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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蕗] 相公天注定【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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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1 19:49:16
第八章   


  是夜。

  冉凝香一身單衣,跑到了梁梅若房裡去。

  「你應該還不想睡覺吧?」她手上提著一個罈子,雙眼晶亮亮地問著梁梅若。

  「是還不想,」梁梅若對於她突然出現顯得有些驚訝,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冉凝香似乎就等她問這一句,雙手將罈子捧到她面前,獻寶似地。「想不想和我『小酌一番』?」

  「你會喝酒?」梁梅若一愣。

  冉凝香不假思索地答:「當然會,只是家裡的人向來不讓我多喝,納日宇熙那傢伙就更別提——」講到這裡,她突然住嘴。

  梁梅若聞言一笑,微微側開身子。「請進來吧。」

  半晌後,酒罈已然開封,隱約的梅酒香味在房內熏蕩著,梁梅若與冉凝香手各執一杯,已在房內你一杯、我一杯地對飲起來。

  「老實說,這一小壇梅酒還是去年我讓蘭蘭偷藏起來的,否則現在想喝還沒得喝呢!」

  「噢?口感很滑順。」梁梅若一杯已然飲盡。「這味道真香。」說著說著欲伸手再倒。

  「那可不!」冉凝香興奮地道。「梅酒清而不濁、味醇芳香,女孩子喝最好了,聽說皇后娘娘也喜歡得緊呢!」

  「是這樣嗎?凡是後宮妃子愛用之物,多半都是養生美容的名品吧!」

  「能不能美容我是不曉得啦,不過你已經夠美了,喝不喝其實都沒差。」冉凝香直率地道。

  梁梅若呵呵一笑,好話畢竟受用。「妹妹也是啊,天生麗質,皮膚嬌嫩,我可羨慕得緊呢!」轉動著手中的七彩玉璃杯,半透明的杯身透著燭火映照出杯中微蕩的瓊漿玉液,梁梅若微托香腮問道:「做姊姊的倒是很好奇,容我問一句,你怎麼想到找我喝酒?」

  「酒這玩意兒,一個人偷喝沒意思,家裡的人自然是不會奉陪的,嫂嫂們比我爹娘管得還凶,蘭蘭嘛,每次總推說自己隔天還要幹活,死活不依,我又不是逼她吃砒霜……」冉凝香歎道。其實她的酒量並不是特別好,只是她喜歡果物釀酒的那種酸甜味道,喝到七、八分醉時,眼前迷濛放彩,那種輕飄飄的感覺更恍如騰雲駕霧……

  梁梅若笑著搖搖頭,冉凝香已喝得有五、六分醉,酒罈子裡的酒也已少了一大半。「喝得這麼急,可是會醉得更快的噢。」

  「沒關係啦……」冉凝香這會兒說話已有些口齒不清。「反正……反正我心煩……」

  「心煩?」聽到她突然冒出這一句,梁梅若有些意外,然而沒來得及問清,便聽到門外又傳來敲門聲響。

  「都已經這麼晚了……」看了冉凝香一眼,她突然笑了笑,自言自語了一句。「該不會是被酒味給吸引過來的吧?」便去開門。

  門一打開,便見到兩張不算陌生的臉孔,一是冉松衡,另一人,則是如無意外現在就不應該在冉家出現,而是在王府中睡覺的納日宇熙。

  「哇……酒味!」冉松衡只手在鼻子前頭作狀揚了揚。「你們怎麼湊在一塊兒開起品酒大會來了?」

  「冉公子說笑了。」梁梅若隨口答了一句,神色不痛不癢。

  納日宇熙微微一皺眉,沒有別的理由,因為以他高過梁梅若的視線,已經非常清楚地看見她後方,那正趴在桌上的人是誰。

  「倒是你們,又來幹什麼,擾人清夢嗎?」梁梅若雙手抱胸,看著眼前這兩個哼哈二將,對於他們近日裡老是連袂在她眼前出現,她實在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兩個人是連體嬰嗎?

  若在早一陣子,也許她會黏著納日宇熙不放,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也瞭解到納日宇熙是再鐵石心腸不過的男子,他的溫柔全部都給了她身後的那個小女孩,這是她身為女人的直覺,而一個不把她當成女人看的男人,在她眼中自然也就失去了吸引力,褪去了迷戀和仰慕之後,現在的她已能用十分冷靜的態度面對納日宇熙了。

  「我比較想問的是,凝香怎麼會在你房裡?」納日宇熙問。

  梁梅若聳聳肩膀。「這是我們姑娘家的秘密。」

  「梁姑娘不也才和凝香相處沒多久,怎麼就已好到把酒言歡,還有了所謂的『秘密』?」

  「怎麼,不行嗎?」梁梅若擋在門口。「到底有什麼事情,三更半夜了還得勞小王爺大駕親自過來拜訪?」

  納日宇熙回過神來,直截了當地道:「我得到一些線報,不好經過第三者轉述,所以親自來一趟。」

  「線報?」跟她有關嗎?粱梅若心想,酒也醒了一半。

  「沒錯。」納日宇熙點點頭。「那些想逼你就範,好讓你回到叛軍陣營裡的人已經潛入皇城,目前似乎已打聽到你的下落,正伺機而動……」他頓了一下。「我想再確定一下你的意願,你是想要留下來,還是跟他們回去?」

  梁梅若不假思索地答:「當然是留下來。」

  「那好。」納日宇熙倒也乾脆。「如果這是你真正的願望,那麼就由我們來想辦法。」

  「你真願意幫我?」粱梅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納日宇熙的眼神仍是牢牢盯在冉凝香身上。「這是聖上的囑咐,我負責處理這樁事。」他簡短地答。

  「原來如此……」難怪,難怪他會對這件事情那麼關心。「原來是有皇命在身……」

  「不過……」納日宇熙頓了一頓。「如果你是凝香的朋友,那麼為她的朋友盡一份心力,也是不錯的投資。」

  「呃?」他……他到底在說什麼啊?!梁梅若有些錯愕,納日宇熙把她看作冉凝香的朋友,還說這是「不錯的投資」……這話的意思不就等於在暗示她,以後得在這兩人有所爭執時選邊兒站?而且毫無疑問的是選擇納日宇熙這邊?!

  賣人情賣到這等地步,梁梅若真的不得不對眼前這男子城府之深感到全身無力了。

  「她看起來好像已經不省人事了。」納日宇熙突然伸出手,指著她身後的人兒道。

  梁梅若聞言,不禁側過身子,將視線轉到屋內的冉凝香身上,只見她渾然不知其它三人的存在,兀自伏桌而寐。

  「真是糟糕,看來我得去找幾個婢女來把她帶回去了。」冉松衡搖搖頭,說道。

  「不必。」納日宇熙說道:「我來。」語音方落,不待其它兩人有反應,便逕自由梁梅若身旁走了進去,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動作乾脆又俐落,顯見他對這種事已經非常習慣了。

  冉松衡是見怪不怪,梁梅若自然更無置喙餘地,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納日宇熙將冉凝香抱著走了出去。

  月暈氤氳,薄霧迷濛:香園小徑,掩映綠叢,納日宇熙雙手懷抱著冉凝香輕盈如羽的身軀,慢慢地步行其中。

  他已很小心、很小心的將抱她行走所產生的擺動減到最低,然而懷中的人兒卻似乎仍是感覺到異樣而發出低吟。

  「唔……」冉凝香扭了扭身子,彷彿在調整一個讓自己窩起來最舒適的姿勢,眉心口鼻微微一皺,納日字熙看著她,嘴角不由得泛起寵溺的溫柔。

  「就這麼抱著你,奔到天涯海角去,似乎也不錯……」他低低地自言自語,難得地說起不切實際的話來。

  然而冉凝香卻有了回應。

  許是有些被晃醒了,她星眸微張,嘟嘟嚷嚷。

  「天……涯海角?」

  「是啊……天涯海角。」知道她雖然眼睛睜開但其實意識模糊,根本還沒醒,只是醉言醉語,納日宇熙便繼續著話題。

  「笑……笑死人……」冉凝香打了個酒嗝。「天涯海角……在哪裡?用……走的……到得了嗎?」醉眼惺忪的她看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呵呵一笑。「更更更……更何……何況……你還抱著我……騎……騎馬還差不多……」

  「你想下來嗎?」納日宇熙抱著她走到一處石欄上坐下,說道:「我的手有點酸了。」

  「不要。」豈料冉凝香卻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這樣很舒服啊,暖暖的……」邊說邊把兩隻小手繞上納日宇熙的脖子。

  納日宇熙倒是有些訝異她突如其來的舉動。

  「看來以後得讓你多喝些酒才行。」他笑意濃厚地道,一副對現狀十分滿意的模樣。

  「喝酒……」這兩個字似乎對了冉凝香胃口,只見她頻頻點頭。「喝酒好……喝酒好……」她口齒不清地。「偶爾……偶爾……放……放縱一下自己……很……很好……」

  納日宇熙聞言,無可奈何的露出一抹苦笑。「就我所見,你已經夠放縱自己了。」

  有哪個大家閨秀會像她這樣,醉到兩腳都站不直?

  「有……有什麼關係?」冉凝香咕噥著。「反正……你會抱我……」

  「『我』會抱你?」納日宇熙頓了一下,覺得心中疑問有必要釐清。「凝香,你可知道抱你的『我』是誰?」

  冉凝香聽到他突然冒出這一句,於是努力睜大雙眼,瞧著納日宇熙,納日宇熙也就這麼定定地盯著她。

  半晌後,冉凝香卻有點生氣地放開纏繞在納日宇熙脖子上的手,然後夾住他的雙頰重重一拍!

  「你不要晃來晃去的啦!」

  納日宇熙哭笑不得。

  「你根本搞不清楚我是誰吧?」他問。

  「誰……誰說的……」冉凝香否認得倒快。「誰說我認不出來……」

  「算了,這不重要。」納日宇熙道:「比起這種問題,我倒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你問題還真多……」冉凝香打了個呵欠,這人的懷抱不僅感覺非常熟悉,而且非常舒服,害她又有點想睡了。

  「你覺得納日宇熙這人怎麼樣?」

  「怎麼樣……」冉凝香似乎很努力的在消化問題。「誰?」

  「納日宇熙。」

  「噢……他啊……」冉凝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個討厭鬼……哼!」

  雖然早不意外她會這麼回答,但納日宇熙還是很有耐心地逼問。「為什麼說他是討厭鬼?他哪兒招你惹你了?」

  「因為他壞啊……」冉凝香撇嘴說道:「他老是欺負我……限制我的行、行動……打我屁股……還、還……還嫌我身材不夠好……」

  「有嗎?什麼時候?」

  「就、就是……在山神廟那裡的時候啊!」冉凝香指著自己的腦袋。「本本本……本姑娘記得可清楚了!他說我我……前不凸……後不翹,身材活像未發育成熟的女……女娃娃。」

  「有嗎?」納日宇熙對自己當時說過的話老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不料這小妮子還挺會記仇的嘛!

  「怎、怎麼沒有?!」冉凝香義憤填膺地說:「他又又又……又沒摸過!」

  此話一出,納日宇熙不禁為之絕倒。

  「我是很想摸啦……」不過怕摸了就停不下手,會把她整個人拆吃入腹就是了……

  「你說什麼?!」冉凝香聽不清楚。

  「沒沒沒……」納日宇熙連忙岔開話題。「除了這些以外,你還討厭他哪一點  ?索性一次說個痛快如何?」

  「說……說不完啦!」冉凝香揮揮手,一副一言難盡的模樣。

  「沒關係,你揀要緊的說就是了。」

  「噢……」她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像想到什麼一樣。「對、對了,他……他還曾經……偷偷、偷親我……」

  說她醉得人都認不得了,這一樁樁、一件件倒都還記得挺清楚的嘛!納日宇熙心想。

  「你有沒有想過,他那樣做,是喜歡你?」

  「喜……喜歡?!」冉凝香可愛的兩隻眼睛瞪得大大地,眼神卻顯得很困惑。「有嗎?他沒跟我說過啊!」

  「你不會用心去感覺嗎?」抬手捏了捏她光潤小巧的下巴,納日宇熙問道。

  「嗯……」冉凝香作勢想了一下,卻給了一個令人氣結的答案。

  「我感覺不到。」

  納日宇熙的臉上瞬時充滿斜線,真有想把這小娃兒的身子翻過來再打她一頓屁股的衝動。

  「不過……」冉凝香卻又突然開口。

  「不過什麼?」

  「假……假如他……他不要那麼霸道……那麼……那麼愛管我……」冉凝香歪著頭,斷斷續續地說:「其實……我還是會……會喜歡他的啦……」

  「噢?」這算是條件式告白嗎?納日宇熙心想。

  無感於納日宇熙複雜的思考,冉凝香的自言自語還在持續。

  「他……他親我……我……不討厭……」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納日宇熙卻聽了個明明白白。

  「你喜歡他親你?」聽到這句話,納日宇熙突然揚起一抹奸笑。

  「唔……」

  「像這樣?」他俯首,毫無預警地印上她的唇。

  這個吻來得更加纏綿而動人,只因他再也無法坐懷不亂。

  竊取著那屬於少女的芳美氣息和她口中摻著酒香的甘美津液,納日宇熙的雙臂擁緊了她,幾乎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他愛她,從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已經愛上了,他一直按著自己的方式寵著恣意而為的她,她天性率真、有點刁蠻卻毫無心眼,可愛的模樣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卻已足夠顛蕩他身為男子所把持的理智,他愛看她笑、看她生氣、看她微醺的酡紅雙頰……只要是她的一顰一笑,都毫無來由地牽扯著他的內心,令他不由自主的沉迷……

  「凝香啊凝香……」他在她耳際呢喃。「要是你清醒的時候同現在一樣老實就好了……」說著,將唇栘到她的頸項,輕輕的吸吮嚙咬了幾下,一塊玫瑰紅色的吻痕立即浮上她白皙的肌膚,算是留給她的小禮物。

  「癢……」冉凝香微微呻吟著,伸手抓了抓。

  盯視冉凝香昏昏欲睡的臉蛋,納日宇熙微微笑著,對於得到她的心,這下可是更加勢在必得了。

  「睡吧!睡得飽一些,明天好繼續跟我作對。」他帶著笑意溫存低語,輕拍著她的背脊,好讓她更加快速地進入夢鄉。




  翌日。

  冉凝香在自個兒的床上起身時,對於昨夜早已不復記憶,她腦中僅存的殘像就是自己抓著杯子跟梁梅若喝酒的那一段,接下來對自己是怎麼離開房間回到床上的過程,腦海中彷彿出現記憶斷層似的,完全空空白白。

  「蘭蘭……蘭蘭……」她坐在床沿呼喚著。

  蘭蘭聽到聲音,連忙從外室進來。「小姐早。」

  「早……」冉凝香伸了個懶腰,順便佩服一下自己。「原來我這麼厲害,都喝醉了還能自己摸回房裡來,呵呵。」

  蘭蘭賞了主子一記大白眼。「您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她一邊說,一邊將擰好的熱毛巾遞給冉凝香擦臉。

  「唔?」冉凝香將毛巾敷上自個兒的臉面,讓熱氣浸潤到毛細孔裡。「記得什麼?」

  「是納日公子送您回來的啊!」

  「少來了。」冉凝香想也下想的否認。「三更半夜,他來我家做什麼?」更何況,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顧人怨得很。

  「這奴婢不清楚,不過最後是他抱您回來的就是了。」蘭蘭說道。

  「怎麼可能……」冉凝香聽蘭蘭的口氣不像說笑,遂將毛巾從臉上掀起來,蘭蘭趁這個時候,將一把銀質雕花手鏡拿到她面前。

  「哪,瞧瞧。」

  冉凝香不解其意,卻仍是乖乖的將鏡子接過去,左照右照。「怎麼?我又沒起酒疹。」

  蘭蘭見狀,沒好氣地走過來,將手鏡對到冉凝香脖頸的位置,好教她瞧個明明白白。

  「這下小姐沒話說了吧?」

  冉凝香睜大眼,對著鏡子瞧著自己頸項上一塊明顯鮮紅的吻痕,然後……

  「這這這……這怎麼來的?!」她突然像被雷打到一樣地從床上跳起來。

  這這……這很明顯嘛!她可一點都不陌生!不是蟲咬不是瘀青,家中的嫂嫂們新婚時期很常出現在身上的東西,她們戲稱這叫愛的印記,其實說穿了就叫做——吻痕!

  蘭蘭噗哧一笑。「喲,瞌睡蟲可全跑了,這下倒挺精神的呢!」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冉凝香怒視了蘭蘭一眼。「你幸災樂禍個什麼勁兒!」

  「冤枉啊!」蘭蘭作勢舉著雙手。「是您自個兒造的業,自然得自個兒受那個果,多早前蘭蘭就曾告誡過您,不要逮著機會就愛偷喝酒,如今幸好只是喝出一塊『斑』來,您該慶幸啦!」

  蘭蘭不講還好,越是沒地亂扯,冉凝香的面上就越是羞紅,她幾乎可以聯想到納日宇熙的唇埋在她的頸項間那種纏綿旖旎,伸手去觸摸,那吻痕的著落處還有些微的刺辣,似乎讓她腦海中的印象更鮮明。

  「登徒子……一天到晚只會佔人便宜!」她喃喃自語著,只覺又是羞又是惱,咬著下唇,直想把鏡子給砸了。

  蘭蘭畢竟是她的乳姊妹,心裡總是向著主人,嘴巴上雖然極盡調侃之能事,然而還是幫忙想著補救的辦法。

  「小姐,不然暫且用絲絹繫在脖子上吧,這樣一來就能把那痕跡給遮起來了。一她一邊說,一邊從抽屜裡拿出一條粉色絲帕在主子面前比劃著。

  冉凝香無奈的歎了口氣,現在的天氣雖然還很冷,但她向來不喜歡把脖子包得密不透風,否則會有喘不過氣兒來的感覺,但看了看那所謂「激情的證據」,她就算再怎麼怕悶,也不得不妥協了。「唉……也只能這樣了……」她一邊說,一邊在梳妝台前坐下來,好讓蘭蘭過來打理。

  蘭蘭走過來,冉凝香也很自動地雙手將自己的長髮略微捧高,以便她擺佈,蘭蘭見她一臉沮喪模樣,便道:「小姐,現在這兒也沒別人,您有什麼心事,不妨跟蘭蘭說了吧?」

  「心事?」冉凝香直覺否認。「沒有啊,我哪有什麼心事。」

  「還嘴硬呢!」蘭蘭老實不客氣地說。「明明不開心……」她壓低聲音,像怕被旁人聽去似地。「小姐,恕我說一句實在話,蘭蘭從小和您一起長大,您的幸福也就是蘭蘭的希望,可最近您做的事情愈發過火了,就拿拋繡球這件事來說吧!您口口聲聲的說誰接到就嫁誰,可您怎麼就沒想過要是繡球丟給了個什麼阿貓阿狗、不三不四的傢伙,難道您還真的賠上自己的一輩子麼?」

  「蘭蘭……」冉凝香有些錯愕,畢竟她從來沒聽過蘭蘭一口氣講那麼長、那麼一大串的話啊!

  「把事情搞得這麼一發不可收拾,您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呢?」蘭蘭說著說著,竟然有些鼻酸。

  「唉……」冉凝香歎了口氣。「你可別哭啊,別讓人說我這個做主子的欺負人……」

  「那您就拿出個辦法來啊!看是要停辦還是怎地……」蘭蘭掩著臉嗚嗚咽咽的。「我可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老爺、夫人也真是的,之前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滿城風雨,還淨由著您胡鬧……」

  「別再說了,我耳朵都快長繭啦!」冉凝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要不是納日宇熙那傢伙成天老纏著我不放,本姑娘何必自討苦吃?等到了招親那一日,我要是沒瞧見可心的,就把繡球往隔壁的屋頂上拋,任憑是阿貓阿狗還是不三不四,他們誰也別想接到!」

  蘭蘭愣了一下。「這成嗎?」

  「怎麼不成?我可沒規定球掉在屋頂上不算數啊!」冉凝香道。

  面對這種賴皮招數,蘭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好……好吧……這招數雖然不怎麼光明正大,倒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不過……」

  「不過什麼?」

  「招親如果不成,納日公子還不是照樣管東管西,結論是,這個活動根本還是多此一舉嘛……」

  「嗟!了不起我就出家做尼姑去,就不信他還能怎麼樣!」

  「小姐!」蘭蘭真是急得跺腳。「拜託您別動不動就賭氣,納日公子雖然管您是管得太過了些,不過你仔細想一想,他就真的完全沒有半點可取之處嗎?您都這麼大了,好歹也該分得出來了吧?」

  冉凝香被蘭蘭這番話嗆得啞口無言,蘭蘭也不再管了,捧起洗面盆打算出門,臨走之前還氣呼呼的丟下一句。

  「還有啊,小姐要是真去做尼姑,蘭蘭可是不奉陪的!」語畢,門砰地被關了起來,留下冉凝香一人留在屋子裡頭發愣。

  「別動不動就賭氣?我哪有啊!」冉凝香自言自語著,邊走進內寢房中。

  「是他逼得太緊,不然……不然我何苦來……」秀眉微蹙的她走到大圓梳妝鏡前,看著鏡中那個被絹紗圍住的脖子,手又不自禁地搭了上去。

  討厭他讓自己心煩意亂,卻對他的吻感到意亂情迷,討厭他的控制,卻又喜歡躲在他懷中時的那種安全溫暖……

  最討厭他的,就是打小看到大,那一副對什麼都勢在必得的篤定,彷彿挫敗之於他並不存在於這世界上。偏偏對她的所作所為,他總是能預料並且一針見血的給予最刻薄的評語,教她又氣又惱卻又拿他半點沒轍……

  「討厭鬼!討厭鬼!」她一邊埋怨著納日宇熙,一邊卻毫無意識地不停地摩挲著脖子,對於向來心底藏不住事的自己而言,這一刻的心情實在太教人迷惘了。

  然而她最搞不清楚的是,一想到旁人最近不斷暗示納日宇熙喜歡她的這樁事實,她竟就無可遏止的心跳加速起來,他的五官是那麼清晰的佔據在她的心中,她就算想忘也忘不掉,為了他而煩惱,納日宇熙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得意得不得了吧!

  「一定的……」冉凝香喃喃自語著。

  「他就是那種人……」她說,卻沒注意到當自己說出這句話時,臉上竟漾滿了無以名之的溫柔笑意。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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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1 19:50:08
第九章   


  很快的,招親的日子就到了。

  但讓冉凝香不解的是,學士府裡居然一反常態的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地佈置了起來,而明明前些天,她爹還氣得破口大罵招親這件事讓他非常沒面子的啊!怎麼這會兒全家忘了那回事一樣?

  「蘭蘭,你會不會覺得家裡的氣氛很詭異啊?」冉凝香看著家丁跑來跑去的張貼囍字、懸掛綵幛,不禁覺得十分納悶。

  「聽說喜堂還是老爺親自派人打點的……」

  「不會吧……」冉凝香抱著雙臂,站在大廳裡頭,看著大夥兒忙來忙去,不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

  「小姐?」蘭蘭擔心的望著王子,小姐該不會是壓力太大,精神不正常了吧?

  「沒沒沒……我沒事。」冉凝香笑道:「我只是覺得搞得這麼正式,好像有點多此一舉罷了……」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到時把球丟到任誰都接不著的屋頂上去,沒有人接著的話就不會有新郎,沒有新郎,自然也就不會有婚禮了,不是嗎?

  「可是我怎麼覺得,大家都好認真……」蘭蘭皺著眉道。

  「管他的,他們忙他們的去,反正都是白搭!」冉凝香晃著雙手,準備離開,不料……

  「妹妹!」她身後突然傳來幾個人的異口同聲,一回頭,原來是三個嫂嫂們。

  「嫂嫂?」冉凝香看著她們一副笑得非常燦爛的模樣,心底不知怎地,突然有些發毛。

  「今天可是妹妹的大日子呢!怎麼還在這裡閒晃?」二嫂恭華公主率先問道。

  「我?大日子?」冉凝香指著自己。

  「當然啊!不是你還有誰?」四嫂寧珂公主掩嘴而笑,那語氣不知道是真的開心還是故意調侃。「繡球招親呢!一般除了在書裡看過之外,我們長這麼大可還從沒親眼瞧見呢!不趁此開開眼界……」話還沒說完,她的手肘就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原來是恭華公主。

  只見她用眼神示意寧珂公主少說那些有的沒的,然後面對著小姑說道:「妹妹不去梳妝打扮,怎麼還站在這裡?」

  「梳妝打扮?」冉凝香低頭看了看自己。「不用吧?我覺得自己這樣挺好的。」

  「妹妹,」鳳曦長公主開口了。「繡球招親,招的不僅僅是你的未來夫婿,也還要顧到學士府的體面,不盛妝打扮就未免失之輕率了。」不愧是長公主,說起話來就是頭頭是道。「為了這一天,我和婆婆特地叫宮裡的裁縫師連夜趕工做了一套新衣裳,現下已差人送到你房裡去了,你趕緊去試穿看看吧,嗯?」

  「這……」冉凝香盛情難卻,加上鳳曦長公主說的句句有理,原本以為丟個繡球不過一會兒事,早早就能收工,現下看來卻好像已經完全失去控制的越鬧越大,只是這主意畢竟是自己提出來的,半點兒不能推拖了事,真是越來越棘手了啊……

  「怎麼啦?還發呆?」寧珂公主拍了拍她的面頰,笑盈盈地。「不會是快要嫁人,高興得傻了吧?」

  「四嫂……」

  「好了好了,你就別再糗她了。」恭華公主一邊說,一邊轉頭吩咐蘭蘭。「別在這裡浪費時間,快跟著小姐,好去幫她換衣服。」

  「是……是!」蘭蘭看見三位公主的眼神、語氣雖是含著笑容,但卻隱隱帶著強迫之意,奴性馬上從內心湧出,忙不迭地拽著冉凝香的袖子就往後頭跑。

  「蘭……蘭蘭?!」冉凝香一個重心不穩,險些摔倒。

  「小姐,不是蘭蘭多嘴,三位夫人的好意怎好拂逆呢?您還是快快回房梳妝打扮吧!」

  就這樣,三位公主便一字排開地站在大廳中目送著她們的小姑被拖走,然後彼此才交換一個瞭然於心的眼神。

  「唉!我真的有點同情妹妹……」首先是寧珂公主歎了一口氣,只是眼神卻絲毫沒有惋惜的感覺。

  「是啊。」恭華公主唇角帶笑,也是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樣。「要是她發現待會兒是怎樣的情形,一定會氣炸了吧?」

  「沒錯。」答話的鳳曦長公主,單手托腮,雙眉輕攏,感覺上有一種故意裝出來的憂鬱,不過嘴巴上說的話卻完全不同。

  「可是……我還真想看呢!想看得不得了呢!唉……」

  寧珂公主和恭華公主聞言,不由得同時將眼神轉向姊妹中排行老大、精神上的意見領袖,一致露出佩服不已的神情。

  還是大姊最敢講啊!

  三姊妹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接著便是一陣英雌所見略同的長笑。

  「呵呵呵呵呵……」




  吉時將近。

  舉辦招親的閣樓前,道路上卻是一片冷冷清清。

  蘭蘭從露台探出頭去,望著空蕩蕩的街景,只覺莫名其妙,就在這個時候,樓下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她回頭。

  「啊……梁姑娘。」

  「我聽說今天是你家小姐的好日子,所以過來瞧瞧。」梁梅若一邊說,一邊走上來。「不會太打攪吧?」

  「當然不會。」蘭蘭福了福身子,道:「只是……有點怪怪的……」

  「怪怪的?」梁梅若問道。

  「是啊……」蘭蘭指著外面大街。「您來瞧瞧,這條路上平時是最熱鬧,人潮從沒斷過的,可不知怎地,今天卻連只蒼蠅也看不著……」

  「這……」梁梅若走近露台一看,果不其然。

  「這樣下去,招親如何舉行啊?」

  梁梅若看了看外頭,又聽了蘭蘭的話,忽然噗哧一笑。

  「梁、梁姑娘?怎、怎麼啦?」

  「不不不……」梁梅若還是止不住笑。

  她其實已經略猜到一二,真有能力把道路淨空的人,非某人莫屬了,而他如此大費周章的,只為陪冉凝香玩上這麼一場「遊戲」,還真是教她不得不佩服啊!

  「對了,凝香妹子呢?」她忍住笑意,扯開話題問道。

  「噢!」蘭蘭伸手比了比後頭。「小姐還在更衣梳妝,長公主還有三公主都把自個兒的婢女給派過來幫忙打理,現下應該弄得差不多了。」話才剛說完,便有人拉開屏風,冉凝香一身桃紅嫩衫,由兩名婢女簇擁著從後頭走了出來。

  「妹妹打扮得真漂亮。」梁梅若笑吟吟地看著她,率先讚美道。

  「是嗎?我倒覺得像個唱大戲兒的。」冉凝香不甚滿意地看了看自己下半身的長裙,皺了皺眉。

  「你說得太過火了。」梁梅若笑道,其實冉凝香的打扮雖然十分精心,卻絲毫不見造作,反倒更添雍容,粉嫩桃紅似乎預見早春的氣息,脖子上一圈白狐圍領和垂在耳際晶瑩的珍珠耳飾,將她的小臉襯得更加光潔,加上原本就是青春盛放的年紀,只需淡施脂粉,便已清麗不可方物,冉凝香本人或者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美,然而越是如此,卻更顯出了那份不造作的清新。

  「外頭怎麼靜悄悄的?」冉凝香問道。

  「呃……」蘭蘭不知如何回答,梁梅若但笑不語,冉凝香覺得奇怪,索性自個兒走到外頭去看,不看還好,一看便愣住了。

  「怎……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她望著寂靜悄然的街道驚道。

  「我和梁姑娘也正奇怪呢……」蘭蘭囁嚅著。

  「難道我是牛鬼蛇神嗎?不過招個親,竟然連半個人也沒有?」

  蘭蘭見主子這副模樣,連忙相勸。「其……其實,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嘛……反正小姐原先不也打算把球丟到屋頂去嗎?」她安慰著,但是話音卻不由自主地越來越小。只見冉凝香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街景,心底不能說沒受到半點打擊的……

  雖說不想嫁人,可她的自尊心也還沒強到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還能泰然自若……

  正當她雙手抓著欄杆,面向著大街發呆的時候,蘭蘭卻發現不知何時,冉君獻夫婦以及三位公主、五位兄長已經到樓上來了。

  「老爺,夫人……」蘭蘭連忙擺座敬茶。

  「冉大人、冉夫人福安,三位公主福安,冉少爺福安。」梁梅若也微微一福身子,自動退到旁邊去看好戲。

  冉君獻已由兒子冉松衡告知近日家中有一個妙齡女子前來寄住,只是公事繁忙,未曾得見,如今看到了,覺得這女子舉止還算穩重端莊,但眼下還不是與她寒暄的時候,於是只略向她微微一笑點了個頭,便將注意力轉向女兒。

  「凝香。」

  冉凝香聽到父親的聲音,回過頭來,看見滿屋子人,又是一愣,不過很快的,她也想好了該怎麼找台階下了。

  「爹爹。」她嘴角向兩邊一扯,彎出最大的弧度,雙手作勢拍了拍。「這下可好,咱們都別費心了,外頭根本半個人也沒有,還談什麼拋繡球啊!」她笑道:「咱們趁早收拾收拾,各自散了才是正經。」

  「別胡鬧了。」冉夫人制止她。「當初繡球招親是你要辦的,我和你爹迫不得已也只好答應,如今萬事齊備,怎麼由得你說散就散?」

  「娘……」冉凝香有些哭笑不得。「您看清楚,外頭連隻狗都沒有,就算我拋了,誰會出來接?」

  「那不管。」冉君獻捻了捻鬍子。「時辰要是到了,沒人來也得照辦,你可不能出爾反爾。」

  「哪、哪有這種事嘛!」冉凝香氣得直跺腳,球掉在地上沒人接,那她多沒面子啊?

  蘭蘭在一旁看著,實在是搞不清楚主子複雜的心思,人群要是來了,她就要把球往屋頂上拋,好讓誰都接不著,可現在沒半個人來,她就算丟了也沒人撿,都是一樣的結果,她卻一點都不開心。可這好像又不能怪她,女孩子家最要的是面子,要是今天的事傳到大街小巷,那小姐以後肯定更嫁不十去了。

  「好了,廢話少說。」冉君獻擺擺手。「吉時已到,別再拖延啦!」他一邊說,一邊往露台走去,雙手一拍,一群樂隊竟從旁邊冒了出來,嗚啦嗚啦的奏起一陣喜樂,冉凝香完全沒想到父親居然還大費周章的弄來樂隊,不禁瞠目結舌,完全愣住了。

  冉君獻可不管女兒的反應,奏樂既畢,他逕自走到露台的最前方,清了清喉嚨,竟對著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發表起演說來。

  「首先,感謝各位前來參與小女的招親盛會,今日的招親,冉家可說是出動了所有人力與物力來舉辦,務求做到盡善盡美的地步……」

  「爹……」冉凝香趨前一步,拉了拉父親的袖子。「別鬧了……」

  冉君獻卻不理她。

  「接下來,就由老夫在此處宣佈招親的實施細則,第一,繡球一共拋三次,必須是接到兩次的人,才有資格與小女成親,三次內若無人拾到兩球,則小女會繼續拋到人選出現為止。第二,球一旦落地,數到五之前要是無人拾取,這一球就不作數。第三,接到繡球應立即完婚,不得刻意延誤。以上三點宣佈完畢!」說完這一長串的話之後,冉君獻便向後轉身。「你們也都聽清楚了吧?」

  「都聽清楚了。」眾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彷彿在為老爺子的話背書似的。

  「為了防止有人說話不算話,」冉君獻看著女兒,一字一句地道:「你們在場的可都是最有力的人證啊!」

  「行了,老爺子。」冉夫人笑道。「再拖下去,吉時都要過啦!」她打斷丈夫的話,轉向蘭蘭吩咐。

  「蘭蘭,把繡球拿給小姐。」

  「呃?好……」蘭蘭連忙將早已準備奸的繡球拿出來,總共三顆,各置放在三隻純銀托盤上頭,她將其中一隻遞給冉凝香。

  冉凝香完全被眼前的陣仗給弄昏頭了,傻傻的捧起繡球,她走到露台的最前端,望著前方,只覺一陣冷風咻咻吹過,自己簡直像神經病一樣。

  「妹妹,看準了再丟啊!」寧珂公主在背後喊著。

  都沒人,准什麼准啊?!冉凝香心想。

  「可別丟到屋頂上嘍!」冉松衡隨口打趣。

  知妹莫若兄,冉凝香顏面神經微微抽動了幾下。

  「丟吧……」蘭蘭用眼神示意著她。「反正都沒人……」

  冉凝香聞言,情知這場鬧劇是避無可避,歎了一口氣,她雙手高舉,將繡球往大街上一丟——

  砰!一聲,繡球落地,大街上依然一陣靜悄悄。

  冉凝香轉頭,發現站在一旁的父親居然正半瞇著雙眼,閉目養神哩!她又回身看了看母親和兄嫂們,只見他們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不知道是誰,居然還把瓜子、甜果都給搬上樓來,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地簡直像在看戲,眾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眼前的情形……

  「爹……」最後她忍不住,主動開口。

  「唔?」冉君獻微睜雙眼。

  「第一球丟出去了。」她指指大街上歪躺在道路正中央,看起來有點孤單的繡球說道。

  「噢?」冉君獻捻了捻鬍子,便開始數數兒。「一……二……三……四……五……好,這一球無人拾取。」他轉身命令兒子。「瑞衡,去叫阿根把球收回來。」

  「老爺,第二顆球準備好了。」蘭蘭道。

  「好了,準備丟第二顆吧。」冉君獻吩咐道。

  「能不能別丟了……」冉凝香小小聲地。「根本是多此一舉嘛……」

  「是不是多此一舉,你爹我自有分寸。」冉君獻可完全不在乎女兒的抗議。「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滿大街小巷的去貼告示,現在倒反悔了,你今天要不丟繡球,就是不講信用,不講信用,就是給你老爹丟人!」

  「是是是……我知道,我丟我丟這總成了吧!」冉凝香也犯急了,隨手抓起第二顆球,看也不看的就往外拋了出去,想當然耳,第二顆球自然也如同第一顆球的下場,砰!地一聲,直抵地面。

  「數到五是吧?」冉凝香有點生氣地自言自語。「一、二、三、四、五!好了、沒人、收球!準備第三顆!」

  不過蘭蘭卻沒動靜。

  「我說第三顆球拿來!」冉凝香重重地道,不過蘭蘭還是完全沒有動作。

  「蘭蘭!」

  「呃……」蘭蘭這回有反應了,不過卻是伸手指著大街上,咿咿啊啊的。

  冉凝香看見她不尋常的反應,連忙轉身,待她定睛一看,卻也愣住了。

  有一個男子,站在一匹白色駿馬旁,神態瀟灑、意氣昂揚,只見他劍眉星目,只見他顧盼神飛……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前生的孽障、此生的冤家——納日宇熙是也。

  納日宇熙站在白馬旁,左手提著那顆原本還躺在地上的繡球,看著繡樓上的冉凝香微微一笑。

  「你……你……你……」冉凝香已經驚訝到連講話都結結巴巴了,好不容易才奮力擠出一句。「你來攪什麼局?!」

  納日宇熙聞言,也不忙著言語,只是作勢先拍了拍那顆沾了塵土的繡球幾下,這才慢條斯理的回答:「當然是來接繡球,總不會是來吃飯的吧?」

  冉凝香又氣又急,想也不想地便轉頭衝著父親發作。「不算不算,這球不算,咱們重新再來!」

  冉君獻卻冷哼一聲。「是你主事還是我主事?這球怎麼不算了?」

  「我已經數到五了繡球才被撿起來的,當然不算。」

  「那是你背對著大街沒瞧見。」冉君獻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早在你喊到二的時候,球就已經被撿起來了。」

  「騙、騙人。」

  「連你爹的話都不相信?」冉君獻也不浪費唇舌跟她辯,逕自轉身。「人證們,你們也都看見了吧?」

  「沒錯。」老五冉靖遠率先回答。

  「我也看見了。」老四冉靖康也補了一句。

  「確實是在數到二的時候就撿起來了。」寧珂公主趕忙附和丈夫的話。

  「妹妹,大嫂可不會騙你吧?」鳳曦長公主也說。

  「大家都這麼說了,你總該相信了吧?」冉夫人笑道。

  「就是就是,畢竟這麼多只眼睛在看哪!」恭華公主下了最後結語。

  眾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來說去,冉凝香看得眼都直了,到了這一分、這一秒她才明白,自己壓根兒被設計了!

  緩緩轉身,視線與那站在廣場中的男子對上,她微側著頭,瞇著雙眼,一字一句地詰問。

  「這都是你安排的吧?」

  納日宇熙笑而不答。

  「我早該想到除了你以外,沒人有那麼大的本事把整條道路都給淨空……」

  「這也沒什麼。」他輕描淡寫的。「不用太佩服我沒關係。」

  「誰佩服你了?!」冉凝香額上十字青筋暴突。

  「女孩子家,別動不動就橫眉豎眼的。」納日宇熙的招牌笑容如同往日一樣燦爛。「快把第三球丟下來,讓我們早一點結束這件事情。」

  「丟給誰啊!這裡又沒其它人!」

  「我不是人嗎?」納日宇熙邪笑著。

  「你是……」冉凝香一時語塞,臉都脹紅了。

  「來啊!快丟。」納日宇熙對她揮了揮手。

  「快丟啊!」不知道是哪一個人,在她背後小小聲的鼓噪。

  「凝香,別拖延時間,快把繡球丟下去。」冉君獻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蘭蘭面對眾人的慫恿,再看了一眼已面呈呆滯狀態的冉凝香,不由在她耳邊低聲勸道:「小姐,要不然……您就認了吧?」

  「啊?」冉凝香不敢置信。「連、連你也……」

  就在這個時候,冉凝香的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一直站在角落的梁梅若,她雙眼一亮,宛如溺水的人看到浮木般,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想將她從角落拖出來。「梅若姊姊……」她低聲下氣地,然而梁梅若卻彷彿早就洞悉她的心意般,連連搖手。

  「妹妹可別看我,我只是一個什麼忙都幫不上的外人罷了!」

  「你們……」冉凝香知道自己不但被設計,而且還被設計得非常徹底,現場根本沒人站在她這邊!

  就在這個時候,納日宇熙的聲音再度傳來。

  「怎麼啦?我還在等球呢!」

  冉凝香這時拿著第三顆球,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整個人陷入了天人交戰中。

  她是永遠也鬥不過納日宇熙的吧?從以前到現在,甚至將來?

  聰明的納日宇熙、狡猾的納日宇熙……他是不準備放過她了?

  與他對視,那俊美容顏淺淡的笑意下,睇著她的眼神卻是無比強烈的佔有與侵略,冉凝香渾身一凜,不自覺吞了吞唾液。

  「在我丟球之前,我有話想問你。」半晌後,她終於發話。

  納日宇熙不語,但也沒有不同意的模樣。

  冉凝香鼓起勇氣,在眾人面前問道:「為什麼是我?」

  這問題來得沒頭沒腦,大家聞言俱是一愣,納日宇熙卻笑了。

  「凝香啊凝香,我要是回答了這個問題,你待如何?」

  「我……」冉凝香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也許她根本就在拖延時間吧?

  納日宇熙似乎也知道她的答案不會是自己想聽的那一個,於是聳了聳肩膀。「也罷,就讓我來提醒、提醒你好了。」

  提醒?她忘了什麼嗎?這個念頭匆匆閃過她的腦海。

  「你五歲那年,就曾經說過,長大後要嫁給我。」納日宇熙緩慢地道。

  全場一陣靜默,只有他的聲音非常清楚地在半空中一字一句地放送。

  「五歲時說的話……哪能作數?再說我早就忘記了。」

  「我可還記得。」一個男聲忽然由冉凝香身後響起,冉凝香回頭,發現說話那人竟是三哥冉松衡!

  「三哥?」冉凝香覺得他根本在落井下石。

  「凝香,咱們家裡之前養的那些錦鯉就是證據,那些全是宇熙給你的……」他忍住笑,雙手一攤。「聘禮!」

  聘……聘禮?!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納日宇熙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到她耳裡。

  「蘭蘭,我快暈了,快來扶我。」冉凝香喃喃自語。

  「你沒事,你好得很!」冉君獻嗟了一聲。「快把繡球丟下去!」

  「小姐,」蘭蘭低聲提醒她。「您還有最後一招啊……」

  最……最後一招?腦中已呈現意識不清狀態的冉凝香忽然靈光一現。對噢!她怎麼忘了還有絕招?!

  一想到這裡,精神忽然來了,她雙手高舉繡球,準備奮力一搏,瞄準了右斜前方的平房屋頂,將繡球用力擲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納日宇熙還來不及去接,突然有一枝箭從空中急竄而出,將那個繡球給射偏了方向,咻的一聲,繡球竟被箭射穿,直接釘到了牆壁上。

  這一下起落甚劇,眾人均料想未及,納日宇熙看向箭射來處,眉心緊蹙,怒喝:「是誰?!」

  這時突有個蒙面人現身,只見他半蹲在屋脊上,手中持劍,從身形看來似乎是個中年男子,他手微微一舉,那片屋脊上居然又連續竄出了三、四十個黑衣人!

  納日宇熙心中暗叫不妙,表面上卻仍氣定神閒。「來者何人、意欲為何?」

  為首的黑衣男子徐徐站起身子,雙手抱拳。「在下馬太光,破壞了小王爺的好事,本人深感抱歉,不過,聽說我家小姐被您給藏起來了,您是達官顯要,平日裡甚難得見,只得趁此機會闖進來,還望小王爺恕罪!」

  納日宇熙聞言,伸出食指搔了搔髮鬢,冷冷地笑了笑。「金屋藏嬌?我可沒有這種怪癖啊……」

  馬太光亦是冷笑,將面轉向小樓,瞪著冉凝香的方向發話。

  「小姐!您也夠會玩捉迷藏了,在人家家中打攪這麼久,不太好吧?」

  冉凝香不解地望著馬太光,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馬太光在看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她身邊的人,轉頭一看,那人竟是面無血色的梁梅若!

  「竟然找到這裡來了……」梁梅若喃喃自語著。

  「您的乾娘可還在家中日夜盼著您回去,可別讓她等太久了!」馬太光又道。

  梁梅若知道他指的其實就是乳母,面色一沉。「如果我不跟你回去呢?」

  「那就別怪小的手下無情,連累您交的新朋友嘍!」馬太光輕輕一舉手,那三、四十個人便霍然起身舉起箭駑,瞄準了場子裡的納日宇熙和小樓上的所有人。

  「你……你們做什麼?」冉凝香見數十枝箭對準了納日宇熙,心底突然一悚!

  「小姑娘怕傷了情哥哥?」馬太光嘿嘿邪笑。「只要你們快快交出我家小姐,我保證不傷他半根毫毛!」

  「你……卑鄙!」冉凝香急得大罵,眼見敵人居高臨下,將納日宇熙包圍得密不透風,只消馬太光一勾手指,納日宇熙幾乎立時就成了箭靶,然而饒是她已心急如焚,納日宇熙卻仍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冉凝香不由自主的看向梁梅若,不知該如何是好。

  梁梅若見狀,心下已明白了八、九分,情知自己再躲下去也只會對這些不相干的人造成傷害,於是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看著冉凝香,問道:「好妹妹,你只消對姊姊說句老實話,你是不是喜歡納日宇熙,要他活得好好的?我這就出去救他。」

  冉凝香一愣。

  「嗯?」梁梅若仍在等她回答,然而見著了她面上忽然湧出的羞紅,任何人也都能了然她的想法……除了她本人之外。

  承認喜歡他?她有嗎?!

  瞟了樓下的人一眼,再看見圍住他的那數十枝催命符,冉凝香忍不住一跺腳,豁出去了!

  「隨、隨你怎麼說,我……我反正不要他死!」

  梁梅若微微一笑。「真是個嘴硬的小姑娘。」語畢,她突然將冉凝香拉開,撩起裙角跨出護欄外,這一手來得突然,眾人都傻了眼!

  「梁姑娘!你做什麼?!」率先衝上來想拉住她的是冉松衡,可是梁梅若的聲音卻響徹全場——

  「馬太光,你休想以乾娘來威脅我,橫豎我是回不去也逃不開了,有什麼恩怨就在這裡了結吧!」說完,她抓住欄杆的手一放!

  「梁姑娘!」冉松衡目皆盡裂,竟也縱身一躍而下。

  馬太光沒料到梁梅若還留這一手,趁此混亂的時候,他突然聽到後頭一陣窸窸窣窣聲,猛一回頭,發現不知何時,一群士兵竟架著梯子往屋頂直爬而上,已包圍住他。他再將視線轉回場中,只見納日字熙正對著他微笑。

  「是你!」

  「好說好說。」納日宇熙拱了拱手。「您難道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可惡!」馬太光眼中血絲盡現,眼見自己的人紛紛被士兵抓住,正兀自纏鬥不休,索性搶過一把長弓,瞄準納日宇熙射出一記冷箭!

  「啊!」冉凝香不自覺地放聲驚叫,一陣風沙台來,捲起了大片塵土,盡皆遮去了眾人的視線。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均只在一瞬之間……

  當一切歸於平靜,揚起的塵土紛紛散落地面的時候,眾人終於得以睜大眼睛,看清眼前情景,然而……等待著他們的,卻是一個撕心裂肺的事實。

  馬太光為首的眾人已被士兵們擒拿,冉松衡緊緊抱著梁梅若跌落在一旁的地面上,而胸口插著一枝箭,倒在正中央的,正是納日宇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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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1 19:50:39
第十章   


  冉凝香感覺自己的呼吸正在停止,似乎和納日宇熙的心跳一樣,正在慢慢、慢慢的微弱,最後消失……

  世界彷彿黑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直奔到納日宇熙身前的,只是當自己有意識的時候,她已站在納日宇熙身邊,看著插在他胸前的那枝箭,感覺非常非常的刺眼,刺到她的眼淚都快不受控制的流下來了。

  「喂……」她低頭望著他原本紅潤的嘴唇,此刻卻變得十分稀薄蒼白。

  從來都是他俯首垂望,怎麼這一刻角色逆轉?

  她緩緩蹲下身子,顫抖地伸出手去摸他那冷涼臉頰。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她輕聲地說著,一顆豆大淚珠陡然滴落,滴在納日宇熙的臉上。

  他一向都是那麼英挺,永遠都在她左右,像個巨人、像個遮蔽傘一樣地罩護著她,她也從不懷疑地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下去,儘管納日宇熙是那麼地以干預她的生活為樂,儘管有時候她會恨不得納日宇熙從空氣裡蒸發,但她作夢也沒想到,他竟然會以倒在她面前的方式結束兩人之間的糾纏,而且來得這麼突然、來得這麼快……

  心底像突然塌陷了一塊似的,黑洞洞地恍如無底深淵,巨大的失落感幾乎將她掏空,忍不住抽抽噎噎地放聲哭了起來,只因她再也控制不住。

  「醒醒……醒醒……」她啜泣。「你醒醒……」

  納日宇熙微微一動,冉凝香卻沒發覺。

  「我不跟你作對了……不跟你吵架了……不跟你嘔氣了……你醒一醒……」

  「那……嫁給我?」

  「嗚嗚嗚……好……你說什麼都好……」冉凝香一邊哭一邊回答,然後……

  「咦?!」她淚眼婆娑的睜大了雙眼,望著剛剛已沒一絲氣息的納日宇熙。「你……你你你你……你還沒死?!」

  納日宇熙虛弱地歎了口氣。「你要我死嗎?」

  「當……當然不……」只是……那白己剛剛悲痛欲絕的模樣不全都被他看在眼底了嗎?冉凝香萬分驚愕的看著他,早已分不清心中是悲是喜是怒。

  「不是就好。」納日宇熙微微一勾唇角,試圖表現白己的傷還不礙事,沒辦法,他真的不愛看到凝香哭,雖然那眼淚是為他流的……

  「你痛不痛?痛不痛?」冉凝香看著他那副笑比哭還難看的臉容,真是嚇壞了,尤其是當傷口汩汩流出的鮮血開始浸潤衣服的時候,她不禁抓起自己的衣角就按上去胡亂擦一通,弄得納日宇熙啼笑皆非,只得勉力舉起手來抓住她的。

  「停、停、停,你再亂來我就真的被你整死了……」

  「那不然怎麼辦嘛!」冉凝香又氣又急,眼淚又掉了下來。「大夫呢?大夫在哪裡?快來人啊!」

  「先別忙著找大夫。」納日宇熙忽道。

  「不找大夫?」冉凝香一杲。「那你傷得這麼重……」

  「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呃?」冉凝香沒想到都到了這地步,他竟還要講條件。

  「很簡單,照我剛剛講的,只要你嫁過來沖沖喜就成了。」

  「沖……沖喜?」

  「嗯。」納日宇熙見她一聽到這兩個字,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抗拒的表情,便突然面色一揪,痛苦萬狀。「唉喲……」

  「怎麼了、怎麼了?」冉凝香忍不住驚惶,納日宇熙卻在這時狠狠的握緊她的手。

  「凝香……」他氣若游絲。

  「我在聽、我在聽。」

  「反正我看我傷得這麼重……大概也活不久了……」納日宇熙邊說,邊順情應景的咳了兩聲。「你不必擔心我會綁住你的……」

  冉凝香聞言,只覺心都快碎了……她向來心軟,連對賣假字畫的窮書生都能寄予無限同情,何況是眼前垂死之人,更別說他是納日宇熙了!

  「你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嫁就是了……」她嗚嗚咽咽地。「不過要等你好起來……」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你會好起來吧?」

  「那可不一定……」納日宇熙似乎又氣一悶,劇烈地喘起氣來。「我……我怕我病好了之後……你又……又……又賴帳……」

  冉凝香連忙舉手。「不會、不會,我發誓!」

  「噢?」納日宇熙聞言,露出意義不明的欣慰微笑,便將自個兒手上的白玉扳指褪下來,遞給她。

  「這是?」

  「信物……你呢?」

  冉凝香頓了一會兒,才明白納日宇熙是要她也拿一件身上的東西給他當作憑證,她雙手摸了摸自個兒身上,最後扯下一隻五蝠同壽如意結塞入納日宇熙手中。

  「這是娘做給我的佩掛,打小我就不離身,現下給你行了吧?」

  納日宇熙略看了一眼,知道這確是她身上常見之物。冉凝香又搶道:「婚事也答應了,信物也給了,現在可不可以叫大夫來了?」

  「那……是自然。」納日宇熙笑道:「現在我也不想死了。」

  「笑笑笑!這節骨眼了你還吊兒郎當!」冉凝香氣得真想撾他一拳,慌慌地站起身子,正想叫人來,豈料一回頭,不知何時眾人竟早已站在他倆身後,而且家丁阿樹和阿根也早抬來了擔架,就等著一聲令下,好把人送去救治。

  「你……你們老早在這兒了?」冉凝香淚痕未乾地看著家人。

  「沒錯。」冉靖遠點點頭。

  冉凝香看著他們一臉從容鎮定的模樣,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上來!

  「那你們……還不快來救人!」天啊!要是納日宇熙因為延誤救治而有了什麼三長兩短,他們的良心過得去嗎?

  冉君獻對女兒的怒氣,反應倒不是特別強烈,只見他冷靜的一揮手,阿樹和阿根便立即將擔架搬到納日宇熙身邊,將他抬上去。

  「靖遠,把擔架抬到你二哥主事的濟世堂去,你順便跟著去看看。」冉君獻吩咐道,濟世堂乃是冉家老二冉敬衡所創立的一間醫館,冉敬衡常常以醫館為家,很少回到學士府中。

  「是。」冉靖遠連忙走到納日宇熙身邊,趁著靠近他的時候,一邊走、一邊對躺在擔架上的納日宇熙悄悄擠了擠眼睛,低聲說了一句話。

  「還有精神唱戲,看來也沒傷到要害嘛!」

  納日宇熙聽到冉靖遠的調侃,微微扯了扯嘴角。「好說好說,這會兒我也該謝幕了。」語畢,他眼皮一垂,真正暈了過去。

  後頭的冉凝香根本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只是猶疑著想跟上前去,腳步一邁開,卻被鳳曦長公主一把搭住肩。

  「妹妹稍安勿躁,你現下去了也幫不上忙。」鳳曦長公主邊說邊掏出手絹,替她擦拭殘留在臉上的淚水。「瞧,哭得抽抽噎噎的,若教宇熙看見,怕不心疼死了。」

  「嫂嫂……」冉凝香愣瞧著。「你……你們怎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納日宇熙他……他現在很危險欸……」

  鳳曦長公主聞言,手上的動作略微頓了頓,看冉凝香那副關心則亂的模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沒錯啦!當初宇熙一被箭射到的時候,他們的確是緊張了一下啦!畢竟他可是英親王府的獨苗兒,要有了三長兩短,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不過當眾人趨前關心,發現那原本應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居然還有力氣講那麼多話博取同情外加騙婚的時候,他們懸著的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完全變成看好戲的、心態了……

  「妹妹,」鳳曦長公主只得隨便找個借口。「咱們也不是不擔心,只是……嫂嫂相信宇熙要是看見咱們哭哭啼啼的,心情會更差,心情一旦不好,連帶也會影響傷勢,那就更好不起來了,對不?」

  冉凝香見狀,真是哭笑不得,該說是他們對納日宇熙的強健太有信心,還是自己太過悲觀?

  「咳咳咳……」冉君獻突然咳了兩聲,插進來開口。「好了好了,眼下看來婚事雖然辦不成,不過幸好還是就此決定了夫婿,但為免夜長夢多……」說到這裡,他還看了女兒一眼。「所以,只要四公子的身體一旦康復,立即舉行婚禮!」

  「你沒意見吧?」鳳曦長公主推了推她的小姑。

  「呃……」冉凝香已全盤皆亂了,只見她茫然無措的點點頭,眾人面面相覷,各自交換一個瞭然於心的微笑。




  隔日夜晚。

  冉凝香去過了冉松衡房中之後,轉往梁梅若的房間探視。昨日下午她雖從小樓上縱身躍下,卻因有冉松衡的保護而幸運的只受了點皮肉傷,倒是冉松衡雖是習武之身,還是難免折了一隻手臂,也因此,梁梅若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問的便是……

  「你三哥哥他……還好吧?」梁梅若無限歉疚地問道。

  「你放心,沒事的。」冉凝香道:「我爹爹已經請濟世堂裡的大夫來看過了,也打上了膏藥,約莫六到七日就會痊癒。」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梁梅若不由得深自慶幸。「都是我一時的魯莽,才累得他如此……」

  「哪裡,我才覺得你很勇敢呢,那麼高的樓說跳就跳,半點猶豫也沒有。」冉凝香道:「別說是姑娘了,就連大男人也沒幾個如你這般吧!」性烈時如火,平日裡又婉媚嬌艷,真是個奇女子啊!

  梁梅若聽了她的「稱讚」,不由笑了。「妹妹說這話,不知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倒教我怪不好意思。」

  「我是認真的!」冉凝香急道:「像我,一急就什麼都亂了套,只會哭……」想到昨日下午的自己,看到納日宇熙受傷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她就好氣好氣自己。

  「哭也沒什麼不好啊!」

  「呃?」冉凝香一愣,卻發現梁梅若的表情十分認真,不像在嘲笑她。

  「不用偽裝自己很堅強,想哭就哭,這不是很幸福嗎?」梁梅若真心地道。

  在她所生長的環境裡,可沒想哭就能哭這回事啊!每個人都要求她要堅強,稍有不慎就會被人欺負,多年來,她早習慣把眼淚往肚裡吞,因此,當認識冉凝香,更進一步地稍微瞭解之後,就不由十分羨慕著她。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對人懷抱著信任與真誠,雖然出身在富貴之家,脾氣難免有些驕縱,性格卻又十分純真,冉凝香的這些特點都是與她截然不同的……

  「你不需要特別去改變自己。」

  「不需要特別改變自己?」冉凝香覺得奇怪。「為什麼?」

  「因為你這樣就很好了。」梁梅若微微一笑。「變得太堅強,可就不可愛了噢!」

  「真……真的嗎?」冉凝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向來爹爹老是要她穩重一點,娘總是要她更像個姑娘家,端莊嫻雅一些,有時候她也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不求進取,才老是被納日宇熙調侃,但是梁梅若卻說沒關係,不用勉強自己去改變?

  「有人可以依靠,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梁梅若的聲音打斷了她混亂的思緒。「雖然自立自強也沒什麼不好,不過你只要保持原樣,做你自己就夠了。」

  「做我自己?」

  「是啊!」梁梅若伸出手,拍了拍她珍珠般粉潤的臉蛋。「然後,其它的事情就通通交給納日宇熙去煩惱吧!我想他會很樂意的。」

  「納日宇熙……」喃喃念著他的名字,她擔憂了起來。「不曉得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爹爹一直不准我去看他……」

  「噢?」梁梅若答道:「可能是怕你難過,所以才攔著不讓見吧?」

  冉凝香有些煩惱的咬咬下唇。真討厭,平日裡不想見納日宇熙的時候,他隨時隨處都能冒出來,現在當她真心想看見他,哪怕是吵架也好,只要能說上兩句話,確定他平安無事這樣的機會也沒有,讓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平日被他管習慣了,現下沒人叨念,反而還討皮癢。

  看著她懊惱的模樣,梁梅若笑著搖了搖頭。「若是真那麼想見他,去拜託你嫂嫂啊!」

  「不成的。」冉凝香答得倒快。「她們都是跟爹爹同一國的,才不會搭理我呢。」

  「那是以前。」梁梅若道:「現下你都答應婚事了,她們哪還有跟你作對的道理?」

  「也對……」冉凝香聽著聽著好像也滿有道理。「既然姊姊都這麼講了,我就去求看看。」話一說完,連聲再見也沒講,她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梁梅若沒想到她竟是這般心急,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人啊!總是這樣的,平日裡就在身邊的不知道珍惜,卻總是在那重要的東西消逝的那一秒,才急切的想伸手抓住……

  「不過……還真讓人羨慕啊!」她喃喃自語地看著門外冉凝香離去的方向,守護冉凝香的人一直都在她的身旁,那自己呢?何時何地,那個人才會出現?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但很快就消失了,那身影形象她無法辨識,心底卻流過一股暖流。

  是誰呢?那人似乎離她不遠了。

  冉凝香急急地往大嫂嫂的房間跑過去,人還沒到,卻先被恭華公主給叫住了。

  「妹妹,去哪呢?跑得這樣風風火火的。」

  冉凝香聽到聲音於是轉過頭來,看到她不由雙眼發光,跑過來拽住她的手,豈料連話都還沒說,恭華公主便率先發問。

  「我要回王府一趟,妹妹要不要一塊兒來?」

  這話問得是正中下懷,冉凝香正想點頭呢,不料卻迎上恭華公主那饒富興味的神情,不由面上一羞,低下頭去。

  「我……我去那裡做什麼。」

  恭華公主呵呵一笑,有點故意的說:「是啊,去那裡做什麼?嫂嫂真是無聊,沒事拉你,你玩你的去吧,我這就走人。」

  話才剛說完,腳步正欲邁開,她的袖子馬上被人扯住了。

  「嫂嫂!」冉凝香惱得不行,心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恭華公主和納日宇熙果然是姊弟,喜歡整人的個性完全如出一轍。

  「好啦好啦!」恭華公主笑著拉住了冉凝香的小手。「瞧你惱的,不過和你開個玩笑嘛!」她知道家裡的其它人都怕冉凝香擔心,是以不讓她去探視納日宇熙,不過這些天下來,常常看到凝香愁眉不展,她這做嫂嫂的心裡也不好過,由於納日宇熙傷得不深,昨天已能起身,也該是帶凝香去見他的時候了。

  「那咱們快點兒走唄!」冉凝香道,拉著恭華公主就往外頭走去。




  英親王府。

  轎子才剛落地,冉凝香便掀開簾子跳了出來,一旁的恭華公主則是讓家丁前來掀簾子,才緩緩步出。

  「你家少爺的情況如何了?」冉凝香扯住一個家丁問道。

  「稟六小姐,已經好多了。」

  「什麼好多了,不清不楚的。」冉凝香緊蹙著眉頭。「他有按時吃藥嗎?大夫怎麼說?他有沒有說些什麼?能不能下床走路?」

  面對著一連串問題,家丁不知從何答起,因而啞然無語,恭華公主不禁失笑,過來拉住凝香。「好了好了,你就別為難下人了,他知道些什麼?我直接帶你到宇熙房裡去才是正經。」

  「華兒回來啦?」英親王的聲音忽然在她們身旁響起,只見他看著冉凝香,捻了捻鬍子,一副興味盎然的模樣。「喲,還順便帶了我未來的媳婦兒!」

  「王爺福安。」冉凝香行了個禮,視線轉向嫂嫂,裡頭有著一絲焦灼。

  恭華公主如何領會不得,便笑道:「行行行,有話待會兒再慢慢聊,先讓凝香探病要緊。」她轉頭對冉凝香道:「宇熙的房間你也曉得,就自個兒去哏,我就不陪你了。」

  「我知道了,謝謝嫂嫂。」冉凝香慌忙地向英親王道了聲擾,便轉身往納日宇熙房間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便將英親王和恭華公主兩人遠遠拋在後頭……

  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想見他,想見想見想見得要命!

  也從來沒有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忐忑不安,憂慮著他的情形……

  憂慮……真奇怪呵!她以為自己對納日宇熙所抱持的,只有不耐煩和討厭而已,然而自從他受傷以後,她卻會在午夜夢迴時因夢見失去他而一身冷汗的驚醒……

  雖然常常對他的管教行為感到生氣,但天知道,她真的真的從來沒想過,這個人有一天或許會消失,消失後的影響她並不清楚,但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心竟就不自然地揪緊成一團……

  她不要他消失、不要他倒下,她寧可納日宇熙再像從前一樣的對她挑釁,對她霸道專制,只要他永遠在她視線可及之處!

  穿過曲折迴廊,經過花園小徑,內心的思緒隨著跑步益發激越飛揚,當她到了納日宇熙的房門前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將手輕貼在朱漆木門上,等待喘息漸止,才推門而入。

  終於到達了,這有他的地方。

  登堂入室,她不敢出聲,心兒怦怦亂跳,只覺神魂不定,一直到走進內室,看見床上卻是空空如也時,她高昂的情緒忽然間像是被人潑了一頭冷水,瞬間冷卻下來!

  人……人呢?!

  「你在這裡幹什麼?」一道男聲忽然自她身後無預警地響起,冉凝香猝不及防,嚇得尖叫出聲。

  「啊!」她回頭一看,沒想到居然看見納日宇熙正雙手插腰站在她身後,而且最讓她驚訝的,不是理論上現在應該還躺在床上、有性命之憂的傷患居然好端端的站著,而是納日宇熙居、居然赤裸著上半身,只在傷處圍著幾圈藥布,露出了大半精實健壯的胸膛!這對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而言,實在是……太太太刺激、太那個了!她臊得耳根子都紅起來,雙手遮住眼睛,結結巴巴地劈頭就罵。

  「沒……沒水準!傷……傷風敗俗!你你你你……你怎麼不穿衣服!」

  納日宇熙聞言,眉毛一挑。「這就是你看到我的第一句話?」

  冉凝香才沒聽進他的話,只顧羞得面紅耳赤。「快……快把衣服穿上啦!」

  「奇怪,我在自己的房間裡愛怎樣就怎樣,別說不穿上衣,就算全身脫光又怎麼個沒水準、怎麼個傷風敗俗了?」

  「你你你……」冉凝香結結巴巴地。「這裡有姑娘,你就是傷風敗俗!」

  「呵呵,我事先也不知道有姑娘要來啊!」納日宇熙歪著頭看了她一眼。「讓我瞧瞧……噢,這麼巧?這『姑娘』還不是外人,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呢!熟不拘禮,也就不用太客套了。」

  「你……」冉凝香氣炸了,一瞬間禮義廉恥全拋到腦後,她回身掄起粉拳就往納日宇熙身上招呼!

  「一天到晚只會胡說八道!誰是你妻子了!誰是你妻子了!」絲毫沒有意識到納日宇熙臉上那種忍痛的表情,冉凝香兀自發著睥氣,直到納日宇熙發出痛苦的悶哼聲,她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啊!」她已是香腮帶赤,滿面通紅。「對不起、對不起,你痛不痛?痛不痛  ?」

  「痛……」納日宇熙很克制的只說了一個字,但此刻凝香心中早已充斥了滿滿的內疚。

  「對、對不起……」她結結巴巴地,彷彿只會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但要她怎麼表達呢?心裡早是一團亂,自己分明是到這裡來探望人家的,卻又對納日宇熙動粗;希望納日宇熙好起來,可是他全身上下就算死光了,那張嘴也絕對還能朝氣蓬勃地活著氣死人,她既尷尬又矛盾,又是愧疚又是氣惱,看著他胸前包紮的那幾圈布條,一時百感交集,忍不住紅了眼眶。

  「怎麼啦?」納日宇熙看著她垂首滴淚,忍不住苦笑著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這麼愛哭。」

  「我只是覺得……我好沒用……」冉凝香抽抽噎噎地,大顆大顆的淚珠兒滴滴分明,越哭越不成聲了。

  「只會給你惹麻煩,什麼忙都幫不上……就連你受了傷,我也只能來給你添亂……我……我好沒用……」話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已是含糊不清,就在這個時候,納日宇熙突然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並輕輕地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的膝上。

  「來。」他柔聲道。

  那聲音太溫柔,令人不由自主的服從,冉凝香毫不抗拒地坐上他的大腿,納日宇熙則伸出雙手圈繞住她。

  「我從來不覺得你很沒用噢。」納日宇熙道。

  冉凝香一愣。

  「你最大的優點就是很善良,願意幫助別人……」他想起了不久前的「柳笑然假畫事件」,不過天性向來嘴賤,他忍不住又補了一句。「雖然方法很笨。」

  「呃?」冉凝香卻渾然不覺,只是覺得驚訝,原來自己在納日宇熙眼中,竟還有這樣的長處?或許真的被梁梅若說對了。

  「還有,你對人向來誠懇……」納日宇熙頓了頓。「除了對我以外。」

  「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冉凝香微微皺了皺眉。

  「當然是誇你。」納日宇熙笑著摟緊了她的腰。

  冉凝香狐疑的被他摟在懷中,總覺得似乎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被遺忘了,她很專心的想著,納日宇熙也不出聲,乘機偷取她頰頸閭的馨香,鼻頭觸得冉凝香頸窩兒癢癢的,這時她才猛地想起——

  「對了!為什麼你的傷能好得這麼快?」

  「唔?」納日宇熙正嗅聞著她的馨香,只是含糊的應了一聲。

  「納日宇熙!」冉凝香終於感覺到了他的輕薄,又不敢再對他下重手,只得連名帶姓地凶了他一句。

  納日宇熙回過神來,笑睇著懷中佳人,只覺她薄怒的樣子煞是可愛。

  「沒有人告訴你嗎?我雖然中箭,但箭插得不深,正巧被骨頭給擋住了,所以只要休養一些日子……」

  「怎麼可能!」冉凝香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那時你明明都已經快昏死過去……」

  「痛是一定的……」納日宇熙詭譎一笑。「再說我要不那樣的話,哪能讓你答應嫁給我?」

  「呃?!」冉凝香腦中轟然一炸。「你……你設計我?」她話才剛說完,連發作都還沒發作,就突然被納日宇熙抱得死緊。

  「先別生氣呵,凝香……」納日宇熙道:「要不是你這麼難纏、這麼刁蠻、這麼無理取鬧,我又何需『設計』?」

  納日宇熙繼續說道:「凝香啊凝香,真要我說出口麼?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你再怎麼討厭我,也都該感受得到我對你的關懷,那不是兄長對妹妹,那就是愛,我愛你,不管用哪種形式、哪種語言,與你鬥嘴是在愛你,處罰你是因為愛你,抱著你騎馬是在愛你,搗亂你的招親大會更是因為愛你,我愛你已經十幾年了,你還要考驗我的理智、我的耐性到哪一天?」

  冉凝香將頭埋在納日宇熙懷中,不發一語。

  她想起到英親王府的路上,她曾經向恭華公主續討慣用的玫瑰香露想贈送給梁梅若,恭華公主到那時才告訴她,其實那些東西都是納日宇熙送來的。不知不覺中,她享盡了納日宇熙默默付出的嬌寵並視之為理所當然,而這些,納日宇熙從來不曾主動提過,她不知情的事不知還有多少……

  在聽了他那番話之後,冉凝香不得不承認她內心有一種嶄新的感覺逐漸啟動,第一次正視到眼前人的真實與感情,她想回應,卻又羞澀……

  「凝香?」納日宇熙發現她一動也不動,以為她睡著了,不由又歎了口氣。「看來這番表白又白費了……」

  「不會白費的……」冉凝香的聲音自他胸懷中低低地傳出。

  納日宇熙聞言,又驚又喜的低頭,卻發現那可人兒逕自將頭埋在他胸前,硬是不肯與他四目相對。

  「此話當真?」他忍不住再問,沒辦法,平常釘子碰多了,總想再確定一下她這句話到底是真還假。

  「我又不像你,盡愛騙人。」冉凝香沒有正面回答,倒是抱怨了一句,不過這句話的涵義可是再明顯不過了,納日宇熙一時大樂,忍不住俯首吻將下去,那柔軟粉嫩的玫瑰唇瓣,這一次終於為他全然綻開。

  春天快來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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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匿名  發表於 2010-4-1 19:52:16
尾聲   


  天曉得,喜歡納日宇熙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嘛!冉凝香心想。

  跟他成親一個月以來,他幾乎天天守著她,而一旦敞開心胸之後,冉凝香也發覺到自己對他綿綿不絕的情意恍如是被封印了很久,一瞬間得到解放似地蜂湧而出。以前是怎麼相看兩討厭,現在卻是一時半刻見不到人就害相思,不過比較起來,納日宇熙對她的佔有慾更加旺盛,套一句冉松衡的話——畢竟忍太久了。

  不過甜蜜的日子過沒幾天,聖上便突然指派納日宇熙前往邊境處理叛軍余逆,任憑夫妻倆再甜蜜也無法置皇命不顧,納日宇熙這一去便是兩個多月,冉凝香窮極無聊,得到公婆的允許之後,便在娘家與夫家間來來往往消磨時間,這一天,她又回到娘家,和仍寄居在她家的梁梅若聊天。

  「聽說我娘想收你做義女,是真的嗎?」冉凝香像是突然想起,好奇地問著梁梅若。

  「我實在是拗不過你娘,她人太好了,就算我掂量自個兒的身份委實配不上,她也不肯打消主意,所以這才答應了……」

  「我很高興有個姊姊,」冉凝香笑道:「倒是三哥,他可能就失望得緊了。」

  「失望?」梁梅若下解。「為什麼?」

  冉凝香正欲開口,卻聽見門外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兩人不禁將視線轉向門外,不一會兒,一個人影赫然出現在門口,還道是誰,竟就是納日宇熙!

  「啊……」冉凝香和梁梅若兩人均是一愣。

  「你怎麼……」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納日宇熙粗魯的打斷了她的話,只見他眼神合沉,雙眉緊蹙,怪異地盯著他的小妻子瞧。

  「我軍已然大獲全勝,不過我等不及班師,自個兒騎著快馬先回來了,我想這會兒,捷報才剛傳到皇上耳裡吧。」

  「不、不會吧?」冉凝香睜大眼。「你馬竟騎得比差役還快?」

  納日宇熙正要回答,梁梅若卻突然插嘴。

  「等等,有什麼話等我出去再說吧,這裡就留給你們小倆口,我不打攪了。」語畢,就要退出房去,納日宇熙卻叫住了她。

  「梁姑娘。」

  「呃?」梁梅若回首。「有事嗎?」

  「你的乳母已被我們救出,幾天後就能隨班師隊伍回皇城與你重敘。」

  梁梅若聞言,雙眼豁然一亮,充滿感激之情深深地對納日宇熙一揖。「謝謝您了。」說罷,便走出房外,並替他倆把房門給帶上。

  她前腳剛走,門才一拉上,納日宇熙便一把攫住冉凝香的手臂。

  「你真會跑,倒教我好找!」他眼底進著血絲。

  「什麼嘛,我哪有亂跑,我只是回家裡來而已啊……」

  「你知不知道我騎馬騎得多快,就是為了在第一時間回來見你!誰知你居然不在王府!」

  冉凝香委屈的扁了扁嘴。「我怎麼知道你今天會回來呢?要是知道,就算爹爹用八人大轎要扛我回來,我也死不肯的。」說著說著便偎進了丈夫懷裡。

  納日宇熙見她這番態度,一時反倒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想一想,自己這脾氣實在發得沒道理,只是他實在太想她了,想到一打贏勝仗就丟下軍隊給副將,自己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卻發現冉凝香讓他撲了個空,疲累之餘自然肝火上升,尤其看到她剛剛跟梁梅若那副有說有笑的模樣,似乎不覺得沒有他的生活很難過嘛  !瞧她如魚得水、笑口常開的模樣,真教他恨得牙癢癢!

  埋首在她頸項間,他牽起嘴角微微一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晚上就教你知道厲害。」

  冉凝香聞言,雙頰不由飛上兩抹紅霞,貝齒輕咬著朱唇,打了納日宇熙一下,然而下一秒卻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

  「我想你,好想好想你……」一句想你,已道盡兩個多月來的等待,一句想你,已是訴盡相思。

  納日宇熙聞言,表情不由放柔了,圈緊了她柔軟纖細的身軀,在她的耳邊小小聲地秘密私語著,那音量已小得聽不清,被窗外啁啾的鳥鳴給覆蓋了過去。

  「誰會去打攪他們呢?」

  水風清、春色明,梁梅若散步到外頭的庭園裡,拈花微笑,自言自語了一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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