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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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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其]情逢敵手多曖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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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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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7 17:19:37 |只看該作者
         ☆        ☆        ☆
   
  這場宴會是在風群磊所屬“夏氏企業”的老闆華宅舉辦的。安筱琪輕挽著風群磊手臂,踏著優雅的步伐跟在他身邊。
  嘖!嘖!這家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奢華享受呀!穿過長廊,牆上掛著的全是價值不菲的名畫,昏黃的燈光映照著,頗有一絲金碧輝煌的氣派。
  “你們老闆很有錢哦!”安筱琪天真地說。眼波流轉間,他們已走進大廳。這真是人住的地方嗎?她不覺瞪大眼,瞧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活像是從電影場景中搬出來的畫面。
  “他是全世界排名前百名的富商。”風群磊淺笑望著她吃驚的面孔。她就是那種純真沒矯飾的氣質吸引人。
  挑高三層樓的屋頂垂吊一巨型燈飾,閃動著晶亮的光芒,彷若置身于童話世界中,面積寬敞的廳堂兩旁均排列著長長的餐桌,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佳餚,服務生皆有禮地穿梭於賓客之間,俊男美女如雲,光彩奪目;像個小型的服裝表演會似的,每位女性都擺脫了上班時的精明幹練,展現出女人無限的風情;低胸的領口、細細的肩帶、全裸的頭背,全是她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傭懶的吟笑聲不時傳來,打斷了安筱琪的冥思。
  低頭看看自己,一點都不嫵媚嘛!領口應該再低一點才對,高跟鞋也不夠高,應該穿那種三寸半的,高人一等才有氣勢,這麼一比,安筱琪不覺輕蹙眉頭,嘟起紅唇,她今天不就是來丟臉了嗎?
  仿佛看透她心思似的,風群磊安慰道:“這樣才顯得你特別呀!”
  安筱琪維持那個表情,轉頭瞥了他一眼:“特別丟臉是吧?”她已經開始想回家了,這場宴會對她來說沒有一點興奮,反倒是覺得丟臉。
  微微一笑,他拉起她的手,不讓她有猶豫退縮的機會,就把她拖進宴會中。
  甫一進門,便有不少人圍過來和風群磊打招呼寒暄。
  “風總經理今天怎麼帶了個小娃娃過來?”一個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道,對安筱琪的身分感到好奇。
  “長得好可愛哦!還沒滿十八歲吧,十六了沒?”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開口,伸手就要擠掐她的臉頰,卻被安筱琪閃開,那女人臉不由得垮下來,一副丟臉的模樣,假笑了聲:“這女娃脾氣真烈呀!”
  “這樣長大了才夠味呀!”另一個男子發出爽朗的笑聲。
  就這樣你一言、她一句的,安筱琪的頭都快爆了,為了禮儀教養,她只有一臉面無表情的應對,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她不覺佩服起身旁的風群磊,居然可以不發一言地保持微笑領首應酬,她直覺自歎弗如。以後她也要如此嗎?真是想到就難過,商場如戰場,她恐怕熬不過一個冬季,也許嫁給風群磊是對的。
  “你先到那邊去吃點東西,我有事要離開一下,馬上就回來,你自己小心點。”風群磊輕輕地附在她耳畔說,又跟圍繞在身邊那些男男女女寒暄幾句,便離去了。
  哇!這些討人厭的蒼蠅終於走了。她踏著輕快的步伐,遊覽著每個角落,找尋有無好玩的東西。端著托盤的服務生走過,她拿了一杯雞尾酒,淺嘗一口,真好喝!
  是果汁嘛!安筱琪開心地一笑,自作聰明地以為,卻不知這酒雖香甜好喝,但後勁卻不小,不小心喝多了,也是會醉的。
  這女人又在搞什麼飛機?
  剛進大廳的風群拓一眼就看見像小精靈般飄來蕩去的安筱琪,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王八蛋!她居然又在喝酒!她是沒遇過真正的壞人是吧!風群拓臉色黯了下來,瞪著那一杯又一杯喝得不亦樂乎的安筱琪。
  “拓,你麼了?”風群拓身旁的女伴關心地問,一臉擔憂的模樣。
  “我沒事。”他出聲安撫著,眼睛卻是沒片刻離開安筱琪。
  “我們過去跟爹地打個招呼好嗎?”像只溫馴的小貓般,夏芷芊低聲地問,眼中閃著靈敏。沒錯,她便是董事長唯一的千金,沒有嬌貴跋扈的氣息,自有一番惹人憐愛的柔弱,讓人不禁更疼惜她。
  “那當然。”好不容易收回目光,他低頭柔聲地回應,卻顯得有絲心不在焉。
  郎才女貌地相偕穿過大廳,夏芷芊回頭看向方才風群拓凝視注目許久的方向,眼中泛起一抹哀傷。一直以來,她就傾心於他,卻也知道他並不喜歡她,原來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唉!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奪人所受,而且她對那可愛的女孩有一種特殊的好感;若與他無緣,地也不強求,強摘的瓜不甜,這道理她是懂得。
  咦?怎麼老覺得背後涼涼的,這裏冷氣並沒強到令人發顫呀!難不成她站到送風口前啦?她左轉一圈、又右轉一圈。沒有呀,那是她穿得太少嗎?環顧全場一圈,別開玩笑了!這裏可算是她穿最多了。
  望著自己淺藍色及膝小禮服,輕柔的雪紡紗飄動出優美的弧形,細細的肩帶是支撐這件衣服的軸心,若一不小心斷了,那可就好玩嘍!它的設計簡單,所以她很喜歡,圓筒狀的一方長布圍繞她的身軀,只有胸前垂墜的褶子是唯一的設計,此刻她的頸子上正帶著那條名貴項練。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它是做這個用的,也真虧風群磊有心。
  抬起頭,她已沒有剛進門時的不自在,只是不知怎麼著,腦袋有點昏沉沉的,像喝醉了一樣,可是她又沒喝酒!一定是這兒燈光的關系,照得她頭暈目眩的,她得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才行。
  甩甩頭,她發現不遠處有一個落地窗,便毫不考慮地走去,只是腳步已不穩。
  “啊!好舒服呀!”夜風陣陣襲來,安筱琪深吸了口新鮮空氣。原來這外面是個小陽台呀!從這兒望出去,臺北市的夜景盡收眼底,美不勝收。關上落地玻璃窗,室內人聲鼎沸全都阻隔在外,只有她一人獨享這寧靜的時刻。
  看著那些只有動作卻沒了聲音的人們,安筱琪不由覺得好笑,真有趣!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她遍尋不著那個她熟悉的身影,有點失望,但還是別讓她看到也好,免得她傷心。正待收回目光時,她發現有一個美艷的女人正注視著她。
  呀!就是這種感覺!安筱琪打了個冷顫,睜著迷蒙的雙眼,她極力地想看清對方的長相,但此時一個人影卻擋住了她的視線,順著那寬闊的身形往上瞧,她對上一雙輕桃的眼神。安筱琪嚇一跳,退了兩步,而那人卻推窗而入,不但關上了窗,還把窗簾一併拉上,嚇得她瞪著眼不知如何是好,酒意也褪了三分。
  清清喉嚨,她困難地開口:“呃,先生你也想透透氣嗎?那這兒就讓給你好了,我已經休息夠了,再見!”安筱琪急忙說道,便想繞過他走出去,卻被擋了下來。
  有點反應過度地,安筱琪彈跳開來,倚著欄杆,她看看來人又往後瞧瞧,前後包抄,根本沒路可退,她不知他到底想幹嘛!
  “我並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擋我的路?”外頭那麼多人,就不相信他敢在這裏對她怎樣!只是她仍止不住發抖的聲音及身軀。
  如果他是個職業殺手怎麼辦?電影不都是這麼演的嗎?思及此,心底的恐懼加大。安筱琪又偷瞄了他一眼,能死在這麼帥的殺手手中,地也該瞑目了,只希望能死得美一點。她知道是她太神經質,不過她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眼中有所企圖。
  “你顯然對我的身分很好奇,是嗎?”男子對她完全不加掩飾的打量感到奇特,他不禁懷疑這小妮子是害怕成分多些,還是好奇多些。
  猶豫了會兒,安筱琪才小心地點點頭,快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搞到無力。
  “那你剛才用眼神對我性騷擾了半天,有結果了嗎?”懶懶的聲音自他的喉間送出,讓人不禁迷惑了。
  安筱琪倒抽口氣,這人說話未免太直接了吧!但她真有那麼明目張膽嗎?
  “你……你到底是誰?”原以為會氣勢十足的一句話,卻說得有如遊絲般無力。
  男子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仿佛像遇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她──天真得可愛。
  瑟縮著身子,偷偷地,她瞪了他一眼,在心裏嘀咕著,明明是他要她問的呀!照著他的劇本走還被恥笑?真是莫名其妙!
  “你笑什麼?”眨著大眼,她瞪著自己的腳趾,雙手不知不覺緊抓裙擺。
  止住磅礡的笑意,男子雙手環胸,一手手指輕搓下巴,微笑地看著她,像在思索什麼。
  “我在笑我自己。”他無聲無息地靠近她。
  “哦?”這倒引起她的興趣來了。抬起頭,呃?怎麼黑壓壓的一片?伸手戳了戳。啊!他什麼時候站那麼近的?退無可退,她只好仰頭看他。
  “你的表情真是千變萬化呀!”伸手,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末施脂粉的清香,他喜歡。
  這是怎麼回事?他在幹嘛?
  這一定是夢,只是夢而已。她祈禱。
  看到她眼中的不敢置信,男子微微一笑。也好,就讓她更有真實感一點好了。
  低頭,他吻上她的唇──
  轟地一聲,她的腦中猶如閃過一陣青天霹靂!
  這一切都是幻覺……一定都是幻覺……
  天!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簾外,一雙眼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微揚著一邊嘴角,眼中發出駭人的光芒。
   
         ☆        ☆        ☆
   
  閃動的人影在眼中跳躍,無法自製地,風群拓總是在不經意中找尋那俏麗身影,看著她一顰一笑,心情也會跟著她起伏。十八年來與她的相處模式已經形成。無法改善,縱使有再多的愛戀也難以跨越;長久以來所造成的鴻溝已難填補,只怕他一失足,便要讓濤濤江水溺斃,而屍骨無存。
  太多太多的障礙,每一項都足以阻隔他與她的結合,也許是他自己造成的結果,可是你能期望一個五歲大的小男孩做什麼?沒錯,十八年前那一場鬧劇是他起的因,但,從沒人問過他為何會如此?天知道更有人會因為一句話而恨他入骨?沒有人想得到,萬萬沒有!何況是他──一個五歲的小男孩。
  他是喜歡她的,不容置疑。
  可是,沒有人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只有他──
  早在二十年前的某深夜,當他也興奮地跳上父母的車中前往醫院的那一刻起。他看見她小小的身體被放在保溫箱中,不安地蠕動著,緊閉著的雙眼仿佛不知人間的疾苦與險惡。
  就在那一刻,他幼小的心靈受到莫名的撼動。在心中,他已暗暗發誓,他要保護她一輩子;用他的生命,他要成為她的騎士。
  而他也履行了他的誓言,但,只維持了短短的兩年時間。那時正牙牙學語的她總是天真地對他笑著,而他也對感情一知半懂,只想永遠這樣陪著她。那時他讀幼稚園小班,身旁同年紀的小孩總會取笑他,羞羞臉,男生愛女生,這令他惱怒不已,所以他才會在那次的聚會中發怒,大有被人揭開瘡疤的羞辱。從那之後,一切都變了,而他也一直在後悔,但他的男性自尊不允許,一直到現在。
  唉!重重地,他數了一口氣,似乎想將這十八年來的鬱悶吐出。
  好久沒想起這段往事了,竟還是如此鮮明,是上天在懲罰他吧!怪他傷了一顆幼小純真的心靈,所以才會讓他心愛的女人嫁給他最敬重的大哥,兩個一樣重要的人,連一點取捨的餘地都沒有,他該祝福嗎?他想,但他是做不到。
  但,他依然會守護她一輩子。一如當初。
  而現在,該死的她卻不知跑哪兒去了!想讓人擔心死嗎?他不會忘記她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更不曾忘記這小妮子是怎麼地迷糊。
  在主辦人詼諧又不失幽默的開場白後,舞會才正式開始粉墨登場,一對對俊男美女緩緩滑入舞池,隨著音樂優美的旋律,踏著若夢幻般的步伐,隨著舞步而翩翩擺動的裙擺,編織出綺麗的樂章。
  “拓,請我跳支舞好嗎?”夏芷芊抬起手,微笑地看著心不在焉的他。她也注意到那女孩好像不見好一會兒了,可見得在他心中她的地位有多重要。而她,又算什麼呢?一輩子的朋友吧!
  “當然。”猛回神。他怎麼都忘了呢?竟把女伴冷落在一旁,實在不應該。執起她的手,也雙雙滑入舞池中。
  倚在角落的牆邊,風群磊輕輕搖晃手上的酒杯。
  在這偌大的屋中,他的沈默顯得突兀,但他怡然自得,沒人敢打擾他,就連在休閒時也不敢。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他願意,全場可以只有他一個發光體,喔,不過,今天多了兩個人來插花,一個是他的親弟風群拓;另一個便是長年生長在國外,今年才剛回國的夏家大少爺──夏靖庭。聽說是個可怕的厲害角色,一直被夏老當成密秘武器般藏著,還沒人見過,原本以為今天會亮相的,沒想到居然沒有,頗令人失望,也讓人更好奇起來,除了他。
  “風總經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那可愛的未婚妻呢?”康子嬙柔媚的聲音自身旁傳來,破壞了原有的寧靜,不知是存心挑釁,還是無意。
  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未婚妻消失在會場,他居然無動於衷?這表示他根本一點都不愛那發育末完全的丫頭,一如她所料,必定只是純粹利益性質的聯婚,那哪輪得到那女孩?她已經調查過了,風、安兩家,上一代的父母感情深厚,三十幾年的交情延續至今,甚至更見濃厚;兩家父親更是白手起家,分別創立事業,卻又互相扶持,但由於個性的關系,安家卻甘於現狀,作風並不是保守,可說頗有前瞻性,但卻無意擴展,寧願把時間留給妻女;而風家不同,二十幾年來已由一個中小型企業壯大為一個炙手可熱的企業體,上市的股票更是搶手,已有躋身前十大企業的趨勢。以目前經濟的不景氣,他們的業績成長的確令人咋舌,因此這就更合乎她的標准了。她在心底竊喜著,為自己的即將成功。
  仿佛早料到她的到來一樣,風群磊的眼睛甚至沒有離開原來的位置,淡淡地啜了一口酒。
  “這些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康主任,我想你會比我瞭解。”他淡淡地說。
  心一驚,她一直知道他很厲害,在商場上無往不利,卻沒想到他竟也如此可怕。臉不由得微微一變,但隨即很快回復,畢竟她已不是初出社會的菜鳥,絕不會因為一點挫折而撤退;這輩子,還沒有她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揚著一臉嫵媚的笑。
  “不懂最好。”有意無意,他看了眼落地窗的方向,也清楚地讓康子嬙注意到。
  康子嬙一驚。不,他不可能會知道的!
  “請我跳支舞好嗎?我的男伴現在不知躲到哪去了。”她把自己鎮定下來,不自亂陣腳,她已經放手去做的事就不會半途而廢。
  “是嗎?夏靖庭除了會調戲良家婦女之外,還會做什麼?”風群磊冷冷地開口。看見舞池中東張西望的弟弟,不知多久他們兩人才會徹底醒悟。
  “你……”這回她是真的訝異到無法言語──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恐懼不斷在心底擴大。
  “我一直不曾懷疑過你的能力,沒想到你竟如此神通廣大。”目光越過她,他和她根本不會有交集。
  “群磊,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甚至──甚至已經愛上了你。看看我,那丫頭是不適合你的,她能給你的,我也可以;她不能給的,我也可以給你,只要你願意!”這樣的表白她還是第一次,這些話她原本是不願說出口,高傲如她,她只想等他主動跟她說,無奈卻是被逼急了,一心只想證明她的真心,她不相信他會狠心拒絕她,她會連一個小女孩都比不上嗎?不過她現在沒有那種自信了。
  “是嗎?”輕哼一聲。聰明如她,竟天真得可悲,他何曾需要什麼?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當然。你聽我說,其實我……”一陣騷動自她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話,她最後的王牌。
  安筱琪推開透明落地窗,一臉的驚惶,匆匆忙忙地撞開人群,飛也似的逃離會場,留下一室詫異的人們,此舉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很快地,一條人影也隨後追出,但沒人看清是誰。
  風群磊看著那一前一後離開的人影后,轉頭瞥了眼康子嬙,便走了開去,迎向那一臉落寞的夏芷芊。當然,剛才追出去的人是風群拓,也許──這會是一個轉機也不一定。
  一隅,夏靖庭倚著牆,微笑地把玩著酒杯。
  從沒有女人拒絕得了他的吻,她是第一個。他很快地就對上風群磊頗有深意的眼光,他舉杯向他,然後一飲而盡,像是個挑戰,卻又像有另一番涵意,而這只有他兩人明白。只有他,才能燃起他的鬥志。風群磊回了他一個不帶笑意的微笑,又調回了目光。
   
         ☆        ☆        ☆
   
  “站住。”風群拓飽含怒意的低吼聲自安筱琪身後響起。並不是他追不上她,而是他不想看見她最無措的時候,因為她不會願意讓他瞧見,所以他只能抑下心中的沖動,讓彼此都冷靜下來,他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安筱琪並沒有停下來,但速度明顯緩慢了。
  她知道她身後一直有人在追她,她直覺地知道那個人一定是他,直到他忍不住出聲喚她,她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現在的她該用什麼樣的面孔面對他呢?剛才發生的事就像場夢一樣,其實她並沒有失去什麼不是嗎?只不過是一個吻而已,對方又是一個無懈可擊的情人樣,她為什麼要感到一絲惆悵呢?一陣失落感緊緊地包圍著她,她想保持什麼?又想維持什麼?是背叛嗎?還算不上吧!
  思緒在心頭翻湧著,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走著,而他也一步一步地跟著,踏著她走過的步伐,兩條人影緊密地重疊著,仿佛在彌補他們無法做到的。
  有多久了?他們已忘了他們上次和平相處是在什麼時候。沒有言語交談。只有皎潔的上弦月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
  夏夜的冷風還是沁涼得有絲寒冷,安筱琪忍不住瑟縮了下,用雙手環住身軀,手掌撫搓著手臂,想驅走一部分寒意。
  無聲地,一件顯然過大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頭,外套裏面還有一些溫熱,是他留下的。溫暖的感覺湧現,陣陣襲上心頭,是一種神奇的魔力嗎?那不是來自那外套,而是他的心,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已足夠她暖洋洋的。
  她終于停下腳步,他也跟著停下。慢慢地,她回轉過身,定定地凝視他,而他也回以相同的眸光。
  “走夠了嗎?”溫柔低沉的嗓音不再透著怒意,只有濃濃的疼惜。
  安筱琪沒有回應,只是垂下目光,搖了搖頭。
  “是嗎?”伸手,他撫順她被吹亂的秀發。“那就繼續吧!我陪你。”那是帶著寵溺的。
  她又搖了搖頭,一會兒才道:“別對我那麼好。”她知道她眼眶有些濕熱了。
  “我對你並不好。”他說的是事實,也是他最想改變的。但,還有必要嗎?他自問著。不覺又收回自己的手。
  “我知道。”她細細地回答,伸出雙手緊抓住著他單薄的襯衫衣袖,有點顫抖:“那你可不可以對我更壞一點、更殘忍一點、更……”
  緊咬雙唇,她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多麼愚笨啊!如此真能斬斷所有情絲嗎?她只是那個一廂情願的人罷了,能有資格要求別人嗎?那只會要來更多的嘲笑而已,她就真的只能這麼不堪嗎?只能偷偷地躲在暗地裏,汲取她渴望的身影,即使不滿足,但只要知道他還在自己身邊就好。真的那樣就好嗎?她搖頭,愈搖愈猛,她多希望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呀!
  “筱琪……”
  他抓住她的肩頭,她卻還是不住地搖頭,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筱琪,筱琪……我應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他一把將她納入懷中,緊緊、緊緊地擁著,下顎抵著她頭頂,遙望前方,卻看不到他們的未來,像眼前的一片黑暗。未來?是多麼遙不可及。
  閉上眼,他深深吻著她的發絲,似乎想汲取她身上最後一次的馨香。
  安筱琪就這麼任他抱著,他只是在可憐她罷了。但,在他懷中的感覺是那麼樣的美好,就讓她放縱地奢侈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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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7 17:20: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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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聽有人說過,“愛情是世上最偉大的力量”,她以前總不明白,認為那都是誇大其辭的說法,但,此刻她已能深深體會那種感覺。
  是怎麼辦到的呢?沒有刻意的牽絆,但卻是心底最深的依戀,無時無刻的,那思念不請自來,像源源不絕的溪流,悠遠而不間歇;也像波濤大浪,直吞沒人心。
  是該來的總會來,若沒嘗過這一回,人生恐怕就不能算完整了。
  安筱琪常常問自己,到底什麼樣的感情才是她要的?她覺得很傍徨,遊走在兩個男子之間真的不是件好玩的事,現在居然莫名其妙地又出現一個不知名的男子,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想到那個偷走她吻的男人,她全身寒意陡升。
  夜暗,風吹過樹梢,發出颯颯的細碎聲;月亮躲在葉後,只露出點點月暈,彷彿隨時都會消逝一樣。
  世間事不都是稍縱即逝嗎?怎奈人就是不懂把握,短短數十年,看似漫長,其實是再短也不過了,常常會造成一些遺憾。人的一生顧忌太多,導致什麼都無法做,親情、友情的牽絆,以及世俗的種種眼光與人言的批判,到最後不是一事無成,便是離經叛道,端看是否有無勇氣的一線間罷了。唉!她幾不可聞地低歎一聲,這輩子她是做不了那麼灑脫的事了。
  面對周群磊,她總是心懷愧疚,覺得自己像個紅杏出牆的淫婦一樣,左右逢源;活像潘金蓮再世似的,一會兒跟大哥,一會兒又跟弟弟偷情,而那神秘男子像西門慶,喚!情節還真像!天呀!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什麼都沒做呀,為什麼她必須受這種煎熬?
  一陣鈴聲打破沉靜,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似的響個不停。安筱琪實在是不想在這時接電話,知道必定是沈萱那個閒來無聊的女子所為,鐵定也絕沒什麼好事,光是打斷她思緒就罪不可赦;只是她若不接的話,她可能會任電話響到天明。
  無奈再無奈地,她緩慢地移動,走向那鈴聲不歇的電話筒。
  “喂──”
  還來不及說話,那頭便傳來連珠炮似的吼聲。
  “你在幹嘛呀!怎麼那麼慢?睡死啦!還是又發呆到靈魂出竅的境界啦?我說你就是太閒了,才會把時間都拿來用在發呆上,怎麼不學學我啊?常常做一些腦力激蕩的遊戲不是很好嗎?……喂!你有沒有在聽呀?”沈萱在電話那頭大聲地說,好不樂哉,殊不知電話這頭安筱琪是把話筒伸至一臂之遙處,耳膜早不堪負荷了。
  “聽得一清二楚。”她這才將聽筒收回。不只她聽清楚了,恐怕連海峽對岸的同胞都聽見了,現代河東獅吼的代表,是非她莫屬不可。
  “那就好。”停頓了下。“明天出來吧!我快悶死了。”
  “去哪?”雖然興致缺缺,但出去走走也好,從那天以後,她便沒再和風群拓說過話,見了面也只是眼神交會而已,兩人都像是在刻意逃避些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嗎?但為何她最近愈來愈煩躁呢?
  “去游泳吧!”相較之下,沈萱真是快樂得過頭了。
  “游泳?”她愕然。
  “對呀!最近太陽曬得我發暈,去泡泡水很舒服的。”她已能想像自己泡在那一室碧水中的清涼感了。
  “你明知我……”
  “好,就這麼決定了,我打電話給心柔,她一定也會很開心。拜!”說完,她逕自把電話給掛了。
  她不會游泳呀!聽見話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她就恨不得掐死沉萱。
   
         ☆        ☆        ☆
   
  “住手!”安筱琪輕蹙著眉,伸手抵擋打來的水花,瞪著在池中燦笑的沈萱。
  “哈!真好玩!”語歇,一個後翻又沒入水中,一會兒冒出頭時已在對岸朝她揮手。
  “真好。”她羡慕地低喃,怎奈她就是旱鴨子一隻,學也學下會,每每都被水嗆得亂七八糟的,有一回還差點沒溺死,從那次之後她便不再下水,頂多像現在一樣伸腳在水裏打打水,聊勝於無嘛!
  這是一個會員制的室內游泳池,池水裏清澈,人又不多,比一般的大眾游泳池幹淨多了,這是她們喜歡來這裏的原因。
  突然,一個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會吧?世界真那麼小嗎?居然會在這兒遇上他──那個偷了她吻的男人!
  她在心裏禱告了聲,希望不要被發現才好。見他正擁著一個美艷的女人走過來,她刻意壓低了頭,偏向另一邊。
  “你在幹嘛?”左心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差點沒把安筱琪嚇得掉進水裏去。
  “噓!”她拉住好友的手臂替她擋去半邊臉孔,並用眼尾看著背後的一男一女走過,直到安全距離外之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又怎麼了?”順著她的目光,左心柔似不屑地撇撇唇:“你認識他?”
  “不,我不認識。”她心虛地急忙反駁,卻更惹來左心柔別有深意的一眼。
  “哦?”知道她在說謊,但她不會逼她什麼,只是略帶警告地說:“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她一見他就知道他不是個好男人。
  逕自說完,她便起身,一個優雅的預備姿勢後縱身躍入水面。零缺點的跳水,引來了全場的注目;除了安筱琪,只因她已無心欣賞。
  她的話在安筱琪耳邊縈繞不去,而心,就像方才躍入的水面般波動著。
  噢!他到底是誰?他憑什麼能輕易地讓一個人心驚膽跳?不,她不允許他這麼做,至少那個人不是自己。
  “哈囉!小美人,我們又見面了。”一個低沉的男音自她身旁傳來,又把安筱琪嚇了好大一跳,眼看就要與水池來個大擁抱,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適時攔腰將她撈起。
  還未掙脫那人的懷抱,她便迫不及待地想破口大罵,正想用力瞪向那人,一看,不禁大大地倒抽了口氣,嘴巴半張地瞪大眼看向來人。一時間竟說不出任何話,難道真是冤家路窄?
  “真高興,顯然你還記得我。”一抹邪氣的笑在他臉上泛起。
  他這一笑倒狠狠地打醒安筱琪,她真想把眼前的這張笑臉揉成一團,讓他再也笑不出來,不過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掙脫他的魔掌。
  “我可一點都不高興。”安筱琪說完便想用力推開他,把他推入了水中,沒想到他竟不放手,連帶地把她也拉進水裏。
  這下可好,現在反而是她緊緊抱住他的頸項不敢放手了。
  “你快扶我上去啦!”她羞忿交加地大吼,水的浮力讓她害怕,天知道她有多怕水呀!
  發覺到她的失措,他笑得更開心了;原來她不會游泳,這點倒是可以好好利用。“既然都一起下水了,不如我們就一起游泳吧!我不太會遊,你教教我好了。”
  他放開握著她腰的手試探,意料中的,她更抱緊了他一些。他開始覺得這場遊戲更有可玩性,反正剛回國,先來場熱身運動也不錯。
  遠處一個熾熱的目光與他對上,他輕笑了聲。這風家兩兄弟和這小女娃似乎有複雜的情感糾葛。他是喜歡與他們為友的,但不可否認,他更喜歡與他們為敵,因為那樣才夠挑戰性。
  “我不會游泳!”她輕咬下唇,有點困難地開口,她現在只想趕快上岸。
  “啊?”夏靖庭故意裝作沒聽清楚。美人在抱豈能輕易放開?尤其是他在被那殺人的目光看了那麼久之後,要一點補償也不為過吧!
  “我說我不會游泳!”這次她是朝他耳邊大吼,她已忍無可忍。
  “我又沒聾,你不必叫那麼大聲。”他不敢領教地揉揉發疼的耳朵。
  “那你就快放開我。”
  “我從沒抓著你呀。”夏靖庭無辜地把雙手舉起,在她面前揚了揚。
  “你……可惡!”她知道他是故意在戲耍她,怎奈她怕水。
  她倔強地試著放開手,但一離開支撐,她又害怕得趕緊抓著他肩膀,此舉又更加深了兩人間的親密感,她的臉孔與他如此接近,她不屑地將頭撇向另一邊,同時看見一雙結實修長的腿在池畔邊。
  “你們在幹嘛?”飽含怒意的聲音自他們頭頂傳來,顯然是這雙美腿的主人,而這聲音卻熟悉得讓她害怕。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他──那個無時無刻縈繞在耳邊的渴望,但卻是她此時最不想見的人。
  “我……”安筱琪抬頭看他,著急地想開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而一個甜美的聲音也在這時介入。
  “哥!你又胡鬧了,還不快把這位小姐扶上來。”夏芷芊一走出更衣室便發現風群拓眼神陰晴不定地朝這邊移動,正覺奇怪時才發現自己的哥哥正抱著一個女孩,而那女孩顯然非常不悅。她疑惑地仔細看那女孩,啊!是她!舞會上的那女孩,也是拓喜歡的女子。
  而不等所有人反應之前,風群拓跳下水沒入水中,不一會兒他便出現,將安筱琪拖進自己懷裏,緊緊地抱住。
  另一邊──
  “心柔,你看他們在幹嘛?”沈萱將潛水鏡掛在脖子上,倚在池邊,遙望另一邊的他們。
  “爭風吃醋。”她不感興趣地將身子借水的浮力,雙手一撐坐上池邊,一雙勻稱的腿緩緩地撩起一波波水花。
  “真是跌破專家眼鏡。”她又奇怪地接道:“那個風群拓又是怎麼一回事?跟老大搶女人嗎?”她不是很欣賞這種行為。
  “你比較喜歡遲鈍,還是笨?”左心柔丟給她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沈萱很認真地想了會兒,才皺皺眉回答:“都不喜歡。”轉頭看她。“你問這幹嘛?”
  翻翻白眼,是誰說她聰明來著?“我看你是比較笨,笨得可以。”
  “喂,你很過分喔!居然拐彎抹角地罵我笨!”她鼓著腮幫子,不服氣地說。
  “我哪有拐彎抹角?”左心柔用眼尾看她。“我是直接罵你笨。”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舉個例子聽聽。”她仍不服氣,向來都是她笑別人,哪有別人笑她的道理?
  “懶得理你。”她什麼都聰明,偏偏對愛情失靈。
  “左──心──柔──”
  “幹嘛?”
  “說清楚。”
  左心柔歎了口氣,沒有開口。這種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說了她也不會瞭解。
  沈萱回視她,不甘示弱地與她對峙著。一會兒,她才仿佛慢慢醒悟,眼睛也就愈張愈大。
  “你是說……他們之間有曖昧關系?”她終於想通了。難怪筱琪心情不好,不想結婚,原來她喜歡的是弟弟,而不是大哥!
  “是高濃度的曖昧,只有你看不出來。”還有一點救,終於開竅了。
  “怎麼會?那……”她甩甩頭。
  怎麼一團亂的?筱琪不是很討厭他的嗎?既然喜歡,她為什麼要和他吵得水火不容呢?又為什麼要答應嫁給風群磊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都搞不懂?感情的事都是這麼複雜的嗎?
  “你怎麼知道?”
  左心柔只是笑笑,又躍進了水裏,像一隻優雅的美人魚。
  難道真是她變笨了?沈萱懷疑地問自己,受的打擊不小。唉!不管了,她就是沒談過戀愛嘛!不懂也是應該的,大學的戀愛學分,她還不打算修呢!
  又看了一眼他們的方向,便瞥見剛才抱著安筱琪的那男子,而他也正看向自己這邊,似不經意的,但她心底仿佛有一處被撼動。第一次,她嘗到心悸的感覺……為什麼?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        ☆        ☆
   
  “你不要再抓著我了。”
  今天可真丟臉丟盡了,她居然在那麼多人面前屈服在風群拓的恫喝下,命令她立刻去更衣,而她居然也照做?像中邪似的,任他一路拉她出了室內游泳池。她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她要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呢?不過──她好像又真有絲心虛。
  風群拓不理她,再度抓起她掙開的手腕往他車子的方向前進。不說明去向,車子一路呼嘯而去。
  像在發泄怒氣似的,他將車駛得飛快。
  她以為她在幹嘛?在與他大哥訂婚之際、在挑起他的愛戀之後,她以為她還有權利這麼做嗎?還是想把每一個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她以為他會允許嗎?
  一想到那一幕擁抱的親熱畫面,他便忍不住又將油門踩到底,車子瞬間像子彈般,仿佛離開了地球表面,疾射而出。
  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替大哥討一個真相!
  安筱琪心跳加速地看著飛逝而過的景象,連呼吸都快停止了。他瘋了嗎?眼看他們就要撞上前車的車尾時,她不禁張大了嘴,喉嚨還來不及發出聲響,他便將方向盤轉了幾下,超越了那輛車,甚至連車速都沒變,簡直是玩命嘛!她可不想就這麼玩完了。幾次的險象環生後,她覺得她有義務告訴他尊重生命的觀念。
  鼓足了勇氣,她清了清喉嚨,正欲開口時──
  “滋地”一聲!他在很快的車速中緊急煞住車子。
  天呀!知不知道她的頭只差一點沒撞上擋風玻璃,幸好她緊握住窗把才沒撞上,否則此刻她就要向死神招手了。
  尚未完全回神,她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出了車子。
  “你跟他是什麼關系?”風群拓背對著她,聲音平淡地聽不出情緒,但可知道的是,他正極力地在壓抑。
  “嘎?”她都還沒發飆咧!他居然先質問起她來?
  不理會她不滿的情緒。“你知道他是誰!”雖是詢問,但口氣卻是肯定的。
  “呃?”她哪知他是誰?她也不想知道,最好不要再看見他。
  “想不到你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風群拓語氣漸露痛心與忿怒。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雖然一頭霧水,但她覺得她有必要為自己辯駁,子虛烏有的罪名她不接受。
  “你敢說你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轉身欺近她,眼光透露出危險的訊息。
  “我……”她退了一步,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攫住腰間,動彈不得,只好平視他的肩膀。
  “說呀!”他執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他;眼神才是最真實、無法隱藏的。
  她看著他,心隱隱作痛,她無法說有,也無法說沒有,他要知道什麼呢?她垂下眼,頭撇向一邊。
  “他碰過這裏嗎?”順著她光滑的臉頰,他用手指輕點她的唇。
  “夠了!”拍開他的手,她覺得羞忿交加,背轉過他,她突然覺得好無助。“你憑什麼質問我?”
  她努力平穩自己的語氣,發現自己的聲音有著一絲顫抖。
  “憑什麼?”風群拓的臉霎時陰沉下來,自覺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是呀!他憑什麼?“你不會忘了你是我大哥的未婚妻吧?”他回復原本譏嘲的口吻,只有這樣他才能維護那額已泊泊流血的心。
  “我沒忘、沒忘……”她用力捂住耳朵大吼。她到底要怎樣做他們才會滿意?消失嗎?如果可以的話,她會去做的。
  “是嗎?”看見她痛苦的神色,他忍住想抱住她的沖動。
  “放過我,求求你……”他就是不相信她,為什麼?她真的覺得好累,累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風群拓怔愣住了。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聽到這麼倔強的她說出如此喪氣的話,難道他真誤會她了?那他看到的又是什麼?以及那天夏家舞會上,她異常的舉動又是為了什麼?一場肥皂劇嗎?他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可悲的小丑。是他的太自以為是吧!
  算了,在這一切之後,他覺得自己既可笑又無聊。“我送你回去。”
  他得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只是真能思考得透嗎?他懷疑,能想透早就想透了,也不會繞來繞去,又回到原點。
  安筱琪無言地上車。他猜到了吧?無法洗清的清白,也無法挽回了。
   
         ☆        ☆        ☆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會這麼對我!”一雙修長的腿瞪著三寸的高跟鞋在室內急促地踱步。
  “冷靜一點。”夏靖庭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抽他的於,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而事實上,也真的不關他的事。
  “你──”康子嬙深吸一口氣,平穩著怒火。“你居然還叫我冷靜?”
  夏靖庭聳聳肩,仍是一派無所謂,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故意,反正都讓人想一把掐死他。
  “你答應要幫我的,不是嗎?”忍不住,康子嬙大聲地咆哮,任誰都無法忍受他那種不關己事的閒樣。
  “我是幫啦。”他一副已仁至義盡地笑著。兩人的情緒鮮明對比,但這也不能怪他啊,因為真的從沒什麼事必須讓他“急”的。
  “幫?”康子嬙雙眼圓瞪。“你這也叫幫了?”忍住暈眩感,這教她怎麼服氣?他居然想在這個時候喊停?那不全都半途而廢了!
  “你該感到榮幸了。”他透過迷霧看她,卻依然是那樣的猙獰。唉!女人呀,還是少惹為妙的好,不過,風群磊又哪兒惹到她了?
  “你就不能幫得徹底一點嗎?”改用懷柔政策,她語帶憂怨,男人很容易這樣屈服的,但她心底卻不斷地咒罵他。
  “無能為力。”他差點兒爆笑出來,有這種幫法的嗎?搶人老婆?那他還不如替她介紹個十打青年才俊豈不更妥當?
  眼神閃爍了下。“你真的不再考慮?”什麼時候她必須這麼低聲下氣了?以後她一定會連本帶利地討回。
  “沒什麼好考慮的,這件事你就另請高明吧!我從沒說過要幫到底的。”
  他原本的目的是針對風群磊,他會介入這件事也是因為他;他是不能娶別的女人的,除了“她”。而如今才發現事情並非如他當初所想的那樣,因此他也沒必要再介入,不過他不打算把他的“發現”告訴她,讓她再去玩一陣子好了。
  他與風群磊還有一段糾葛不清的過往還沒算清,他不會讓他那麼輕易就結婚的;康子嬙搞錯了對象,她最大的勁敵不是安筱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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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7 17:21:09 |只看該作者
         ☆        ☆        ☆
   
  清晨一早,風家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著早點,每個人似乎部各有心事,尤其是風群拓,心情更是蕩到了穀底。他看了他大哥一眼,幾次張口欲言,但話到了嘴邊又收回去。
  他怎能告訴大哥,他喜歡筱琪呢?他不想冒險破壞他們兩兄弟的情感,如果大哥能好好地對待她,他沒有理由破壞,更該替他們高興才對。他垂首吃著土司,沒發現風群磊似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爸、媽,我已經吃飽,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風群磊起身,他與父親及弟弟不同路,因此從不遲到的他總是先他們離去。
  “嗯。路上小心。”風母關心地叮嚀,雖然這個大兒子從沒讓她操過心。
  風群磊點點頭,然後便出門去,留下他們三人。
  待大兒子走後,風父及風母同時望向他們那仿佛心事重重的小兒子,然後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經過他們這幾天來的細心觀察,他們的確發現他們的小兒子與安家丫頭有一種若有似無的情感蠢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該怎麼做?
  “也差不多了,群拓,你准備好了嗎?”風祥智詢問著兒子。也許兒子的心思並不是真的那麼難以捉摸,只是他們一直是忽略了,十多年來,他一直是對安丫頭惡言相向,或許那只是他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已,而他們卻忘了這樣的作法才是真正對愛情的表現。唉!他這個傻兒子。
  “嗯。”風群拓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他現在正在公司實習,為明年的出國做准備,等大哥與筱琪結婚後,他便打算遠離這個傷心地。也許不再回來也不一定,美國的分公司也是須要有人打理,相信父親會信任他的能力,那他也就不需再回來面對這一切。
  提起公事包,他繞過餐桌,在經過風群磊方才坐過的位子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這不是──
  “群拓,你怎麼了?”正在收拾碗盤的風母見兒子停下腳步,奇怪地問。
  “這不是大哥的記事夾嗎?”風群拓拾起那黑皮的本子,他記得這是大哥隨身攜帶的東西,從出社會到現在從沒更換,非常地專一。他曾疑惑地問過他,為什麼不換個新的,他只是淡淡地回答,用慣了。真是這樣嗎?不過不管是怎樣,相信裏面一定是放了對他很重要的資料,沒帶的話可能有許多事會辦不了。
  “是呀!群磊怎麼會忘了帶呢?”風母也覺奇怪。
  “我替大哥送去好了,免得他擔心可能忘在哪了。”
  “也好,你就幫群磊送去好了,晚一點再進公司。”風祥替他說。他那兒子實事求是,重要的東西忘了,一定會造成困擾。
  風群拓點點頭,便往門口走去,才踏出門口就迎面撞上也正要出門的安筱琪。
  “哎喲!”安筱琪低呼了聲。難得她今天早起打算出去晨跑,順便散散心,結果還沒出門就出狀況,真是有點出師不利,而且還是撞上了風群拓!
  風群拓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彎下身拾起被她撞落的記事本,他大哥的。
  “你還沒出門呀?”安筱琪有點不自在地問,因為昨天的事。但不說話又真的很奇怪,她只好隨便找句話跟他聊,但是這樣聽起來又像是不想見到他的感覺。
  風群拓依然沒理地-因為此刻他的視線被一張照片吸引住.而那是夾在風群磊記事本中的,因為剛才的撞擊使得本子散開,正好落在這頁。
  他知道偷窺是不對的,但他並非故意,只是怕已經看見了,又怎能當作沒看見呢?照片中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很是清純,但年紀似乎很輕,不過他相信這張照片應該有幾年的歷史,因為雖然保存得很好,但是質地卻不若現在的佳,他猜測大約是七、八年前的照片。
  這女孩到底是誰?他從來沒見過,不過最讓他震驚的不是這張照片為什麼會夾在大哥一向最重要的記事本中,而是,照片下角的一行文字──
  myLoveforever
  這是什麼意思?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他大哥的筆跡。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他知道這對別人來說也許沒什麼,但這句話若是由他大哥說出的話,就不是沒什麼了。他瞭解他大哥,不喜歡就不喜歡,一旦喜歡上,是不會輕易放手,一如他用慣了的記事本。
  大哥明明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麼還要娶筱琪?
  “喂,你怎麼了?”安筱琪見他望著那本子呆呆地站著,臉色怪怪的,好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她覺得有點擔心。是不是那本子裏有什麼秘密?
  風群拓回過神,將記事本合上,他望著安筱琪好一會兒,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內心的情感正在翻湧。不!他不能讓大哥這樣對她!他要大哥帶給她的是幸福,而不是背叛與痛苦──因為他的心中住著另一個女人。
  “你別只是一直看著我,說句話好不好?”安筱琪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好像還有一絲那深情款款的味道,不過她猜想那是她的錯覺。
  “我會好好跟你說的,等我找完大哥之後。”
  他有許多話打算問大哥,問他這女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問他,他是否一直到現在還愛著她?太多的還有……他需要冷靜下來好好地思考,他覺得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練子圈鎖住他們這幾個人,也覺得一定有一些事是他不知道的,而他要一件件弄清楚。
  望著風群拓離去的背影,安筱琪仍是一頭露水,為什麼要等他去找完他大哥後才要跟她說?
  她直覺有事要發生了。
   
         ☆        ☆        ☆
   
  偌大的辦公室裏,風群磊正在聽康子嬙的簡報,每星期各個部門的主管都必須向他報告上星期的工作進度及新的企畫案,而今天正好輪到業務部門,因此許久不見的她再度出現在這間辦公室裏。
  與他一起工作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至今她仍有些埋怨他說調就調的絕情,沒有人比她更能配合他的。為了他,她每天盡心盡力地替他安排行程,把檔整理到最完善,然後交到他手中,讓他可以一目了然;適當地與客戶談笑,以彌補他不夠的親切感;得宜的進退,無可挑剔──但他卻仍是換了她。
  那新來的秘書能力根本不能和她相比,卻坐在那個位置上,她便覺心有不甘。
  她是有點分心了,所以當風群磊提出問題問她時,她一時反應不過,癡癡地望著他俊美的面孔。為什麼那麼久了,他們的關系還是只維持在公事上?
  “康主任,你分心了。”風群磊站起身走到大樓玻璃窗前佇立,背對著她。
  康子嬙咬咬下唇,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對她敞開心房呢?
  “總經理,對不起。”她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想像被他擁在懷中的感覺,想必一定很溫暖吧!
  “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你只要把你的工作做好。繼續吧!”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一成不變的日子是一樣的忙碌,他是其有點倦了,沒人會想到他居然也會有這種感覺吧!
  “總經理……我希望能和你談一些私人的事情,行嗎?”康子嬙鼓起勇氣對他說。
  她已經沒有耐性再等下去了,昨天她接到父親的來電,要她回新加坡結婚,他已經替她選定了對象,家世人品自然不用說,但──她最愛的人還是他呀!她實在無法放棄他,如果他能給她一句承諾的話,她會為他違抗父親的意思,即使是因此而斷了父女關系她也願意。
  “我希望在辦公室中不要出現公事以外的話,我相信你應該很瞭解才對。”風群磊一樣是冷漠的口吻。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再不說的話,就來不及了。”康子嬙有絲哀怨地說。雖早料到他會這麼說,但她還是忍不住有點傷心和失望。
  “是你要離職的事嗎?”其實他早就知道,可能比她自己還早。
  她父親是新加坡富商,替她安排了一件婚事,怕她會反對,所以一直到事情底定之後才告訴她,那時她就無法再反對,因為他們都丟不起這個臉。
  他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她父親其實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但她好勝心強,所以只好瞞著她,不讓她知道,所以他知道她的事也是正常。
  “你怎麼會知道?”康子嬙訝異待說不出話來。她什麼都沒說過呀!更何況她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那麼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恭喜你了。”風群磊由衷地說。
  “不,我不要嫁,我不想嫁!”康子嬙狂亂地沖到他身後緊緊地抱住他。“我喜歡的是你,是你呀!”她不顧一切地大喊。
  而風群拓一進門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一向敬重的大哥居然在辦公室中做出這樣的事?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風群拓爆吼出聲。大哥究竟將筱琪置於何處?一下是照片中的女孩,一下又是辦公室同事?現在他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聽到風群拓的聲音,康子嬙連忙放開了風群磊,有一陣錯愕,怎麼會沒有先通報呢?
  這時新來的秘書才急急忙忙地跑進來。
  “總經理,我剛才正好在接電話,我有請這位先生等一下,只是他……”天呀!可不要因此丟了這份工作才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風群磊沒有責怪她,他知道他為了什麼而來。
  “是。”秘書仍忍不住有點抱怨地看了風群拓一眼才走出去。
  “你的東西。”風群拓將那黑度記事本丟在他桌上,此刻他對他這個大哥充滿了不諒解。
  “你不必特別替我送來的。”風群磊沒有無措,只是平靜地開口。
  “如果我沒來,我永遠不會知道真相。”風群拓的口氣仍是硬梆梆的,他瞪著康子嬙,猜測她的身分。
  “現在你都知道了。”他對弟弟的反應並沒有不悅。
  “我是都知道了,但是我不敢相信你連半點解釋都沒有?”只要他開口,他會相信他的,但他卻什麼都不說。
  康子嬙瞪著不可思議的眼,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知道的是,剛才那一幕落在他眼中,他似乎為這件事忿怒,但又像不完全針對這件事。
  “沒什麼好解釋的,一切都如你所見到的那樣。”他的目的就是如此,而他的任務也算達成,讓他誤會也是手段之一,也是他退場的時候。
  “那筱琪怎麼辦?”他不敢相信大哥竟會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風群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難道還不明白你的心嗎?”
  風群拓愣住了。大哥他……
  他知道了?這怎麼可能?
  “大哥,你──”
  “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他了然地一笑。
  “為什麼?”他真的不懂,馮什麼他一點都不生氣?他背叛了他呀!
  “你仔細想一想就會明白。”聰明如他,應該很快就會想通。
  風群拓望著他許久,往事一幕幕回到腦中,是他遺落了什麼嗎?
  從大哥打算和筱琪結婚時,他們倆的一切在他心中刻劃出的傷口,他在那時所感到的心痛,在那時他對筱琪潛在的情感被喚起……這一切的一切,是他的逃避蒙蔽了他的雙眼;而大哥──是在幫他認清自己?
  他有點明白了,但他還是有許多的疑問,他會好好想一想的。
  很難說出此刻內心的感覺,有震驚、有狂喜,還有更多無法言喻的情感。
  “我會好好想一想的。”抑下澎湃的情緒。“謝謝你,大哥!”
  這奇跡似的一切,他會好好他珍惜,而他現在最想做的,便是緊緊地把筱琪擁在懷中,然後告訴她,他愛她。
  不管她原不原諒他曾經的所作所為,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了。
  他帶著重生的喜悅,離開了“夏氏企業”大樓。
  “你和安筱琪是不是結束了?”康子嬙在風群拓離去後問。以她聰明的腦袋她當然聽得出他們對話的意思,愛那丫頭的是弟弟才對,而不是他,只是她不明白他在這件事裏扮演的角色。
  “我和她永遠也不會結束。”因為她一輩子都是他最疼愛的妹妹。
  “但你不愛她呀!”她真不懂他是什麼意思。
  “你究竟想說什麼?”
  “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康子牆懇求。
  “你想背叛你父親嗎?”
  “為了你,我可以。”她已將自尊踩在腳底下賤踏了,她把她的心捧到他面前求他收下,這樣真的還不夠嗎?
  “我很感動──”他微一停頓。“但我並不愛你。”
  “感情可以培養,我會改變自己,讓你愛上我。”她只差沒流淚了。
  風群磊輕歎一聲,拿起方才風群拓丟在桌上的記事本。
  “我愛的是她,而且一輩子都不會改變。”那是他此生的鐘愛,十年過去了,不變的是他的心。
  “你……愛她?”一張清秀的面孔浮上她眼前。他愛她?她認識的風群磊會說愛?
  “是的。”康子嬙跌退幾步,她知道她是真的該死心了。
  回新加坡吧!這裏已無任何她眷戀的事物了。
   
         ☆        ☆        ☆
   
  郊區山林間,一個小小的身影蹲縮在一隅。
  “小狗狗,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媽媽嗎?”安筱琪撫摸著那只毛絨絨的小狗。
  小狗狗有一點驚恐,也像餓了好幾天了,讓她看了好不忍心。起先它還不讓她接近,不斷地低鳴,是她花了好一段時間表明她的善意,才得以接近它的。
  “不知媽媽肯不肯報我養你呢?”她低喃,實在是不忍心再將它去了,可是如果她每次出來都帶一條狗回去,媽媽可能會瘋掉。
  她已能猜到母親看到它時的反應了。
  怎麼辦才好?
  唉!不管了,先帶回去再說吧!相信她能說服母親。
  風群拓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嬌小的身影。他微微一笑,一向都知道她很善良,對一隻小狗都能付出很大的愛心,不過,他可不想和一隻小狗來分享她的關注。
  他慢慢走近她,直到他的影子將她覆蓋,她才幽幽地抬頭。
  “是你?”他不是該在公司嗎?今天不是假日吧!雖然她現在放假,常搞不清楚今天是星期幾,但父親今天早早就出了門也不容她懷疑。
  那麼,他是蹺班嘍?沒想到他也會做這種事。
  很快地,她想起早上時他跟她說的話。他是不是有話要告訴她?
  “不想看到我?”風群拓苦笑了一下,這可不是他期望得到的反應。
  “也不是,只是覺得奇怪。”安筱琪覺得他今天的態度很奇怪,和以前很不一樣,不,是非常地不一樣。
  “我不是說我有話告訴你嗎?”其實什麼時候說都一樣,只是他迫不及待,也渴望她的回答。
  現在的他已不會再因他的男性尊嚴而拉不下臉來,他很愛她,他不能失去她,這一個月來的痛苦已經太多,也讓他認清了自己,除了她,什麼都不再是那麼地重要了。
  “是呀!”她當然還記得,只是他要說什麼呢?她怕他又要說一些讓她傷心的話,所以她不知道她要不要聽;怕聽了,她又要難過了。
  她垂下頭,不看他的臉,她將小狗抱起,擁在懷中。
  風群拓真的開始覺得有點吃味了。
  “不問我要說什麼嗎?”看著她有絲驚恐的小臉,他有點心疼。以前他真是傷她太深了,他希望她能接納他。讓他好好彌補。
  “你要說什麼?”安筱琪柔順地照問。其實她也是好奇的,不問會難過,問了又怕傷心,真的是很矛盾。
  風群拓為她難得的溫馴乖巧而微笑,他希望這樣的相處能長久;他知道會的,因為他會努力去維持及珍惜。
  “說出來你可別太驚訝哦!”風群拓故意神秘兮兮吊她胃口。
  他會說這樣的話才讓她驚訝呢!他什麼時候說話會顧慮到她的感受了?她相信他接下來的話不會比現在更讓她驚“嚇”了。
  她點點頭,表示她已有心理准備。
  風群拓用雙手,將她的臉捧在掌心中,像珍寶般珍視著。
  安筱琪不得不看他,也無法不看他,因為她的雙眼已瞪得像兩顆圓滾滾的銅鈴般看著他的動作。她不知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因為她不是沒被他戲耍過的經驗,也因有多次的前車之鑒,所以她全身的細胞都是緊繃著的,但她仍無法拍開他的手。
  “我喜歡你。”他輕柔地說出。
  風群拓沒有半點的難以敢齒,在他下定決心之時,他就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在等她反應,是接受,還是拒絕,因為他沒有十分的把握,他傷她那麼深,恨他也是理所當然,只是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緊張的情緒。
  安筱琪睜著大眼,一下又一下地眨著,仿佛是自己聽錯了般。
  如果天底下有最大的玩笑,那一定是現在落在她身上的這一個,要不就是她在作夢!怎麼搞的,到現在還沒睡醒嗎?
  “你掐掐我的臉。”她渾噩地說著,是為了證明她在作夢。
  “為什麼?”他失笑。
  這麼大個人站在她面前,她不會以為她自己在作夢吧?不過她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若今天說這句話的換成她,他肯定也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他們彼此仇視太久了,人到他們都以為會一輩子都這樣,不過現在事情有了變化,他很高興他們浪費的時間不算多,因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認清彼此。
  “不要問,照做就是了。”安筱琪催促著他。若世上有奇跡,她不相信會降臨在她身上。
  風群拓只好照做。他要讓她知道這是真的,他用手指在她臉上輕輕一掐,不過他相信沒有人的告白會像他這樣,還得用行動來表示。
  “用力一點。”她就說她是在作夢吧!因為根本一點也不痛。
  風群拓原本是捨不得太用力的,但是見她仍一臉“作夢”的神情,他只有加大手勁,還用兩手在她雙頰用力一掐,這樣總該可以讓她清醒了吧?
  他要讓她對他的感情不容置疑。
  “啊!”安筱琪瞪著大眼直視著他。真的會痛!她不是在作夢?這是其的!
  她的夢真的要實現了嗎?這一天真的到了?她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是不是又想戲耍她?如果是這樣,那就真的太殘忍了,而她卻無法確定他是不是正在做這件事。
  如果說出很簡單,但做卻很困難的話,她想她是情願不要他說的;因為聽了,就會有期望,一個達不成的期望,終將落空。
  她就這樣癡愣地看著他好看的面孔,心裏交織著複雜的情感,說不上一句話;很難說她現在是欣喜的,因為意外、因為突然,因為還有許多的不確定。
  風群拓是屏住呼吸地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她是不接受他嗎?還是──她根本就不愛他,而他的話,造成了她的困擾?
  老實說,他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他輕輕搖晃她。
  “很難接受嗎?”他有點失望。也許一旦錯過就真的很難挽回,她的心似乎離他很遠,他──抓不到。
  安筱琪遲鈍地點點頭,她還處在沖擊過大的半昏迷狀態。
  風群拓將她納入懷中,汲取她的發香。無論如何,都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筱琪,以前真的是我不對,我用傷害你來否定自己的感情,我很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而你的態度讓我覺得我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你知道身為一個男人是很難接受這個的,所以我也一直在逃避,直到──大哥決定要娶你的時候!在那時,我終於認清了自己對你的感情,無法忍受不能再和你鬥嘴的日子,因為你已屬於別人,你就要離開我的世界……”風群拓微一停頓,又將她更擁緊了些,深怕她會從他懷中消失。
  安筱琪受的驚嚇不小,尤其更在聽他這麼說後,內心更是震驚,他說的不就正是她心底的話嗎?
  噢!老天終於聽到她祈求的聲音了嗎?終於開始憐憫眷顧她了嗎?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身體透出的溫度,直到這一刻,她才恍如隔世般的有了真實感,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在作夢,也不是他在戲耍她,因為她聽到最真的聲音,和她心底一樣的聲音。
  “我知道現在也許你還不能接受我,但,給我時間,我會讓你相信我的感情,你也不用急著回答我,我想我們彼此可能一時間都無法適應這樣的新關系。”
  安筱琪心中一慟,眼淚差點滾落下來,她現在才知道他是用這樣的心在愛自己,她何嘗不是呢?因為瞭解它的苦,所以她覺得很心疼他,要他說出那樣的話是多麼地不容易呀!
  她揚起頭,望進他深邃濃情的雙眼。
  “我……也喜歡你。”她是有點害怕的,但是她還是鼓足了勇氣說出來。她也是愛他的,不想因為自己幼稚的情緒而造成一生的遺憾。
  她說完這句話後,她感到擁住她的寬大身軀明顯一僵。
  “真的?”風群拓不太敢相信,就像他之前所預料到的,他是真的很意外。
  “當然是真的,只是……”只是這樣似乎部沒顧慮到別人的感受,就拿風大哥來說,他會有什麼反應?當然不是說他有多愛她,而是,這樣的作法難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尤其他是男人,那種感覺一定特別深──這樣做是不是很自私?
  風群拓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又哪知道他們倆都中計了呢?中了大哥的激將法,全落入他設的陷阱中,卻又讓他們體驗到絕處逢生的喜悅。
  風群拓拉著安筱琪坐在一棵大樹下,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他把一切他所知道的告訴她,包括大哥的計謀,還有他對她的情感;而安筱琪也羞澀地把隱藏多年的心事傾訴出,然後他們相視一笑。
  “可以告訴我,你和那個夏靖庭是怎麼一回事嗎?”這是一直潛藏在他心中的疙瘩,如果不弄清楚,那將一輩子留在他心中,這樣對他們都不好;如果她真是愛他的話,她不會做出讓他失望的事,他相信她。
  “這……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真的不認識他,但他──”安筱琪不知該如何敢齒,這會不會毀了他們剛培養出的愛苗呢?
  “他如何?”風群拓急了,他知道愈是這樣她愈不敢說,但那該死的傢伙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他──”一個深呼吸,她決定坦白,不隱瞞。“他偷了我一個吻。”她很快地說出,不敢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他會怪她吧!
  “可惡!”風群拓現在恨不得能狠狠地揍他幾拳。
  “你會怪我嗎?”安筱琪緊張地問。她怕他會因此而厭惡她,像他之前說的那樣,她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風群拓轉身面對她,扶住她雙肩。
  “我不會怪你,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他仍是很生氣,雖然只是一個吻而已,但卻已教他嫉妒得發狂。
  “你說的是真的?”她覺得好開心,偎入他懷中。她覺得幸福在此刻真正的降臨,只是她也有一個疑問。
  “真的。只是你必須答應我,以後不許再見他。”風群拓霸道地說,現在他才知道他的佔有欲是這麼地強烈。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她這是順水推舟,因為她也不想再見那姓夏的男子。
  “這麼快就學會了討價還價了。”他捏了捏她鼻子。“說吧!”她轉動她慧黠的大眼。
  “如果我要你也別再見雷菁菁呢?”她不喜歡看他們在一起的模樣,而且如果她現在是他的情人,那他就沒理由再見以前的舊情人,若要她和過去式的人爭風吃醋的話,那她就顯得悲哀了。
  風群拓微一考慮,然後說:“我答應你。”他是不想見她,但──總覺得對她有點愧疚。
  安筱琪看著他,他的考慮落入她眼底,她覺得難過,這還要考慮嗎?不是她小心眼,但她總覺得這件事已在她心中造成了一個不小的陰影。也許──他還對雷菁青殘留了一絲情感在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兩個曾經相愛過的人,怎能將對方在心裏剔除得一絲不剩呢?
  最後,風群拓低下頭,雙唇緩緩落在她唇上,當四片唇瓣站合時,他們將心交給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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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7 17:2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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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的感情進展得很快,也是安筱琪這輩子感到最快樂的時光。他們一起玩遍了所有的旅遊勝地,而風群拓也極盡呵護她寵溺她,她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風、安兩家的長輩非但對他們的事不感到意外,甚至還像他們本就是這樣的看待他們,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可知道的是,他們都很高興,也覺得欣慰。
  至於風大哥就更不用說了,還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樣,但她與風群拓都十分感謝他,因為他才是他們最大的媒人。
  最絕的是,當她把這件事告訴沈萱與左心柔時──
  “唉!‘靜靜吃三碗公’就是像你這種。”沈萱不勝唏噓地說。
  “恭喜你終於真正走進墳墓中。”左心柔的反應和風群磊相差無多。
  真是的!為什麼都沒有一個人表現出吃驚的模樣呢?這點讓她感到非常的失望,她原想讓他們吃吃驚、嚇嚇他們的,卻沒想到他們表現得一個比一個平靜,可見他們一點都不關心她,真是讓她傷心。
  “我們是當局者迷,他們是旁觀者清。”風群拓說出他的見解。
  想想也對,這讓安筱琪稍微心平一些。
  就在安筱琪即將開學的前一天晚上,她與風群拓在他房中看書,安筱琪枕在他的大腿上,正在看一本世界名著《飄》;而風群拓則看著一本厚厚的原文書。他們靜靜地靠在一起,只是風群拓仍不忘用另一隻手撫摸她的發,誰也不打擾誰,他們都享受著這寧靜的時刻,只要是兩人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覺得很幸福。
  就在安筱琪看到感動處時,她難過地流下淚來。
  “怎麼啦?”風群拓放下手中的書,輕輕將她擁起,替她吻去淚痕。
  安筱琪吸吸鼻子。“沒什麼,只是看得太感動了而已。”他一定會覺得她很無聊吧!
  “真是個傻瓜。”風群拓用額頭抵著她的。他喜歡她多情感性的模樣,但他可不喜歡看見她哭,那會讓他不舍。
  “真的是太感人了嘛!男主角的深情讓人感動,而女主角卻不懂得珍惜,居然還喜歡上朋友的情人,真的讓人很生氣又惋惜。”安筱琪雖然早知道劇情的結果,但她還是忍不住沉迷在這動人的情節中。
  “那我就像那個男主角一樣嘍!”風群拓故意笑她,對她的感情他是不輸那男主角的。
  “不,我覺得我才像那男主角,而你是那女主角。”安筱琪俏皮地反駁他的話,因為她知道她對他的愛有多深,她是不可能會改變的,雖然她知道他也很愛她,但,能確定的只有自己的真心,不是嗎?誰有信心保證對方永遠不會變呢?
  “我是女主角?”風群拓怪叫一聲。
  不過最讓他不安的是,她說的這句話是不是表示她仍不相信他對她的感情?
  “跟你開玩笑的啦!”她又想起了他那天的猶豫,那在她心中留下深深陰影的名字。
  風群拓看著若有所思的安筱琪,不知道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麼,難道她還不相信他?在經過了那麼多挫折後,他怎麼還會不珍惜她呢?
  “答應我,以後別再開那種玩笑了。”風群拓輕點了下她的唇,索取她的承諾。
  “嗯。”安筱琪輕聲應和,對他展顏一笑。
  她該相信他的,他們現在的日子不是過得很美好嗎?美好得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老實說,雖然那麼久了,她卻還是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沒有騙我?”風群拓不太相信,因為她剛才的眼神太難捉摸。
  安筱琪失笑地點點頭。光看他現在的這個表情,她就知道他真的很在乎她,這樣就夠了。
  風群拓安心地一笑,將她擁入懷中,吻上她的唇。
  當兩人都沉醉在這吻中難分難舍時,電話鈴聲卻殺風景的在此刻響起。
  鈴──
  “喂!電話──”安筱琪掙開他的唇,提醒著他。
  “別管它。”說著又要吻她,但卻被安筱琪逃開,他有點無奈地搔搔頭,怪那電話來的真不是時候。
  “快去接吧!電話快響到壞掉了啦。”安筱琪羞澀地整整淩亂的衣服。
  風群拓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拿起電話大吼一聲。
  “喂!”
  電話那頭沈默了一會,按著才從話筒裏傳來一陣哀怨的女聲。
  “是我。”
  風群拓一聽到這個聲音著實一愣,是雷菁菁!
  “有什麼事嗎?”風群拓心生警備。他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都過了那麼久,他沒想到她還會找他,他並不是那麼絕情,畢竟他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他已經答應筱琪不再見她了,他不能出爾反爾。
  “拓,我想見你。”雷菁菁在電話那頭說。
  風群拓沈默了很久,此舉引起了安筱琪的疑惑。
  “誰呀?”安筱琪小小聲地問,不想造成他的困擾。
  風群拓捂住話筒,回了她一聲朋友,然後才放開話筒說:“恐怕沒辦法。”
  其實安筱琪是沒有想那麼多的,只是他的反應讓她不得不懷疑。她開始猜測對方的身份。
  “怎麼?有女朋友在?”雷菁菁嘲諷地一笑,笑自己居然還抱著一絲希望,而他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交了一個“那麼好”的女友?他將她的感情置於何地?在他那樣對她之後她竟還如此想著他,而他──
  突然,一個叫安筱琪的身影浮上雷菁菁腦海。難道是她?
  她心生怨懟,把心一橫,沖口就說:“你今天如果不來,你會後悔的!”
  “你想做什麼?”風群拓一驚,雖知她不一定會想不開,但他仍覺得深深的不安,他告訴自己,見一面也好,把話說清楚,至於筱琪──等他把事情結束再告訴她好了,免得她胡思亂想。
  “你如果現在不來,你就會知道。”擱下這句話後,她便把電話掛了。
  聽著話筒裏“嘟嘟”的餘音,風群拓覺得很煩躁,但他還是對著已掛掉的電話自言自語了幾句,那是為了不讓安筱琪起疑,也為他等一下要出門做退路。
  一會後,他才將電話掛了,然後轉身面對安筱琪。
  “你要出去?”安筱琪不等他開口便先問。
  “嗯!有個朋友喝醉了,要麻煩我開車迷他回家。”他真的不想對她說謊,但他怕她知道了會生他的氣。
  “是這樣呀!”安筱琪溫馴地點了點頭,一點都沒有懷疑他。“那你趕快去吧!”
  見她那麼信任他,他覺得既高興又內疚,不過不管怎樣,他都不會辜負她,他會很快就回來,然後跟她說晚安。
  風群拓又吻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離去。
  安筱琪站在陽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覺得有股失落感緊緊包圍她。她此時竟有一個很傻的想法──他會不會就這樣一去不回了呢?
   
         ☆        ☆        ☆
   
  這天晚上安筱琪很晚才入睡,可是在她睡著之前,風群拓都沒有回來,原本是想等他回來再回自己的房裏,卻在漫長的等待中不知不覺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又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她看了下表,淩晨兩點半了,會是誰呢?會不會是群拓?
  她想他可能有事耽擱了,所以打電話回來要她別擔心。
  “喂,群拓嗎?”安筱琪急急地喊,她是真的很擔心他。
  “不,我是他朋友。”雷菁菁在電話那頭陰險地笑了。
  “你是哪位?他現在不在,請問有什麼事嗎?”原來是朋友,害她嚇了一跳,也有一點失望。但──這聲音,她怎麼覺得有點耳熟?
  “我姓雷,我打電話來不是找群拓,而是替他報平安的。”
  “報平安?”姓雷?那不就是──
  “是呀!他一不小心就在我這兒睡著了,可能是人累了吧!所以我替他打了通電話回來跟他家裏說一聲,免得讓你們擔心了。”雷菁菁用非常曖昧的口吻說出這句話。正確地說,她就是故意要讓安筱琪誤會。有她在,她想要跟風群拓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等下輩子吧!她是絕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
  累?睡在她那兒?那他剛才去找的人是她……
  她根本沒喝醉……她聽她的聲音就知道……
  為什麼群拓要騙她?他不是答應過不再見她了嗎?
  為什麼他不僅見了她,還在她家過夜?
  他們……做了什麼?
  安筱琪手中的話筒滑落地面,她覺得整個靈魂抽離了身軀,連淚水滑落了面頰都不知道,萬籟俱寂,她只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        ☆        ☆
   
  安筱琪一夜都沒睡,她一直在等他回來。她還是相信他不會騙她,她要聽他親口說他沒有去見雷菁菁,更沒有在她家過夜,但──他一夜都沒有回來。
  今天是她的開學典禮,原本興奮的心情消失無蹤,她失魂落魄地收拾一些該帶的物品,雖然沒心情,卻也不得不去。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對他的信心也開始一點一滴消褪。天已大亮,一夜過去了,一個夜晚的時間能改變很多事,她不希望只是經過短短的一夜,他們的感情就變了質,但前提是,他沒有騙她;若是他昨晚真的在雷菁菁那裏,她不知道她該怎麼辦了,她只知道她是不會原諒他的。
  走出了家門,她看了眼風家的車庫,風群拓的車還沒回來。
  她覺得她的心揪得好痛,雖然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他,但──是多重要的朋友才能讓他去那麼久?
  她就一直站在那兒,淚水蓄滿了眼眶,突然,她看見風群拓的車駛近,一看見他,她又覺得更難過。
  風群拓沒想到他竟然中了雷菁菁的計,在他喝的茶裏下了安眠藥,讓他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才醒來,到現在他還覺得昏沉沉的。
  他不知道她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他只知道筱琪一定很擔心他,而且他該怎麼同她解釋他一夜未歸的原因?如果她知道他昨晚在雷菁菁家過夜的話,她一定會恨傷心,但,謊言只會愈補愈大洞,說了一個謊言要再用十個謊來圓,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
  他捶打著方向盤,心裏在掙紮,然後,遠遠的,他就看見安筱琪站在家門前,他知道她看到他了,她在等他吧!
  風群拓硬著頭皮將車泊好,他真後悔昨天去赴那個約。
  他很快地將車熄了火,站在她面前。
  他的表情很複雜,看著安筱琪的眼更複雜,他不知該如何敢齒,但他沒想到安筱琪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教他愣住。
  他完全沒料到安筱琪已經知道!待她問起時,他是完全地愣住了。
  “你昨天是不是去見了雷菁菁?”安筱琪口氣平淡。因為她想聽他說沒有,那只是雷菁菁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她只是恰巧知道地出門,恰巧知道他沒回來而已,縱然這個理由很薄弱,但她仍寧願相信那渺茫的機率。
  是誰告訴她的?可見這是一個設計好的連環陷阱,是雷菁菁故意挑撥他們的!他現在終于完全明白了,但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告訴筱琪的,但光是他在她那兒過夜就已罪不可恕,那樣曖昧的情況──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尤其是對筱琪來說,是更加的殘忍。他答應過她的,但他卻沒做到,是他錯了,希望他的坦白能換取她的原諒。
  風群拓的沈默讓她心寒,她知道只要他說有,他們就此完了,也結束了;她沒有辦法活在別人的影子下,更沒有辦法忍受一個出軌的倩人,他的肉體、他的靈魂,都不再屬於她。
  “筱琪,請你聽我解釋。”風群拓看著她愈漸冷漠的臉,他突然感到害怕,他怕她從此離他遠去。
  “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安筱琪覺得她的喉嚨好緊,連說句話都覺得好吃力;心也好緊,讓她覺得呼口氣都好難。
  她知道他這句話等於是默認了,她不敢想像他們昨天到底做了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做什麼?
  “有。”風群拓承認。“但是……”
  “夠了!不必再說了!”安筱琪大吼一聲,沒讓他有機會說下去。他只要說這麼多就夠了,再多,她已負荷不了。
  她捂住耳朵往後退,不想再聽到任何殘忍的話。
  “筱琪……”風群拓心急地接近她,伸手想納她入懷,卻一把被安筱琪拍開。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我!”他傷她好深,真的好深,而她知道那個傷口再也癒合不了。
  風群拓震驚著,不是因為她的話讓他難過,而是她堅決的態度。
  他到底做了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因為他的不忍心,而傷害了他最愛的人?他不是發誓要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傷的嗎?但,現在他卻傷她那麼深。
  安筱琪撇開頭,轉身奔入屋中,淚也在此時無法控制地傾泄而出。
  風群拓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痛得無以複加,望著剛才被她拍開的手,這段感情就是毀在他的手中。
  雷菁菁──他不怪她,她只是一個可悲又可惡的女人。
  他不會讓這段感情就這麼完了的,他會用他的愛加倍來撫平她的傷,也許會很困難,但他不會有絲毫的退縮,因為,他愛她。
  仿佛聽見她哭泣的聲音,他覺得他心疼得快瘋掉!他多想將她擁在他懷中。要她別哭,但是他沒有辦法──
  坐上他的車,他又將車疾駛出去,似乎那樣做能讓他煩亂的心,暫時得到平靜。
   
         ☆        ☆        ☆
   
  安筱琪請了病假,連續一個禮拜都沒有去上課,她把自己關在房間中,除了吃飯,她一步也不踏出去;她將窗簾拉上,不讓一絲光線透進來,二十四小時待在黑暗中,像她的人生就此黑暗了一般。
  她心情不好,眾所皆知,但她從沒向人提過是什麼原因,因為她不想兩家人因此而有隔閡,她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療傷。
  不過她不說,其實他們也猜得到的,是風群拓的關系,也只有他才能使她那樣;但他們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問題,之前不是還好得要命,怎麼才過了不久,馬上又鬧得水火不容?而且好像遠比以前嚴重數倍!雖然他們以前也常爭爭吵吵,但他們敏感地察覺這次的情況是不同以往的。
  她不見人、不接電話,尤其是風群拓,她完全將他摒除在心房外;她知道她一時半刻是忘不了他的,所以她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再見他。因為一見到他便會讓她想起他的背叛──那比捅她一刀還難過的痛。
  “你終於肯來啦!”沈萱頗為同情地看著她。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到今天才來上課,可見她傷得很重,所以她也不忍再挪揄她了,免得待會兒把她弄哭了,她還真會不知如何是好。
  “嗯。”安筱琪應了一聲,少了和她鬥嘴的興致。她雙眼空洞地走著,仿佛身體和靈魂是分開行動般。
  “男人原本就靠不住。”左心柔冷哼一聲,她早跟她說過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樣,沒一個是好東西。
  沈萱實在是受不了安筱琪這模樣,活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看她這樣,她恐怕連談戀愛的勇氣都沒有了。
  安筱琪的沈默及左心柔的少言,所以沈萱也只好不說話,她總不能自己跟自己說話吧?
  就這樣,她們三人靜默地走在校內的柏油道路上,兩旁綠油油的樹林裏不時傳來蟲鳴和鳥叫,這麼和諧的樂章此刻卻無法感動她。
  當她們走到校門口要找間店坐坐的時候,她們同時在對街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唉!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呀!”沈萱忍不住歎息。她不明白明明是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麼要互相折磨呢?她真是不懂。
  “你不要說些廢話好不好?”左心柔瞪了她一眼。
  “唉!不說也錯,說了也錯,做人還真難喔!”沈萱對在心柔的話不以為忤,反正她也聽習慣了。她們共同的目的也是不要讓安筱琪那麼難過,只是她用的方法是面對;而心柔的方法是不提,也算是逃避。
  但,人都站在眼前了,還逃得了嗎?
  “筱琪,你自己決定要不要過去。”左心柔不理會沈萱,轉而面對安筱琪。
  “是呀!把話說清楚也好,心裏也會快活些,而且你看看他,瘦了好多欸!連胡渣子都長出來了,你如果真的要跟他分手的話,還不如給他一刀痛快;要不你就原諒他,兩人言歸於好,快快樂樂地過日子,隨便你選哪一樣都好過現在這樣,對他仁慈一點吧!”沈萱把她的建議說出來,因為這樣做對兩人都好。
  這次左心柔沒有再反駁她,也覺得這個建議不錯,快刀新亂麻,一直拖下去也不行,就像兩個分手的人始終沒說出分手的話一樣,總覺得有一件事卡在心中。
  安筱琪的心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混亂了,她一直避著他,所以他們也有一個禮拜沒見到面,她無法騙自己不想他,但她是其的不想再見到他;她什麼都能忍受,就是無法忍受他背叛的事實。也許沈萱說得對,就讓他們在今天徹底了結吧!
  “心柔、萱萱,你們先回去好了,我想我有些話是真的該跟他說清楚。”哀莫大於心死,她覺得此刻的心境平靜許多,那並不是表示她不再痛,而是一種面對現實的認命。
  左心柔和沈萱對看一眼,再看看風群拓,然後才悄悄地走了,留下他們恩怨的糾葛,雖然她們仍不知在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風群拓緩緩地走近,他伸出手想撫摸安筱琪的面頰,但,手到她的頰邊卻又硬生生地停住,他露出一抹淒涼的笑。
  “我想你是很不想見到我。”他想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糟糕,但是他實在是沒有心情裝扮好自己再來見她。
  在這麼多個日子裏,他想了很多,也許他該讓兩人都冷靜一段時間,不要勉強她在一時間就相信他,因為那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很清楚。
  所以,在一番掙紮後,他決定提前到美國去,雖然捨不得她,但他必須這麼做,時間和空間可以消弭些許誤會,但絕不曾因此而減少對對方的思念。
  他知道她愛他,就是因為愛他,所以才會把彼此傷得那麼深。
  “有事嗎?”安筱琪冷冷地問,眼睛並不看他。如果他是來要她退讓而成全他和雷菁菁的話,他是不必再跑這一趟的,早在那天事情發生時,她就已經退出。
  “只是想再看看你。”風群拓溫柔地笑了。不管再怎麼樣,他還是愛看她,即使是不笑的臉也愛看。
  安筱琪咬咬下唇,他說這句話,讓她覺得他要離她遠去。
  “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她不要他還是用這種態度對她,那讓她覺得不堪,讓她覺得自己是被同情的,她不要這種感覺。
  “我知道我現在說的話你不會相信,但有一天你會明白。”他再過三天就要走了,今天可能是他出國前見她的最後一面。
  她是不相信,因為她再怎麼不信也無法否認他和雷菁菁曾有一段情,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分手的,但她肯定她是後來介入的那個;更也許他們根本就沒分手,只是吵架了,所以他一時寂寞找上她,現在他們合好了,自然是把她甩開,她竟然還傻傻地相信他愛她!
  “我想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關系了。”以後也不再有。她在心底悲傷地補充一句。二十年的感情定到這種地步,也算悲哀了。
  “不會沒有關系的。”風群拓信心滿滿地說。他一點也沒有絕望過,在他認為,最難的階段已經過去,剩下的,就是他們的彼此信任。
  風群拓只是一直看著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爭論,他有更重要的話要告訴她。
  “筱琪,再過三天我就要到美國去,先到分公司實習,等申請入學的通知單下來時,我會在那邊修完碩士才回來,這一去可能要兩、三年,雖然很捨不得離開你,但這卻也是我人生的一個過程,原是打算一年後再去的,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想我現在離開是最理想的時候,讓我們彼此都能冷靜一段時間。”風群拓很想抱著她,但他還是隱忍了下來。
  安筱琪抱著書的手突然一松,那一本本跌落的書就像她沉入穀底的心情。
  他要走了?就這樣走了嗎?她是不想時時在不經意中他又闖入她的視線,但──卻也不想他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呀!
  不過她是不會說出來的,他要去……就讓他去吧!
  “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又急忙彎下身將書一本本拾起。
  風群拓也蹲下來,當他們同時拾一本書時,兩人都震了一下。
  安筱琪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淚水了,搶過書本,她拼命地往前奔去。
  她為什麼還要傷心?她為什麼還要難過?這不就是她要的結果嗎?但為什麼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她卻是如此不舍呢?
  她就這樣一直奔著,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她覺得她已經無家可回了,她心裏的家。
  風群拓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他知道他不能追上去,因為他們的別離。
  他默默地往另一方向走去。他相信,他們兩個背道而馳的身影,有一天會再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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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7 17:22:46 |只看該作者
         ☆        ☆        ☆
   
  安筱琪這兩天仍正常地上下課,但她從來沒有忘記風群拓即將出國的日子,也就是明天了。
  她沒再見到他,即使他在明天就要上飛機,她也不會去找他,比起他對她做的事,她不算絕情。
  “安筱琪?”
  一個聲音從安筱琪背後傳來,是她陌生的聲音。
  她反射性地回頭。剛下課,路上人很多,因此她不確定是誰在叫她,她沒有看到半張熟悉的面孔。
  “是我在叫你。”
  一個女孩突然站到她面前,對她笑得很友善,但她印象中並不記得有認識這麼一號人物。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年紀似乎和她差不多,又像大了她一點點。
  “我認識你嗎?”安筱琪問,並沒有太驚訝的感覺,雖然這種情形很不尋常。
  “不認識,但我是群拓的朋友,也在一次舞會中見過你,我記得那時你是風大哥的舞伴。”夏芷芊含笑看著她。雖然她猜想她的反應會不友善,但那並不重要,她來,是要告訴她事情真相的。
  風群拓昨晚突然來找她,告訴她他要出國的事,在她逼問下她才知道這中間居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她覺得他就這樣走了並不妥,因為她知道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就這麼一聲不響地走了,會對對方造成很大的傷害,結果自己還以為那是對她好。所以,她就代他來了,算是送他出國的告別禮。
  安筱琪不知道她這樣算不算得上是不速之客,她是為什麼而來她不清楚,她只知道,風群拓的紅粉知己還真不少。
  “有事嗎?”安筱琪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麼,乾脆直接問她來意。她想她和風群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她應該不是來和她爭風吃醋的,看她的樣子實在也不像。
  “找個地方坐坐,聊聊天好嗎?”夏芷芊始終保持著一抹笑,很難讓人將她拒於千里之外。
  安筱琪考慮了一會兒,路上人來人往的,實在也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而且她也想知道她要說些什麼,因此她朝她點了點頭,就近找了一間安靜的茶坊坐下。
  等飲料送來時,夏芷芊才把話轉入正題。
  “其實你誤會群拓了。”
  “誤會?”安筱琪吸了口冷飲。“我不覺得。”
  夏芷芊又是微微一笑,她自己也是女人,當然知道她的想法。“你有親眼看見他們怎麼了嗎?”
  安筱琪瞪大眼!看到還得了?她早跳海去了!事實就擺在眼前這樣還不夠嗎?
  “我當然不可能親眼看到。”她覺得她問得好奇怪,仿佛一定要捉姦在床才能證明丈夫真的在外面偷腥。時間、地點和人物都完全符合,他甚至一夜未歸,難道這樣還不夠?
  “你聽到的只是雷菁菁自己片面的說辭,你有沒有聽群拓說呢?”夏芷芊抓出她矛盾的地方,哪有信敵人不信愛人的道理。
  “他有可能騙我。”隱瞞是根正常的行為。
  “雷菁菁為了拆散你們,也有可能說謊。”
  “那風群拓是怎麼告訴你的?”安筱琪裝作滿不在乎地問,仍不是十分相信夏芷芊的說辭。
  夏芷芊忍著笑,把那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包括風群拓之所以一夜未歸是因為他被雷菁菁設計迷昏的關系。
  安筱琪怔了許久,她不知道她該不該相信,因為一切都太戲劇化了,好像是編出來的一樣──
  她能信嗎?有女人會陰險到這種程度嗎?
  “除非我親耳聽到雷菁菁否認,否則我很難消去心中的那個疙瘩。”安筱琪撇開頭,這不也是一面之辭嗎?不管她多麼地想相信,但她知道若無足夠的證據證明,她是很難除去那段記憶。
  夏芷芊一聽到她這麼說,也開始為難起來。
  雷菁菁其實她是認得的,只是……
  好,既然這樣,她也就豁出去了吧!
  “好吧!群拓是明天三點半的飛機,我們就約下午一點,在西門町的‘00’咖啡廳見面好了,在風群拓出國前,我會讓你完全明白事情的真相。”
  明天,就有一場好戲耍上演了。
  夏芷芊優雅地一笑,反正她也不是頂喜歡雷菁菁,失去一個壞的,換來一個好的,很符合經濟效益呢!
  安筱琪看著她高深莫測的臉,根本不知道她要幹嘛。若她真能幫她證明雷菁菁說謊的話,那她就算是他們的第二大媒人。
  她好期待,可是她又怕到時雷菁菁說出來的話,會將她徹底打入地獄,那她寧願從未抱過希望。
  看著夏芷芊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她可沒辦法像她那麼樂觀。
   
         ☆        ☆        ☆
   
  這夜,安筱琪將自己用棉被包裹住,卷縮在角落的一旁。她是根本睡不著的,她不知道風群拓此刻在不在房中,她沒有勇氣知道,她怕她終於忍不住哭泣,在他離別的前夕。
  事情真是如夏芷芊所說的那樣嗎?她好怕,若不真是那樣,她該怎麼辦?
  她一直是把自己偽裝得很堅強,但,事實上,她是比任何人都脆弱的,對風群拓的感情她已經沒了退路,她怕她的心會跟著他的離去而死去。
  但,他的離去是必然的不是嗎?他早就決定了的不是嗎?就算她知道他真是無辜,他還是要走的不是嗎?
  如果是這樣,她有辦法留住他嗎?他會為她留下嗎?
  安筱琪無力地將頭埋入雙膝中,一個煩惱末平,一個又起,都是兩難呀!
  她聽到了隔壁有些聲響,她噙著淚走到與風群拓相鄰的那面牆,撫著它,在上面畫滿了他的名字。
  無論如何,你都要走嗎?
   
         ☆        ☆        ☆
   
  安筱琪很早就到了那間和夏芷芊約好的咖啡坊。在侍者的帶領下,她坐上了一個視野頗佳的座位。
  連續幾天的好天氣,今天竟莫名下起雨來,雨絲不大不小,天空的顏色卻很黑,路上的行人不多,有的,是一些五顏六色的傘,把人都擋住了;隔著貼滿水珠的玻璃窗看出去,那些個顏色模糊成一片抽象畫。
  今天是個很適合離別的天氣,陰陰的、冷冷的,就像現在她的心情。
  雨天,也有失戀的味道,像情人流不盡的眼淚,摻雜了鹼鹼的苦澀滋味。
  她是逃出來的,一大早,風、安兩家就在為兒子的遠行而忙碌著,那些嘈雜的聲音攪得她心頭大亂,所以──她逃出來了。
  時間在現在對她來說是殘忍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沒有勇氣看表,只能任由時間分秒過去,想著,他現在到哪兒了?
  掛在大門上的風鈴聲再度響起,伴隨著的,是兩個交談的女音。
  安筱琪沒有回頭,她認出那聲音是夏芷芊的,而──另一個,應該就是雷菁菁了吧!
  她們在安筱琪身後的那張桌子坐下,可能是夏芷芊故意選的,目的是為了讓她能更清楚地聽見她們的對話吧!
  安筱琪緊張地握緊雙拳,心裏的感覺是很複雜的,她們只是一直閒話家常,全不是她想聽的,她不知道夏芷芊會怎麼做,怎樣才能誘出蕾菁菁的話呢?那將是個很艱難的任務。
  十幾分鐘過去了,安筱琪覺得她連呼吸都是靜止的。
  “芷芊呀,我覺得很奇怪,你今天怎麼會突然約我出來呢?你很久沒找我了,真是讓我嚇一跳。”雷菁菁精明的眼中閒著洞悉,她點了一杯藍山咖啡輕輟著。
  夏芷芊處變不驚地微微一笑,終於轉入正題了,她還以為她永遠不問了咧!
  她故意歎了口氣,狀似無限感傷地說:“心情不好罷了。”
  “心情不好?”雷菁菁一點都不訝異,嫵媚的笑中不無得意。
  “難道你不知道嗎?”夏芷芊故意裝作吃驚狀,引她一步步掉入她的陷阱中。她看了眼雷菁菁身後的那背影一眼,好戲才正要上演呢!
  “知道什麼?”雷菁菁依然是不感興趣地問。
  “風群拓今天出國去了,而且可能不會再回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夏芷芊故意下了重藥,不回來是她自己加的,但她知道這樣才會讓她更加相信。
  雷菁菁的笑意更深了,這可是她意料中之事,她又怎麼會覺得意外呢?有的,只是得意,她知道夏芷芊也是喜歡風群拓的,所以她會這麼感傷她也不奇怪。
  “沒想到你的反應是這樣。”夏芷芊見她不說話倒是有點急了。
  雷菁菁又緩慢地啜了口咖啡。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為什麼?”
  雷菁菁看了她一眼,告訴她也無妨,反正人都走了,她的目的也達成,她還真想向人炫耀呢!她們都是不被他愛的人,相信她們會站在同一陣線上,背叛她,她也沒好處。
  有這樣的一個想法後,她睨了夏芷芊一眼。
  “芷芊,我說你真是太笨了,在風群拓背影默默守候了那麼多年,卻沒得到他一分一毫的愛,你非但一點都不怨,他要走,你還替他難過幹嘛?”
  夏芷芊沒想到她會扯到她身上,臉不禁微微一變。她是不覺得怎麼樣,因為那都是過去式了,但她不曉得安筱琪聽到這番話會作何感想?
  見她不說話,雷菁菁索性自己說下去。
  “聽我這樣說你也別難過,因為那都是事實,他不愛我們,枉費我們對他付出那麼多感情,現在想想還真是替自己覺得不值。”
  “我不這麼覺得呀!喜歡一個人,又不一定要得到他,我只希望他能幸福就好。”她說這些都是她的真心話,也是說給安筱琪聽的。
  安筱琪的身子明顯怔了下,她感謝夏芷芊這麼幫她。
  “我可跟你不一樣,既然愛,我就一定要想盡辦法得到手,否則──”雷菁菁在此時浮現了一抹邪惡的笑。
  “否則如何?”夏芷芊沒敢把激動表現得太明顯,怕引起她的懷疑。
  “否則──我也不會讓別人得到他。”她恨恨地吐出這句話。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
  “沒錯!就是被我逼的。”她知道她要說什麼,不必懷疑,就是她的傑作。
  “怎麼會呢?”其實那晚風群拓只跟她提了一點,她也很想完全瞭解那晚的情形。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玩了一點小把戲而已,就把風群拓搞得團團轉,讓他跟他那個小情人鬧得水火不容,最後只好帶著滿腔的悔恨,黯然離去嘍!”她到現在仍是覺得那是個天衣無縫的完美計策。
  “什麼樣的把戲?”夏芷芊小心地探問。
  雷菁菁調整了一下坐姿,得意地說起那天的情形。
  “……然後我以死威脅他到我家來,再准備了杯‘加料’的茶給他喝。等他睡死了之後,我再打電話給那女人,讓她產生誤會,跟著,風群拓一夜未歸就成了事實的假像,瞧!我是不是很厲害呢?”說完,她又發出了一陣尖銳的笑聲。
  “那……那天,你們不就什麼事都沒發生?”只要她承認,今天的任務就圓滿達成了。
  雷菁菁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看著她。“廢話!一個睡死的人能幹什麼?”
  就在夏芷芊安心地松了一口氣時,安筱琪也從座位上站起。
  然後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一杯冰茶,當頭淋在雷菁菁的頭上。
  雷菁菁在一陣錯愕中馬上彈跳起來,怒吼聲跟著轉頭而停止。
  “是你──”她的驚訝比怒氣更勝幾分,她怎麼會在這兒?剛才的話都被她聽見了?
  “這只是給你的一點點教訓。”安筱琪回視她。眼中的森寒比冰庫還冷,雷菁菁完全震懾在她的氣勢中。
  安筱琪此刻的心情真是既高興又難過,她真是誤會他了,他會原諒她對他的不信任嗎?但,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已經走了。
  雷菁菁很快地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轉頭怒視著夏芷芊。
  “你出賣我?”
  夏芷芊聳聳肩,無所謂內不內疚,因為雷菁菁的行徑真是太惡劣了。
  雷菁菁瞪了她倆一眼,抓起她的皮包甩頭忿忿地離去。
  “謝謝你,芷芊。”安筱琪虛脫地靠在桌邊。
  “不必謝我,我只是讓你知道你應該知道的。”夏芷芊坦然地說。兩個相愛的人是不應該就此被拆散的,至於她,她想她會有另一段美好的戀情等著她。
  安筱琪感激地看著她,心裏燃起想再見風群拓一眼的渴望,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再見他一面,就算只是一眼也好。
  “我有事必須先離開。”安筱琪抓起包包便要往門口走去。
  “筱琪,來不及了!”夏芷芊急急地喚,但她的身影已遠去。
  她怕她這麼匆忙又雨天的,會發生什麼意外,不過她也知道她是阻止不了她的,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為她祝福了。
  “唉!”她依然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        ☆        ☆
   
  求求你,別就這麼走了!至少讓她再見一面,她要親口對他說聲對不起,還有──她愛他,永遠永遠愛他。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奔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雨水已經將她淋個濕透仍渾然不覺,她跑了很久,沒有一輛計程車是空的,她的心好慌,他們就要這樣分開了嗎?
  不──
  她在心裏吶喊著,然後她撞到了一個人,跌倒在地,她就這樣伏在地上哭了起來,徹底地絕望了。
  路上的行人皆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其中也不乏同情的,但他們仍是匆匆地走過,沒有人去扶她一把。
  直到一隻大手緩緩地出現在她眼前。
  安筱琪就這麼一直望著這只大手,垂首,她用手背抹去了淚痕,才慢慢搭上那只帶有溫情的手,在這個冷漠的社會中實屬難得。
  起身後,她平淡地道了聲謝謝,便穿過他身邊失魂地走去。
  已經沒什麼值得她注目的了,她的心已隨著風群拓的遠去而帶離。
  驀然,她的手臂從背後被捉住,安筱琪怔了下,她猛然轉頭望去──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格,她不敢相信她眼睛所看見的影像!
  “真的是你嗎?”她顫著聲問,怕那只是她的幻覺。她不敢大聲,不敢太激動,她怕她一大聲、一激動會把他嚇跑了,他就會消失不見,就會……
  “真的是我。”風群拓替她抹去臉上的水珠溫柔地笑著。
  “這是真的嗎?”她捉住他的手,是溫的,不是她的幻覺。他是真的站在她面前──
  風群拓沒有回答,一把將她納入懷中,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盡管雨水已經將兩人濕透,但他們的心中充滿著的,是暖暖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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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7 17:23:07 |只看該作者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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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我,你為什為沒去?”安筱琪輕輕偎在風群拓懷中,感謝著這得來不易的重逢。
  優美的音樂、昏黃的燈光,他們就在這美麗的情境中互相依偎。
  風群拓沉吟了一會兒,揉揉她的頭發才道:
  “當車子離機場愈來愈近時,我想見你的念頭就愈來愈濃,我知道,如果我沒再見你一面的話,到了美國我也沒辦法定下心來做我要做的事,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別去。”
  “那你是不是不去了?”安筱琪一喜,她再也不要嘗到分離的滋味了。
  “不,我還是要去。”風群拓抱緊了懷中的她。他如果不去,以後怎麼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呢?
  安筱琪失望地掙開他。如果他還是要走,為什麼還要回來讓她空歡喜一場?忍不住一陣委屈,淚水又湧上了眼眶。
  “筱琪,別哭。”風群拓扳過她的身子,輕輕吻去她的淚。
  “你別管我,我就是愛哭不行嗎?”安筱琪任性地說。
  風群拓無奈,只好哄著她。
  “只要你不哭,我什麼都答應你。”其實他早就想好方法了,他只是故意嚇嚇她而已。
  “真的?”安筱琪止住哭泣,不信地望著他。他真的什麼都能答應她嗎?她知道一定還是有不行的,而且就是她希望他做到的那一項。
  風群拓含笑地點點頭。
  “那──我要你別去美國了。”安筱琪認真地凝視他,只見他面色為難,猶豫不決。她就知道還是不行的,不管她再怎麼求他,還是不行的。
  “不,我不能答應。”風群拓偷看了她一眼,見她嘴巴嘟得三丈高,他便忍不住想笑。
  果真是騙她的!她生氣地起身便要往門口走去。但風群拓的聲音卻在此時縱她身後響起。
  “不過──我可以一年後才出發,而且──”風群拓又賣關子似的停下來。
  “而且怎樣?”安筱琪轉身看他,欣喜的神色表露無遺。
  “你親我一下我才告訴你。”風群拓故意刁難她。
  安筱琪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去在他頰邊輕喙了下。“這樣總可以了吧?”
  “要這樣才行。”風群拓將她整個人拉下,翻身壓在她上面,然後便堵住她抗議的小嘴,深深地吻著她。
  就在兩人都意亂情迷時,風群拓才稍稍離開她唇畔,在她唇邊低喃……
  “而且我要等你畢業後帶你一起去。”風群拓深情地說。
  安筱琪又感動又高興,眼淚差點兒又滾落下來,但這次她忍住了,高興的時候是不能哭的。
  “為什麼?”安筱琪知道她問得很傻,但是她想聽到那句話。
  風群拓故意不說出她想要聽的那個答案,但表情卻溫柔了起來。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一個傻女孩為了我瘋狂地在雨中奔跑。”風群拓語調挪揄,目光卻變得更加熾熱。
  安筱琪臉上一陣操熱:“你都看見了?”
  風群拓沒有回答,只是更眷戀地吻上她的唇。
  此刻窗外的蟲鳴鳥叫再度成為和諧的樂章,編織成一首首美麗的愛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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