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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爺爺,您這麼急著要德媽喊我進來有什麼事?」品芹在愛的滋潤下原本憨俏的嬌顏進出了女性的媚,「人比花嬌」正好可以形容她。
她眼波一轉,發現坐在爺爺身旁的身影好熟悉,當那張背對她的臉轉過來……
「媽咪!」品芹窩進母親懷裏,「你不是跟爹地在法國三度蜜月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美臻憐愛的擰何品芹的挺鼻,「還敢問,當初不是答應住在爺爺家會乖乖的,瞧瞧你,追尚軒的事簡直快傳遍大街小巷,一點也沒有女孩家該有的矜持,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媽咪,你怎麼可以這樣貶低我?人家倒追他,也得他肯嘛!何況我這一張蘋果臉,傾城傾國是沒有啦,但傾人還行的。」品芹可愛的皺皺鼻子。
「閉嘴。爺爺可看笑話了。」美臻低斥著女兒唉!家教不嚴,別人家的女兒至少還會矯揉造作,待嫁女兒心不是應該含羞帶怯的嗎?誰知品芹一樣活潑不改。
「都一家人了,芹芹還是活潑得好,遣大宅子也安靜太久了。」祁老爺子逕自沉浸在以往的回憶中,打從老伴去了,這兒就變得好安靜,靜得教人害怕。
「老爺,義大利來的電話,說很急。」德媽遞過來一個無線電話。
祁雷銘接過來,「喂,我是祁雷銘……」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臉色愈見蒼白,嘴巴喃喃低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一下子,祁雷銘突然顯得老態龍鍾,像只鬥敗的公雞。品芹不曉得為什麼,心霎時好沉重,有些呼吸困難,方才的輕鬆一掃而盡。
美臻似乎也發現不對勁,當祁老爺子切斷電話,她立刻開口詢問:「祁老,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說了,芹芹能答應我不激動嗎?」他語重心長的說,一雙眼蒙上水霧。
品芹心底的不安倏地沖上心頭,揪得她好痛,「不要,我不要知道,我不要聽!」她捂住耳朵,頭像博浪鼓似的直搖。
「芹芹,你可以選擇逃避,但是尚軒怎麼辦?」
「尚軒?!跟尚軒有什麼關係?」品芹捉住祁老爺子的衣襟直問。
「剛才……剛才義大利傳來消息,尚軒在幾小時前搭乘直升機失事……墜毀在多羅米斯帖山區,目前生死不明,搜尋隊正展開地毯式的搜索——」
品芹臉色慘白,兩眼無神,嘴角露出一抹虛弱的笑,「爺爺,您開玩笑,尚軒昨晚才打電話給我,他答應寒假要帶我去日本玩,我們要去北海道……要去清水寺……喝長壽泉……您不要騙我……」淚水爬滿整張臉,讓人看了心疼。
祁雷銘哀痛的心情不下於品芹,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才一會兒……
「芹芹——」
「爺爺,我不相信尚軒遇難,因為尚軒若出事,我一定可以感應得到,一定可以感應得到的……尚軒沒事……您讓我去威尼斯好不好?」流著淚,品芹嗚咽的直求著祁老爺子。
祁雷銘何嘗不心酸,他早盼晚盼,就希望抱孫子、享天倫之樂,好不容易把品芹訂下來,卻沒那種福分。
「芹芹,如果妳父母答應,我也不反對,但是妳快開學了——」
「爺爺,您從小看著我長大,我的心思您不知道嗎?就像電視演的,輸了他,贏了世界又如何?我寧可休學。」緊絞的痛讓她力氣全失,抹掉的淚又回到臉上,她真的不能接受呵!
「寶寶!」美臻哽咽著,伸出雙臂。品芹毫不猶豫的投進母親的懷中。
「媽咪,讓我去威尼斯好不好?」她跪在地上請求。
「儍寶寶,妻子找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媽咪不反對寶寶去,但是別忘了一件事,不管發生什麼事,媽咪永遠支持你,你爹地會瞭解的,媽咪幫妳收拾一些簡單的行李,妳馬上出發。」
品芹擁著母親,「謝謝你!」
祁老爺子拭去淚水,「我馬上運用權力訂最快的機票。」
待品芹出發,他們只能祈望尚軒真的安然無恙,不然品芹情何以堪啊!
******
幾十個小時的飛程,轉機、搭機的繁複程式,品芹原奉紅潤的臉頰轉為蒼白,偶爾的小寐卻不安穩,常震得她又揩淚又心痛的,但她深信尚軒絕不會有事。
輾轉到達鹿兒蒂飯店,恭迎品芹的經理也看出她神色疲憊。
「何小姐,我們準備了間總統套房,你需要休息嗎?」
「不,馬上幫我準備一架直升機,我要去失事現場。」品芹用堅定的口吻說道。
半小時後,直升機停在失事的山谷,品芹在人員的扶持下走出直升機,看著焦硬的機體碎片,品芹心中—凜。
「請問誰是負責領導搜尋隊的人?」
「是我,小姐,我叫羅可。」一位四十多歲的健壯男士走了出來。
「搜尋行動有什麼發現嗎?」
對於這位美麗、柔弱的東方女子,他感到有些目炫及心疼,看得出來她很愛祁先生。
「我們找到駕駛員的屍體,目前搜尋了方圓百尺,沒有任何發現,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
芹芹一怔,不穩的倒退一步,一顆晶瑩的淚珠滑下臉龐,「我可以跟你們一起找嗎?」
「可是……女孩子不適合待在山上,很累啊!」
「我不在乎!」堅定的口吻讓羅可折服,只好答應了。
而在山區的另一端——
一位擁有絢爛金髮的女子身著牛仔衣在草原上奔跑,天生白皙的肌膚由於奔跑而變得紅通通的。
「CoCo,回來啦!我們該回去了,免得被德琳罵。」德琳是管家,CoCo則是只混血種的牧羊犬。
CoCo暢快的在草原上奔跑,哪裏會管主人的呼喊。
「CoCo,你再不回來,下次不讓你出來了。」
CoCo躍進草叢,沙沙的響聲誘引卡潔靠近,準備將這只笨狗逮捕,一撲進草叢——
她看見一張純東方人的臉孔,並深深為他的俊逸所著迷。
「CoCo,我不陪你了,我必須把他救回去。」卡潔拖著昏迷的他步上回家的路。
而他就是尚軒,品芹心中所掛念的人。
******
一幢維多利亞式的建築佇立在半山腰,屋子的小主人卡潔不安的在柚木地板上走來走去。
「小姐啊,別再走來走去了,我老眼都昏花了。」德琳將茶放在茶幾上。
「我擔心嘛!你聽到聖坦醫生說的,他有腦震盪傾向,還有啊!告訴妳哦!他是我見過最有男人味道的帥哥,是神秘的東方人吔!」卡潔喜孜孜的闡述,一臉的崇拜模樣,肯定是喜歡上他了。
德琳搖搖頭,對小姐的說詞深不以為然,「說不定人家有妻室了。」
卡潔驕縱的吐吐舌頭,她向來是有求必應的千金小姐。踏著輕快的腳步,她走進那男子的房內,聖坦醫生正在幫他包紮繃帶。
「聖坦醫生,他怎樣了,醒了沒有?」
「卡潔小姐,他可能有腦震盪,如果待會沒有清醒,最好考慮把他送到大型醫院,完整的醫療設備對他有利無害,至於外傷,應該沒什麼大礙。」他收拾醫藥箱。
「聖坦醫生,您慢走。」待醫生出去,卡潔拉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仔細的端詳他。
男人有這麼長的睫毛真讓人嫉妒,挺直的鼻樑,該是守正不阿的個性吧!略顯蒼白的薄唇不失性感,看得卡潔都入迷了。
「你怎麼還沒醒呢?我有好多事想問你吔!」情不自禁,她低下頭在他的唇上輕刷,卻被他從喉嚨發出的聲音嚇到。
「水……水……」尚軒緊蹙著眉,似乎很痛苦,卡潔倒了杯水,用棉花棒沾水塗抹他乾裂的唇。
一會兒,他滿足的喟歎,卡潔把杯子放在桌上,坐回椅子。驀地,她發現他醒了,一雙黑瞳直盯著她瞧,讓她有點不好意思。
「我為什麼在這裏?這裏又是哪裏?」喑啞粗糙的聲音像個老人。
「哦!這裏是我家,你受傷被我救回來,根據聖坦醫生的診斷,你可能有腦震盪,覺得還好嗎?我的名字是卡潔•蒙坦登,叫我卡潔就行了,你呢?」她劈哩咱啦的講了一堆。
「我?!我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我叫什麼……我的頭好痛、好痛!」按住太陽穴,尚軒痛苦的翻滾,卻扯動了傷門。
「德琳,德琳!喂!」卡潔朝門外大喊,又轉過頭來拉住他的身子,「你別想了,心平氣和的,你這樣動來動去會傷到自己的。」卡潔試圖安撫他。
天使般的嗓音有效的鬆弛他的神經,漸漸的,尚軒溫馴的躺在床上。
卡潔拍拍他的手背,「你別擔心,我會儘快查出你的名字,你好好休息好嗎?」
「小姐,妳怎麼了?大喊大叫的。」德琳沒有敲門就沖進來,像只捍衛小雞的母雞。
「沒事了。德琳,你看,他醒了。」她挪開點,讓管家瞧瞧他。
德琳依她的經驗斷定他不是普通人。一雙犀利的眸子不減精銳,他像只負傷的黑豹,迷人又危險。
尚軒茫然了,對他而言,只認識卡潔和正打量他的德琳,他想知道自己是誰,他討厭無助的感覺,而且心底有種莫名的牽絆直催促他回家,似乎有人在遠處呼喚他。
*****
「何小姐,天色越來越暗了,大家建議休息,晚上視野也不好,何況,你看起來很累。」
品芹看看羅可,他一臉疲累。沒錯,搜尋了一天,大家都累了,但是一想到尚軒躺在這偌大的山區無人救助,她哪有心情休息。
「好,你代我向他們道謝,休息吧。」舟車勞頓,又未曾休息,體力透支讓品芹有些站不住腳,刹那間,羅可先生的臉變成兩張……三張,一陣驚呼下,她什麼都不知道了,唯一牽掛在心上的是尚軒。
羅可匆忙的指揮部屬收隊,扶持這個東方娃娃上直升機,驀然發現她柔嫩的臂膀被野草劃傷,一條條血絲讓人心生不忍。
那名失蹤的男子是她的摯愛吧!瞧她眼眶都黑了,方才她還執意不肯走呢!
想想他的小女兒都三歲了,時間過得真快,有一天他女兒也會愛上一位願意和他終此一生的男人吧!
不知過了多久,品芹從睡夢中驚醒,她知道自己累了,但思念他的心緒直擾亂她的心,睡得著嗎?望著星空,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上天告訴她尚軒在哪?
可惜,上蒼依舊默默無言。
******
卡潔扶著尚軒到威尼斯市內的醫院做診療,在精密的儀器診斷下,報告書今天出來了。
腦科主治醫師威廉研判了幾張X光片及腦波掃描圖。
「我們為你做了最先進的科學檢查,根據我和幾位腦科權威醫生的研判,你是由上而下墜落撞擊腦部導致記憶喪失。」
「那我什麼時候能想起以前的事?」尚軒迫切的問。
「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有人睡一晚就突然想起來,有人就這樣過了一輩子。如果你能回到以前居住的環境,接觸熟悉的事物,或許能刺激你的記憶也說不定。」
卡潔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安東尼,慢慢來啊!」由於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卡潔只好暫時稱他為安東尼。或許是私心吧,他偶爾的幽默早讓她芳心遺落,一種害怕失去的心理迫使卡潔不希望他過度探討過去。她也怕德琳說中了,他真的有愛人,尤其他這般出色。
基於這個原因,早先她就耳聞鹿兒蒂的總經理失蹤,更重要的是,他也是個東方人,但她卻裹足不前。
尚軒苦笑道:「慢慢來?我還不夠慢嗎?我連自己是哪一國人都不知道,連最基本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威廉醫生拍拍他的臂膀,「失憶的人手足無措是一定的,不過你也不錯啊!有個紅顏知己隨侍在側。」他指指卡潔,卡潔羞赧的笑笑。
「醫生,你別亂點鴛鴦譜,卡潔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對她的恩情可是銘記在心。」尚軒哪裏不明白卡潔對自己的仰慕之情,但是每當他接近卡潔時,總有種背叛的感覺使他不敢輕舉妄動,他不想傷害地。
卡潔方才的光彩黯淡了,雖然他對自己談笑風生,但女人的心思是敏感的,她感覺得出來他跟自己有段無形的距離。
捏捏皮包裹的鑽戒,感受它的存在。那是她從他右手食指拔下來的,因為它,她猜測他可能有未婚妻。她曾經愧疚的想告訴他實情,但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啊!
告別了醫生,尚軒堅持到圖書館走走,在圖書館中,尚軒佇立在外國語文學書櫃前,拿起亞洲列國的書,日文他看不懂,新加坡的主語是英文,他當然沒問題,不過他對新加坡這個國家很陌生。中文?中國大陸,不,不是。接著是臺灣,翻到臺灣地圖時,冥冥中熟稔的牽掛直湧上心頭,像……像是他把某種重要的東西遺落在那……
「安東尼,你怎麼了?」卡潔有些害怕尚軒現在的表情,似乎迷惘中出現了曙光,離她很遠、很遠。
「卡潔,妳看這圖,這是臺灣,我有種感覺,在臺灣一定有人認識我。」緊握著卡潔的手,一張剛毅的臉散發著喜悅,「卡潔,我想去臺灣,去訪查我的身分。」
卡潔捏緊他的手,她感動於他的奕奕神采,卻怕他……最後她決定陪尚軒去臺灣,至於他有未婚妻的事,她暫時不去想,她要的東西都會擁有的。摟著尚軒的腰,她偎在他懷中。
「那我們就去臺灣吧!」
******
才一個禮拜的時間,原本的天使成了林黛玉的翻版,品芹白皙的皮膚在暖陽的照射下愈顯透明,讓羅可看得於心不忍。
誰忍心看著一朵盛開的玫瑰凋零,尤其他幾乎把她當自己的小女兒,東方人骨架小,在羅可眼中,她不過十多歲而已。
「芹芹,別找了,喝杯水吧。」羅可遞杯茶給她。
品芹露出—抹虛弱的笑,接過茶水,「羅可,我好怕。我們找了快一個禮拜了,方圓百哩幾乎翻遍了,尚軒卻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嘴唇鹹鹹的,她又流淚了。品芹趕快七手八腳的抹掉淚,強迫自己扯出笑容,「對不起,我又失態了,最近我覺得好煩,動不動就掉眼淚。」啜了口茶,她拿著杯子走開。
羅可在心中重重地歎口氣。打從一個禮拜前她抵達這兒的時候,她的堅韌、美麗在在都讓人驚愕,他不曾見她喊苦,更沒聽過她抱怨,每每想勸她有心理準備接受壞消息,但看她認真的走過芒草找人,銳利的葉緣把她的粉頰劃傷,誰也不忍心說出那些話。
「羅可先生,臺灣來的電話,說要找何小姐。」
羅可接過微型精緻電話,「芹芹,你的電話,臺灣打來的。」
品芹接過電話:「喂!我是芹芹,你是——」
「芹芹,你怎麼還在義大利,尚軒回來了……在電話裏說不清楚,你快點回來。」祁老爺子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尚軒——尚軒真的沒事!太好了,爺爺,我馬上回去,馬上回去。」關掉電話,品芹喜極而泣的抱著羅可猛跳,「羅可,尚軒沒有死,他回臺灣了,我早就說過他會沒事的。」
羅可也為她感到高興,尤其在她得知他沒事的刹那所展現的喜悅,很美啊!都讓人看傻了。
「恭喜妳啊!皇天不負苦心人。」
「羅可,你馬上收隊讓他們休息,並且轉告我至高的謝意,謝謝你們幫我找尚軒,謝謝!」品芹踮起腳尖在他的頰上親了—下。
說實在的,相處了一段日子,一下子要分開,羅可還真捨不得,尤其這小姐十分得人心啊!
「快點準備好回家吧!你等這天不是等很久了?」
品芹白皙的粉腮難得染上一抹嫣紅,「羅可,有時間記得來臺灣讓我招待你,Bye!」她坐上直升機,往鹿兒蒂飯店方向飛去。
從心碎到遠赴異國,她外表看似堅強,天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愛尚軒的心讓她站起來的,而現在終於放下不安的心,喜悅的淚水溢洩,品芹將臉埋進手掌中。呵!她好想他哦!想偎在他懷中痛哭一場,如果他知道她這些日子所受的苦,一定會心疼的。
*******
風塵僕僕地趕回臺灣,品芹沒有通知任何人,她想給尚軒一個驚喜。由於時差,品芹到達中正機場,東方剛好出現微曦,天亮了。
雀躍的一顆心容不下更多喜悅,攔了輛計程車,品芹直赴陽明山的櫻莊。
遠遠看著藍色琉璃屋頂的主屋,她加快腳步往大廳走,一陣熟悉、朗厚的笑聲吸引她,品芹轉身走向涼院,入眼的只有尚軒啊!拋下行李,品芹整個人偎進他懷中,像溺水者似的緊攀著他。
「你真的沒事,我早告訴爺爺,你要有事我一定可以感覺得到,你知道嗎?我在威尼斯找你找得好辛苦,你真的沒事。」她輕撫過他的臉。
尚軒原本跟卡潔在涼院用餐,而這位不曉得從哪冒出來的小天使,一跳出來就摟住他的脖子,一張心型臉又笑又哭,十分可愛,而且還勾起他心底的憐惜,讓他一雙眼溫柔似水。
卡潔當然也意識到危機的到來,她敵視的盯著品芹,「喂!妳是誰?」不純熟的英文。
品芹這才發現另有他人存在,「妳又是誰?」她當然也感覺出卡潔的不友善。
卡潔不理她,轉向尚軒,「安東尼,你認識她嗎?」卡潔依舊習慣喊他安東尼。
「為什麼不認識我?尚軒,你沒告訴她我是誰嗎?」對於尚軒的沉默,品芹很不高興。
尚軒下意識地知道這小女娃跟他有重大的關係,當然也看出兩個女人的明爭暗鬥,但好說歹說,卡潔是他的救命恩人,多照顧她是應該的,何況他真的不知道這小女孩是誰,縱使心裹真有萬般牽扯。
「這位小姐,我真的不認識妳——」
「怎麼可能?!你呆了不成?我是你的未婚妻吔!」品芹拉起他的右手想提醒他手上戴著的正是訂婚戒指,但空空如也。
「未婚妻?!」尚軒呆怔的重複一次,記憶如決堤的大水衝擊著他脆弱的神經——
寒假看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去日本,我想跟我最愛的人去看雪景……
這句話是誰說的,為什麼她總是在霧的另一端?他想知道她到底是誰!
「我的頭,卡潔,我的頭好痛,我的頭啊!」尚軒用力按住太陽穴,開始掙扎,臉色全成了灰白,這可把品芹嚇壞了。
卡潔冷靜的幫他按摩頸背,「別再想了,安東尼,冷靜點。」
須臾,尚軒總算平靜下來。
卡潔轉向品芹,「這位小姐,妳或許認識安東尼,但請妳別強迫他想任何事,他失去記憶,以前什麼事都忘了,現在他是個新生的人,別拿以前的事來刺激他。」
品芹被卡潔一番義正辭嚴的話震得頭暈目眩。忘記了……新生的人,是暗示她尚軒不再愛她了嗎?難道以前的情、愛全消逝了?
不可能的,品芹看眼對尚軒噓寒問暖的卡潔,霎時,她覺得好冷。
「你不是尚軒,尚軒不可能忘記我的,尚軒還在山區裏等我救他。」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撲簌簌的直落,她寧可自己騙自己啊!沖進主屋,品芹奔回玫瑰房。
看著柔軟的床罩、粉紅色的大床,對了!睡一覺吧,睡醒了夢就會消失,明天尚軒會由義大利回來,到時候她就嫁給他,如果他再拿念書當藉口,那就把生米煮成熟飯吧,她好想擁有一個他的寶寶啊!
想著想著,品芹墜入夢鄉。
******
品芹睡掉大半天,再醒來時,野雁歸巢,天際掛滿朵朵暈色的彩雲,她的希望並沒有變真,一個禮拜來的匆忙似乎什麼也沒捉到,徒留疲累罷了。
她不敢出去,怕看見他倆頷首相對的談笑。原本不相信尚軒會移情別戀,可是他的眼中儘是溫柔,嘴角常掛著一抹笑容,跟往昔的嚴厲不同,是那名義大利女郎的熱情融化了他嗎?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
是祁老爺子。
「爺爺,怎麼來這兒?!」品芹扶他坐在法式白緞椅上。
「怕妳這傻丫頭鑽牛角尖。唉!尚軒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也嚇了一跳,他居然不認得我,有禮又疏遠的,唯一認得的只有卡潔。妳也是明白的,他現在跟剛出生的小孩沒兩樣,所以別灰心啊!」
「爺爺,您放心,我很有毅力的,別忘了當初是我倒追尚軒的哦!」不想讓他老人家擔心,品芹佯裝無所謂。
「那就別躲在這裏,走走,下樓去,我交代德媽煮了你愛吃的。」不等品芹開口,便推她下樓。
一下樓,尚軒跟卡潔笑鬧著走進大廳,看在品芹的眼裏,只能苦水往肚裏吞。說實話,這情形太突然了,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就被紮了一針,她只想躲起來舔傷痕,但是……品芹對爺爺露出個歡欣的笑,表示她沒事。
坐在餐廳,她只能冷眼看著尚軒和卡潔的熟絡,種種的對話讓她好難過。
「卡潔,你試試這個。」尚軒夾一塊玉米酥盒子放進她的碗內。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對卡潔好點、照應點。然後也同樣夾一塊放進品芹的碗中。
「我聽德媽說你的名字是何品芹,小名芹芹,很好聽的名字。」
尚軒坦誠的讚美更令地心痛,他向來喊她寶寶的……別再想了,徒增傷心罷了,她放下筷子,「你們慢用,爺爺,我去找嚴楹她們,很久沒見到他們了。拜拜!」飄然的白裙更讓她顯得羸弱。
祁老爺子怎會不明白?見她強顏歡笑的逼自己狼吞虎嚥,他也於心何忍啊!
「叫陳伯載妳去。」
「知道了,你們慢慢吃。」品芹旋身走了出去。
待品芹走遠,尚軒有些不高興,訥訥的問:「爺爺,嚴楹是誰啊?芹芹跟他們在一起有沒有危險?」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於品芹那副急於離開的模樣很不悅。
這愣小子總算有點反應,祁老爺子故意淡然的說:「唉!她的父母又管不著,畢竟她二十歲了,又有個未婚夫——」他瞟瞟尚軒,「可惜人家未婚夫也不擔心,我這個爺爺年紀一大把了,管什麼啊!」
聞言,尚軒蹙眉不語。卡潔發現到他的異常,心事重重地低頭用餐。
*******
「妳說什麼?!就因為他喪失記憶,妳就任由他跟那個義大利女郎大唱鸞鳳和鳴啊!妳怎麼那麼呆,如果是嚴楹,保證一定拿個大榔頭把他敲暈,讓他負負得正,恢復記憶。」茹娟為品芹大抱不平,卻得到嚴楹一拳。
「什麼時候我變得那麼兇狠?難不成妳在闡述自己?芹芹,說真格的,妳可以跟他聊聊以前的事嘛!甜言蜜語是潤滑劑啊。」
「妳在說妳的經驗談啊!」茹娟插嘴道。
「茹娟,妳別鬧場好不好!」嚴楹咬牙切齒的發出警告。
「我才沒有鬧場。芹芹,妳既然教白悠宇用那種死纏爛打的方法追嚴楹,妳也可以效尤嘛!」茹娟也提出己見。
品芹露出想笑又笑不出來的表情,輕扯一下嘴角,「有妳們這種朋友,雖然老想些沒多大幫助的爛方法,但是我很感謝妳們。妳們說的方法我何嘗沒想過?但是妳們知道嗎?尚軒什麼事都忘了,忘了跟我的約定,我們之間變得好陌生,陌生得讓我想逃。他不再像以前不苟言笑,不再像以前眼底總是防禦,現在他人前人後都笑口常開,不可能再恢復到以前,而且我也不想讓他回到從前的樣子,因為以前的他背負著太多責任,好不容易他脫離了桎梏,我寧願他快快樂樂。」說著說著,一層水霧蒙上了眼睛。
「然後妳自己痛苦?芹芹,如果尚軒真的愛妳,他忍心看妳痛苦嗎?」茹娟一改方才的戲謔口吻。
嚴楹瞭解品芹的擇善固執,只要她認為對的,是死也不肯放手,「哎喲!都快兩星期沒見面了,一見面就聊這種傷心事,多沒營養,走走,我做東,請你們看午夜場、吃宵夜。」
茹娟當然明白嚴楹的苦心,「不用妳請,我出錢吧!」
「妳要請我也不反對,走吧!芹芹。」嚴楹推著品芹就要往外走。
拉開玻璃門走出旖旎屋,白悠宇瀟灑倜儻的迎上前來,不正經的吹聲門哨,「三位美麗的小姐,你們上哪去啊?」
茹娟可樂了,這下冤大頭自個兒送上門,「我們要去吃宵夜、看電影、狂歡,白大帥哥有興趣軋一腳嗎?」
白悠宇若有所思的瞟一眼嚴楹,咧嘴一笑,「有美人相伴,地獄我也去啊!哇塞!芹娃娃,你怎麼一張臉皺皺的,好像猴子屁股哦!」白悠宇怎麼會瞧不出她哭過,只是湊和著安慰嘛!
品芹蹙著眉心,「好難聽的形容詞哦!嚴楹,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讓他跟?」
白悠宇馬上跳到嚴楹的身邊,一把摟住她的肩頭,「喂喂!妳別危言聳聽,我的小楹楹耳根子軟,禁不起妳的挑撥。」瞧他說唱俱佳,嚴楹整張臉都脹紅了。
「小楹楹——噁!快吐了。芹芹,我們別跟他們太靠近,免得被他們之間洶湧如潮水的情意淹死。」茹娟搭著品芹的肩走在嚴楹他們前面。
「陳茹娟,妳想死啊!」嚴楹媚中帶柔的嬌嗔。
品芹也惟妙惟肖的學她戳著茹娟的肩膀,「陳茹娟,妳想死啊!」
茹娟憋住笑,小媳婦似的撒嬌道:「別生氣嘛!這又不能怪我,誰教有人老愛玩欲迎還拒的把戲,可累慘我們一群死黨,芹芹,妳說對不對?」
品芹還來不及回答,嚴楹就追上來討債了,驚得兩人拔腿就跑。
在嬉鬧當中,偶爾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她們完全佔據了路人讚歎的目光,因為她們比霓虹、水銀燈更吸引人。
白悠宇甘之如飴的尾隨在後,他也很驕傲,因為他捕捉了三道炫人目光的其中之一。
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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