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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我的姊妹們個個特出,生活高潮迭起,相較之下,本姑娘的生活真是平淡極了,除了……」唐無波笑道:「除了三年前那次飛來橫禍。」
江寒天聞言,薄唇勾出一抹優雅的淺笑。「如果不是那場意外,我們的生命永遠不會有相遇的時候。」
「是啊!」唐無波笑得開懷。「如果我當初跑快一點,現在坐在這裡和你飲茶對談的就是沁月了。」
「不會的。」江寒天亳不猶豫地否定了唐無波的假設,如果當初和他同落古墓的是唐沁月,他避之唯恐不及,而不是維持了三年愉快的友誼。
唐無波聽他斬釘截鐵地否定,瞼微紅了一陣,隨即輕聲說:「知道嗎,沁月仍然心繫於你。」
江寒天面無表情地說:「關於這件事,我在三年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唐無波輕歎一聲,她每回看到小妹鬱鬱不樂,總覺得對不住。聽說楚嫻這幾年為了江寒天的婚事傷透了腦筋,她相當中意沁月,想盡辦法差兒子多到唐府走動,三年下來,江寒天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讓楚嫻頗為無力。
唐無波深瞅著他,輕聲問道:「到底要怎樣的女子才能讓你看得上眼呢?」
江寒天沒有回答,深如潭水的黑眸卻若有所思地望著唐無波。
唐無波被他如比注視,不覺一抹紅暈上了素顏,尷尬地清清喉嚨說道:「我也該回府了,回瀾捎信說今日返家。」說完帶著一個怦然而動的心,急急地走出綠茵樓。
怦!地一聲,似乎有重物墜地,唐無波驚惶地從床上爬起,拿出火折子點亮蠟燭,隱約見得窗前躺著一團黑影,動也不動。
「是什麼人?」她叫了數聲,見沒有反應,便舉燭走上前去。
待她看清楚,不覺胸中倒抽一口冷氣。「回瀾!」
燭光下,唐回瀾滿身血污地躺在地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似乎處於昏迷的狀態。
唐無波緊張地將妹妹上半身扶在自己懷裡,手探鼻息,發現她呼吸微弱,身體冰冷,不禁方寸大亂。從小到大,從來沒碰過這種場面,文身的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急救處理。看著重傷的同胞妹妹,她倉皇地踱步。
「不行,不能驚動爹和紅停夫人,這……該找誰幫忙呢?」驚惶失措的她,腦中如閃電般浮現一道英挺的身影,只有他,是可以絕對信任的。
唐無波急急走向書櫃,手忙腳亂地在書櫃中翻找。「還好,還留著。」她在找出白虎令牌時鬆了一口氣,抹去臉上汗珠。這是當年江寒天在古墓中送她的,本以為永遠也用不著。
「李叔!李叔!」她倉皇地喊著。
「三小姐,有什麼事嗎?」李總管臉現詫異地出現在房門口,他從未見三小姐神色如此驚慌。
「馬上拿著這個到昊天門總堂,要快!」唐無波將白虎令牌交給李總管後,無力地坐在回瀾身邊等待著。
等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難熬過。從來,她都是笑吟吟她等著爹爹思索下一步棋。如今,懷中抱著回瀾,感覺她的身軀一刻刻地逐漸冰冷,氣息一分分地變得微弱,這分分秒秒都令她心急如焚。
李總管離開後不多久,一條白色身影飄落唐府庭園,急竄入唐無波房內。唐無波就像等了許久般,終於,盼到天仙般的白色身影落在她眼前,江寒天依舊丰姿閑雅,白袍一塵不染,即使是在接到通報後疾馳趕來。他一眼望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回瀾,和神色倉皇的唐無波,便神色凝重,沉聲問道:「發生何事?」
唐無波微帶哽咽地說:「回瀾……她……」
江寒天立即明白了,二話不說,抓起回瀾手腕把脈,劍眉微皺,說道:「傷得很重,但是不致死。」
唐無波顫聲說道:「那……」她完全沒了主意。
江寒天一把抱起回瀾嬌小的身軀,負在肩上,沉聲說道:「她必須馬上到昊天門醫治,你也一塊來。」
唐無波柔順地點點頭。
江寒天一手扛著回瀾,一手摟著唐無波纖腰,足一蹬,輕輕巧巧地躍出了唐府圍牆,直奔昊天總堂。
「回瀾的傷如何?」唐無波焦急地問著正在凝神切脈的江嵐天。
「憑著她多年苦練的功體,命是保住了,可是……」江嵐天歎道:「三條功脈受損,要恢復原本的功力,恐怕有點困難。」
唐無波聽到江嵐天的診斷,不禁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回瀾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小命,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唐無波懸了半天高的心終於放下,但是心中仍是難忍激動。她隨江寒天出府時,匆忙間忘了披上外衫,也來不及束髮,此時烏黑秀髮披散在肩上,素淨的臉龐神色倉皇,晶瑩美眸中泛著淚光,江寒天見她如比,心中柔情頓起,解下自己白色外袍披在唐無波身上,鐵臂輕輕地將她顫抖的身子擁入懷中,低聲說道:「沒事了,別再擔心了。」
唐無波聽到他低沉的男聲,就像遭風侵襲的小船找到港灣一般,終於放心了,忍不住伏在江寒天肩頭啜泣出聲。
江嵐天見兄長如此行為,不禁臉現詫異之色,但隨即體貼地離開,讓他兩人獨處。
唐無波哭過之後,心情逐漸平靜下來,螓首靠著江寒天結實的胸膛,輕聲說:「謝謝你。」江寒天沒有說話,修長的手輕撫著她的秀髮,享受著屬於兩人的平靜,似乎又回到三年前,在古墓中擁抱著她的那一刻,剎那間,江寒天完全明白了自己三年來的心情。
「嫁給我吧!」
唐無波聞言大吃一驚,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江寒天沉靜認真的黑眸,她艱澀地說道:
「你不認為,一人生活才能自在快活,多了一人,使窒礙難行?」
江寒天徐徐地說:「兩人同行或許不能盡速,但是攜手……」
唐無波輕笑道:「這實在不像是獨來獨往的白虎寒天會說出來的話。」
「世人於我皆如陌路,但我獨希望能與你同行。」江寒天沉靜的語氣裡有一抹堅決。
這個男人已認定了她,是認真地要和她共度一生!
唐無波怔怔地望著江寒天,晶瑩的眸子裡是感動,是惶恐!
江寒天神情溫柔地看著怔忡的佳人,修長的手指輕拂她的面頰,輕輕地、無比溫柔地,薄唇親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最後,她的唇瓣。
江寒天的唇溫柔地吻著她的,輕輕地摩娑著,輕嘗著,印下了對她終生溫柔的宣誓。
唐無波如遭電擊,嬌軀無力地攤軟在江寒天懷裡。平時清晰的大腦裡一團混亂,第一次,什麼也沒辦法思考。
江寒天溫柔的吻持續了好久好久,直到唐無波羞紅地將發燙的臉蛋倚在江寒天頸窩。兩人間久久沒有說話,江寒天只是靜靜地、溫柔地摟著她。
等紊亂的腦子和發暈的心情穩定下來,唐無波輕歎道:「這樣不行的,唉!」
她從來不讓感情拖著走,若不是以理智思考,就不是唐無波。
江寒天明白她的心情,輕拂著她的背脊,靜靜道:「我會等你的答案。」
「如果答案是「不」呢?天下無敵的白虎寒天受得了失敗嗎?」唐無波坐直了身子,但仍在他的懷抱中,頑皮地凝睇著江寒天。
江寒天微笑不答,拍拍她站起身來,溫柔地說:「你也驚累了一夜,該去休息了,我會看著回瀾,等她醒來再叫你。」
唐無波柔順地點頭,走出房門。
待唐無波走遠了,他才低沉地訴出適才未說出的答案。「我會一直等到你說「是」。」
窗外一陣樹葉簌簌聲,從樹上跳下來兩條人影--江滄雨和楚嫻。
「要避過寒兒敏銳的耳目,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憋氣憋得一身汗。」江滄雨邊說著邊用衣袖擦乾額頭的汗滴。
楚嫻兩眼含淚,輕聲說道:「我總算可以放心了,寒兒的終身大事總算有著落了。」
江滄雨看妻子為兒子柔情的那一面感動得珠淚欲滴,笑著將妻子攬入懷中。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用為寒兒擔心。」
「可是我看那位唐姑娘好像還在猶豫。」楚嫻惴惴不安,性如冰雪的二兒子好不容易有看上眼的姑娘,她恨不得馬上上唐府去提親。
江滄雨沉吟了一會兒,「唐無波,唐老弟的第三女,我看不是個輕易將終身委託給人的精明姑娘。」
「你是說……寒兒還會有一番波折嗎?」楚嫻擔心地問。
「我看是免不了的。」江滄雨摸摸長髯,說道:「咱們江家男子看上的,都不是一般女子。想當初傲天費了多大的勁才贏得硯雲的芳心。依我看,這唐無波只怕比硯雲更難。」
「那我去和她談談,」楚嫻急著拔腿就要去找唐無波。「像寒天這樣實在的孩子已經不多了。」
江滄雨笑著攔下著急的妻子。「你還怕唐三姑娘不知道你兒子的優點嗎,忘了適才這姑娘和寒兒之間的對話?」楚嫻聞言靜了下來,輕歎:「這倒是。」
江滄雨笑道:「我也是滿驚訝的,第一次看到寒兒有這種溫柔的表情。」
楚嫻亦表同感,輕嗔道:「還好你的魔鬼訓練沒有完全冰封他的心。」
江滄雨被愛妻指責,連忙大叫冤枉:「三個孩子我一視同仁,這完全是性格問題。嵐兒溫文體貼,像你。傲兒狂放不羈、寒兒認真果決,像我。」
「那依你看,寒兒能說服唐三姑娘和他共效于飛嗎?」
「像這麼機敏的姑娘,若是對上嵐兒,或許能逃得過情網,但是,今天她遇上的是寒兒,從小到大,你有看過寒兒放棄過什麼對他而言重要的事嗎?」
楚嫻笑了,她的寒兒可是四個兒子中,最鍥而不捨,毅力最驚人的。
第十章
唐無波擔心地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雖然江嵐天說她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但是回瀾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未醒,教她如何不擔心呢?
「波姊……波姊……」床上的人兒開始呻吟,唐無波連忙握住她的手,說道:「回瀾,我在這裡。」
回瀾睜開眼,看到姊姊憂心的臉。無力地笑了一笑,將一直握得緊緊的左手張開,手掌上有一株艷紫的小花,她斷斷續續地說道:「把這個……交給……交給慈哥。」說完便放心地再度陷入昏睡。
「這是忘情山的紫珠草,唉,難怪回瀾會受如此重的內傷,忘情老人性情孤僻,藥草向來不肯流出。」江嵐天不知何時出現在唐無波身旁,他續道:「解鈴還需繫鈴人,回瀾妹子受的傷,也只有忘情老人的千金配方可救。」
唐無波眼眸中閃出一抹精光,緩緩說道:「千金配方嗎,很好,我唐無波什麼沒有,倒是銀兩很多。嵐哥,請向令兄說一聲,無波有事先回府。」說完便腳步堅定地離開。
唐無波獨自來到忘情山下,以絹坊之主之名,求見忘情老人。
一條白色人影出現在唐無波面前,溫文的聲音道:「唐姑娘,師尊請你移駕到丹房去。」
唐無波看到此人,如遭電擊--月白襟袍,一頭飄逸白髮,玉面星目,眉間一點硃砂,飄飄然有出塵之態,此人和古墓水晶棺中的方雪陽相貌神似!
唐無波猛然看到此人,嚇得倒退了兩步,古墓中的夢魘重現,使她臉色蒼白,手心全是冷汗。不過略一回神,就對自己說道:「站在你眼前的是活人啊!不是什麼方雪陽。」
唐無波一整驚容,恢復平時的笑容道:「那就勞煩您帶路。」心中卻是疑竇重重,難道忘情老人會和方雪陽有什麼關係?
絕世高人忘情老人,正在丹房榻上坐禪,聽到腳步聲,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弟子帶著唐無波進來,滿臉皺紋的臉上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眸。「想不到,絹坊之主居然是一名年輕姑娘,不知尊駕此來何事?」
唐無波緩緩說道:「聽聞忘情老人藥方一帖千金,我這裡有萬兩,」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萬兩銀票。「想向前輩買一帖。」
「哪一帖?」
「三泰草。」江嵐天對她說唯有比草能挽回回瀾受損的功脈。
「前幾天上山來采紫珠草的小姑娘是你什麼人?」
「是舍妹。」
忘情老人哈哈大笑:「好!好!姊妹兩人都好膽識。不過,忘情山並不是予取予求之地,令妹為了采紫珠付出的代價,你是親眼所見。而三泰草乃醫療聖品,百年僅此一株,萬兩難買。」
唐無波沉著地說道:「前輩您就開出個價吧!」
忘情老人再度大笑。「果然是江南商界梟雄的絹坊之主,爽快,爽快。老朽雖不出世已久,但若論當今武林,文韜武略、醫藥相卜能勝過老朽者恐怕也找不出來,」忘情老人眼中出現一股自傲。「絹坊之主,如果你能有一項令老朽感到驚異之事,三泰草就由你取回。」
唐無波聽到忘情老人開出的條件,沉吟半晌。雖然十分想和他對奕一局,分個勝負,但是,回瀾命在傾危,刻不容緩。只好賭一下了,她心中已經決定冒一次險。
「晚輩大膽,說出前輩的出身來歷如何?」
忘情老人忍不住哦了一聲,繼而哈哈大笑。「你這小女娃兒也真是異想天開,想當年老朽揚名武林時,你父母還未出世呢!」
唐無波不理睬忘情老人的嘲諷,簡短地吐出三個字:「方-雪-陽-。」
忘情老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瞪著唐無波。
唐無波見他如此表情,心下鬆了一口氣,真是給她賭對了。
忘情老人艱澀地說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唐無波便將她在古墓中所見,簡單地敘述。
忘情老人聞言歎道:「真是天意!天意!三泰草合該讓你得去。沒錯,老朽就是當年的武林盟主方雪陽,可是,既然你在墓中已見到方雪陽的屍首,又為何認定老朽就是方雪陽?」
「就是因為看到屍體,才知道方雪陽根本沒死。」唐無波緩緩說道:「因為那根本不是屍體,而是做得和真人一模一樣的蠟人,幾可亂真到連血手魔女都沒發覺,而為了一具蠟人自殘。」唐無波說到這兒,不禁為血手魔女感到黯然。
「唉!」忘情老人知地對自己的作法非常不以為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值教人生死相許?當年的方雪陽已葬送在古墓中了。老朽因愧對兄長而隱姓埋名,自稱忘情老人,甚至不敢和孫兒相認。」
「令徒的相貌和前輩當年如出一轍,更證實了晚輩的假設。」原來忘情老人的徒弟並不知道自己的師尊就是親爺爺。
忘情老人讚道:「好個絹坊之主,年紀輕輕的姑娘,能有這種見識,實屬難得。」突然仔細地打量唐無波,話題一轉。「為了避免吾孫重蹈老朽當年的情孽,我幫他排了一下命盤,卻發現,吾孫遙風中注定有一段情緣。老朽看你風骨清秀,不如撮合你和風兒……」唐無波聽到這裡,大驚失色,不覺「啊!」了一聲,心想,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曾幾何時,她成了如此受歡迎的女性?
忘情老人看到她驚愕的神情,笑道:「別緊張!別緊張!老朽欣賞你從容沉著的風度,如果吾孫有一個像你一樣機敏又理性的妻子,可能會讓他的感情路好走一些。」
忘情老人說到這兒,停頓一下,笑咪咪地摸著白色長髯。「不過,和我一樣有眼光的人,顯然大有人在。好像有青年人前來拜山了。是那個有眼光的年輕人來了吧?」
道僮進禪房來稟告:「啟稟師尊,山下有一名白衣年輕人,自稱是江寒天,前來拜山。」
忘情老人聞言微微一笑。「江寒天嗎?名震天下的白虎寒天,年輕一代中和黑鷹齊名的高手,原來他就是你的緣定之人。」
唐無波讓忘情老人一語道破她的心事,不禁雙頰紅暈,晶瑩的雙眼裡有一抹嬌羞。
「江寒天的功力不淺,白虎若發威,其勢難當,讓我去會他一會。」
江寒天得知唐無波只身前往忘情山,隨即以高速輕功疾奔,來到了忘情山正殿前的廣場。
但見風中,一名白髮老人拄杖而立,滿臉皺紋的臉上有一雙明亮但黯然傷神的眼。老人緩緩說道:「你就是人稱江南傳奇、和黑鷹齊名的白虎寒天?」
江寒天道:「是。今日為尋唐姑娘而來。」
老人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忘情老人。」
「也就是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方雪陽。」江寒天聞言面現詫異之色,但隨即寧定。
「現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如果我說我不放你進去找人,你會如何?」
江寒天簡潔有力、毫不猶豫地說道:「硬闖。」忘情老人眼裡閃動著好奇,緩緩道:「這位唐姑娘,既非天仙絕色,也非王親公主,值得你和一名武林耆宿大打出手嗎?」
江寒天淡淡地說:「我認為值得,就值得。」
忘情老人又道:「今日我看你英姿秀骨,是個難得的人才,只要你肯放棄這位唐姑娘,我便收你為徒,將畢生絕學傳授於你,相信不出一年,你的功力必遠勝黑鷹,可以取而代之為武林盟主,如何?」
江寒天道:「我的感情,不是可以拿來交易的。再者,我不認為武林盟主之位會比身邊有一個相知相守的人重要。」
忘情老人聽到江寒天斷然拒絕,很奇怪地,非但沒有生氣,眼裡反而出現一抹悲傷,喃喃道:「是嗎?原來天下也有像吾兄一樣重情的男子。」陡然精光暴射。「老朽倒想見識一下當今武林青年高手的功夫如何,枴杖往地下重重一頓,一股宏大的內力直衝江寒天面門。
江寒天硬生生的接下這一掌,腳下扎馬,身子微晃一下,便即穩住。
忘情老人讚道:「好紮實的功夫,看來你白虎寒天能揚名武林,不光是靠一柄銀龍劍。」
江寒天沒有說話,黑眸湛然,全身真氣運行,準備接下來的武鬥。
忘情老人道:「難得有機會能和當代青年高手對陣,我倒要看看你的功力和我當年相比如何。」
原本在禪房看書的唐無波,突然覺得心神不寧,正自不安時,突然聽見掃地的老道士說:
「聽說那個白虎寒天為了絹坊的唐姑娘要和師尊比鬥,我看這名年輕人是凶多吉少……」
老道士話還沒說完,唐無波早已撩著裙襬,往正殿方向跑去。
老道士搖頭歎道:「唉唉唉,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般性急呢?我說他凶多吉少,又不會喪命。」
唐無波拚命地跑,以在百禽樓時被人追殺的速度奔跑著,氣喘噓噓的同時,心中一直祈禱:「老天,可則讓江寒天再為我而受傷了。」那雙漂亮又專情的黑眸浮現在她腦海中,此刻,她願意盡一切的努力讓江寒天免受一分一毫的傷害。
當她到達正殿廣場時,看見忘情老人對江寒天發了一掌,江寒天修長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俊美的臉上略顯蒼白。
唐無波遠遠望見他蒼白的臉,初嘗心疼的感覺,連忙大叫:「住手!」奔向江寒天,迭聲問道:「你沒事吧?」
江寒天見到心中牽掛的人兒,聽到唐無波語氣中滿溢的關心之情,看到那雙晶瑩美眸中泫然的擔心神色,他數日以來的些許不安一掃而空,她終究是對他有情的,心中感動,伸手摟住唐無波纖腰,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沒事。」平穩低沉的語音中難掩深情。
忘情老人看到眼前這一對真情難掩的戀人,突然威聲喝道:「絹坊之主,這江寒天對我無禮,我忘情老人可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江寒天待要說話,唐無波柔荑輕擋著他寬闊的胸膛,示意不可,低聲對江寒天說道:「先讓我來和他說吧!」江寒天點點頭,他深知心上人交易關說的本事,遠勝自己,但還是輕捏一下她的柔荑,示意小心。
唐無波回眸向這名深情的男子淺淺一笑,叫他不必擔心。然後轉身面向忘情老人,朗聲說道:「為難白虎寒天,就等於為難昊天門,前輩明白這是件得不償失的事吧!」
忘情老人說道:「你說得有理,但是我忘情老人一世威名,豈能折在這小子手上,既然他今日是為你而來,那你就得為他替我賠罪。」
唐無波道:「小女子不知有哪裡可為前輩效勞的地方。」
忘情老人說:「哈,你忒謙了,絹紡的主人,掌控中原一半以上的絲綢經濟,年收入以萬兩計。就這麼,白虎寒天一條命,換你的絹坊如何?」
唐無波想他不想地說:「好,成交!」
忘情老人道:「唐姑娘,你答應得大乾脆了,令老朽懷疑你的誠意。」
唐無波道:「錢給人了,還可以再賺,知己沒了,可是難再找,對我唐無波而言,這樁交易並不吃虧。」忘情老人聞言不禁喃暔道:「他是個值得你如此付出的男人,不像我……」突然擺脫了舊日痛苦的回憶,轉而大笑道:「雲容師侄、滄雨弟,你們可以放心出來啦!」
唐無波聽到義母和江寒天的父親居然在場,驚訝地說道:「這……這的底是怎麼一回事?」
忘情老人笑道:「唐姑娘雖然猜出老朽是當年的方雪陽,卻不知方雪陽當年有一個師弟叫雲陽子,也就是令堂白雲容的師尊雲山老人。」
唐無波突然有被人設計的不祥之感,果不出她所料,不一會兒,所有江家和唐家的重要人物,都齊集到這廣場上,並且將他們團團圍住,讓這一對情人想逃都逃不掉。」
江滄雨讚賞似地拍拍兒子的肩膀。「寒兒,你的內功越來越精進了,能承受忘情老人三掌而立於不敗之地,全武林中沒幾個人有這分能耐。」
楚嫻則興高采烈地向白雲容說道:「雲妹,想不到我們又再度成為親家了。下個月初十是吉日,就定在這一天讓他們小倆口拜堂成親吧!」
白雲容樂得眉開眼笑。「好!好!就依嫻姊的。早點讓無兒這個丫頭成親,早了我一椿心事,真沒想到無兒的對象居然是傲天的弟弟,江家兄弟的人品,我可是大大的放心,就讓他們早點成親吧!」
「雲姨……」一旁的唐無波正要抗議,可是兩方的母親視若無睹,繼續喜孜孜地談論婚禮的細節。
接著出現的是江傲天、硯雲夫婦,後面跟著唐回瀾、江嵐天和炎麟兄弟,還有……老天,居然連唐翰林都大老遠趕來了。
唐翰林笑嘻嘻地向女兒說道:「波兒,雖然那一盤棋沒能贏你,但是爹爹終於還是可以把你嫁出去啦!」
「……」唐無波無言以對。
「無波,歡迎你成為江家的一分子。」江嵐天溫文有禮地向唐無波如此說。
「無波,想不到我們不但是姊妹,還成了妯娌呢。」硯雲淺笑道。「無波妹子,還是篤信「英俊男人情不專」嗎?」江傲天調侃道,和江寒天神似的那雙黑眸裡,盛滿了笑意。
唐無波終於可以回嘴了:「托你的福,要改成「英俊男人狡滑」論了。」
江傲天聞言爽朗地大笑,拍拍將成新郎倌弟弟的肩膀。「寒弟,你是不動情則已,一挑就挑上這麼個厲害角色,我看你一輩子都不會無聊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江寒天聞言,劍眉微挑,並沒有回兄長的話,只是靜靜地問:「你成親時那些囉嗦玩意兒還留著嗎,我可不想浪費時間跟娘去採買。」
在場眾人聽到男主角公事公辦的言語,皆安靜下來,然後倏地爆出大笑。唐無波則是羞得將螓首埋在江寒天寬闊的懷裡。
紅燭高照,今天是江寒天和唐無波成親的日子。
唐無波偎在夫君的懷裡,輕聲道:「你還記得那天忘情老人看到白劍慈的神情嗎?」
江寒天「嗯!」了一聲。
「那種激動又傷心的神情,出現在一位武林耆宿臉上,真是令人感慨呢!你想他將白劍慈看成什麼人呢?」
「那是他們的故事了。」江寒天修長的手指輕巧地解開妻子的衣襟。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唐無波道。
「嗯?」
「當初你到底是怎麼制服流鳳的?」
江寒天低低的笑了。
紅燭高照,夜幕低垂。
流光似水,轉眼過了十年。
「藍表哥!等等我啊!藍表哥!」年約十二歲,容貌嬌美的少女,氣喘吁吁地追著一名身形挺拔的少年,少女身穿鑲金花榴裙,顯示其出身富貴之家。
「藍表哥……唉喲……」少女假意腳一拐,坐倒在地,企圖留住挺拔的少年。
果然,少年終於回頭了,陽光下,一頭黑髮似乎閃著紅光,俊俏的面容上那雙如藍寶石般的雙眼,冷冷地掃過坐倒在地的少女,不屑地說道:「你總是這麼容易跌倒嗎?」紅香姨一家子的女子都是這般令他感到厭煩。
樹梢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藍眼少年冷聲道:「是誰?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誰鬼鬼祟祟了?是你耳目不夠靈敏。」隨著女孩嬌柔的語音,一道嬌小的白色身影旋降在少年面前。年約十歲的女孩,相貌美得水靈俊秀,潔白如雪的衣裙,年紀雖小,眼眸中卻含著溫和可親的笑意,令人忍不住想上前擰一擰粉嫩的面頰。
藍眼少年注意到這名白衣女孩絕佳的輕功身法,和她臉上那熟悉的慵懶笑容,少年深邃的藍眸定定地望著女孩,女孩也大方地、笑吟吟她任他打量。
「你是波姨和寒叔的女兒。」女孩有著父親的相貌,母親的性情。
「好眼光,無怪爹爹一直稱讚你呢!」女孩笑道:「不過,怎麼和娘形容的小藍不大一樣呢!」
聽到「小藍」二字,少年冷俊的面容微微一紅。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件信物,手一揚,端端正正地落在女孩面前。
「十年後,帶著此信物和令尊的銀龍劍到喀什族來,我等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喂!喂!你有沒有搞錯啊!當初劍沒比成的是我爹和你爹,為什麼我也要和你比劍?
喂!你別走啊!」女孩沮喪地叫喚著,最後見少年的身影已走遠,小嘴噘起。「為什麼我那麼倒霉呢?」不遠的小山丘上,一對儷影笑看著這一切。
「你看十年後,銀龍對柳葉,誰會勝出呢?」唐無波依偎在夫君懷中,笑得甜蜜,她比少女時代多了些豐潤,完全呈現少婦的成熟氣韻。
江寒天俊美的容顏綻出微微一笑,沉聲說道:「劍上的勝負很難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映兒的棋藝絕對勝過藍兒。」
唐無波聞言笑得開懷,美眸深情地望著夫君,柔荑握住了江寒天寬大的手。少女時代的她,從不相信幸福能和一個男人共築,有時,人還是不能太自信呢!唐無波如是想著。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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