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絕對官僚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梅貝爾]追逐燦爛陽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4-7 00:34: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飛騰國際影業公司會議室內——
  邵毓奇和一些高級主管正看著錄影帶,陸續撥放了五、六名經過嚴格甄選出來的男女,正對著鏡頭即興表演。
  由於下一部片子決定用本土的演員,需要一群年輕卻有獨特的表演技巧的演員,在長達一個半月的過濾再過濾,終於選定了幾個目標,只等開會通過便可簽約。
  看完整卷帶子,邵毓奇和其它人進行討論,聽取下屬的意見。
  「總裁,我們一致認為編號二十八號的王俐玲很有潛力,而且她參與過多次話劇的演出,可以說是經驗豐富。」有人說。
  「另外五十一號的江靜樹,他雖然才十九歲,可是他的動作、表情十分傳神,不像生手,非常有演戲天份,後來才知道他的祖父是已故演藝圈的長青樹江明,可見得天份是遺傳的,我覺得他可以考慮。」又有一人說。
  其餘的人一一都提出自己的見解,將每個人的優缺點一併列出,由於只需要兩名人選,因此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
  邵毓奇聽完報告,縝密的研究每一位的特色,可是還是很難取捨。
  「這幾位在新人中都非常出色,劇中所缺的兩位男女配角,性格多變、乖戾,在面對家庭的遽變、父母的離婚,以及正值叛逆青春期,所表現出的憤世嫉俗,不幸碰觸到毒品後,從上癮到戒毒間的自我掙扎,我相信是一種極大的挑戰,我想再舉行一次測驗,就依角色的安排,讓他們盡情的發揮,然後再決定選哪兩個人,其它幾人也安排進裡面,飾演他們的朋友,他們能打敗那麼多的對手,可別說一點機會都不給。」
  主管們點頭稱是,馬上進行安排下一場的測試。
  當會議結束,所有人魚貫的走出會議室,秘書小姐上前說:「總裁,東禾集團的杜小姐正在辦公室等您。」
  邵毓奇先跟她交代了些事情,才回轉自己的辦公室。
  「采妮,讓你久等了,找我有事?」他脫下西裝外套,吊帶式的西裝褲!配上白襯衫、花領帶,雖是生意人打扮,卻顯得英挺、性感,要不是她另有所愛!否則也難逃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命運。
  「看你春風得意,想必跟那位某某小姐進行得很順利吧!」杜采妮打趣的問。
  邵毓奇拉拉領帶,自我解嘲的說:「有的話我會第一個讓你知道,只是按目前的狀況,第一關雖然已經僥倖過了,不過最難過的還是她丈夫那一關,我已答應先不逼她,只是怕我沒耐心再等下去而已。」
  「你真的要娶她?就算她真的離了婚,你奶奶那一關你有把握嗎?她不會答應讓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進邵家大門的。」她不得不事先提醒他,戀愛中的男女總是盲目的,而旁觀者清,看得也最清楚。
  「到時再打算吧!」他扯扯嘴角,這點當然他也想過,要是邵汪桂蘭不同意,他準備放棄邵家的產業,那些本來就不屬於他的。「你今天是來跟我討論這件事的嗎?我想應該不是吧!」
  杜采妮咬咬紅馥的下唇,「我爸知道我跟江口的事了,發了好大的脾氣,他說他可以跟日本人做生意,但絕對不要一個日本女婿,還說這兩天要和你奶奶商量我和你的婚事,要先讓我們訂婚。」
  「什麼?」邵毓奇坐不住了。
  「我們兩個要被迫綁在一起了,沒想到我爸爸會對這件事那麼反感,江口這兩天就要到台灣,想向我爸正式提親,我都不曉得該怎麼辦了。」她秀容帶愁,鬱悶的說。
  「這下我們的緩兵之計要提前結束了,你希望我怎麼做呢?如今只有去向你爸坦白,告訴他我已經有喜歡的對象,或許可以說服他打消念頭。」邵毓奇像只無頭蒼蠅,來回不停的走動。「我看也只有這麼辦了,你不能失去江口先生,同樣的我也不能沒有昀昀,尤其在這重要時刻,要是讓她知道我要訂婚,依她的脾氣,她是不會再見我,我不能冒險。」
  杜采妮沒了主意,「就照你說的吧!」
  他看下腕上的表,「四點多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研擬一下,該怎麼跟你爸開口。」他將西裝外套穿上,擁著她的肩出去。
  看見他們相擁離去的職員,都還誤以為兩人的好事真的近了。
  
  一張拍攝得十分清楚的照片,就登在經濟版面的一角,旁邊的標題寫著:
  王子與公主即將要步上紅毯的那一端?
  標題醒目而刺眼,桑昀眼一熱,鼻也酸,怒視著那照片上一男一女坐在餐廳的一隅,神情親熱的笑著私語,自己一顆心像有無數的蟲子在啃噬,兀自滴著血。
  報上還說「飛騰」和東禾集團若能聯姻,將成為台灣排名前三大企業,前途不可限量,而東禾集團在日本奠定下的基礎,將來可望爭取歐美國家市場,另外「飛騰」的電影在國際上已打開知名度,如今再有東禾集團做後盾,不怕缺乏資金投資。
  「飛騰」的總裁邵毓奇和東禾集團總裁的千金杜采妮不愧為王子與公主的最佳解釋,只是王子與公主真能幸福快樂的過完一生嗎?
  桑昀看完整篇報導,淚已盈睫,傷痛過後,是怒火沖天的恨意,火氣在胸中翻湧不斷,那個天殺的超級大騙子,說什麼愛了她二十多年,沒有她會死,該死的混蛋,全是謊言,下次要是再見到他,非一刀殺了他不可。
  她將整張報紙揉得不成形,精準的丟進垃圾桶。邵毓奇,你下地獄去好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姜嘉琪走進餐廳裡,「桑姨,外面有你的電話,是一位姓陳的小姐找你。」
  「姓陳?我有認識姓陳的朋友嗎?」她在台灣可以說沒有朋友,這姓陳的小姐會是誰呢?「謝謝你。」桑昀清清喉嚨,才對著話筒說:「喂,我是桑昀,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有副好聽的嗓子,說:「請你稍等一下——」說完,話筒像被轉到別人手中。
  「喂,昀昀,是我——不要掛電話,昀昀,拜託,不要掛好嗎?」邵毓奇低啞深情的哀求著說,為了顧及她的身份,才先要秘書打電話,等接通他再聽。
  「你答應我不打來這裡,你怎能食言而肥?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就像報上所說的,王子與公主即將步上紅毯的那一端,等日子決定好,我會記得送上一份賀禮。」桑昀立刻用淡漠的語調跟他說話。
  邵毓奇低咒一聲,「你看到報紙了?昀昀,不要相信那些記者寫的東西,事情不是這樣,你聽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說完,再來決定我的罪,我愛的是你,要的也是你,我和采妮是清白的。」
  「對不起,我不想聽你自圓其說,我先生在叫我了,我要掛——」她又用尹元鼎當擋箭牌。
  「不許掛!」他隱忍了許久,終於爆發了。「你敢掛的話,我會一直打,打到你來接電話為止,信不信?」
  桑昀對他真是又愛又恨,哽咽的喊,「你又想威脅我了是不是?」
  他這才柔聲的乞求,「昀昀,再相信我一次,電話裡談不方便,出來和我見個面好嗎?」
  「不,我們不能再見面了。」她在自己快要說「好」時,斷然拒絕。
  「那麼我現在就去你那裡,三個人面對面談清楚,反正這是遲早的事。」他把心一橫的說。
  「不要!」她驚叫。
  他達到了目的,深情款款的說:「那就出來跟我見一面,我好想你,昀昀,求求你,聽我這一次好嗎?這事真的很要緊。」
  桑昀真想摀住耳朵,不去聽那如魔音穿腦般的迷人嗓音,她所有的意志力都被擾亂了。
  老天,她真的愛上他了嗎?
  早在她獻出身子的那一刻起,他的身影、他的聲音、他的撫觸,全烙印在她腦海中,就像染上了毒癮般,時時刻刻都離不開他,想戒又戒不掉,夜夜渴望著他的吻。
  「昀昀?」
  「好,在哪裡見面?」她的嘴自動的問。
  「到我公司來,我會交代我的秘書到樓下等你,半個小時後見,我等你。」
  「再見。」她在幹什麼?為什麼要答應他?桑昀,你是個不要臉的女人,卓昱君罵的對,她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居然背著丈夫和別的男人上床,桑昀,你怎麼對得起恩重如山的恩人呢?
  可是她好想再見到邵毓奇,想念他的熱吻,想念他的手烈火般的點燃她,碰觸著她飢渴的身體。桑昀咬住拳頭,怕自己會呻吟出聲,她怎麼會變成這樣?才回想起片段的畫面,她的身體就已經滾燙起來。
  做了幾次深呼吸,桑昀才回到房間,尹元鼎正站在衣櫥前,翻找著衣物。
  「尹叔,你要出去?」
  「嗯,我和岑律師約好在外面談事情。」他找了件藍灰色的針織上衣穿上,隨口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尹叔,我剛好跟朋友約了去逛街。」她不禁佩服自己竟然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如果是很重要的話,我打電話去取消好了。」
  尹元鼎手揮了揮,「不用了,只是老朋友一起吃吃飯而已,沒什麼重要的,司機載我去就好,你好好去玩吧!看中的就買,不必省,知道嗎?」
  「我知道,尹叔,我——」她心感愧疚的欲言又止。
  「好了,不用多說,我走了,有事回來再說。」他微笑的打斷她的話。
  在門口望著車子駛遠,桑昀感到全身乏力,周旋在恩情與愛情之間的她,只覺得壓力和不安當頭向她席捲而來。
  
  在分機裡偷聽了桑昀和邵毓奇的談話,卓昱君知道機會來了。
  她撥了周海濤的大哥大。「喂,小濤,是表姊,你現在在公司嗎?」
  「我跟客戶在談事情,表姊,有什麼地方需要小弟效勞?」他油嘴滑舌的說。
  「還會有什麼事,你趕快跟客戶談完事,桑昀正要出去幽會,地點好像就是在『飛騰』,住址你應該知道,我要你馬上過去,可能的話,拍幾張照片存證!小濤,如果能拍到親熱一點的照片,表姊有賞,聽到沒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應付她這表弟就得要用這招。
  周海濤心一癢,「重賞?表姊,你可別事後反悔喔,我可是拋下我的業績,幫你做事的。」
  「知道了,囉唆,趕快去盯著他們,要是錯過了這一次,你什麼好處也撈不到了。」
  「是,我馬上去,等我的好消息。」
  
  陳秘書領著桑昀從私人電梯上來。
  「總裁,桑小姐到了。」她側身讓身後的桑昀跨進邵毓奇的辦公室。
  邵毓奇點下頭,「謝謝你,沒你的事了。」
  「對不起,我是尹太太,已經不是桑小姐了。」桑昀刻意的糾正秘書的稱呼,取下鼻樑上的墨鏡,與他瞠眸相對。
  陳秘書愣了愣,邵毓奇又說:「陳秘書,你可以下去了,暫時我不見任何人、不接任何電話。」
  「是的,總裁。」陳秘書機靈的說。
  待門一合上,邵毓奇上前一步,「昀昀,還在生氣?」
  「不要碰我,你一碰我!我就會全然喪失理智,讓我們彼此冷靜的思考好不好?毓奇,我現在是六神無主,鎮日受盡良心的鞭撻,還要在你們兩人之間當夾心餅乾,深怕稍有不慎,所有人都會受到傷害,這一步都不能踏錯,你能體會嗎?」她由衷的道出心聲。
  「我瞭解你的意思,可是你之所以步步為營,小心維護,全都是為了尹元鼎,在你心目中,我和他的份量孰輕?孰重?你老實告訴我。」他乾澀的一笑,「你不用開口,我早已猜到答案了。」
  桑昀憤慨的在半空中揮著拳頭,「你究竟要我怎麼選擇?要我向他開口要求離婚嗎?我辦不到,我真的辦不到,不只是因為他對我有恩,而是他現在需要我,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這時候更需要我在旁邊,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他有子女不是嗎?家裡也還有兩個媳婦在,就非你在不可嗎?這全是你的推托之詞。」他的聲量也大增,要不是隔音良好,怕外面的人早聽得一清二楚。
  「你——如果你真要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我們之間是行不通的,毓奇,把一切都忘了吧,就當作你沒有找到我,我和你只能是兩條平行的直線,不會有交集的,再見。」她毅然決然的轉身,鐵了心要離開他,自從那天起,她的心被罪惡感所侵蝕,那滋味難受得猶如置身煉獄,她不能不顧及尹叔的感受和名譽。
  「昀昀!」邵毓奇悲呼,由後攬抱住她,頭埋在她頸間,為她決裂的語氣,心臟一陣抽搐,冒了一身的冷汗。「昀昀,我們之間的情緣,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注定,這條紅線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來剪斷,我愛你呀!昀昀,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嗎?你好殘忍!好殘忍。」
  桑昀的五臟六腑被他哀慟的叫喊所撕裂,她多想不顧一切的去愛他呀!上帝為什麼要安排他進入她的生命,讓兩人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淵?是上帝對她的考驗嗎?
  她猛一回首,在望進他痛苦灼熱的眼底後,先前所做的防禦工事又一次的崩塌。
  「你真是我的剋星——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她喉間梗塞,唇瓣顫抖的低呼,那麼充滿感情與愛意。
  邵毓奇執起她的下巴,悲喜交集,目光纏綿的瞅著心愛的人兒。「你愛我?不是我聽錯了吧!昀昀,你說——你愛我,是真的,你愛我,你承認了,我不許你再收回去,我等了那麼久,終於讓我等到了。」
  她淚眼凝注,動容的說:「我徹底被你打敗了——就算是要下地獄我也認了,我愛你,毓奇,愛你,愛你——」
  一連串的愛你,句句宛如施了魔法,奇跡似的修補了邵毓奇傷痕纍纍的心,漸漸的使他復活,重新有了生命。
  「昀昀,謝謝你,我愛你。」他虔誠的深深印上一吻,藉由嘴唇將滿腔的柔情與感激傳達給她。
  桑昀踮起腳尖,熱烈的回吻他,彷彿想這樣擁吻到下個世紀。
  這一刻她什麼也不要去想,就讓她放縱一次吧!
  往後有多少的難關,就留待明天再說。
  「昀昀——」他粗喘著將她抱到辦公桌上,雙手在她曲線玲瓏的嬌軀上磨搓、愛撫,感覺到她仍有些生澀的回應。
  就在熱浪快淹沒兩人時,辦公室外隱隱傳進吵鬧的人聲,似乎企圖想進來。
  「有人——」桑昀偎在他懷中,拚命的眨眼力持清醒。
  邵毓奇的手伸入她衣內挑逗她,抵著她的唇角說:「不要管他——沒有人敢隨便闖進來——」他急切的拂過那已然挺立的乳尖,張嘴將她的呻吟全數納入口中!那細碎的嬌啼震碎他的自制,他體內的渴望已到了頂點。
  砰!門被人刻意用力的用開。
  「老夫人,您不能進去——」陳秘書慌張失措的大叫,主要是想先讓辦公室裡的人有心理準備。
  桑昀首先身子一僵,尷尬的縮在邵毓奇懷裡,也趁此遮掩住衣衫不整的自己。
  她失笑的想,現在這種場面倒滿像被人捉姦在床。
  邵汪桂蘭面罩一層寒霜,不屑的瞪著屋內男女不雅的姿態,厲聲的說:「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嗎?什麼地方不好選,偏要選在自己的公司裡,你難道忘了外面有多少你的員工,你究竟有沒有羞恥心?」
  邵毓奇氣定神閒,連頭都沒回,細心的幫桑昀扣好上衣,整理衣裝。
  「如果您沒有闖進來,又會有誰知道?陳秘書,沒你的事了,這次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了。」他沒有怪秘書辦事不力,公司裡有誰能攔得住邵老夫人。
  邵汪桂蘭氣得臉發白,「你就非敗壞我們邵家的名譽不可嗎?找個妓女到公司幹這種下流勾當,就是你回報恩情的方式?」
  「她不是妓女,我不准您這樣污辱她。」他旋身面對她的怒氣,一時劍拔弩張,溫柔的將桑昀摟在身側,凝望著她的嬌顏,癡癡的說:「她是我最愛的女人,也是我今生唯一要的。」
  桑昀回以一朵粲笑,可是仍沒有忽略眼前這位氣勢咄咄的老婦人,邵毓奇沒有欺騙她,他雖被富豪之家收養,可是卻沒有享受到一丁點天倫之樂,邵家根本沒有真心愛護過他。
  他們的命運是如此的相似,也難怪會互相吸引,以至於會糾纏不清,難解難分。
  「哼!那杜家的婚事呢?」邵汪桂蘭精打細算的說:「只要你按照原先的計劃娶了杜小姐,以後你要在外面養多少女人我都不管。」
  邵毓奇早猜到她會如此打算,仰頭大笑,「親愛的奶奶,您的算盤恐怕這次真的打錯了,杜采妮根本就不愛我,她早已經有一個論及婚嫁的對象,只不過她和我一樣,迫於現實必須應付家裡安排的親事,我想經過昨天以後,大可不必再委屈自己了。」
  「什麼意思?」
  「因為她已經搭今天早上的飛機和男友私奔了,不信你可以去問問看。」他就是等著看她接下來的表情!果不其然,邵汪桂蘭立即受到重挫般,灰敗著臉孔。
  「這全是你一手安排的對不對?你故意唆使地逃婚,讓兩家的婚事取消,要我丟盡這張老臉,你辦到了,想不到邵家真是養虎遺患,好心收養你這孤兒,沒料到如今翅膀長硬了,就反咬主人一口。」邵汪桂蘭指著他的鼻子咒罵,「邵家要是再讓你留一天,早晚全都落在你手上,你馬上給我滾,滾的愈遠愈好。」
  桑昀不信她真那麼絕情,就算不是親孫子,難道生活了二十年,一點感情都沒有?「老夫人,請您聽我說,毓奇不是真心要和您作對——」
  「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和我說話?」她高不可攀的態度,好像桑昀只是個出身下賤的女人。
  邵毓奇按下怒火,為她的行為可憐又可悲,「昀昀,不必替我解釋,會有這樣的結果早在我意料中,沒什麼好訝異的,老夫人,您或許會認為我虛情假意,不過我還是要感激邵家培育我到今天,只是您的一意孤行所造成的悲劇已經夠多了,難道您一點都不感到後悔嗎?您放心,我會照您的吩咐離開,算是報答邵家多年的養育之恩,往後您自己多保重。」
  「毓奇,你——」桑昀詫異的睜大眼。
  他衝著她一笑!那笑意無比的灑脫,照亮了整張俊臉。
  「昀昀,我們走吧!」他牽著她的柔荑,步出了辦公室,離開了飛騰,也離開了生活二十年的家。
  留下邵汪桂蘭剎那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喀嚓!
  周海濤按下快門,但動作不夠快,可惜捕捉不到精準的目標。
  沒多久,又看見邵汪桂蘭氣急敗壞的在傭人扶持下出來,他似乎嗅到某種不尋常的氣味,嘿,搞不好他還滿適合當記者。
  「邵老夫人?」他走上前。
  「你是誰?」邵汪桂蘭餘怒猶存。
  「敝姓周,這是我的名片。」他遞上一張名片,或許可以利用這次的機會大撈一筆。「我能不能和邵老夫人談談?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夠了。」
  「談什麼?」
  「談和邵先生一起離開的女人,邵老夫人不想知道她的身份嗎?」
  「她?」這倒勾起她的興趣來了,原來那女人的身份不簡單。
  「是的,我保證邵老夫人會想知道。」他不懷好意的笑說。
  邵汪桂蘭睥睨他一眼,冷冷的問:「你要我出多少錢買這份情報?」
  「邵老夫人果然不同凡響,和傳聞中一樣精明能幹。」他口蜜腹劍的說。
  「少廢話,有話直說。」她可清楚這類型人的伎倆。
  周海濤沉吟一下,「我們可否上車再詳談?」
  「上來吧!」不管是否用得著,知道也無妨。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4-7 00:34: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在做什麼?」邵毓奇下身僅著一條睡褲,站在客房門口,望著正收拾行李的樓家軒,笑問:「你總算決定回家,還我一處私人空間了嗎?可別說我這主人怠慢,故意刻薄你。」他打趣的調侃道。
  蓋上行李箱,樓家軒像下定決心般點頭,「我考慮了很久,逃避也不能解決問題,只好回去面對問題的根源,該來的終是會來,我認命了,如果老天爺偏要派個魔女來整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呀!俗語說,愛一個人就要把她的缺點都愛進去,我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
  「別把自己形容得那麼偉大,總歸一句話,是你已經開始想念她了,習慣有一個人在身邊吵你、煩你,一旦沒有了,又會念念不忘,這就是人類的通病,恭喜你想通了,快點回去找她,讓我早點喝到你們的喜酒。」
  他沒好氣的瞪著好友,「我才不會那麼自私,她還年輕,就算要結婚也得等她讀完書,等她長大才行。」
  「是——你不自私,你是大好人,整天面對心愛的女人,心不會癢,能忍著不去碰她,我比不上你有如此高貴的情操。」邵毓奇趣味盎然的瞧著他掙扎的窘況。
  樓家軒又好氣又好笑,「不要把自己講得這麼可憐,我又不是你的昀昀,可不會有半點心疼,你留著慢慢用吧!」
  「你是嫉妒還是羨慕?」
  「都有,不過擔憂多了些,你們預備怎麼辦?要去找尹元鼎攤牌了嗎?」他忍了好多天不過問,既然現在要走了,總要先知道他的想法才安心。「還有你離開了邵家,有什麼打算沒有?」
  「你放心,我不會餓死的,至於昀昀那一邊,我是勢必要和尹元鼎見一面!你不要那種表情好不好?我又不會吃了他,只要他肯放人!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毓奇,你的態度不要太激烈,尹元鼎當初也是出自一片善心幫助桑昀,事實證明他對桑昀並沒有非份之想,而且還能讓她保有清白之身,衝著這一點,你就不該強人所難,硬逼他們離婚。」他中肯的分析。
  邵毓奇不滿他的說詞,「你居然替他說話,難不成要我等到他百年之後,才能和昀昀長相廝守?我不答應。」
  「你真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樓家軒罵道。「你恨邵老夫人一意孤行,從沒考慮到別人,那你自己呢?你何嘗替別人著想過,而最苦的人就是你口口聲聲說要愛她一輩子的女人,這就是你要的嗎?你自己想清楚,我不再管你的事了。」他抓起皮箱走出房門。
  樓家軒這番話著實驚醒了他,邵毓奇竟吐不出半個字來反駁。
  「我不可能像她。」他朝樓家軒的背吼道。
  「是嗎?那麼你真替桑昀設想過嗎?你沒有咄咄逼人,硬逼著她和尹元鼎離婚?你總是以為自己這麼做是為了她好,真的為她好嗎?你要她背負著不倫的罪名嫁給你,那就是真愛嗎?」樓家軒也不跟他客氣了。
  他每一個問句,就像大槌子重重的敲在邵毓奇的心坎上,讓他張口結舌,只有死瞪著他。
  「是好朋友我才說這些話,忠言逆耳,聽與不聽全在你,我走了,謝謝你這幾天收留我。」樓家軒提著皮箱,擺了擺手走了。
  邵毓奇怔仲了老半天,久久才移動腳步,他只是想要回他愛的人,這也錯了嗎?他爬了爬濃密、紊亂的髮絲,渴望現在就來一杯咖啡,好讓頭腦清醒一點。
  他到門口信箱取了今早的報紙,回到桌旁,順手沖了杯卡布奇諾。
  隨手翻開一個版面,他赫然被上頭出現的照片駭住,呼吸隨之一窒,下意識的放下咖啡杯,全神貫注在這則新聞上。
  這是何時被偷拍到的?
  他忽略了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新聞記者的本領,居然讓他們拍到他和昀昀在一起的親密照片,邵毓奇回想昨天的情況,由於這些夭尹元鼎身體不適,他和昀昀有好幾天沒見到面,那相思難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因此當他和邵汪桂蘭約在飛騰,討論完公司的業務後,便匆匆的趕赴約會,兩人見了面,難免過於熱情了些,不料卻讓有心人利用了。
  莫非是——
  不!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邵毓奇不解的想。
  新聞的標題十分聳動,「邵毓奇倣傚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十六個大字一目瞭然,下一行又是「奈何美人早已羅敷有夫」,簡單的十個字便足以抓住讀者的目光。
  該死,他將報紙捏成一團,憤而一扔,會是誰洩漏了昀昀的身份?
  邵汪桂蘭沒理由去調查昀昀,那麼為什麼這麼巧,才離開公司!馬上就被人跟蹤了?千怪萬怪,全都要怪自己不夠謹慎,沒有保護好昀昀。
  SHIT!
  邵毓奇火速衝向電話,這個時候只怕尹家早已看到這篇報導,那昀昀不就成為眾矢之的,他必須趕到她身邊去。
  電話鈴聲響了十幾次,快接呀,昀昀,為什麼沒有人接?
  他忐忑難安的等待電話接通,這一刻猶如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喂,尹公館。」婦人的聲音傳來。
  邵毓奇一口氣才喘了上來,「請幫我接尹太太。」
  接電話的傭人停頓了一下,「請問要找哪一位尹太太?現在家裡都沒有人在,請您晚一點再打來,或者請留下姓名地址也可以。」
  「都不在?」才八點鐘不到,怎麼就沒有人在了?「請問一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希望他的預感是錯的。
  「對不起,請晚一點再打來。」對方守口如瓶,才一說完,馬上就掛斷電話。
  「等一下,喂?喂?」他對著話筒喊了幾聲,回應他的是嘟嘟聲。
  這詭異的情況,反而讓邵毓奇頸背發涼,一定是出事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桑昀瞪著那份被卓昱君丟到面前的報紙,困惑的蹙攏雙眉,一早她才下樓,迎接她的像是三堂會審,尹志耕和尹志翰夫婦以及尹志琳也在,或穿睡袍,或已穿好襯衫長褲!有的像是在看熱鬧,有的是沉默無語。
  五人迥異的神色,看情形是來者不善,針對著她而來。
  桑昀沒有去撿腳邊的報紙,只是輪流打量他們,想瞧出些蛛絲馬跡。
  「我不懂。」她問。
  家裡出了這種敗壞門風的事,尹志耕開口也不留任何情面,大家準備撕破臉,雖然這篇新聞是他們一手搞出來的,表面上卻也得裝得一無所知。
  「你不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桑昀,你幹的好事自己會不知道?少在我們面前扮清純了!報上登的那個女人除了你還有誰?」
  老二尹志翰接著說:「大哥,這事要是讓爸知道了,可是會氣死他,老婆有了外遇,還趁著他生病的時候出去幽會,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我們尹家不敢要,爸若知道這件事再也護不了她了。」
  「是呀!雖然這篇報導是真的,可是為了我們尹家的聲譽,還是得去控告報社,要他們主動登報道歉,否則要訴諸法律,我們的面子沒關係,爸爸的面子可是要顧。」卓昱君口不饒人,尖酸的說。「倒是你,桑昀,你認為你還能繼續留在這個家嗎?」
  桑昀全身冰冷,迅速的瀏覽一遍那篇報導,寒意湧上心頭。
  「那麼你們的意思呢?」她挺起肩冷靜、勇敢的迎戰。
  「大哥,這事讓你來說吧!」卓昱君撇著嘴角,眼底有抹看好戲的神采。
  尹志耕清清喉嚨,「我們全都無法接受像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來當繼母,所以要你自動提出離婚的要求。」
  「離婚?」她驟然明白這些人的用心,心靈一片雪亮。「你們安排這一切,目的就是要趕我走,怕我會和你們爭奪尹家的財產,我猜對了是不是?記者之所以會知道我的事,恐怕和你們脫不了關係。」
  尹志翰老羞成怒的跳起來,「你少含血噴人,自己幹了這種不知羞恥的事,反倒惡人先告狀,桑昀呀!桑昀,不要以為我們和我爸一樣老糊塗,三兩下就被你蒙騙過去,你休想再賴在這個家裡。」
  卓昱君像怕場面不夠熱鬧,拉著一直默默不語的姜嘉琪和尹志琳說:「你們聽聽看她的語氣,分明是作賊心虛,怕東窗事發會被爸爸從遺囑上除名,損失了一大筆財產,所以反過來誣賴我們,你們現在還相信她是清白的嗎?哼!還不是一個外表清純,骨子裡悶騷的狐狸精。」
  「昱君,你話不要說的這麼難聽嘛!」家和萬事興,姜嘉琪不願見一個家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又沒說錯,她本來就是,你們和爸爸都上當了。」她嘴硬的說。「志琳,你倒是說句話,難道你還相信她?報上的照片可以為證,還有假嗎?」
  尹志琳吸口氣,「二嫂,就算是真的,我想有權利做決定的人是爸爸,離不離婚也是爸爸和她的事,我們做子女的不方便干涉。」
  桑昀幾乎是感激的回望她一眼,她和尹叔的關係,外人是不會瞭解的,就連他們這些子女也一樣。
  也許對不起尹叔,可是她相信他會諒解的。
  唯一的遺憾是被報社記者寫得如此不堪入目,讓她頗為過意不去。
  尹志琳又說:「我不是在幫你說話,爸爸近來身體不好,我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他的病情,一切的事等到他好一點再說吧!」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姜嘉琪也認同。
  尹志耕陰沉的眼光掃了下妻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我們能等,新聞界可不會就此罷休,再加上這種事情一旦在商界傳開,對我們以後生意有多大的傷害,你們知不知道?要不速戰速決,馬上把事情解決了,再拖下去,改天報紙上刊登出來的照片,恐怕就不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就是要逼她走不可,桑昀愈想愈覺得可笑透頂,他們為什麼老愛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而不是尹叔?他才是真正當家作主的人不是嗎?若是他們肯把時間與親情給尹叔,壓根不必在意她這外人。
  有時人類就是太聰明,聰明到過了頭。
  「要是我不離呢?」她昂起下巴,像個不服輸的鬥士。
  「你的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居然還有臉說不離婚,你們聽一聽,她是死皮賴臉賴定我們尹家了。」卓昱君指著她的鼻子,「這就是她的真面目,她嫁給爸爸全是看上我們家的錢,這下爸爸一病不起,她就等著拿遺產,任人怎麼趕也趕不走了。」
  尹志琳揚高語調,叫著:「二嫂,你說夠了沒有?不許你詛咒爸爸。」
  桑昀大聲的說出理由,「我從沒想過要什麼財產,他現在病了,最需要有人陪伴,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尹志耕搖頭拒絕,「我會幫他請一名特別護士,這點不需要你操心,你要多少錢才肯走?我付你五百萬,這是你所能拿到的,再多是不可能。」
  「我說過我不要錢,我要親自照顧他。」她真為尹叔感到可悲。
  「別說的那麼好聽,總而言之你還有更大的野心,五百萬你根本看不上眼對不對?大哥,再加給她兩百萬,七百萬算是她陪爸四年的代價。」尹志翰愈發著急,不趁這時把這女人轟出門,以後想趕也難了。
  卓昱君捨不得的叫,「七百萬?你倒說的輕鬆,錢你要出啊!反正讓爸知道了也好,讓他明白自己娶了什麼樣的老婆,有哪個男人甘心被戴綠帽子,到時一毛錢也不用出,馬上把她掃地出門。」要給她七百萬,門都沒有。
  「二嫂,你想害死爸是不是?降低你的聲音,要是吵醒爸,我不會饒了你。」尹志琳忍無可忍的出聲,這個二嫂簡直是惟恐夭下不亂。
  尹志耕雙臂環胸,冷冷的注視桑昀,想不到這女人這麼難纏,自己是小看她了。
  「你的決定怎麼樣?七百萬,簽了字就可以領到這筆錢,再不乾脆一點,我們自然還有辦法逼你,不過到時你連一個子都拿不到,這兩條路讓你選。」
  從頭到尾,桑昀只是冷眼旁觀,面對貪婪的人心,親情血緣又如何?比不上金錢的力量。
  「我再說一次,我永遠不會主動提出離婚的要求,或許我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但是那也是我們夫妻之間的問題,不需要各位關心,請恕我失陪。」
  啪!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卓昱君出其不意的朝她用了一巴掌,就不信她不走。
  桑昀摀住火辣辣的面頰,眼眶一熱,卻又不願在這夥人面前低頭掉淚。
  「夠了!夠了!」一個蒼老、戰慄的聲音打破了凝重的場面。
  「爸!」眾人大驚失聲。
  「尹叔!」桑昀倉皇的攙住尹元鼎,他像瞬間老了十幾歲,原本身體已十分孱弱,如今更如風中殘燭。
  卓昱君吶吶的問:「爸,您在門外聽多久了?」
  「夠久了,也聽得夠多了。」尹元鼎嘴角掛著苦笑,眼中噙淚,淒愴的說:「這就是我的好兒子、好媳婦,哈——總算讓我看清楚也認了命:桑昀?」那寂寞悲涼的語氣,聞者鼻酸。
  桑昀喉間一梗,「我在這裡。」
  「我有兩個兒子:可是——卻寧願一個也沒有。」他心灰意冷的澀笑。
  「尹叔!您別這樣,您的身體要緊呀!」她哭喊。
  尹志琳奔上來攙住另一邊,「爸,我扶您回房休息。」
  其它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
  「我是該好好休息了。」尹元鼎有氣無力的吐出話,陡然間面色刷白,一手抓住心口,喘不過氣來。「啊——啊——」
  「尹叔,您怎麼了?尹叔——」桑昀尖叫著已陷入昏迷的尹元鼎。
  「大嫂,快叫救護車,快一點,爸,您要振作一點,求求您,爸——」尹志琳淚流滿頰,大叫著:「爸——爸——不要離開我——」
  「尹叔——」
  
  XX醫院急診室
  一群人枯立在急診室外等待消息,桑昀和尹志琳透過窗口頻頻探望。
  尹元鼎送到醫院時便已經呈休克狀態,如今醫生及護士正盡全力搶救當中。
  「上帝,請不要奪走尹叔的生命,求求你——他是個好人:不該就這樣死去,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和他交換——上帝,求求你不要帶他走。」桑昀握住雙手誠心的禱告。
  急診室內,護士正為尹元鼎打上一劑強心針,醫生並按壓他的心臟,開始施行人工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二十分鐘過去——
  醫生開始採用電擊心臟的方式,一次,沒有反應——
  再一次——
  依然沒有反應——
  第三次——
  儀器上仍是平行穩定的直線——
  足足過了十五分鐘,醫生終於放棄了急救——
  護士們也停下手邊的工作,聽取醫生宣佈死亡時間。
  喀,急診室的門開了,那聽似平常的聲音竟讓人不寒而慄,彷彿是宣告死亡的前奏曲,冰涼的氣從腳底直衝向上。
  「醫生,我爸怎樣了?」尹志琳最接近門邊,第一個發問。
  桑昀全身顫抖著盯著醫生的嘴型。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啊!」她一手摀住嗚咽的唇,一顆心扭成一團,淚水早在看見醫生的臉色時,便已滂沱如雨,沿著指縫間流瀉而出。「尹叔——尹叔——」桑昀狂喊的撲倒在尹元鼎漸漸冷卻的身軀上。
  「爸——」尹志琳和姜嘉琪也哭跪在病床邊,聲聲的叫喚著。
  尹志耕、尹志翰和卓昱君則站在床尾,低垂著頭,偶爾抹下眼角的淚,誰也不知道他們心中真正的想法。
  桑昀淚眼婆娑的凝視尹元鼎平靜的睡臉,心頭酸楚、絞痛,無以復加。
  「尹叔,尹叔——您怎麼可以說走就走——您起來跟我說話呀!尹叔,我還有好多事要跟您說——您起來——嗚——」
  「少在那邊假惺惺了,做給誰看呀!」卓昱君咕噥的說。
  她的話還是落進尹志琳耳中,她抬起淚濕的臉,充滿恨意的朝卓昱君揮了一巴掌,清脆而響亮。「我敬你是二嫂,處處容忍你的尖牙利嘴,可是我發覺我錯了,我太姑息太忍讓,才讓你的氣焰愈來愈囂張,不要以為別人不吭氣是怕你,你是我們尹家的媳婦,多學學大嫂,把自己的本份做好,其它的事還輪不到你多嘴。」
  「你——志琳,你這是怎麼回事?幹嘛替這個女人辯護,我哪裡氣焰囂張?囂張的人是她,爸爸是被她氣死的。」她撫著紅紅的臉,不好發脾氣,強扮著僵笑,轉向丈夫,「你啞巴了?不會說句話嗎?」
  尹志翰心裡其實對妻子挨打有些竊喜,他早就想教訓這爬到他頭上的女人了。
  「好了,志琳,她好歹是你二嫂,你打了她一巴掌,不是不給我面子嗎?」
  「你幹嘛這樣委曲求全?你這二哥怎麼當的,我是你老婆,老婆被人打了,你連吭個氣都不敢,什麼時候楓楊的尹副總變成一位懼妹的哥哥了?」卓昱君情意難消的嘲弄,氣自己嫁了個窩囊丈夫,真遇到事情就縮到他的龜殼裡。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要吵也不看看場合。」他皺眉說。
  「尹志翰!你——」
  「好了,你們要吵就出去吵,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嘉琪,打個電話通知岑律師,把爸過世的事告訴他,請他盡快來一趟。」尹志耕在腦中很快的將細節擬好,鬥嘴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對,趕快去找岑律師來!爸一定有交代他什麼事。」岑律師三個字提醒了卓昱君,也顧不得跟丈夫算帳了。
  尹志琳不信的望著三人,其中兩位還是她至親的哥哥,竟然在這節骨眼上,滿腦子想的卻是尹家的財產,聽著他們討論爸爸究竟留下了多少遺產給他們,又是如何分配,不禁悲從中來,壓抑不住的慟哭失聲。
  
  「總裁。」
  邵毓奇牽動唇角,「陳秘書,我已經不是飛騰的總裁了!老夫人找我有什麼事?」他剛聽說尹元鼎去世的消息,心中記掛著桑昀目前的情況,無心久留。
  「不是老夫人,不過老夫人隨後就會到了,請總裁進辦公室便明白。」陳秘書在門上敲兩下,便扭動門把向裡推。
  「不是老夫人?那會是誰?」他自言自語。
  「是我。」屋裡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邵毓奇朝向發聲處,辦公桌後原本背對他的人已回過身與他正面相對,那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歷盡滄桑的五官有著深刻的憂鬱,有著瘦而微駝的身軀,對著他微微一哂,那笑容包含著難以言喻的歉疚,他的打扮普通,像路上隨處可見的中下層階級的人。
  「是我找你來。」那人又說一次,「好久不見了,孩子。」
  多少年了,邵毓奇以為自己早忘了他的長相,可是才見他一眼,他已認出這男人的身份。「你——是好久不見了。」他一時詞窮,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
  男人不以為忤,淡淡一笑,「你都長這麼大了,要不是陳秘書帶你進來,恐怕我都認不得了,時間過得真快。」他的語氣無限唏噓。
  邵毓奇心情有些激動,該怎麼稱呼他呢?爸爸?還是邵先生?
  「您終於還是決定回來了,這樣也好,我可以放心的離開了。」老實說,邵毓奇真的鬆了口氣。
  這麼多年對他的怨恨,如今再度面對他,竟發現自己早就釋懷了,能見到他平安無事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你先別急著走,我回來就是要跟你談一談,坐。」邵明謙指著單人沙發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找了位子,「要不是在報上看到你離開邵家的新聞,我想——我還不打算回到這個家來,但是我欠你太多,從育幼院裡領養你後,卻從沒盡過一點責任,唉!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所以我回來了,趁還來得及時,盡我最後一點心力,算是對你的補償。」
  邵毓奇渾身震動,一臉動容,「爸,有你這些話就夠了,說什麼補償,都過去了,你在外頭也受了不少苦了吧,也該好好享享福了。」
  「你還願意叫我爸爸,我真是太高興了,總算沒有白來,我就是死也瞑目了。」邵明謙感動得老淚縱橫。
  「爸——」他握住邵明謙削瘦如柴的手。
  「陳秘書,以後不准隨便讓人進辦公室,若再犯,馬上給我走路。」門再次被人打開,傳進邵汪桂蘭威嚴依舊的聲音。
  邵明謙苦笑,「媽,您一點都沒變,還是如此的跋扈。」
  邵汪桂蘭雙眼睜得老大,表情轉眼間從驚愕到狂喜,叫道:「明謙,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我的乖兒子:你總算回到媽身邊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抱住失而復得的兒子,喜極而泣。
  他任母親抱著,神色黯淡無光,「媽,您一點都沒有改變,還以為這十幾年所受的教訓會讓您覺悟,看來是我想得太美好了。」
  「明謙,你還在怪媽是不是?媽是後悔了,早知道會讓你離家出走,造成我們母子分離,當初我絕對不會逼你們離婚,你就原諒媽,媽老了,你真忍心和媽嘔氣嗎?」在兒子面前她總是扮著弱勢的角色,以博取同情。
  邵明謙早猜到她會用這一招,歎口氣說:「媽,您還是這麼精明厲害,當年我要是敢和您力爭,玉築也不會自殺,她是我們母子倆一起逼死的。」
  「你恨媽逼死玉築,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媽的心情?媽為了邵家付出多少心血,你爸早死,留下我一個寡婦人家,難道我唯一的心願你都不能幫媽達成嗎?媽想要一個流著邵家血液的孫子也錯了嗎?」她說得全身發抖,責罵兒子的不孝。
  「對,媽沒錯,錯的人是我和玉築,我們不該相愛,不該結婚,她的死我要負全責。」他閉上眼長歎一聲,「現在再去爭辯孰是孰非也已經太晚了,媽,我只要您答應我一個要求。」
  邵汪桂蘭討好的頷首,「你有什麼要求媽都答應。」
  「我要媽把公司交給毓奇管理,永遠不許再插手公司的業務。」他的話讓邵汪桂蘭和邵毓奇大驚。
  「爸——」
  邵明謙阻止他,「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是你依然姓邵,是我們邵家的孩子,把公司交給你我很放心。」
  「明謙,你怎麼能要我把邵家的事業交給一個外人?以前你不在,我是逼不得已才讓他管,現在你人回來了,理當由你來管理公司,我不答應,說什麼我都不答應。」好不容易盼到兒子回來,邵汪桂蘭絕對不讓步。
  「媽,您剛才還說不管任何事都答應,才一會兒工夫又出爾反爾,您要我怎麼相信您?毓奇是我的兒子,沒有人能改變我的決定,即使是您也一樣,否則我馬上離開這裡,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也同樣不再妥協。
  「你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不聽話?這十幾年你究竟躲在哪裡,媽請人四處去打聽,就是沒有一點消息,你可知道媽擔心得沒一天睡好覺,明謙!你就不能順著媽一點嗎?一回來就存心跟媽作對,惹媽生氣?」她哀怨的自憐道。
  邵明謙心一橫,「世界之大,總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媽,我可以走一次,還可以走第二次,請媽成全兒子的要求。」
  「你——除非你說出個理由來說服我,我可以讓他留在公司,但不能把公司給他來,公司真正的總裁是你呀!傻兒子,媽是為你著想啊!」她又氣又惱的叫。
  「媽若真為我著想,就答應我吧!」他乞求的說。
  「不,我不答應。」她板起臉。
  「如果那是兒子這輩子最後的請求呢?」他不得不說出實情了。
  邵汪桂蘭驚痛的說:「明謙,不許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邵明謙深深的看著她,語調力持平穩,「媽,我說的全是事實,醫生已經判定我只剩下三個多月的生命了,我快要死了——」
  「不——明謙,你胡說,你騙媽的對不對?你是故意嚇媽的,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她瘋了似的抓住兒子的衣襟大喊大叫。
  「爸,這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相信。」這消息太突然了,誰也無法接受。
  「是真的,半年前我因為胃痛住院,才知道得了胃癌,雖然開過一次刀,但在兩個月前,癌細胞又再度擴散,就算開刀割除也沒用了,當醫生宣佈我只剩下三個月的壽命時,我卻沒有時間害怕,因為還有很多事等著我,所以我回來了。」他平心靜氣的說完一切,臉上那種超脫生死的豁達看起來如此神聖。
  「不——你騙我的:明謙,為什麼要用這種殘忍的謊言騙媽?你太傷媽的心了——嗚:你不會死的,媽不會讓你死的——嗚——」她把臉埋在邵明謙懷中失聲痛哭,這是報應嗎?她害死了媳婦,現在老天爺要奪走她的兒子來一命抵一命是不是?「有再大的罪過:就讓媽來承擔吧!讓媽代替你死——」
  「媽,別這麼說——這是老天垂憐,要我去和玉築相聚,我要親自去向她道歉——求她原諒媽過去的作為,我只希望媽能讓我安安心心的離開這世界,再也沒有一絲牽掛和遺憾,媽——」
  邵汪桂蘭淒惻的看看他,又看看邵毓奇,剎那間心中的執怨都一掃而光。
  親生的兒子都已要先她而去,她還有什麼放不掉、看不開的?
  她這一生為了邵家歷盡千辛萬苦,到頭來卻要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教她情何以堪呢?唉,罷了,罷了。
  「媽答應你就是了,從今以後,不再過問公司的一切,媽要好好的陪著你度過這三個月。」邵汪桂蘭堅強的打起精神,露出慈母的微笑。
  邵明謙含笑的說:「媽,謝謝您,讓我們重新開始吧!我們要好好珍借剩下來的日子,您說是不是?」
  「是呀!」這一刻的邵汪桂蘭就像個平凡的老母親,眼中散發出祥和溫暖的光芒,「兒子,我們回家吧!媽親自下廚煮你最喜歡吃的菜,我們好久沒坐在一起吃飯了是不是?」
  「嗯,我也好想念小時候媽煮的那些菜,來,我扶您。」母子倆互相扶持,站穩了腳步,邵明謙才回頭說:「毓奇,公司就交給你了,晚上記得回家吃飯,我們父子倆有很多話要說。」
  「我知道了,爸。」邵毓奇專注的凝望他們遠去的背影,當他發覺臉上冰涼潮濕,才知道自己哭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4-7 00:35: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喪禮結束後沒幾天,岑宏欽通知所有人在這天下午兩點正,在尹家的大廳集合,準備公開尹元鼎的遺囑。
  桑昀穿著一襲黑衣坐在角落,向來明朗嬌美的容顏,也蒙上淡淡的幽鬱。
  她努力吞嚥下噁心的感覺,近來無緣無故就反胃,尤其是一早起來更是全身不對勁,大概是太累的關係。
  等所有人都到齊後,岑宏欽才姍姍來遲。
  「對不起,路上有些塞車,讓各位久等了。」他道歉的說。
  尹志耕抽著煙,緊張的擺擺手,「岑律師,你就快點進入主題,我爸的遺囑上寫些什麼?他究竟怎麼分配?」
  「岑律師,你就不要吊我們胃口,快念吧!」尹志翰和妻子對視一眼,也開始坐立難安,到底自己能得到多少遺產。
  岑宏欽感歎的搖搖頭。尹老,你在天之靈想必也不會瞑目,雖然這是早就料到的情形,可是還是如此殘酷,不過慶幸的是還有個孝順的女兒和大媳婦在,不然你的葬禮只怕草草的辦了。
  他打開皮箱,取出一封信,把它遞給桑昀。「這是尹先生留給你的親筆信,他要你在公佈遺囑前看完。」
  桑昀疑問的接過,抽出信紙,瞥見那熟悉的字跡,猶如見到本人,一下子哭干的眼又紅了。
  桑昀: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人間了,不需要難過,死是每個人必須要走的一條路,何況我早有心理準備。我要先謝謝你陪了我四年,你一定又會說這是你該做的事,或許對你而言是如此,但對我來說,幫助你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從未放在心上,向你求婚更不是要索取報償,想必你也清楚,由於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讓我看清了很多事。
  我的兩個兒子愛的是我的錢,處心積慮等的就是我死後留下的遺產,所以我故意再娶,藉此考驗他們的真心,可惜事實總是醜陋的。
  欣喜的是女兒志琳的孝順和無私,足以撫慰我這老人枯萎的心靈。桑昀,為此再次謝謝你,托你的幫忙和撮合,我才能在死前得到女兒的諒解。
  桑昀,你是個美麗、年輕的女孩子,對於你近來反常的行為,我早已瞭然於胸,不要驚訝,我畢竟多活了你四十年,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會有什麼樣的表情,難道我都看不出來嗎?傻孩子,說不吃醋是假的,要是我年輕個三、四十歲,像你這樣的美女是絕不可能放過的,只是在我心目中,紫楓永遠是我的最愛。
  桑昀,勇敢的去爭取自己的幸福吧!可別學那些古代的寡婦,等著領那塊貞潔牌坊,否則,我做鬼都會跳起來臭罵你一頓。
  好了,我也言盡於此,待會兒岑律師宣讀遺囑時,千萬要沉住氣,不用怕我那些兒子媳婦,他們拿你無可奈何的,就把它當作我送你的一項禮物吧!
  尹元鼎x年x月x日
  禮物?
  尹叔指的是什麼?
  她看完信後重新折好,內心仍為信上的內容難過不已。
  岑宏欽見她看完了信,用拆信刀打開一封信,「那麼我可以開始念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他身上,似乎連空氣也凝滯不動。
  「以下我所念的每一個字完全是尹元鼎先生的意思,這份遺囑很簡單,只有幾個字而已。」他作幾個深呼吸後,接下去說:「我,尹元鼎在此宣佈!從今而後,凡我名下所有產業,全由尹桑昀女士繼承,不得更改——」
  只聽在場的人發出幾聲抽氣聲,一個個坐不住的從椅上跳起身。
  「爸他發什麼瘋?他真的把所有的財產留給這個女人,這不公平,我是他兒子,他有沒有替我著想?岑律師,這是怎麼回事?我爸精神異常才會這樣決定,這份遺囑不能算數。」尹志耕慘敗著臉孔,猛搖著頭,就是不願意承認這事實。
  卓昱君聽了快暈倒了,尖銳的叫:「這份遺囑一定有問題,爸不會不顧我們,就算不顧我們,難道他也不管他孫子的死活了嗎?志升是尹家長孫,爸怎麼忍心連他都不管,這遺囑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岑宏欽鄭重的說:「這份遺囑經過法院公證,千真萬確,而且從今天就開始生效,尹桑昀女士已經接替尹元鼎先生的位置,正式成為楓楊的董事長了。」
  「不可能,爸是老糊塗了,要不然就是被這女人騙了,岑律師,你要想想辦法,不能把尹家的產業交給這女人。」尹志翰臉色發白,一想到從此將一無所有,他便怕得兩腿發軟。
  「都是你這個女人害的,我掐死你!」卓昱君扭曲著臉,十指張開便要往桑昀的脖子上掐。
  「住手,這不關她的事,就算你們殺了她也得不到半毛錢,全部的錢會匯進崇善基金會裡頭。」他用力扳開桑昀脖子上的手指,桑昀才得已呼吸。
  「咳——」她喘了好幾口氣,問:「岑律師,我不想要任何東西,難道真的沒辦法改變了嗎?」
  尹志琳開口說:「不用了,我想爸這麼決定必定有他的道理,你就接受吧!」
  「不,我不能,尹叔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怎麼能接受這麼多的錢,它們是屬於尹家每個人的,我沒有資格拿,若真要給我,我寧願把它們全都捐給崇善基金會。」
  岑宏欽笑笑,「那是不可能的,遺囑上有一條規定,除非你已過世,否則不得轉讓或捐獻,不過——」
  「不過什麼?」眾人迫不及待的問。
  「不過要是尹桑昀女士決定再嫁,那就另當別論了。」他神秘的說。
  桑昀微啟雙唇,一臉恍然。「尹叔他——他終究還是為我著想到了。」
  敢情尹叔是怕自己不願嫁人,所以設下這陷阱,逼得她不得不盡快找人嫁,這一想通,心頭一陣酸熱,由衷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尹叔,謝謝您——謝謝。」她哭咽得語不成調。
  緊繃的場面得到了緩衝時間,只要有這條規定就夠了。
  「岑律師,是不是只要桑昀一改嫁,這遺囑就失去效力了?」尹志耕腦筋轉得很快。「一旦失去效力,遺產又該怎麼安排?」
  「我這裡還有第二封遺囑!是預備等到尹桑昀女士若是再嫁時用的,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尹元鼎先生剛過世,我想尹桑昀女士還沒有想到那麼遠的事情。」他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尹老,真有你的!事情都按照你說的在進行。
  這下又急壞了那些人,如今又有了挽救的餘地,怎麼可以錯失掉呢?
  卓昱君換了張面孔,笑得十分可親。「怎麼會太早呢?我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還年輕,人又長得漂亮,如果有好的對象,沒有人有權利反對,我相信爸在天有靈的話也會體諒的。」
  「二嫂,你也太現實了。」尹志琳嗤笑。
  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我這叫做實際,也只有如此才算皆大歡喜。」
  「不錯,桑昀,你不是已經有一位親密的男友了嗎?為了證明你剛剛所說的話,我們猜想你們的好事應該接近了吧?」尹志翰害怕失去目前的生活,淪落到去上班族,得看人臉色,不得不採取必要手段。
  一股作弄人的衝動湧上心頭,桑昀挑高柳眉,似笑非笑的說:「突然間我又不太想那麼早嫁人了,起碼得等我重新享受一下單身的生活再說。」
  「什麼?!」眾人驚叫。
  只有岑宏欽明白她的用意,別開頭偷笑。
  「你們放心,婚我是遲早會結的,不過不是現在,而且我總得要等對方開口,哪有女人向男人求婚的道理,是不是?」她心頭大樂的看著他們一個個氣得漲紅的臉。
  「桑昀,你究竟想怎麼樣?」
  「不要以為你現在有資格威脅我們了。」
  「你不結婚一天,我們也不會讓你日子好過的。」
  「你打算要讓我們等到何時?」
  「桑昀,你——」
  三個人的炮口全朝向她,幾乎要當場上演一場逼婚記。
  此仇不報更待何時?桑昀要讓這些人知道,她可不是那麼好擺佈的。
  至少要讓他們先吃一陣子苦頭才行,順便替尹叔教訓教訓他們。
  
  可惜桑昀的計劃沒隔多久便告吹了。
  原因是——她懷孕了。
  一連幾天的晨吐,到醫院做了檢查後才知道她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這下不結婚也不行了。
  她沒有先通知邵毓奇,直接的到飛騰找他。
  陳秘書請她進辦公室,說:「總裁正在開會,大約還要再半個小時才結束,你坐一下稍等。」
  「好,不用招呼我,你去忙吧!」自從尹元鼎去世,她和邵毓奇的戀情因公開化而退燒,似乎不再引起媒體和好事者的興趣,所以她也就能光明正大的和他交往。
  名義上目前她是楓楊的董事長,可是並不管事,尹志耕和尹志翰還是擔任原來的位職,或許是對她有所顧忌,工作態度也收斂了些,尹志琳仍然忙著店裡的生意,與往常無異,日子雖是偶爾有些爭吵,不過大致還算良好。
  應該差不多要物歸原主了,桑昀打了個呵欠,脫下鞋子,讓自己蜷縮在沙發內,好舒服喔,這幾天總是很容易疲倦,沒事就想睡覺。
  哈!先睡一會兒好了。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輕輕的吻頻頻落在頰邊、頸間喚醒了她。
  「嗯——誰?」她在一具又暖又厚的胸前伸個懶腰。
  「還會有誰?專門來這裡睡覺的嗎?」邵毓奇往旁邊坐下,將她挪至懷中。「怎麼了?我們不是約好晚上見面的嗎?」
  桑昀抿唇頑皮的一笑,在他下巴上啄了下,說:「我想你,等不及到晚上了,你不歡迎嗎?」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不歡迎。」他在她耳畔呼氣,大手不安份的撩起她的裙擺,「我們還有點時間,可以做點其它的事情。」
  她羞赧的拍開他的魔手,嘟起紅唇說:「正經一點,人家還有別的事要和你說,邵 ——毓——奇——」
  「好嘛!我的手就是離不開你,這能怪我嗎?」他兩眼炯炯有神,熠熠生輝的瞅著自己最愛的人兒,很無辜的說。
  「色狼!」她愛嬌的捶他,「罰你閉上眼睛,沒有我允許不准睜開。」
  「做什麼?」他好奇的問。
  「反正你閉上就是了,快啦!」
  邵毓奇只有依令行事,乖乖的閉上眼皮。「好了沒有?要閉多久?」
  桑昀從皮包內拿出一個首飾盒,打開盒蓋,是一隻樣式簡單的白金戒指。
  「好了,可以張開眼睛了。」她巧笑的問:「你願意娶我嗎?」
  他瞧見那只戒指後愣了有十五秒,「昀昀,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是呀!你願意娶我嗎?」她又問一次。
  「昀昀,求婚是男人的權利,哪有女人先開口的。」他一張俊臉怏怏不樂的說。
  「喔,那你是要拒絕我的求婚羅?」她勾住他的脖子,與他面對面,額碰額。
  邵毓奇垮著俊容,無奈的說:「我希望是我先開的口,戒指我也都挑好了,誰曉得讓你捷足先登。」
  「我愛你。」她大笑著親親他的嘴。
  「我也愛你。」他意猶未盡的深吻她甜笑的小嘴。
  「那代表你答應了嗎?」桑昀不死心的問。
  他將戒指套在手指上,「是,我願意!這是我的榮幸,明天我們就去把那個討人厭的尹姓改成邵。」
  「啊,我沒跟你說嗎?這次我不想冠夫姓了!邵桑昀,這名字念起來好奇怪,你不覺得嗎?邵桑昀,邵桑昀,受傷的雲,一點都不好聽。」
  邵毓奇故意板起臉,霸道的說:「我不答應,我已經答應你的求婚了,所以你非冠我的姓不可,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明夭我們就先去登記,邵桑昀,就這麼叫了。」
  「哈!你說了就算數呀!那你要幫你兒子取什麼名字?」她冷不防的問。
  「我兒子?我哪來——你是說——昀昀,你懷孕了?」他低下頭看向她的小腹,「真的嗎?你肚子裡有我的孩子了?」邵毓奇虔誠的將掌心棲息在她的小腹上,心情激動莫名。
  桑昀覆蓋住他微顫的手,甜蜜的偎在他胸前,「我剛去了醫院,醫生已經證實我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我希望他是個兒子。」
  「為什麼?我不在乎是兒子還是女兒,只要是你幫我生的就好,難怪你會主動向我求婚,這樣也好,趁肚子還沒大起來,先結了婚我好方便照顧你。」准爸爸的憂慮發作起來,像是如臨大敵般。
  「我想也該把尹家的事業歸還給他們了,自己才好把全副精神都用在寶寶身上,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她臉上散發著母性光輝,滿足的撫著肚子。
  邵毓奇語氣帶酸的說:「早就該和他們劃清界線了,你現在已經和尹家人沒有關係,以後少和他們來往。」
  「羞羞臉,醋勁還是這麼大。」她伸指刮了下他的臉頰,取笑的說。
  「誰教我是你第二任丈夫,我心裡永遠都嫉妒他。」男人有時候心眼也是很小的,尤其事關他的權益。
  桑昀翻個白眼,卻又掩不住幸福的笑了。
  「昀昀,你還愛我嗎?會一輩子愛我嗎?」他一把樓住了她和肚裡的孩子。
  「我愛你,毓奇,謝謝你等了我二十年,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愛我的人了,雖然手段不夠高明,但是我還是愛你。」
  邵毓奇使壞的一笑,「不那樣的話,你一定會逃得遠遠的,這叫先下手為強。」
  她半惱半笑,「好了不起,真不害躁。」
  「為了你,值得!」他深情的獻上一吻。
  
  一年後 X X墓園
  邵毓奇在墓前上完了香,雙手合十,心底再次感謝邵家給他的一切。
  桑昀抱著五個月大的兒子,以邵家媳婦的身份陪在身側。
  三座相連的墓地,打掃得十分乾淨,相偎相依的面朝整片的青山綠水。
  半年多前,邵明謙因胃癌過世,享年五十六歲,如今葬在妻子李玉築的身旁,不再分離;他去世不到兩個月,邵汪桂蘭跟著辭世,在睡夢中走得很平靜,或許是捨不得兒子,決心跟他一起去。
  辦完邵汪桂蘭的喪事後,邵毓奇在整理她的遺物中找到一封信,信的內容充滿對他的懺悔和愧疚,但她的心高氣傲,始終拉不下臉當面向他道歉,只有將內心的話托付在信紙中,等到哪一天離開了人世,讓他找到這封信,她不要求得到原諒,只想換一份心安。
  那封信讓邵毓奇難過了好一陣子,他何嘗不跟邵汪桂蘭一樣呢?也許是兩人對峙了這麼多年,彼此心結已深,即使有心想和解,奈何就是無法先開口,以致如今抱憾終身,後悔莫及。
  奶奶,您安心的去吧,往日的種種已是過眼雲煙,如果真有來生,就讓我們當一對真正的祖孫,讓我好好的孝順您。
  爸、媽,謝謝你們收養我,現在我除了感激之外,沒有怨,也沒有恨,因為現在的我已經得到人生最大的幸福,我的心全被愛填滿了,這全是你們所賜給我的,謝謝你們。
  桑昀逗著咯咯笑的兒子,也想起那群尹家人,有好久沒有見到他們了。
  自從她嫁給邵毓奇後,岑律師公佈了第二份遺囑,將楓揚交回給尹家人管理,不過有一點註明,楓楊每年固定要捐出三百萬給崇善基金會當慈善基金,尹志耕、尹志翰兩兄弟當然無異議的同意了。
  另外紫楓也脫離楓楊而獨立經營,由么女尹志琳繼承,並將紐西蘭的鄉村農莊歸在她名下。
  至於兩位孫子、孫女也各成立基金,在滿二十歲後,可得到一筆為數可觀的金錢,公平不偏心,所以沒有人敢說—句。
  至於她當然不包括在遺囑之中,桑昀非常感謝他明智的安排。
  畢竟她已經得到了一個男人真情的摯愛,又有了兩人愛情的結晶,擁有真正屬於她的家和家人,這就是尹叔給她最好的禮物了。
  邵毓奇轉身,眼底漾著似水柔情走向她。
  「走吧!」他擁住照耀他生命的陽光。「今天天氣這麼好,適合去拜訪朋友。」
  她回以燦如驕陽的笑容,「你說的不會是那個人吧!」
  夫妻倆心有靈犀,邵毓奇玩心大起,「就是那個人,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了?搞不好被某個女人吞吃入了腹,早已屍骨無存,為好友,總要去祭拜一番,盡點心意。」
  桑昀回眸嗔笑;「你呀,掙會取笑人家,好歹他也幫了我們,該換我們回報人家了。」
  他靈機一動,咧嘴大笑:「沒錯,這忙當然要幫了,這次我包準治好他的恐女症,教他順利的抱得美人歸。」
  「什麼辦法?」她睜大美眸問。
  邵毓奇小聲的在妻子耳邊獻計,聽她笑得嬌婉動聽,如黃鶯出谷,他不由看得癡了,俯身印上綿長的吻。
  如今相思得償,夫復何求!


【全書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1 18:2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