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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爾]追逐燦爛陽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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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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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7 00:30: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追逐燦爛陽光  作者:梅貝爾

什麼?那個第一次接觸就把他當成色狼的大美人,
居然是- 當年他在孤兒院天天幫她換尿布的小娃娃!
儘管失散多年,人事已非,
他的出現卻有如天雷勾動地火般,
不但教她芳心大亂,無力抗拒他的柔情進犯,
更讓生米煮成了-熟飯!
只是,為了報恩,她早已成了別人的「掛名老婆」,
偏偏「掛名老公」一命鳴呼,
幸好他早已做好「成人之美」的安排,
喔!這會兒律師宣讀遺囑,
竟是叫她-立刻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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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7 00:30: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健康育幼院
  他那年剛滿八歲。
  由於一對年輕夫婦決定要收養他,今天就要來接他回家。
  他該感到高興才對,因為他一直期望能有爸爸和媽媽,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在他內心深處從沒停止如此渴望過。
  五年前父母因車禍雙雙去世,他便成了親友間的皮球,被踢來踢去,最後仍難逃被送入孤兒院的命運。他沒有埋怨過,與其當個不受歡迎者,天天瞧人冷眼!倒不如獨自一人較為自由。
  他即將離去,只是在這裡卻有個他放不下的小人兒,那就是他的昀昀。
  她是他的生命,從昀昀被送到育幼院,第一眼看見她,便注定她將永遠屬於他了。
  「奇奇,你要去哪裡?」小女孩紮著兩條粗粗的辮子,大眼睛閃著憐人的淚光,小手拉著他的衣角,深恐一放他就會飛了似的。
  那年她不過四歲,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娃娃。
  「昀昀,不要哭,等我長大,我一定會來接你的。」他圈著她的小身子,許下恆久的諾言。「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昀昀,你也不能忘記我,我們打勾勾。」
  不錯,他年紀雖小,思想卻很早熟,當了有錢人家的養子,以後就能給昀昀好日子過,能幫她買漂亮可愛的衣服,更可以帶她去日本迪斯奈樂園玩,那是他曾經答應過她的事,他不會忘記。
  就因為這些原因,他同意院長當那對夫妻的孩子。
  小女孩皺著鼻子,眼淚掉得愈多。「那——你以後不能——陪我玩了是不——是?你也不要——我了,你不喜歡昀昀了是不是?」對她而言,奇奇是她的倚靠縱使年紀尚小,卻也知缺少了他,她的生命將會有所改變。
  陸奇怎麼向一個四歲的孩子解釋,如果他放棄了這個機會,恐怕不會再有了為了他們的將來,暫時的分離是必須的。
  「昀昀,我怎麼會不喜歡你,我說過長大要你當我的新娘子,你一定要等我來,在你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會來接你,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好不好?你要聽院長的話,乖乖的等我。」
  邱院長抱起昀昀,催促著他,「陸奇,你快走吧!你養父母都在等你了,昀昀我會幫你照顧。」
  門口處有一對夫妻正看著他們,旁邊停了一輛黑色大車子,裡頭還坐著一名司機,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那對夫妻的家境非常好、遺憾的是妻子的不孕,造成了一個缺憾,不得不在育幼院中找尋適合收養的小男孩。
  他將眼光調回來,「院長,昀昀就拜託你了,等我長大後,一定會來接她。」那大人般的語氣使院長莞爾一笑,點頭答應。
  「奇奇,不要走。」小女孩哭著伸出手要拉他。
  他吸吸鼻子,用手背抹去淚水,「昀昀,再見。」話一說完,他狠下心轉頭用跑的離去。
  「奇奇——」
  他不能回頭,強忍著生命中和最喜歡的人第二次的分離。
  昀昀,我的陽光,我將會再度回到你身邊。
  我發誓。
  
  二十年後
  這楝彷彿鑲著黃金的三十六層高級大樓,是所有崇尚電影事業的少男少女嚮往的地方,只要能簽上「飛騰」的合約,揚名國際的願望便已成功了一半。
  四年前,台灣的電影業低靡是眾所皆知的事,不少業者也投下大把的銀子,最後還是落得關門大吉的下場,照理說「飛騰」也該是其中之一,因為守舊的經營態度,加上觀眾的胃口愈來愈大,傳統的戲碼再也不能滿足他們,他們要的是大場面的爆破,緊張刺激的情節,及知名演員的配合,試問在這種不景氣的時候,有幾人敢砸下銀子,又保證能夠回收?答案當然是有,那就是「飛騰」現任的總裁——邵毓奇。
  自從四年前接下公司面臨破產的重擔後,邵毓奇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大膽的改變經營理念,向銀行提出貸款,用僅剩的房產抵押,然後進行全面改革,首先在人事上進行調整,辭去一些只會享受成果,卻不思變通的元老職員,採用有創意、有衝勁的年輕員工。
  第二步是邀集數位編劇,編寫富有節奏感的劇情,集思廣義,選出一本適合重新出發的片子,然後聘請中、美各一位新銳導演及攝影師,截長補短,取雙方的特質,拍成一部屬於中國人的品味,又具有國際觀的電影。
  第一部「謀海雙雄」請來兩位著名演員,一中一美,飾演一正一邪的角色,有敵對的衝突,也有惺惺相惜的情誼,更花下本錢遠赴德國拍攝。
  片子拍攝之初,台灣業界並不看好,只是在背後嘲笑「飛騰」注定當冤大頭,最後必是血本無歸,大家等著看笑話。萬萬沒想到,一年後片子一上演,票房在各國都勇奪冠軍,還參加歐洲多項影展,皆得到非常多的獎項與好評,跌破眾人的眼鏡,邵毓奇下的這著棋子果然下對了。
  接下來又和日本導演拍了一部文學名著改編的劇本,描寫人性的黑暗面,被評為有黑澤明的風格,不僅讓那名原本沒沒無名的日本導演重新獲得重視,影片中的男女主角,也從新人一躍成為國際紅星。
  從那時開始,許多年輕人擠破了頭,就是想在甄選新人時能夠雀屏中選,麻雀變成鳳凰,一步登夭,難怪只要「飛騰」一辦招考新人的活動,便有上萬人參加的盛況,就算能在片中擔任配角也甘心。
  四年來,「飛騰」不僅還清了銀行的債務,更是引進先進的機器,擴建攝影棚,準備下一部片子上映時,帶給觀眾嶄新的視野。
  不只「飛騰」聲望提高,連帶著「邵毓奇」這三個字也引起媒體的好奇,從第一部片子一炮而紅後,所有人的目光便擺在他身上,一個謎樣的男人,對於私生活的保密到家,更讓媒體頻頻追蹤守候,想解開這男人的真面目。
  近兩年來,只知道他二十四歲自美歸國,接掌家族事業,今年才不過二十八歲,卻已是中外娛樂界的焦點人物,當然,他所傳出的緋聞自然不少,交往的對象不是女星、名模特兒、就是財團千金,遊走於名女人之間,卻沒有人絆得住他的腳步,除了這些形之於外的表現,真實的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仍是一團謎。
  大樓的頂樓設有一座透天的游泳池,四面牆壁運用防震的玻璃帷幕,讓他可以放心的在裡面享受私人的休閒空間,除了游泳池外,還有各式運動器材、三溫暖設備,供他一人享用,通往這裡的門經過電腦控制,想打擾他的話,恐怕得搭直升機從天而降才行。
  邵毓奇在腳踏車上踩了半個小時,又在跑步機上跑了十五分鐘,發洩完全身的精力,這才氣喘如牛的停下來,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額頭上的汗,想到浴間沖個冷水澡。
  「嘟——」
  是他的秘書打來的內線電話,邵毓奇按下免持聽筒的鍵。
  「什麼事?」
  「總裁,樓先生來了。」
  「請他上來。」他先將汗濕的頭髮抹到腦後,澡只好待會兒再洗了。
  邵毓奇從冰箱中取出一瓶礦泉水補充水份,咕嚕、咕嚕一下子喝去一半,等待的人正好也從電梯出來。
  「家軒,我找了你好幾天,你究竟跑哪裡去了?」見到好友,他連招呼都還沒打,劈頭就發飆。
  樓家軒墨鏡後的雙眼閃著無奈,「唉!不說也罷,這些天剛好有事要辦,對不起,我今天是特地來請罪的,能不能先賞口水喝?外面熱死人了。」
  邵毓奇扔了罐運動飲料給他,兩人走進休息室,裡頭簡直像一間小型的電影院,他常在這裡觀摩各國的影片,要跟得上潮流就必須不斷的改進,不能以現在的成就為滿。
  「你查得怎麼樣了?都一年多了,難道連一點線索都沒有嗎?在台灣要找個人真那麼難嗎?」他焦急氣惱的吼道。
  面對他的責難,樓家軒沒有半點怨言,他明白邵毓奇是尋人心切,並不是真的怪他辦事不力。「找人並不難,而是你給我的線索實在太少了,當年育幼院失火,所有的資料都被燒光了,院長也去世了,那些院童被其它的孤兒院領走,甚至有的當場就被燒死了——」
  「昀昀沒死,她沒有死,不准說她死了。」邵毓奇怒紅了眼,揪住他的衣襟咆哮。「如果她死了——我會知道的,我會感覺到的,所以她沒有死,沒有!」
  樓家軒不吭一聲的回望著他,等待他平靜下來,「我也希望如此,毓奇,你知道嗎?我會接你這件尋人CASE一年多還不肯死心,有一半全是被你的癡情感動了,有誰曉得花名在外,被列為台灣十大花花公子的邵毓奇竟是位癡情種子,而對方不過是個四歲的小娃娃。」
  「昀昀已經二十四歲,不是以前的小娃娃了。」他沒好氣的白了好友一眼,放開他的衣襟。「我要不放一些煙幕假造緋聞,那些媒體記者會放過我嗎?我不過好心提供資料給他們而已。」
  「你有沒有想過,她都二十四歲了,萬一人家已經結婚了,而且還兒女成群,你打算怎麼辦?兒時的承諾,對你或許有用,當時的邱昀昀不過四歲,要她記住可不是簡單的事,就算她違背了諾言嫁了人,也不能怪她。」
  想到有這個可能性,邵毓奇就很不是滋味,昀昀是他的陽光,等待了那麼多年,眼看就能長相廝守,卻被一場院重引起的無心之火毀了,如今也不知她流落到何處,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這件事讓他耿耿於懷,夜難安寢。
  「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先找到昀昀,家軒,也許中間漏掉哪一段,才讓我們一無所獲,你能不能再從十八年前那場火災開始查起?一定會有人還記得她,說不定在當時便有人收養她,由於太過於混亂,所以手續沒來得及辦好。」
  「這只是你的假設罷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她找回來,要是她真嫁了人——」他不曉得到時他會怎麼做,但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你這人真是太過於執著了,我會盡其所能幫你找到她,要是她真的被領養了,大概也不叫邱昀昀了,所以我們也只能從和十八年前有關的人事物著手。」
  「那一切就拜託你了。」
  「這攸關我公司的名譽,非把她找到不可,不然我就把徵信社關掉,改行算了。」樓家軒很有義氣的說。
  「你想要回去接管家裡的生意了嗎?」邵毓奇驚訝的問。他很清楚樓家軒寧可餓死,也不想回去的原因,所以驚訝是在所難免的。
  「誰說我要回去?我準備去擺攤子賣蚵仔麵線,人家『阿宗麵線』都可以賺錢開賓士轎車,我也辦得到,要我回去,除非天塌下來。」他信誓旦旦的說。
  邵毓奇取笑的說:「小心一語成懺,哪天你要回去時記得提醒我,我好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被壓死了,晚上有沒有空?陪我去喝一杯。」他轉了個話題,斂起輕鬆的表情,眉宇間取而代之的是冷硬。
  樓家軒微愣,「我記得沒錯的話,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你又要開始逃避了嗎?」他們相交多年,也是除了邵家人外,唯一知道邵毓奇身世的外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這對你沒有好處,毓奇,你心裡明白。」
  「她不會希望看到我的,畢竟我只是邵家的養子,她要的是身上真正流著邵家血液的孫子,那個人不是我,我去了只是礙她的眼,何必自討沒趣呢?」他又將剩下一半的礦泉水一仰而盡,掩飾內心的創傷。
  二十年前,邵明謙由於妻子李玉築不孕,導致母親的不滿,在邵汪桂蘭的逼迫下,險些離婚,但愛妻極深的邵明謙最後用收養的方式,讓邵家有繼承人,也不願和妻子分手,原本以為事情從此便有了圓滿的結果,不料,由於邵汪桂蘭不時的冷嘲熱諷,李玉築在深愛丈夫及自己不孕的壓力下仰藥自盡,走上死亡之路。
  妻子的死造成邵明謙對母親的恨意,半年後竟離家出走,再也沒有消息,邵汪桂蘭以堅強的意志撐起了公司,表面上邵毓奇是未來的邵氏繼承人,卻從沒得到邵汪桂蘭的歡心,因為他是流著外人血液的孫子,但又礙於顏面,只有將他是養子的事隱瞞起來。
  這對當時才八歲的他而言,是多麼大的一個打擊,他終究還是沒有得到家庭的溫暖。他自我解嘲的想,要不是邵汪桂蘭愛面子,她早就將自己踢出邵家大門了,真該慶幸才對。
  樓家軒歎道:「她對你這幾年的表現還不滿意嗎?要不是你,『飛騰』早就和其它公司一樣倒閉了,就算是親生的孫子也未必能做到這地步。」
  邵毓奇嘲弄的揚起唇角,「或許她寧可毀在自己的孫子手上,也不要讓邵家的事業在我這外人手中壯大!只可惜她沒有選擇的餘地,我這外人才是主掌邵家生死的人。」
  他的憤世嫉俗,全都源於他是人家的養子,無時無刻都有人在提醒他,他不配享有現在的一切,他根本不是邵家的人,只是幸運冠上了它的姓。
  這些年來!他更是看盡了邵汪桂蘭的臉色,每次去見她,她總擺著高高在上的姿態,言辭鋒利,表情不屑,好像他只是一名卑賤的下人,這些他全忍了下來,他暗暗發誓將來要有一番作為,好讓她刮目相看。
  終於,邵汪桂蘭因年事已高,不再管得動事,便與他談了一筆交易,條件是要他三年內將公司業務步上軌道,如果他辦不到,就立刻離開邵家。為了賭一口氣,他卯足了全力,孤注一擲,不分日夜的籌劃部署,不斷的開會檢討,更不惜冒險向銀行貸款,只要有個閃失,一切的努力便將付諸流水。
  所幸他賭贏了,「飛騰」從敗部復活,一張張的成績單則是有目共睹的。邵汪接蘭將棒子交出後,態度依然沒有改變,只要求每個月他必須去向她報告公司營運情況,便搬到郊區的別墅住。
  邵汪桂蘭或許老了,但不代表得了老年癡呆症,她知道自己已無能為力,能靠的就只有邵毓奇,她絕不能坐視「飛騰」倒下,因為邵家丟不起這個臉。
  邵毓奇早猜到這一點,也在這場仗中得到小小的勝利,他不會認輸的。
  樓家軒看著他陰沉的表情,雖明白他這些年所受的屈辱,卻又愛莫能助,本來可以歡歡喜喜的當一家人,卻在邵老太太的一意孤行下,造成一場家庭悲劇,可憐的不只是因不孕而自殺的李玉築,還有身世原本就堪憐的八歲男孩,名義上有了親人,卻只是換來更孤獨和受盡排擠的窘境。
  「別想那麼多了,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來個不醉不歸。」他摟著邵毓奇的肩膀說。
  「太好了,我先去沖個澡,你等我。」至少在這個時候,他還有個好朋友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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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7 00:31:10 |只看該作者
  
  這是家會員制的俱樂部,采二十四小時服務,金碧輝煌的巴洛克建築,很有異國情調,地下室的酒吧只有在晚上營業,除了一、二樓的招待廳外,三樓至七樓皆為各式的休閒設施,例如室內高爾夫球場、弓箭練習場、有氧舞蹈教室及槍靶場等,都是一般俱樂部沒有的。
  酒吧內煙霧氤氳,男男女女個個衣裝華麗、醉態慵懶,享受著高級醇酒之餘,私底下想玩男女間的遊戲,便可直接上頂樓的豪華客房,不受任何人打擾,也不必擔心警方臨檢,誰能想像在這高級的俱樂部內!隱約可見暗藏的旖旎春光,愈高級的人種,玩的遊戲就愈高明,用金錢堆出來的果然不一樣。
  角落裡坐著三個故意裝扮得成熟,其實臉上仍透著青澀的女孩子,帶著好奇的眼光望著這一切,又是興奮又是刺激。
  「曼婷,你常來這家俱樂部嗎?」左邊的女孩東張西望,「這裡好多帥哥,而且都很有錢的樣子。」
  尹曼婷化著濃妝的小臉上,滿是驕傲的說:「我爸是這家俱樂部的會員,要參加這裡的會員,一年要繳五十萬的會費才能進來,所以能來這裡的人都是些有錢人,在台灣的俱樂部就屬這間最有名了。」
  右邊的女孩羨慕得要命,「五十萬耶,曼婷,你家好有錢,難怪你都穿名牌的衣服,上學還有司機接送。」
  「是啊!曼婷,有個有錢的老爸真好,哪像我和秀貞!唉!只能買中華路的衣服,這輩子甭想買件名牌的衣服穿了。」
  「唉呀!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我衣櫃裡有很多穿都沒穿過的衣服,像DKNYCK、ESPRITT,我回去找出來送你們,反正我可以再買新的,刷的卡費我爸會幫我付,要買多少都行。」尹曼婷說得輕鬆自在,一卡在手,又有人付帳,對她根本不痛不癢。
  那叫秀貞的女孩子立即巴結的說:「謝謝你,曼婷,你真是我們的好朋友,素雲,你說對不對?」
  年輕女孩總是愛慕虛榮,能交到一個有錢的朋友,有免費的名牌衣服穿,又能到這種高級場所見見世面,可是面子十足。
  「對,對,曼婷,下次我們可不可以去你家玩?你的房間一定很漂亮。」
  「那是當然,我要用就要用名牌的,我還有許多人家送我的玩偶,只有在國外才買得到,你們隨便挑一個,我送你們。」為了表現她的闊氣,尹曼婷不假思索的答應她們。
  兩個女孩聽了大樂,以後換她們也可以跟別人炫耀了。
  尹曼婷若有所思的頻頻朝入口處張望,屢次失望的垂下頭,他今天會來嗎?
  「曼婷,你在等人嗎?」她的朋友跟隨著她的眼光,疑惑的問道。
  「嗯,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來這裡?」
  「喔——你交男朋友了?!快說,他是誰?」
  「曼婷,他是不是長得很帥?快點從實招來,不然——嘿、嘿、嘿。」
  「才不是啦!雖然我也很想讓他當我男朋友,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你們知道我一直想當演員,將來可以當大明星,那是我最大的願望,不過我爸媽反對我走演藝圈的路子,上次『飛騰』在甄選新人,他們還罰我禁足!不准我去參加,害我錯失機會,所以我就四處打聽,才知道『飛騰』的老闆常來這地方喝酒,所以我才想來碰碰運氣,說不定會認識他,搞不好不必甄選就能加入演出了。」
  「真的假的?你是說邵毓奇會來這裡?糟了,我今天穿得好醜,被他看見多丟臉呀!」王素雲趕緊從皮包裡取出梳子,又是梳頭又是補妝,「曼婷,你應該早一點跟我說,昨天我就會先去買新衣服好今天穿來。」
  吳素貞吐槽的說:「人家才不會看上你這小女生,報紙上說他喜歡成熟美艷的女人,你算了吧!」
  「誰說的,小說裡不是常寫男主角都會愛上比他年紀小很多的女主角,搞不好我會一夜之間麻雀變鳳凰,當上『飛騰』的老闆娘。」她夢幻般的支著下巴說。
  「你在作白日夢,論條件還是曼婷比較有希望,曼婷,我支持你去倒追他,到時候又可以當明星,又可以當老闆娘,多好呀,」吳秀貞拍起馬屁來。
  尹曼婷聽了很受用,她一向自認長得很美,身材又豐滿,很難看出她才十七歲,再稍微妝扮一下,就像二十歲的女人,而且家裡又有錢,再沒有人比她更適合邵毓奇了,她一定要贏得他的注意才行。
  「秀貞,你真的這麼認為嗎?老實說我對學校那些男生實在沒興趣,還是老男人有魅力,報上說邵毓奇今年二十八歲了,和我差了十一歲,不過,嫁這樣的老公一定會很疼老婆。」她一心懷著王子與公主從此幸福怏樂的過一生的美夢,從小到大凡事順遂,又有父母撐腰,只要她想得到的,最終總會達到目的。
  王素雲已塗好一層厚厚的粉,和大紅的嘴唇。「我只有在報章雜誌看到他的照片,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他,好可惜喔!我沒把相機帶來,不然說不定還可以和他合照,唉!真可惜。」
  「你以為他會隨便跟人拍照,據說他是個相當神秘的人,很會保護自己的隱私,你只要能多看他幾眼就該偷笑了。」
  「秀貞,我雖然沒有曼婷長得美,不過也很可愛,總比你EVERYDAY來得好。」被人惡意批評,王素雲也懂得反唇相稽。
  「你說什麼?」吳秀貞氣紅了臉。
  尹曼婷驚喜的低叫,「他來了,你們不要吵了,邵毓奇真的來了,今天運氣真好,噓!你們看。」
  入口處走進來的兩個男人,不同的典型,卻是同樣的出色,雖然都戴著墨鏡,但邵毓奇的身份還是讓人一眼認出,陣陣的耳語掩蓋在抒情的藍調音樂中。
  兩人住吧抬一坐,熟稔的向調酒師點了酒,便放鬆的靠向椅背。
  由於身為一名私家偵探,樓家軒對於週遭投來的視線特別敏感,也不是很習慣,不安的挪動著身體。
  「你一點都沒感覺嗎?」他問道。
  邵毓奇懂他的意思,挑挑眉,「我會選擇這裡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家俱樂部素質極高,不會有一些令人不快的事發生,可以讓我安安靜靜喝杯酒而不受打擾,你不用在意他們。」
  「幸好我不是公眾人物,不然我鐵定受不了,隨時隨地都有人在看著你,那滋味可不好受,我寧願當個沒沒無名的人。」他心有慼慼焉的說。
  「這就是你一直不回去的原因之一嗎?我還以為是為了你家那一票娘子軍團。」邵毓奇抿著唇似笑非笑,嘲弄的說。
  果然樓家軒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不要提起她們,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偏要這時候提醒我,這輩子我再也不要和女人同住在一間屋子裡了,那真是人間一大悲劇。」
  瞧他說得那麼憤慨,邵毓奇忍俊不住的大笑,「有六個美麗能幹的姊姊照顧你,別人求都求不到,你還不曉得知足,居然還得了『恐女症』,妄想一輩子抱持單身主義,家軒!你簡直枉費老夭爺的安排,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你當然不瞭解我的痛苦,從小在女人堆長大,閒來無事還被六個姊姊打扮成女孩子,讓親戚們誤會我們家是七仙女,一直把我當成女生,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怎麼能接受這麼大的屈辱?不用說當然要反抗暴政,還我男兒本色。」想起那段兒時的悲慘歲月,樓家軒真是不堪回首,如今回想起來,忍不住打個哆嗦,他決定討厭女人到底。
  邵毓奇憋笑憋得好辛苦,望著好友俊秀儒雅的五官,漂亮得像個女人,幻想他穿起女裝的模樣,再也克制不住的趴在吧抬上捧腹狂笑。
  樓家軒氣惱得直瞪眼,「好,你儘管笑好了,真是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調酒師送上兩杯酒,樓家軒猛喝了一大口,差點被嗆到。「哇!你叫的是什麼酒?明知道我酒量不好,還叫這麼烈的酒,不用一杯我就倒了。」
  「不烈就不過癮了,來,乾杯!」他舉杯真的一口就幹完。「再來一杯。」
  樓家軒喝了一小口,總要有一個人清醒吧!不然待會兒兩人就要爛醉如泥的倒在路旁了。
  邵毓奇在喝第三杯酒時,身側突然被輕撞一下,杯中的酒溢了出來。
  「啊!對不起——把你的酒弄翻了。」尹曼婷摀住嘴驚呼一聲,然後才佯裝出訝異的神情,「你不是邵先生嗎?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他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懶懶的半瞇起眼,打量眼前的「女人」,揚起一邊眉毛笑問:「我們認識嗎?小姐。」
  「我爸爸是楓楊國際珠寶公司的總經理尹志耕,邵先生應該聽過吧,我叫尹曼婷,邵先生拍的電影,我們全家都很欣賞。」她努力的拋著媚眼,學著外國美女那樣搔首弄姿。
  「楓楊」在珠寶業界是間老字號的公司,無人不曉,十年前尹元鼎的妻子病逝,便把公司交給兩個兒子管理,四年前再娶後,便偕同妻子搬到紐西蘭定居,當時他的婚姻還在商界中傳頌許久,因為他第二任的妻子小他足足有四十歲之多,這段老少配的婚姻,是美談也是笑談。
  邵毓奇別開臉偷笑,為了不破壞小女孩精心的設計,他強忍著笑繼續和她玩下去。
  「原來是尹總經理的千金,很高興貴府的人都喜歡敝公司出品的電影。」他客氣的道謝。
  尹曼婷在他身旁的位子坐下!故作大人樣。「我爸非常欣賞邵先生的才能和眼光,也許哪一天大家可以見個面,談談投資計劃!有了我爸公司的資助,『飛騰』進軍國際市場絕對不會有問題。」
  他佯裝很有興趣,黑眸挑逗著她,「是嗎?那麼尹大小姐,我該怎麼感激你呢?尹總經理可不是一個敢冒風險的生意人,那麼關鍵就在你身上了,是不是?」對於尹志耕猶如老狐狸般的狡猾為人,他可是也有所耳聞。
  「如果——邵先生讓我在片子裡當女主角,或許我會說服我爸爸。」尹曼婷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想必邵毓奇也被她迷住了。
  「喔——」他刻意拉長語調,「你的意思是想當明星?」
  「不錯,我要當個知名的紅星,如果你能將我捧成大明星,要我爸投資多少錢都行。」只要有了錢,什麼事都辦得到。
  邵毓奇喝下杯裡剩下的酒,仍舊假裝在考慮。「就只有這樣嗎?錢我並不是沒有,尹大小姐,想合夥可得再有更好的附帶條件,不然只怕要讓你失望了。」
  尹曼婷偎靠過來,「要是再加上我呢?我不比你交的那些女人差。」
  「咳——」樓家軒不慎被酒嗆到,大概是被她的話嚇到了。
  倒是邵毓奇沉得住氣,誇張的上下審視她已經成熟的曲線,然後抖著雙肩笑道:「很對不起,尹大小姐,我向來對未成年的女孩沒有興趣,你想要測試自己的魅力的話,該找那些同齡的男孩子比較適合。」
  她瞬間臉紅到脖子,「我:早就成年了。」
  「小妹妹,我起碼大你十歲以上,實在不適合你,你還是早點回家睡覺,不要讓你家人操心。」為了不要太傷小女孩的心,他只好適可而止。
  尹曼婷霎時氣得跳下椅子,「你剛才那些話原來都是在耍我?」
  邵毓奇沒什麼罪惡感,「這只是給你一個小小教訓,小女孩不要淨學大人的遊戲,否則總有一天會玩火自焚。」
  「我的事不用你管,哼!」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過,尹曼婷臉色發青,卻仍傲慢的回到同學身邊。「這裡不好玩,我們去PUB跳舞。」
  兩個女孩只有跟著她後頭跑,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樓家軒倒胃口的說:「老天,她才幾歲就敢隨便搭男人,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他的「恐女症」又發作了。
  「一個千金大小姐,以為只要有了錢,誰都要聽她的命令行事,有這樣的女兒,可想而知有什麼樣的父母,難怪『楓楊』的股票近兩年來頻頻下跌,尹元鼎闖下的基業,全都要毀在自己的兒孫手上。」
  樓家軒問道:「你什麼時候也對珠寶生意產生興趣?」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上,除了『飛騰』以外,我也想投資其它生意,況且鑽石人人都愛,既保值又保險,所以平常我也多加留意。」
  「你是說——」
  「我自信自己的眼光不錯,做生意也不會輸給人,除了電影以外,我也想玩玩別的。」他凝望著杯中黃澄的液體,眼中閃著掠奪的光芒。「有傳聞尹志耕擅自挪用公款投資了幾項事業,結果大部份都血本無歸,不過以『楓楊』的招牌,還是大有可為,或許——我該找個機會和他談談合作的可能性。」
  「為什麼要這麼拚命?你想證明什麼?」樓家軒瞠目結舌的問。
  邵毓奇仰頭大笑,笑聲卻帶著濃稠的苦澀,一連喝了幾杯,眼神有些恍惚。
  「當然是為了證明我的實力啊!」他自我解嘲的哼氣,將一杯七分滿的酒飲盡,這算來已是第六杯了,在他臉上已呈現了明顯的醉意。「只要我能證明——我也有能力,完全沒有靠——邵家的錢,她就不會——輕視我,家軒,這世上只有你最瞭解我,也只有你——只有你知道在我高傲自大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自卑畏縮的心——呵——這句話聽了有誰相信,是不是?」
  樓家軒太明白了,從高中開始認識至今,相識近十年了,只有在他面前,才見得到沒有偽裝的邵毓奇,那躲在角落暗暗哭泣的男孩,被家人拋棄無依無靠的悲傷模樣,他已不知看過幾回;他在喝醉時的痛哭,像孩子似的蜷縮成蝦米狀,面對眾人時,又得恢復他意氣風發的「飛騰」總裁,什麼天之驕子?全都不是真正的他。
  「毓奇,你喝醉了。」他取走邵毓奇手上的杯子。
  他噙著淚苦笑,「醉了也好,就不必活得這麼累了。」
  「你之所以累,是因為你太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放了自己吧!你並不是聖人,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
  「我從沒認為自己是聖人——我只想當個凡人——」他口齒不清,腦子也渾沌了。「可是——我沒辦法,她為什麼——要逼我?我想孝順她——但她為什麼——討厭我、排斥我?」
  邵毓奇口中的「她」不是別人,正是邵汪桂蘭,他名義上的奶奶。
  樓家軒掏出皮夾付了帳,攙起他往外走。
  邵汪桂蘭對他傷害太深了!當了邵家二十年的養子,表面上像是得到邵家的一切,但他卻是在受盡冷嘲熱諷、鄙視的日子中度過,早已把他的心傷得千瘡百孔。
  「我送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覺。」身為他的好友,不免也替邵毓奇抱不平,錯不在他,他才是事件中最無辜的人,邵汪桂蘭沒有權利將恨發洩在他身上。
  「家軒——」
  「什麼事?」
  「幫我找到昀昀。」她是他的救贖,有了她,他才能得救。「這世上只有她會愛我——我只等她來疼——」
  樓家軒偏過頭望進他眼底的絕望,「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她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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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7 00:31: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紐西蘭 北島
  當北半球的熱風吹起,南半球也進入了冬季,避暑、滑雪正適宜。
  北島最大的滑雪場——圖羅瓦,正招攬了不少來此滑雪度假的人,不滑雪時,觀光客也有搭配的行程,如地熱池之旅、通格裡羅河激流泛舟、騎馬遊山區並欣賞火山景觀、釣魚、打高爾夫球、騎越野車等等。
  尹元鼎穿著保暖的雪衣、皮帽,拄著枴杖,望著遠處的山坡上,由上而下的滑雪者,因跌跤發出叫聲,或高興的大笑聲,不絕於耳。年輕真好,他確實這樣想著,以他目前六十五歲的高齡,就算想去滑雪!就怕沒人敢讓他去。
  年紀愈大,想家的情緒就愈濃,尹元鼎歎著氣,是該回台灣了,離開了四年,自己離大去之日也愈來愈近,就算死,他也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和死去的妻子葬在一起。
  一名滑雪者用著不很熟練的動作,滑到他面前停下!緊接著另一名也隨後跟上,前者很快的摘下雪鏡,竟是一位擁有黑白分明雙瞳的年輕美女,兼具柔美與剛毅線條的臉蛋,帶著略微頑強的個性美!束起的馬尾,黑亮的隨她的動作搖用。
  後者接著也露出整張臉,卻是位金髮藍眼的大帥哥,八成是追著這位東方美女來的,可是美女似乎不領情。
  「小姐,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只想跟你做朋友。」金髮帥哥恁是不肯放棄,偏要問到東方美人的名字不可。
  「我說過不想跟任何人做朋友,請你離開。」桑昀站到尹元鼎身旁!直截了當的拒絕對方的要求。
  尹元鼎好笑的看著他們,不發一語。
  金髮帥哥像極了橡皮糖,對這神秘的東方美人更感興趣。
  「為什麼?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應該多交一些朋友,我認識許多人,可以介紹給你認識。」外國男人的臉皮也許較厚,通常在台灣,女孩子這麼一說,男孩子大多知難而退了。
  桑昀撇撇弧度完美的唇,悻悻的指著身邊的尹元鼎,抓他當擋箭牌。
  「好吧!只要你能說服他答應,我就把名字告訴你。」
  「真的?」金髮帥哥看了下她身邊的老人,依他的年紀,看來是東方美人的父親,他禮貌的頷首,「我叫約翰·克隆尼,美國人,能不能和令千金交個朋友?」
  桑昀聽他這一說,不禁噗哧一笑,嬌俏的捂起小嘴,那模樣有多逗人,看得金髮帥哥魂都飛了。
  尹元鼎清清喉嚨,「克隆尼先生,我看你是誤會了,她並不是我女兒。」
  「不是?那她是你親戚的女兒?」他滿懷希望的問。
  「也不是。」
  「那麼你們是——」
  「她是我的妻子。」他故作嚴肅狀的說。
  金髮帥哥張口結舌,嘴裡像塞了顆雞蛋,令人噴飯。「妻——妻子?」
  桑昀執起尹元鼎的手,現出兩人手上相同款式的結婚戒指。「如假包換,他確實是我丈夫。」
  上帝太殘忍了,居然讓這樣一位小美人嫁給一個老頭子,真是暴殄天物。
  「怎——麼可能?」他搖頭晃腦,就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看他們的年紀,少說也相差個四十歲,而美人卻願意下嫁給他,太不可思議了,太無法想像了,一定是老頭子強迫她、誘拐她,東方美人絕對不可能心甘情願嫁給這樣的老人。
  桑昀在他豐富的表情中,找到她要的答案。
  每個知道他們關係的人,無非猜想著是她愛慕虛榮為錢下嫁,想當個有錢的少奶奶,等丈夫死了,還能繼承一筆遺產,或者還有人會猜到,也許是她家境貧苦,尹元鼎用金錢的力量買下她。反正不管是什麼,桑昀都不在意,也不想去解釋,因為原因只要她知道就夠了。
  「我們的確是夫妻,對不起,克隆尼先生,沒事的話,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她脫下腳上的裝備,挽著尹元鼎離去。
  而那金髮帥哥仍一動也不動,癡癡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兩人來到停車場,桑昀將滑雪用具放到後車廂,就回到駕駛座位上發動車子。
  遠離了滑雪場,車子正開往回家的路途,在北島的箭橋附近,有好幾處富有英國風味的農莊,一磚一瓦都流露著典雅、純樸的氣質。
  不到十五分鐘,便已回到溫馨舒適的農莊,屋內有自動調節的暖氣,桑昀脫下厚重的夾克,到廚房裡泡了一杯熱茶。
  「累了吧,先把藥吃了,再到房裡睡一覺。」對一個年紀大又有病的老人而言,在這麼冷的天氣出門,的確相當累人,要是感冒就糟了。
  尹元鼎和著茶吞下藥片,坐在壁爐邊的躺椅上休息,真的是老了,不過是站著看人滑雪,自己也會累成這樣,唉!歲月不饒人。
  桑昀蹲在他腳邊,看他疲倦的閉上眼,於是取來毛毯幫他蓋上。
  「是不是很累?早知道就不該答應你,還讓你出去吹風。」她關切的問道:「要不要扶你到房間睡?房裡比較溫暖。」
  「我在這裡躺一下就好了,桑昀,委屈你了,還要讓你來照顧我這老人。」他拍拍她白皙的手背,用著蒼老、乏力的語調說:「你聽我說完,當初我為什麼娶你,你也很清楚,我並不想絆住你一輩子,你還年輕又漂亮,要是真的有好的對象,我不會用恩情強留住你,這四年來你已經還夠了。」
  「不夠,永遠不夠,尹叔,雖然我私下這樣叫你,但是你終究是我丈夫,若沒有你,或許這世上早就沒有我這人存在,我對你並非只有感恩,你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親人,我愛你,尊敬你,我永遠是你的妻子,不要趕我走。」桑昀那極富感情的語氣,無比輕柔卻有力的表達出自己的心意,明眸中洋溢著動人心弦的波光。
  她正值女人最美的年齡,一舉手一投足,代表的青春與活力,讓尹元鼎感到羈絆她是件罪惡的事情,能夠擁有桑昀的男人,絕對不是他,對他而言,她就像是他的小女兒,常常會跟他撒嬌,逗他笑口常開,從沒產生過男女之間的情慾,在他心目中,最愛的女人仍舊是他那死去多年的妻子。
  尹元鼎笑了笑,皺起一臉的紋路。「先不談這個,桑昀,我們回台灣如何?剛才站在滑雪場上,我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國家,想要落葉歸根,四年沒有回去了,還真是懷念,你覺得呢?」
  「我是沒有意見,你是在擔心公司的營運嗎?最近岑律師常常打電話來找你,想必是公司出了事,你只要決定哪一夭,我簡單收拾一下東西就可以走了,不要顧慮我。」早晚她都要面對他的家人,就算是不受歡迎,還是得去面對它。
  「公司確實是出了事,不過我早已經看開了,是福是禍都得由他們兩兄弟來承擔,畢竟將來那些都是要留給他們,再操心也沒用。我想回台灣的理由,是希望自己剩餘的時間,能在自己的國家度過,和以前的老朋友敘敘舊!這樣,我這一生就沒有遺憾了。」尹元鼎終究是經過大風大浪,那豁達的心態非一般常人比得上,即使面臨死亡,依然能夠從容應付。
  「尹叔,我不喜歡聽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想回台灣只是因為想念家人,要不是怕我會尷尬,你也不會跟我住在異國,犧牲在家享受天倫之樂的機會,是我害了你。」桑昀憶起他們的婚姻遭致多少人反對,所以他們只簡單的辦個公證手續,沒有披上白紗,不過她卻沒怪過他。
  尹元鼎兩眼閃著睿智,笑說:「桑昀,你不需要自責,其實我當時娶你是另有用意,我那兩個兒子是什麼樣的人,我這做父親的心知肚明,老大志耕是標準的投機主義者,要他腳踏實地的經營公司,似乎太高估了他,這次公司股票會下跌,就是他一手搞出來的;老二志翰雖然滿肚子的野心,卻是個不敢付諸行動的人,只會說不會做,最後仍舊一事無成。要說最讓我放心的還是老三志琳,可惜也是個女兒,她專心的將心力花在『紫楓』那家店上,到現在都三十五歲了也不想結婚,要是志琳是兒子該有多好,如果將來我想把公司交給她,她那兩個哥哥絕對不會同意,也不會讓她留在家裡,這樣豈不是害了她?所以我想了好久,只要我再娶,讓他們有所警惕,就算我將來死了,還有你這未亡人在。」
  「我不要聽,尹叔,你今天怎麼回事?老是說這些不祥的話,醫生不是說過只要你好好調養身體,少說還能活個十年八年的,以後不許你再說了。」她噘起紅潤欲滴的唇瓣,雙目含嗔的嚷。
  「唉!你沒聽過夭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句話嗎?活到這把年紀,生死早就看淡了,我不怕忌諱,只是事情總要及早做好安排,最主要的還是希望我那兩個兒子能夠爭氣點,不要等我兩腿一伸,生前打下的根基立刻就被毀了,那我就是死也不會安心。」尹元鼎憂心仲仲的說,那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已經有徵兆出現,公司也開始出現危機,他得好好觀察一陣子。
  桑昀繃著小臉,雙手擦腰,「尹叔,我要生氣了,你會長命百歲的,像你這樣的好人,老天爺不會那麼早帶你走——我不要。」說著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尹元鼎見狀,寵溺的揉揉她的發,「傻孩子,都幾歲了還這麼愛哭?羞羞臉,好——不說就不說,別哭了,等我們回台灣,將會遇到很多事情,你一個人能應付得了那麼多人嗎?」他心裡明白他的兒子、媳婦會如何看待她。
  她昂起絕美的臉龐,堅決果敢的說:「我能,尹叔,你不要替我操心,我還遇過更糟的不是嗎?我都能熬得過來,這點困難還難不倒我,你打算何時出發?」
  「就訂下星期一的飛機吧,告訴他們不必來接機,只要派司機來載我們就好。」他簡單的交代。
  「嗯,我知道了,尹叔,我扶你回房間睡一覺,吃晚飯時再叫你。」
  他沒有拒絕,在桑昀的扶持下上樓。
  主臥室以咖啡色調裝潢,滿牆的書籍,床榻邊是一張貴重的骨董桌椅,想來他時常坐在這裡閱讀。
  將尹元鼎安頓好,調好屋內的溫度後,桑昀才靜靜的退下。
  他們並沒有同房,四年來他們一直是分房而睡,桑昀並不介意和他發生關係,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不是嗎?可是尹元鼎卻對她待之以禮,從未有任何舉動或暗示出現。他是把她當女兒一樣對待,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心裡仍期望將來她能覓到真命夭子,將清白之身給那個男人。
  除了他死去的妻子外,他不會碰任何女人,即使是她也不例外,那是他對亡妻忠誠的表現,對此桑昀不知該感激還是抱怨。
  桑昀回到自己的寢室,此時窗外雪花紛飛,放眼望去,萬物皆白茫茫一片。
  想到下星期就要回到那塊有著許許多多痛苦回憶的土地,心思不禁翻湧難平。
  這四年以來,她幾乎要忘去那一段過去,如今再觸及那道傷口,才知痛楚依舊——
  在她十二歲之前,她一直還以為養父母是她的親生爸媽,直到有一天養父喝醉了,又開始打養母,為了護衛養母不被毆打,她出言頂撞養父!沒想到換來一陣毒打,打得她滿身瘀青。
  「你這小雜種,吃我的,用我的,居然還敢罵我?」養父說,又一腳踢向她的肚子。
  養母撲過來抱住她,「你干革命什麼?你要打打我好了,不要打孩子出氣。」
  「她又不是我的孩子,還要我養她,我不爽不行嗎」一句話將她打進了地獄。
  她驚愕的瞪著養父,說不出半個字。
  「你不要亂說,昀昀是我們的女兒。」養母很快的否認他的話。
  養父手提米酒瓶,灌了一大口後大笑,「你在騙肖!她是你去孤兒院抱回來的,還是偷抱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是領養的,才沒有偷抱——啊!」養母才知上當,慌忙地捂嘴。
  「媽媽,你是騙我的對不對?我是你和爸爸的女兒,是不是?媽媽,你告訴我呀,媽——」她驚慌失措的叫著。
  才十二歲的她終於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養母是因為喜歡孩子才領養她,當時她又哭又叫的,最後趴在養母懷裡哭到睡著。
  那年起所有的事都改變了,養父打她打上了癮,心情不好——打,賭博賭輸了——打,上學要繳學費——先打一頓才給。桑昀對於養父的虐待只能繼續忍耐,直到她長大能夠出去工作賺錢為止,那時她便能脫離這個家,並且將養母救出來。
  她的養母對她一直很好,她是個可憐又歹命的女人,每夭辛苦的從早工作到晚,回到家還要被丈夫揍,第二天仍然帶著滿身的傷痕又去工作,她從來不懂得反抗,始終認命的承受這一切。
  她還記得她的養母會偷偷的塞錢給她,並交代她不要讓養父發現,以免又被他搶去簽六合彩。
  十九歲那年起,她白夭在一家餐館打工,晚上則去上夜校,這樣她就不需要回家拿錢,又可以讓養母不必再工作得如此辛苦,不料養父愈賭愈大,竟向地下錢莊借錢,利息愈滾愈大,到最後比借貸的金額還多出兩倍,這樣一筆龐大的天文數字,她和養母工作幾輩子也還不清。
  接下來就像報上的社會新聞一樣,她的養父賣了她抵債,要將她送去酒店當小姐,她絕望、恐慌得彷彿天地間沒有她可容身之處,直想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直到尹元鼎解救了她……
  前塵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再去回想,仍是如此無奈、淒涼。
  淚,並沒有淌下。桑昀告訴自己,她必須堅強,為了報答尹元鼎的恩情,再苦再難她都願意承擔下來。
  
  台灣 士林近郊
  邵汪桂蘭坐在她的「太后椅」上,睥睨著神情雖閒散,眼光卻如鷹般銳利的邵毓奇,他就坐在她正對面,蹺著二郎腿,喝著上好的鐵觀音。
  邵毓奇壓下剛升的懼意,提醒自己她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傷害他了,現在的他有了反擊的能力,不會站在原地把挨打,這世上沒有人能輕易的擊垮他了。
  「親愛的奶奶,您今天是找我來發呆的嗎?沒事的話,我公司忙得很。」邵毓奇放下杯子,輕扯下嘴角,諷笑的說。
  「坐下!」她擺出慈禧太后般的威儀,喝道;「那天為什麼沒有來?忙到連通電話也沒時間打嗎?」
  她今正好八十歲,雖滿頭白髮,卻不見老態龍種,尤其是那出身尊貴的架式,必定是出身名門世家的千金,莫怪乎對於血統要求之嚴,更是超乎人想像。
  邵毓奇不想裝作聽不懂,嘲弄的大笑數聲,「哈——你會希望看到我參加那場盛會嗎?想必來了許多大人物,丟了您的臉還請原諒,我是想您的大壽之日,我這外人還來惹您生氣,不是太掃興了嗎?怎麼?是我誤會了?」
  「記住你自己的身份,要不是邵家,你休想有今天的一切,你該感恩圖報,而不是恩將仇報。」她犀利的刺戳著他的弱點。「不要再跟我油嘴滑舌,你是不配參加,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最好按照我的意思做。」
  「不錯,我是邵家的養子,這點您可是隨時在提醒我,我想忘都忘不掉,要說我是不是恩將仇報嘛!您心裡有數,我就不再多提!免得您不愛聽,又要說我以下犯上,目無尊長,我的回答您滿意嗎?」他挑動眉梢淡淡的嘲諷,臉上卻是不痛不癢。
  邵汪桂蘭的臉猛地刷白,宛如無法容忍有人敢對她說這種大不敬的話,嘴抿得更緊,兩眼像死魚似的瞪著他。
  「你別忘了,邵家的主權還在我手上,你再敢這樣對我說話,不怕我轟你出門嗎?屆時你可就是真的一無所有,那是你要的嗎?你想清楚。」
  邵汪桂蘭從不需要用威脅的手段,如今真有些窮途末路,是因為她開始害怕了,怕邵毓奇的勢力愈大,她能掌握的實權就愈少,遲早邵家的一切將落在這外來的孩子手中,她無法也不能接受這事實。
  邵毓奇攤開雙手,有恃無恐的笑笑,「請便,您隨時可以將我從邵家除名,我還會心懷感激,至少現在的我在外面不會餓死,不過所有的後果,您——承擔得了嗎?」他露出邪惡的笑容,為了保護自己而去恐嚇一位八十歲的老太太,邵毓奇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哼!你分明是想氣死我是不是?」邵汪桂蘭拍著椅背站起來,她穿著繡工精美的黑色旗袍,看似瘦小的身軀,卻仍蘊含著不服輸的力量,右手不停的轉動佛珠,藉以平息怒火。「要是你還想待在邵家,就給我好好扮演邵家人,免得丟盡邵家的顏面,不要以為你把『飛騰』撐起來,就可以呼風喚雨了。」
  「哈——」邵毓奇仰頭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下,「多諷刺啊!親愛的奶奶,我的身體裡流的不是邵家的血,又怎麼會扮得像呢?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虛偽,您大可以眼不見為淨,我也會少在您面前出現,彼此相安無事不是更好嗎?不過,念在邵家對我的養育之恩,只要我在的一天,便會做好份內的事,不會逾越您的權利,呼風喚雨的角色還是由您來當,您年紀大了,不要老是動不動就生氣,邵家就只剩您了不是嗎?」
  邵汪桂蘭緩和了氣,坐下喝了幾口茶後,已恢復冷靜。「最近報上對你的緋聞好像少了許多,不會是突然想收心了吧!」
  邵毓奇眼光一閃,不置可否,「沒想到您對我的私生活這麼關心,實在讓我感激涕零。」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最好以後不要再給我鬧那些花邊新聞,跟那些小明星、小歌星糾纏不清,降低自己的格調。」
  「我會記住您的話,不過您提這件事的用意何在?」他可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關心他的交友情形。
  「東禾集團的總裁很欣賞你,他的女兒剛從法國回來,想和你認識交朋友。」她心中已有打算,若能和東禾集團聯姻,不僅可以提升邵家的地位,往後邵家就有了更強的依靠。
  東禾集團在台灣以建築起家,十年前轉往日本發展,投資數十億資金與某家知名廠牌合作開發新型房車車種,打響了知名度,後來也將產品引進台灣,創下銷售歷年來的冠軍。
  邵毓奇大吃一驚,但也只是維持一秒鐘而已,原來她是在打這種主意,他霎時瞭然於心。
  「那有什麼問題,只要通知我時間,我自當撥空參加。」他乾脆的說。
  邵汪桂蘭狐疑的看他,「你真的答應了?可別到時候又說臨時有事,不克前來,存心讓我丟人。」
  「我怎麼敢呢?你事先把時間通我的秘書,她自然會幫我安排,東禾集團在商場上威風八面,我何必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替自己找麻煩。」
  儘管他說得頗讓人信服,不過邵汪桂蘭仍有一絲疑慮,他怎麼會變得這麼聽話?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她意有所指的說。
  他但笑不,卻在心中琢磨許久,她使出這一招逼婚果然厲害,要是他不肯任她擺佈,那麼她便可以理所當然的踢他走。
  姜或許還真是老的辣,她究竟在盤算些什麼呢?談話結束後,他片刻也不想多留,隨即地離開士林。邵毓奇拿起大哥大,撥了徽信社的電話,接電話的小妹說樓家軒沒去上班,他又接著打去他家裡。
  電話響了幾聲後,有人接起來。「喂,找誰?」
  是個年輕少女的聲音,不是他那些姐姐,難不成樓家軒的「恐女症」痊癒了。
  「喂,說話呀!哪來的痞子,居然敢打電話來騷擾,讓我逮到,不把你大卸八塊才怪。」對方口沒遮攔連珠炮般的大罵。
  喝,他打錯電話了嗎?「喂?」他自動小聲的發聲。
  「總算開口了,要找誰,快說,」對方很「大尾」的問。
  「請問樓家軒在不在?」希望是打錯了,樓家軒家裡怎麼會住著一位不良少女?
  「他不在。」
  「那麼他什麼時候回來?」希望落空,真的是他家。
  「我哪知道,他愛回來就會回來,我又不是他媽!你這人問的很好笑耶!」那聲音恥笑著他。
  「請問你是他朋友嗎?」素行良好的樓家軒會和太妹扯在一起,很玄喔!
  「我是他目前的同居人,好了,他不在,等他回來你再打來,OK?」
  嘟————
  「喂?喂?」那女人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居然掛他的電話?「瘋女人,她是誰?樓家軒究竟在幹什麼?」
  邵毓奇輕捶著方向盤,除了昀昀之外,他不要任何女人,可是昀昀到底在哪裡?為什麼找了那麼久,都快把台灣翻遍了,還是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昀昀,你可知道我找得你好苦、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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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7 00:3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北投 擎天山莊
  「老爺回來了!」轎車一駛進山莊內,傭人便趕緊到屋裡通報。
  屋內立即出現兩對夫妻,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傭人們則從後車廂中提出三、四箱行李。
  「爸,您回來了。」
  「爸,一路辛苦了。」
  兩對夫妻爭著向前去扶尹元鼎,藉此表現他們的孝心,不過在見到車裡的桑昀後,臉色隨即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
  桑昀今天打扮得比平時成熟,身穿鵝黃色套裝,長髮刻意在後腦勺梳成髮髻—淡施胭脂,使自己看來有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但是站在尹元鼎身邊,仍是像他女兒一般。
  她攙扶著尹元鼎踏出車外,然後一同面對丈夫的家人,四年前雖有數面之緣,但都在吵吵鬧鬧下不歡而散,如今大家要朝夕共處,彼此難免存有疙瘩。
  「你們好,好久不見。」她微笑的打著招呼。
  「呃——是好久不見。」尹志耕不自然的笑笑,轉向尹元鼎,「爸,你們先進屋,坐那麼久的飛機也累了。」
  卓昱君飛快的過去扶另一邊,「爸,您這次回來得多住些時候,讓我們好好順您,老住在國外沒人照顧,我們怎能放心。」言下之意,當然是故意責怪桑昀,先下個馬威嘛!
  尹元鼎淡淡一笑,「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我身邊有桑昀照顧,你們不必擔心,這次回來我是打算長住下去,暫時不會走了。」
  「爸,您是說真的嗎?」尹志耕睨了一下妻子,怪她讓二弟媳捷足先登。「您早該搬回來住了,畢竟這裡總是自己的家,曼婷都十七歲了,您好多年都沒見到她了吧!」
  「是啊!都十七了,時間過得真快。」他不勝唏噓。
  尹志翰趕緊搭腔,「爸,還有志升,他也十五了,長大了很多,老說要去紐西蘭看您。」志升算是他的長孫,將來要分財產,自然會多分一些。
  姜嘉琪收到丈夫的眼色,忙說:「爸,您餓了吧,我已經煮好您最喜歡吃的菜等您了,這可都是您好久沒吃到的料理。」
  接著換老二尹志翰開口,「爸,明天我幫您約您那些老朋友,來幫您洗塵,大家聚一聚如何?」
  「呵——好,難得你們有這孝心,爸爸當然高興,不過我有點累了,想先睡一下,不然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我跟桑昀先回房休息去。」
  卓昱君笑說:「我們都沒想到,爸爸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身體當然受不了,這樣也好,爸爸以前睡的房間都已經整理好了,我帶您上去。」她雖然是二媳,可是卻懂得善用機會,這點可比姜嘉琪強了。
  「不用了,有桑昀在就好了,你們去忙你們的事吧!桑昀,我們上樓去。」
  「好。」桑昀向其它人點個頭,便扶著丈夫上樓。
  直到目送兩人消失在長廊盡頭,四個人心裡都是各懷鬼胎。
  尹志耕身為老大,最有危機意識,本來他猜想像桑昀這種年輕貌美的女人,願意嫁給一個老頭子,圖的當然是遺產,只是兩人結婚四年,她還能謹守本份,耐得住寂寞,沒有給老頭子戴綠帽子,可見得這女人不簡單,她想得到老頭子的信任,將來可以得到多一點,說不定老頭子一高興,尹家的財產就全給她了。
  他得想個法子對付她才行,要是老頭子一死,尹家的財產全落在她手上,一切不都完了,現在不只要防著老二志翰,連這女人的底細也得要摸清楚。
  「大哥,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說話的人是卓昱君。「我們想對付她,可得聯手才行。」
  尹志翰明白妻子的意思,「大哥,咱們兄弟可不能爭到最後,全便宜了那女人,那可會嘔死人,我們好歹也是親兄弟,這時候就得團結一點不是嗎?想個法子解決掉那女人。」
  聽到「解決」兩個字,姜嘉琪嚇了一大跳,「你——們不要亂來,可不能做出犯法的事呀!」
  尹志耕瞪妻子一眼,氣自已娶了個膽小如鼠的妻子,說什麼幫夫運,不來幫倒忙就不錯了。「你給我閉嘴,誰說要做犯法的事?男人說話女人少插嘴。」
  「我——是。」儘管心中委屈,她還是順從的閉上嘴巴。
  「你們有什麼好法子說來聽聽?」他問道。
  卓昱君說:「當然是要盡快把她趕出門,讓爸爸趁早和她離婚,只要她離開尹家,將來遺產就沒她的份了。」
  「不錯,大哥,多一個人分,我們能拿到的就愈少,何況爸爸相當寵她,要是知道她紅杏出牆,和外面的男人勾搭上,不氣得趕她走才怪。」尹志翰腦筋轉的快,早就擬好對策。
  尹志耕眼睛一亮,「你們準備怎麼做?」
  卓昱君朝四周觀望一下,確定除了他們沒有別人會聽見,才說:「我有一個表弟,長得是一表人才,而且對女人很有辦法,讓他接近她!再偷拍幾張照片存證,你們說她還能狡賴嗎?哪個男人願意被戴綠帽子,她也只好摸摸鼻子滾出尹家大門了。」
  「好辦法,弟妹,你這招可真毒啊,」
  「大哥,你怎麼這麼說,我可是為了大家好,我們辛苦那麼多年,要我雙手捧著送給別人,我可不幹!」
  尹志翰問:「大哥、大嫂是同意了?」
  尹志耕說:「同意是同意,不過這事只能有我們四人知道,就連志琳也不能說。」他的話是針對妻子,姜嘉琪和小姑感情不錯,所以要事先警告。
  姜嘉琪不得不點頭同意。「我不會告訴志琳。」
  「那計劃什麼時候開始?」
  卓昱君說:「這兩天會去和他談,相信他會答應的,不過我那表弟恐怕會趁機敲我們一筆。」
  「只要事情能辦成,錢的事好談。」比起老頭子名下的財產,花那一點錢是值得的。
  「那我明天就約他談。」
  
  一家人圍了一桌吃晚飯,飯桌上卓昱君長袖善舞,使出渾身解數,和丈夫一搭一唱一,吵熱了場面,志耕更是高談闊論,評論著目前台灣的政局及商場上近幾年來的變遷,他的妻子薑嘉琪話較少,只忙張羅著飯菜。
  桑昀明白表面上他們是接受了她的身份,實際上待她像個外人,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畢竟誰會願意有個小得可以當女兒的繼母,再來就是深怕她嫁給尹元鼎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尹家的財產。
  她知道解釋也沒用,反正日久見人心,桑昀關心的是尹元鼎的感受,只要他開心,心情愉快就夠了,其它的她自認應付得了。
  除了尹志耕、尹志翰兩夫妻外,還有另一位成員,那便是尹志琳,桑昀對她印象不深,只知道她是個性格冷淡的女人,僅有的熱情全部用在「紫楓」,「紫楓」可以說是「楓楊」的前身,尹元鼎年輕時和妻子共同經營「紫楓」,所賺的利潤才成立了「楓楊」,由於感情深厚,所以一直保留下來,後來才交給尹志琳管理。
  桑昀不曉得尹志琳對她的看法,一餐飯下來,尹志琳除了回答父親的話之外,便一直沉默不語,也許是表達無言的抗議吧!
  「怎麼沒見到志升和曼婷?」尹元鼎想到兩個孫子,都八點了還沒回家。
  卓昱君驕傲的說:「爸,現在台灣的學生競爭壓力很大!志升每天晚上都要去補英文,才趕得上人家,不過我們志升很有出息,從不讓我們操心,將來考建中是沒問題。」
  尹元鼎反倒同情台灣的小孩子,「唉,你也別太逼他,小孩子書要讀,玩也是要玩,老是要他一天到晚讀書,讀成書獃子也沒用。」
  她乾笑幾聲,「爸,這我都知道。」
  尹志耕問妻子,「曼婷呢?都幾點了還不回來?」
  姜喜琪吞吞吐吐,「她——她說同學生日要開派對,今天會晚點回來。」
  「女孩子每天那麼晚回來,像什麼話,今天爺爺要回來她不知道嗎?」她故意擺出一家之主的樣子訓斥。
  尹元鼎揮揮手,替大媳婦解圍,「好了,等曼婷回來再跟她好好說,她從小活潑外向,用罵的是不會聽,多跟她用溝通的,我相信她會接受的。」
  「爸,沒想到您在國外才幾年,思想變得這麼開通。」卓昱君諂媚的說。
  「呵——還都是受了桑昀的影響,我們住在紐西蘭的時候,她有時候會跑去附近的幼稚園打工,回來以後就常聽她說一大堆老師經,每天聽也聽會了。」他笑呵呵的說。
  尹志翰假意的說。「沒想到桑姨那麼喜歡小孩子,我跟大哥倒不介意再有一個小弟弟或小妹妹抱,爸爸,您說是不是?」
  「是啊!桑姨,什麼時候給爸爸添個孩子?」卓昱君用打探的口吻說。
  桑昀的臉一紅,抿著唇低笑。「那就要問你爸了。」
  尹元鼎眉開眼笑,抵著唇低笑,惋惜的說:「等我身體養好吧!年紀大了可不像以前了,其實有你們就夠了,是不是?桑昀。」
  「只要你身體快點好起來,其它的都不重要。」她說得倩真意切,眼中溢滿柔情,兩人就像一對恩愛夫妻般的互相凝望。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能暗氣在心。
  尹志琳卻開了口,「爸,您身體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到醫院做個檢查?」
  「還不是些老年人的毛病,血壓高、心臟也衰弱,醫生說只要按時吃藥,多多休息就沒事,你不用煩惱,再活個五年、十年也沒有問題。」他專注的看著小女兒,在她臉上依稀找到妻子的影子,心底為她的關懷而欣喜不已。終究只有她是真心的,不像那兩個兒子,對他好只是希望將來立遺囑時能夠多分到一點,他人雖老,心可還清楚得很。
  姜嘉琪放心的點頭,「那就好,爸,要不要再添一碗?」
  「不了,我吃得很飽了。」他摸摸肚子,連打兩個呵欠,「吃飽了就會想睡覺,我要上去躺一下。」
  「桑姨呢?」
  「我也吃飽了,你們慢用,元鼎,我扶你回房,也該吃藥了。」在他們面前,自然稱呼也改了。
  桑昀陪同尹元鼎上樓回房,房間很大,還附有一間小書房,屋子中央便是兩張床。尹元鼎當然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從沒睡在一起過,於是謊稱因為年紀大淺眠,稍有動靜便會醒來,一旦醒了就再也睡不著,所以要媳婦放置兩張床。
  尹元鼎服下藥,靠在床頭,歎口長氣,「古人說養兒防老,我倒覺得是養兒『妨』老,妨礙的妨,要不是為了我名下的財產,他們早就恨不得和我沒關係,待在國外不要回來,想來真是悲哀。」
  「他們是你的親生兒女,總不會真的對你一點感情也沒有,是你想太多了,老是想到壞的那一面。」她安慰的說。
  「就因為他們是我生的,我才是最瞭解他們的人,人家說女兒最貼心,說的真不錯,志琳就像她死去的媽,無怨無求,從不主動跟我要什麼,以前我老是漠視她,以為女兒早晚要嫁人,從沒替她著想過,現在還真是後悔,難怪她媽媽老說我重男輕女,將來我得要好好的補償她。」
  「需不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她淘氣的眨著眼。
  「你陪了我四年,沒讓我跟著死去的老婆走,給我活下去的勇氣,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你老是這樣說,要是你沒幫我還錢,我早就被賣去當妓女了,尹叔,讓我幫你好嗎?不然我一輩子都會感到愧疚,讓我幫忙嘛,好嘛,」桑昀搖著他的手臂,孩子氣的嬌嚷。
  尹元鼎拿她沒轍,哭笑不得的說:「唉!你這孩子真是的,你要幫就讓你幫吧!」
  「要我幫忙做什麼?」她興致勃勃的說。
  「多和他們接近,幫我瞭解他們,尤其是志琳那孩子,她總是把心事藏在心裡不說,連我這爸爸都不明白她在想什麼,看她把『紫楓』經營得那麼好,才知道我小看了她的能力,也許公司在她手上反而比較有希望。」
  桑昀舉手行個禮,「yes sir,這點小事我一定會幫你辦到。」
  「話不要說的太滿,我那兩個兒子可以說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不要反過來被陷害就不錯了,到時候可糗了。」
  「我自己會小心,不會讓你失望的。」她拍胸脯保證。
  桑昀見他露出倦意,才結束話題,幫他平躺下來,很快的就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她這才離開床邊,輕聲的整理剩餘的一箱行李。
  她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怡人的月色,同樣的月色下,地點不同,感觸也不同。她又回到台灣了,本以為少說也會在國外待上七、八年,沒想到只有一千四百多個日子便又再次踏上這片土地。
  桑昀不由得想起作家席慕蓉寫的一首新詩——她最愛那句「生命裡最不捨的那一頁,藏得總是最深」,道盡了她內心裡的創傷與無奈,那段記憶雖然殘酷,卻也是最難忘的!儘管自己拚命假裝遺忘,它仍然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角落。
  當養母忍無可忍,所有的怨氣一併爆發時,憤而用菜刀連往養父身上砍了數刀,終至失血過多而亡,紅色的血噴在牆壁上,流得地上到處都是——她整個傻住了,直到警察來帶走養母。
  養母后來發瘋了,被移送到精神病院,她曾經去見過一次,養母已經連她是誰都不認得了。
  她閉上眼,不再去想它。
  桑昀下了樓,走到庭院,從大門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透過路燈,她看見一位背著書包的男孩子兩眼惺忪的踱過來。
  他在看到桑昀時愣了一下,顯然正在猜想她是誰。
  「晚安,你一定是志升了。」
  「呃——是。」他靦腆的點頭,年紀不大的他,就已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你是——我爺爺的——」
  桑昀嫣然一笑,「我是你爺爺再娶的太太,不過你可以不用叫我奶奶,我比你大幾歲而已,我想你也叫不出來吧!」
  畢竟才十五歲的孩子,看來十分害羞,一點都不像他父母。
  見他不說話,她又接著說:「你補習都這麼晚回來嗎?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還好,每天都這樣,已經習慣了。」尹志升抓抓頭髮,不好意思的說。
  「不要讀太晚,早點睡覺,要不然你爺爺明夭會看到一隻大熊貓。」
  他聽了她幽默的比喻,情不自禁地笑出聲。「晚安。」
  「晚安。」至少這個孩子不難相處,倒不知另外一個怎麼樣?
  
  第二天一早的餐桌上,她便見識到一位嬌寵的千金小姐。
  尹志耕嚴厲的叫著女兒,「曼婷,昨晚幾點回來?你爺爺一直在等你。」
  尹曼婷被父親一訓,心中不快,但還是甜甜的說:「人家同學開PARTY,我總不能待一下子就走吧,那多不給人家面子,爺爺,您不要生我的氣喔!這個星期天我一定留在家裡陪您。」
  「別罵孩子了,快吃飯,你們不是還要上班上學,可別遲到了。」尹元鼎還是免不了疼孫子、孫女。「志升,多吃點,男孩子身體最要緊,吃胖一點好,昱君,晚上多給他煮一些消夜,老是熬夜怎麼吃得消。」
  卓昱君樂得笑咧了嘴,「爸,我每天都有燉補品給他吃,我只有這寶貝兒子,又是爸爸的長孫,我當然要照顧好了。」
  尹志耕臉色十分難看,誰教他沒生兒子,女兒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別人的,也不能繼承事業。
  尹志升埋頭吃著飯,只是偶爾偷看一下桑昀,心中疑惑的想,為什麼那麼漂亮的姊姊會願意嫁給爺爺?大人的世界真奇怪。
  尹曼婷可聽懂嬸嬸的話,故意的說:「嬸嬸,有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我雖然是女孩子,將來就算是結婚,我也要用招贅的方式,一輩子都待在家裡,留在爸爸、媽媽的身邊,我可是尹家的長孫女,將來尹家也是要靠我,爸,你說是不是?」她十分貼心的問。
  尹志耕讚許的說:「曼婷真懂事,你可是爸爸的掌上明珠,才不想便宜了那些臭小子,我老早就想用招贅了,你比志升大,以後可得幫他。」
  這下換尹志翰說話,「大哥,用招贅不好吧,現在年輕人哪肯入贅到女方家,這樣會耽誤曼婷的終身大事,爸,您說對不對?」哼!大哥擺明的是要跟他爭,以為他不知道他肚子裡打什麼主意。
  卓昱君一想,要是曼婷不嫁出去,必定會跟兒子爭地位,那還得了啊!
  「爸,現在哪有招贅的,傳出去可難聽了,以為我們家的人個性古板,害曼婷嫁不出去就糟了。」
  尹志耕變了臉,「這不用你們費心,你去操心你那兒子就好。」
  雙方談得已經有些要翻臉,氣氛也鬧僵了。
  喀!
  「爸,我吃飽了,我先去上班了。」尹志琳將碗用力一放,抓起皮包站起來說。
  尹志升實在害怕這種場面,慌張的背起書包,「我也吃飽了,姑姑,等等我。」
  尹曼婷拭了拭嘴,優雅的說:「我也要去上學了,爸,快一點,我要搭你的便車去學校。」
  知道自己說錯話,惹火了父親,尹志翰也匆匆的離去,卓昱君借口送丈夫,也跟著走開。
  餐桌上的人一個個走了,尹元鼎只是蒼白著一張臉,不言不語的坐著。
  桑昀也只能握住他的手,無聲的安慰著,任誰聽了他們的話,都會徹底絕望,他們實在太過份了。
  「爸——」姜嘉琪是唯一留下的人。
  「不必說了,這都是命,反正早晚都是你們的,我又不能把它帶進棺材裡,嘉琪,你是個好媳婦,不過有時候不要太順著志耕,也不要太寵孩子,只要記住爸爸這些話就好了。」他有氣無力的說:「桑昀,扶我到院子裡走走,我想透透氣。」
  「好。」她也需要。
  
  「小姐?」
  桑昀本能的回過頭,是個陌生的男人,她挑起柳眉,困惑的瞪著眼前的年輕人。
  昨天當她知道過兩天便是尹志升的生日,於是和尹元鼎商量要送他一份生日禮物,中午用過飯後,決定先到市區的一座商場挑選禮物。
  左挑右挑,實在搞不懂現在的小孩子喜歡什麼,一個人在商場內逛了好幾圈,逛得頭都昏了。
  「小姐,對不起,我——」年輕人又說。
  「我對這附近不熟,你要問路恐怕得去問別人了。」她明白的拒絕對方,不管是藉機搭訕還是真的要問路,一概不理會。
  年輕人笑了笑,「不是,小姐,我不是要問路。」
  「那如果你是要推銷東西或做市場調查,對不起,我也沒空。」她二話不說的轉身就走。
  因為是要逛街購物,她穿著連身的牛仔洋裝,腰上綁著一件白上衣,腳穿涼鞋,背著一隻大背包,長髮也梳成兩條粗粗的髮辮垂在肩上,看起來既年輕又清純,加上她脂粉未施,更強調出她美好的臉蛋。
  「小姐,我不是要推銷東西,也不是要做市調。」年輕人偏不死心,又大步的追來。「小姐,你對演戲有沒有興趣?我可以介紹你到『飛騰』參加面試。」
  桑昀猛一回頭,「我沒興趣,你不要再追來了,不然我要叫了。」
  原來是電影公司的星探,只可惜他找錯人了,她根本不可能去拍電影。
  「小姐,你沒聽說過『飛騰』嗎?許多女孩子擠破了頭也要搶到面試的機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你會後悔的。」年輕人拚命遊說著,要不是因為總裁的大哥大沒電,他跑進來買電池,否則也見不到這個耀眼的女孩子。
  「很抱歉,我不知道『飛騰』是幹什麼的?既然別人搶著要,我就把機會讓給別人吧!」對付這種人就是要凶一點,不然會死纏不休。
  桑昀衝進一家專門賣最新流行的電腦遊戲的店面,在老闆的介紹下,買了幾塊小孩子愛玩的遊戲,像由武俠小說改編的神雕俠侶就是其中之一。
  當她走出店面,那年輕人仍在外頭等著。「小姐,你放心,我們公司是國際有名的電影公司,不是那種專門拍A片的小電影,不信的話,我可以請我們總裁來解釋,車子剛好停在門外,請你相信我。」他雖然是總裁的座車司機,不過他熱愛公司,有適當的人選當然要推薦。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我又不認識你,搞不好你只是外表忠厚老實,其實肚子裡奸詐狡猾,萬一被你騙了,我向誰討回公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再一次警告你,不要跟著我,否則我就大叫色狼。」她橫他一眼,扭身離開。
  怎麼有人對「飛騰」兩個字無動於衷?普通女孩子一聽到,不是一陣尖叫,就會笑,只有她不屑一顧,不過這才顯得特別呀!
  年輕人尾隨著她出去,心想車子就停在不遠處,待會兒想辦法讓她見到總裁,或許她會改變主意。
  「小姐,等一下。」他攔住她的去路。
  「又是你!你到底想幹嘛?我已經說過對演戲沒興趣了,也不想當明星,你還想怎麼樣?」她不耐煩的說。
  「我們到旁邊談好不好?我去請我們總裁過來,要是你真的不要,保證不會再打擾你。」他的語氣萬分誠懇。
  桑昀翻個白眼,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不要,你叫誰來都一樣,沒興趣就是沒興趣——哎!你幹什麼?想綁架呀?」她眼冒熊熊怒火,氣惱的嚷,「放開我——有色狼!」
  年輕人怔住了,「小姐,你別叫啊!」
  經過的人疑惑的望著他們,似乎不太確定發生什麼事。
  「小姐——」
  「變態!」桑昀用力往他小腿一踢,年輕人忙縮起腳,疼痛的大叫。
  「小姐,你好凶喔!」他無辜的說。
  桑昀哼著氣,「你這叫自作自受,活該!」
  「阿偉,出了什麼事?」一個男人的聲音插入兩人之間。
  「總裁,我——」叫「阿偉」的年輕人一臉冤枉的表情。
  邵毓奇本來坐在車子裡,不久就看見自己的司機和一個女孩在路邊拉拉扯扯,旁邊還有人圍觀,只好下車上前詢問。
  「你就是他的老闆?」桑昀打量這被稱為「總裁」的男人,訝異於他的年輕,看來不會超過三十歲,他那高大的身材,幾乎幫她擋掉了所有的陽光,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確實的感受到他是個真正的男人。「請把貴公司的職員帶回去重新教育,不然我就要報警處理了。」
  這個念頭才浮現,便讓桑昀強壓下來,她在發花癡嗎?她可是有丈夫的女人,怎麼可以垂涎其它男人呢?不行,不能胡思亂想,別忘了自己是「太太」,不是「小姐」了,就算這男人再帥再迷人也要斷絕妄念。
  「小姐,應該是我的員工太盡責了,才讓你產生誤會,我先向你道歉,這是我的名片!我姓邵。」邵毓奇遞上名片的同時,心中已然猜到阿偉之所以找上她的原因,這女孩子有一張在鏡頭前會相當出色的五官,不只立體,而且非常搶眼,再加上那身細嫩滑膩的肌膚,更是少見的優點,以他的經驗,一眼便看出她那曼妙的曲線,若再經過一番訓練和宣傳,成名是指日可待。
  桑昀看也不看名片一眼,昂起頭瞪著他,「你不怕我告你非禮的話,儘管再看下去沒關係,果然是主僕,同樣都是色狼。」
  他興味十足的瞅著她,兩排白牙亮晃晃的閃耀著。「有冒犯的地方還請你原諒,這只是做我們這行的職業病,小姐貴姓?」
  「我先生姓尹。」這就是有丈夫的好處。
  邵毓奇微愣,不禁有些遺憾。「尹太太,看來你是不可能為敝公司效勞了,真是可惜。」
  「我可是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她回嘴道。
  他摘下太陽眼鏡,那雙微帶失望的黑眸盯著這名「有夫之婦」。「為了表示歉意,能否讓我送你回去?我保證規規矩矩,不會亂來。」
  「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時候,大概就像你們這樣說的吧,不用了,邵先生,為了怕讓我先生誤會,還是各走各的。」一般男人聽到她結婚了,通常都會死心的走開,怎麼這人用都甩不掉。「邵先生還是去找那些自願的女孩子,我想她們一定很樂意為貴公司效命。」
  「你先生是個醋勁很大的男人嗎?那麼就該把你留在家裡,不要隨便拋頭露面,以免受人覬覦。」邵毓奇無端生起一把無名火,這女人以為他是隨便在路上釣女人的色情狂嗎?
  桑昀美眸大瞠,咬著下唇,從齒縫迸出話,「多謝邵先生的忠告,我會把你的意見轉告我先生,哼!」
  她火大的免費贈送一粒白眼給他,僵硬著背脊,穿越馬路,消失在那一頭。
  「好有個性的女孩子。」那叫阿偉的年輕人歎道。
  邵毓奇久久才收回目光,「別忘了她已經有丈夫了,稍微克制一點,口水別流下來。」
  「總裁,我再怎麼看她也不像是結過婚的女人,你相信嗎?」
  「你說呢?不會跟蹤她回家就知道了。」他沒好氣的說。
  他恍若接到聖旨,「是,我馬上去跟蹤她。」
  邵毓奇手一探,將他拎回來,「回來!我可不想真的被當成色情狂,大哥大給我,去把車子開過來。」真不知該罵他愚忠還是笨?
  「是,總裁。」阿偉飛快的奔回停車的地方。
  邵毓奇撥了熟得不能再熟的電話號碼,響了幾聲,電話終於接通了。
  「喂,天龍徵信社,你好。」是樓家軒的聲音。邵毓奇咬牙切齒的吼,「我終於找到你了,樓家軒,你居然敢見色忘友,這幾天混到哪裡去了?現在有了女人,就不管我這朋友的生死了是不是?」
  話筒的那一端,樓家軒趕緊拿開聽筒,等他炮轟完才敢拿近些。
  「我什麼時候見色忘友過?又哪來的女人?我剛剛打了好多通電話,結果都訊號不明,是不是電池沒電了?」
  「對,這幾天跑去哪裡?是不是跟那女人在一起?」
  「什麼女人?」
  「你房子裡有幾個女人?」
  「啊!她——我叫她什麼都不要碰,她居然還接電話,毓奇,我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別誤會了。」他急著撇清。
  邵毓奇可沒心情跟他討論「誤會」,憋著氣說:「我想問的不是那女人跟你的關係,而是有沒有昀昀的下落?」
  「有,我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你要來我的徵信社還是我過去?」
  「我現在在外面,我去你那裡好了,十分鐘就到。」他持著話筒的手在發抖。
  「好,待會兒見。」
  切斷電話,他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快了半拍,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昀昀有消息了,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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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7 00:32: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天龍徵信社
  樓家軒當初會取這個「聳」又有力的名字,原因有二:
  第一、因為名字很威武,中國人信奉「龍」,它便代表吉祥、順利,所經手的案子也會順利達成。
  第二、他最崇拜的偶像是「馬蓋先」,他主演的影集就叫「天龍特攻隊」,不叫「天龍徵信社」又叫什麼呢?
  只是在這二十坪大小的屋子裡,一點也沒有「龍」的氣派,簡陋的裝潢,幾張桌椅和一隻電話,寒傖的可憐。
  徵信社裡唯一的女職員送上兩杯咖啡,便安靜的走出會客室。
  邵毓奇心跳如擂鼓,呼吸也因緊張而急促。「怎麼樣?她在哪裡?她過得還好嗎?快告訴我。」
  樓家軒取來一隻牛皮紙袋,安撫的說:「你先別急,人已經幫你找到了,總要讓我有頭有尾的向你報告!工作才算完成。」他自紙袋內抽出一張發黃的報紙,「你看一下報紙上刊登的人,你還認不認識她?」
  他接過一截從報上裁剪下的一篇報導,專注的審視上頭的照片,那是一位約莫五十歲的女人,神情恍惚、樵悴,茫然的對著鏡頭。
  「有點眼熟,可是我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邵毓奇皺眉沉吟的說。「瘋婦殺夫?這女人殺了自己的丈夫?」
  「不錯,這是五年前的報紙,她被控用菜刀對著丈夫連砍七刀致命,判入獄十二年,但沒多久在監獄中發瘋,她的律師就以精神異常為理由,將她移轉到精神病院治療,據說現在還住在某家療養院中,她叫魏秋雲,丈夫姓桑。」
  「桑?桑——」好熟的姓氏,「桑?啊——桑阿姨,她是在育幼院的廚房幫忙的桑阿姨,沒錯,是她。家軒,我印象中她很喜愛昀昀,只要沒事她就會抱著她玩。」
  「你要找的邱昀昀就是被她帶走,我找過以前曾經在育幼院裡當過義工的歐巴桑,查到魏秋雲向院長提出要領養邱昀昀的事,院長也曾口頭答應她!可是手續還沒辦好之前,育幼院已經發生火災了,邱昀昀大概就是在那時候被她抱走,當時一團混亂,後來就不了了之了,根本沒有人去調查她的去向,然後她便著跟養父的姓,改名叫桑昀。」
  「桑昀,桑昀。」他默念幾次。「那昀昀現在怎麼樣了?桑阿姨犯下殺人罪,又發了瘋住在療養院中!只剩下她一個人該怎麼過活?我的天,為什麼我沒有早些年找她,或許可以讓她少受些苦頭?家軒,給我她的住址,我要立刻去找她。」
  樓家軒按住他的肩,「你去找她也沒用,聽我說完好嗎?耐心一點。」
  邵毓奇壓抑住那顆如萬馬奔騰的心臟,咬牙忍耐。「好,你快說吧!她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魏秋雲的丈夫桑進財是個愛賭又愛喝酒的男人,喝了酒後更會毆打老婆,據警方調查,魏秋雲懷過幾次身孕都被他打到流產,因此才決定收養邱昀昀,可惡的是,桑進財竟是個會毆打小孩的畜生,所以她的生活過得並不好。後來桑進財迷上六合彩,愈賭愈大,更向高利貸借錢來賭,結果輸得一敗塗地,為了還債,他決定將養女抵債,要將她賣到酒廊上班——」
  「什麼?」聽到這裡,邵毓奇臉色陡然刷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驀然揪住他的心,讓他喘不過氣來。「昀昀——她被賣到酒廊?不——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一定是弄錯了,老天爺——不會這麼狠心,她的身世已經夠慘了,為什麼:還要這樣戲弄她?」
  他說到最後已啞然失聲,雙眼紅潤。
  樓家軒搖晃著他的身軀,被他激狂的反應駭住,沒想到他是個如此癡情的男人,為了兒時童稚的承諾,就能奉獻出一生。
  「她沒有,那時有人出面救了她,為她付了贖金,她並沒有墮入風塵,毓奇,你冷靜一點,她沒有到酒廊上班,聽見了沒有?」
  「她沒有?」他抬起頭不確定的問。
  「是的,她沒有,你放心,老天爺畢竟是慈悲的,可憐她的遭遇,因此讓她逃過出賣靈肉過活的日子。」
  那顆驚惶不安的心,總算是落下地來,邵毓奇鼻翼一張一合,血色又重回臉頰,只剩猶自粗喘不已的喘息聲。
  「那麼我就沒有什麼好猶豫不決的,她現在的狀況如何?五年前發生命案時,當時她才十九歲,至少可以照顧自己,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他察覺樓家軒臉色有異。「還有其它的壞消息是不是?說吧!經歷了剛才的打擊,我想我承受得住。」
  樓家軒欲言又止,囁嚅了許久,才說:「她已經結婚了。」
  短短六個字,字字敲進邵毓奇的心扉,令他耳膜轟然作響。「她結婚了?嫁給了誰?」他聽見自己沙啞顫抖的聲音。
  「她嫁給那名幫她贖身的男人,二十歲高中畢業那年嫁的,聽說生活過得很美滿、很幸福!毓奇,你不是說過只要她過得好,也就了卻了你一樁心願,這樣或許對你們兩人都好。」他對事情還有所保留,不願說太多。
  「她嫁給什麼樣的人?我要眼見為實。」他的口氣堅決。
  「毓奇,不要再去追究了,見到了又怎麼樣?你不滿意對方,難不成要她離婚?」他不是不明白邱昀昀對他的意義,但是她都嫁人了,要是再介入人家夫妻之間,未免太過份了。
  「我要知道那男人是誰?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我相信你手上有資料才對。」他儘管表現出生意人談判的模樣,但那語氣隱含酸酸的妒意,聞都聞得到。
  樓家軒進退不得,於私,他不想告訴他真相,於公,這人可是他的委託人,查到的任何資料一定要完整的向他報告,真是教他左右為難。
  「家軒,你隱瞞了我什麼事?」邵毓奇瞇起黑眸問。
  「我——」他為之語塞,隨即歎口長氣,「唉!看來我是不說不行了,邱昀昀——不,我該說桑昀,她嫁的丈夫就是楓楊國際珠寶公司的董事長尹元鼎,你不陌生吧!」想到前幾天還提到他,就有這麼湊巧的事。
  邵毓奇啼笑皆非,心中五味雜陳,愛恨交織。「尹元鼎?有沒有搞錯?他——都可以當昀昀的爺爺了,他們起碼相差有四十歲。」
  「正確的說應該是四十一歲,尹元鼎今年六十五了。」
  「天殺了,尹元鼎那老色狼,他是存心趁人之危,幫昀昀還了債,用這方法逼她下嫁,一定是這樣子沒錯,尹元鼎,我不會放過你,你居然這樣糟蹋我最心愛的昀昀,我不會原諒你的。」他怒氣衝霄的吶喊,恨意一古腦的在胸中聚集。
  樓家軒怕他做了傻事,忙勸道:「毓奇,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就此斷章取義,我打聽過他們夫妻的關係,這四年來他們都住在紐西蘭,兩人恩恩愛愛,形影不離,沒有人會相信桑昀嫁給他是被逼的,你不要被嫉妒沖昏了頭。」
  「我的昀昀除了我之外,絕對不會愛上別的男人,她愛的是我。」他是妒火中燒,恨不得宰了那霸佔昀昀的男人,她是他僅有的寶貝,為什麼要奪走她?
  「你在發神經是不是?!她那時候才四歲,根本不可能還會記得你,邵毓奇,你給我冷靜的想想。」他對著像得了失心瘋的好友大吼大叫。
  邵毓奇掙開他箝制的手臂,鐵青著臉狂吼,「她是我的,我沒辦法把她交給任何一個男人,你不懂——你什麼都不知道——」嫉妒已沖昏了他的理智。
  一記鐵拳襲上他的臉,不偏不倚的揍在他右頰上。
  「你給我醒來——邵毓奇,她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了,知不知道?」
  他挨了一拳,倒回沙發上,痛楚的將臉埋在雙手內,哽咽的哀嗚。「昀昀——昀昀她——被送到育幼院時——只有一點點大,是我——是我抱她——餵她吃飯,看著她慢慢長大,把她當——作我的寶貝看待,小心呵護、珍惜,我愛她——家軒,我好愛好愛她——」他泣不成聲的繼續說下去!「我發過誓——她將來長大了,要讓她做我的——我的新娘子,可是——她嫁人了,她嫁給別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樓家軒也感染了他的悲傷,多年的夢破碎了,就算再堅強的男人也會崩潰,更何況是外表堅強,內心卻是脆弱的邵毓奇。
  隔了好半天,邵毓奇終於振作起精神,有些難為情的對著好友笑笑。
  「謝了,朋友,這麼丟臉的樣子不知道被你看過幾次了。」
  樓家軒坦然地說:「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任何偽裝,我也不會笑你,朋友就有這點好處。」
  「你有昀昀的照片嗎?」他突兀的問。
  「幹什麼?」他詫異的問。
  「我想看看她長大的模樣,這應該不過份吧!」他失笑的說。
  樓家軒遲疑幾秒,才抽出一張照片。「說老實話,我也沒想到她會這麼美,這是我從她讀夜校的同學那裡拿到的。」
  邵毓奇兩眼定在那張粲笑如花的嬌顏上,表情剛開始一片愕然,接著狂笑起來,笑中閃著淚光。「她就是昀昀?哈——她竟然就是昀昀?老天爺太會捉弄我了,哈——哈——」
  「你見過她了?」
  「家軒,你一定不相信,老天爺擺了我一道,半個小時前,我才遇到她,昀昀,她就是昀昀,一個伶牙俐齒,有個性的女孩子,呵——太巧了,她還以為我是色狼,對我不假辭色,昀昀,她竟然就是我朝思暮想了二十年的女孩。」心愛的女孩就在自己面前,卻是彼此相見不相識,以至於錯過了相認時機,對他而言,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那麼她和尹元鼎最近回到台灣了。」根據他的查證,結婚四年來,桑昀一直守在尹元鼎身邊,一天也沒有離開過。
  邵毓奇迷惘了,他該怎麼辦才好?他想再見到她,一次就好,就算只能遠遠的瞧著她,他也心滿意足了。
  「家軒,謝謝你這一年來的辛勞,錢我會匯進你的戶頭,接下來的事我自己安排就好。」一切等見到昀昀以後再作打算吧,
  「毓奇,你想做什麼?」他不安的問。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可以和女朋友去度幾天假,慰勞一下自己。」
  樓家軒滿臉漲紅,「我說過她不是我女朋友了,她只是——只是一個突然闖入的女孩子而已。」
  「就是因為突然,才讓你完全沒有防備,愛情就是這樣,你好自為之,再見!」
  邵毓奇穩健的邁向室外,戴上太陽眼鏡,那雙幽冷冰寒的眼眸,跳躍著兩簇無情的光芒。他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奪回屬於他的東西,只要昀昀有一絲想跟他走的慾望,他會不擇手段的搶回她,爭取她該有的自由。
  昀昀,我來了。
  
  叩!叩!桑昀在門上輕敲了兩下。
  門打了開來,尹志升滿臉驚訝的看著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問:「嗯——有事嗎?」
  「打擾你唸書的時間,這是我和你爺爺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她將藏在背後包好的盒子遞給他。
  她可以看到男孩鏡片後的兩眼發著光,大概是沒料到有人會送他禮物吧!
  「送我的嗎?」他不好意思的收下,「謝謝,讓你和爺爺破費了。」尹志升很有教養的道謝。
  桑昀也很意外,今天居然沒有人提起尹志升過生日的事,連他的父母也沒說,讓她也不方便在餐桌上就拿出禮物。
  「沒有花什麼錢,倒是不曉得你喜不喜歡,要不要拆開看看?」她最喜歡拆禮物那一瞬間的驚喜,她從沒過過生日,所以好羨慕別人每年都有生日可過。
  尹志升抱著禮物,側著身體,說:「你要不要進來?我怕讓我媽看到,她又會不高興了。」那說話時的小心翼翼,讓她覺得這孩子並不快樂,縱使生在一個富有的家庭,不表示他就過得好。
  她沒有多問什麼就跨進房內!印象中男孩的房間裡該有些屬於男孩子的玩具,例如飛機模型或一些日本卡通的海報,再來就是電腦光盤、電動玩具卡帶,可是在這裡一概看不到,只有學校的書本、各式的參考書,這是一間多麼貧乏,沒有童年及歡樂的房間啊!
  尹志升開始動手拆包裝紙,桑昀這才發覺她買錯了,房裡根本沒有電腦,禮物壓根派不上用場。
  「對不起,志升,我以為——」
  「哇,我們同學家裡都在玩這種遊戲耶!雖然不能玩,但是我可以每天看到它,謝謝你。」他的體貼實在讓人感動。
  桑昀釋然一笑,「禮物是我選的,可是錢是你爺爺出了,你也要去跟他道謝。」
  「嗯,明天我看見爺爺,會再跟他謝一次。」他將禮物捧在心口上,興奮之情是掩藏不住的。「我要找地方把它藏好,免得被媽媽發現,否則到時一定會被她丟到垃圾筒,她不喜歡我把時間浪費在玩遊戲上面。」
  「那麼你可要藏好,最近我正想學電腦,等我買了電腦以後,你可以到我那裡偷偷的玩,爺爺一個人也很寂寞,你可以多陪陪他,和他聊天,我想他會很開心跟你說話。」
  他喜出望外的叫,「真的嗎?我一直好想買電腦,可是我錢還存不夠,只能買半台。」
  「那錢你先留著,我不用電腦的時候,你隨時都可以去用。」
  「謝謝。」他低著頭吶吶的說:「我——還不知道怎麼叫你?你不會要我叫你奶奶吧!」
  桑昀抿嘴一笑,「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桑姊姊,萬一有別人在,你就叫我姨婆好了。」
  「姨婆?」他的表情很滑稽。
  「很奇怪是不是?我聽了也開始起雞皮疙瘩了。」她佯裝打個冷顫,可愛的吐吐小舌尖。
  尹志升看了臉一紅,在他少男般純情的心靈裡,這位姨婆真的好美,要是他能再大幾歲就好。
  「桑姊姊,我——你會一直住在家裡嗎?」他期盼的問。
  「你爺爺決定要住在台灣,只要他到哪裡,我當然會跟著他了。」她哪看得出男孩的心事,更沒想過自己成了他初戀的對象。「我該回去了,我不在旁邊,你爺爺就會故意忘記吃藥,晚安。」
  「晚安。」他依依不捨的送她出門。
  桑昀走在四通八達的長廊裡,慶幸自己把它摸熟了,不然準會迷了路。
  這個房子蓋得真大,聽說當初建的時候,還是尹元鼎的主意,為的就是能讓全家都住在一起,又能擁有彼此的隱密空間。
  「你別以為送志升禮物,故意巴結他,我們全家就會把你當自己人了。」一個聲音冷不防的從她身後迸出。
  原來是尹曼婷,她穿了一身絲質的長睡衣,倚在她的房門口,才十七歲的年紀,就將自己打扮得像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即使上學也要抹口紅才出門,只是那張臉蛋是騙不了人。
  「曼婷,你還沒睡?」她的敵意桑昀刻意視而不見。
  「我正巧看到你去敲志升的門,我們家向來不過生日的,所以你省省力氣,我爸說的一點都沒錯,你是專程回來跟我們爭財產的,不用否認,否則誰願意嫁給像我爺爺那樣子的老人,不是為了錢,還會為了什麼?」
  桑昀蹙起眉尖,冷冷的說:「我想這是我和你爺爺之間的事,就算你爸爸也沒權利干涉。」怎麼才十多歲的小女孩,嘴巴就變得這麼壞了。
  尹曼婷雙手抱胸,斜眼看她,「嬸嬸說的不錯,你是長得很漂亮,才能把我爺爺迷住,不過你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你爸爸是賭鬼,你媽媽是殺人犯,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說不定哪天你也會殺了我爺爺,那麼我家的財產就全是你的了,可惜事情沒那麼簡單,我爸媽,還有叔叔、嬸嬸不會讓你得逞的,你盡早滾出我們家吧!」
  怒氣在桑昀心中爆發了,這些人原來都是這樣看待她,把她當成殺人犯的女兒,結疤的傷口在尹曼婷幼稚殘忍的言語中撕開,痛得她想高聲大叫。
  他們怎麼會知道養母是為了什麼而殺人?他們怎麼會瞭解養母是經過幾番掙扎,忍無可忍之下,以致發了狂般的殺死自己的丈夫,沒有人會去深思其中的隱情,只是用表面的字義去評判養母。
  她不為養母的行為感到羞恥,因為要不是養母殺了養父,或許會換作是她動手,到時關在療養院的將會是她。
  桑昀惡狠狠的瞪著尹曼婷,瞪到她臉露懼意,害怕的倒退一步。
  「你想幹什麼?你敢打我的話,我會尖叫到每個人都跑來看,再把你轟出去,不信你試試看。」
  「不,我不會笨得打你,不過我不會離開這個家,你不是說我想要你們家財產嗎?既然你們都猜到了,那麼我也不用客氣,你等著看好了,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再也沒有錢去買衣服,沒有司機送你去上課,不能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你的同學不會再理你,因為你變成窮光蛋了。」雖然覺得說這些威脅的話很愚蠢,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報復。
  尹曼婷大驚失色,「我要告訴我爸爸,讓他把你趕出去,變成窮光蛋的人是你。」她駭然的「砰!」一聲關上房門,八成真的被桑昀唬住了。
  桑昀看著那扇門,不由得抖動雙肩,笑得彎下腰,有種報復後的快感。
  回到房間,她將經過一五一十的轉訴給尹元鼎聽,他也同樣笑得連連搖頭。
  「唉,沒想到曼婷這孩子會被寵成這樣目中無人,這個家是怎麼回事?才離開四年,整個都變了樣,人也變了,心也變了,原本還寄望尹家下一代,現在——唉!」
  「尹叔,你先別失望,我倒覺得志升那孩子很不錯,有一顆能體諒別人的心,已經是相當難能可貴了,而且很多男孩子在父母施加的壓力下,不是變壞就是變得叛逆,可是他卻沒有,要是能夠得到更妥善的教育,將來尹家都要靠他了。」
  「真的?嗯,那我得要好好觀察,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就能安心的放下這一切了。」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明知道該拋棄時,內心卻總是還有一絲牽絆,想放不能放,就像佛家說的能「捨」,普天之下有幾人做得到。
  桑昀在他手背上打一下,嬌嗔的說:「又說不吉利的話了,尹叔,志升能不能成大器,可得要靠你了,要放下還早得很呢!」
  「是,是,你這丫頭說得對。」他慈愛的點頭稱是。
  「我可是你老婆,有人叫自己老婆丫頭的嗎?」
  尹元鼎深深的望進她的眼底,語重心長的說:「桑昀,你清楚這幾年我連碰都不碰你的原因,將來等我死了之後,我要你找個真正愛你,適合你的男人過正常的夫妻生活,原諒我不能給你什麼。」
  她倏地淚眼婆娑,顫聲說:「我不會再嫁人了,這輩子我都是尹家的人,是你的妻子。」
  「傻丫頭,娶你只是權宜之計,我沒打算要你終身為我守活寡,況且我疼愛你,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要是你決定終身不再嫁,不如趁現在就離婚,我不要誤了你一輩子幸福。」
  「尹叔——」她驚叫。
  「你不答應的話,明天我就叫律師來。」
  「尹叔,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是心甘情願跟著你。」她真摯的說。
  「我知道,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捨不得,你才二十多歲,要過的日子還很長,總不能眼看你下半輩子孤苦無依,那豈不是枉費我當年救了你嗎?答應我,你會為自己打算?」
  桑昀吸吸鼻子,美眸慧黠的一轉,「好,我答應你,會為自己的幸福打算。」
  她的些微表情沒有逃過尹元鼎的法眼,想蒙騙他可沒那麼容易,他不由得心裡一陣暗笑。
  「你能照我們的約定就好,睡吧!明天晚上有一場慈善晚會,你沒忘記吧!」
  「我沒忘,每年你都捐款給崇善基金會,今年是它十週年的紀念日,這次創辦者聽說你人回台灣了,打了無數通電話,非要你親自參加不可,當你妻子的我也沾了不少光。」她可說是與有榮焉,以他的善行為榮。「尹叔想為善不欲人知,恐怕是不可能了,明天大家就會知道『楓楊』的董事長是個大善人。」
  「你這丫頭竟然取笑我,去,睡覺了。」
  「是,晚安。」
  
  「總裁,今天晚上崇善基金會的晚宴您要參加嗎?」秘書小姐盡責的詢問。
  邵毓奇從手上無數的劇本當中抬起頭,「不去了,幫我取消。」他可不想為了這種事,又讓那些記者找到新話題。
  「是,那我出去了。」秘書小姐行個禮,退出辦公室。
  不到十分鐘,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什麼事?」
  「總裁,崇善基金會的馮先生說一定要和您說話。」秘書小姐請示的問。
  「接進來吧!」他合上手邊的文件,聽到一聲「喂!」後說:「馮先生,您今天怎麼有空呢?我還以為你該忙得人仰馬翻才對。」那戲謔的口吻表示兩人之間頗有交情。
  馮萬里誇張的先歎兩口氣,無奈的聲音從電話線那一頭傳來。「我再怎樣忙得不可開交,這通電話還是得要打,邵總裁,您就行行好,今晚請移動您的尊腳,到會場來繞一圈如何?不然我真的會死得很慘,崇善基金會的未來就繫在你身上了,我們可等著人家的捐款,你不來可會使會場失色不少。」
  邵毓奇悶笑著說:「你這個人為了要籌募捐款,連這種甜言蜜語都說得出來,俄又不是明星,也不是歌星,難不成你無所不用其極,要我出賣色相來換取捐款?」
  「你願意的話,我打賭會有很好的價錢,那些迷你的女人會出高價買你一夜,就當作是做善事,何樂而不為呢?」
  「哈!我現在總算認清你了,為了錢,你連朋友都出賣,提醒我以後要小心一點,我這人還很純潔,哪能隨便跟女人過夜,為了募款也不行。」
  「你得了吧!要說純潔,樓家軒那小子還勉強算得上,你呀!連邊都碰不著,喂,說正經的,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要來一下下,十分鐘也好,算是幫基金會作場免費宣傳,這是難得的機會,要幫助更多的人,錢是最重要的,單靠一個人的力量總是不夠的,我們都很瞭解不是嗎?」
  這番話說動了他,馮萬里和他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只是他還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馮萬里卻是一名棄嬰,但他卻擁有樂觀開朗的個性,長大後在偶然的機會中到崇善基金會擔任顧問工作,協助基金會籌措資金,再分散到各地給需要幫助的人,受益者已達數萬人之多。
  也就是基於這層關係,兩人才因此結識,再加上有同樣的遭遇,讓他們的友情更進一步。
  「好,我去,十分鐘,這是你說的。」他討價還價的說。
  「OK,就十分鐘,只要你想走,我不會攔著你,就這麼說定了,晚上見。」目的一達到,他趕快掛上。
  邵毓奇接著撥一通電話給秘書,「晚上我要參加崇善基金會的慶祝酒會,幫我準備一套黑色禮服。」交代完畢,又打了另一通電話。「我是邵毓奇,請幫我接杜采妮杜小姐。」
  杜采妮,她是東禾集團總裁的小女兒,也是邵汪桂蘭為他安排所認識的富家女,不過意外的是,他和對方卻一見如故,杜采妮也同樣對這種相親方式不滿,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在雙方家長面前演演戲。
  他相信杜采妮會願意陪他走一趟,在媒體面前亮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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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7 00:33: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會場內沒有奢華的佈置,點心菜色也無法與五星級飯店的大廚相比,但仍是看起來變化多端,色澤鮮艷可口,令人食指大動。
  崇善基金會所收到的捐款,全都采透明化的經營,讓捐助者很快的明瞭款項的去向,正當、光明是它一向的理念,因此捐助者都很樂意固定援助基金會,而不怕被某些不肖之徒中飽私囊。
  基金會救助的目標分成幾大類,除了一般的孤兒院、養老院外,燒燙傷及癌症病童也包含在內,最特殊的一點,即是那些曾經犯過錯坐過牢,想改過自新向善的人,為他們安排自新的道路,讓他們能重新步上人生的軌道,而不會就此淪落,一蹶不振,犯下更嚴重的錯誤。
  或許就是稟持著人性本善的道理,經過基金會輔導就業,重新做人的人,絕大多數也為了感恩,加入了基金會的行列擔任義工,所以在台灣崇善基金會不僅成功的打響名聲,也帶動更多的人致力於慈善事業。
  不停的穿梭在會場中的馮萬里,移動著他寬廣的身軀,展現他如彌勒佛似的笑容,周旋在賓客間,要不是因為這次的十週年紀念,捐助者齊聚一堂,也沒有人知道居然有這麼多企業?子暗中為善而無人知,這次要不是馮萬里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只怕今天的會場真要門可羅雀,黯淡無光。
  和熟識的朋友打過招呼,尹元鼎和桑昀便各端了一盤點心,找了位子坐下。
  「尹叔,你甜食可不能吃太多。」桑昀望著他盛得滿滿的各色蛋糕!皺皺鼻子,忍不住叨念幾句?
  「桑昀,今晚就破例一次!好久沒吃到這些甜點了。」他嘴饞的挖了一塊塞進嘴裡,直說好吃。「你也吃吃看,很不錯喔!」
  桑昀搖下頭,「我看了就飽了,尹叔,我們再待一會兒就回去吧,醫生交代你不能熬夜,睡覺時間也要正常,比起待在這裡東晃西晃,你的健康還是最重要。」
  「是,我知道了,咦?那不是TT公司的總經理嗎?我認識他的時候頭髮還很多,怎麼現在變禿頭了?你看,你看,那個不是以前的老歌星嗎?有十幾年沒看到她出現了,和以前都不一樣了——。」
  看著他如數家珍的指出認識的人,桑昀翻個白眼,書上說人年紀大了,就會變得像小孩子,他八成也開始有那種傾向了。
  「尹叔——」
  「啊!那不是范老嗎?真沒想到他還健在,我過去打個招呼,你在這邊等,或者去四處走走。」尹元鼎話聲方落,人早就健步如飛的朝那叫范老的老先生走去,將她遺忘在原地。
  桑昀鼓起雙頰,支著下巴,望著尹元鼎和舊友談笑風生的快樂表情,不禁有極深的感觸,她終究無法和他談論過去的時光,四十年的隔閡仍是段遙遠的距離,不是她用想像就能體會。
  從嫁給他那天起,她在心中起誓,要盡心盡力的照顧他,使他快樂,桑昀覺得自己已竭盡所能,但顯然做得還不夠,這讓她不由得氣餒。
  會場內幾位應邀而來的報社記者,像發現什麼特別來賓,動作神速的衝到大門,緊接著閃起一陣閃光。
  又是哪個大人物來了?她無趣的想。
  桑昀無聊的端著雞尾酒,在附近晃了晃,她不是一個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人,她的防衛性太強,只要稍微受到攻擊,便會進入備戰狀態,因此個性也變得孤僻,對於像這類應酬談生意的場面,幸好不需要她常參加,不然生意准都泡湯了。
  馮萬里來到台上,嘴咧的老大。「各位嘉賓,歡迎今天來參加崇善基金會創辦十週年紀念酒會,這十年多虧大家的傾囊相助,有力的出力,有錢的出錢,才有基金會今日的成就——」
  「十年前,當原創辦者趙石先生興起要創辦本基金會時,曾遇到諸多的阻力,但趙石先生仍不畏艱辛,咬著牙渡過重重難關,他偉大的精神終於感動了許許多多善良的人心,一筆又一筆的捐款隨之而來,為了答謝各位,本基金會將貫徹趙石先生生前的信念,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為了感謝大家多年的愛護,愛生育幼院、人本孤兒院的院童特地帶來歌唱節目,請嘉賓們慢慢欣賞。」
  如雷的掌聲在會場響起,十幾名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上台,工作人員也搬上一架風琴。
  桑昀看著那群育幼院的孩子,鼻端莫名的感到酸楚,那一張張羞澀的小臉,緊張不安的望著台下的大人們,她似乎在他們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你是孤兒院抱回來的小雜種。」
  「我把你養這麼大,該是你回報的時候了。」
  「你吃我的用我的,還敢頂撞我,你欠接啊,」
  彷彿仍能感受到那一記記殘酷的鐵拳打在她身上,疼痛難當的哀嚎,像是掉進了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五年來她依然常作噩夢,不斷重複著那段無法磨滅的記憶,拚命想爬出棲身的黑洞,卻苦於沒有人肯伸出援手,尹叔救了她的人,可是救不了她仍沉淪在泥淖中的靈魂。
  天籟般的童音,卻讓她想逃走,怕被勾起過去的夢魘。
  桑昀到化妝室補了妝,掩飾住那雙洩漏情緒的眼瞳,鎮定心神。
  「你的皮膚真好。」有道聲音讚歎的說。
  她下意識的偏過頭,客氣的問:「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是啊!你用什麼保養品保養的?我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皮膚,我叫杜采妮,你呢?」看起來是一名有教養的淑女,談吐大方,舉止優雅。
  「我叫桑昀!不過我先生姓尹。」她也回以一笑。
  「你結婚了?你看來好年輕。」對方驚訝的說。
  「緣份到了自然就結婚,我本身也沒專門做什麼保養,一時間還真說不上來,其實杜小姐的皮膚也很好呀!」
  「那是因為我上妝的關係,前兩年我都住在法國,而且我愛戶外運動,常接觸到紫外線,皮膚已經沒有以前好了,所以像你也沒上粉,皮膚光潔又亮麗,看了都會嫉妒。」社采妮塗上口紅,順手整了整身上香奈兒的晚禮服。「我先出去了,我的男伴不太喜歡這種場合,說不定已經開溜了。」
  桑昀感到有趣的跟在後頭,這位杜小姐和一般名媛淑女大不相同!能把笑話說得這麼有氣質,不簡單喔!
  步出化妝室,杜采妮走在前頭,迎向在前頭等待的男人,「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剛認識一位朋友,聊了幾句。」
  桑昀在她身後,只隱約聽見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本來想直接越過,眼角仍不經意的掃向她的男伴一眼。
  這一瞧之下,兩腳顛簸一下,差點打了個中國結。
  怎麼會是他?
  那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邵毓奇。
  在禮服的剪裁合身線條下,強調出他體格倒三角形的完美比例,桑昀心頭一凜,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老天,又來了,自己一遇到這男人就變得像女色情狂,身體竟對他產生反應,那是種邪惡的犯罪感。
  同樣的邵毓奇也看到她,起初是愕然,接著轉換成狂喜,然後又收斂起喜色,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嗨!好個人生無處不相逢,我們又碰面了,真是有緣。」他在心中低喚著她的名字。昀昀,我是奇奇,你忘了我了嗎?昀昀,昀昀。
  杜采妮問:「你們認識?」
  「是的。」
  「我們不認識。」桑昀一口否認,「我想是他認錯人了。」
  邵毓奇笑得別具含意,「尹太太,你何必這麼記恨呢?我再次為上一次的失禮道歉,難得有機會再見面,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大家做個朋友。」
  桑昀不悅的橫他一眼,「過去的事就算了,我先生在等我了。」
  「你結了婚並不表示失去交朋友的自由,我想你先生不是那種專制的男人,想永遠把你綁在身邊。」他真想就這樣帶她走,再也不還給尹元鼎了。昀昀!答應我吧!給自己一個機會,讓我們兩個能單獨相處片刻。
  他的話總是會激怒她,桑昀杏眼圓睜,叱道:「我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不准你隨便批評他,你沒有資格。」她直覺的護衛尹元鼎,不容許有人傷害他的名譽。
  邵毓奇握緊拳頭,在這世上他才是那最有資格的人。
  他必須克制再克制,恨不能學那些原始人,一把扛起她,將她帶回自己的山洞,丟上他的床,愛她一遍又一遍,讓她為他呻吟、吶喊,臣服在他身下,要她為他而燃燒。
  杜采妮適時的插嘴,技巧的平息不愉快的場面。
  「哎!毓奇,你是怎麼回事?剛才喝了那點酒就醉了,桑昀,你別生氣,他這人脾氣古怪,平常對女人可體貼得很,不過面對愈在意的人,他就顯得口拙,常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來。」
  桑昀一張粉臉霎時變得緋紅,心中小鹿亂撞。杜采妮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會是他在意的人呢?偷眼一瞧,他凝注在她臉上。那兩道柔情款款的眸光,卻讓她臉上的溫度一再升高。
  天呀!她真的瘋了,為什麼理智在這節骨眼上會頻頻出錯?
  她居然抵擋不住他熾烈如火的目光?!
  「我——我要走了。」她也有不戰而退的一夭,桑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怯了?
  邵毓奇踏前一步想說什麼,被杜采妮用眼色制止下來。
  「桑昀,難得我們投緣,樓上有家不錯的餐廳,我們上去坐坐,有我在他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她決定助他一臂之力。
  在她委婉的懇求下,桑昀勉強的一笑,難不成自己真怕他?誰說了,她不怕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好吧!我去跟我先生說一聲,你等我。」
  邵毓奇愛戀的望著她婀娜的背影,眼底深沉的慾望呼之欲出。
  「你再用這種眼光看她,可會把她嚇跑。」杜采妮打趣的笑說:「我很訝異你會愛上一位有夫之婦,我看得出她雖然年輕,對丈夫可是很忠誠,你想引誘她恐怕很困難,基本上我不贊成你去招惹她。」
  「她本來就該是我的,是尹家的人把她搶走,我只想要回屬於我的東西。」他仍遠遠的盯著她不放,眼裡只有她一人。
  「那人不是『楓楊』的董事長尹元鼎嗎?原來就是她丈夫,我還記得四年前他們的婚姻盛傳一時,有人說她是為了錢才下嫁一位足以當她爺爺的老人,後來大概是傳得太難聽!他們索性就搬到國外居住。」
  「我不管傳聞如何,因為我知道昀昀不是那樣的女孩子,我會不計任何代價奪回她,就算要我和尹元鼎談判也無妨。」
  「你很愛她?」
  「是的,從她出生後幾個月,我就愛上她,整整愛了二十四年,從來沒有變過,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他說得如此堅定執著,讓人不得不信服。
  杜采妮挑高精緻的細眉,「可惜我不是她,不然我馬上就嫁給你,外界傳聞的花花公子竟是個癡情種子,唉!我真替自己難過,沒早點認識你。」
  「你已經有你的江口先生了不是嗎?別害我有罪惡感。」他可不會被她的話嚇到,就是因為她聰明又善解人意,而且心有所屬,不然他不會讓她太接近自己。
  邵毓奇倚著牆,欣賞著桑昀走動的姿態,曲線娉婷,蠻腰輕扭,如此麗色當前,那些庸脂俗粉他早已看不在眼內。
  桑昀故意對他視若無睹,朝杜采妮說:「我先生不太能熬夜,半個小時應該夠了吧?」
  「當然,我們走吧!」她挽住桑昀的纖纖玉手,向邵毓奇使個勝利的眼色。
  邵毓奇苦笑,只有跟隨兩位美女身後走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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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4-7 00:33:25 |只看該作者
  
  因為早過了用餐時間,餐廳內的客人並不多。
  各自點了飲料後,邵毓奇被冷落在一旁乾瞪眼,兩位美女逕自談著她們的女人話題。
  這時,嘟——.
  杜采妮取出大哥大,這時間只有一個人會打來。「對不起,我到旁邊接一通私人電話。」她那正值熱戀的臉龐,洋溢著醉人的神采。
  她一走開,桑昀也不給他好臉色看,自顧自的喝著雨茉花茶。
  「女人就是小心眼,一點小事就氣這麼久。」邵毓奇有意無意的說,經過短暫的相處,對於她的脾氣他已有些瞭解,她愈不睬他!他就偏要惹她氣惱到反唇相稽才肯罷休。
  「你說什麼?」不行,她不要再被這男人輕易的激怒了。「哼!我懶得跟你說話。」
  「反正我歉也道過了,有什麼恩怨也該扯平了,難不成你真要記恨到地老天荒嗎?別再跟我嘔氣了好嗎?」邵毓奇出奇溫柔的黑瞳,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看得她心慌意又亂,心都快蹦出胸口了。
  桑昀氣惱的瞠大眼,「誰說我是在跟你嘔氣,我們這叫作勢不兩立,不只要記到地老天荒,我還打算此恨綿綿無絕期,你能怎麼樣?」她不想說孩子氣話,也不願那麼小家子氣,可是遇到了他,她就全身不對勁,腦袋也不聽使喚,又急又慌,這是從沒有過的現象。
  「昀昀。」唉,這個小妮子脾氣可真倔呀!
  「誰准你這麼叫我的?請叫我尹太太。」最後三個字她特別加強語氣。「我可不想讓人誤會,以為我也在你那本尋芳錄裡頭,請不要破壞我的名節,我可是有丈夫的女人。」大色狼,還真是葷素不忌。
  邵毓奇一臉不豫之色,強笑說:「看來你也很關心我的緋聞,那些只是為了應付傳媒,並不完全是真的我,昀昀,相信我,我不是大家想像的那種男人。」
  「那不關我的事,還有——邵先生,我再說一遍,我是尹太太,請不要亂叫我的小名。」她不留情的反擊,掩飾自己紛亂雜沓的心情。
  上帝,請賜給我力量,讓我拒絕這種強大的誘惑。她是結了婚的女人,不能再對異性有不正當的情緒出現,她千萬不可以對他動了心,不能對不起尹叔呀!上帝,請聽我的禱告。
  「好,尹太太,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他非讓她徹底想起過去的事不可,縱使當時她才四歲!但是他真的無法接受她再也不記得他這人的事實,艱苦的等待及盼望,歷盡種種辛酸,原以為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伊人卻早已嫁作他人婦,留下他獨自悔恨。「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包括我們過去的點點滴滴。」
  「你在說什麼?我們才認識不久,哪來的過去?請編個好一點的理由。」他以為她很好騙是不是?用一個不可能的借口,也不怕被揭穿。
  邵毓奇有股衝動,想用力的搖晃她,或者吻到她恢復記憶為止。
  「我要說的是事實,不是蓄意編的,昀昀,你真的忘記我了?你怎麼能忘記我?」他沙嘎低沉的嗓音,以及炯炯有神的眸子聚滿狼狽的熱情,淒切、哀傷的傾注在她臉上,看得她為之心旌動搖,神魂蕩漾。
  那陌生的情愫像針般刺得她心頭一顫,桑昀,你在幹什麼?清醒一點,你忘了你自己是誰了嗎?你對得起尹叔嗎?
  她倒抽了口涼氣,整個人霍地醒來。「我不懂你的話,對不起,時間已經到了,我要回去找我先生了。」
  「昀昀,你不能走,聽我說——」他大手一下子扣住她的玉腕。
  「你再對我亂來,我就叫人了。」她受到驚嚇,嘶聲的低喊。
  老遠看到情形不對,杜采妮急急的走來,「怎麼回事?剛才不是好好的在聊天嗎?怎麼一下子又翻臉了?」
  桑昀掙脫掉他的大手,沉著小臉,說:「采妮,我要先走了,我們改天再約時間出來,再見。」
  「那我們一起下樓好了。」杜采妮提議道,疑問的掃了陰鬱的邵毓奇一眼。
  杜采妮叫來侍者結了帳,三人便走出餐廳,連同其它客人一起等待電梯上來。
  叮——電梯到了。
  待其它客人先進去,杜采妮才踏入電梯內,桑昀也舉步準備跟進,驀然間腰部一緊,一隻鐵臂圈緊她的腰肢,將她住後一帶,靠在他溫熱的胸懷。
  桑昀還來不及動作,只聽見頭頂響起邵毓奇的說話聲。「采妮,抱歉,我們還有事要談,你先走。」
  杜采妮只是錯愕的看著電梯門合上!禁不住咋舌的想,這男人可不是普通的執著,簡直是為愛瘋狂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桑昀蹙緊柳眉,臉色微微發白,被他箍住的嬌軀,因他的蠻力而生痛。「放手,你要帶我去哪裡?邵毓奇,我數三下,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救命了。」
  桑昀根本腳都快踏不到地,整個人被他抱著走,倚在他的胸前,那男性的古龍水味道,不斷的侵入她的鼻間,令她全身感到酥麻。除了尹叔,沒有男人這樣靠近過她,更不用說摟住她了。
  「一——二——」她開始數數,明知道沒有用,卻仍在作困獸之鬥,她不能單獨和他在一起,她怕會被這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蠱惑了。
  邵毓奇不管旁人的注視!迅速的打開安全門,在這裡不會受到打擾。
  「——三,救命呀,放開我——」她很不淑女的又踢又咬,長髮散落了下來,見他像座山似的一動也不動,索性抓住他的手背,張嘴就咬。
  被咬的人卻連叫一聲都沒有,她懷疑的揚起臉,筆直的望進那兩江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的眼眸,牙一鬆,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你敢對我亂來,我會告你非禮,然後在各大報紙刊登你的醜聞。」咬得她的牙齒好痛,這招不靈,那就換別招。
  邵毓奇步步進逼,雙臂猛地打直支在牆上,將桑昀固定在其中,無法動彈。「昀昀,我不許你忘記我,我不允許聽見沒有?你這殘忍的小東西,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要嫁給他?」
  桑昀可以感覺到他胸口劇烈的喘息,那張俊顏愈靠愈近,她像被點了穴般,恍恍惚惚的盯著他,那兩片豐厚性感的唇瓣,正一寸寸的接近她。
  她朱唇微啟,如沾了露水的花瓣,勾引著蜜蜂聞香而來。「不——我不能——」桑昀仍在做最後的抵抗,她驚慌的發現自己想要他的吻,迫切的想嘗一次吻他的滋味。
  她也瘋了嗎?居然會有如此駭人的想法。
  邵毓奇托住她的後腦,攫住她的唇,將她滿足的低吟納進口中,胸膛跟著發出吼聲,忘情的全心投入其中,激情的吮咬著柔嫩的唇瓣,引導她的回應。
  「什麼都不要想,吻我。」他的舌舔過她紅潤的下唇,不忘命令著說。
  桑昀沉溺在從未經歷過的慾海當中不可自拔,細碎的發出嬌吟,她豐挺的酥胸抵在那堅硬火熱的胸膛,正敏感的腫脹起來,血液快速狂奔,一種尖銳又喜悅的痛楚從雙腿間傳至大腦中樞。
  她的手指指進他的臂膀,模糊的想要某種東西來舒緩疼痛,本能的貼近他扭動,聽到他大口的抽氣。
  「我的天,你感覺到了嗎?昀昀——」他的臉埋在她頸間,大手捧起她的臀,按在他那情慾勃發的腿間。
  由淺到深的紅潮散佈在她的全身,桑昀睜著迷濛的雙瞳,勾住他的肩,主動的回吻他,完全陷入驚心動魄的情潮之中。
  「我愛你,昀昀,昀昀——我要你。」他的舌通行無阻,灼熱的燙進她的口中,燒燬她僅存的猶豫和不確定。
  「唔——」她心醉的呢喃,如一攤春水化在他懷抱中!這種男歡女愛對缺乏經驗的她而言,根本是場致命的吸引力。
  邵毓奇陡然降低身體,濕濡的嘴唇接著往下,舔過那片雪白的肌膚,舌尖嘗到鹹味,他不滿足的扯低衣服的肩帶,一把舉高她,方便他繼續肆掠。
  當內衣也被扯落到腰,涼意猛然襲上胸口,終於震醒了桑昀的神智,她身子一僵,伴著懊悔的大叫,羞恥與憤怒排山倒海地淹沒了她。
  「不——放開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把我當成什麼女人了?」出其不意的推倒他,桑昀手忙腳亂的整理身上的衣物。
  上帝,她竟然差點讓這男人得到自己?
  她是個不守婦道、好色的女人,她是一個淫婦。氣惱攻上她的心頭,珠淚再也不能遏止的淌下。
  臉上慾火猶盛的邵毓奇站穩了腳步,攤開雙手想接近她。「昀昀,我是情不自禁,別哭——昀昀——」
  「住口!不要叫我昀昀,你害我對不起我丈夫,你怎麼可以這樣?」她顫抖的手不停的想撫平衣服上的折痕,委屈的扁著嘴怨道。
  邵毓奇一聽見「丈夫」兩字,滿臉妒意的硬著氣說:「他真的讓你快樂過嗎?他滿足你的需要了嗎?如果有的話,你就不會這樣熱情的回應我,他根本不配得到你,我總有一夭會從他手中把你奪過來。」
  桑昀悚然一驚,「你瘋了?我永遠不會跟著你,你下地獄去吧!」
  「不管你願不願意,最拍你會是我的女人,我對天發誓。」他無情的允諾。
  「你憑什麼?」她的心狂跳不止。
  邵毓奇邪笑,「明天中午十二點,到我公司來,我會告訴你答案。」
  「你休想,我不會上當的。」他當她是傻瓜嗎?再蠢也不會真的去羊入虎口。
  「你會來的,因為你回家後,會想念我的吻,想念我怎樣愛撫你身體的每個部位,更會猜測著當我們結合的那一剎那,你那緊密的地帶,將如何完美的包裹住我,當我在你體內律動時,你的雙腿纏住我的腰——」
  「不要再說了。」她摀住耳朵,「我不會去,不會、不會、不會。」可是她的身體卻不爭氣的回應著他的話。
  「你不想知道在成為桑家的養女之前,你究竟是什麼人嗎?你還記得健康育幼院嗎?」這兩點理由就能讓她乖乖的自投羅網了。
  「你怎麼知道這些?誰告訴你的?」她雙眸睜得好大。
  「明天十二點,我等你。」他再次提醒她。
  桑昀一咬牙,「我不會去,你慢慢等吧!最好等到地獄結冰。」
  他休想威脅她,儘管她真的很想知道過去的事,她究竟是誰?親生父母呢?他們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不要她?
  但是她絕對絕對不會去找他,死都不會。
  
  「昨晚是不是失眠了?我半夜醒來看見書房的燈還亮著,睡不著嗎?」尹元鼎問道。「還是他們又給你委屈受了?」他指的當然是他的兒子、媳婦。
  桑昀心虛的避開他的眼,「沒有,只是突然想看看書,尹叔,我沒事,他們沒有找我麻煩,你別亂想。」
  她不知在心裡咒罵過邵毓奇多少次,這全都是他的錯!不!她自己也要付一半的責任。她不該讓他那樣吻她,結果使得她每次閉上眼,腦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會浮起他的臉,他的手如何撫慰她寂寞的身體,挑逗她的感官……憶起自己竟融化在他純熟的技巧下,桑昀簡直是無地自容,真想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
  可惡!都是那該死的男人,她竟被他撩撥出屬於女人的需求,期盼夜晚有個男人能摟著她,在耳邊訴說愛語。上帝,她何時變成了慾求不滿的女人了?
  「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病了?」尹元鼎關懷的問,一雙老練、智慧的眼似乎想看穿她。「有什麼問題儘管跟我商量,我從來沒拒絕過你的要求不是嗎?」
  桑昀試探的問:「如果說我想回紐西蘭呢?算了,尹叔,對不起,當我沒說好了,我也不曉得今天是怎麼回事,我們下樓用早餐了吧!」她知道這要求太過份了,他們是為了什麼原因回來,怎麼能為了她一個人的小問題半途而廢?
  她既然不打算再見他,就沒什麼好怕的了,昨天完全是嚇昏了頭,頭一次被男人又抱又吻,會不知所措是正常的,沒啥了不起,桑昀安慰著自已。
  尹元鼎臉上高深莫測,也不再多問!便和她下樓去。
  餐桌上照例尹志耕、尹志翰兩家人全都在場,獨缺尹志琳,卻多了個陌生男人,他看來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六、七歲,穿著十分光鮮體面,眼神卻是虛浮的。
  「尹伯伯,還記不記得我?我是周海濤,小濤,昱君的表弟,高中時常來這裡玩的,記得嗎?」他能言善道的開始攀交情。
  「喔,小濤,我記得了,長這麼大了。」尹元鼎點點頭,「一起坐下來吃吧!怎麼有空來看尹伯伯?」
  周海濤談吐圓滑的說:「我聽表姊說尹伯伯回台灣定居,就趕快找時間來探望您,那麼多年不見,還是會常常想起尹伯伯和尹伯母,我從沒見過感情那麼好的夫妻!尹伯母才正要開始享受,沒想到——唉!」
  這人是來找碴的嗎?桑昀真想拿膠帶封住他的嘴。
  卓昱君忙說:「小濤!你不會說話就別開口,爸爸聽了心裡會難過,你吃你的飯吧!」
  「對不起,尹伯伯,是我說錯話了。」他假惺惺的道歉。
  尹元鼎可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即使觸動傷心處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他不動聲色的說:「好了,沒關係,大家吃飯,小濤,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有需要尹伯伯幫忙儘管開口。」
  「謝謝尹伯伯,我在東禾集團的汽車銷售部門上班,工作得很順利,搞不好明年就能當上組長了。」他得意得眉飛色舞,賊眼卻已盯上尹元鼎身旁的美人。「尹伯伯,這位想必就是表姊口中那位能幹的桑姨了。」
  周海濤目不轉睛的瞧個仔細,這樣一個小美人,比外頭那群鶯鶯燕燕好太多了,到時事情辦成功,他又可以來個人財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桑昀扯下唇角,懶得搭理他,再怎樣遲鈍也看得出他沒安好心眼,那兩顆眼珠子不安份的溜呀溜,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尹伯伯,您真是好福氣,桑姨,請多指教。」他涎著臉笑說。
  真是巧言令色!她聽了都想吐。
  「哪裡,周先生,歡迎常來玩。」桑昀倩笑的說,她倒要瞧瞧他要玩什麼花樣,要做戲大家一起來。
  美人一笑傾城國,周海濤見了魂都飛了。「是,桑姨,我一定會常來叨擾你和尹伯伯。」
  卓昱君暗罵,這小子真靠不住,看他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
  「大家吃飯了,要不然上班、上學要遲到了。」她惡狠狠的瞪向周海濤,可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壞了他們的計劃。
  「我去上學了。」
  「爸,我上班去了。」
  「大家慢用,爸,我先走了。」
  直到一個個都離開座位,周海濤才不得不告辭。
  「尹伯伯,我走了,下次再來看您,桑姨,很高興認識你。」
  「小濤,我送你出去。」卓昱君拉扯他的手腕,匆匆的推他出門。
  在大門口,周海濤仍不捨的回頭看,卻被一把扭正。「哎呀!痛死我了,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周海濤,你給我牢牢記住,找你來幫忙是為了對付桑昀,看你那副眼發直的蠢樣,我就一肚子氣。」
  「我沒想到她這麼漂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只要我得到她的人,還不是同樣幫了你,表姊,你不要這麼愛計較,只要最後的目的是趕她離開尹家,怎麼做是我的事。」他撫著下巴,色心大起。
  卓昱君皺著眉頭,「你真的看上她了?可別太過份了,我是要趕她走,但沒真要你騙色。」
  「安啦!我玩過那麼多女人,也沒一個告我,這種事一個巴掌是拍不響,兩情相悅,她能告我強姦嗎?包在我身上,我會幫你辦妥,只是酬勞可不能少喔!」
  「人也要,錢也要,好處都讓你佔光了。」
  「還比不上你和表姊夫,解決完一個敵人,接下來就是尹家老大了,表姊,有需要我的地方,隨時CALL我,拜拜!」周海濤坐上分期買的跑車,在隆隆引擎聲中離開了尹家。
  卓昱君掉頭回屋,此時樹叢中走出一個人影。
  尹志升映在陽光下略顯蒼白的臉,難過的看著媽媽的背影。
  他們的談話字字落進他的耳中,尹志升希望自己沒有回來,要不是忘了帶書本,根本就不會聽見這段可怕的話。
  媽媽為什麼要和表舅聯手害桑姊姊?大人之間的事為什麼這麼複雜?
  錢真的有這麼重要嗎?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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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4-7 00:33: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中午一點正,她還是沒有來。
  邵毓奇低吼一聲,憤而將桌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為什麼不來?在她心目中,尹元鼎比他重要,為了尹元鼎,她寧可捨棄他,可是他不甘心,在費盡心血找到她之後,她怎能這樣對待他?
  昀昀,為什麼?我愛你,我愛你呀!
  救救我,失去你,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他一拳一拳的捶打著牆壁,直到指關節沾滿了鮮血。
  叩!叩!「總裁?我的夭,總裁,您怎麼了?您在流血。」秘書小姐不放心的進來察看,見到辦公室內一片狼藉,角落的盆栽也傾倒了,更不用說滿地的文件,和牆上的血污。
  「我沒事,出去。」他背過身吼道。
  「總裁?」
  「出去!」他不想讓任何人見到他此刻的模樣。
  秘書小姐畏怯的退下。
  邵毓奇坐倒在地,臉埋在膝間,壓抑的啜泣聲,從胸膛沉重的迸出。
  二十年的忍耐,所受的屈辱全都白費了,昀昀,你好狠的心。
  
  兩點半。
  「總裁,老太太來了。」秘書小姐看到甚少來公司的邵汪桂蘭,趕緊往辦公室內通報,心中暗叫不妙。
  「請她進來。」她來做什麼?已平靜許多的邵毓奇挑高雙眉思忖。
  秘書小姐開門領她進來,邵汪桂蘭在看到辦公室內的慘狀,表情依然不變,委實功夫到家,當真能臨危不亂,陪同她來的是服侍她二十多年的老傭人。
  「陳小姐,沒你的事了。」屏退了秘書,邵毓奇才捻熄了香煙,屋內還是煙霧瀰漫。「請坐,您要來也不通知一聲,我好出去迎接您。」他議誚的說。
  邵汪桂蘭往單人沙發上一坐,冷笑說:「事先通知你,不就看不到這麼精采的畫面?怎麼,剛才有人在你辦公室裡打過架?還是有流氓來找你麻煩?要是讓一些好事者看見,不知道又會傳出什麼閒話。」
  「反正我的閒話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項。」他不以為然的說。
  「你是不差,但是不要忘了,你現在代表的是我們邵家,不是只有你一人,要做丟臉的事,就給我保證不會有人知道,把辦公室搞成這樣子,你想發脾氣給我找別的法子。」
  邵毓奇大笑,故意扭曲她的話。「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以後要發脾氣,一定找別的方法,譬如用女人來發洩,想必效果更好。」
  「你再給我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就給我試試看,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親愛的奶奶,我隨時候教。」他要證明自己不怕她。
  「你——」她是愈來愈無法駕馭他了。「我今天來是有別的事找你!你和杜小姐進展得怎麼樣了?」
  「您想知道什麼?想問我們上過床了沒有是不是?」邵毓奇嚴陣以待,看來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答案是沒有,不過如果您急的話,今晚我一定會達成您的願望,將她誘上我的床。」
  邵汪桂蘭動了火氣,「杜小姐可不是你那些女人,我要你抓住的是她的心,讓她死心塌地跟著你,將來和東禾集團聯姻,壯大邵家的事業,這是你唯一的責任,不要忘了。」
  「我不會忘,倒是您年紀大了,野心也同樣變大,小心喔!貪心不足可是會弄巧成拙,希望愈大,失望也會愈大。」
  「我只要你照我的命令行事,其它的你不必操心。」
  邵毓奇好笑的想,您可打錯如意算盤了。杜采妮不可能會愛上他,她已經有很要好的對象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接到她的喜帖了。
  「遵命,就如您所願,我會使出渾身解數誘惑她,直到她答應嫁給我為止,您滿意了嗎?」
  「不要以為你打什麼主意我不曉得,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追到她,不然我保證你會失去現在的一切。」她撂下狠話。
  他仰頭大笑,這種威脅從小不知聽過幾百回了,她還以為嚇得了他嗎?
  「哈——您該換新鮮一點的台詞了,這句話實在了無新意。」他眼露精光的回視她。
  邵汪桂蘭老臉掛不住,逞強的說:「雖然了無新意,卻是最有效的辦法,我這次說得到就做得到,不要以為我不敢。」
  「我從來沒認為您不敢,您真可以比喻為當年的慈禧太后,逼死媳婦,造成骨肉分離,家庭破碎,我不過是您手裡的一顆有利用價值的卒子,又有什麼發言權?只有任您擺佈的份,不是嗎?」
  他句句命中她的弱點,聽得邵汪桂蘭血色盡褪,按著胸口直喘氣。
  「好,那你就該知道,等你這顆卒子沒有利用價值時,邵家也就不需要你了,邵家養你這麼大,已經仁至義盡了。」
  邵毓奇冰冷著面孔,「我會記住您這句仁至義盡,也感謝您這二十年的嚴厲教誨。」
  邵汪桂蘭眼看談不下去,氣沖沖的起身,「很好,我就等著看你怎麼報答,我們回去。」老傭人司空見慣的攙著她離去。
  她偏不信自己奈何不了這小子,只要等明謙一回來,立刻就把他趕出門。
  明謙,兒子呀,你還在怪媽嗎?媽錯了,媽後悔了。
  快回來吧!兒子,邵家需要你,媽也需要你。
  
  紫楓珠寶名品店——
  就是這家店嗎?桑昀望著招牌,這就是尹叔年輕時和妻子開的第一家店。
  經過幾次的重新裝潢,店面已改裝成時髦、流行的精品店,全都仰賴尹志琳一人全神貫注的撐起這家店。
  在家裡實在找不到機會和她說話,更遑論瞭解彼此,桑昀只好選擇到這裡來,也許兩人敞開心胸談一談,有助於互相認識。
  叮噹——
  「歡迎光臨。」店員們親切的招呼。
  「請問尹小姐在嗎?」她沒看到尹志琳。
  一位女店員請她稍等,走到後面的辦公室,沒多久尹志琳便已出來。
  她閃過一絲訝異,朝桑昀點下頭。「你要找我?有事嗎?」
  「你現在方便嗎?我們到外面找地方坐坐。」
  尹志琳答應了,向店員們交代一聲,和她一起離開「紫楓」。
  在隔了半條街的一家小店臨窗坐下,兩人靜默了幾分鐘。
  桑昀在她臉上看到戒備的神情,久久才鼓起勇氣,「志琳,我今夭來找你,只是想和你有更深一層的瞭解,也讓你瞭解我,我明白在你心中,或許懷疑我嫁給你爸爸的居心,可是請你相信我,我對他除了感激之外,絕不會害他。」
  「如今再解釋這些,似乎是多餘的。」尹志琳有所保留的說。
  「我知道你們並不贊同我們的婚事,也懷疑我的動機,就算我對天發誓,也沒人肯信,但是——」她加重語氣,「我是真的愛他,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請你試著接受我,就算把我當朋友也可以,好嗎?」
  尹志琳看了她一會兒,雖未表示什麼,但桑昀看得出她動搖了。
  「你最需要的是讓我哥哥和嫂嫂接受你,而不是我。」
  「我已經在努力了,可是有點困難,不過我不會放棄的,另外一方面,我會先找你是因為你爸爸的原因,他覺得對你過意不去,長久以來一直忽視你,他心裡很後悔,可是總為了面子問題,有些話說不出口,要我來轉達。」
  尹志琳怔仲一下,「他——他說什麼?」
  這是她心裡永遠的傷痕!母親過世後,她就像沒人關心的孩子,父親不再注意她,很少再看她一眼,為了表現她不比哥哥們差,她自動的接下「紫楓」來經營,努力多年下來,仍是一樣的結果,父親再娶,接著搬到國外,曾經幾度讓她偷偷流淚。
  而今像露出一絲曙光!父親終於重新注意到她的存在,尹志琳不敢置信的張大眼。「我爸有提到我的事?」
  「嗯,他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你,因為你和你媽太像了,每次見到你,就會讓他想起你媽,為了怕勾起傷心回憶,因此才漠視你,你別怪他對你無情。」
  尹志琳恍然大悟,激動的說:「爸爸真的是為了這個原因才不管我?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次我們會回台灣,就是因為你爸想趁有生之年,和家人多多團聚,這才決定回國,他這兩年身體不是很好,我實在很擔心。」
  君志琳的面具已卸了下來,「爸爸得了什麼病?醫生怎麼說?」
  「年紀大了心臟難免不好,我常常為了要帶他去定期檢查,不知勸了他幾次,可是他簡直像個小孩子,就是不肯上醫院,下次換你幫我勸勸他,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桑昀故意說得很無奈。
  「好,我會找時間勸他,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尹志琳開始認真的觀察她,或許真是她太先入為主了。
  「不要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可是有個盟友也不錯,到時我們一人架一邊,帶他上醫院去也方便多了。」
  兩人相視一笑,曾有過的嫌隙也慢慢散了。
  接下去的談話也順利了,雖還不到毫無芥蒂的互吐心聲,至少能先把她當朋友看待,桑昀慶幸她今天有來找尹志琳。
  聊了半個多小時,尹志琳因店裡有事先走,桑昀又坐了一會兒才去結帳。
  「這不是桑姨嗎?」周海濤不知打哪裡冒出來,在店門口攔下她。
  「原來是周先生,真巧又遇到你。」她虛應著說。
  「叫我小濤就好,叫周先生太生疏了。桑姨,一個人出來逛街嗎?我剛好拜訪完客戶,陪你四處走走好了,反正也沒事。」他是接到表姊的通知,知道她要來找尹志琳,專程趕來與她來個不期而遇。
  桑昀客氣有禮的拒絕,「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再見。」她才不要跟這噁心的爬蟲類在一起,即使是一分鐘也不行,要不是看在還有點親戚關係,她早就不客氣的一腳踹開他。
  「桑姨,何必急著走呢?你總該擁有自己的時間,尹伯伯不會怪你的,你還年輕,總不可能永遠守在他身邊,偶爾也要放鬆心情,我說的對不對?」一見她不說話,周海濤更極力的遊說,「我知道許多地方很好玩、很刺激,你有興趣的話,我願意陪你紆解一下身心;桑昀,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被你的美麗迷住了,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他適時的改變稱呼,直接喊她的名字。
  「很遺憾,我是個有丈夫的女人,不過還是謝謝你,你真好心。」她眼波流轉,釋放出大量的電波,電得他目瞪口呆。
  「我不介意,真的。」周海濤恨不能指天為誓。「只可惜我不能早一點認識你,要不然我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桑昀,你可知我已經為你瘋狂了?這幾天沒見到你,我茶不思飯不想,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像,老天爺可憐我,讓我在這裡遇見你,這是命運。」
  「哦?」卓昱君這表弟應該去演話劇,表情誇張,準會成為好演員。
  「你不相信?我會用我的行動來證明,相信我,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你不會想自我推薦吧?」她嘲諷的問,眼露凶光,嘴上仍是含笑盈盈。
  周海濤以為水到渠成,她已被他的魅力「煞」到了,不過還是假惺惺的說:「我當然比不上尹伯伯有錢了,不過至少我能帶給你無盡的快樂,可以滿足你的需要。」
  「需要?!」
  桑昀險些怒岔了氣,她就看起來一臉不滿足的樣子嗎?一時火上加油,雪上加霜,怒氣一古腦兒全發在他身上。
  她由笑轉怒,寒著俏臉,冷冷的說:「我要男人的話,大可以去星期五餐廳找,至少見了不會倒胃口;你要找女人,建議你去華西街,那邊比較便宜,水準也適合你。」
  周海濤一愣,陪笑說:「你——怎麼這樣說呢?我可完全是為了你好。」
  「謝謝你的雞婆,請把你的魅力用在別的女人身上,而且——離我遠一點。」斜睨他一眼後,桑昀遭開大步離去。
  「桑姨,我剛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不要當真了,我這個人就愛胡說八道,我跟你道歉。」他見情況不妙,趕緊陪不是。「桑姨,聽我解釋——」糟了,他把事情搞砸了,回去又要挨表姊一頓罵了。
  周海濤在後面追著!伸長手臂試圖要捉住她。
  「啊——你幹什麼?」他的手臂在半空中遭到攔劫,一瞬間被反扭到腰後,不禁痛得大叫。
  桑昀一回頭,看到周海濤被另一名男人反制住,正呼天喊地的大叫,而那男人正是那無孔不入的邵毓奇。
  又是他!這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男人。
  邵毓奇以高人一等的姿態俯視他,說:「下次再看到你妄想碰她一根寒毛,我會讓你變得兩袖清風,一貧如洗,滾!」
  周海濤嚇白了臉,他當然認出這男人是誰,最近東禾集團內部盛傳大小姐將與飛騰影業的總裁邵毓奇結婚,他可萬萬得罪不起。
  「邵先生,我——我什麼都沒有做。」他猛搖著頭,在他的瞪視下,連退好幾步,「我走,我馬上就走。」
  要是讓邵毓奇知道他在東禾集團上班,準會讓他丟了工作,那可千萬使不得,他還有很多貸款沒有繳,可不能失業。
  一陣跑步聲響起,他跑得簡直比飛的還快。
  桑昀在邵毓奇的注視下,差點腳軟,兀自逞能說:「我不會向你道謝,我一個人也對付得了他。」他就算是穿休閒服,還是這麼帥,老天太不公平了。
  邵毓奇不吭一聲,攬住她的肩,不容反抗的將她帶往轉角的停車處。
  他剛從健身俱樂部出來,經過時看到她在路邊,便不顧一切的停下車,哪管是不是白線區,照停不誤。
  「我不會跟你走,你休想碰我一下。」桑昀費力的要扳開他的手腕。
  「我保證不會只碰你一下。」他要她,如果這樣才能奪回她,他會不計後果的運用武力來佔有她的身子。
  她臉一熱,對著他的手又掐又捏,「放開我,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了我?你要女人,我相信有許多人願意投懷送抱,我有丈夫——」
  「我只要你。」他將她塞進車內,今天不會讓她再逃了。
  周海濤眼睜睜的看邵毓奇將桑昀帶走,也很快的招來一輛計程車。
  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也許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雖然沒有得到,不過如果有好情報的話,他也好向表姐交代。
  先追去看看再說。
  
  她在這裡做什麼?
  站在一楝陽剛味十足的屋子裡,桑昀才恍遭電極,整個人清醒過來。
  她怎麼會跟他回來?難道她也在期待事情發生?
  這份突然的認知,讓她全身血液為之冰冷,上帝,她怎麼能有背叛尹叔的念頭?
  不,她必須走,絕對不能留下來。
  桑昀才轉身,邵毓奇早猜到她會臨陣脫逃,立在她身後擋住她。
  「讓我走。」
  「不,你必須屬於我。」
  「求求你,不要逼我,我不能。」
  「你能,已經無法改變了。」
  邵毓奇深情的捧住她的臉蛋,俯下頭——
  不等他嘴觸碰到她,桑昀雙手猛一推,迅速的跑開,這才二樓,一定還會有其它出口,就算要她跳樓也願意。
  「昀昀!」才跑沒幾步,邵毓奇已撲倒她,將她壓倒在長毛地毯上,所有的重量幾乎覆在桑昀身上。「不許再逃開我了,不許。」
  「不要——邵毓奇,你不能這樣對我,這是強暴,你要強暴我嗎?」她不得不跟自己的理智和慾望交戰。
  他堅決的橫抱起她,越過客廳,走進主臥室。
  當桑昀的背躺在那張充滿男性體味的大床時,她茫然失措的僵直身體,完全亂了方寸,而邵毓奇站在床頭,拉起上衣的衣擺,自頭上利落的脫下,再踢掉牛仔褲,全裸的暴露在她眼前。
  瞥見他已然亢奮的身體,桑昀急忙閉上眼,但一股燥熱的氣流已在她體內亂竄。
  感覺到床墊往下沉,身上多出了不少重量,她咬住下唇,全身神經都繃緊。
  「張開眼睛,看著我。」他在她耳畔吹著氣。
  「不。」誰來救她?
  「看著我。」他含住她圓潤的耳垂輕咬。
  她拖了一分鐘才張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桑昀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找上她?她並沒有美到讓人瘋狂的地步呀!
  「你也要我的,只是你不願意承認。」他道出了事實。
  桑昀甩著頭,青絲散亂在枕上,更顯得分外無助。
  邵毓奇輕笑!「你準備好接受我了嗎?」他們將有整個下午的時間等她承認。
  「不,我不能——」她仍在作困獸之鬥。
  他深吸口氣,抽出一把水果刀放進她手掌中,刀尖指著自己的心臟。「那麼你就一刀刺下去,我既然得不到你,那麼也失去活下去的意義,這兩條路,任由你選擇,想離開這裡就殺了我。」
  桑昀駭然的問:「你瘋了,為什麼?」
  「我說過為什麼了,因為我愛你,這理由還不夠嗎?如果你現在不一刀殺了我,你就再也沒機會了。」邵毓奇對上她的眼眸,那眼神明確的表示他是認真的。
  她該怎麼辦?殺了他,好保住自己的清白?可是叫她怎麼下得了手?
  不只是因為她沒勇氣殺人,更因為——
  喔!NO,她不可能真的對他動了心,不可能,太荒謬了。
  桑昀顫動著唇瓣,痛苦的自言自語。「我下不了手——我怎能——殺你?我不能——不要逼我。」
  他的拇指撫過她的唇,催眠似的低語。「那麼把自己全部交給我,不許有一絲一毫的保留,全部——都要——」
  邵毓奇取走水果刀,覆蓋住那柔軟的身軀,那感覺美得像在作夢,可是卻又如此真實。
  桑昀倒吸口氣,驚惶的顫抖,這種親密感讓她害怕。
  「放輕鬆——一切有我。」他低喘的呢語。
  「我——」她不曉得該做些什麼?
  邵毓奇含住她玫瑰花蕾般的唇瓣,細細的啃嚙吮咬,赤裸的身體本能地尋找和她密合的姿勢,膝蓋撐開她勻稱的長腿,隔著布料,臀部往前一挺,曖昧的抵住她的私處,桑昀嚇得渾身一震。
  「噓,沒事——別怕。」他有點懷疑她的反應,輕啄著她的頰安撫著。
  她漸漸將繃緊神經放鬆,半掩著眸,望著他棕色的大手解著她上衣的扣子,雙唇隨著顯露的肌膚下移,一寸寸的啄吻,直到扣子解完了,他的手變魔術般的一揮,連同絲質內衣也被他剝落了。
  「等一等——」她滿面紅潮,羞得想遮住自己。
  「不,你是那麼的美——昀昀,在我面前不需要害羞,讓我愛你。」他沙啞多情的嗓音帶走她僅存的遲疑,化為一聲低歎。
  邵毓奇凝視著那片雪白的胸乳,自製霎時潰散,他幾近無情的張口攫住一方,用他的唇舌蹂躪它,嘗到她身上專有的味道。
  「我的天!」桑昀倒抽口氣,十指纏住床單,宛如火藥點燃了引信,一併炸了開,她簡直無法承受這強烈的熱情。
  「你好軟、好香,昀昀,給我——不要抵抗,讓它發生,這也是你要的,完全把自己給我——」他的鼻在她的胸乳間狂嗅,唇舌一遍遍的引燃她的熱情,哄誘著她自願獻出身心。
  她覺得像衝上了天堂,情難自禁的大喊。「求求你——邵毓奇,求你——」她的身體某個部份好空虛,好痛。
  他轉向攻擊另一邊,重複著剛才的方式,緊緊的擁住那因興奮而扭動的腰肢。「就快了——快了。」
  桑昀在枕上輾轉吟哦,全身震顫不已,不禁抽泣出聲,指尖刺進他背上的皮膚,敏感的察覺他的嘴、他的雙手在她身上貪婪的探索,自己卻只能無助的偎向他,乞求他解除這種尖銳的緊張。
  「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他野蠻的扯下她的裙,連同蕾絲底褲,望著她被慾望控制的嬌顏,香汗布在她的嫩膚上,讓他更形亢奮。「我的名字?我是誰?」他有力的大手滑進她光滑的大腿內,撥弄那片女性禁地。
  「毓奇,啊——奇奇,求求你!——奇奇。」她尖叫著呼喊他的小名,本能的拱起圓臀迎向他的手,疼痛與愉悅交替席捲了她。
  「是的,是的——昀昀,我愛你。」
  邵毓奇低喊著,以一記流暢的動作挺進桑昀飽滿而緊繃的門戶,即使曾遇到阻礙,也沒有稍稍停下,勢如破竹地以傲然的姿態猛烈的衝進她體內深處。
  「啊——」桑昀為他的粗魯而痛叫,頻頻想後退,小手橫在兩人間推拒。「好痛——」她嫣紅汗濕的臉龐上,因突發的痛楚而蹙起雙眉。
  他沒時間去思考她疼痛的原因,大手一撈,將她的雙腕拉到頭頂,待撤退到完全離開她體內,然後又重複一次挺進動作,既深且長,一次比一次加快,直到聽見她因得到快感而呻吟。
  你是屬於我的了,邵毓奇在心底狂喊。他不再壓制狂奔的情潮,捧高她的臀,一波接一波將自己推進,劇烈的抽送,引爆了極度的高潮。
  「啊!」兩人同時發出野性的叫聲。
  桑昀倏然用力咬住下唇,怕再聽到自己淫蕩的叫聲,咬得都快出血了。
  「我要聽你的叫聲:不要克制它。」他不准她這樣子,如雨的汗水滴在她的肌膚上,已分不出是誰的了。「說你要我——說你是我的。」
  桑昀固執的回瞪他,咬緊牙關,死也不發出聲音,以抗議他的霸道。
  尹叔,對不起。
  「想著我,不准你想別人。」他低咆著命令,索性封住她的唇。
  隨著他的擺動,一再的撞擊她的心,桑昀再也抵擋不住的投身進入火焰中,沒有猶豫的伸臂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中發出吶喊。
  她再也無處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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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7 00:3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桑昀覺得自己像只鴕鳥。
  瞧她現在整個人縮在單人沙發裡,更像只縮頭烏龜,希望能晚點面對現實。
  上帝,她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相愛是沒有錯的。」識破她的心思,邵毓奇煩躁的吼。
  桑昀沒好氣的抬頭,「誰跟你相愛了?全都是你自己一廂情願,我跟本不算認識你,怎麼可能愛上你?不要以為我跟你上了床就是對你有情。」
  他譏誚的笑,「對我沒有情,那你的表現未免太投入了。」
  她滿臉紅暈,尷尬的回一句,「那該誇你的床上功夫了得,讓女人無法抗拒,相信和你上過床的女人都會這麼想,你不用太得意。」
  「是嗎?可是她們全都不是處女,我也不是她們的第一個男人。」他直接命中要害,看她臉更紅了。
  「你——不用你管,那是我的私事。」桑昀老羞成怒的吼。
  邵毓奇彈跳起身,喊道:「很遺憾,現在已經是我的事了,既然我才是真正擁有你的男人,那麼就有權利決定一切,明天我會約尹元鼎出來談一談。」
  「不——你想跟他談什麼?邵毓奇,我不准你把這件事告訴他,要不然我絕不會原諒你,我會恨你一輩子,我是說真的,他心臟不好,禁不起刺激,要是你告訴他,他會受不了的。」桑昀昂起下巴奮戰到底,她已經夠對不起尹叔了,若再讓他面對被綠雲蓋頂的事實,她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你怕他受不了,那我呢?昀昀,也許現在你的腹中已經懷有我的孩子,那麼你又打算怎麼辦?讓他當現成的爸爸嗎?」他怒不可遏的咆哮起來。
  孩子?!桑昀按住小腹,她竟然沒有這種危機意識就隨便和他上了床,簡直是沒有大腦,愚蠢加三級。
  「你經驗比我豐富,為什麼不做預防措施?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跟你有血海深仇,還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債沒還,你要這樣害我?」她手腳並用,捶、打、踢、踹,四肢齊使。
  邵毓奇猝然抱住她,狂喊:「我那麼愛你怎麼會害你呢?昀昀,如果是我的態度過於強硬,或者是我的手段卑劣,那只是代表我不願意失去你,在這世上屬於我的東西太少了,我不要再失去任何一樣,昀昀,不要恨我,你恨我的話,我會死的,昀昀——」
  她身子一僵,任他摟抱著,久久才說:「我不是恨你,我是氣你,氣你莫名其妙的死纏著我,我不曉得該怎麼辦嘛!你一點都不肯替我著想,只會用話威脅我,我還懷疑你恨我,所以才這樣對付我。」在他的剖心表白下,她能不感動嗎?可是仍不免有些怨慰。
  他嗅著那沐浴過後的肌膚,心猿意馬的撫著她的胸側。「我怎麼會恨你呢?我愛你都來不及了,昀昀!喔,昀昀,不要再離開我了,其實你內心深處還是記得我的,不是嗎?你開口叫我『奇奇』,當我們結合的時候,你叫了我好幾聲『奇奇』,你小時候還不會叫我的名字時,總是叫我『奇奇』、『奇奇』,你還記得我的。」
  「有嗎?」她哪記得激情時說了些什麼。
  「你有。」他指控的說。
  「好吧!就算是有,可是我現在真的記不起來曾經認識過你。」
  邵毓奇拉她到懷中坐下,「昀昀,其實我並不是邵家的孩子,別驚訝,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恐怕沒幾個人知道,在我三歲時,我親生的父母死於一場車禍,親戚們沒有能力養我,只有被迫將我送到育幼院,第一次見到你是在我四歲那年,有一天院長抱了一個初生的嬰兒回來,據她說是你的生母因為未婚懷孕,生下孩子後,她家人就決定把你送到孤兒院。」見她露出受傷的神色,他愛憐的親吻下她的髮際。「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是那麼可愛純潔,從那一刻起,我的眼睛裡只有你一個人,每次當我抱著你時,真的好怕會把你摔到地上,你是我的寶貝,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接箸我就要求院長讓我擔負起照顧你的責任,幫你餵牛奶,幫你包尿布。」
  「包尿布?」桑昀怪叫一聲。
  他啄下她那發紅的臉頰,「不錯,我雖然才四歲,可是你的事情都是我一人包辦,連院長都不許碰,因為在我心裡面,你是我的小可愛,沒有人能不經我允許抱你,你會說我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這點我承認,在我的生命中失去了最愛的親人,我不想再品嚐那種讓所愛的人活生生再被奪走的椎心之痛,就這樣我看著你一天天長大,學會爬、學會走、學會叫人,當你口口聲聲叫我『奇奇』時,那種滿足感彌補了我內心的空洞,於是我發誓,此生此世你都是我的新娘子。」
  桑昀聽到癡了,真的有這回事嗎?凝視著他眼底那抹醉人的溫柔,蕩漾在她的心湖中。「那麼你為什麼會成為邵家的養子?」曾以為他是集英俊、財勢於一身的天之驕子,豈料他卻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八歲那一年,我的養父母在育幼院的院童中選中了我,向院長申請領養,起初我並不願意,因為你還太小,我不想離開你,可是邵家有很好的環境可以讓我讀書,而且將來還能繼承養父的事業,如果我答應做他們的養子,以後我就能給你好日子過,不用辛辛苦苦賺錢,就因為這原因,我同意了院長跟他們走。」
  「只不過當了邵家的養子,並沒有我想像的美好,我花了很多心血和時間充實自己的知識和學歷,大概是自卑感作祟的關係,我決定讓邵家的親戚認同我,不會看輕我,二十四歲那年我回國接掌『飛騰』,本來正打算去接你,卻面臨電影事業的轉型期,為了賭一口氣,我幾乎花了四年的時間大幅度的改造公司。」
  「直到一年多前我到育幼院去,才知道十八年前的一場火災將育幼院毀了,院長死在火災中,而你已經失蹤了,當時我可以說整個人快發瘋了,拚了命到處打聽你的下落,問遍了全台灣的孤兒院,想查出你是不是被轉到別的地方,但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所以我請了一位開徵信社的朋友進行調查,不久前才查到你被魏秋雲收養的事,然後知道你這些年的遭遇,和你已經嫁給尹元鼎的事。」他直視前方的眼調回她臉上!酸澀的說:「昀昀,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才好?你有你的苦衷沒錯,可是我愛了你二十四年,沒有一天停止,要我怎麼甘心?怎麼把感情收回來?你教教我吧!」
  「我——毓奇,是他救了我,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你要諒解我。」桑昀柔腸寸斷的勸說。
  「他救了你沒錯,可是你不該用以身相許的方法,昀昀,讓我跟他談,我相信他若真愛你,不會願意害了你一生的幸福。」
  「你不能——對不起,毓奇,原諒我,我真的不能這麼做。」她心如刀割的說下去,「當我知道養父把我抵押給開地下錢莊的人時,心中的悲憤和怨氣,數次逼得我想一走了之,可是我又不能拋下養母不管,畢竟她對我算是仁至義盡,雖然她不是我親生的媽媽,可是也給了我溫暖,我不能無情無義的說走就走,加上養母失豐殺了養父被警方起訴,所有認識的人都避著我,錢莊的人又逼著我要錢,不然就真的要我去酒廊上班,一連串的事情擊垮了我的鬥志,那時常到我上班的餐廳吃飯的尹元鼎,察覺我心事重重的模樣,於是關心的追問了我原因,當他得知我的情況,馬上拿出兩百萬幫我還債,取回押在錢莊裡的借據,還了我自由,不只如此,他還出錢讓我念完高中,這份心意感動了我,所以當他向我求婚的時候,我沒有考慮就答應了,那時起,我就決定要用我的一生來報答他。」
  邵毓奇粗聲的吼,「你對他只有恩情,沒有一絲愛情,昀昀,要是我能早一點找到你,你就不必嫁給他了。」
  「但事實上我已經嫁給他了,他是我的丈夫。」她氣他的不通情理。
  「那麼我算什麼?你的情夫?」他諷笑。
  桑昀一聽,欲從他大腿上躍起,邵毓奇立即用雙臂圈住她。「對不起,我太生氣了!所以有點口不擇言!不要氣我。」
  她的心又軟了下來,「不要逼我,毓奇,給我時間想一想,我的心好亂、好亂。」
  「好,只要你別不見我就好,我愛你,記住這句話。」他的手鑽進她的睡袍前襟,握住豐盈的乳峰,男人的本能再度挑起。
  她全身一陣酥麻,「毓奇,不行——我們才剛——」
  邵毓奇抱她走向剛溫存過的大床,「讓我再愛你一次,我就送你回去你丈夫身邊,我保證。」
  桑昀看他的身軀覆上她的,即使想做抵抗的心也為之瓦解了。
  
  桑昀回到北投的擎天山莊時,已經過了晚餐時間。
  姜嘉琪見了她一笑,「桑姨,你吃過了沒有?我叫傭人把菜熱一熱。」
  「不用了,我吃過了。」點下頭,她轉身要上樓。
  走沒幾階,在二樓的樓梯口碰到卓昱君,她曖昧的瞟了她一眼,「桑姨,逛到這麼晚才回來,以後要先打通電話,否則爸會擔心你是不是迷了路,還是被哪個帥哥誘拐走了。」她是話中有話。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桑昀直覺得想低頭察看身上有什麼不對勁,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她作賊心虛的想。
  卓昱君假笑幾聲,「我們是沒關係,爸爸那邊就比較慘,你也知道上了年紀的人總會胡思亂想,又娶了個年輕貌美的妻子,不擔心才怪,要是哪天妻子跟人家跑了,他那張老臉要往哪裡擺?」
  桑昀正色說:「不管為了什麼原因,我都不會離開他,這點你放心。」
  「哎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桑姨,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明白,對方長得帥,又是家財萬貫,我爸當然比不上了,不過你現在還是我們尹家的一份子,不要盡做些丟臉的事,讓爸爸晚節不保。」她可是抓住這次機會,好好的幫自己出了口氣,周海濤打電話告訴她,看到桑昀上了邵毓奇的車,她就算準兩個人不會幹什麼好事。一個俊男,一個美人,共處一室之下,乾柴碰上烈火,沒有一發不可收拾才奇怪。
  「你不要亂說。」
  「我有亂說嗎?有人親眼看到你到男人的住處,這可假不了,唉!我替爸爸感到不值,娶一個出身不好的女人也就算了,臨老還要受這種氣,這只能怪爸爸年紀大,你當然不甘寂寞的想往外發展!也不能全怪你。」卓昱君假好心的為她找理由。
  桑昀羞恨的握緊拳,一定是周海濤在後面跟蹤他們,聽著卓昱君話裡的嘲笑意味,顯然正高興找到把柄,可以趕她出門。
  「我不需要跟你解釋什麼,抱歉,我要回房了。」尹叔是不是也全都知道了?她可以不理會其它人的想法,也不需要承認,但是尹叔不同,她無法對他說謊。
  挺直著背上了樓,走在直直的長廊,桑昀心裡惴惴不安,步步艱難!每一個步伐,腳底像有根針在刺,巴不得永遠走不完這條路。
  「桑姊姊。」是尹志升。
  「嗨,志升。」
  「我相信你。」他沒頭沒腦的說。
  桑昀一怔,隨即明白他的意思,苦澀的說:「有些事不是你這年紀能夠瞭解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支持。」
  「我聽到我媽媽對你說很多難聽的話,我不喜歡聽,可是她又是我媽媽。」他抱歉的笑笑。
  「沒有關係,志升,這和你無關。」
  「志升,還不回房間讀書,在那裡聊什麼天。」卓昱君氣沖沖的叫走了兒子,「我兒子還很單純,請高抬貴手,不要想老少一網打盡,迷得他們團團轉。」她尖酸刻薄的語調輕蔑到極點。
  桑昀猝然變臉,一雙明眸蒙上一層寒霜。「就算我再怎麼不知羞恥,我也不會向那些無知的孩子下手,我比較有興趣的是我丈夫可能留下的遺產,這不是你一直在提醒我的嗎?我還要多謝你,你沒一再的警告我,我都忘了我丈夫口袋裡有多少錢了,到時候我不會忘了給你吃紅,晚安。」
  為了保護自己,她已顧不得詞句上的鋒利,和可能為此大家撕破臉的窘境,幾句話說得卓昱君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當場氣得直跺腳。
  輕推開房門,見尹元鼎躺在床上熟睡,桑昀站了許久,才鼓起勇氣要將一切說出。
  「尹叔,尹叔。」她動手推推他。
  尹元鼎睡得很熟,只是模糊的應了一聲。
  「尹叔,我有事要跟您說,您醒一醒。」
  他的回答只是挪下身體又繼續睡,還發出微弱的鼾聲。
  桑昀歎口氣,只有作罷。
  她從衣櫥內取了換洗的衣物走進浴室,門關上那一剎那,尹元鼎翻過身,盯著浴室門看了好半晌。
  他做下了個決定。
  
  「家軒?」邵毓奇意外的看著門外的好友,在他腳邊放了兩箱行李。「你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摟家軒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懊惱的牽動下唇角,「我想來你這裡窩幾天,不會介意吧!」他簡直是快走投無路了。
  「進來吧!房間多得是。」瞧他的模樣,准又是與女人有關。「你這次又是要躲什麼人了?是你媽還是你姊姊?」
  他將行李提進屋,頹喪的倒進沙發,蒙住臉說:「我完了,這次我真的完了,毓奇,我的世界末日快到了,我真恨不得逃得遠遠的,最好是一處沒有女人的地方。」
  邵毓奇抬抬眉,「究竟發生什麼事?」
  樓家軒這才仰起頭,面色微赧!有些難以啟齒。「我——毓奇,你一直知道,我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不結婚了,也從來沒對哪一個女人動過心,可是——沒想到天不從人願——」
  總算有點眉目了,邵毓奇輕笑的說:「你愛上個女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你就順其自然接受她吧!」
  聽好友這一提,他沉痛的說:「問題是她根本不算是個女人。」
  啥?「嘿!跟你認識這麼多年,我居然還不知道你有同性戀的傾向?」邵毓奇忍不住促狹的笑問。
  樓家軒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扯到哪裡去了,她不是個女人,頂多算是個女孩子,比我小了整整十歲,我的天,我的道德良知不容許我做出摧殘國家幼苗的事,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何況她現在又跟我住在一起——喂,別想歪了,我們同在一個屋簷下,可是還很清白。」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又沒說什麼。「她就是上次接電話的那個女孩子嗎?嗯——不是我有偏見,而是那女孩子談吐非常特殊,叫人聽過一次就難忘。」
  邵毓奇的話似乎又提醒了他,只見樓家軒抱住頭,痛不欲生,「我該怎麼辦才好?我怎麼會愛上一個叛逆的小太妹,天呀!我這一生被女人壓搾得還不夠嗎?還要這樣的懲罰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幾乎要呼天搶地起來。
  他真的好命苦,一家九口,女人就佔了七人,他和爸爸是家中說話最沒份量的份子,爸爸雖然是甘之如飴,甘心當個PTT會員,把一家之主的位子讓出來給老婆大人,但他可不行。為了維護他大男人的尊嚴,他好不容易脫離苦海,擺脫家中的娘子軍,從事能證明他是男人的工作,而放棄家族事業。他始終認為,拈花惹草的工作女人比較適合,他長得已經夠秀氣了,再和鮮花為伍,這一生就難以洗脫娘娘腔的惡名。
  如今莫名其妙招惹了一位小惡女,吃定、賴定了他,叫他不想逃也難,他怎樣也想不通會對一個黃毛丫頭動心,而且還是個出口成「髒」的新新人類,老天爺,乾脆殺了他算了。
  邵毓奇不但不安慰他,反而恭喜他,「你總算情竇初開,可喜可賀,我還真怕你有問題,現在我真的放心了。」
  「你這人還真會落井下石,我都煩得頭髮快掉光了,你還幸災樂禍。」他不平的指責。「反正這幾夭我要住在你這裡,好好把事情釐清楚再說。」
  「隨便你,你自己找間房間睡,把這裡當自己的家。」他大方的說。
  樓家軒眼角一掃,在地毯上找到一條女用絲巾,「你不是從不帶女人回來這裡,這東西是哪來的?」
  邵毓奇一把搶過,上頭還沾有桑昀身上的幽香。「這你不要管,她是誰跟你無關。」他明白要是讓他知道,以他的道德標準,準會氣得大罵他。
  「看你那麼重視的樣子,可見得她的身份不尋常。」他可是干偵探的,推理這種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絲巾的主人是桑昀對不對?你還是找上她了。」語氣中夾著不滿的意味。
  「是又怎麼樣?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既然被他猜到,也不必隱瞞了。
  樓家軒大吃一驚,扣住邵毓奇的肩頭,「毓奇!你昏頭了是不是?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她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不死心?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要她,即使會失去所有的一切,我還是要得到她,況且昀昀對尹元鼎只有感激,她並不愛他,我會說服她離婚再嫁給我。」他眼底有不容分說的強硬態度,在感情方面他很專橫,因為他能擁有的太少了,他明瞭若不用點手段,他是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
  「你瘋了!」
  「我是瘋了,沒有昀昀,我的生命也沒有意義了,這些年來為了找尋她,給了我力量和勇氣,如今說什麼也來不及了,我願意和命運賭一場。」
  「毓奇——」
  「是好朋友就別再勸我。」他警告的說。
  唉,樓家軒吞下所有要說的話,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
  他也無能為力了。
  
  五十多歲的岑宏欽當了尹元鼎三十年的律師,不只幫他處理公司的財務問題,也是他的私人律師。
  岑宏欽望著這位好客戶兼好友,老眼閃耀著一絲佩服,甚少有人在立遺囑時,還能像他這樣心平氣和,好像立遺囑的不是他本人。
  岑宏欽將擬好的草稿遞給他,「你再仔細看一遍,有沒有哪裡沒有考慮到,沒問題的話,我回去再將它們謄成正式的文件。」
  尹元鼎從頭到尾一字不漏,謹慎的看完。
  「大致上都沒有問題了,就決定這兩份。」
  「好,這些我先帶回去。」將東西收進皮箱,他放下公事化的態度,問:「正事談完了,我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和你談談嗎?」
  「你對前後這兩份遺囑的內容很好奇?」他點出岑宏欽心中的困惑。
  「是的,要是將來當眾公開這份遺囑,會發生什麼事你難道猜不出來嗎?你那兩個兒子絕不會善罷干休,桑昀的處境會很為難,何必這麼麻煩用到兩份呢?」
  「所以我在第一份加了但書,只要桑昀再嫁,她得到的遺產將會屬於別人,憑這一點理由,志耕和志翰不會對她不利。」
  岑宏欽搖搖頭,「沒有像你這麼希望自己剛死不久,就讓妻子再嫁的丈夫,你又怎能確定桑昀會不會寧可不嫁,好保有你給她的財產?」
  「我瞭解她,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要是她知道除非盡快嫁人,不然其它人都得不到我半毛錢,她絕對會在一天之內把自己嫁出去。」他這雙眼睛早就看出來,桑昀談戀愛了,雖然她人陪在他身旁,可是唇上不時揚起的神秘笑容,就是最好的證據,只是又常趁他不注意時,長吁短歎,面露哀愁,想必正陷在天人交戰中。
  他承認聽到她上了男人的車離開,曾一度感到不快,那只是證明他還是存有些私心,不像他自以為擁有高貴情操,能心胸寬大到去以平常心看待。
  不過經過深思後,他又發覺自己仍是個自私的老人,既不讓桑昀成為名正言順的尹太太,嘴裡老說把她當女兒,卻又在一旁吃味,想來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好笑。
  當晚桑昀回來後,便打算向他坦白一切,他假裝熟睡避而不談,就是不想讓她有機會說,他想知道那男人對她是否真心,如果他真的愛她,想必會有所行動,或直接找他攤牌,是到了該為桑昀的將來打算的時候了。
  岑宏欽用著看怪物的表情看他,「你還真是大方,急著把老婆往別的男人懷裡送,就算桑昀真的想這樣做,你不怕她隨便找一個男人假結婚,等遺產移交完畢,她便順理成章的離婚?」律師的老毛病就是雞蛋裡挑骨頭,找尋可能會發生的事。
  「她不會,她會嫁給一個她愛的,而對方也愛她的男人,我百分之百確定。」他自信滿滿的說。
  「要不是我瞭解你,我會懷疑你得了老年癡呆症,居然立這種荒誕的遺囑,我當了三十多年的律師,還是頭一次遇到,我可以想像被你兒子、媳婦圍攻的場面。」他們做這一行的就是吃力不討好,可悲喔!
  尹元鼎靠向椅背,感歎道:「唉!我老了,再活也活不了多久,對兒女的義務也盡完了,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桑昀,她才二十四歲,難不成要她一輩子當寡婦?這時代可沒貞節牌坊可拿,而且她的脾氣太強,不會心甘情願再嫁,我才想出這條計策,讓她非嫁不可,等你確定了她的婚姻合法,再公佈第二份遺囑,這下子就沒人敢說桑昀什麼,畢竟她可是為了幫他們的忙,不是嗎?」
  「哈——你真是老奸巨猾,我完全明白了,不過也真是難為你了,這麼替她設想。」
  「五年前我在一家餐廳見到當服務生的桑昀時,她之所以會吸引我,是因為她身上有紫楓的影子,不是她們長得像,而是類似的氣質,當她們身在困難的環境中,依舊堅毅不認輸,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候,生活過得很不好,可是紫楓沒有叫過半聲苦,始終陪在我身邊,鼓勵我,支持我,因此當我看到桑昀,就像看到年輕時的紫楓,這也是我會這麼幫她的原因。」
  「原來如此,你還是忘不了嫂子。」岑宏欽很瞭解他們夫妻情深。
  「我想再過不久,我就能去和她重逢了,這麼一想,對於死亡也就比較能坦然面對。」尹元鼎談笑風生的說。
  岑宏欽不悅的說:「你才六十五歲,少說還能再活個十年八年,這份遺囑我可還不打算那麼早用到,你不要真以為看開了,什麼事都沒有,可以走得輕鬆自在,沒有牽掛了。」
  尹元鼎笑笑!「這不就是有律師的好處嗎?有你幫我把關,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宏欽,以後的事要多偏勞你了,我今天會找你來,就是想趁現在頭腦還清醒的時候,先做好準備,要是哪天走得匆忙,我才不會遺憾終身。」
  「你又來了,算了,不跟你說這些,好好保重身體,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岑宏欽拍拍他的肩,提著皮箱步出書房。
  他才下了樓,尹志耕、尹志翰夫妻三人便已等在下面,期待的看著他。
  「岑律師,我爸找你做什麼?」尹志耕問。
  卓昱君笑容可掬的請他坐下,「岑律師,我爸今天突然請你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你可不可以稍微透露一點給我們知道?」
  尹志翰直言問:「我爸是不是請你來幫他立遺囑?」
  聽到這句話,岑宏欽臉色難看的說:「志翰,他是你親生父親,他要立遺囑你這麼高興嗎?你們一個個都在等他死是不是?」
  卓昱君瞪丈夫一眼,「岑律師,我們怎麼會這麼想,我們是擔心爸爸,公司最近營運上出了問題,還以為他想做什麼調整,事先跟你商量而已,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是心直口快,沒有惡意的。」
  岑宏欽心中冷笑,是不是惡意,大家心裡有數,唉!這就是有錢人的悲哀嗎?兒女們等的是他死後能拿到多少遺產,不是他過得好不好?身體哪裡不舒服?難怪尹老會看開,恨不得早點撒手西歸,什麼都不用管了。
  「不管是什麼,我們律師是不能洩漏當事人的秘密,就算是他的子女也一樣,反正以後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尹志耕還不死心的問:「真的一點都不能透露?岑律師——」
  「很抱歉,律師有律師的職業道德,若我洩漏了當事人的秘密給你們,那我就失去當律師的資格了,不過只要你們能夠把一些精神花在他身上!不要心裡只有錢,我相信你們的爸爸心裡會有數,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再見!」他繃著難看的臉,筆直朝門外走去。
  卓昱君用手肘撞丈夫一下,「都是你,不會講話就不要開口,你看!弄巧成拙,什麼也問不到了,你滿意了吧!」
  「我還不是因為著急,要是爸爸把財產全給了那女人,我們不是要被掃地出門了,你不怕嗎?淨是會怪我,你有本事去問啊!」尹志翰難堪的回她。
  尹志耕哼著氣,「好了,你們夫妻是半斤八兩,岑律師的個性我最清楚,他不只是我們家的律師,也是爸爸多年的好友,觀念保守,就算你們用錢收買他也沒用,他不吃這一套的。」
  「那怎麼辦?真是急死人了,要是能事先知道內容就好了,爸爸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老婆在外面偷了人,居然裝聾作啞,寧可戴綠帽子也不把她趕出去,那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迷得他神魂顛倒?」卓昱君撇撇唇,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精心策劃的計謀讓周海濤搞砸了,現在抓到她和另一個男人暗渡陳倉,老頭子竟能忍下來,說有多嘔就有多嘔。
  「能怎麼辦?見機行事了,只要她再和那男人接觸,這次我們要下狠招,找人跟蹤拍照,有了照片為證,我們在旁邊一點火,非逼得爸爸休了她不可。」尹志耕做下結論。
  其它兩人沒有意見,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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