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橙星] 娶妻隨妻【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36:41
  起了個大早的陸遙知,才從房裡步出,就教杵在偏院亭子裡,顯然是在等他的人影嚇了一跳。「娘,您……您怎麼來了?」

  他以為陸夫人近日的友善全都是因為需要他娘子幫助殷巖泉,可那瘋魔都抓到了,她還特地一大早主動來找他,這就太奇怪了。

  「這陸家歸我所有,難道我來這裡也下行?」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夫人的目光瞄了瞄他身後緊閉的門扇,狀似不經意的問:「心兒呢?還沒醒來?」

  「是,她還在休息。」記得以前在櫻谷,天邊才剛露曙光,心兒便清醒,成親後,她似乎愈來愈貪睡,這會兒得再晚個半個時辰,她才睡醒來。

  「真是的!你們以前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

  陸遙知被她口氣一厲的態度,嚇得人瞬間跳了起來。

  「你不知道心兒臉色有多難看嗎?瞧瞧你當人家丈夫的,是怎麼照顧妻子的!」

  胸口因陸夫人的關心而發燙起來,他不確定的開口,「娘,您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她白他一眼,「意思是我命人熬了些補品給心兒,我瞧她近日神情疲倦,似乎是身子不適,等她醒後,你到廚房來取吧!你知道你不能接觸人,我會命人擱在灶上,別忘了來拿,自己的妻子不自己照顧,還要誰來照顧?」

  「娘……您、您怎麼會突然對我們這麼好?」

  陸夫人站起身,不自在的道:「你說的,既然姓陸,好歹都是一家人不是嗎?況且這次也多虧你們幫忙,讓殷大俠順利擒住瘋魔,既是一家人,互相照顧有何不對?」

  陸夫人扔下幾句話,窘然轉身離開。

  猜己心不翼而飛,陸遙知的嘴角浮現一抹笑,娘肯轉換態度,他就很滿足了,至於他娘是如何想通這點,他已經不願多想了。

  「你一人在這裡傻笑做什麼?」

  猛一回頭,就見他娘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妳怎麼起來了?」一個上前,心疼的看著她水亮眸子染上的疲倦之色。「不多休息一會嗎?」略白的小臉讓他的心一擰。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無論心兒怎麼睡,都補不回來那臉上的倦意?

  她則是平靜的開口,「都醒了,不起身,難不成還賴在床上發呆?」

  陸遙知露出調皮之色,眼光故意上下打量她。「我還以為娘子在床畔沒瞧見我,心慌了,想我想得緊,才跑出來找我。」

  湅無心不自在的挪開視線,掩飾讓他猜中的窘態。「真是的,一大早沒個正經。」

  「妳是我娘子,我要是對妳正經,這才怪吧!」將她抱個滿懷,他撫上終於透出紅潤的臉蛋,娘說得沒錯,他的確沒有好好照顧到心兒。

  「瞧妳臉色差的,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晚上太貪吃了,我該讓妳多休息的,而不是抱著妳動手動腳。」

  「你胡說什麼。」臉上紅雲愈來愈明顯,湅無心自然知道自己的疲倦緣由,但絕不是他所想那樣,不過,原因也相去不遠。

  「心兒娘子,妳放心,這幾天我一定會克制衝動,乖乖安分睡覺,不讓娘子妳累壞。」

  湅無心紅著俏臉瞪著他,「有工夫說這麼多,還不快去練習我昨天教你的招式!」

  「哎呀!娘子,剛睡醒不宜太累,咱們可以等到用完飯再說啦!」

  像他這種三天捕魚、五天曬網的懶人個性,根本就不適合練武,娘子卻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一連數日要他背口訣,勤記招式,他總是藉著沒人盯的空檔,爬上樹補眠去。

  「教你練個武,你總是有一堆借口,是誰嫌自己太弱,想強身保護我的?」

  他舌尖一頓,哎喲!他娘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堵他的話了。

  「好嘛、好嘛!不過,可不可以等早膳過後再溫習?我肚子好餓……哎呀!」他朝自己額前一拍。

  「又怎麼了?」

  「瞧我忘的,我竟然忘了娘的交代,心兒娘子,娘專程讓人替妳熬了湯藥,得在早膳前喝了,我這就去端來,妳等我。」

  專程熬補藥給她?

  湅無心攢著彎眉,這家人又想玩什麼花樣?

  偌大的偏院裡,只有她一人。

  她撿起角落一小石子,屏氣凝神握在掌中,花了比以往要多的時間,才將石子化成碎粉,未了,她調息自己體內的氣。

  不出所料,她的功力只剩下五成,若要保護陸遙知,尚稱有餘,只不過……

  月眉再度緊蹙,她瞪著自個兒掌心,細想著當中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她尚能保有五成內力?

  難道說,師父只對了一半?


)

  膳房的灶台處,一個小婢正看著爐火,一見陸遙知進來,馬上直起身來。「呃……陸、陸少爺好。」

  「別叫我陸少爺,多拗口呀!」他揮著手,這裡的人對他又不熟悉,叫起來也不自然。

  他比比那爐灶旁,一盅冒著煙的湯藥,「這是為我娘子準備的嗎?」

  小婢女點點頭。「是少奶奶醒了嗎?」

  「醒了、醒了,妳別忙,我自個兒來端就好了。」他笑咪咪的遣退小婢女,小心翼翼的將湯藥倒入小碗內。

  端著補藥,陸遙知緩緩朝偏院前進,待他身影消失在膳房外,隱身在某處的陸夫人和殷巖泉現身。

  「殷大俠,你確定這藥不會讓那女魔發覺?」先前沒聽說那妖女能辨百毒,今日聽聞,她倒擔心起來,不會到時候功沒邀到,反而給陸家招來災禍。

  「陸夫人請放心,此毒是我從西域尋來,一種中原不常見的毒草,毒性強烈,喝入的瞬間,直侵五臟六腑,就算今日醫聖在世,也不見得能立刻辨出此毒,加上我們以藥味蓋過,我相信,妖女根本察覺不出來,不過……」

  陸夫人一顆心七上八下。「不過什麼?」

  殷巖泉臉上露出為難神色。「就怕她沒喝,那我們就功虧一簣了。」

  陸夫人鬆了一口氣,詭譎的一笑,「放心,這就是我請知兒端過去的主要原因,那妖女不會對知兒有防備,更甚者,知兒會勸她喝下去。」

  好半晌,他猶豫的開口,「陸夫人,我很抱歉,畢竟我要對付的妖魔,是您的媳婦,您能大義滅親幫我們,小侄感謝不盡,不過,就怕陸公子事後無法原諒我們……」

  「這點殷大俠就不用擔心了,為各大門派盡一份心是應該的,只要這件事解決,你能快點來迎娶咱們陸家紅兒就行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其它的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湅無心一見那碗黑稠稠詭異補藥,霎時眉頭一擰。

  「我不需要喝這個。」不用他開口,她斷然拒絕。

  「妳瞧瞧妳的臉色有多差,這幾日人看起來也好疲倦,既然是娘特地為妳熬的藥,趁熱,妳多少喝一口吧!」他將湯碗送上前。

  濃濃撲鼻而來的藥味,讓她厭惡的皺了鼻子。「你忘了我是什麼身份,我自己的身子最清楚的就是我了,根本不需要什麼藥,多休息即可。」

  「可是妳都休息了這麼多日,卻一天比一天累,就算為了讓我安心,妳多少喝一點嘛!」

  就算他表現得多可憐兮兮,湅無心仍是無動於衷。「我討厭喝藥。」

  「妳是大夫耶!怎麼可以討厭喝藥?」

  「誰規定大夫就要喜歡喝藥?我就是討厭這股味,更甚者,痛恨這種濃郁的藥味。」所以經她手調製的藥草,都用特別的方法去味。

  看著不肯妥協的娘子,再瞄瞄這碗冒著白煙的湯藥,他再接再厲道:「要不這樣,我喝一口,你跟著喝一口好不好?要難聞,咱們一起難聞;要苦,咱們一起苦。」

  為了表現自己誠意,他飲了好大一口。「嗯,好苦。」他吐舌,把碗推到她眼前。

  湅無心的指尖才輕觸碰到碗,門外以及屋簷上,傳來細微蟋蟋聲,眸一冷,動作一頓。

  「心兒娘子,我都決定跟妳眾苦苦了,妳還不肯喝呀?」

  「屋外有客人。」

  「有人?」

  「還不只一人。」頂上陣陣足音,儘管落得小聲,卻仍入了她的耳,她屏神細聽,細數有多少個不怕死的傢伙想來搗亂。

  「心兒娘子?心兒娘子?」

  才回神,湅無心便發覺陸遙知額頭正冒著一滴滴的冷汗。

  「你怎麼了?」察覺到他不對勁的湅無心,玉指快速罩上他的脈穴,頓時她大驚失色,第一反應便是抓來那碗湯藥仔細一嗅。

  冷眸迸出犀利的寒光,「這碗藥讓人動了手腳!」

  事跡敗露,門外傳來陸夫人細細的扼腕聲。「笨蛋,差這麼一點點就成功了。」

  所謂的客人,不外乎就是殷巖泉和他帶來的人馬,還有陸夫人,他們守在屋外,想等湅無心毒發無法抵抗的時候,解決她。

  豈料,這該中毒的人沒中,不該中的人卻中了。

  門外及屋頂上,站著一名名手持寶劍,準備應戰的男人;陸夫人則是畏畏縮縮的躲在殷巖泉身後,一見湅無心那深沉狠戾帶著恐怖眼神時,不禁失聲驚喘。

  她的手忍不住發著抖,老天!好嚇人的表情。

  「你們找死!」湅無心遏止不了想將這群人碎屍萬段的衝動,她的勃然大怒因為他們的卑劣手法,間接害到了她的夫婿。

  沒人看見湅無心如何出手,只知道她身形一閃,瞬間翻躍上了屋簷。

  這六人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紅色人影,一個掌心便印在自個兒胸口,幾乎是瞬間,一個個失了重心掉下來,攤平在地上,身軀急速地痙攣著,嘴角流出白沫,不稍片刻,從此無聲無息。

  見狀,陸夫人尖叫聲連連。「老天!她……太恐怖了,這……是殺人呀!她殺了人啦……」

  刺耳聲音招來湅無心的橫視,決定下一目標就是解決這只不顧自己兒子生死的聒噪老母雞。

  「等……等!心兒娘子……」

  虛弱的呼喊聲喚回了正欲出手的湅無心,她急急入了屋內,扶住毒素攻心,臉蒙上青色的男人。

  僅一觸碰他身上火熱的肌膚,湅無心雙目一駭。「該死,這毒竟然發作的這麼快!」

  陸遙知緩緩抬頭,對著遠方佈滿恐懼神色的陸夫人道:「我知道妳對我害死爹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對我這個不祥人一直感到懼怕,但我沒料到妳如此狠心,在藥裡下毒,我是妳親生兒子,心兒是妳的媳婦呀!」

  一瞬間,所有注目都落在自己身上,陸夫人隱下懼意,清了清嗓子道:「那又如何?你該知道我有多後侮生下你,若不是你,陸家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你該明白,是你欠了我們陸家,這會兒居然還娶了個妖女做妻子,讓我們陸家祖先蒙上羞傀,你對得起死去的老爺嗎?我這是替天行道,有什麼不對?」

  陸遙知心寒了,他一手緊緊握著妻子的細腕,不讓她因自己去傷人,這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將她牢牢推在身後,青著臉凜言道:「殷大俠,你不是為抓瘋魔而來,為何對我夫妻倆做這樣的事?」

  「擒拿瘋魔是真,但,擒住這血魔煞才是首要。」

  「枉你稱為五君劍,做事這麼不光明磊落,」陸遙知苦笑著,「上一個這樣,這一個也是這樣,我算是看清了你們這群正道之人的真正面目了。」

  殷巖泉義正辭嚴道:「為除這妖女,必要時期得用必要手段。你曉得你妻子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嗎?她背信忘義,殺害不少無辜,甚至好人……」

  陸遙知揚起嘲諷的冷笑,「心兒助你抓住瘋魔,你反倒恩將仇報,要置她於死地。這樣做跟你口中那些邪魔黑道有何差別?」

  「這女人濫殺無辜就是事實!」殷巖泉狼狽的撇開臉,努力想捉回正偏離的正義。「陸少爺,我勸你別再保她,不然,小心刀劍無眼,傷了你可別怪我。」

  「濫殺無辜?」陸遙知大笑搖頭,整個人晃了幾下,「你怎麼不去查一查這些人究竟為什麼會死?也對,死無對證,你不可能查得到。」

  見他冥頑不靈,陸夫人拿出已死之人要挾他。「陸遙知,你若不想讓你爹難看,就叫你妻子認罪的把藥喝了。」

  殷巖泉在一旁曉以大義,「陸少爺,聽你娘的話,不要再浪費力氣,趁著還有幾口氣在,別執迷不悟的護著她了。」

  陸遙知嗤笑聲轉大,笑話!為什麼要他做選擇?他們從來就沒有善待過他不是嗎?

  忍著腹中和喉中絞痛,陸遙知握緊身旁女人的手心做出他的決定。「心兒,我們走。」

  湅無心知道,他不要她對這群人下手。

  但,她不出手,其它人會善罷甘休嗎?

  當然不,殷巖泉加上身後六人,隨即將她團團圍住,縱然失了五成功力,湅無心又得護著陸遙知,但,對付這樣的角色,湅無心仍是游刀有餘。

  不稍片刻,便有四人喉中各有一銀針,倒地,如此利落的殺人手法,殷巖泉有認知,就算再多個一、二十人,都不是這妖女的對手,他攔下剩下的兩名隨護,不讓他們多做犧牲。

  「陸遙知!你就這樣選擇這妖女離開,你對得起你爹嗎?」儘管人都害怕地躲在暗處發抖,陸夫人仍是要叫上一聲。

  「我所能做的,就是將欠你們的,用我這條命作償還。」深邃的眼神毫不稍瞬地迎視心兒驚懼又困惑的目光,隨後才絕望地看向陸夫人,「妳下毒,我吭也不吭聲的喝下,就當作我決心跟陸家斷了關係,我想,我應該不欠你們陸家了。」

  他急促喘息著,閉眼咬牙撐過胸口痙攣似的刺痛,稍後,他吃力地撐起眼皮子,頭一眼便見到湅無心狂怒的神情。

  冷凝的眼底摻雜了熾火,她啞著聲道:「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要是你敢把我一個人拋下,就莫怪我執意做個人見人懼的女魔頭,殺光所有陸家負你的人。」

  陸遙知眼中傾注著滿滿的感情和信任,如果說他曾懷疑過心兒對他的感情有多深,那麼從這一刻起,全數消失了。

  而且,他相信他的心兒有辦法救他的命,一直以來,他就是如此信賴她呀!

  她一個扭頭,瞪視在場剩下的四個人。

  不需清楚道出,那眼神中,有著若她夫婿要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全都得陪葬的之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陸家大門外,陸夫人這才軟了腿,跌坐在地上打寒顫。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37:17
第七章   


  一出陸府,湅無心立即找了地方替陸遙知解毒,此毒跟她以往認識的毒不一樣,他有時腹部絞痛,有時全身火焚似的發熱,有時又像被蟲啃食般的全身刺痛,她只能用一味味不同的藥草去解除他一次次不同的症狀。

  每一次發作,都疼得他死去活來,湅無心只能憂心如焚緊握他的手,要他撐下去。

  慶幸的是,陸遙知早已不比從前,他體內多了股雄厚的內力支撐著他,讓他有體力熬過一次次折磨人的痛楚。

  不過,當第五日,他仍無好轉跡象時,湅無心立即做出決定,雇了馬車,快馬加鞭的將他帶往斷日山,她想,在已故醫聖的落雲居,或許會有記載此毒的醫書。

  她的推斷沒錯,在那,她找到了救他的方法,當陸遙知終於恢復意識,已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花了一年時間想養壯的身子,全在這半個月讓他體內的劇毒給削耗掉,整個人瘦了好大一圈。

  「我就知道,妳一定有辦法救我。」送上一記久違的虛弱淺笑,這是他張眼所給的第一句話。

  得到的響應,是湅無心逐漸濕潤的眼角,那雙眸裡有著氣憤和埋怨。

  「我一直堅信自己能再見到妳,所以,別難過好不好?妳讓我以為我毒又病發了,心頭揪疼得透不過氣。」他明白,讓她擔心了。

  經歷過這一劫,他徹底死心,心頭放下陸家二字,自此以後,他只要有她就夠了,他深信,往後的日子,他們將會是最幸福的伴侶。

  不過,如果他真這麼想,就太天真了。

  七日過去,除了被限制躺在床上不得動彈外,每兩個時辰他還得被迫喝上又苦又澀的湯藥。

  每回喝完,都讓他覺得自己五臟六腑苦到揪結在一起,他想,昏迷不醒說不定還比較好。「心兒娘子呀!我可不可以別再喝這藥了?實在苦得我吞不下去,光聞到味道我就想吐。」

  湅無心無語,用那種令某人揪心的眼神瞅著他,一刻後,某個邊惡邊咳的男人,投降地把藥吞了去。

  「老天,我究竟還要喝這藥喝到什麼時候?」乾瘦臉龐的五官,因苦而皺成一團。

  「喝到你體內的毒素全消,體力全部恢復為止。」

  這一聽,嘴苦、身苦,他臉上的表情更苦。喝了七天,毒還沒清嗎?「我的體力早就恢復了,是娘子妳東擔心這、西擔心那的不准我下床,不然我哪會一臉病撅撅的模樣……」在她指責的眼神下,他乖乖的住口。

  「如果你不喝那碗摻了毒的藥,就不需要受這樣的罪行了。」

  「我又不知道那裡面摻……摻了……」他的眼神閃爍,話講得心虛。

  她輕聲一哼,「你不知道那裡面摻了毒?」

  「當、當然不知道!」差一點,他咬到自己的舌。

  「那就少囉唆,閉嘴給我喝。」

  嗅出濃濃火藥味,陸遙知傻笑著,原來都被她看出來啦!

  那日忘了拿湯匙,所以他臨時旋身回膳房,卻無意聽見娘和殷巖泉的交談,他也知道那群人尾隨他身後,在房外監視著他和心兒。

  他代心兒喝下,是為了保護她,也為了想知道他娘是否看著他死也不出口救他,若娘真是這麼痛恨他,他願意用死來還他爹一條命。

  「心兒娘子呀!妳早都知道啦?」

  湅無心瞟了他一下,垂下眼眸。「逕自決定喝下毒藥,要是我救不了你怎麼辦?你就完全不想一下我的感受嗎?」

  「怎麼沒有,我相信妳能救我……」

  她搶去他的話。「若是我沒想起師父有本記載異域毒物的手札本,你的小命早就沒了!」

  湅無心從未這麼生氣過,說得好聽,他信任她,就這樣完全將她拋在一旁,毅然決定死的路。

  有種酸酸澀澀的感覺盤踞在胸口,眼角略濕,她很怕失去他,他到底明不明白?

  「等等!等等呀!心兒娘子!」見她突然旋身離去,陸遙知想也不想就跳下床,忘了自己根本是個孱弱的身子,逞強的結果便是慘兮兮地跌下床。「哎呀!」

  加油添醋的放聲呼痛,終究引來了她的回盼,湅無心踅了回來,將那個不自量力的男人扶回床上。

  他一邊哀叫,一邊注意著清美臉蛋上的疲累,以及那紅紅眼眶裡的濕潤。

  猝不及防,他用盡吃奶力道將她也拉上了床,雙臂圈住她的腰,稱不上緊,起碼是用了他此時所有的力量。

  湅無心想掙開,卻發現這傢伙抱著死緊,若她硬掙扎只會傷了他,只有不動的任他抱著。

  「我讓妳擔心了,對不起。」感受到胸前的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他眼神放柔,收攏手臂。「我說過,我永遠不會拋下妳,再相信我一次,我不會再這麼莽撞了,因為我還想快樂的跟妳過這一輩子呢!」

  胸口的酸澀讓另一股暖意取代,只是,同樣令她眼中蓄著濕意。

  「心兒娘子,看在我此時這麼慘兮兮的份上,別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他探試一問,她不說話,他就當她默許了。「那,心兒娘子,妳瞧我連抱妳的力氣都有,可不可以以後每兩個時辰喝一帖藥,改成每天喝兩回怎麼樣?」

  瞧,她又沒說話了,陸遙知揚了眉,她居然沒反駁耶!

  「又或者……一天喝一回苦藥好了。」

  還是沒反駁,果然不出所料呀!他的小娘子,也有捉弄人的一面,想來冷顏逼他喝下苦藥,是故意報復他。

  人雖虛弱,可腦袋瓜動得卻快,趁她此時心軟的狀態下,不多要求一點,豈不是太不懂得把握機會了。「心兒娘子,以後,誰讓妳看不順眼想修理,通知我一聲好不好?

  「不要一看不順眼就動起手來,我不想再聽見別人魔女妖女的喊妳,妳沒感覺,可我聽了心底就是難受嘛!

  「還有,多給妳相公一點表現機會,至少在外人面前,別老讓我這麼沒面子嘛!」雖然根本沒人在看,「我是很虛弱,也需要妳保護,但是,我至少能傾聽,以後妳有什麼不愉快或不開心的事,統統說給我聽,我來逗妳開心……」

  磚石砌成的石屋內,陸陸續續傳出男人低喃的聲音,外頭艷陽高掛,高大茂盛的綠蔭成群,罕見鳥兒在枝頭上蹦蹦跳跳。

  「……心兒娘子,我有個提議,那個、那個,就是當我們回櫻谷的時候,可以別把帳算得這麼仔細,咱們又不是外人,一顆一拳很痛的耶……

  「啊啊,娘子呀!妳別捏別捏……我皮薄會痛,啊、啊!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錯了,在妳心中,櫻桃是寶,我是草……」真可憐,他這麼大的人竟然連比巴掌還小的東西都比不上。

  「……啊!痛呀!好好好,我說錯,櫻桃是草,我是寶……啊!別再掐了,皮都要被妳抓下來了,好好好,我們都是寶行了吧……」

  做男人做到像他這樣向娘子求饒,實在太沒面子了啦!

  


  雙腿緩緩溜下床榻,確定站得穩、站得挺後,一張嘴咧出大大的笑容,娘子教的運氣打坐法,他認真練了兩日,確實大有效用。

  確認休工滿二十日的雙腿終於聽從自己命令,活動自如後,陸遙知這才放大膽子,溜出去透氣囉!

  嘿嘿!娘子一定不知道,他早在幾天前,趁娘子外出採藥時,偷偷下床溜出去過,只是沒膽走遠,怕自己沒力氣爬回去,那可就不是一個慘字可了。

  落雲居位在斷日山頂處,濕寒得很,什麼狗屁天靈之美他感受不到,只知道入夜他都要抱著娘子暖暖的身子才睡得著,真不懂那已故的醫聖前輩,為什麼喜歡把自己當神仙養?

  這裡一點熱鬧生氣也沒有,難怪會養出心兒這股冷冷淡淡的性子,還是在櫻谷的暖和日子好。

  推算時辰,娘子應該還有一個時辰才會回來,陸遙知才敢繼續他的探險。

  落雲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光是煉丹房,就分有三處,有兩處已積滿塵埃,想來久無人用。

  另一處,一盅藥正在爐火上燉著,陸遙知大嗯一聲,這鐵定又是他待會兒要喝的「良藥」,最近的藥愈喝味道愈怪,老覺得摻了什麼腥味在裡面,害他不敢細想娘子到底放了什麼東西當藥引。

  死老鼠?蛇?還是其它奇怪的動物?

  嗯!

  速速跳過這間煉丹房,他拐了幾個彎,進到一間堆放滿櫃書卷的小書院裡。「這也太向學了吧?要我也念完這麼多書,我也可以成為一代醫聖。」

  隨手挑出一本藥草大全翻閱,久久未曾整理的霉味令他鼻頭一癢,「哈啾哈啾」幾聲,人往後一退,撞上後方木桌。

  「喀啦」一聲,像什麼東西鬆脫,方桌吐出一個暗格,暗格內擱置三本藍皮書。

  這屋內所有的書都放在架上,就只有這幾本……

  好奇心蠢蠢欲動,他撈出那幾本破舊不堪的書籍,信手一翻,不到一刻,雙目發亮。

  哇哇哇,不得了!這是醫聖的親筆手札本耶!

  裡面有著他生平記事,以及各種詭異病症和用藥記載,一樣樣鉅細靡遺的描述出來,他瞧得大呼過癮,這份佩服感一直維持到他在醫聖自傳中,發現了「湅無心」三個字為止……  .

  不知不覺中,日陽漸漸朝西山方向移去,在這裡待了多久他並不知道,當他將那三本不知該做何感想的手札本放回原位時,早已日落西山。

  雙腿不聽使喚的朝外奔去,不管會不會被心兒發現他偷溜出來,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快點找到她,他必須知道這些事……是不是真的?

  什麼叫醫聖?

  原來不過也是個自私為己的傢伙。

  從他佈局到找出符合條件的嬰兒,計劃性毒害嬰兒的父母好奪取嬰兒,好掌控孩子們的生活,逼她們成為自己的藥人,甚至還利用她們、利用她們……

  陸遙知在煉丹房找著已歸來,背對著他掀開那盅藥蓋,準備放入最後一劑藥的湅無心。

  「心兒娘子!」

  猝不及防的一個大力擁抱,湅無心根本來不及遮掩即將被發現的動作。

  「心兒娘子,我有話問妳,妳……」舌尖一頓,他震驚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氣急敗壞的大吼,「妳在做什麼?」

  他恍然大悟,終於知道藥味中那股子腥味從何而來。

  不是老鼠,不是蛇,更不是青蛙,那是他娘子的血!

  白絹纏繞的手臂下,是一條條舊傷痕,算來不下七、八條,而他娘子,持著短小匕首,才剛製造完另一條新傷口,鮮紅的血珠一滴滴落入那盅藥裡。

  向來保持好氣度的陸遙知第一次發飆了。




  額上青筋交錯,陸遙知活像舊毒並發,一張臉鐵青得半死,邊咒罵邊替自己娘子包紮傷口。「難怪前幾晚我問妳手上幹嘛纏著條白絹,妳怎麼都不肯說,我早該發覺不對,卻仍像個死豬一樣睡著了。」

  全都怪她,溫順得像只小貓窩在他懷中,害他舒服地一抱著她就睡著了,才錯失逼供機會。

  「不管基於什麼理由,我警告妳,不准、不准再這樣做了。」重新上好藥和纏好白絹,陸遙知板著一家之主的臉色,慎重的警告著。

  湅無心垂下眼睫,冷淡的道:「要解你身上的西域劇毒,就必須用人血作引。」

  「我的毒早解了,這是妳親口說的!就算真要用血作引,我用自己的血就好了。」

  「你的血本身就有毒,不能用。」她不給面子地當場拒絕。

  「我的血毒素未清,難道妳就不是?」湅無心掩去眼中一絲慌亂,是亂猜的吧?他不該知道……

  對了,準是上回她同他說過,師父在她身上餵過不少藥物,所以他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別傻了,想讓我跟妳一樣百毒不侵,妳要過渡多少血給我?妳忘了妳師妹的例子嗎?」

  湅無心渾身一震,血色自她的臉上刷下,「你怎麼、怎麼會知道……」

  「我無意間發現妳師父的手札本,裡面記載著他如何處心積慮想要讓自己長生不老和天下無敵。」

  也許是鑽研醫術到走火入魔,醫聖開始熱衷於異域的邪教醫術,利用陰時出生的滿月女嬰,練成青春藥吃下,達到駐顏效果;後來他仍不滿足,將偷來的嬰兒喂毒,破壞她們的痛覺,讓她們感受不到痛苦,以便他日後的計劃。

  他先讓孩子們吃下百毒,培養這群孩子成為藥人,然後喝盡女孩的血,得到百毒不侵的體質。

  他更進而想成為武林無敵,利用手邊剩下的幾名女童,讓她們練就異域至陰至狠的內功心法,配合他鑽研增強內力的丹藥,要她們盡快擁有無人可敵的內功。

  並非所有女孩都能承受這樣的對待,有的因毒性發作或過於龐大的內力而身體支撐不住,中間一個個病倒,最後只能成為醫聖的藥引子。

  湅無心無疑是最完美的一個,各種試煉她都挺了過來,醫聖打算在她滿十五歲那年,透過男女交合,可讓她體內龐大的內功轉移到自己身上。

  醫聖將其完美計劃和發現,全數寫入那本手札本裡,顯然他太過自滿,以致忽略了一件事,若日後湅無心發現事實真相,擁有一身絕技的她將會如何?

  結果很簡單,七歲大的女孩,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就將脫離他掌控的計劃瞞藏在心底,十歲,在她習得一身極陰狠絕的內力後,毫無任何心軟,立即解決了醫聖。

  「該死極了,我多希望能將這個事實公諸天下,要那些被表面蒙蔽的世人,認清楚什麼叫魔頭,什麼才叫是無辜受害者。」他說得義憤填膺,整個人激動不已。

  身子剛復原的他,因激動而氣息紊亂,大喘好幾口氣。

  「你先靜下心坐好,我去端藥來,你喝下去會舒服點。」

  「先答應我,不准再繼續做這種傻事。」他抿緊唇,抓緊她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忍著頭暈和身子不適,他堅持等到答案才肯入座。

  湅無心輕輕歎口氣,眼底透露著太多情感。

  「我只是不想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一次幾乎要奪去他生命的劇毒嚇到她了。

  「我知道妳不會感到痛,但是我會呀!」他抓著她完好的左手,將其掌心擱在心窩處。「我不是妳,沒有喪失痛覺,見妳為我把自己弄傷,我的心會痛呀!」

  與掌下溫暖跳動的心相呼應,她的心也跟著怦怦響著,水眸盯著他冒著冷汗的額角,湅無心妥協道:「好,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這還差不多!

  陸遙知鬆了一口氣,她要再不答應,自己可沒把握能撐著不倒,事實上,他頭暈得快要昏了。

  她拭去他額上汗珠,扶他上床小小歇息了一會兒,再端來藥要他喝下。

  「心兒娘子,妳可以告訴我,那個……上官善人,又是怎麼回事?」知道了一件事,免不了又想知道其它。

  「我離開落雲居,在山下徘徊無處可去,上官涯陪同妻子出遊見到了我,於是帶我回家,說要照顧我;但私下,其實他和師父早有交情,知道師父在我身上投注的心血,他收容我是為了降低我的防心。

  「兩年後,他自認我對他已無防備,便想強迫我,好從我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內力。」

  「有沒有搞錯,那傢伙都五十好幾了,妳才十二呀!竟然想……」他氣得咬牙切齒,眼前一黑,差點上氣接不到下氣,多虧那雙小手過渡了熱氣在他胸口,驅散鬱塞悶氣。

  她冷靜的道:「你冷靜點,我已經不在意了,你就別動氣了。」很奇怪的情況,她的遭遇,卻是由他來憤慨。

  「對妳而言,事情過去了,但我才剛剛聽見,不能像妳這麼灑脫的聽聽就忘,該死!就為了這兩個男人的私心,妳卻背負著大魔女大罪人的罪名……」

  一口氣又險些提不上來,他閉眼喘了息。

  難怪他娘子對人總是冷漠防備,甚至不喜歡人家碰觸,要他生活在這樣的日子裡,會相信人才怪,隨時都有覬覦她內力的男人……

  等等!

  他頓悟了什麼,猛一睜眼。「娘子,妳、妳……那個我,我體內的怪氣,不會是……從妳那『偷』來的吧?」

  所以她說不是因為丹藥,只有他這個蠢豬還在為自己莫名得來的怪力沾沾自喜。

  「我的估計,你體內已有我五成的功力,約尋常人一甲子的內力。」

  湅無心的回答沒有令他好過,只是更讓他的五官皺成一團。

  難怪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這一切原因都是……該死呀!他等於一次次從她身上將內力偷來,這對她絕對無益。「妳老實告訴我,妳將身上全數內力過渡給我,妳會如何?」

  他想到她的師姊,最初的幾個試驗,都讓她們走上死亡的命運。

  湅無心只是靜靜瞧著他,不語。

  心涼一半,陸遙知握緊她的小手,像在立誓道:「我絕不會允許這件事情發生!」

  湅無心眨眨眼,不解。

  「我不要什麼百毒不侵,也不想從妳身上得到任何好處,我只要自己心愛的妻子陪在身邊。妳知道,這世上唯一能和我在一起,陪我生活、陪我說話的,除了妳外,再也無人了。」

  半晌,那雙亮眸閃過一絲驚訝,他的意思是不是,他日後都不再碰她?

  「所以,」他繃起臉,努力擺出威嚴來,「妳要牢記,我是妳的天、妳的地,天塌下來都由我來擋,我不准妳有什麼事還瞞著我,聽到了沒?」

  她的表情有些遲疑。

  陸遙知跟著緊張起來,「說?妳還瞞著我什麼事?」

  「你確定你還撐著住?」瞧他呼吸急促、臉色蒼白,需要的應該是休息。

  「笑話,我是妳相公,本來就要有擔當扛起所有事,來吧!還有什麼瞞著我的,一併給我說出來!」氣虛得半死,仍要把一家之主的氣度給搬出來。

  他一副壯士斷腕的決心,咬牙撐起半暈的腦袋,與其分個幾回刺激他,還不如一次嚇個夠,他就不信還有什麼能比他一下子得知擁有一甲子內力還來得驚人。

  既然他這麼堅持,湅無心一聳肩,慢條斯理道:「我,懷孕了。」

  咚!男人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時暈了過去。

  待他清醒已是隔天的事,遲來的喜悅讓他跳下床抱著湅無心又轉又叫,不用說,等他吼叫完,又得撐著這副爛身子躺在床上好幾日。

  看來他想離開落雲居,得花上更多的調養工夫了。




  別人家裡,是孕婦被忌諱活蹦亂跳,為什麼他家的情況卻完全相反呢?

  躺在床上的是他,被命令不准亂動的是他,天天該喝補藥的也是他;而那個理當該休息的孕婦則是裡裡外外家務事一手包辦,他這男人的面子已是蕩然無存,只能偶爾虛張聲勢,嘴皮耍耍一家之主的威嚴,僅此而已。

  因為太窩囊了,讓他痛下決心,一等身子骨健朗,就立即要求心兒傳授簡易招式給他。

  開玩笑,這些功力都是心兒經歷多少辛苦才習來的,豈能擱在他體內白白浪費掉。

  結果,反倒是湅無心一見他就閃,因這不自量力的傢伙總是過度操累身體,她可不想最後害死他的是他的逞強。

  「你要記著,你的身子目前無法負荷體內龐大的內力,你必須勤練我接下來教你的心法,壓制住內力,等身子完全恢復後,才可釋放它們在你體內竄流,不然,小心這股內力讓你受到內傷,你就一輩子躺在床上喝藥吧!」

  傳授他天樞心法和流星劍法,其它的,得等他身體完全無恙後再說。

  這一耽擱,當他們終於能下山的時候,已是入冬了,漫漫大雪將整座山覆蓋成一片銀白色,若非寒氣凍得他受不了,陸遙知並不想這麼早離開。

  兩人共乘一騎,在冷氣刺骨的落雪天,朝櫻谷的方向前進,已趕路數日的他們決計今晚在經臨的城鎮裡找個地方暫宿,順便填飽肚子。

  尋了家客棧,一入內,哇哇哇!不得了,室內黑壓壓一片,鬧烘烘的好不熱鬧,一桌桌還插著不同門派旗子,儼然就像各門派的小型聚會。

  陸遙知撇嘴,他對這些江湖正派愈來愈反感,原想換一間,但瞥見心兒臉上有著趕路的疲倦,他改變主意了。

  反正無人知曉心兒的身份,不用怕!

  馬是她在駕,全神灌注的自然累;他只負責當她坐在馬背上的後墊,起碼他還有點用處,就是妻子累的時候,供她的背靠當暖墊用。

  陸遙知小心的牽著妻子,左閃右閃不觸碰到任何人,在角落發現一張不起眼的無人桌。

  人定位,點了簡單幾樣酒菜,週遭唧唧喳喳的聲音陸續傳入他倆耳中。

  「……聽說軒轅派一共派出三十名弟子,但對霍戒都無效。」

  「才短短三個月,霍戒的功力就大增,其瘋狂的程度也日益嚴重可怕。」

  「就是,現下人心惶惶,誰知道走在路上,會不會突然遭瘋魔盯上,成為一具殘破不堪的屍體?」

  「難道就沒有人有能力阻止他嗎?」

  問話一出,一個個黑著臉垂頭喪氣起來。

  「殷大俠,你召集我們來,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呢?」

  被點名的殷巖泉,帶著慚愧神情佇立在中央,「各位兄弟,若非我的疏失,讓瘋魔從我手底下逃脫,就不會造成今日的結果,殷某在此向大家道歉,召大家前來,就是希望能商討出一良計……」

  「咳、咳、咳!」

  人牆後,傳來一陣嗆氣聲,殷巖泉頓了頓,接著說道:「先向大家介紹,我身邊這位姑娘,是鎮江水家堡大小姐,這次承蒙得到水家堡的助力,在下感激不盡;另一邊的長輩是江南陸府陸夫人,也是此次協助我一路追蹤的長輩,這回的事也牽扯到陸府……」

  人牆後又傳來弄翻碗碟的聲響,碎裂聲引來不少人關注,只見一名男子扔了錢在桌上,牽著一女子正欲離開。

  不用說,那人就是飯菜沒嘗幾口的陸遙知。

  明明陸府在西,櫻谷在東,為什麼這群人會出現在他要回家的路上?

  想避開,哪知,那頭的人已發現他們。

  「知兒!」陸夫人驚詫地瞪大眼,對著那道熟悉身影大喊。

  一時間,嘈雜聲戛然而止,一雙雙注目的眼光全放在那對夫妻身上。

  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陸遙知戰戰兢兢的轉過身來,面對一張張看來不好應付的武林人面孔,眼角發覺妻子悄俏移至身前,他一臉不爽的把她抓到身後藏好。

  鼻孔對她哼著氣,該被保護的是她,不是他,他沒忘記他娘和那姓殷的傢伙,是多想置心兒於死地,該是他這個丈夫出來挺身保護自己妻子,就不能給他一點男人氣概嗎?

  來吧!這群人想對心兒不利嗎?他會保護她,方法不是他所樂見,但絕不讓任何人再傷害她!

  卻沒料到,結果出乎他所想。

  「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陸夫人見到他的態度,誇張的好似另一個人,興奮到只差沒撲上前將他抱住。「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你、你們是我的救星呀!」

  陸夫人一個箭步上前,聲淚俱下的望著陸遙知,就好像他是活菩薩、活神仙。

  陸遙知歪著腦袋,偏頭看了妻子一眼,試問是不是她曾經對他們恐嚇過什麼?

  湅無心回給他的是一臉不解。

  「陸公子,能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殷巖泉也跟著站在陸遙知夫妻倆前,而且一臉神情激動。

  陸遙知和湅無心相視,天知道,這兩人葫蘆裡到底在賣啥藥呀!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38:16
第八章   


  不知道他們何以如此健忘,好似三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全都只是陸遙知的一場夢。

  沒講兩句話,連給陸遙知拒絕的機會都沒有,殷巖泉立即招來店小二為他們備好上等房,再以一桌豪華酒菜款待他們。

  一切的熱烈表態,活像他們是多熟識的朋友,只是許久未曾見面而已。

  瞪著引人飢腸漉漉的豐盛菜色,陸遙知神情戒備,卻抵不過腹中的咕咕響。

  又想故計重施嗎?

  不過殷巖泉那副感動到哭出來的神情,不像作假,應該說,像他這樣一個紀律甚嚴又正經的人,是裝不出這樣的表情。

  尋求妻子意見,見她沒有反對神情,便牽著她的手,入座。

  「殷大俠,這兩位是?」

  殷巖泉清清嗓門,一臉慎重的向大家介紹,「這位是陸公子,陸家莊大少爺,另一位是他夫人。」

  能得到殷大俠如此重視的對象,必有其過人之處,眾人莫不投注期待的目光,等著那夾弄筷子,替女人服務的男人好好自我介紹一番。

  左等、右等,這位陸公子除了忙碌於夾菜餵飽自己的娘子外,就是一個徑地吃、吃、吃,絲毫沒有任何大將風範,一雙眼更是從頭到尾沒把他們這群觀眾放在眼底。

  有人開始起疑,這種人為何能得殷巖泉器重?

  「陸公子,陸公子!」

  殷巖泉試著提醒他,同大家說句話;誰料陸遙知像是沒聽到般,只顧忙著餵食大業,餵他的嘴,餵他娘子的嘴,餵他未出世孩兒的嘴。

  「知兒,你沒聽見殷大俠在叫你嗎?」陸夫人以長輩身份輕斥著。

  陸遙知僅是抬了頭,莫名其妙瞪著大家看。「怪了,這麼豐盛的菜餚擺在你們面前,你們不吃東西,盯著我瞧做什麼7」

  一說完,又繼續方才被打斷的動作。

  「心兒娘子,我瞧這荷葉芙蓉果又香又脆,妳快嘗幾口,還有還有,掌櫃說這叫翡翠玉心羹,要趁熱嘗……那東坡肉就別吃了,太油太膩,不適合妳跟小東西……」

  嘴裡嚼著東西,一邊挑剔這菜色諸多油膩之處,那模樣還真只是受邀來吃東西。 

  陸夫人僵著笑容,說不難堪是騙人的,她送了眼神給殷巖泉,要他說些話。

  「既然陸公子正『忙著』,就由我從頭說明這次聚會的緣由。」不愧是主事的人,一開口便將大家視線捉了回去。

  三個月前,我得到陸公子夫婦的相助,順利擒得霍戒,不料手下一個大意,讓他挾持陸夫人的兒子逃脫,我不知道霍戒究竟將人帶到哪裡去,只知道近月來,山西那帶不斷發生莫名其妙慘死案件,屍體猶如被猛獸所擊,死狀淒慘。

  「我得知此事後,立即動身前往山西一探,果然,和我推斷的沒有錯,這些屍體全遭到撕裂,身骨也被一節節打斷,全身上下支離破碎,手法就是霍戒常使的金剛爪……」

  正講到精采的部分,突然傳來「哈」的一聲,有人滿足的將湯碗裡的全數料理喝的乾乾淨淨。「娘子,妳要不要試試這雞湯?」

  「太膩了。」

  「膩?我覺得還好呀!再不吃點雞肉也好,這肉質稀爛入味,入口即化,就連骨頭也都熬到爛了……」像是突然察覺自己的音量過高,陸遙知不好意思搔搔頭,「啊……抱歉抱歉,打擾到你們了嗎?請繼續!」

  看著那盅煮到爛的雞肉,再聯想方才殷巖泉所述,有人開始作惡起來。

  「霍戒時瘋時癲的個性相當可怕,我不敢斷言陸二公子是否還健在,從目前無獲得消息看來,陸二公子說不定還活著。」殷巖泉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陸夫人,「我追蹤了十幾日,終於讓我找著線索,霍戒就藏身在離這裡不遠處的翻山巖上,所以此行,除了要捉拿霍戒外,也要將陸夫人的二公子救回來。」

  「好、好!」

  數十顆頭顱,齊一轉向那拍掌說好的男人身上。

  「這花釀酒又香又醇,太好了,娘子呀!咱們走之前,一定要向掌櫃問問,這酒該怎麼釀才能這麼甘醇?」他有了打算,回頭要在櫻谷裡釀這麼一罈酒,所用當然是那大顆的櫻桃!

  「陸公子,不曉得你對我的計劃有何看法?」殷巖泉蹙著眉,盯著第二次打斷他話的男人。

  陸遙知挑起眉,雖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樣,嗓音卻冰冷,「看法?怎麼?你不是請我和心兒吃飯的嗎?」

  「是,不過,陸公子方才沒聽見我說了什麼嗎?」

  「這麼大聲,我怎麼會聽不見。」

  就連外頭小販都聽得見,瞧,不就有許多顆頭顱探頭探腦的伸進客棧裡,想多聽些內容。

  「那,你就該知道此時事態嚴重,大家都得盡一份心將瘋魔捉拿到案。」

  「問題是你們的,關我和心兒什麼事?」他玩弄著酒杯,再一次朝殷巖泉扔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人是他們弄丟的,別告訴他,這人的腦袋瓜裡還想著要心兒去幫他們抓人。

  笑話,抱著邪魔妖道必打的口號,他們還有臉反過來要求協助嗎?

  事實證明,殷巖泉的確想這麼做。「我需要得到兩位助力,一同對抗瘋魔,我相信,只要有陸公子的夫人在,一定不是難事。」

  陸遙知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有沒有搞錯,我為什麼要幫你們?」

  殷巖泉沉默片刻。「別忘了你弟弟落入他的手中,你總不能對自己的親人見死不救吧?」似乎也覺得自己這番話對陸遙知沒有任何說服力。

  「容我先提醒你,親人這句話用在我身上是沒有用的。」落完話,陸遙知倏地起身,甚至看也不看一眼臉色慘白的陸夫人,轉身。「心兒娘子,咱們走!不對,咱們上樓休息去。」

  有人奉送不用錢的住處,他不接受豈不是太笨了。

  一身紅裝的冷顏美女,乖乖聽話的跟隨在他身後,陸遙知的面色沉肅,心底卻相當滿意妻子的表現。

  對嘛!這才是該有的夫唱婦隨,心兒總算給了他一次人前完美的退場。

  「知兒,你別走,你總得參與一下救你弟弟的計劃,知兒!」陸夫人的叫喚聲只是讓他加快腳步,帶著妻子上樓。

  陸夫人臉色難看,只能陪笑道:「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我這就去同知兒分析事情嚴重,相信他不會讓殷大俠失望。」

  待她離開,一群好奇的觀眾,終於耐不住腹中好奇。

  「殷大俠,你剛剛說的可是真?那位陸公子真的能替我們逮到霍戒?」瞧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實在很難相信陸遙知有這等高超的身手。

  殷巖泉苦笑了下,「這世上除了她……我是指這對夫妻外,恐怕很難再有人有辦法對付霍戒了。」

  心情筆墨難形容,若非情勢所逼,他也不會求助於那兩人。

  眾人的質疑聲,仍是此起彼落,此時,殷巖泉身邊的水秋雁開了口,「既然是殷大俠保證,我們豈有不信的道理,不過,可否讓我們得知這對夫妻的身份,讓大家心服。」

  「水姑娘,這……」

  「很為難嗎?」她看出殷巖泉眼中的掙扎。

  「陸公子夫婦的身份,我暫時不便向大家說明。」只怕說出來,局勢會更複雜。

  誰願意跟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合夥呢?

  「好吧!既然不能說就算了,我全力相信殷大俠,也會盡我全力相助。」水秋雁回以微笑。

  「多謝水姑娘。」

  得到第一望門水家堡的支持,其它人紛紛也摒去懷疑。

  只不過,在眾人齊聲討伐下,水秋雁一雙若有所思的亮眸,盯著那兩人離去的階梯,彷彿在算計著什麼,閃著不為人知的異光。

  


  如果陸夫人以為,可以用親情說動陸遙知,讓他叫湅無心幫忙,那就錯了。

  陸遙知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任憑她怎麼哀求,他都不為所動,儘管陸夫人守在客房外一夜,仍博不到他同情。

  早在那天,他就對自己說了,他欠陸家的都還清了,除了必須借用了陸字姓外,他跟陸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既然沒關係,他又為何要自己的妻子為陸家賣命?

  都說瘋魔的功力那般可怕,心兒五成內力都在他這個連怎麼使喚都不會的人身上,要拿什麼去對付那殺人魔,更何況她還懷著孩子呢!

  不行!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

  就在他對自己這麼說的時候,陸夫人突然「咚」一聲,在他身後跪了下來。

  「妳……做什麼?」

  「我求求你,就算你再氣我、再恨我,都跟天兒無關,是我作主把你趕出去,你知道我怕你,我怕你毀了陸家,算我求你,看在我並沒有聽信道士之言在你出世時,將你溺斃,救救你弟弟,陸家不能沒有他呀!」縱然不成材,但總是她心頭的一塊肉。

  「那個是妳兒子,我就不是嗎?」他掀唇嘲笑著。

  明明不該有感覺,但看她這樣為兒子努力不惜下跪,他情何以堪?

  客房門扇讓人掀開。「一大早的,你在外頭吵些什麼?」

  陸遙知變臉迅速,冷然的臉龐瞬間佈滿溫柔,他迎上前。「心兒娘子,妳怎麼出來了,不是要妳多睡一會兒嗎?」

  「你在外頭嘰嘰喳喳的,要我怎麼睡得著?」

  「一早遇到些擾人的事情,才讓妳相公火氣一來,嗓門不小心就大了點,現下妳最需要的是靜養,反正我們要上路了,今晚挑間清靜點的客棧去……」

  湅無心扯了他的手臂,要他別再故意顧左右而言他,那後頭跪著的,可是他的親娘呀!

  這男人表面總裝不在意,老以為對自己說不在意,就會忘了傷心事,其實他根本做不到。

  不想讓他日後內疚,湅無心不顧男人眼底的反對,扶起跪在地上的陸夫人。「起來吧!」

  陸夫人像抓住浮木般,緊緊抓著湅無心,目光牢牢的直視她,這女人是她最後希望了。「心兒是吧?求求妳,我求求妳,救救我兒子,我求求妳呀!」

  「哇」的一聲,陸夫人壓抑的情緒爆發了。

  湅無心扭了頭,直瞪著那鼓著腮幫子的男人。

  這是你娘,還不快來搞定她!

  陸遙知負氣的把頭一甩,就是不看湅無心,表明不想理這件事。

  一個嚎啕大哭的中年婦人,一個耍著脾氣嘴嘟高的男子,中間站著一名絕美的女子,這樣的場景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但湅無心卻很想笑。

  「如果只是對付一人,我想我可以……」

  「不可以!」陸遙知凶狠狠的瞪著他夫人,要是她膽敢開口說幫忙,他就、他就抓她入房執行家規,不對,是直接把她扛上馬走人了。

  「妳說真的,真的可以幫我?」陸夫人喜出望外,抓著湅無心的手勁也加大,「我就知道,知兒沒娶錯人,我也沒看錯人,妳根本不是什麼女魔頭,妳是我們陸家的救星呀!」

  陸遙知嘴角抽動,直翻白眼。「慢著,我又還沒答應……」

  「我要知道那傢伙出沒的地點。」湅無心的聲音插入。

  陸夫人則歡欣鼓舞去找殷巖泉,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一抹紅影越過像根木頭似杵著不動的陸遙知,準備拾階而下。

  「等等!」想溜?

  陸遙知飛快拉住他娘子的手腕,露出森冷的白牙。「娘子,為夫有很重要的事情與你談談。」

  居然沒等他先開口,她就擅自決定接下這樣危險任務,她到底有沒有把他這相公放在心底呀?




  雕花木椅上,坐著一個努力擺出兇惡表情的男人,面前讓人奉上一杯熱茶潤喉,他大爺眼一瞄,重重哼了一聲。「妳不是一向冷血看人,為什麼要答應去幫她救兒子?」

  以為端茶來,就能免去他的不悅嗎?

  陸遙知憤而起身,把站在一旁的妻子強壓到椅子上坐好,自己繼續咬牙切齒。「你身子又不比從前,肚子還有個小東西,憑你五成功力,真以為能輕易抓到那個什麼鬼瘋魔?」

  不願讓她冒險,還是走為上策才正確。

  望著忙著收拾包袱的背影,湅無心慢條斯理的問:「你心真這麼硬,不顧那人濫殺無辜嗎?」

  陸遙知一頓,繼續著手收著東西。「只能怪他們倒霉,遇上愛殺人的瘋子,而且,我們為什麼要去幫姓殷的傢伙收拾殘局?」

  她直勾勾的瞅著他,「儘管我有把握,你仍是不要我出手,放任那人胡作非為?別忘了,你的兄弟可能還在他手中。」

  陸遙知一臉氣鼓鼓地轉身。「妳為什麼非要提醒我,我弟弟在那瘋子手中?」

  「因為你嘴上雖說不在意,心裡卻相反。」

  「我寧可日後後悔,也不要有任何一丁點讓妳受傷的決定。」把她拉至身前,重重吻了她的唇一下。

  湅無心垂下眼,兩頰飄上粉色淡霞。「我不希望你日後後悔。」

  口氣仍舊冷淡,但她那副冷冰冰的面孔早被打碎,成親以來,她臉紅的次數愈來愈多,本就該是美人,模樣自然可愛,他深呼了好口氣,才扔出想將她一口吞下腹的念頭。

  陸遙知緊緊擁著她,他們都說女魔無心,錯啦!她的心就在自己身上,在他的心底,她處處在為自己著想。

  「別小看當年師父在我身上投注的心血,五成功力對我而言,綽綽有餘了。」

  他俯下臉,惡狠狠的盯著她,「管妳現在肚子裡有沒有小東西,我都不准妳去!」

  自己也有五成左右的內力在,要救人,何需靠她?

  她行,他為何不行?

  男人就該站在前線保護自己的女人,誰要她花體力力氣去救別人!

  「別以為你那幾招三腳貓的功夫能派上用場。」她打消他的愚蠢念頭。

  聽聽,又是這種滅他威風的口氣。

  才想反駁,他娘子一個手勁,就將他壓回椅上坐好,手裡還被硬塞入一杯溫茶,暖著他冰冷的雙手。

  「你體內毒素雖清,但又過與操累,不聽我勸,你這模樣,任何路上一個攔路賊你也打下過。」湅無心挑起眉。

  「對啦、對啦!反正我這個小小丈夫就是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子啦!」

  眼中透露著莞爾,她彎腰捧起那顆垂頭喪氣的頭顱,「你的言行和一舉一動,已經在保護我了,這就夠了。」

  陸遙知索性把她拉入懷中坐好,不服氣的時候,他只能用吻佔上風。

  爾後,蹙眉凝望著她好一會,把臉埋進她香頸間嘀咕。「真是的,從第一次見面就是,什麼都要妳照顧,就連我想救人幫人,也都要透過妳……」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去做。」簡單幾個字,就點出他的重要性。

  陸遙知聞言,把她抱個更緊,簡直不想放開她,心兒為了他在改變。

  其實,這倒也是一個好機會,倘若她主動幫忙擒住那個瘋子,武林人士會對她改觀,可以藉此洗去人家對她的誤解,這不是他一直期望的結果嗎?

  「妳確定不會傷到小東西跟自己。」他不放心的瞄瞄那一點都不突出的肚皮,手掌覆上去,感受一下那小傢伙的存在。

  可惜,孩子忙著長大成形,沒工夫跟老爹培養感情,毫無動靜。

  「區區一人,我還不看在眼底。」

  「可我聽外頭那群傢伙說,那瘋魔殘暴,隨便一出手就是撕爛人肉耶!」他需要得到更多保證才成。

  「也要他的掌有本事碰到我。」嘴角掛著抹淺笑,雙目卻冰寒。

  他一怔,不自覺吞了唾沫,他娘子只要一提起砍砍殺殺,那副嗜血的表情還真讓人心驚膽戰。

  「好吧!那就讓妳去。」他一副恩准她的嘴臉,其實兩人都明白,湅無心決定做的事,他這個小相公根本沒有反對權力。「不過……」

  她輕輕佻了眉,還以為他又要耳提面命嘀咕些什麼,實則不是。

  「解決完這事後,咱們可不可以去一趟周家莊?就在百里處,不遠的。昨兒個我問了掌櫃,那罈酒是周家莊裡一家釀酒鋪出來的,我想多瞭解這釀造法,回櫻谷我也可以釀個一壇出來。」  ,

  湅無心撇了他一眼,隨即道:「無所謂,時候不早了,你到底要不要用早膳?」

  那張恢復活力的臉龐再度出現,「當然要,人活著就要吃東西嘛!」

  吃完東西順便再問問掌櫃,有無人試過用其它東西來釀酒……

  「對了,我警告你,你釀什麼都好,就是不准打我櫻桃林的主意。」

  陸遙知一頓,可惡呀!他的表情有這麼明顯嗎?竟然被識破了。

 


  殷巖泉得知湅無心願意幫忙,即刻招來同批人馬共商計謀,經歷一個上午的討論,訂出在翻山巖上的搜尋範圍。

  「哇哇,娘子,不公平呀!這塊肉明明就是我夾給妳的,為什麼又跑入我碗裡來?

  「什麼叫我體虛,需要補,妳……」一見這麼多雙耳圍在身邊,他小聲咕噥著,「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這樣講我,太不給我面子了!」

  眼一瞪,他擺出為人夫的魄力來,「我不管,妳給我吞下去,妳不需要,小東西需要!」

  殷巖泉抿著唇,等待左手邊那對夫妻安靜後,再開始分派各路人馬,片刻不到,那端又傳來某人抗議聲。

  「妳再說一遍試看看,居然說我的體力連小東西都比不上,可惡,我、我先天不足,但是我後天有保養呀!我天天吃一堆藥丹還不夠嗎?不管、不管,別再多說,妳相公我要妳吃,妳就吃!」

  殷巖泉深吸口氣,選擇忽略那頭吵鬧的雜音,繼續未完的分配工作。

  「我們分四路,思空掌門和其手下,水姑娘則和我一組,另外……」對那頭連用頓飯也吵鬧不休的夫妻看了眼,他皺了下眉才開口,「陸公子就和其夫人一組,這三組人馬從陣頭山的東、西、北方入林,其它則埋伏在南……」

  「請等等!」有人叫停。

  殷巖泉看向水家堡內武功高強又美艷嬌柔的水秋雁,「水姑娘有提議嗎?」

  「此行定要將瘋魔制伏,為免有人路上吵鬧耽擱,浪費大家精力,我認為……」明眸瞄至那嘰嘰喳喳不得安寧的夫妻一眼,「由殷大俠跟陸公子一組,我就和陸少夫人一組,行動上來講比較不會慢。」

  讓那對夫妻一組,恐怕天黑了,都還在街上逛。

  殷巖泉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可以,那就改為妳與陸少夫人……」

  「我、我反對!」

  這聲反對,出於終於肯安靜的陸遙知嘴裡,就見他嘴裡塞滿了食物,還得抽空發出聲音,實在辛苦。

  「我、我要跟我娘子一組。」他們是不能分開的。

  「陸公子一個大男人,何必這麼黏著自己妻子?」

  陸遙知眼珠子一轉,這會兒又是哪根蔥在說話?

  哦!不是蔥,是那個老愛瞪著他和心兒看的水家小姐。

  「不行嗎?我就是喜歡賴在我娘子身上,妳憑什麼管我?」手臂一抓,毫不客氣把他娘子抓入懷中。

  反正都已經沒面子了,他不介意在大眾面前當個讓人笑掉大牙的小相公。

  「若你是認真想抓到瘋魔的話,就該知道我這麼要求的原因。」水秋雁語氣凌厲,心裡卻暗罵,邪魔歪道果然寡廉鮮恥,光天化日下,竟然做出這麼有違禮教之事。

  「況且你一個堂堂男子漢,只會躲在妻子身後,幹嘛,難不成你還需要尋求女人保護?」

  水秋雁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踩中陸遙知心中的痛,還很痛、很痛。

  正想揮個兩拳讓人評評看,他是否真的這麼懦弱時,向來對閒雜吵鬧漠不關心的湅無心,卻按下他衝動的手臂,緩緩開口。「我相公是擔心我的身子,才想陪同我一起,畢竟,我腹中有他的骨肉,一個男人會關心自己妻小,這很正常。」

  如果不是這麼多觀眾在現場,陸遙知真想把心兒抓來吻上一回,不過,她的下一句話,卻教他哇哇大叫起來。

  「不過我也贊同這位姑娘所言,我同她兩人朝東出發,但我有個要求,我相公要與其它人守在南方林口,不跟我們入林。」

  「娘子!」

  湅無心瞅了他一眼,眼中有著他才懂的開心,他明白,心兒是擔心他出事,她能自保,但他呢?

  縱然不滿,他也只能繃著臉坐下。

  既然不能幫她,就只能成為她的負擔,這道理他懂,但心裡就是不爽嘛!

  遲早有一天,他會讓他娘子知道,他不是那麼沒用的。

  總算解決分配問題,殷巖泉將出發時辰定下。

  「好了、好了,都決定好了是吧?」拍拍屁股,陸遙知一把拉起位上的湅無心,掉頭就走,「娘子,咱們快上街去,我聽聞這鎮上晶玉糕是出了名的好吃,我們得快去嘗嘗,真是的,浪費一上午的光景,居然只討論何時出發。」

  老兄,那是你根本沒參與討論好嗎?

  眾人將埋怨的話往肚裡吞,各自退離準備接下來的行動,唯獨水秋雁仍坐在位上未動分毫。

  「水姑娘?」殷巖泉不解的望著她。

  「殷大俠,可否借一步說話?」她眸中狡芒一閃,「小女子有個一石二鳥之計,不知道殷大俠是否願意聽聽?」

  


  踩著積雪,放眼望去淨是一片雪花茫茫的空曠荒野,冷呼呼的風聲吹過耳際,大地有股蕭瑟之美,只不過對兩個大男人來說,走在這片蒼茫山裡,毫無任何感動可言。

  「陸公子,上回的事,我只想說,我不是有意要傷你……」

  陸遙知揮完手,立即吐著氣暖著自己根根指頭。「做都做了,過去的事情甭提了,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在這裡。」

  說不准跟,他還是跟來了。

  不過,他要申明,他不是故意違反娘子的話,是殷巖泉自己過來約他一道而行。

  「陸公子應該知道,我這一生以行俠仗義、鏟奸除惡為己任,就算遭人辱罵,只要關係到整個武林的和平安寧,我都會去做,所以,要是有冒犯之處,我希望你能諒解。」

  陸遙知古怪的瞧他一眼,「這就奇了,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還一直跟我道歉,活像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殷巖泉唇邊露出僵硬微笑,「對於上回之事,我仍是耿耿於懷。」

  「不用,只要你繼續跟我保持五步遠,這就夠了。」他一步跳遠,抖著手抖著肩道:「咱們同是男人,說話就說話,幹嘛老靠過來,清清白白點好。」

  應該說,他可不想殷巖泉早死。

  此時,遠方天際,一陣狼煙直衝雲際。

  陸遙知不解的盯著殘留在空中的濃煙,「這是?」

  殷巖泉抿了唇,「有人找到霍戒的足蹤。」

  「那我們還在這裡幹嘛?」不顧殷巖泉遲疑的神色,陸遙知快步邁去。

  他只想快點結束,好帶著心兒離開。

  幾乎是往高處爬,遠遠的,陸遙知便瞧見熟悉的身影。

  湅無心靜靜的站在樹旁觀望著中央的塵土卷揚,瘋魔與其它人等正在裡頭糾纏著。

  那群號稱武林高手一個個被霍戒打的東倒西歪,不是倒下就是打飛出來,不稍片刻,已經沒有人圍在瘋魔前了。

  那瘋子發現了樹旁的湅無心,凶光暴怒,攤開一雙鐵爪橫衝直撞地朝她衝去。

  小心兩字還沒開口,陸遙知就見他娘子飛身跳開,同時銀針一揮,立即制住瘋魔面額三大門穴,他激烈的反應緩和下來,此時,數個不甘心成為敗將的人,包含水秋雁在內,舉劍朝他剌去。

  不料,這瘋魔還有能力反擊,雙掌一抬,大喝一聲,雄厚的掌力把他們團團震開,尤以身輕的水秋雁最為嚴重,她被掌風震到斷崖邊,眼見就要摔下去。

  湅無心動作更快,飛撲上前拉起水秋雁,讓她免於摔下崖。

  那瘋魔卻已逼近湅無心,朝她劈下一掌,湅無心閃也沒閃,旋過身正面迎向,只見瘋魔悶哼一聲,瞬間癱倒在地上,出掌的那條手臂早已被折斷,不過,瘋子就是瘋子,都這樣了,還跳起來繼續嘶吼出掌。

  陸遙知偷偷捏了把冷汗,不過,他娘子精湛的武功可不是亂蓋的,輕輕鬆鬆就讓霍戒跌了好幾回狗吃屎。

  應付這樣的傢伙,他相信自己的娘子絕對游刀有餘,只除了那沒事愛扯他娘子後腿的水秋雁,老讓他娘子分神去救她,壞了下手的機會。

  就在他微微打著呵欠,等著湅無心處理完大壞蛋時,頸上掠過一隻冰涼的硬物,一心放在娘子身上的他並未察覺。

  直到瘋魔斷了兩手一腿,終於癱在地上動也不得動,成了名副其實的「屍體」後,湅無心才扭頭朝他這方向看來。

  陸遙知直到從她臉上閃過的怔然和錯愕中,才意識到什麼正架在他頸上。

  同時間,一幕令陸遙知肝膽俱裂的景象,出現在他眼前。

  他尖吼一聲,「心兒娘子!」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39:13
第九章   


  「水姑娘,妳那番話是何意?」

  門扇緊閉,形成密室的廂房內,殷巖泉盯著那臉上掛著神秘笑容的水秋雁。

  「既然明日我們要入山擒魔,何不趁這個機會,一箭雙鵰,順道將女魔解決,豈不為江湖除一禍患?」若能剷除妖女,她成了英雄,水家堡聲威可望直竄,若生擒,她還可以逼問出那套至陰武功,以及傳言中醫聖在落雲居擁有的無價寶藏。

  「水姑娘!」殷巖泉一驚。

  「殷大俠別瞞我了,我知道那位陸公子的夫人,就是正派中人人避諱的血魔皺。」

  一年前,她偕同丫鬟偷溜出堡,想瞧瞧自個兒未婚夫長啥樣,好不容易追上楚霸天,卻目睹了一場恐怖的殺戮,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女魔是何張面貌。

  「既然水姑娘都知道,我也就直說了,她的身手我是見識過的,不是妳、我等閒之輩有辦法應付,我勸妳打消這念頭,不要白白犧牲。」況且這次,她是來助他們一臂之力。

  上回使毒之事,讓他自喻清白的聲名蒙上一個一污點,這次若再用偷襲手段,不就真如陸公子所述,他與卑鄙的魔道中人又有何差別?

  「這點殷大俠就不用擔心了。」她勝券在握的一笑。「我與陸夫人私下談過,瞭解月前種種,更讓我發現到女魔的弱點,那便是陸公子,只要我們有機會拿陸公子當人質,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殷巖泉面有難色。

  「要制伏一個手無寸鐵的陸公子,我想對殷大俠不是難事吧?」她看出殷巖泉的遲疑,心中喊了聲糟,她可不想放棄一舉成名的機會,得想想辦法讓殷巖泉點頭才是。

  「水姑娘,對方現在都跟我們站成一線,我們用這種方法對付她,似乎不是君子所為。」被陸遙知罵過的良心仍自責著。

  「那她濫殺無辜,就算是正道了嗎?殷大俠,枉你為武林正派之首,這種有助天下之事不為之,難道就這樣任那女魔逍遙法外?」

  殷巖泉的心讓「維護正義」四字動搖了。

  水秋雁再下一記重帖。「殷大俠不會忘了楚堂主吧!一年前,那女魔斷我未婚夫雙臂,令我未婚夫意志消沉,退去和我的婚事後,絕望的跳崖;那女魔繼而還殺了霸刀堂左右護法,殘害下任堂主,任其霸刀堂解散,讓我未婚夫死後也不得安寧,這樣一個可怕的女人,怎麼能放任其逍遙自在?」

  「霸刀堂的消失也是和那女魔有關?」他以為霸刀堂是因群龍無首,內部爭權斗勢,才導致滅堂。

  「楚堂主原是我未婚夫,我對霸刀堂的瞭解自然甚多,你想,我會拿這事造假嗎?」水秋雁眼眸閃過一道光。「所以我非報此仇不可!」

  造謠也好,是他們水家堡惡意退婚,讓楚霸天絕望也罷,能不能說動殷巖泉,就得看這一回了。「殷大俠,你不會坐視不管吧!趁這個機會,斬草除根,一勞永逸解決那妖女。」

  「可是,陸公子的夫人現正懷著身孕,我們這麼做,是不是太殘忍了?」

  「我也是女人,自然不願意做出殘忍之事,但想想,一個女魔能教出什麼樣的孩子來?若再讓這小魔頭長大,說不定會引起另一場武林浩劫。」

  沉吟了一會兒,想想她說得也不無道理,他遂道:「好吧!那妳的計劃是?」

  水秋雁笑了笑,「我打算趁那女魔解決瘋魔的時候……」




  一切就如同水秋雁計劃般的順利,在湅無心對付霍戒的同時,水秋雁打了暗號給殷巖泉,一把利劍就這麼抵在陸遙知的頸子上。

  收了掌氣的湅無心,旋過身來便看到陸遙知已渾然不覺成了刀下肉,還傻呼呼的對她笑;她面色一凝,身後有道劍氣逼近,她本能想閃,卻聽見一句女音直劈而來!

  「妳要敢反抗,信不信我一句話,妳就等著替妳相公收屍!」

  幾個字,湅無心連眉頭也不眨,任由左肩被細長的寒冰之物穿透,從她相公的嘶吼聲中,她知道自己這一劍傷得不輕。

  拿去痛覺的唯一好處,是她感受不到身體上任何的痛楚,但,卻見著了男人心痛表情,自己的心也跟著抽緊。

  「今日就由我水秋雁來消滅妳這個橫行的魔頭,為天下人除害!」狠狠抽出穿透湅無心肩窩的長劍,水秋雁像是怕大家沒看清楚似,拾劍再在湅無心背上劃了兩下。

  血水滲透衣裳,滴落到銀白色的雪地上,殷紅一片。

  湅無心就算功力再強,也不過是個人,肩上和背上的傷口處,傳來陣陣灼熱的麻辣感,她無法站直,彎著身輕喘。

  「心兒!」陸遙知奮力扭過頭,任憑鋒利刀口在他頸上劃下紅痕。「我真傻,又一次相信你們這群自喻正道的卑鄙小人,該死的你們!」

  被那雙充滿無比怨恨的深眸一瞪,殷巖泉一顫,命自己不能有婦人之仁,水姑娘說得沒錯,殺了那女人,是為天下除害。「陸公子,請原諒我,我們必須這麼做!」

  「什麼叫必須這麼做?以你所謂的正道去評斷是非,你知道心兒為何殺了醫聖嗎?還有那什麼狗屁上官善人嗎?就因他們如同你們一樣,外表上表現得正氣凜然,實際上的所作所為卻又那麼令人不齒,只顧自己而利用他人,你居然還在我面前大談正邪之道,你又正直到哪裡去了?」

  殷巖泉緊蹙著眉,面色有些遲疑。

  見狀,水秋雁怕事有生變,怕女魔還有本事反抗,自她身後又補上一刀。「殷大俠,你可別動搖了,我們這是為天下人除害。」

  重要是自己,她已成名在望。

  但她萬萬沒料到,自己太看輕了一個人。

  見到心兒又再次受到一刀之苦,陸遙知吼出響徹雲霄的咆哮聲,不再壓抑胸口及丹田凌亂混雜的氣,任它在體內周旋爆發。

  這股力道來得又急又猛,他大喝一聲,左右雙掌各自攤開,強烈的掌氣將身邊之物震開,兩名架著他左右雙臂的男人,一瞬間全飛了出去。

  殷巖泉雖然頂住氣,仍被震離數十步之遠,胸口一陣翻滾,殷巖泉嘔出一口血來。

  陸遙知抓狂了!

  凌亂的長髮伴隨這林裡刮來的一陣狂風,吹散在兩頰邊,再配上一地哀號聲不斷,更顯得陰邪恐怖。

  他一步步走向以劍抵著他鼻間的水秋雁。

  「你想做什麼?」微顫的聲音洩漏了她的驚恐,一步步的往後退。

  開玩笑,這男人片刻間便將數名高手和功夫一等的殷巖泉全部擺平,她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陸遙知無懼眼前的劍,彎下身來,發顫的手輕輕抱起凝望他的妻子,溫熱的血流入他掌心,如同滾燙的熱水般,灼的他掌心發痛。「心兒,妳再撐一下,我馬上帶妳下山,妳不會有事的。」

  嗓音像是吞了鐵炭似的沙啞,這話其實是說給他自己聽,用來安慰他自己的。

  「我沒事,倒是你……」向來清澈的冷眸裡,這回清楚呈現了不悅,她勉強舉起右手,在他胸前四處各自點一穴,「不是要你控制體內橫行的氣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你當真想得內傷嗎?」  .

  幾個小動作,卻令她臉色更加慘白。

  「比起妳,這點痛算什麼,我不會讓妳有事的!」咬緊牙關,他一字一字的道。

  「你也知道我的身子,我撐得下去。」感受不到痛,只是覺得身子冰冷,意識有點昏。

  趁著這兩人分神,水秋雁求自保,舉劍欲朝他們劈落,不料,一隻帶血的手掌倏地攫住她的腳踝。

  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一駭,喪失最佳反擊機會。

  「你做什麼?」水秋雁直直往後退,將小腿抽出他的控制中,整個人往後一竄。

  儘管她已經退至數步之遠,陸遙知嘴角的詭笑卻令她寒毛直豎,心裡的不安愈堆愈高,壓得她透不過氣。

  「一個心兒都招架不住,更何況是一個擁有她五成內力的我,誰敢攔著我帶心兒走,我會讓他嘗嘗什麼叫作錯骨分筋的滋味。」陸遙知背起湅無心,臉上有抹冷絕的神情。

  不傀是夫妻,說出來的話同樣具有相當威力的恐嚇效果,水秋雁起了顫,瞧這一地癱平的受傷者,無人敢攔住他,應該說,沒人能有體力爬的起來制止他們離開。




  是他笨、是他蠢,如果不是他要心兒釋出善意,心兒就不會遭此橫劫,他果然還是個會為她帶來災禍的男人。

  不,這是最後一次了,他發誓。

  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襟,他的氣息相當紊亂,跟懷中妻子相比,他的臉色也是慘白得可怕。

  「我不會讓妳有事,一定不會。」拚命對自己這麼說,但他慌,他亂,放眼望去,四處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尋不到下山的道路。

  雪地難行,他咬牙撐著麻痺雙腿,絕不讓自己這時倒下,撐著一口氣,他也要帶心兒下山求救去。「心兒,妳怨我、氣我都好,就是一定要陪著我,無論如何妳都要撐下去。

  「別忘了,妳還得回櫻谷跟我算帳,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總共埋了九個坑,每個坑裡都有近百顆的果核,我白白吃了妳一千顆寶貝,妳可得好好跟我算帳。」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眼眶卻已蓄著濕潤。

  身體撐到極限,每走一步,他的腿都會不自覺發顫,看在湅無心眼底,是說不出的心疼。「如果,我撐不住,你會陪我嗎?」

  失去血色的雙唇輕輕的問。

  「我會。」他毫不猶豫開口。「妳還不明白嗎?妳生,我跟著生;妳若死,我會隨妳去。」

  「傻瓜,你可以不用理我的。」

  「一點都不傻,因為我愛妳,我都表現得這麼清楚了,妳還感覺不出來我愛妳愛到就算犧牲自己都無所謂嗎?」

  湅無心眨了眨濕潤雙眼,這樣就夠了。「別跑了,你撐不住的。」說不定先倒下去的會是他。

  「誰說我撐不住,都到這時候了,妳還看輕妳相公的能力,妳要氣死我嗎……」

  湅無心舉起手來,點了他的穴,他腿一軟,兩人雙雙跌落在雪地裡。

  「心兒!妳在做什麼!」腿都站不直了,他怎麼帶著她求救。

  湅無心趴在他身上,重重的喘著息,「要你愛惜自己的命。」

  「心兒!」這樣訣別的話語讓他感到慌恐。

  她對他揚起一抹絕美笑靨,抽出銀針封住自己幾處穴,身上的血不再流了,她急促的呼吸漸漸和緩,她扶起陸遙知,讓他坐立起來,再將掌心覆在他的胸口上,「我最多還可以撐上一個時辰,在這段時間,我會盡力讓你體內亂七八糟的內力平緩下來。」

  「不要浪費力氣救我!」他一瞬也不瞬的凝望著她。

  「七歲那年,我遇到一個少年,他為了果腹,偷吃我看管許久的櫻桃,還一副老怕把我害死的模樣,對我大呼小叫,是他教會我如何種植櫻桃。」

  在他驚訝的注目中,她的手撫上他的臉,二年前,我又遇到那個少年,對他的感覺只有好奇,所以救了瀕死的他,相處一年,也許習慣了他在身邊,儘管他再三觸犯我,我卻動怒不起來。

  「當聽到他對我說著只要守著我一人永遠不會背叛我的話,這種習慣就成了一種再也無法拋棄他的感覺,再見到他老是傻傻的為我著想,我更是知道,自己不能沒有他,也許就是他所說,他愛我,所以願意為我犧牲;那我要告訴他,因為我也愛他,所以一定要救他。」

  這是心兒第一次對他流露心中的話,陸遙知開不了口,眼神中有著澎湃快要溢出的感情,就在此時,一個毛茸茸物體逼近。

  在他兩人眼中只有著彼此時,一句很不識相的聲音插入。

  「這,不是姑娘和陸兄弟嗎?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毛茸茸的大熊,不對,是披著野獸毛裘的獵戶,欣喜又不解的望著他們。

  談愛氣氛被打斷,但陸遙知卻無比的高興,得救了!

  溫馨木屋中,有孩子的嬉笑聲,有著婦女和男人爽朗的笑聲,屋內爐火滋滋作響,一聲突兀的大呼聲劃破這片溫馨。

  「有沒有搞錯,為什麼我要躺在床上讓妳餵藥?」口氣裡有著濃濃不滿和不公平。

  「因為你過度的勞累逞強,加上你內傷極重,所以必須修養,必須喝藥。」不高不低的嗓音,平靜述說著原因始末。

  一提這件事,陸遙知就快懊惱死了。「還說咧!本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展現男人雄風,哪知道到頭來,最後還是這麼慘。」甚至還是心兒半撐著他走來獵戶的住處。

  自暴自棄的模樣令湅無心唇一揚。「誰說沒用,我瞧你挺有氣勢,對那群人放話挺有威嚴,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其實,他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內力,什麼錯骨分筋,虧他想得到。

  「我不那樣說,能這麼輕易的帶妳走嗎?」男人不服氣,為啥身受重傷的女人,可以自己治療自己;而他,卻只能過度操勞倒在床上,讓她伺候著。

  根本本末倒置了嘛!

  氣惱的閉上眼,陸遙知感到一雙柔軟的小手在臉上游移,倏地睜開發亮的黑瞳,果然,他娘子已主動湊上前,輕啄了他的唇。

  「滿意了沒?肯喝藥了吧?」這傢伙,每天都要鬧場彆扭,非要她做些親近舉動才肯喝藥。

  男人瞬間笑咪咪起來,「喝,當然喝,有心愛娘子的體貼安慰,就算要我躺上個半年十個月,都沒問題。」

  她白他一眼。

  「娘子呀!李大哥發現我們之前,我記得妳跟我說了三個字,當時我沒聽清楚,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接過空碗的手一頓,湅無心不好意思的撇開頭,「沒聽清楚就算了,反正我也忘了。」 

  「沒關係,我提醒妳,第一個是我,最後一個字是妳,這樣有印象了吧!」依心兒娘子這種冷情個性,不趁勝追擊,錯過這次機會說不定以後很難聽的見。

  「你不是沒聽清楚?」

  「哎呀!就是中間那字沒聽清楚呀!」就是關鍵,才要她說嘛!「說嘛、說嘛!」誘哄的同時,那雙眼睛可沒閒著,直溜在湅無心那發紅的耳根上。

  一個探手,他緊握那雙小手,很高興她整個人都是屬於他的。

  「心兒娘子,以後在外人面前,妳就維持那冷冰冰的表情,千萬不准臉紅給別人看知道嗎?尤其是男人,妳這嬌艷如櫻桃的模樣,肯定讓人……」

  彷彿想到什麼,他立即收口,可是來不及了。

  湅無心臉上紅潤來得快也消得快,她抬起冷冷清清的黑瞳,瞅著那匆而掀被埋起頭顱的男人。

  「咳咳,既然娘子想不起來,那就算了,我喝了藥,累了,想休息了,妳若忙,就不用管我了。」

  慘了,他自動自發爆了不少料,帳可有得算了,不過,幸好他還隱藏了幾個……

  「不久前,有人對我說。」湅無心秀眉一挑,「你除了那九個坑之外,櫻園數尺外的那片雜草下,也還有不少戰果埋在那,這是不是真的?」

          陸遙知垮下臉,李大哥,自己待他不薄呀!為啥要害他呀?


)

  他們接受了獵戶建議,度完年頭等天候暖和,妻子誕下麟兒再上路,離谷八個月又零六天,他們一家三口終於踏上歸途了。

  這下陸遙知可得意了,經過親親娘子的調養,好漢復活,身子又復原到之前在櫻谷般健朗,甚至在他勤練之下,不但掌控好自己體內紊亂的氣,還將流星劍法揮舞地淋漓盡致,這下誰還敢說他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角色嗎?

  今非昔此,昂首闊步,他走起路來可是虎虎生風,誰能滅他威風?

  「哇……」

  有,那人便是他肩上的小娃兒。

  春風得意的臉龐早已焦頭爛額,陸遙知手忙腳亂捧著寶寶,怎麼勸哄就是沒辦法換回天真笑容,他頹喪的垮下臉來。

  「兒呀!我求你別哭了,瞧你這張丑到不能再醜的哭臉,你爹我也想哭了,你再不停的話,我就……我就跟你一起哭了。」空有功夫有什麼用,碰到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一樣無用武之地。

  「怎麼了?」取水來的湅無心,接過嚎啕大哭的兒子,一貫面無表情的凝望著小臉皺著跟只小猴沒兩樣的兒子,在娘的懷抱中,小娃兒奇跡似的止住淚水。

  「真不公平,好歹這蘿蔔頭也是我把屎把尿帶著,平常也是我在關愛,偏偏在我懷中沒待上一刻就哭得唏哩嘩啦,想他娘平時對他冰冰冷冷,卻反得他青睞,也不想想,沒有我,他出得來嗎?」他不滿的嘀咕。

  這孩子雖非陰時出生,卻同他娘一樣,不怕他的碰觸,可能是老天給了他另一個特例,讓他的血親能與他共存。

  「你有意見?」湅無心淡淡瞄了他一下,繼而把注意力放到探出十根胖胖短短的小指頭,朝她囈呀囈呀開口笑的兒子身上。

  

  粉嫩嫩的肌膚來自他的娘親,那眉呀眼呀的則如同他親爹,一個模子印出來,湅無心將他抱近,讓他的小手觸碰到自己的臉頰。 

  小哇兒小唇一嘟,格格笑了,那副滿足的表情就像他爹每回偷親她般,湅無心輕輕的笑了。

 「沒出生幾個月,就知道逗他娘笑,這麼小就滿腦子鬼靈精知道討好他娘,將來不就會和我搶人?」

  湅無心沒好氣的瞧著那碎碎念的男人,「別囉唆,我們還要趕路,出了這片休,找個地方住一宿。」

  「遵命,不過,兒子我來抱。」想窩在他娘親懷中,對不起,他爹不答應。

  搶來不知何時睡著的兒子,三人在天黑前,入了鄰近的一個小鎮。

  前腳甫踏進茶館,陸遙知倏地停了腳步。

  後頭的湅無心問:「怎麼了?」

  瞪著茶館內的某處看,陸遙知撇嘴道:「沒事,咱們坐另一頭吧!」怪了,不是說五湖四海相當大,怎麼他覺得天下其實挺小的,總有人陰魂不散。

  由於他倆身著粗布的農家衣,在人眼底,不過就是對不起眼小夫妻。

  「你說,這剛崛起的喪魂邪教是不是該立刻剷除?」

  「當然,這種旁門左道要是壯大了還得了,竟然不把我們這些名門正派放在眼底,動不動就砍傷我們弟子,我還聽說,為了召集教員,他們用了諸多威脅手段強迫老百姓入教,若不從,就以蝕心蠱殺害那些反抗之人,手段極度殘忍。」

  「殷大俠,你說句話嘛!半年前,那翻山巖一戰,你和幾名英雄為我們除去瘋魔,你可是我們的典範呀!我們都以你馬首是瞻。」

  提及那一日之事,殷巖泉臉上掛著不自在的笑容。「過獎了,那是靠大家努力,才能制止瘋魔作亂。」

  「是殷大俠太謙虛了,那一戰,諸位俠上身負重傷,想也知道是場艱辛的打鬥,尤其最後還能找到困在洞穴內的陸家人質,實在了得!除了殷大俠外,我記得當日唯一呈發無傷的是水家堡的水姑娘,不過……」說話的人一頓,「她不知走了什麼霉運,休憩的客棧突然遭火襲,所有人都無事,除了她,姣好的一張臉毀了一半,那面孔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可憐喔!受不了打擊的水姑娘,竟然輕生投河,唉,慘!」

  眾人一片沉寂,陡地,一陣哇哇啼聲響起。

  「哦喔,乖兒子,你別老對你爹這般不耐煩嘛!又不是沒抱過你,碰一下都不成嗎?」

  不滿的聲音方歇,隨後是一道冷冷的女音,「別偷捏你兒子的臉,你這樣他怎麼會笑得出來?」

  見到娃兒被娘子搶去,男人垮下臉來,「偷捏一下也計較,心兒娘子,妳現在是心疼兒子,不疼相公了。」

  殷巖泉眼一瞪,整個人霍然起身,朝那對看似不起眼的夫妻,大步邁去。「陸公子,真是你!」

  殷巖泉詫異的臉上,燃起一抹希望的笑容。

  這樣的眼神太熟悉了。

  陸遙知搖搖頭,埋怨瞪著閉嘴傻笑的兒子,「還哭,都是你,沒事引來那些討厭鬼做什麼?娘子,咱們換家酒樓如何,這裡的東西兒子不喜歡,他喜歡吃肉包子,咱們帶他去買肉包。」

  說起謊來他面不改色,才足月的寶寶連牙也沒有,哪能吃東西?

  「慢著,陸公子!」殷巖泉心一急,伸手攔住他們。

  陸遙知涼涼的看他一眼,口氣有著嘲諷「你讓我們一家三口差點沒機會坐在這裡,這會兒還有臉擋在我們面前?」

  殷巖泉紅了臉,「陸公子,我很抱歉,你知道我是不得已,我有我該做的責任……」

  他看了看那頭抱著娃兒的湅無心,「翻山巖那一役後,我想了很久,為我遭人煽動而做的舉動,深感不齒;對於尊夫人,過往也許有她的原因在,而我相信,她與你在一起,女魔的稱號早已消滅了。」

  他將注視調回陸遙知身上,「陸公子,你方才一定聽了我們的談話,此時,如果有你和你夫人協助我們……」

  陸遙知打斷他的話,懶得聽下去,「你此時應該已是陸府半子了吧!哪還花費這麼多精力去賣命?我勸你好好享享清閒,在家陪陪妻子不是很好。」

  比起半年前,殷巖泉的模樣要憔悴多了,大俠之路顯然不好當。

  殷巖泉正義凜然道:「男兒志在四方,如今武林有難,禍患未除,我又哪有工夫去談兒女大事?」

  陸遙知挑了眉,意思是,陸家的乘龍快婿還沒到手囉?那可有得等了,天下間讓他們看不順眼的歪魔邪道一天天出現,要何時才能消滅得完?

  不過,這都不是他的事了。

  「陸公子,我保證不會再發生上回的事情,我求你幫幫我們,難道你忍心看著尋常百姓,遭受惡勢迫害,死於非命?」

  陸遙知冷冷瞄了他一眼,依然不為所動,勾著妻子轉了身,拒絕之意很明顯。

  「陸公子,你不想替你妻子平反,讓世人見識到她俠義的一面?」

  陸遙知嗤鼻一笑,他再也不會為了這種不實的名聲,讓他的妻子身受險境。

  就算世人都誤會心兒又如何,死了多少人又與他何干,說他狠心也好,他只要心兒好,才沒工夫去理其它人的閒事。

  「陸公子,我懇求你和你夫人再多考慮一下……」伸手想搭上他肩,卻在陸遙知一個冷眸回瞪下,僵在空中。

  「殷巖泉,知道我為什麼總跟你們避的遠遠的,不讓你們有機會碰到我?你聽過千年災星降臨的傳說嗎?凡被災星碰過之人,一定會被剋死,那姓水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陸公子,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殷巖泉瞠大了眼,懸空的那條手臂陡地縮回。

  「什麼意思,你可以去東莊鎮、河東鎮,白仙鎮,或者綏河村、九陽城,那幾個一夜間爆發瘟疫的城鎮問問,瘟疫發生前,是不是有人好心從外帶回一個流浪漢?

  「是不是凡有接觸過流浪漢的人,皆莫名感染怪病身亡?可以多跟你說一點,那個流浪漢,就是本人我。」

  「你指……你就是那災星?」殷巖泉抽口氣,不該聽信鬼怪之說,但那幾起駭人聽聞的病原確實無從解釋,「可是,你和你夫人……」

  「心兒是注定和我在一起的女子,為了保護我妻子,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任何會讓她有危險的事情,我也不會准她去做,」黑瞳裡有著不顧一切的狠戾。

  「現在你聽好了,別再想攔著我,不然,我一惱起來,莫怪我讓這客棧裡所有人都死於非命!」他冷冷一笑,「或者你現在覺得,世上最危險,最該除去的魔頭,其實是我才對。」

  不管那傢伙是否嚇的臉色蒼白,陸遙知抱著兒子,一手摟著妻子,一家三口,就這樣瀟瀟灑灑退場。

  出了客棧,湅無心偏頭一瞧,身旁的男人嘴角上揚,似乎為他引起恐慌而感到自豪。「你做什麼這樣恐嚇人家?」

  他不是相當厭惡自己的災運?什麼時候變了?

  「怎樣?為夫有沒有大魔頭的架式?」

  湅無心白他一眼,低頭瞧著自己兒子,緩緩道:「讓入唾罵這麼有趣好玩?」

  「人家稱妳妖女,我總得有個響噹噹的名諱才匹配呀!我決定了,娶妻隨妻,既然妳被人稱魔女,那我也來當個一代魔頭好了。

  「妳不是教了我一套劍法,邪劍配魔煞,也挺神氣的不是嗎?」他揚起得意洋洋的笑容,搬弄著自己的指頭,「孤星邪劍怎麼樣?不好,這名字不威風,有了,叫煞星邪劍如何?聽起來威風又威嚴,保證可以讓大家一聽就嚇破膽。」

  「咯、咯!」窩在娘親懷中的娃兒,咿呀笑出聲來。

  「哎呀!你這小兔崽子,這名字有這麼好笑嗎?怎麼不學學你娘,尊重你爹我這一家之主的決定,告訴你,等你長大後,你爹我也會幫你想個名號,以後咱們一家三口一登場,多威風,看誰不避我們避得遠遠的。」

  真是夠了,湅無心莞爾一笑。「不管你有沒有什麼偉大的稱謂,都是我喜愛的男人。」

  「你聽見你娘說的話沒?她說這名字……」他怔在原地,像個笨蛋一樣露出傻呼呼的笑容。

  半晌後,才拔腿直追妻子的背影。「等等,心兒娘子,別走這麼急啦!等等,心兒踉子,妳再把才纔的話說一遍!」

  修長身影追上了那抹倩影,他臉上的笑痕擴至耳際。

  嘿嘿,像他這種討人喜歡,心地善良又熱情的男人,普天之下能有多少個,娘子怎麼可能不愛上他嘛!

  「娘子呀!既然妳這麼喜歡我?為夫可以問個嚴肅的問題嗎?」

  「要問什麼?」

  「在娘子心中,究竟是櫻桃重要,還是為夫重要呀?」他想著衡量自己究竟該不該誠實相告,他想用櫻桃來釀酒,若滋味佳的話,可以做點小本生意,現在有孩子要養,再多的金銀財寶總有一天會用完呀!

  「娘子、娘子?」不會吧!她還真想?

  「娘子?」

  「你說呢?」

  他說?他又不知道。
匿名
狀態︰ 離線
15
匿名  發表於 2010-4-4 17:39:43
尾聲   


  「你們聽說了沒?那李員外前陣子一家染上惡疾,花了把萬兩銀子請來各地名醫,全都束手無策,差點一命嗚呼,後來讓一位醫術高明的姑娘救回老命。」

  「說到這奇怪事,昇平村也是,一夜間數人全染上不明原因的瘟疫,本來還以為兩年前的鬼怪事件又開始了,幸好只是虛驚一場,那群人一覺醒來,所有染病的人全好了。」

  「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還有更多邪門古怪的事咧!你們還記得半年前,鬧得滿城風雨的喪魂邪教,不過一夜工夫,那群邪魔爪牙,卻死於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裡,邪教就此消失了。」

  臨桌一名清秀儒雅的男人,不小心竊聽到這番話,讓茶水嗆的猛咳,引來他身側女子的斜睨。

  「究竟是誰有這本領一人獨攪毒窟?」頓了頓,隨即猜測道:「不會是那消聲匿跡一段時間的女魔頭吧?我想來想去只有她有這種本領,說不定是喪魂邪教的弟子,因為礙了她的道,搶了她的惡名,所以殺人滅口。」

  「說到女魔頭,那無緣坐上水家堡乘龍快婿的楚堂主不是慘死在她手下,聽說她連水家姑娘都不肯放過,那一次擒拿瘋魔之戰,女魔表面上和正道之人合作,誰知卻藉著戰友受傷之際,剷除正道人士,幸虧五君劍的殷巖泉身手矯健,帶了不少人脫困,可憐的水姑娘,人還遭到女魔毀容還瘋了呢!你們說,這女魔還有良心可言嗎?」

  「要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哪還叫魔頭。」

  「可不是嘛!我還聽說那女魔有了夫婿,聽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可怎麼得了,兩個魔頭存於世,唉……武林浩劫呀!」

  臨座的那對男女靜靜的用完膳,男子牽著女子的手,回到樓上廂房內,阻絕那一聲鼙悲歎討伐聲。

  「原來你那日騙我說要去獵戶家拜訪,過了三日才回來,是跑去喪魂邪教待著了。」湅無心凝睨著那正在關門的男人。

  害她掛心了三日,這傢伙居然一聲不吭帶著他的「天賦異稟」跑去把邪教滅了,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妳會怪我多管閒事嗎?還是怪我把妳的名聲拖累得更壞。」擁來愛妻,陸遙知輕輕在她額上偷香,再放開她。

  湅無心搖著頭,她向來不在意名聲,「我知道你心軟,不會見死不救,只是,你不該瞞著我才是。」

  「娘子妳不也一樣,自己偷偷溜出谷,替那些因為得沾了我的災而瀕臨死亡的人救治,也不告訴我一聲。」還得從別人嘴裡聽來。

  「我……才沒有。」湅無心撇開臉,藏不住臉上的窘態。「你知道,我一向不顧尋常人的死活。」

  「可是卻怕我傷心和難過。」再次摟來嬌妻尋上她的唇,極盡憐愛的吻著她。

  誰說魔頭沒良心?他的心兒的良心是因他而生。

  纏綿的吻方休,陸遙知盯著那同樣喘息的嫣紅臉蛋,直直吸了好幾口氣,一咬牙的將她輕輕推開懷中。雖然他愛牽她柔軟的小手,也愛親親她臉頰,卻不敢造次。

  也不知怎麼著,生了孩子的心兒出落得更加美麗動人,害他每每差點把持不住,為了安全起見,他常常都是帶著枕頭打地鋪,看來,今晚又是了。

  湅無心瞅著他快憋不住的壓抑神情,紅唇微彎。「師父一直認為透過陰陽結合,必可將我身上全數內力過渡給他,但,在我們婚後,我發現師父只對了一半,要我身上的內功的確得用這方法,但僅能得到我體內五成內力,再多是不可能的。」

  湅無心臉兒一紅,在他面前嬌柔一笑。「就算我身上內力全數轉渡出去,也不會威脅到我的生命,可能人會虛弱點,需要多加休息即可。所以,你不需如此忍耐自己。」

  明明那副眼神裡對她的渴望如此強烈,這個笨男人,卻怕傷了她而始終忍下來。

  男人張嘴望著她,手中抱枕「咚」一聲掉到地上。「妳妳妳,心兒娘子,我那時候問妳,那妳為什麼要誤導我?我還以為我們……那樣會傷害到妳,妳、妳、妳知道我忍的多辛苦嗎?」

  察覺自己像個呆子,陸遙知一把將笑容燦爛的湅無心捉到胸前,口氣暴躁的道。

  「我記得那時,我什麼也沒說不是嗎?」她的口氣很無辜,全是他自己胡思亂想。

  「我臉色難看,的確是因過渡內力給你,但別忘了,還得加上分神照顧你的身子,自然人顯得沒精神。」

  見到她的開心倩笑,他一肚子的鳥氣也生不出來,只能狠狠的朝她的小口進攻,釋放壓抑已久的渴望,重重吻著她。「好啊!娘子,妳居然敢捉弄為夫我,根本一點都不把我放在心底。」

  兩人跌落身後那張軟椅上,他聲音沙啞的道:「妳太過分了,知不知道妳的不坦誠讓望兒多傷心?」

  她眨眨亮眸,「關望兒什麼事?」不足一歲大的孩子,懂得什麼嗎?

  「望兒一人太孤單了,一直想要個弟弟、妹妹,娘子,為夫這會就要替望兒討個公道,多添幾個弟妹給他。」

  湅無心嬌瞋他一眼,這傢伙,居然把這事扯到兒子身上來,她敲著忙對她上下其手的男人腦袋。「別以為有了孩子,我就會任你吃光我櫻谷的櫻桃,再讓我瞧見你偷摘我的櫻桃釀成酒拿出去賣,就算我肚子大了起來,一樣追著你打。」

  這男人,居然把孩子背在身上以擋去她的掌風,大刺剌的在她面前摘起樹上的櫻桃,只因他算準她不會對孩子下手。

  陸遙知好不滿,好洩氣,「夫!吃妳幾顆櫻桃都這麼計較,還追著我滿頭包打,真不知道在妳心裡誰比較重要?」

  想他為了釀櫻桃酒,每回都是搏命演出,這年頭想掙錢還真難。「不過一年才結一次果的樹,會有天天陪著妳的我重要嗎?」

  湅無心勾著他的頸,露出一抹他從未見過的幸福笑容,知道他老是念念不忘這件事。「自然是相公重要。」

  他眉輕輕一揚,將驚喜全掩入心中,雙手迫不及待撥去那阻隔他生孩子大業的礙事衣物。「以為叫聲相公我就會手下留情?哼哼!妳得彌補我這一年多來,因為妳的欺騙而身心上所受的傷害痛苦,心兒娘子,請接招了!」


  【全書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1 13:2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