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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千柔] 家有嬌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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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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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凶好凶好凶喔!
人家她只是「不小心」遲到了,而且剛好是個「母」的,
他一見到她,就劈哩啪啦的破口大罵,聲音大得可以掀了屋頂,
一會兒嫌她不會做事,一會嫌她說話太小聲,
一會兒嫌她動不動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可是,她根本什麼都還沒做啊!
他這麼說真的粉不公平喔!而且,這分明是性別歧視嘛!
事實證明,「不行」的人好像是他耶!
面對人體解剖時,臉色慘白還大吐特吐的人不是她,
而是他這個頂天立地,雄壯威武的男子漢大豆腐耶!
不過,他真的粉倒楣,自從她當他的」跟屁蟲」後,
他三天兩頭得向醫院報到,還得忍受她的姐姐們連環「炮轟」
連他老媽也來湊一腳,只因為貪圖她的「美食」,應是要他娶她做「某」!
她對天「發誓」她真的真的真的對他沒有「非份之想」喔!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代志」就這麼發.生.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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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0:5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熱騰騰的豆漿和燒餅早就上了桌,而在烤麵包機的吐司跳起來的同時,方羽律鍋中的荷包蛋也完美的上了盤。
  她滿意的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餐,豆漿和燒餅是爸爸方禮運的最愛,清粥小菜是大姊方宮律認定的中式早點,而泛著鮮亮橙色的橘子汁則是素食主義的四姊方征律中午前唯一入口的東西。
  這桌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羽律親手做出來的,這聽來或許累人,卻是她最愛的事情之一,能夠親手做食物給她最愛的家人吃,對她來說就是一種幸福。咦?這三明冶的旁邊好像還少了什麼?
  羽律一回頭才恍然大悟,咖啡可是少不得的!這是二姊方商律一大清早還能保持清醒的東西,要少了咖啡,別說上班了,要二姊一腳跨下床都是不可能的任務。
  「她們還沒起床?」方禮運皺起眉,語氣雖是不重,可那身為大法官威嚴自然地流露出來。羽律一點也沒有被嚇到,反倒輕笑的抱住了方禮運。「爸,早安!」
  說也奇怪,本是一臉「生人勿近」的方禮運被羽律這樣一抱,竟軟化了臉上的線條,「你這孩子,長這麼大了還這麼愛撒嬌?」
  「看來是警報解除了,我可以出來了嗎?我可快餓成干了。」排行老三的方角律,一邊從樓上走下來,一邊伸著懶腰。
  「我每一種都多準備了一份,等一下我就幫你打包起來。」羽律怎麼會不知道她三姊的「節儉」性格?
  「不愧是我第二愛的小妹。」方角律用手拍拍羽律的頭。
  羽律甜甜的笑著,被她三姊說成排行第二不但不是一種侮辱,而且還是一種「天大的」榮幸,因為誰都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方角律最愛的東西就是「錢」,能排得上第二,可真是了不得的一件事哪!
  「像你這種除了免錢飯才吃的人,全身上下除了荷包外,大概沒有一個地方不是乾的。」一個冷笑聲傳來。
  說這話的正是那個有著天使臉孔,但心腸比惡魔還可怕的方征律。
  「要比干,我可比不上你,照我的推定,你拿你的解剖刀往自己手上一劃,或許連滴血都沒有呢!」方角律斜看了方征律一眼,她也不想想看,她方角律可是律師界赫赫有名的「金不敗」耶!
  「光你這話,我就可以依法告你公然侮辱。」方征律對方角律做出一個誰怕誰的鬼臉。
  方角律挑起一邊的眉頭,「是嗎?你好像忘了誰才是律師。我剛剛說的『推定』,既為推定,就有推翻的可能,我只是說或許,又沒說你一定是沒血沒淚的,你要告我什麼?你還是乖乖當你的法醫就好。」
  「大姊,你說呢?」方征律看著早已就坐,正有條不紊的吃著清粥小菜的方宮律,想尋求她的支持。
  方宮律看了她們一眼!揚起一抹幾不可聞的笑容。
  「如果要提刑法的告訴去找你二姊,她那個檢察官才有權決定接受與否,我只是法官,依不告不理原則,你的要求我只能以不起訴處分。當然你也可以提自訴,不過,起訴書要以書面表示,要提告訴的話,記得先寫自訴狀。」
  「果然是大姊英明,你要告我,再回去修個幾年吧,」方角律一臉得意的抱胸揚起頭,看著猛翻白眼的方征律。
  「我是不是聽到有人要提什麼告訴?」方商律打著呵欠的衝到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就大大的喝了一口。「還是小妹的咖啡合我的口味,怎麼同樣是書記官,我的書記官泡的咖啡就連隔壁神經錯亂的笨狗都不喝。」
  以方商律的外形,在這一群美人兒中也很難被人忽略,因為「她」十足帥氣的外表加上中性化的穿著,從沒有人在第一次見到她時能正確的說出她的性別。
  「沒啦!你今天不是要開會?怎麼這麼晚才起來?」羽律又替她二姊把見底的杯子加滿咖啡。
  「開會?」方商律皺起眉頭,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跳了起來,「死了,我忘了,這下死定了,那個『黃鼠狼』最討厭人遲到了,他拉起的臉可不會比老爹的短到哪裡去。」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抓起玄關的外套和鑰匙,像風一樣的跑出大門。
  方商律口中的黃鼠狼,正是她的所屬的地檢署的檢察官長,算來也就是她的頂頭上司。
  「二姊,你的三明治!」羽律拿著三明治追到大門口,可哪還有方商律的影子,她該知道,以她二姊的身手和急驚風的個性,她根本不可能追上她的。
  「別追了,反正這三明治也不會浪費,我就接收了。」方角律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際。今天真是太幸運了,不但一大早就將了老二和她作對的方征律一軍,還平白的多了一個三明治,這下,她可連消夜都有著落了。
  「是嗎?你這如意算盤打得也太好了,不過,你忘了今天不是羽律從地院轉調到地檢署上班的第一天,她送過去不就得了。」方征律壞壞的道。
  「瞧我這性子,四姊不說我還真忘了,本來我還打算叫二姊載我一起去上班的,可二姊這一跑,害我什麼都忘了。」羽律自嘲道。
  「方征律,你這個……」方角律氣得差點吐血。
  「我怎麼了?我不過是說實話罷了。」方征律皮笑肉不笑的說。
  「羽律,你要上班還是別坐商律的車子。」方禮運把手中最後一口的燒餅吃下去後,才又出聲。
  「為什麼?」羽律不明白,她以前之地院上班的時候,就搭同路大姊的便車,現在她調到地檢署,為什麼不能坐二姊的車?
  「小妹,你以為我們捨得讓你坐商律的車?那丫頭當她開的是賽車,上車的乘客就像搭雲霄飛車般。」方宮律歎了一口氣。
  「大姊的意思就是說,商律開的車是孕婦、高血壓、心臟病和六十五歲以上老年人不宜,其餘的請自備超額保險,回收的機率比公益彩券還高,這樣你懂了嗎?」方征律補充的說。
  「有這麼……」她們的說法讓羽律心中唯一能想出的話是--
  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算了,你從今天起坐我的車好了,反正我的事務所就在那附近。」
  方角律的話讓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她這個守財奴平常能搭別人便車就絕不放過的人,這會兒竟然會說出這種話!莫非是天要下紅雨了?
  「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怕羽律被商律的開車技術嚇壞了,那我的早餐要去哪兒吃?」方角律再硬的口氣也掩飾不了她的耳根子微微的紅熱。
  羽律怎麼會不明白,她露出了一抹如同陽光天使般的笑容,她真的覺得,能夠和他們成為一家人真的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        ☆        ☆
   
  「下班記得打電話給我,別叫商律載你回家,知道嗎?」將羽律平安的載到地檢署門口,方角律仍是不放心的一再叮嚀。
  羽律輕笑的搖搖頭,「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反正二姊又不會準時下班。」
  方角律想起方商律那種拚命三郎似的工作態度,說真的,她還沒有看過方商律當了檢察官後有哪一天是準時下班的。
  「反正你不要坐她的車子就是了,記得喔,」
  「我知道了啦!三姊,你還是快去上班,要是錯過了客戶怎麼辦?」羽律笑著和方角律道了再見,便轉身進入地檢署的大門。
  羽律看了看手上的表,離她報到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應該不會遲到才是,想到這兒,她不禁鬆了一口氣,說真的,初來乍到一個新環境,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不知道這一次她要跟的檢察官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唯一認識的檢察官是她的二姊,如果說所有的檢察官都和她二姊是同一個樣,至少她不會犯了「遲到」的禁忌。
  羽律微微的打量四週一眼,這地檢署和地院擁有截然不同的氣氛,在地院,或許多得是法官,整個地方飄散著濃濃莊嚴肅穆的凝重氣息,而地檢署到處人聲鼎沸不說,還四處瀰漫著煙味,最可怕的是,竟然有人在「國罵」!
  「你這個死龜兒子,這狗票你敢不簽!你以為你塊頭大就了不起,想當初,我在抓犯人的時候你還在吃奶,你懂個什麼屁啊!」
  一個女人中氣十足的對著檢察官辦公室破口大罵,不過回應她的卻是一聲足以震動整個地檢署的摔門聲。
  「你這個死小孩,你給我記住!」
  羽律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女人,一個閃避不及,就和那個女人撞個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羽律連忙道歉的扶起和她撞成一團的女人,這時候她才發現,那個女人並不是她原先以為的二、三十歲的年齡,看她那藏不住灰白的頭髮!少說也有五十歲了。
  「哎喲!痛死我了,我沒給上次那欠K的混蛋給一刀捅死,倒先給你撞散了骨頭!」杜超琴一把撥開羽律伸過來的手。「你沒聽過好狗不擋……」她一抬頭,看到一臉焦急咬著下唇的羽律時!其餘罵人的話全吞下肚。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有沒有掉疼了哪裡?」羽律急急的說,被杜超琴這樣一吼,羽律才發現了她手上還纏著繃帶,想到因為自己的不夠機警可能會給她造成的傷害,心中不免產生濃濃的罪惡感。
  「喂!你可別哭,我這輩子天不怕、地不驚,就怕別人哭,你的眼珠子這麼大,掉的淚水沒半斤也會有八兩,我可吃不消喔!」杜超琴人連連的搖手。
  「你沒事吧?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痛,而且你的臉色好白喔!」
  杜超琴看看自己手上的傷,這傷口是新的,碰著了當然會痛,不過,對她這種受傷比吃飯還正常的人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若是她的臉色真的發白,那也是因為早餐沒吃,又被那個拒絕把拘票簽給她的混小子氣出來的。
  「我沒事啦!」杜超琴揮揮手,猛一起身就要走,突然眼前發黑,身子整個晃了一下,嚇得羽律連忙扶住她。
  杜超琴雖然不胖,可她的身材對女人來說算得上是高大,以羽律不及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要撐住她,得費上好大的一番工夫。
  「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啦!只是人真的老了,受不得那混小子的氣,加上我那太久沒祭的五臟廟,也跟我抗議罷了。」杜超琴沒好氣的說。
  「什麼!你還沒吃早餐?這樣不行的,你才受過傷,怎麼可以空腹呢?而且又生氣,這樣對身體很不好的!你的兒女怎麼可以都不關心你?這太過分了!」方羽律皺起了眉頭說。
  「就是說嘛!那些個混小子,虧我一個個把他們拉拔得這麼大,孩子大了翅膀就硬了,老娘的話全當成了屁……哦!對不起,我這種粗人說話就是這樣。」杜超琴不自覺的道歉。
  她幹了一輩子的警察、當了一輩子的差,什麼樣的角色沒見過,「對不起」這三個字她從來就不知道長得什麼樣,可不知道怎麼的,眼前這小丫頭就是給人一種憐愛的感覺,彷彿多說了一句重話,都會傷了她似的。
  「既然你還沒吃早餐,如果不嫌棄,我手上有三明治和牛奶,你先果腹,至少血醣會高一點,也比較不容易頭暈。」
  杜超琴看了看羽律手中的三明治,那散發出來的香味,讓她不覺得吞了口口水,也把到口的推辭給吞了下去。
  羽律貼心的為她將三明治的保鮮膜撕開,然後再將牛奶盒打開,插上吸管,一併送到杜超琴的面前。
  杜超琴本來就是個大而化之的人,當下接過三明活就咬了一口。
  她立刻感動得眼淚幾乎要掉下來,她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三明治,香松可口、入口生津,那吐司的口感,更是她從未嘗過的。
  「你快告訴我,這三明治是在什麼地方買的?我這輩子再也不吃其他的早餐了。」杜超琴三口並兩口的和著牛奶吃完,連忙開口問。
  「這三明治是我做的。」羽律微微紅了臉,雖然家人一直稱讚她的手藝,可杜超琴這樣毫不保留的讚美,竟教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你做的?全部?」杜超琴瞪大了眼睛,像她這種柴米不識、油鹽不分、醬醋茶可以一起喝的人,對有著高超廚藝的人只有一種想法--這種人不是外星人就是魔術師!
  不然怎麼可以把看來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東西全都加在一起,然後變成這麼好吃的東西呢?
  「不是全部,那牛奶是買的。」羽律趕緊解釋。
  「我當然知道牛奶是買的。」杜超琴好笑的翻了翻白眼,可是旋即又喪氣的拍了拍額頭,「那我不就再也吃不到了嗎?」
  「那這樣好了,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吃,我每天幫你準備一份好了。」
  「每天?」杜超琴訝異的看了羽律一眼,在她的臉上,她看到的只有一片純然的好意。天!這是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好心到近乎天真的人?
  「對啊!反正我只是多準備一份,不麻煩的。」羽律認真的點點頭。
  「我和你素不相識,怎麼可以讓你這樣做?這傳出去不教人說我杜超琴佔你的便宜,那我一世的英明不就毀在這三明治的手中?不行!這萬萬使不得。」
  「不會啦!就說我請你幫我試口味的不就好了。」羽律笑說。
  「這倒是個好法子,可是,我覺得還是我的法子好一點。」
  「什麼法子!」
  「不如你當我的媳婦好了,我有兩個兒子你隨便挑一個,這樣子媳婦做東西給婆婆吃可是名正言順的事。」杜超群抱胸好好的把羽律給打量了一番。
  嗯!雖然個頭是小了些,可身材均勻、五官秀麗,而且個性又溫純善良,配她家那兩個沒大沒小的混小子倒是便宜了他們,不過為了她的五臟廟,只好委屈一下這個小姑娘了,反正她一定會保證,在她家只有女權至上而沒有婆媳問題。
  「什麼?」羽律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輕笑出聲。
  這位伯母真是愛開玩笑,哪有人為了一份三明治就把兒子給賣掉的?
  「你考慮看看怎麼樣?」
  「伯母,你的臉色看來好了很多,還可以開玩笑,我想應該沒事了,那我得先走了,我還有……完了,我遲到了!」
  羽律在看到手錶上的時間後,好心情一下子消失無蹤,她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竟然比報到的時間晚了近十二分鐘了,這下死定了!
  「你是來上班的?」
  「對不起!伯母,我不能陪你了,再不去報到,我可能會被罵得很慘。」
  羽律轉身要走,杜超琴卻一把抓住她,而且還在她手中塞了一張名片。
  「別著急,不管你約的人是這裡的誰,如果他敢罵你就叫他來找我,我倒要看看誰敢罵我杜超琴的媳婦。」
  「我不是……」
  羽律本想再說些什麼,轉念一想又閉上了嘴巴,現在可不是爭論這種事的時候,她接過了手中的名片,看也不看的放進手提包,和杜超琴道了再見後,就連忙去找她的辦公室。
   
         ☆        ☆        ☆
   
  衛焰沒好氣的把手上的卷宗往桌子上一摔,發出了好大的聲響,卻無法平息他胸中的怒氣。「令堂大人又來過了?」
  衛焰一抬頭,是發現這地檢署唯一敢在他發怒時不怕死的來到他面前的方商律,他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又是找你開狗票的?」方商律明白的笑笑。
  衛焰人如其名,個性沖得就像一把熊熊的烈火,而他的父親可是個溫和的教書人,不消說,他的脾氣十足十遺傳那現在身為刑事組長的母親。
  「還用問嗎?她已經是一腳踏進棺材的老女人了,還跟那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去抓黑道大哥,她也不想想,上個禮拜才出院,這禮拜又開始不安分,她活得不耐煩,也得看我有沒有空去替她辦喪事。」衛焰沒好氣的說。
  通常衛焰對女人一點好感都沒有,可對方商律卻不一樣,說穿了,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的女人樣。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別說是在台灣,就是在國外也少有女人有這種高度,更別說她那雌雄莫辨的身材和世界武術冠軍的身手,所以,衛焰怎麼也沒辦法將她當女人看,對她的態度就像是哥兒們似的。
  「你就是講這種話才會和衛伯母老是吵架,你們感情明明好得很,怎麼說起話來是這種調調?要是給我家那古板老頭聽到了,穩犯心臟病不可。」方商律打趣的說。
  「你還不是叫你爸『那個老頭』,和我差到哪兒了?」衛焰難得扭出一個嘴角上揚的表情,不過表達的卻是嘲弄之意。
  「至少我從不在他面前講這種話。」方商律比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虛偽!」衛焰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對著角落的垃圾桶丟了過去,那紙團在垃圾桶的邊緣彈跳了三次後還是掉在地板上,然後滾到方商律的腳邊。
  「錯!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方商律彎身把地上的紙團撿起來,順手一丟,一個漂亮的空心籃板入了垃圾桶。看來她大學校隊的身手還沒有退步,方商律得意地對衛焰挑了個眉頭。
  「說到俊傑,我現在只真希望這一次配給我的書記可以有點用,別不到三個月就跑人。」衛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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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0:57:55 |只看該作者
  「又換人了?上次的阿凱呢?」方商律倒也不訝異,這衛焰換書記比起花花公子換女人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別說我了,在小毛沒跟你之前,你換書記的速度跟我有得拼,唉!為什麼你會遇到一個像小毛這種有膽色、肯吃苦的書記官,而我遇到的都是些軟趴趴的爛柿子?上次那個阿凱先生,竟然在跟我去搜毒品的時候犯氣喘,真是去他的擔擔面。」不說還好,這一提起,教衛焰又是一臉的怒髮衝冠。
  「不過,托你和你那蹩腳的書記的福!最近我接的都是大案子,大概黃鼠狼也知道這種大條的是出不得差錯的。」
  「你是說那個黃鼠狼把林*東的案子分給了你?」衛焰整個人跳了起來,一掌打在辦公桌上,力道之大,讓桌子上的東西都跳了起來,「那個案子我追了七個月,不是七天,是整整七個月耶!他竟然把我的案子移走,他憑什麼?」
  「憑他是檢察官長,記得嗎?他有案件移轉權。」方商律拍拍衛焰的肩膀。
  「可惡!早知道就去當法官,案子到了手中,誰也沒有權力轉走!」
  要不是那個阿凱在察緝行動中因為緊張而氣喘發作,導致整個行動被林*東發覺而告失敗,他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對林*東提出告訴,而不是落得被案件移轉的下場。
  「算了吧!你和我都知道自己是什麼料,叫我們坐在法院等案子一點也不對我們的脾胃,別說三個月,三天你我都受不了。」方商律打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絕不是當法官的料,法官那種人是方宮律和她老頭那種正經八百的人才當得來。
  「至少這案子是交在你手中,要是給其他的人,我非翻了黃鼠狼的桌子不可!這說來說去都是那個書記的錯,這一次上面要是再給我這種沒膽子、少骨氣的書記官的話,我非去把那只黃鼠狼的骨頭給拆了不可。」
  衛焰這一次是打定主意了,說什麼他再也不要一個老是會扯他後腿的書記官,到時,他才不管中華民國哪一條法律規定著檢察官行動需帶書記官一旁記錄,他都要把那個書記踢到太平洋,離他愈遠愈好。
  「這是你等一下的行程?」方商律順手翻著衛焰桌上攤開的行事歷。「那你最好祈禱你新的書記官不要是個新手,如果他是,我看你得小心了。」
  衛焰接過方商律丟過來的行事歷一看,「古一明……不會吧!」他用力的抓了一下頭。
  「大體解剖,嘖嘖嘖!兄弟,我真替你可憐也替那個書記擔心,那個書記要是新手,小心他吐在你身上。」方商律的語氣十足的幸災樂禍。
  「他要是敢吐,我就叫他一口一口給我吃回去!」衛焰火冒三丈的說。
   
         ☆        ☆        ☆
   
  羽律望著辦公室門上閃亮的名牌,一顆心七上八下,伸出去敲門的手不自覺地遲遲不敢落下。
  衛焰!
  這名字看起來十足的男性化,對於她的遲到,他一定會不高興的吧!
  可醜媳婦總是得見公婆,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輩子,不是嗎?
  羽律深吸了一口氣的敲了敲門。
  「你要是沒有一個理由給我解釋你為什麼浪費了我十二分鐘,總共七百二十秒的話,你就給我小心一點!」
  羽律的手才把門推開,那震天的吼聲就迎面向她席捲而來,嚇得她連連退了兩步,瞪著眼前怒髮衝冠的男人。
  天!他真的是一個龐然大物!
  她拚命的挺直腰,發現自己即使腳上穿著近三寸的高跟鞋,還是到不了他的肩膀,依她的目測,他至少超過一百九十公分,這樣的身高,在台灣男人中可說是難得。
  可是最讓羽律印象深刻的還是他右臉頰上那隱約可見的刀疤,讓他原本十足陽剛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危險。
  嗯!他不是一個會輕易妥協的男人。
  「我……」羽律想不出她可以給他什麼好理由,尤其給他那麼一吼後,她連聲音都給嚇得縮了回去。
  衛焰被方商律奚落一頓後心情本就差到了極點!沒想到這小小的書記竟然給他遲到,如果他不好好的教訓這不知死活的書記一番,那他「火爆狂獅」的名號豈不讓人白喊了?
  可門一開,門外站的竟然是個看起來嬌小纖弱,彷彿只要風一吹就會飛跑了的紙娃娃,當場讓他忘了接下去要罵的話。
  「你走錯了吧?」衛焰皺起眉頭。
  「我不是……」羽律的聲音還沒找回來。
  「拜託,你可別哭,我這個人生平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淚,我不是要罵你,我罵的人是那個早該來卻還沒給我來報到的書記官。」
  「你罵的人是我。」羽律小小聲的說。
  「女人!我說的你是聽不懂嗎?我不是要罵你,我要罵的是那個膽敢讓我等的人,如果你沒事,可不可以請你去你要去的地方,別擋在我的門口。」衛焰沒好氣的說。
  他就說嘛!女人真是有夠麻煩,明明說得這麼清楚了,她還一臉委屈的站著動也不動,難不成要他三跪九叩的道歉不成?
  「我就是你要罵的人。」羽律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然後小心的看著眼前像是會動的火山一般走來走去的男人。
  「我沒有要罵你,我罵的是我的書記,你聽清楚了就請你別……你說什麼?」衛焰猛然停下,「你別開玩笑了,我的書記怎麼可能會是女人,我明明記得那個書記有個很男性化的名字,好像叫……叫……」
  「方羽律。」羽律替他接了下去。
  「你就是方宇律?這不會是真的吧!」衛焰失控的吼了出來。
  看著他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要不是他發怒的對象正是自己,羽律還真的有點同情他。
  「你不可能是方宇律!」上一次那個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嚇得動彈不得的沒種書記,已經教他吃足了苦頭,這一次他們竟然分配一個女人給他!而且還是個看起來捏得大力一點就會支離破碎的搪瓷娃娃,教他還做什麼事?
  「我是……方羽律。」羽律再次吞了吞口水,如果現在有個洞,他一定會毫不猶疑的把她丟進去,再蓋上大石頭!以確保她、水遠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不可能是方宇律,宇宙的宇、法律的律,這怎麼聽都像是男人的名字呀!」衛焰真的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下一秒鐘,他就會從這種荒謬的噩夢中醒過來。
  「是羽翼的羽……」羽律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
  「就算是羽翼的羽!那也還像是個男人的名字呀!」衛焰大吼。
  打死衛焰,他就是不想接受這樣的事實。
  「對不起……」羽律低著頭,小小聲的道歉。
  雖然她明知道自己不需要為這種事道歉,更何況在她家五個姊妹中,她的名字算得上是最女性化的了,可是她就是不自覺得想為自己的出現讓他氣成這樣而道歉。
  「你是該跟我對不起,你不該是個女人,我不要一個為了一點點小事就會叫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日月無光、風雲變色的女人當我的書記,你聽懂了沒有?」
  「我……」羽律瑟縮身子,她是個女人又不是她的錯,他有必要叫得像是被踩疼了尾巴的老虎嗎?
  「什麼我不我的,有話就大聲的說出來,我最討厭那種像是蚊子叫的聲音了!你如果是在說人話,就給我用人的音量說話。」
  他的聲音吼得羽律的耳朵隱隱作痛,「對不起!」她放大了聲音。
  「天殺的!你除了會說對不起還會做什麼?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的話,你現在就去找你的長官!叫他找個男的書記來和你調換,你聽懂了沒有?」
  「對不起……我能不能……」
  「別再說對不起,有話快說、有屁就放,我沒時間陪你窮磨菇。」衛焰沒好氣的說,他發誓,如果他再聽到一聲對不起,他一定要把這三個字塞回這女人的嘴裡。
  「你是檢察官……」
  「廢話,說重點!」
  「檢察官……不是……不能有性別歧視的嗎?」羽律終於忍不住用手摀住耳朵,她怕再這樣繼續接受他的炮轟下去,她遲早會耳膜破裂。
  「你說我有性別歧視?」衛焰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縮得都快成為一團的女人竟然有勇氣對他說這樣的話。「你倒是說說看,我是哪一點性別歧視了?」
  「對不起!」羽律又連忙的開口道歉。
  這麼多年以來,在她四周的人每一個對她都是和顏悅色的,從來沒有人對她大聲說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怎麼會惹得眼前的男人像是恨不得將她撕成兩半,再丟到垃圾桶倒掉的兇惡樣子。
  他一定是很討厭她的吧!或許,這世界上真的有那種一見鍾「惡」的例子,而不巧的,就在他和她之間發生了。
  「你如果只會說對不起,那就請你閉上嘴,我不想再聽到更多這種沒營養的話了。」衛焰活像只被困住的野獸一般,不停來回的走動。
  「可是你不是……因為……我是女人,就覺得……我不適合擔任你的書記嗎?這種說法不就是……就是……」羽律的聲音愈來愈小,終至不能聽聞,因為她實在沒有勇氣把歧視這兩個字給說出口。
  「別告訴我,你也是什麼女權主義者,我沒有任何的歧視問題,我要的只是一個在跟著我出任務時不會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而且也不會企圖把我的耳膜叫破的書記。」衛焰現在唯一的想法是扭斷該為這件事負責的人的脖子,上次那個會氣喘的書記害得他還不夠慘嗎?現在又給他送來一個女人當書記,這上面故意想整他嗎?
  「我……很少哭的,而且我從來沒有……沒有尖叫過……」羽律的頭低得都快要掉下去了。「是嗎?你不要以為檢察官的書記是很好當的,你以為你真的能做得好嗎?我勸你現在還是去找你上面的,叫他換一個行政的也好、管理的也罷,總之適合你的工作就對了。」衛焰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放柔聲音哄勸她。
  「可……可是……我不覺得……我不能……我是說……這是我的工作……」羽律愈急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可不可以一次就把話給我說清楚?」衛焰是標準的急驚風性格,光聽羽律這樣說,就讓他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上了心頭。
  「我是說,這是我的工作,沒做之前你怎麼能篤定我一定做得不好呢?」羽律提出勇氣,一鼓作氣的把話大聲的說完,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一說完馬上用手抱住自己的頭,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你……」衛焰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嚇得像受驚兔子的女人竟然有勇氣把他的話頂回來,一時間,竟也忘了他接下來準備說的話。
  「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哭叫,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羽律緊張得捏緊自己的手指,小小聲的說。
  衛焰的手指在桌子上彈弄了兩下,然後才回頭看著羽律。
  「你說你可以做得了這份工作?」
  「我會……盡力。」羽律又深吸了一口氣,在他那種像是盯上獵物的獵人般的眼光下,她想保持視線不退縮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是嗎?話別說得太早,如果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我們就開始工作吧!不過,我要先警告你,等一下你要是敢給我出狀況,不用我說,你該知道怎麼做吧?」衛焰露出他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做……什麼?」
  羽律被衛焰乍變的情緒給弄得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能呆怔的反問。
  衛焰得意的雙手抱胸,「書記官可以做的事很多,找個適合你這種溫室中的小花該做的工作去做,少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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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0:58: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古一明緊張的不時看著腕上的表,只等檢察官一來,他就能開始第一次獨立的工作。
  「檢察官不是該來了嗎?」他忍不住回頭問著一旁的尹刑事組長。
  「衛檢察官剛打過電話,說他等到了他的書記後馬上就會過來。」尹組長邊吐了一口煙一邊說。
  「拜託,這種事怎麼能拖?真是太不負責任了。」古一明對不能馬上進行大體解剖略有微辭。
  真是的,要不是法律上規定解剖的時候一定要有檢察官在場,他一點也不想等待。再怎麼說,這可是他第一次獨立進行這樣的工作,算得上是他個人工作上的里程碑,怎麼可以讓一個不守時的檢察官給耽誤了呢?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輛賓士320的黑色轎車就在他的腳前緊急煞車,要不是他的反應夠快,他的腳說不定此刻已成了攤平的麵團。
  「我沒遲到吧?」衛焰一推開車門,劈頭就對尹刑事組長問。
  「沒有,檢座的時間抓得很準。」尹刑事組長一看到衛焰,連忙將手中的煙丟在地上踩熄,一臉恭敬的行禮。
  這有如天壤之別的待遇差別讓古一明稍稍的在心中嘀咕了一下,雖然檢察官是國家追訴權的代表,但他好歹也是一個法醫,怎麼這刑事組長在檢察官的面前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明明說是檢察官,還稱檢座,真是……
  「我的時間不多,現在就開始,你準備好了嗎?」衛焰轉頭問著古一明。
  「是!早就準備好了。」什麼時間不多?你的時間是時間,我的就不是時間?古一明心下仍犯嘀咕,但也不敢多說什麼,眼前這個檢察官橫眉豎目的樣子比黑道大哥還大哥,他可沒興趣自找死路。
  「那書座呢?」尹刑事組長又是一臉的恭敬。
  「對不起,我的動作慢了些。」羽律提起公事包下車,連忙為她的延遲道歉。
  「你還在拖拖拉拉什麼,還不下來做紀錄。」說是這麼說,可衛焰的心下仍有分得意,看她一臉慘白的臉色,該是想到等一下會出現的血腥鏡頭而臉色丕變。
  古一明被這宛若銀鈴般輕柔的聲音吸引,轉頭一望,竟看到一個清靈似謫仙的女子就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一時之間失了神、散了魄。
  「你就別看了,等一下我把解剖紀錄交給你,你再拿回去做紀錄就好了。」古一明沒由來的心一陣撲通亂跳,對羽律獻慇勤說。
  要一個這麼纖柔的女子看那種血淋淋的解剖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雖然規定書記一定要在一旁記錄,但是法律不外乎人情,不是嗎?
  「這……」羽律遲疑的看了衛焰一眼,說真的,若真能不看,沒有一個人想去看死人的解剖。
  衛焰撇下嘴角,嘲諷的道:「若做不來我也不勉強,我早說這工作不適合你的。」
  原來他打定驗屍的過程會讓她這「弱女子」自動打退堂鼓是吧!
  其實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稱了他的心,免得他費這麼多的心思攆她走,只是,她實在不想去麻煩書記官長,她知道書記官的調度一向是件傷腦筋的事兒,若非到不得已的時候,她真的不願意做這種會麻煩別人的事。
  打小,她就是個不愛麻煩別人的人。反正他只是不信任她的能力罷了,如果她能證明她能勝任這個工作,他大概就不會這麼反對了吧!
  「謝謝你的提議,不過衛檢察官說得對,這是我的工作,還是由我自己在一旁記錄就好。」羽律對著古一明淺淺一笑,算是謝過了他的好意。
  這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讓古一明除了癡癡的傻笑外,什麼都給忘了。
  面對古一明那近乎呆滯的表情和動也不動的反應,羽律不明白的看了衛焰一眼。原先她只是直覺地詢問離她最近的衛焰,可是,他臉上那像是山雨欲來的表情教羽律嚇得連忙低下頭。
  這男人真是令人難以捉摸,上一刻看他得意的嘲諷,怎麼這會兒那臉上一道道的青筋暴突,幾乎快爆裂開來。
  他,似乎真的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
  「你發呆夠了沒?如果夠了,可不可以請你移動你的腳步,把我們的事情辦完?我的時間可不多!」衛焰的話幾乎是從齒縫中硬擠出來的。
  不過是一個笑容,古一明笑得就像是中了五百萬的彩券似的,他是沒看過女人嗎?真是丟盡了男人的臉。
  不過這個女人沒事笑得這麼甜做什麼?看到一個長得好看一點的男人就笑成這樣,幹嘛呀?想勾引人不成?衛焰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的想法一點也不公平,而且還帶著莫名其妙的酸氣。
  古一明一點也不在意衛焰的態度,以他現在的心情,就算是在他的腳上綁上一千公斤的鉛塊,也阻止不了他輕飄飄向上飛去的思緒。
  「當然可以,我們走吧!」他回答的時候,嘴角還固定在四十五度的上揚狀態。
  他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第一次主持大體解剖的人,這要是不明白的人看到他的笑容,大概以為他若不是愛極了他的工作,就是有……
  「他不會有戀屍癖吧?」羽律喃喃自問。
  站在羽律身旁的衛焰是唯一聽到她的話的人,一想到她竟然把一個男人對她的癡迷當作那個男人有戀屍癖,要不是他的自制力夠好,這一會兒早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
  但是沒由來的,不久之前的煩悶竟也奇跡似的一掃而空,他不覺地放鬆了嘴角,連口氣都溫和了許多,「那我們開始吧!」
  這會兒羽律更不明白了,怎麼今天她遇到的人好像都怪怪的,那個法醫是個戀屍癖,而這剛剛還一臉山雨欲來的衛焰,怎麼這會兒竟是風平浪靜、船過水無痕!他的脾氣也未免變得太快了吧!
  還說什麼女人心、海底針,要她來說,應該是男人心、海底針才對吧!
   
         ☆        ☆        ☆
   
  「死者為陳中立,三十五歲男性,有煙毒前科,昨天下午於一廢棄工廠被到附近遊玩的小孩子發現。」尹刑事組長翻著手中的資料說明。
  羽律一邊將尹刑事組長的話記錄下來,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解剖台上的屍體,幸好在方征律的熏陶下,死人的樣子她倒看過不少,要不然可就真合了這衛大檢察官的意,當場嚇飛了膽子。
  「以這屍體腫漲的程度和屍斑分佈的狀況來看,死者大概死亡有三天以上,沒有明顯外傷,右腿側和兩臂有少許的淤痕,有可能是被人抓扯,但也有可能是紫斑(皮膚病變的一種),其餘並無任何明顯淤傷,不像死後被人移動過,所以發現的地方應為第一現場。」古一明帶著白膠手套的手在一陣撥弄後說。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有明顯的掙扎情形,而且他的嘴角那乾涸的痕跡,你剛剛說他有煙毒前科,有沒有可能是死於麻藥過量?」衛焰邊說邊壓一下自己的胃。
  他這時才想起早上被他老媽那一鬧,別說是早餐,就連抑制他那過多胃酸的制酸劑他都忘了吃,難怪這會兒他的胃好死不死的在這個時鬧起革命。
  他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專心記錄的方羽律,這女人的表現怎麼完全和他想像的不一樣?她不是早該嚇得動彈不得了嗎?
  她一定是在硬撐!衛焰暗暗的告訴自己,沒有人第一次看到這種事心中沒有任何的疑慮。想他當年第一次看大體解剖時!差一點讓他那早就不是一個「爛」字了得的胃大出血。而像他這種大男人第一次看這種東西都會這麼難過了,更何況是像她這種風一吹就可以「放風箏」的女人呢?
  「這是很有可能的。」古一明看了一眼屍體的嘴角後點點頭。
  看來這衛焰不是個可以小看的人物,就這麼一眼,他能看出死者的嘴角乾涸的東西是唾液,進而推斷死者的死因,難怪那刑事組長一看到他就像看到偶像一般的前倨後恭。
  「你能給我他正確的死因和死亡的時間嗎?」
  「初步判定為藥物致死,但系何種藥物致死須經由檢體化驗得知,我現在要解剖死者的胃再做進一步的分析。」古一明轉身拿起身子上的解剖刀,手法俐落的下刀。
  「要解剖胃?」一直不曾出過任何聲音的羽律突然皺起眉頭。
  「這樣才能確定死者大約是在進食過後什麼時候死亡的,如果胃中的食物完全未消化,大約是食後即死,但如果連十二指腸都沒有任何的食物殘渣,那死亡的時間至少距進食就有五至六個小時以上。」古一明連忙表現他的專業修養,替羽律解釋。
  「可是,你不會就這樣要……」羽律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讓衛焰不耐煩的打斷。
  「這就是解剖,如果你受不了就站到一邊去,別在這兒說些有的沒有的來浪費我的時間。」衛焰不客氣的把羽律一手拉到他的身後。
  他只是要她知道她是有多不合適當檢察官的書記,可沒想要真的逼她從頭到尾把整個解剖的過程都看完,畢竟這種鏡頭看多了可是會作噩夢的。
  「可是這樣做……」羽律仍想說些什麼。
  「不會有事的,這只是例行公事。」古一明回頭對羽律一笑。
  衛焰一看到古一明那似水柔情的目光,不知怎麼,胃似乎更劇了幾分,連帶的也讓他的眉頭揪得更緊。「要打情罵俏也等正事做完了說。」
  「我不是……」羽律連忙的搖搖頭。
  「你給我安靜一點!」衛焰沒好氣的回頭瞪了羽律一眼。
  古一明原本也想說些什麼的,可是一看到衛焰臉上那「生人勿近」的表情,讓他到口的話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可是……」羽律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在場的人一陣驚叫,她略縮了縮身子,以幾不可聞的音量道:「他忘了用封口夾……」
  儘管她的聲音是如此小,但是衛焰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轉過身來怒目瞪視著羽律,「你知道為什麼不早說!」
  明明是他不許她出聲的,這會兒卻又把事情怪到她的頭上。
  不過說真的,羽律不忍心再對他的不公允提出指正,畢竟沒有哪一個人被噴得一身死人胃中殘渣後,心情還會好到哪裡去的吧!
  由於方征律沒事就會把她工作上的經驗拿來當茶餘飯後幫助「消化」的話題來談,連帶的,讓羽律對於法醫的工作有些許的認識。她知道在做胃部的解剖時,如果沒有先上封口夾就直接下刀的話,胃中殘留的東西很有可能會隨之噴出。
  她相信依衛焰當了這麼多年的檢察官的經驗,他不可能不知道這種事,唯一的解釋是,他真的被她是他的書記這件事給氣瘋了,才會沒有發現到這一點,這樣算來,或許她還是得對他現在這「一身」的遭遇負上一些些責任。
  「對不起!」羽律低下頭小聲的道歉。
  「不是她的錯,是我忘了該先上夾子的。」古一明白色的袍子上也是東一塊、西一坨的,看來他的命運也不比衛焰好到哪裡去。
  「檢座,這事兒怪不得書座,現在還是先換下身上的衣服才是。」尹刑事組長雖是一心崇拜衛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看來嬌弱的書記生出一股憐惜。
  「真衰!打一遇見你,就沒好事發生。」衛焰雖然知道這事若真要怪,也得算上他自己一份,可嘴上仍不免嘀咕。「還有你,是怎麼當法醫的?連這種檢驗員都知道的事,你竟然也能忘掉!」
  「至少我們現在知道死者一定是吃後沒多久就死了,不然胃中不會有這麼多的東西,是吧!」古一明原是有些羞愧心虛,可說什麼他也不想在心儀的女人面前被說成窩囊廢,忍不住出口反駁。
  「你這個嘴上無毛的……」
  衛焰本稍稍平息的怒氣一下子高漲了起來,身子一步逼向古一明。
  尹刑事組長幾乎不敢看接下來的發展,在司法界,誰不知道衛焰的火爆脾氣,他一發起怒來,連檢察總長都不免退讓幾分,而古一明這初生之犢竟然敢在獅子臉上抓毛,他還想要命嗎?
  「他說得沒錯,而且他吃得大概是壽司之類的,你看!你的衣服上還有很完整的米粒和海苔之類的東西。」羽律一看衛焰那幾要冒火的樣子,也顧不得她實在有點兒怕他,連忙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氣過了頭,還是胃真的痛得厲害,他的手腕讓她這一扣,全身的力氣竟洩去了一大半,而他那早就蠢蠢欲動的胃,這下子更是放肆的跳起霹靂舞。
  「放開我!」衛焰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
  羽律連連搖頭,衛焰的樣子像是要殺人一樣,她深怕她一放手,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你別太衝動!而且你身上的東西真的可以看出很多的事呢!那白白的塊狀會不會是牛奶?」
  「你可不可以閉嘴別再說了?我說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後悔?」羽律看了一眼瞼色發青的衛焰,不明白為何他的聲音裡似是飽含了濃重的痛苦,她的手勁有這麼大嗎?
  「該死的!放開我,不然我就吐在你身上!」衛焰說完,一把用開了羽律的手,捂著嘴衝到牆角的垃圾桶,做出他連菜鳥時第一次看人大體解剖也沒做過的事--吐!
   
         ☆        ☆        ☆
   
  在回地檢署的路上,羽律偷瞄一臉鐵青開著車的衛焰,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是羽律幾乎可以看到,他頭上正冒著煙呢!
  唉!他真的是個容易動氣的男人,打她和他見面開始,他的三丈怒火不曾有平息的跡象。
  「你還好吧?」她知道自己不該多嘴的,可她打小就看不得人家受苦的樣子,而此刻衛焰像是忍著極大痛苦似的臉色發白不說,他額際的青筋還隱隱的浮現。
  衛焰的回答只是更惡狠狠的回瞪她一眼。
  「你真的沒事嗎?你的樣子真的看起來不太好,而且你剛剛才吐過。」
  羽律的話才說完,衛焰就急踩煞車,讓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
  羽律連連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還好一向奉公守法的她坐車必定繫上安全帶,要不然此刻非整個人撞上擋風玻璃不可。
  「你要是再敢說一次我吐的這件事,我一定……」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他臉上又是一陣青白,一手捂著嘴,然後飛快的開門下車,對著牆角又是一陣乾嘔。
  羽律連忙跟著下車,看著他抱著胃又是一陣乾嘔,她想為他做些什麼,又怕他不領情,可教她什麼都不做的看著別人受苦,這也不是她會做的事。她不知所措的看四周,眼角掃到了一個招牌。
  「你等一等,我一下就回來。」
  衛焰好不容易強壓下胃中劇烈的翻動,才一抬頭,卻發現羽律進了一家7-11,他才稍平的眉頭又揪成一團,這個女人還有閒情逸致去shopping?
  他罵人的話才要出口,可這一張嘴,那不聽話的胃又開始翻騰,逼得衛焰只得扶著牆頭,又是一陣的乾嘔。
  完全不知道自己差一點又被「獅子吼」的羽律,一進了7-11就走向飲料櫃,拿了盒牛奶到微波爐加熱,在等待時間,她來到熟食區。看著架子上琳琅滿目的東西,一時間她也不曉得該買些什麼。
  正當她猶疑的輕蹙著眉頭時,衣服上傳來的拉力讓她直覺地低下頭,對上一雙渴望的眸子。「小妹妹,怎麼了?」羽律不明白的蹲下身子,和小女孩平視。
  「大姊姊,哥哥叫我在這兒等他,可是我等了好久他都還不回來,我的肚子好餓喔!」
  小女孩纖瘦而嬌小,一雙大眼睛幾乎佔了她那不及巴掌臉蛋的一半,臉上生怯怯的表情教羽律好是心疼,「那姊姊先買一點東西給你吃好嗎?」
  「可是……」小女孩吞了吞口水,有些遲疑。
  「這兒的東西這麼多,姊姊也不知道該買哪一種,姊姊想一種買一樣,可是,姊姊一定吃不完,可是吃不完丟掉的話好浪費,小妹妹就當幫幫姊姊吃一些好不好?」羽律委婉的用一種請求的口氣說。
  「嗯!」小女孩這才點點頭,「我叫盼安,哥哥都叫我安安;我哥哥叫思平。」
  「我叫羽律,你可以叫我羽律姊姊。」羽律本就是個軟心腸的女子,可這叫盼安的小女孩卻教她好生的又憐上了幾分。
  「羽律姊姊,你買這麼多都是要自己吃的嗎?」盼安好奇的看了看羽律手上的東西。
  「糟了!」羽律這才想起她竟然把衛焰完全忘了,以他那沒啥耐心的脾氣,說不定早揚長而去。
  一思及此,羽律便快速的結了帳,拉著盼安,急急忙忙的出了7-11,眼光落在熟悉的黑色轎車上,這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羽律姊姊,那個人瞪你的樣子好凶喔!他是不是要打你?」盼安一臉驚恐的停下腳步,整個人幾乎縮在羽律的身後。
  羽律小心的安撫著她,「他臉色會這樣難看,是因為他不太舒服,你不舒服的時候不也是不理人的嗎?」
  「對,我上次發燒還推了我哥哥,可是,我很愛我哥哥的,那他一定是很不舒服。」盼安點點頭,畢竟是天真的小孩,兩、三句話就讓她解了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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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0:59:05 |只看該作者
  「你在搞什麼……」衛焰好不容易等到了羽律,張口正要開罵,兩眼一對上了盼安那怯生生的大眼睛,硬是吞下了到口的怒吼。
  「你不要生姊姊的氣,姊姊說你身體不舒服,才去幫你買東西要給你吃的。」盼安接過羽律手中的牛奶,送到衛焰的面前。
  羽律本怕盼安禁不得他那震天一吼,正想將盼安攬到身後,出乎她意料之外,衛焰雖抬頭對她微皺了下眉頭,可低下頭對著盼安時,硬是擠出一抹友善的笑容。
  羽律從他微顫的嘴角可以看到他有多不舒服,他為了不嚇著盼安所做的努力,卻教她心中隱隱生出一股暖意。
  他應仍是她打一見面就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衛焰,只是他已變得不再深具危險性。哦!他那超過一米九的身材仍是驚人的,可此刻的他更像只柔軟的玩具大熊。
  羽律沒有把心中想的說出口,可是,她的想法一定表現在她的臉上,因為衛焰的眼光才又對上她,便飛快的調開視線,在他本是黝黑的古銅色臉上還染上一抹可疑的紅暈。
  「哥哥!我在這裡。」盼安一陣急促的呼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安,我不是叫你在7-11等的嗎?」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高瘦男孩飛快跑了過來,口上淨是責備,可眼中的著急卻是濃濃的關心。
  思平將自己的妹妹攬在身後,對上羽律和衛焰的那雙眸子,卻是森冷而謹慎的。「你們想對我妹妹做什麼?」
  羽律嚇了一跳,這是一個極為清秀的男孩,假以時日,不知道會讓多少女子心碎。可真正嚇到她的不是他的不友善,而是他那雙眼睛所透出來遠超過他的年齡該有的滄桑。
  「哥哥,不要這樣,姊姊是好人,因為我等得肚子餓了,所以……」盼安連忙的說。
  「我不是告訴過你,別跟不認識的人說話的嗎?」
  「可是姊姊真的是好人,我想她會幫……」
  盼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讓思平的一聲怒吼嚇得閉上嘴巴。
  「安安!」
  「你不要這麼凶,你嚇到她了。」羽律忍不住出聲。
  「我的事不用你管!」思平惡狠狠的瞪著羽律一眼。
  「你這小鬼懂得什麼叫禮貌嗎?要不是她發現了你妹妹,現在你妹妹還在餓肚子呢!」衛焰拖著不適的身體,迫力十足的對上那一雙不友善的雙眼。
  以衛焰的身高和氣勢,別說是一個才十來歲的小孩子,就算是個大人,也免不了為之膽寒,可這思平卻一點也不畏縮的回視著他。
  「我妹用了你多少錢?」思平移開了對著衛焰的目光,問著羽律。
  「不用了!」羽律搖搖頭。
  「這夠了吧!」思平由口袋中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紙鈔,硬是塞到羽律的手裡,然後逕自拉著盼安的手,大步的離開。
  羽律看看手中的錢,又看看遠去的身影,這真是個倔強的小男孩,什麼樣的環境,才會造就出這樣一個異於常人的性格呢?
  「還發什麼呆?回去了!」衛焰坐上了駕駛座,沒好氣的瞪著仍站在外頭的羽律。
  雖然他的語氣仍是這般的不客氣,可這一次羽律卻輕綻了一抹笑容,因為她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剛硬的外表下,其實有著一顆很柔軟的心。
  「謝謝你!」她邊道謝,邊輕快的上車。
  「我先說好了,我可不是為了你才出聲教訓那個小男孩,我只是認為現在社會會有層出不窮的案件,都是根源於小孩子沒教好,所以我才……」
  衛焰一連串的話到最後只剩下一些幾不可聞的嘀咕,反正羽律也沒留神聽他說些什麼,她認為那只是他掩飾的話語,因為他臉上那可疑的紅暈不但沒有消褪,反倒隨著他愈見模糊的聲音而有加深的趨勢。
   
         ☆        ☆        ☆
   
  回到地檢署,衛焰找了個車位停車,卻沒有下車的意思,他臉色怪異的直盯著羽律瞧。
  一種莫名的安靜讓羽律的心開始有點兒忐忑不安,「怎麼了?」
  衛焰皺了皺眉頭,然後飛快的說了句,「你什麼話也不要亂說。」
  「什麼?」羽律一下子沒有聽清楚。
  「就是剛剛發生的事!」衛焰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什麼事?」羽律還是不明白,她開了車門想下車,雖然前不久的事讓她對他有些改觀,可是她直覺的還是不要和這個實在有些陰暗不定的男人一起關在這狹小的空間好一點。
  衛焰像是失去了耐性,轉身面對羽律大吼,「就是我剛剛反胃的事!」
  還好羽律早一步開了車門,否則現在她的耳膜准報廢了。可也就是因為羽律開了車門,衛焰那震天的大吼霎時在停車場中迴繞著,令停車場中的人全都停下來,好奇的望向衛焰。
  衛焰當然也發現到所有人的眼光全停在他的身上,他氣急敗壞的下車,來到羽律的身邊,一手將她扯出車外。
  羽律嚇了一跳,直覺的反手閃開他的擒攫,可這一閃,卻讓衛焰整個人失了重心,正對著車門撞了上去。
  「你沒事吧?」羽律急急的問。
  她不是有意要害他撞到的,早知道她就乖乖讓他抓,反正這兒是地檢署,他不敢對她做出什麼事來,不是嗎?
  「你……」不知道是不是痛過了頭,衛焰半句話也說不出口,靠著車門,大大的喘了口氣。「你好像真的不太對,你剛剛才吐過,現在又撞到了頭,我看還是去給醫生看看比較好。」羽律將他整個人扶起來。
  不過,衛焰的身材可不是普通的魁梧,而羽律本來就嬌小,她撐起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被泰山壓頂似的可笑。
  「衛焰,你不是帶新的書記去好好的『照顧』了嗎?怎麼現在……羽律?」方商律本來是打算來看好戲的,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被衛焰「壓」在身下的竟然是羽律,當下她戲謔的神情轉成了凝重。
  「二姊!」羽律鬆了一口氣,她真高興看到方商律,說真的,衛焰對她來說真的是重了些,叫她真怕把他摔到地上,現在有個人來幫忙,她總是安心了點。
  方商律誤解了羽律的表情,她的劍眉一斂,「該死的!你想對羽律做什麼?我真是錯看你了!」
  「我?」衛焰的胃和頭都痛得半死,「我現在沒空理你!」
  「你當然沒空理我?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方商律快捉狂了。這個衛焰什麼人不好找,竟然找上了她們家的寶貝,這口氣教她怎麼忍得下來。
  「二姊!不是啦!」羽律連忙解釋。
  正在氣頭上的方商律哪聽得下,她反手一抓,將衛焰整個人過肩摔了出去,手肘還穩穩的制住他的喉嚨。
  「二姊!你快放手啦!你沒看到他已經不能動了嗎?」羽律急急的蹲下身去察看衛焰,發現他整個臉色已是一片慘白。
  「不能動才好,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隨便以大欺小。」方商律怒意未息。
  「二姊!」羽律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看到方商律似是訝異的挑高了眉頭,她知道自己會大聲說話是有點失常,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不是在欺負我,他是生病了,你快幫我把他送到醫院去呀!」
  方商律看了看一臉焦急的羽律,又看看額際冷汗直流的衛焰。
  「你好像真的不太對勁耶!」方商律對著幾乎是癱在地上的衛焰說。
  「我最不對勁的是我的腦袋,天殺的!你真的是女人嗎?」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羽律一看方商律似乎又動氣了,連忙打圓場,「別再說了,還是上醫院要緊!」
  怎麼這兩個人都是這種脾氣,難道當檢察官的都是這個樣子嗎?
  「我沒什麼事,不用去醫院!」衛焰掙扎著起身。他已經受夠了,他現在最想回家洗個澡,然後吞幾片阿斯匹靈,好好的睡他一覺。
  「我看你也死不了。羽律!我們走。」方商律也看得出衛焰似乎是很難受,可她存心想看他求她的模樣。
  羽律這時候再也忍不住了,「你們別鬧了好不好?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羽律?」方商律什麼時候看過她這個溫柔的妹妹這麼大聲的說過話了,嚇得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別多說了,先送他去醫院再說。」
  「我不用去醫院,這是我的自由……」衛焰還想逞強。
  「你也給我安靜一點!」羽律沒好氣的俯身瞪著他,直到他閉上了嘴巴。「你是有你的自由沒錯,可現在依你的狀況,我可以代為無因管理,你一個當檢察官的,不會不明白這種管理行為吧?」
  霎時,除了羽律氣憤的喘息聲外,衛焰和方商律兩個人幾乎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所謂之「無因管理」是指未受委任又無法律上之義務,而為他人管理事務之行為,因其乃為一種見義勇為、危難相助的行為,故在法律上承認此越權行為的合法性。
  終於,方商律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妙!真的是太妙了,好一個無因管理,這一次你是輸了。」
  方商律一把將衛焰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架在肩上,「喏!親愛的小妹,你現在是他的代理人,你說要將這個龐然大物送到哪一間醫院呢?」
  說也奇怪,剛剛羽律還一臉的理直氣壯,可讓方商律這麼一說,她卻鮮紅了雙頰,完全沒了方纔的氣勢。
  「二姊!我不是……」羽律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過,這才是羽律的性格,一個軟心腸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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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別這麼擔心,醫生不是說他是急性胃炎,死不了的嗎?」方商律看著羽律皺著眉頭心焦的瞅著病床上的衛焰。
  「我早該看出來他的不對勁,醫生不也說他一定痛了很久,我該在和他一起去大體解剖時就看出他的不對勁,也不會拖到這時候才送他到醫院。」羽律自責的說。
  「什麼!他帶你去看大體解剖?」方商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她全忘了這件事她早就知道,她現在只想到這死小子竟然帶著她最可愛的小妹去看那種可怕的東西!
  「我是他的書記,這種事本來就一定得做的,而且四姊的房間我看多了,那些東西我早就習慣了。」
  方商律這才想起方征律那見不得人的房間裡,一堆瓶瓶罐罐的福馬林泡著不知是哪一個部位的標本,難怪嬌弱的羽律會對大體解剖面不改色,那場面說不定還比不上方征律那煉獄般房間的景象呢!
  「可他也可以不用讓你看的,不是嗎?」
  「二姊,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他並沒有做什麼不對的事,身為一個檢察官的書記,這種事本來就是免不了的。而且,他根本就不要一個女的書記,你也不能怪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換成是二姊你被派了一個女書記,二姊也一樣會很不高興的,不是嗎?」
  羽律的話讓方商律低吟了一下。
  「而且或許我真的是他的煞星,打他一碰見我起就沒好事,先是給那噁心的東西噴了一身,然後又去撞到頭,還被過肩摔,最後又因為胃炎而住進醫院……二姊,你想,我是不是該去請調一份工作,離他遠一點?才不到一天,就讓他變成這樣,我怕再這樣下去,他遲早被我害死。」羽律愈想愈擔心,她平常是個連蟑螂都狠不下心打的女孩,現在衛焰有可能是因為她而變成這般模樣,她愈想就不免愈擔心。
  「不用了!」
  「我覺得我還是去請調好了,這樣或許會好一點。」羽律還是不放心。
  「我說不用就不用!」
  「可是二姊……」羽律抬頭看向方商律。
  只見方商律雙手一攤的聳了聳肩,「我可是什麼也沒有說。」
  「那……」羽律疑惑的看向病床上的衛焰,這才發現,原本該是睡著了的他正緊皺著眉頭瞪著她。
  「我說的!」
  「可是……」打一開始他不是一直要她請調的嗎?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呢?「你的頭是不是摔得太重了?」羽律擔心的伸手撫著他頭上的腫包。
  衛焰的訝異程度不下於羽律。他應該會很高興這個像風一吹就會散了的女人,這會兒會乖乖的去做份適合她的工作的,不是嗎?
  他到底是哪根神經出錯,竟讓他說出這種白癡話來?他如果夠聰明,就該立刻承認他是摔到了頭,才會說出這種語無倫次的話來。
  他才張口要說,羽律的纖纖玉手已輕柔的撫上他的頭,隨之而來的是她身上那淡淡的紫蘿蘭香,甜甜的沁入他的胸口……突然,他像是被火燒著似的,連忙躲開她的手,可這一用力,又讓他原本脆弱的頭又是一陣劇痛。
  「該死的!別碰我!」
  羽律被他這一吼,嚇得倒退了一步,一不小心還踩錯了腳步,幸好方商律眼明手腳快的攔腰將她扶住,否則她已跌坐在地上。
  「喂,你凶個什麼勁?我家羽兒是哪兒惹到你了?要不是她!你痛死在路邊都沒人理。」方商律看不得自己一向捧在手心中的小妹妹被人這樣吼,口氣又衝了起來。
  「罵得好,我有這樣教你嗎?對女人要溫柔一點,不然你這輩子沒女人要。」一個聲音突然出現。
  羽律向發話的人一看,「是你!」
  「原來是我未來的媳婦,這真是天定良緣,我本來還想用什麼法子讓你和我那笨兒子見面,沒想到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杜超琴擊掌大笑說。
  「我不是……」羽律困窘地整個臉都紅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衛焰從床上坐了起來。
  「羽兒?這是怎麼一回事?」方商律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什麼時候她的小妹定了親,她卻連聽都沒聽說過?
  「不是這樣的啦!」羽律連忙急急的將事情的經過解釋清楚。
  她一點都不敢看向衛焰,她可以想像他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他是那麼的討厭她,不是嗎?「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是看上你了,而且也真是有緣,你竟然會和我家那死小子碰在一起,這不叫姻緣天注定叫什麼?只是便宜了這沒大沒小的死小子。」杜超琴為了她以後的肚子著想,就算偷、拐、搶、騙,她也要把這擁有一手好廚藝的小姑娘給騙回家。
  「你這臭老太婆,上次受傷的時候,你連腦子都傷到了是不是?沒事別路上碰到個阿貓阿狗就把我往外送,如果慾求不滿,回家找你老公去!」衛焰被氣得頭都昏了,也不注意自己的話說出來有多傷人,就一古腦的罵了起來。
  羽律被他的怒吼給嚇得微縮了一下,但方商律可耐不住了,只見她一拳就往衛焰的肩頭掃過,直直的落在他身後的枕頭上,力道之大,讓病床上的東西都跳了起來。
  「你要是在再說一句侮辱羽兒的話,就別怪兄弟我不顧情分了!」
  這時衛焰才發現自己失言了!他掃了一眼低著頭、紅著臉的羽律,她那羞窘的樣子,讓他的心莫名的一緊。「我……」
  方商律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她才沒那個閒工夫聽衛焰說什麼,接著辟哩啪啦的又講下去。
  「你以為我家羽兒沒人要嗎?跟在她身邊的男人隨便哪一個都不會比你差,更何況,她早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了,就算她要嫁,排八輩子也輪不到你!」
  「我有說要娶她了嗎?」衛焰沒好氣的大吼,在聽到羽律早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時,那原本在心中冒出頭來的愧意在瞬間化成一股煩悶。
  「好了!」羽律連忙出來打圓場。「別再說了,你們沒有發現他真的很不舒服嗎?」
  對他們之間的爭吵,羽律其實並沒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她擔心的還是病床上的衛焰那近乎蒼白的臉色,所以,當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時,她唯一注意到的是衛焰因一吼而微縮的神色。
  「對不起,二姊太疼我了,才會這樣對你說話,你不要再生氣了好嗎?而衛伯母的事只是一場誤會,她太擔心你,這是天下父母心,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當真的,你還是有你的自由去找一個你真正喜歡的人,所以,別煩心了,好好的休息養病才會好得快。」羽律細心的幫他把枕頭弄好,再讓他躺好。
  說也奇怪,剛剛方商律那強勁的拳風沒讓衛焰移動半分,可羽律這輕柔的手勢,卻讓他順從的躺了下去。
  「這死小子很少這麼乖,小姑娘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杜超琴訝異的說。想她從小把尿、把屎的把這死小子帶大,可從沒見過這死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好打發過?
  「你這死老太婆……」衛焰正要發作時,羽律卻用手輕摀住他的唇,讓他到口的咒罵一下子全沒了個影。
  這……一定是因為他真的是頭太痛了!衛焰隨便找了個藉口說服自己。
  「衛伯母,別再說了,讓他好好的休養好不好?如果你真的喜歡吃我做的東西,我隨時都很樂意為你準備,可你這樣輕率的決定衛檢察官的終身大事,對他而言是不公平的,不是嗎?」羽律輕柔的笑笑。
  「好!好!好!不談就不談,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家偏有人瞎了眼看不出來,那我這做娘的也只好怪自己教出了個笨兒子外,還能說些什麼呢!」杜超琴口頭上允諾了羽律的請求,但還是忍不住的損了兩句。
  「對了,聽說林*東的案子現在交到你的手中,現在怎麼了?」杜超琴突然想起。
  方商律微皺起眉頭的歎了口氣,「今天下午法官已經裁定兩百萬交保。」
  「什麼?」才安靜沒三分鐘的衛焰又是一聲大吼。「你竟然讓那個混蛋交保,而且還是用兩百萬交保?以他賺了這麼多的黑心錢,兩百萬就算丟到水溝!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
  「拜託!你凶什麼?你自己也是當檢察官的,犯罪嫌疑人能不能交保是看法官,我們充其量只不過可以提個意見參考罷了,法官要放人,我能說不嗎?」方商律一想到林*東這樣的人渣都可以交保,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該死,連這種殺人、販毒、恐嚇……什麼壞事都做過的人都定不了他的罪,這還有天理嗎?難道真得等待那群『執法天使』出現,才可能定這種人的罪嗎?」杜超琴歎了一口氣說。
  「執法天使?」羽律微起眉頭,臉上浮起些許的疑問。
  「你不知道嗎?傳說那是由一群熟悉法律的人所組成的一個神秘組織,他們專門將一些因證據不足而難論罪的人以匿名告發,並附上大量有證據證明力的證據,有時還把那種無惡不做的連證據一起送來,讓那些人直接就法。
  「所以,只要是他們盯上的獵物,幾乎都難逃法網。因為他們每一次都會在紙上留下一雙天使的翅膀,所以,大家就叫他們為執法天使。」杜超琴一掃方才胸中的不快,開始眉飛色舞了起來。
  「哼!少無聊了。」衛焰突然冷哼一聲,臉上有著濃濃的不贊同。「臭老太婆,你有一點執法的觀念沒有?什麼執法天使,那些人的行為根本就是無法無天。」
  「你好像不大喜歡那些人,那些人這樣做不也是在維持一種正義嗎?」羽律像是怕惹惱了衛焰般小聲的問。
  「路見不平是一種正義、行俠仗義是一種正義,可正義的標準除了主觀的認定上,還得加上客觀的考量,而法律就是一種客觀的價值考量。而那一群名為執法天使的人,就憑藉著他們對法律的認知來將人入罪,先不管那些被論罪的人是有罪與否,他們這種玩弄法律的手段,和那些熟知法律而借鑽法律漏洞犯罪的人又有什麼不同?」衛焰似乎對這一群人沒有什麼好感。
  「你根本就是一種酸葡萄心態,執法天使做到了許多你無法維護的正義,所以連帶的你才想否定他們的存在,不然你又何必有這麼大的反應?」杜超琴出聲反駁。對她來說,只要能把那些該死的人渣抓起來,就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可衛焰一點也不這麼想,「臭老太婆,誰酸葡萄了?你到底聽懂不懂我的話?如果人人都以自己的準則去維護正義的話,那法律根本就如同虛設。」
  「可是,你不覺得他們這樣做不也是為了維護法律?」方商律也蹙起了眉頭。
  衛焰撫了撫又有些泛痛的胃,「那群人或許現在所做的事都是大快人心,所以許多人對他們抱著正面評價,可是你們忘了那些人也是人而不是天使。對我來說,他們只是一群以法律之名、行私刑之實的不法之徒罷了!」
   
         ☆        ☆        ☆
   
  出了醫院,羽律一言不發的和方商律在街頭上緩緩步行,一路上,她們這一對外人眼中男的帥、女的嬌的「俊男」美女組合,引來不少的艷羨眼光。
  「羽兒,你在想什麼?怎麼從方才就悶聲不響的,是不是被衛焰那個大老粗給嚇到了?如果受了委屈可別悶在心底,二姊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羽律連忙擠出一個笑容的搖搖頭,怕衝動的二姊真的去找衛焰「算帳」。
  「二姊,其實就衛檢察官的觀點來說,執法天使是群不法之徒也並沒有錯,畢竟執法天使的存在是逾越了法律規定的執法者的範圍,不是嗎?」
  「你在想的就是這個?」
  「嗯!」羽律點點頭。「二姊,你覺得呢?」
  「你想要我給你什麼樣的答案呢?」方商律愛憐似的揉揉羽律的頭髮,臉上浮起一抹笑容。「就法律的規定而言,他說得一點也沒有錯,以執法天使的存在是無權行使刑罰權的,就理論上分析,說執法天使是群不法之徒也是沒有錯的。」
  羽律原本以為方商律會替執法天使說些好話,可她沒想到連她二姊也贊同衛焰的話,當下不由得脫口而出,「難道就讓那些玩弄法律的人逍遙法外?法律原本是保障好人的不是嗎?這樣下去,法律的存在還有價值嗎……」
  羽律的話在看到方商律臉上滿意的表情時忒然而止,她像是突然明白什麼的扁了扁嘴。「二姊!你是故意說那些話的!」
  方商律笑著捏了控羽律有些鼓的臉頰,「好了!別生氣,是你先問我這種問題的。我只是想讓你去感覺在你自己心中的答案,執法天使的存在必要與否,都存在你的心中。」
  「可是,我好怕就像衛檢察官所說的,執法天使只是人而不是神,而去評斷一個人是否有罪本該是神的工作,以人去逾越神的工作,這樣可以嗎?畢竟執法天使的存在本就不在法律的範圍之中的呀!」羽律還是有些擔心。
  「羽兒,你知道我不是角律,我不會用什麼詭辯、論理,我就只能拿我最明白的東西來打比方。」商律抓了抓頭,想了好一會才接著說了下去。
  「好像在武術中最強的招式不在記形,而在忘形,那是因為只有在完全融會貫通後,才能因時制宜、因地而行,而不受招式的限制。這法律也是一樣的,如果只是一味的強調法律條文的規定,認為法律沒有具文執法天使的存在就否定他的價值,那不啻是因噎廢食。」
  「法律就像是雙刃刀,用得好就可以斬妖除魔,用不好就是解除惡人枷鎖的利器,這完全端看使用的人如何去應用了。」羽律點點頭,算是理解了方商律的意思。
  「或許執法天使的存在是可議的,但是想讓那些本就該受法律制裁而卻逍遙法外的人接受應有的懲罰,不就是我們當初想成立執法天使的主因嗎?」方商律揉了揉羽律的頭。
  「嗯!」羽律點點頭,釋懷後的她,臉上淨是溫柔甜美的笑容。「重要的是,我們用什麼樣的心態去執行執法天使的任務。」
  「羽兒,你要不要請調?」方商律突然停下腳步看著羽律。「衛焰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和他在一起工作,你會很不好過的。」
  畢竟羽律可是他們方家的小寶貝,出了點差錯都不行的!
  「你不喜歡衛檢察官嗎?」羽律皺起眉頭,看他們相處的樣子,她一直以為方商律和衛焰的交情應該是很不錯的。
  「對他的工作態度,我不得不說他是我少數幾個尊敬的人,但是,他的脾氣也是少見的粗暴,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待在他的身邊,別說是我了,我們家的任何一個人知道了,都會反對的。如果你真的不想麻煩你的長官幫你轉調,要不要我去替你說?」方商律提議。
  「二姊,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會斟酌的,畢竟我也不想太麻煩衛檢察官。」羽律甜甜的攀住方商律的手腕,對她綻出要方商律放心的笑容。
  「羽兒?商律?你們怎麼在這兒?」一個溫和的嗓音在她們的身後響起。
  羽律和方商律回過頭,這才發現出聲喊住她們的是住在方家對門,打小和她們一起長大的駱天恩。
  「駱大哥?你今天沒開店營業啊?不然怎麼會在這兒?」羽律有些訝異。
  「我是去機場接我的……」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身材高挑的金髮美女就替他把話接了下去。
  「我叫潘·Angel,是阿恩的『好』朋友。」她說話的時候,還特別加強「好」字的語氣,讓人幾乎可以碰觸到她話中若有所指的味道。
  方商律臉色不悅的看著駱天恩。「阿恩?姓駱的,她是你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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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駱天恩看起來一副呆頭呆腦的,什麼時候交了個「金絲貓」?方商律皺著眉的多看了那女人兩眼,那個叫潘的女人那種顧盼風情都教她為之心神一震,也難怪駱天恩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她還是覺得羽律比眼前這個女人更適合駱天恩,畢竟像駱天恩這種近乎絕種的老實男人,還是需要像羽律這種溫婉的女人照顧的。
  「商律,不……不……我不是……她不是……」駱天恩嚇了一跳的連忙否認,他這個人本就拙於言辭,如今這一心急,說起話來更是結結巴巴的。
  「駱大哥,你別急,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對不對?」羽律看駱天恩急得臉紅脖子粗,深怕他被自己的一口氣給嗆死,連忙替他把話說完。
  駱天恩像是獲大赦的連忙點了點頭,他可也不想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你是什麼人,我和他什麼關係你管得著嗎?」潘像隻貓一般優雅的打了一個呵欠,但她的語氣和她鮮紅的指甲一樣銳利而刺人。
  「你憑什麼用這種口氣和羽兒說話?」方商律把羽律拉到身後,她可不想這來路不明的女子為了爭風吃醋而傷了羽律。
  潘的眼光一落在方商律的身上,驀地閃過了一絲快得令人難以辨認的興趣,但旋即又化成一片嬌嬈風情,她伸出那紅得令人心悸的指甲,輕輕的劃過方商律的臉龐。「好一個俊俏的臉龐,很少人看了會不心動的吧?」
  商律沒有想到這個叫潘的女人會這麼大膽,一時之間忘了閃躲,直到一陣劇痛傳來,她才發現那個女人在收回她的爪子時使力的刺了她一下。
  「你幹什麼?」商律拍開了她的手,感覺臉上刺痛,看來是破了皮。
  接下來更令人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叫潘的女人竟然以唇輕觸方商律臉上的傷口,而且順勢在方商律的耳邊低喃,「好好的記著這個,不要忘了。」
  「駱天恩,你把這個該死的花癡弄得離我遠一點!」方商律又急又怒的大喊,她伸出手死命的想拭去那個女人甜膩的香氣,和她的唇碰在自己臉上那怪異的感覺。「白癡女人,你要花癡也找個男人去,我可是個女的!」
  「潘!商律真的是個女人,你別搞錯了!」駱天恩這時才如夢初醒的急急拉過潘,一邊連連的道歉,「商律,對不起,我一定會好好跟潘說的。」
  「我管你跟這個花癡女人說什麼,你只要讓她離我愈遠愈好,我限你一分鐘之內將她帶離我的視線,不然,以後你就別想上我家!」方商律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如果再讓她看到這個花癡女人,她一定會捏死她的。
  駱天恩一聽,連忙拉著潘上車!然後回頭對羽律說:「我最近學了一道白果燴百合的素菜,下次再教你怎麼做。」
  「素的嗎?好呀!我想四姊一定會很喜歡的。」羽律對駱天恩揮了揮手,微笑的看著駱天恩像是被方商律的話嚇到般的飛快將車子開走。
  「該死天殺的女人,下次就別再讓我遇到她!」方商律餘怒未消的恨恨說。「那該死的駱天恩,是打哪找來這花癡女人?你比她至少好上一千倍,他幹嘛還去找這種女人?」
  「可是,我覺得她好漂亮呢!而且她真的長得好高挑,看起來就像是書上走下來的模特兒。」羽律心無芥蒂的笑著說。
  「拜託,那個女人根本是個大花癡好不好?你別理她,有二姊讓你當靠山,她要是敢對你怎麼樣,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二姊,人家她是外國人,或許行為比較開放一點,你就別再氣了,反正她是駱大哥的朋友,我們以後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機會和她見面呀!」羽律安撫的說。
   
         ☆        ☆        ☆
   
  「該死的!如果你不是來辦出院手續的就少來煩我!」
  一聲怒吼後,就見一個驚慌的護士從病房中急急的退出,那看來年紀不大的護士,眼中隱約噙著淚光,看來真的被病房中那個粗暴的病人給嚇著了。
  「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事了?」羽律和商律回到地檢署把需要處理的事情辦完之後,她想還是把處理的事情和衛檢察官報告一下,好讓他能安心休養。
  怎麼知道一來就遇到這種陣仗,這衛檢察官的脾氣真不是普通的壞。
  「那個人好凶,叫他吃藥也不吃,說他忙得要死,而且一直嚷著要出院,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才忙似的,他也不想想,他今天才住院,哪有這麼快能出院的!」小護士好不容易找到人訴苦,忍不住出口抱怨。
  「對不起,他只是人不大舒服,你就別和他生氣了。」
  小護士這才抬起頭看向面前的女人,「你認識他?」
  羽律點點頭,「我是來看他的,這樣吧,你藥給我,我拿去請他吃下去。」
  身為護士不應該這樣做的,可是,她實在不敢再回去讓那個男人炮轟,便點了點頭。
  「喏!這就是藥。你怎麼受得了這種人?又粗暴又無禮,你長得這麼美又這麼溫柔,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她搖搖頭一臉惋惜的說。
  「我不是……」羽律才想反駁,可那護士早就走遠了。
  羽律伸手敲了敲才轉動把手,一聲震天的怒吼又傳了過來。
  「你是沒耳朵還是缺大腦?我說過,你如果不是來送出院證明的,就給我滾遠一點!」
  「對不起!」羽律進門小聲的道歉。
  「是你?」衛焰先是驚訝,旋即又蹙起眉頭。「你沒事道什麼歉?」他一看到她那怯生生的樣子,心中乍看到她時莫名的跳動又化成了一片不悅。
  「對不起!」羽律又說了一句。她也知道這不是她的錯,可她偏偏就是那種不論對錯,只要別人生氣她就道歉的人。
  「該死的,別再跟我道歉,那個不顧我意願強把我送醫的人不是你嗎?你剛剛的神氣到哪兒去了?還有你不是回去了嗎?又來這兒做什麼?」衛焰一口氣把話說完,不然等她道完歉,他大概也氣昏了。
  「對不起,可是,那個時候你真的不看醫生不行,所以我才……」羽律低下頭,眼光落在自己手上的東西,「對了,你的藥。」
  「我不要吃!」衛焰皺起了眉頭,他還以為他把護士和她那天殺的藥趕走了,哪知道那個護士竟然用這種下流招式,把藥又送了回來。
  「可是,你不吃藥不行的。」羽律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替他把藥包打開,遞給了臉色著實難看的衛焰。
  「我說我不要吃就是不要吃!」衛焰抵死不從。
  羽律輕蹙起眉頭,突然她像是領悟了什麼,「你不會是怕吃藥吧?」
  「誰說我怕吃藥的?不過就那麼幾顆小東西,有什麼好怕的?我只是不喜歡吃藥而已。」衛焰立刻反駁,可臉上的紅暈仍是清晰可見。
  羽律臉上浮起一朵輕笑,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像衛焰這般若大熊的男人,竟然會像個孩子般的討厭吃藥。
  「我也知道藥不好吃,可是,你要早點出院還是得吃,不是嗎?而且我剛剛回去熬了點薏仁粥,你吃了藥再喝點甜粥就不會有味道了,好不好?」有了那層認知,羽律覺得衛焰真的是太可愛了,所以連說話的口氣都有點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衛焰繃著臉的看著手中一顆顆嬌小卻可怕的藥丸,如果不吃,豈不是在羽律面前示弱,於是他憋著氣,一口把手中的藥丸全部吞下去。
  惡!那股屬於藥物特有的化學味道一下子充塞在他的喉間,他連忙灌下一大口水,可是那可怕的味道還是在胸中濃得化不開。
  這時,一湯匙的薏仁遞到他的鼻前,他毫不考慮的張口就嚥了下去,只要能消去他口中的味道,就算是毒藥他也認了。
  可這薏仁一入口,那清淡香甜的柔滑一下子掩去了他口中的苦澀,他訝異的看著笑吟吟的羽律,有點不甘心的承認,「這東西還真的不錯。」
  「這是我用冰糖熬的,應該比較不傷胃。我多熬了些,你先吃一點,等藥消化了,再吃其他的會好一點。」羽律知道他的讚美有多不容易,臉上的笑容更甜了。
  或許是口中的清甜和著羽律脫俗的笑靨,一時間衛焰竟然忘了做何反應,只能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羽律。
  羽律被衛焰的眼光看得粉頰通紅,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用這樣的目光審視自己,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看透似的。
  「哇!老哥,我還以為你有多慘,沒想到有美女服侍一旁,嘖嘖!我真的是太小看你了。」一個爽朗的聲音突然打破兩個人之間凝結的氣氛。
  「啊!對不起!」被嚇了一跳的羽律不小心把碗中的薏仁灑了些許出來,連忙用面紙拭去,可愈慌愈容易出錯,不管她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沒關係,我弄就好。」衛焰一手搶過羽律手中的紙,一邊用權威的口氣說。
  說也奇怪,原先還有些慌亂的羽律在聽到衛焰這不甚客氣的口吻後!反倒是平靜了下來,她點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吃,這是你做的嗎?」那個不速之客又出聲。
  羽律這才發現,趁著她手忙腳亂之際,桌上的薏仁湯已經進了這個男人的肚子。
  「嗯!你是?」
  「天!手藝好的美女為什麼我就碰不到?」衛貴陽一臉的扼腕表情,「你好,美麗的小姐,我是這個粗魯男人的弟弟,如果你覺得我的風度翩翩更勝於他的粗暴無禮,要不要考慮和我一同花月、共游春江?」
  羽律被他逗笑了,她不知道有人說話是這種樣子的,不過,如果說他真的是衛焰的弟弟,那他們兩人的個性也未免差太大了吧!
  「阿陽!你沒有別的事好做嗎?」衛焰的眉頭擰得教人擔心會不會從此撫不平。
  他不是不知道衛貴陽的性子,他能吃得律師這行飯,靠得就是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以前他只是覺得他這個弟弟聒噪的可以,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討厭他那個嘴巴。
  「是老媽說你在醫院沒人管,我才好心來看看你,看來你一點也不可憐,佳人侍側、佳餚入腹,要是生病有這種待遇,那我還真想生個病算了。」
  「你誤會了,我只是他的書記……」羽律記起衛焰對她身為他的書記的看法。「應該說是暫時的書記,我只是來和衛檢察官報告一些事,而且順道來看看他的而已。」
  「暫時?那真是太可惜了,每天上班有你這樣的美人相看,可真是人生一大樂事耶!」衛貴陽一臉的惋惜。
  「誰說你是暫時的?」衛焰的眉頭又擰了起來,「女人就是這樣,遇到事就想跑,一點責任心也沒有!」
  「你誤會了,我剛剛回地檢署的時候已經幫你把假請好了,還有要移送的被告和扣押的證物都交辦了,而且我也把待簽的拘票和傳票都帶來了,你只要簽一下就好了,這樣新來的書記接手的時候絕不會有問題的,你可以放心,不會有問題的。」羽律連忙解釋。
  「哇!看來這美女還是個工作效率極高的書記耶!哥,你不是才剛入院嗎?」衛貴陽吹了聲口哨,他愈來愈對這個外表看來柔弱的女人有興趣了。
  「你都弄好了?」衛焰不可置信。
  通常一個檢察官手中的案子和要做的事情,多得可不是平常人能夠想像的,她不過是他剛上任的書記,如何在短短的時間就整理出頭緒?
  「嗯!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會把一切的事都弄好,再請書記官長另行指派一個書記過來給你,你可以放心的養病。」羽律點點頭。
  「誰讓你去請調的?」衛焰的口氣又凶了起來。
  「可是你……」羽律委屈的咬著下唇,明明是他要她請調的,可他怎麼還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衛焰當然知道自己說過什麼話,可是一想到她要調走,那剛剛口中的藥味似又漫上了嚨頭。他坐起身面對著她,一臉凶神惡煞的說:「至少現在你看起來還能做點事,我可不要再去找一個沒大腦就會壞事的書記來觸我的霉頭,聽到了嗎?」
  衛焰一直等到羽律點了點頭,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又躺了回去。
  衛貴陽抱著胸,一臉繞有興味的來回打量著羽律和衛焰之間,他有一個預感--
  這件事似乎愈來愈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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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1:00: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九點……九點五分……九點十分……
  衛焰的眼光除了死盯著牆上的鍾外,就是落在那扇動也不動的門上。
  該死的!他到底還得在這個地方待多久?不過是一個胃炎就讓他住了一個禮拜的院,再住下去,他桌上成堆的卷宗大概又可以讓他回來住院再住上一個禮拜。
  總算,那一直毫無動靜的門把被人旋了開來,衛焰微微的皺起眉頭。
  「你也該……怎麼是你!」衛焰一發現進來的竟然是他那個死不要臉的主治大夫丁翎之,臉上的表情更臭了。
  「咦?羽律小姐還沒來?我肚子都餓了。」
  「她來不來干你什麼事?她拿東西是來給我吃的,你來湊什麼熱鬧?」衛焰一想起來就氣,哪有醫生和病人搶飯吃的道理。
  「你怎麼這麼說?羽律小姐的手藝可是人間難得幾回聞,我打出生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更何況她也答應要幫我多準備一份,我天天來報到又有什麼不對?」丁翎之大言不慚的說。
  「你當我這兒是飯館還是餐廳?」衛焰一點也不客氣的說。
  羽律知道衛焰不愛醫院的伙食,打從他住院起,就天天替他送飯菜過來,初時他還對羽律的慇勤有些亂了心緒,不明白她為何要對他這般照顧,可這幾天下來,他才發現羽律根本不是特別對他好,她是對每一個人都好。
  這該死的女人!只要有人要求要吃她做的菜,她一律來者不拒,讓他這小小的病房每到了吃飯時間,就來了一些有的沒有的閒雜人等,她那麼愛煮東西給別人吃,不會去當廚師嗎?
  「一想到你出院後就不能再吃到這樣好的菜,我真不想讓你出院。」丁翎之翻翻手中的病歷表,搖頭歎氣的說:「你知不知道,羽律小姐死會了沒有?雖然我是不婚主義者,但是為了她的手藝,我也認了。」
  「你少做夢了,要輪也輪不到你!」衛焰一聲大吼,那凌厲的眼光足以置人於死。
  「她有男朋友了?」丁翎之一臉的惋惜。
  「這不關你的事是吧!」衛焰沒好氣的說:「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出院?你知不知道我的事很多,沒時間在這裡和你大眼瞪小眼?」
  「我今天就是來和你說這件事的,看來你的胃是沒問題了,只要別再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就好了。」丁翎之合上手中的病歷。
  「我只要早一點別再看到你的臉,我的胃就什麼毛病也沒有了!」
  衛焰一想到他每次看到羽律就一臉老鼠見著奶油的死樣子就有氣,而且他一直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醫生不太單純,只是,他又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對勁。
  「你可以出院了?」
  一個嬌柔的聲音倏地在病房門口響起,讓衛焰和丁翎之都嚇了一跳,這女人的腳步也太輕了,他們一點也沒有發現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羽律提著大包小包進來,才入了病房,就聽到他們在談論出院的事,她知道衛焰不是個閒得住的人,這由他老是追著她問各件案子的進度就知道。
  這幾天硬是讓他住在這兒也真是苦了他,現在他總算能出院了,想來他的心情一定會好很多才是。
  「只要他好好的控制他那易怒的脾氣,以他這麼健康的身體,再多活個五十年都沒問題,所以去辦個手續後,他隨時都可以出院了。」丁翎之好笑的說。
  「真是太謝謝醫生你了,我等一下就去辦出院手續。」羽律有禮的道謝,「對了,我多煮了一點蓮子燉雞,醫生要不要吃一點?」
  「我當然……」
  「當然很忙!」衛焰由羽律的背後送給了丁翎之一個「相不相信我會把你丟出去」的眼神,當初要不是礙著強龍不壓地頭蛇的份上,他早就把這個不懷好意的蒙古大夫丟出去了,現在出院在即,這個人再不識相一點,他就讓他知道他這個「獅子」的脾氣有多壞。
  丁翎之是愛玩,可一點也不想玩掉自己的性命,「嗯……我是真的很忙,而且我怕有人吃不飽會上火。」
  「可是,我多帶了些,不會不夠吃的。」
  「我餓得可以吃下整頭羊!」衛焰直接打開蓋子就吃了起來,還不忘給丁翎之一個要他死心的眼神。
  「嗯!我還是先走一步。」
  丁翎之猛吞口水,惋惜的再看了衛焰手中的美食一眼,他怕再留下來,他不是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就是失去理智的上演一出「爭食記」。
  「醫生怎麼走得那麼快?」羽律用眼神詢問衛焰,可翎之走的速度,簡直像是身後有人在追趕似的。
  「他聰明的話,就別再出現在我的眼前。」衛焰心滿意足的吃著蓮子燉雞,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大概是他還能忍受醫院的唯一原因。
  「這蓮子燉雞還好吃吧?這是我和駱大哥花了好久才想出來的新配方,我們足足實驗了三次,才測出添加四神粉下去熬的量和時間,連一向對吃很挑剔的大姊都很喜歡呢!」羽律一看衛焰吃得很滿意,心下也跟著高興了起來。
  「駱大哥?就是商律口中的青梅竹馬?」衛焰停下手上的動作,那才鬆開的眉頭又緊揪在一起。
  「駱大哥是從小就住在我家對面沒錯。」羽律點點頭。
  「他是……」衛焰說了一半就沒了下文。
  「駱大哥怎麼了?」羽律小心的說,她不明白衛焰怎麼一下子又變換了心情,他剛剛不是還吃得很高興嗎?
  「沒事,去辦出院手續,我連一分鐘也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了。」此刻衛焰的臉色只能用陰沉二字來形容。
  羽律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一看到衛焰的臉色,就算原本有什麼話也全讓他嚇忘了,只得連連的點頭,不敢多問的照辦。
  衛焰看著羽律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佳餚,不知道怎麼的,這仍是香氣襲人的蓮子燉雞,卻再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        ☆        ☆
   
  在衛焰送羽律回去的路上,除了偶爾羽律指示路時所發出的聲音,其餘的時候,車上都是一片濃得化不開來的沉默。
  「送我到這裡就好了。」羽律鬆了一口氣,她實在不太會應付這種凝重的氣氛。
  「你一向走後門回家的嗎?」衛焰停下車子,挑眉道。
  這路小得像是一條防火巷,要開進來可還真得有兩把刷子。但是這小小的矮門怎麼看也不像是房子的大門,說是後院圍牆的門還比較像。
  「駱大哥家最近住了一個朋友,是個叫潘的模特兒,好像很有名,天天都有記者在門前盯哨,所以這兩天我們都從這兒進出比較方便。」羽律試著解釋。
  「就是那個以天使代言人紅遍國際的模特兒?」
  「你知道?」羽律有些訝異,她還以為衛焰是那種看報會直接跳過演藝新聞版的人。
  衛焰露出一臉的不耐,「這幾天的報紙我每張都會背了,而那個模特兒又是天天的頭條,這全台灣不知道她的人大概用手指都數得出來。」
  「不過,她真的很美喲!大姊也說她本人不比螢幕上的遜色,只是她好像不大喜歡我。」羽律聳聳肩。她一向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可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好像一下子出現了一堆對她一點好感也沒有的人,先是衛焰,後來又是那個從不正眼看她的潘,看來她得好好的檢討一下自己了。
  「是嗎?」
  衛焰實在想不出像她這種爛到不能再爛的好人,會有什麼人不喜歡她?
  「我想是吧!她老是對我皺眉頭,似乎不太喜歡看到我。」羽律歎了一口氣。
  「或許,問題是出在你的駱大哥身上呢!」
  「駱大哥?他們不是好朋友嗎?」羽律皺起了眉頭,又旋即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啦!駱大哥是個很專情的人,他才不會變心的。」
  「你就這麼有信心?」衛焰的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記般的痛了起來,他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當然呀!駱大哥的心中打從十幾年前就一直只有……」
  「夠了!那不干我的事!」衛焰一點也不想聽羽律再說任何有關那個姓駱的字眼。
  羽律被衛焰突來的吼聲嚇了一跳,臉色有些發白的低下頭。
  「對不起,你才剛出院,現在一定很想早一點回家休息,而我還在這裡和你說一些有的沒有的,難怪惹得你心煩。」
  「我不是……」衛焰用力的爬了一下頭髮。該死!他不想這樣凶她的,看她一臉受傷的表情,他也不好過,可是心中的話到了口中就會變了樣,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姊姊!大姊姊!救救我哥哥,有壞人在欺負他!」
  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搶去了他倆的所有注意力,羽律疑惑的看著朝她飛撲而來的小女孩,那泛著淚水的大眼睛,喚起了她的記憶。
  「盼安?」
  「大姊姊!我哥哥……哥哥快要被壞人抓走了!」盼安就像看到救生圈一般,一抓住羽律就再也不肯放手了。
  「盼安,什麼事慢慢說,這樣姊姊不明白你的意思呀!」羽律被盼安這一哭,也全然失了寸頭,只好頻頻柔聲勸慰小女孩。
  「有壞人啦!有壞人要抓哥哥啦!」盼安拉著羽律的手就跑,力道之大讓羽律好生心驚,也更覺得事態嚴重,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衛焰見狀也只得把車子一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的隨後跟了上去。
  該死天殺的!衛焰揉著又有點發疼的胃。她們不知道要一個剛出院的人跑步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嗎?
   
         ☆        ☆        ☆
   
  「你確定你哥哥就在這上面?」羽律抬頭看了看頭上的鷹架,一想到從那上面往下看,一向不怎麼會流汗的她,此刻卻覺得冷汗直流。
  「嗯!我剛剛下來的時候,還被勾到了衣服,就在那兒。」
  羽律依著盼安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然發現在一截半露的鐵釘上還勾著一小片盼安的衣袖,看來盼安的哥哥應該就是在上面沒有錯。
  「那我們趕快上去,你別擔心,你哥哥會沒有事的。」羽律拍了拍盼安的頭,她希望自己的口氣會比她現在的心情堅定些才好。
  她一直讓自己緊緊的跟著盼安的腳步,而不去想腳下那可怕萬分的情形,可光是如此,那漫流在額際的冷汗還是不曾稍停,胸口的煩悶更是一波波向她襲來。
  她會沒事的,羽律暗暗的鼓勵自己,她早就不是五、六歲的小女孩,都這麼大了還怕什麼高呢?而且現在根本不是讓她想這種事的時候,眼前還有人等著她去救呢!
  「姊姊!就是那個壞人!」
  羽律順著盼安的呼聲看了過去,就看到一個黑衣黑帽還戴個黑眼鏡的男人,狠狠踢著蜷伏在地上的思平。
  「你怎麼可以這樣打一個小男孩?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理由,你這樣做都是傷害罪!」羽律直接衝過去用身體護住遍體鱗傷的思平,一點也沒有想到這樣的舉動是多麼的魯莽。
  黑衣人似乎沒料到在這種廢棄的工地會有人出現,等他定神發現來人只是一個女人,在偷偷鬆了一口氣之餘,眼中也閃過一絲凶光。
  「你不知道多管閒事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嗎?」黑衣人邪邪一笑的欺近了一步,臉上還露出狎*之色。「不過看在你把小女孩帶回來的份上,老子會讓你舒服過了再上西天的。」
  「你想做什麼?」羽律連忙將盼安和思平一起拉到身後,就像是母雞帶小雞一般的護著他們。
  「小美人,你以為我想做什麼?」黑衣人又近了一步。
  「別管我,你快帶我妹妹走!」突然,思平由她的身後跑了出來,狠狠往黑衣人身上撞,而且還用力咬住黑衣人,好讓她們有時間逃離這裡。
  「死小孩!敢咬我?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黑衣人用力一揮,思平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摔了出去。
  思平似乎拼了命,縱身抱住黑衣人的腳,咬著牙,忍受黑衣人的捶打。
  「看來你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爺爺我就早點送你上西天!」說完,黑衣人就由懷中抽出了一把短匕首,亮晃晃的在他的手中像是毒蛇的舌信一般的來回。
  羽律渾身一顫,那個男人是認真的,他真的想殺了思平!她隨手抓起地上的廢棄木材,二話不說的朝著黑衣人揮了過去,不過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在羽律揮棒向他時一閃,躲過了她的攻擊。
  「你這多事的女人,是你自己找死,你就不要怪我!」他將攻擊目標由思平的身上轉向羽律。
  黑衣人一分神,倒給了小思平一個好機會,只見他狠狠的向他撞了過去,一把撞掉他手中的短刀。
  黑衣人被這一個攻擊給惹得凶性大發,他用力對著思平揮打過去。
  思平站不住腳整個人就向外摔了出去,剛好揮向沒有護欄的地方,眼看就要從樓上摔了下去,還好羽律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是,以她的力道實在無法將思平給拉上來,結果,她只能趴在地上硬撐著不讓思平掉下去,不過,這也讓她再也沒有餘力去抵抗黑衣人。
  「這倒是個方便的情況,一次就解決掉兩個。」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可是犯了殺人罪?最高可處死刑的!」她不放棄的說。
  「你放開我!他真的會殺人的!」思平開口大叫,他那和盼安神似的眼睛露出了驚慌。
  「我不會放手的!」羽律搖搖頭。這兒這麼高,他掉下去還有命嗎?
  她向下看了一眼,一陣昏眩向她襲來,要不是手中的重量提醒她,還有一個人的生命全靠她的話,她說不定真的會昏過去。
  「那你們就一起去死吧!」
  羽律閉上眼睛,人家不是說死前腦中會閃過自己這一生的片段嗎?為什麼她想到的卻是衛焰的怒吼聲?
  「該死的是你!」
  衛焰的一聲怒吼讓羽律倏地張開眼,這是她第一次這麼高興聽到他的怒吼聲,那聲音聽起來好像天籟。
  因為她的姿勢讓她看不到身後發生的事,但是,由那刀子落地的聲音和拳頭重重落在肉體上的聲響,她不用看也明白,在她身後正有一場惡鬥,而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的祈禱衛焰會是勝利者。
  終於,打鬥聲停了下來,在羽律還沒有任何想法的時候,她手中的重量一下子消失,她一抬頭就迎上衛焰一雙氣急敗壞的雙眼。
  「女人,你該改名叫麻煩!」
  他的口氣是這麼的不客氣,可是羽律一點也不介意,她什麼也不想的就緊緊的抱住他,那力道讓衛焰整個人幾乎跌坐在地上。
  「謝謝天!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過來!那個人是真的想殺人,你捉到他了嗎?」
  「他跑了!」衛焰的怒氣仍未消。
  「對不起,你一定很生氣,要不是為了我和思平,你一定可以抓到那個人的。」羽律明白像他這樣嫉惡如仇的人,一定忍受不了壞人就這樣從他的眼前逃掉。
  「你……」衛焰欲言又止。
  他怪怪的語氣讓羽律不解的抬頭看向他,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這時,她才發現她幾乎是用一種很曖昧的姿勢壓在他的身上。
  「對不起!」羽律連忙從他的身上彈跳了起來,「思平和盼安呢?」她不好意思的將視線由他的身上轉而環顧四週一眼。
  「看來他們也走了。」衛焰皺起眉頭,雖然他並不是一個求回報的人,但那兩個小孩竟然沒有為他們惹出的麻煩做交代就溜走,著實教他不高興。
  「可是,思平被那個男人打成那樣,他一定受了傷,不去看醫生怎麼行?我們得去找他們。」
  突然衛焰皺起眉,伸手向後一摸,「那該死的小鬼,竟然偷了我的錢包,這就是他給我的謝禮!等我找到他,非剝了他一層皮不可。」
  「衛焰!」羽律一聲驚呼。
  「怎麼?我才出院就讓我跑個半死又槓上個練家子,現在連我的皮包都讓一個不知感恩的兔崽子給扒了,我連抱怨一下都不可以嗎?」衛焰沒好氣的說。
  「不是!」羽律搖搖頭,「你的手臂流血了!」
  衛焰看向自己血跡斑斑的衣袖,這是剛剛看到歹徒要傷害羽律時,一時情急,他用手去擋的結果。
  由這片鮮血淋漓的樣子看起來,這個傷口可能比他想的還嚴重些。他看著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的羽律。
  「我先警告你,我才剛從醫院出來,你可別想再把我送回去!」
   
         ☆        ☆        ☆
   
  方征律在房中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大門的開關聲,她不解的下了樓。
  「四姊!太好了!你在家。」
  「羽兒?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方征律仔細的把羽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後才定在羽律那發白的臉色和盈著淚水的大眼。
  她輕柔的擁住了羽律,然後惡狠狠的瞪向那跟在羽律身後進來的衛焰。「說!你對羽兒做了什麼事?」
  如果她的眼神能殺人,這會兒衛焰可能會橫屍當場。
  「不是的!」羽律連忙把剛剛發生的事對她四姊大略的說了一遍。
  沒想到方征律的眉頭不但沒有鬆開,反而揪得更緊,「你竟然讓羽兒到那種地方?我會為了這個殺了你!」
  「你這個瘋女人,反正你的寶貝妹妹我送還給你了,沒事的話,我要走了。」衛焰也不客氣的瞪回去。
  這家子的人是怎麼回事?先是方商律不分青紅皂白的給了他一個過肩摔,接著,這個冷得和她那外表一點也不搭的女人又莫名其妙的像要殺他似的,他是招誰惹誰了?
  「不行!」羽律連忙伸手抓住他,然後又回頭看著她四姊,「這不是他的錯,而且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四姊,你幫他治療一下好不好?」
  依她對他的瞭解,他這一回去絕不會主動去看醫生的,可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放著這麼大的傷口不管哪!
  方征律看了一眼一臉祈求的羽律,「可惡!你說的話,四姊什麼時候不依過了?你去樓上把我的醫療箱拿來,然後打個電話叫隔壁的呆子拿點麻醉藥過來好嗎?」
  「不必了!」衛焰一口回絕。
  方征律腳一勾,衛焰沒有防備的整個人就摔在沙發上,她居高臨下惡狠狠的瞪著衛焰,「要不是為了羽兒,你就算掛了也不干我的事,我勸你給我合作一點,不然可有得你好受的。」
  「你……」衛焰到口的咒罵全化成了一聲痛苦的抽氣聲,因為方征律用絕對談不上輕柔的力道,將因為乾涸的血而黏在傷口上的衣袖一把撕開,痛得他幾乎要跳起來。
  「四姊!醫療箱在這兒。」羽律連忙把東西遞給她四姊,然後她關心的看了一眼似是很痛苦的衛焰。「你還好吧?」
  衛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大門被打了開來,駱天恩一臉焦急的衝了進來,「征律,羽兒說你要麻醉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不是我,是他!」方征律一邊說話,一邊將雙氧水狠狠的灑在衛焰的傷口上,臉上惡意的笑容,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是故意的。
  「你這是什麼天殺的醫生!你想痛死我是不是?哪有人這樣治療的?」
  「怎麼?一點點痛也值得你大呼小叫?」方征律擺出一臉無辜樣。
  「一點點痛?如果你醫生是這樣當的,我看你的病人前腳踏出你的門,後腳就得去看喉嚨了。」衛焰痛得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很抱歉,我看的對象可沒像你這麼吵的,他們都安靜得很。」
  「騙鬼!我就不相信有人受得了你這種對待病人的方法!」
  「是嗎?要是我看的對象會叫,那才真的有鬼呢!」方征律用棉布用力的壓上他的傷口,臉上的笑更是甜得令人「驚心動魄」。「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是一個法醫。」
  一時間,客廳靜得彷彿可以聽到衛焰憤怒的心跳聲。
  「法醫!」衛焰這一次根本是咆哮了,他把手用力的從方征律的魔爪中抽了回來,「我還沒死!一個法醫!」他不敢相信的瞪著一旁的羽律。
  「可是……」
  衛焰根本沒有心情聽羽律的解釋,他一臉凶神惡煞的看向手中拿著麻醉針的駱天恩,「你會有麻醉藥,那你一定是一個醫生吧?」
  「我是。」駱天恩有點遲疑的點點頭。
  「好!就是你了,你來幫我處理,我要這個惡毒的女人離我遠一點!」
  「可是我……」駱天恩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的瞪大了眼睛。
  「我是沒意見啦!」方征律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四姊!」羽律皺起了眉頭,她不大明白為什麼場面會這麼僵,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這可怪不了我,是他自己不要我來醫他的,你不也聽到了?」方征律那惡意的表情在看向羽律時又化成一臉憐愛,她笑笑的伸手撫平羽律的眉頭。「而且,我覺得他挺有挑醫生的自知之明,他知道哪一類的醫生最適合他。」
  「廢話!哪一種醫生也比一個法醫好!」衛焰沒好氣的說。他把手伸向了仍呆呆站著的駱天恩,臉上的不耐已到了極點。「快點弄一弄,我可沒太多空閒時間!」
  駱天恩抓了抓頭又看了看衛焰,他像是怕會讓人家聽不明白似的,小心一字字慢慢說:「我是醫生沒錯,可是我必須跟你說,我……是一個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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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衛焰坐在沙發上,靜靜的打量正由落地窗向外遠眺的男子。
  龍原濤微側著身子倚在窗邊,狀似輕鬆的吞雲吐霧,可是衛焰知道這只是假象,龍原濤是只豹,在他優雅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令人不可測量的力量。
  「你最近似乎多災多難。」那男人熄掉了手中的煙,一把拉上窗簾,阻絕了陽光由外好奇的刺探。
  「我想這你早就知道了吧!」衛焰不想多說,他太明白這男人擁有的情報網,說不定他連他幾歲時身上多了哪道傷口都一清二楚。
  「這兒的視野不錯,二十九樓的高度是這一帶最高的,別人要狙擊也很難找得到下手點,不過,這型的防彈玻璃最多只能做一般的阻擋,遇到黑犀牛子彈還是有穿透的可能性。」那男人不正面回答衛焰的話,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你不是想來跟我說這個的吧?」衛焰自嘲的輕笑出聲。「我的命可沒重要到有人這麼的想置我於死地,還是龍原企業已經不濟到需要他們的大老闆龍原濤親自出來促銷產品的地步了?」他們兩個人都知道衛焰講的根本只是玩笑話,這龍原企業執掌全球軍事科技之牛耳,近年來量產的軍事武器,沒有一樣是龍原企業沒有沾上邊的,以人類之好戰性格,說不定地球毀滅了,龍原企業仍還屹立不搖呢!
  「直到看到你,我才知道沒有你,我的生命有多無聊,你還是一樣的急性子。」龍原濤哈哈大笑,由他略嫌粗啞的笑聲可以聽出,像這樣的大笑對他來說是很少見的。
  「謝了!你從以前就十句話沒有一句話是能聽的,而你現在還是一樣真話不說、好屁不放!」衛焰不客氣的反駁。
  早年建立的情誼,讓他們這兩個南轅北轍的男人,對彼此說起話來一點也沒有世俗的客套,也多了一份少見的真心。
  「你還是不考慮我的提議?」龍原濤在衛焰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不會又要提三年前的老話了吧?」衛焰皺起了眉頭。三年前,龍原濤就想延攬他去龍原企業,那時他就回絕了他的提議,他以為龍原濤應該早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才對。
  龍原濤起身,到酒櫃中拿了一瓶XO和兩個酒杯。
  「我以為你的想法會改變,畢竟一個官僚體制是很容易讓人產生疲乏的。」
  衛焰不置可否的接過酒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你的話也太肯定了。」
  「不是肯定,只是我瞭解你的個性,以台灣檢察一體的制度對你來說終會成為一種負擔。」龍原濤輕啜一口酒,微揚的嘴角是他對口中這瓊漿的看法。
  「檢察一體的制度有什麼不對?法治的理念本來就是一種制衡,檢察官對於法院獨立行使其職權外,仍須服從監督長官之命令,才不會無限擴大檢察官的權限。」衛焰一口飲盡了他面前的酒,相較於龍原濤的安適,他的表情仿若飲下穿腸毒藥。
  「那是個很好的理論,但是理論不會是完美的,也不適用在所有的事情上,不然也不會有『執法天使』的出現了,不是嗎?」龍原濤輕笑說。
  「別跟我說什麼執法天使!」衛焰重重的放下了酒杯。
  「可是,你不得不承認,就是有那些人的存在,多少讓一些在司法體制下難以追訴的不法之徒不再逍遙法外,不是嗎?難道在你扼腕著那些不能定罪的漏網之魚時,你不羨慕執法天使的作法嗎?」龍原濤透過酒杯直視著他。
  「如果你是來敘舊的話我很歡迎,如果你是要來說這個的,那我想我已經聽夠了。」衛焰怒視著一臉閒逸的龍原濤,哪一天他一定要把他這自在的面具扯下。
  龍原濤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好!你知道我的提議永遠有效,你不要我說我不說就是了,只是以你的人品、身手和學經歷,更別說你曾救了我一命的事,你總不能阻止我抱著和你共事的一絲希望吧?」
  「別老把那事放在心上,我不過是剛好在那裡。是朋友的話,就別再提這些事了,說說看你怎麼會有興致來到這彈丸之地?別說是來看我的,這我可承受不起。」
  龍原濤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我有些事想會一會執法天使的成員。」
  「你想做什麼?別跟我說,你和那些人有牽扯!」衛焰的臉沉了下來,翕動的鼻翼看得出他的怒氣正在蔓延。「我可不管你要做什麼,但別把你那一套勝者為王的理論帶到台灣來。」
  「你信不過我的人格?」龍原濤的眸子瞬間凍結,那是道可以使人致命的凌厲眼光。
  衛焰一點也不退縮的回視著龍原濤,火烈和冷厲在空中交結,氣氛凝窒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那硬脾氣還是一點也沒有變,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動個手指頭就可以把這個世界整個翻轉過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對我,可是你好像一點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龍原濤先轉開了眼光。「你不是那種人!」衛焰肯定的說。等他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卻也笑了出來,「你這傢伙,淨套我的話。好啦!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說說看你找那些人做什麼吧!」
  「我只是想找些情報罷了,他們有人藉網路進去了龍原企業的電腦,我想,他們想找的蟲或許和我想找的是同一隻。」
  「你的電腦被侵入?你那電腦不是世界排得上有名的安全電腦?看來你的功力退步了。」衛焰挑起一邊眉頭。看來這個名為「執法天使」的組織真不能小看,龍原濤的程式設計功力,可是業界無人能出其右的。
  「所以,我能不來會一會這個人嗎?像這種人材不挖到手,實在太可惜了!」
  「你以為這麼好找?要是這麼好找,我早就把那些人全揪出來了,哪還容得他們囂張?」衛焰一提起這個心情就不好。
  龍原濤拍拍他的肩,「你的脾氣真的不大好,這麼容易動氣,小心你的女人會被嚇跑。」
  「什麼女人?你少亂說話了!」
  「是嗎?」龍原濤不置可否聳聳肩,他指著牆上和大門守衛連線的監視對講機,「那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不是來找你的嗎?」
  衛焰起身看了一下螢幕上的羽律!按下通話的鈕。
  「你來做什麼?」
  「你這麼大聲會把人嚇到的。」龍原濤在他的身後打秋風的說。
  「你閉嘴!」衛焰回頭瞪了他一眼。
  羽律的聲音可憐兮兮的從對講機中傳來,「我……什麼都還沒……還沒說……」
  「不是你!」衛焰大吼。
  「我知道你不是很想見我,我也沒有意思吵你,我是想你的手還沒好,出去吃東西可能不方便,所以……我東西放了就走,你一定要記得來拿。」
  「誰教你走的?你給我等一等!」衛焰的大音量恐怕不用對講機都可以傳到羽律的耳朵。
  「嘖嘖!你真的嚇到人家了。」龍原濤一臉的幸災樂禍。
  衛焰惡狠狠的再瞪他一眼。「你給我……」
  龍原濤舉起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走就是!別急著對我發火,你再不下去追你的小美女,我看,難保她會覺得還是離你遠些比較好而先走。」
  衛焰不想這麼快放過他,偏偏他說的又這麼該死的正確,以羽律的個性,是很有可能東西丟了人就跑了的。
  「我下回再找你算帳!」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只見龍原濤還意猶未盡的在他的身後碎碎念--
  「溫柔一點,女人是用來哄的!」
   
         ☆        ☆        ☆
   
  羽律望著一臉熱心的守衛室老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表達出她的意思。
  「伯伯,我不要上去,你幫我轉交給衛檢察官就好。」
  「小姐,沒關係啦!衛先生等一下就下來了。」
  羽律咬了咬下唇歎了一口氣,她就是怕等一下衛焰下來她就死定了。唔!他那平地一聲雷,到現在還吼得她耳朵發疼呢!
  就算是她多事好了,可是,他說什麼也是為了自己而受傷,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自己對他有責任,所以,她才會想到幫他多準備一份飯菜送來。
  不過不知道怎麼的,最近她想他的次數總是比起別人多了些,而且每次一想到他,心中總有一種她也不明白的感覺,有時像三月初春的拂面風般輕柔,但有時又像六月的迎頭日般熱辣。
  只是讓自己這般反常的道理會是什麼?等她有時間再想好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想個辦法逃命去比較重要。
  原本她以為只要把東西送到守衛室就好了,可是守衛室的伯伯卻一臉熱心的要幫她通知衛焰,這下好了,以他剛剛的心情看來,她這一次大概也不會太好過。
  「我想,我還是先走好了!」羽律決定還是走為上策,她把手中的東西塞到守衛老伯的懷裡,想趁著衛焰還沒下來前先逃之夭夭。
  「誰叫你走的?」衛焰的咆哮聲早了她一步傳來。
  如果可以的話,羽律真的很想找個洞鑽下去。她乖乖的轉身面對自電梯走出來,一臉怒氣的衛焰。
  「我只是想……你吃東西一定不方便,你的手又……」羽律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不是在和你說這個,我明明叫你等我的,不是嗎?」他的音量一點也沒有縮小。
  「我只是想……」
  「想什麼?」一看到她這麼吞吞吐吐的,衛焰更火了。
  「衛先生,這是你的女朋友?」十七樓的李太太一臉的好奇。
  「你怎麼這麼凶?這樣女朋友是會跑的!」二十一樓的陳老太太好心的提出意見。
  「你女朋友還特地帶東西來給你,你真是幸運。」守衛老伯也在一旁幫腔。
  該死!他都忘了這兒可是大樓住戶出入的公共場所,現在竟然聚了一群人在一旁交頭接耳,而那個始作俑者還敢一臉無辜的杵在那兒!
  「我們上去再講!」衛焰一手抓過守衛老伯懷中的東西,一手拉著羽律就往電梯走去。
  羽律瞪大了眼睛。「上去?不要!」她死命的搖頭,整個人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繃了起來。
  「該死!難道你想在這兒讓人看笑話?」衛焰壓低聲量在她耳邊說。
  「可是我……」不管羽律還想說些什麼,電梯已開了門,而衛焰的力道又不是她抵抗得了的,她幾乎是半走半拉的被他拉進電梯去。
  當電梯門在她的面前輕輕的合上,羽律的臉色已開始發白,當她再看到他按的鈕竟然是頂層時,她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二十九樓!光想她就覺得不能呼吸!
  她一再告訴自己,她現在正好好的站在地板上,而且牆壁結實的聳立在四周,什麼問題也不會有的,和自己仍好好的站在地面上根本沒什麼兩樣,不是嗎?
  她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燈號,不看還好,這一看教她幾乎雙腿發軟,要不是他是如此用力的抓著她,這會兒說不定她已經軟坐在地上。
  天哪,誰來救救她?
   
         ☆        ☆        ☆
   
  「噹!」的一聲,宣告著電梯已安全送他們到達了目的地,可這對羽律來說,一點差別也沒有,因為她現在是在二十九樓,若以一樓三公尺來計算,她現在就是位在將近九十公尺的半空上。
  這時的她除了壓下胃中翻滾的想法,和拚命讓肺中充滿氧氣的深呼吸外,再也沒有心力做任何的抵抗。
  她溫順的跟著衛焰的身後進入他的房子,迎面而來偌大的落地窗,卻將她的忍耐力逼到極限。突然,她覺得自己原本僵化的意識一下子碎成了一片片,使她再也沒有任何力氣足以支撐著她。
  或許是羽律太安靜了,衛焰疑惑的轉頭看向她,她那白得連一點血色也沒有的臉蛋,襯得她原本就大的雙眸更是大得嚇人,而且她眸中的驚恐一覽無遺。
  「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嗎?把你嚇成這樣?」衛焰皺著眉頭,他知道自己的外型一向有很大的威嚇作用,可是,他從來就不知道他可以把一個人嚇到這種地步。
  羽律連忙搖了搖頭,可這一動!讓她的胃幾乎要翻了過來。
  「洗手間!」她只能勉強吐出這句話,手摀住口的衝向衛焰指示的方向。
  羽律俯著抽水馬桶,一古腦的將她胃中的東西傾洩出來。
  一雙大手極其輕柔的擁上她的肩,她張開眼睛望入衛焰關心的雙眼,她想起身,卻沒有一絲的力氣。
  衛焰遞了一杯水給她漱口,又拿了一條濕毛巾為她拭臉。
  「你還好嗎?」他輕問。
  虛弱讓羽律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她只能搖搖頭。
  衛焰一個箭步將她攬腰抱起,走出洗手間,而羽律就像是個受驚的小孩一樣,死命的抓著他的衣領。
  「求求你……」
  羽律細小的聲音讓衛焰聽不真切,他將她放在沙發上,側身將耳朵貼近她的唇。「什麼?」「把窗簾拉上好嗎?」羽律緊緊的閉著眼睛,她不能忍受自己再多看那景色一分。
  「那你也得先把手放開呀!」
  羽律張開眼睛,看他衣領變形的樣子,自己一定扯得他很難受吧!
  可是他竟然連句話也不曾說。
  「對不起!」她小聲的說。
  衛焰搖搖頭的將毛巾疊好蓋在她的頭上,然後起身將窗簾給拉上,再回到她的身旁蹲了下來,「是我把你嚇成這個樣子的嗎?」
  他的不捨和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不自覺的慌亂起來。
  「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只是有點懼高罷了。」她連連的搖搖頭,想起剛剛窗外的景色,到現在她仍是心有餘悸。
  「你有雇高症?」衛焰皺了眉頭,他怎麼會沒有注意到這種事?他早該從她上次在工地的表現看出端倪才是。
  「那你剛剛怎麼……」衛焰猛地住了口!他這時才想起他根本就沒有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就這麼半推半拉的把她給扯了上來。
  他臉上的懊惱讓她好生不捨,一時衝動,她伸手撫上了他揪結的眉頭。每一次他一皺眉,她都有這種衝動,而這一次,她真的做了。
  她的舉動讓他們兩個人同時為之一震,交纏的眼光就這樣凝結在空氣之中,怎麼樣也不肯分開。
  衛焰不自覺的傾身向她,直到近得可以感覺到她輕柔的呼氣不規則的吹在他的臉上,他知道他不應該做的,可是,她那微啟的朱唇就像是在無聲的邀請他。
  羽律的心七上八下的跳著,從沒有一個男人靠得她如此之近,她幾乎可以觸碰得到他身軀散發的熱氣,炙熱的灼燒著她的神經。如果她夠理智的話,她該推開他的,她知道他不是一個會強迫女人的男人。
  可是她遲疑了,也許她真的變壞了,她好想知道那看起來堅毅的唇瓣嘗起來是什麼樣的味道?
  她歎了一口氣的閉上雙眼,輕輕的一抬頭,就貼上了他那豐厚的雙唇。她像只掬蜜的蝶兒,試探似的輕輕點在他的唇上,生澀的她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外,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麼,直到她意識到自己的大膽而退縮時,他那本像是石雕般生硬的唇,卻像是被火熔了般的動了起來。他輕咬著她的下唇,讓她不覺得訝異的張開口,而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他的舌趁這機會靈巧的探入了她的口,需求著她口中如糖蜜甜美的芬芳。
  一股羽律陌生的火熱,在她的體內像是決堤一般的蔓延,那感覺就像是要將她的身體、意識和靈魂全都消融一般……
  她的手已纏上了他的肩,無言的渴求他的熱情與溫柔。
  倏地,衛焰抽離了她的唇,他將頭埋進了羽律身後的沙發中,他的喘息聲彷彿剛剛做了百米衝刺之人一般的沉重,好半晌,他才偏著頭對著羽律的耳際沙啞地輕咒,「你知道再下去我們會做什麼嗎?」
  他不用看著羽律也知道她的回答,她的青澀證明了她的天真表裡如一,她只是迷惑於這陌生的激情中,他可以打賭,如果她知道他現在滿腦子的想法,怕不早就逃得不見人影了。
  「我……」羽律難堪的咬住下唇,唇上的刺痛提醒了她方纔的放浪。
  天!她做了什麼?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該死的,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他也知道自己這樣說不公平,可是,那強抑的需求除了轉化成怒氣,已找不到可以發洩的管道。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你不會告我吧?」羽律突然想起他是一個檢察官,他不會因為這種事告她吧?
  衛焰一頭霧水的看著她,他不會是因為忍過了頭,出現幻聽了吧?
  他的不說話讓羽律當下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像是認命的歎了一口氣,你如果真的要告,可不可以告二百二十八條,不要告二百二十一條?」
  若真的要被告,這二百二十八條的處刑是六個月以上五年以下,而二百二十一條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兩者比起來,二百二十八條的處罰輕多了。
  「你在說些什麼?」
  「就是強制性交罪和利用權勢性交或猥褻罪,如果你一定要告,就告利用權勢性交或猥褻罪好了,這判得會輕一點。」羽律認命的說,她侵犯了他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他真要告,她也只好認罪了。
  「小姐!我們性交了嗎?你要不要我背一下性交的定義給你聽?」
  衛焰真的不知道是該指死她還是打昏自己好一點?要是他們真的「那個」了,他還要在這兒忍得讓自己像只燒過頭的水壺嗎?
  「不用了!」羽律的臉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似的,她是用手摀住了自己的臉,只敢由指縫中偷偷的看著他。「可是,那兩罪的未遂都處罰,不是嗎?」
  衛焰翻了翻白眼,他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在這種春心蕩漾卻無法可施的情況下,還得替人上一課刑法分則的倒霉鬼。
  「強制性交罪是以強暴、脅迫、恐嚇、催眠術或其他違反其意願之方法,以我們的身材看起來,你認為法官會相信你要對我圖謀不軌嗎?」
  他的解釋讓羽律稍稍的安下了心,「可是,二百二十八條呢?利用權勢性交或猥褻罪其中一種情況,就是對受照顧之人利用機會而為……」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我們不過就是親了個嘴,你有必要想得那麼嚴重嗎?」
  「可是,我不顧你的意願就……」羽律怎麼也說不出自己剛剛做的荒唐事,到最後,只剩下一堆聽不真切的喃喃自語。
  衛焰看了一眼整個人幾乎縮到沙發最深處的羽律,一個想法從腦中閃過,而後陣陣低沉的輕笑聲從嚨頭演出。「你就這麼確定這不是我的意願?」
  「那是不是表示你不會告我了?」羽律鬆了口氣的抬起頭。
  「這得看你怎麼回答了。」
  「回答?」
  衛焰看著一臉疑惑的羽律,那微咬下唇輕蹙眉的樣子,說可愛就有多可愛,讓人恨不得想咬上一口,不過,這一切都得等他得到他要的答案後再說。
  「你為什麼想吻我?」
  他的話讓羽律的臉又是一陣火熱,「我只是……只是有點好奇……好奇它碰起來的感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衛焰的聲音有一點緊繃。
  羽律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一分表情,而他的話更是讓她的心一下子全亂成了一團,她的失常全是因為……她愛上了他!
  這可能嗎?
  她每多見他一次,就發現他比上一次更常出現在她的想法中,每一次看到他,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那每每被她歸類於不被人喜歡的不舒服感覺,其實是因為他眼中沒有她的失落感……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愛上了他嗎?
  天!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愛情會來得這麼令人措手不及嗎?怎麼才發現,就已經鑽入了她的心底?
  「該死!你別哭,我不問就是了!」
  衛焰驚慌的聲音進入了她的意識,她伸手輕觸臉上的濕潤,這才知道她竟然落淚了。
  「我好像是愛上你了。」她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用著顫巍巍的口氣說。是啊!這若不是愛,是什麼呢?
  「啊!」衛焰連連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能抑下心中的翻騰,他極力保持臉上自然的表情。「我早就知道了。」
  羽律在他略嫌高的聲音中察覺出他心底的激動,而他眼中的愉悅也是騙不了人的,或許,他現在還沒有愛上她的,但是他至少已經不討厭她了,只要她再努力一點,說不定有一天他也會愛上她,不是嗎?
  這充滿希望的想法讓她的唇角微微上揚。
  「你笑什麼?」他再活一百年也不見得弄得懂女人的想法,上一分鐘還是梨花帶淚,這一會兒卻又紅著臉抿嘴笑著。
  「那你是不是不會對我提告訴了?」
  衛焰看著甜笑的羽律,說真的,雖然他很努力的讓自己表現出一點也無所謂,但是她的告白讓他恍如夢中,他輕輕的咬上她的耳垂,附在她的耳邊低聲的說--
  「你會對我的這樣的行為提出告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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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 01:01: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羽律抱著一大束的玫瑰花走進辦公室,那馨甜的香氣,薰得她微微的揚起嘴角,她知道她不該收這些花的,因為,這一朵朵的長莖玫瑰的完美花形宣告著它不菲的價值。
  可是有什麼人會不喜歡這麼美的東西呢?
  到了自己的位子後,將花束插入了瓶子裡,擺在衛焰的大辦公桌上,希望他看了這花後,也會像她一樣有個美好的心情。
  身後的關門聲告訴她衛焰的到來,她堆滿笑容的轉身向他。
  「早!衛檢察官。」
  「你還叫我衛檢察官?」衛焰皺了皺眉頭,他懲罰似的封住她的櫻唇。
  他的動作讓羽律微紅了臉,他真是個霸道的男人,自從她承認愛上他後,他雖不曾說過任何一句愛語,可是,他似乎已將她視為他的,動不動就偷襲她的唇,而且似乎還以看她臉紅為樂。「焰!」這個音節像是輕聲歎息般,輕輕的從她的喉頭滾落。
  衛焰意猶未盡的放開了她的朱唇,看著羽律那由粉頰直入胸口的紅暈,一股大男人似的征服感,讓他的臉上淨是像貓一般滿足的笑容。
  突然!空氣中熟悉的香甜讓他的眉頭一皺,「這花是打哪兒來的?」
  「很漂亮是吧?」一提到這些花,羽律的笑容又更甜了幾分,「是花店的伯伯送的。」
  「花店的伯伯?他為什麼要送你花?」衛焰的口氣又沉了下來。「他對你有什麼企圖?」
  「你想到哪兒去了?那伯伯是為了謝謝我前些日子下班去替他看店,好讓他可以去醫院照顧他腳受傷的妻子。」
  羽律伸手將他揪著的眉頭輕輕的揉開。這些日子,這幾乎已成為她的習慣動作,她喜歡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在她指尖下漸漸放鬆。
  「這就是你這些日子天天下班在忙的事?」衛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大高興的說。
  他知道她的心地好,只要有人有求於她,她都會盡一切的力量去幫人,不管是上次那兩個小孩子的事,或者是這次的賣花老人的事情,反正她似乎一直都有幫不完的助人事件。
  拜託!她真的是他看過最爛好人的人。
  「你怎麼生氣了?」羽律小心翼翼的問。
  「該死!別這樣看著我,我才是你該花時間注意的人。」
  衛焰知道心腸軟是她的本性,她就像是三月的春陽,把她的光和熱分送每一個需要她的人,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和別人分享她的甜美!
  他既然是她愛的人,她不該將他放在第一位嗎?可是在她的身邊永遠有些需要她照顧的人分去她的注意力,有時候他都不免懷疑,他在她的心中到底算什麼?
  她是說過愛他沒有錯,可有時候他真的覺得,或許除了那些十惡不赦之徒,這天下大概沒有幾個人是她不愛的吧!
  「可是,那些人正需要別人的援手,而我剛好又做得到……」羽律輕咬著下唇,實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不覺得你太多事了嗎?就算你不插手,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下去,不是嗎?有時,你自以為是的好心對別人來說也可能是不勝其擾,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很多黑暗面的,他真的擔心像她這樣一味的付出,如果遇到一個利用她的善良的人,她一定會受到很大的傷害的。
  當然,除此之外,他還是有點小私心,他自私的希望在她的眼中只有他的存在,
  羽律黯然的點點頭,輕輕的抽回手。「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衛焰對於手掌中一下子少了她的感覺而有點不自在,他不喜歡羽律臉上的表情,他真的很不喜歡!
  「我是不是太一廂情願了?」
  「一廂情願?」他有種話題漸漸失去控制的感覺。
  「我那一廂情願的告白是不是讓你不勝其擾了?」她歎了一口氣,如果她的愛真的困擾到他的話,她會選擇將那種感覺埋藏起來的。
  「該死!你到底在想什麼?」
  羽律沒有說話,但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讓他明白她在想什麼。
  「不許你轉那種念頭,當你承認愛上我的時候,你已經是我的了,你是我所佔有的,除非我同意,不然你沒有權利移轉掉我的佔有,你聽清楚了沒有?」如果說他剛剛的臉色只是不好,那現在他的臉色可以稱得上難看了。
  「我聽到了!」羽律在他的瞪視下只有點頭的分。
  可她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呢?
  「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看她一臉的不知所措,著實令他不忍,他軟下了口氣,「不過,我不許你再動任何不該有的念頭,你該知道佔有只有佔有人可以捨棄的情況下才會消滅。」
  「那你的意思是……」羽律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衛焰少見的讓步,讓她心中的陰霾一下全消散不見。
  「除了我剛剛說的以外,只要你別傷到自己,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至於這一堆花……」
  「你不喜歡嗎?」
  「嗯……」他猶疑著,原本他想叫她拿得愈遠愈好,可是看到她那像是被踢了一腳的小狗般可憐兮兮的眼神,到喉頭的話硬是打了些折扣。
  「你喜歡就留著好了,不過,離我的桌子遠一點。」
  這是他能容忍的極限了。
  「謝謝你,」羽律鬆了一口氣,雖然她仍是有些失望他不喜歡這麼美的東西,但至少他願意讓她把這些花留下來了,不是嗎?
  其實,他這個人一點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專制。
  突然,衛焰辦公室的門被一腳踢了開來,這除了方商律外,大概整個地檢署沒有哪一個人敢這麼放肆了。
  「天!我看到了什麼?花耶!羽兒,這是哪一個愛慕者送的?嘖嘖!這麼多的花要花不少錢吧?」方商律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叫了起來。
  「你就這麼篤定是愛慕她的人送的?她常常有人送花嗎?」
  衛焰也知道他質問的口氣說有多酸就有多酸,可是一想到有愛慕人送花給羽律,那醋缸硬是撒流了滿地。
  「拜託!不送她難道送你?整個地檢署哪一個人不知道你有花粉熱?如果是你的愛慕者才不會送你花,會送你花的大概只有你的仇人!」方商律一點也不知道她的心直口快,讓在場的其他兩人一下子坐立難安。
  「你有花粉熱?你怎麼沒有跟我說?」羽律吃驚的說。
  難怪他一看到這花就心情不好。
  「反正你把花放遠一點就好了。」衛焰的口氣很是粗魯,可黝黑的臉上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你真是一個溫柔的人。」羽律垂下眼瞼,隱去眼中洶湧的愛意。
  或許他觸動她的心的,就是他那從不言明,卻又時時刻刻存在的體貼心意吧!
  羽律的話讓衛焰翻了個大白眼,而方商律還當場笑岔了氣,猛咳不已。
  「這隻獅子王是一個溫柔的人?這是我今年聽到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了!」
  「方商律!你是嫌自己手中的案子不夠多,清閒到上我這兒來串門子的嗎?」衛焰額際的青筋已然隱隱浮現。
  「沒辦法,這笑話實在太好笑了。」方商律邊搖頭,邊拭去眼角的淚水,「傻羽兒,我知道你一向很善良,但就算是要日行一善,這也太過分了。」
  「方商律,你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可不可以請你高抬貴腳滾出去!」
  「好!好!我出去就是了。」方商律也懂得衛焰的底限,這是他們這兩個同樣火爆的人至今還能和睦相處的原因。「不過,你是不是丟了皮夾?」
  衛焰皺了一下眉頭,想起前些日子被那小鬼摸走的皮包,過了這麼久都沒消息,他還以為早被「毀屍滅跡」了呢!
  「怎麼了?」
  「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的。剛剛市立醫院打了個電話過來,說他們急診室那兒有個身份不明的傷患,身上唯一可以證明身份的是你的那一個皮夾。」
  市立醫院?衛焰和羽律交換了一個訝異的眼光,一個不祥的預感悄悄地瀰漫在他倆之間。
   
         ☆        ☆        ☆
   
  方纔還是艷陽高照,這會兒已是烏雲密佈,空氣中有著風雨欲來的沉重。羽律跟在衛焰的身後,急急的朝急診室的方向快步而去,飽含水氣而濕冷的風迎面吹來,讓她不覺得打了一個冷顫。
  隨即一件寬大的西裝外套罩上了她的肩頭,羽律訝異的望向衛焰,而他故意避開她的眼眸。「蓋著!你是我的書記,感冒了我很麻煩的。」他粗聲粗氣的說。
  羽律低頭淺笑,他真的是個很不坦白的男人。
  趁著衛焰去服務台查詢的時候,羽律打量著人聲鼎沸的急診室,人生苦短,總是離不開生老病死,每天要面對這麼多的痛苦,這兒的護理人員都是用什麼樣的心去面對的呢?
  「羽兒?你不是在上班嗎?怎麼會來這兒?發生了什麼事嗎?」
  「四姊?你怎麼會在這的?」
  羽律一臉的驚訝,就她所知,她四姊一向很不喜歡醫院,所以她空有一身的好醫術,卻寧願成為大部分的人不大願意當的法醫。
  方征律仔仔細細的將羽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發現她真的沒事時,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沒辦法!有這麼一個天真過了頭的妹妹,要是沒她們這幾個姊姊一個個像護著雛雞的老母雞一般的照顧,她能活到這麼大,可還真是不容易啊!
  「我是來出席一個推不掉的座談,那你呢?你那個沙豬頭子怎麼會放你上班時間出來閒逛?」方征律的眼光落在羽律身上那超大的西裝外套上,一抹算計的笑容也隨之浮出。
  「姊!他沒這麼專制啦!」
  「是喲!豬也不一定不會飛是吧!」方征律冷哼,那小子根本就是看定羽兒好欺負,不知道用什麼法子騙了羽兒的心,讓她還為他說這麼多的好話。
  「你把他想得太壞了,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羽律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怎麼的,四姊和衛焰就是不對盤。對羽律來說,她的家人和衛焰都是很重要的,她實在不希望雙方的關係鬧得那麼僵。
  「算了!你喜歡的話,姊姊是不會說什麼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罷了,你不覺得隔壁那個駱大呆比他合適多了嗎?至少他的性子和你也近些。」
  「可是駱大哥他……」
  羽律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在她看到衛焰的臉色時,嚇得全沒了聲音。
  「你這個女人有時間就去做你的『人肉叉燒包』,別在這兒興風作浪。她是我的,你回去叫那個醫動物的死了這條心吧!」衛焰可把方征律的話聽了個全,脾氣一下子就衝了上來。
  「是呀!我很期待哪一天拿你的肉來做呢!只是我在想,如果你的肉跟你的臉一樣臭,做出來大概請豬吃還要倒貼呢!」方征律臉上的笑一點也沒達到眼底,她對人一向就稱不上友善,更何況是一個她不喜歡的人。
  「你不是去問皮夾的事,結果怎麼樣?」羽律連忙插了進來轉移話題,再講下去說,說不得就要上演全武行。
  「送進第二手術室裡的是一個小男孩,聽說身旁還跟著一個不說話的小女孩。」衛焰的話證實了羽律心中的不安,出事的真的是那一對兄妹!
  她不等衛焰說完,轉身就跑向第二手術室。遠遠地,她看到在手術室的門口縮著一個小小的人影。
  「安安!」
  盼安像是石化般動也不動,一雙驚慌的眼睛不停的盯著手術室的白色大門。
  「安安!」
  這一次,盼安終於有了反應,她緩緩的回過頭。
  「大姊姊!」她哭著奔進羽律的懷裡,「哥哥會不會像阿爸一樣的死掉?」
  「安安乖,告訴姊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嗎?」
  盼安咬著下唇看了看羽律身後的衛焰和方征律,再看向羽律。「可是哥哥說不能說,壞人會抓到我們的。」
  「安安不說,姊姊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壞人是誰?是上次的那個人嗎?他為什麼要抓你們呢?」羽律知道自己是心急了點,但是,這整件事實在有太多的疑問存在。
  盼安猶疑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我哥哥說那是因為我們看到那些人。」
  「哪些人?」
  「就是有一些人拿了一個好像針的東西打在阿爸的手臂上,然後阿爸就不動了。」
  羽律和衛焰交換了驚異的一眼,盼安說的不會是毒品吧?
  「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那不是我們真正的爸爸,所以,我和哥哥叫他阿爸,哥哥有一次好像說阿爸叫做陳……陳……」
  「陳中立?」羽律賭運氣道。
  「好像是這個名字,姊姊,你認識阿爸嗎?」
  「你說你看到了那些人?你認得那些人嗎?你當初為什麼不去報警?」衛焰的腦子開始把所有的線索組合在一起。
  他沒有想到,那因為他的入院而一直沒有以意外簽結的案件竟然有可能是一樁謀殺案,這無心插柳的結果,喚回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你的口氣不能好一點嗎?光看你的臉,她嚇都嚇死了,還能說出什麼話?」方征律一看衛焰的臉就有氣,他說起話來總是挾槍帶棍的。
  衛焰的壞脾氣本要發作,但是羽律及時的拉住了他的衣袖,讓衛焰察覺到盼安的懼意,他只好恨恨的瞪了方征律一眼。
  「哥哥說那些人裡面就有警察,我們一去報警,就會被抓走的。」
  「有警察?」這無疑又是一顆更大的炸彈在他們之間引爆開來。
  「安安,如果再讓你看到他們,你還認得出那些人嗎?」
  盼安搖了搖頭,「那一天哥哥看的時候一直不讓我看,我只看到阿爸被一隻畫著很可怕的黑色蝴蝶的手打了一針就倒了下去。」
  畫著黑色蝴蝶的手?
  這一句話讓在場的三個人同時想到了一個人--林*東。正確的來說,那是一隻黑色人面蛾的刺青,是用來召告他黑面毒蛾名號的紋章。
  這件事似乎是愈來愈複雜了!
  「那個人也在哥哥的手上做同樣的事,我哥哥會不會也像阿爸一樣倒下去就不會再起來了?」
  盼安的話讓羽律忍不住摀住自己的嘴才制止到口的驚呼。
  那可是毒品呀,過量就足以致命,而且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那些人竟然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一個小孩子,真的是太殘忍了!
  手術室的門驀地被打開,一個神色凝重的醫生走了出來。
  「現在情況怎麼樣?」衛焰上前一步的問道。
  「你們是患者的家屬?」
  「我是衛檢察官,那小孩現在暫時由我監護,你有什麼事可以對我說。」
  「我希望你們要有心理準備,患者體內有大量的毒品,造成心跳加速、血液運行快速,可是,他腦部和胸口因為車禍遭到強大撞擊而造成的傷害,需要馬上動手術,這種種的情況加深了手術的困難度,至少要由兩名以上非常有經驗的外科醫生才有可能進行。」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羽律不死心的問。
  「我能做的只有建議你們轉院,不過,依患者的情況,就算是轉院可能也來不及了。」醫生的語氣平淡的一如宣讀公告,或許這職業早讓他看慣了生死。
  「姊姊!我哥哥在哪裡?我要哥哥啦!」盼安似乎也察覺氣氛中的不安,原本安靜的她一下子哭鬧了起來。
  「四姊……」羽律知道方征律一點也不想進手術房,可是,這可能是最後的希望了,她只能硬著頭皮,用眼睛徵詢她的意見。
  「羽兒!」方征律不由得退了兩步,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乍白還青。
  「你糊塗了!男孩還沒死,你姊姊是法醫,她的工作地方是解剖台而不是手術台,你叫她做什麼?」衛焰以為羽律被這事嚇過了頭,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方征律?你是Dr.方!你的技術真的是神乎其技,我記得那個威普(WhiPPle;威普式胰臟癌切除術)手術是五年前的事了,到現在,還是一樣的令我記憶深刻。」那個本來一臉冷漠的醫生在認出方征律後,整個人像是中了彩票一樣的興奮。
  「是嗎?」方征律只是淡淡的應了聲,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現在在地球的哪一個地方都好,就是不要在這兒。
  「對了!如果你親自執刀的話,這個患者或許真的還有一絲機會。」醫生一臉的期盼,能參與方征律這在外科幾乎成為傳奇人物執刀的手術,可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擁有這種運氣的。
  方征律歎了口氣,縱使她心中有一百、一千個不願,但面對著她最疼愛的羽律的祈求,和盼安驚恐的雙眼,看來這渾水她是非*不可了。
  但是做歸做,狠話還是得先說在前頭,「我先聲明,我只能盡力!你們還是要有心理準備,畢竟這幾年我習慣的是把人分開,而不是接回去!」
   
         ☆        ☆        ☆
   
  羽律哄睡了哭鬧不已的盼安後,才想起有好一段時間都沒看到衛焰,於是她問遍了醫院中的人員,好不容易才在醫院的中庭找到他的身影。
  天空的烏雲濃得擋去了所有的陽光,一陣陣的風不尋常的刮弄著,捲起了庭中紛紛的落葉,蕭瑟的在空中盤旋飛墜。
  衛焰像是石像般動也不動的仰望著天空,狂風不停的拉扯著他的衣袖,他的身形看來是那麼的落寞,就好像全世界的重擔都壓在他的肩上。
  他那疲累的樣子,讓羽律看了好是心疼。她走到他的身旁站定,他低頭看向羽律,然後將頭埋進她的胸口。他沒有說話,可是,他的不出聲比他平常的咆哮更讓人心痛。
  羽律像母親撫摸孩子般輕輕的撫著他的頭,她知道他心中的激動,因為他額際的青筋跳動是如此的劇烈。
  「你知道嗎?根據目擊證人的口述,那孩子大概是為了救他妹妹才故意衝向車道,好引來眾人的注意力。」他在她的胸口悶悶的說。
  「他真是一個好哥哥。」
  「該死!他只是一個小孩子,那些人竟然連這麼小的小孩子都不肯放過,」稚子何辜?那些人竟然手段如此凶殘!
  「我們生存的世界不是個烏托邦,現實有時是很殘酷的。」羽律是單純,可是在司法界工作了這麼一段時間,她也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完美無缺的。
  「我們的司法體制到底出了什麼錯?」衛焰將自己的身子拉離了她,恨恨的一拳捶打在身旁的樹幹上。「如果那孩子信任我們的法律,而不是東躲西藏的讓人追殺,今天,他也不會躺在那裡生死未卜。」
  「可是,我們的社會就是存在著太多的死角,總是有著像林*東這種壞事做絕卻仍逍遙法外的人,也難怪我們的司法制度總是讓人質疑。」
  「檢察官的存在,就是為了行使國家的行罰權,如果像林*東這樣的人都可以不接受法律的制裁,那我還做什麼檢察官?」衛焰忍不住又捶了一拳。
  他謝絕了龍原濤高薪的提議,情願成為龍原濤口中的廉價「司法勞工」,為的就是一股對正義的熱情和期盼,可是,看看他得到了什麼?
  「起訴林*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牽扯的案件數都數不清,可是,從來就沒有被定過罪,他太聰明了,想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是很困難的。」羽律不捨的拉過他的手,心疼的發現他的指節上已出現血痕。
  「難道就讓他再囂張下去?」他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反抓住她冰涼的手,輕輕的靠上她的臉頰,然後閉上眼睛,感受那清涼冷卻他如火燒般的思緒。
  她如何能不愛上這外表雖然火爆,可是內心卻是如此善感的男人呢?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執法天使的存在就是為了這個。」
  羽律的話說得很輕,可是,衛焰的反應卻像是如雷貫耳,只見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好不容易稍稍平撫的眉頭又蹙了起來。
  「你別告訴我,你身為司法界的一分子卻認同那一群妄法之徒的作為!」
  「可是你不覺得,或許要讓林*東接受法律的制裁,可能只有他們的方法才做得到。」羽律可以明白衛焰的執著,可是,有時候非常情形要用非常的方法,不是嗎?
  「法律就是法律,如果我們自己都不相信法律可以保障我們,那法律就只是具文,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對他來說,依法而行才是正確而唯一的道路。
  「我知道,可是……」
  衛焰伸手打斷了羽律的話,他像是起誓般的一句一句的說:「別說了!我相信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就算沒有執法天使那些人插手,林*東還是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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