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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清] [愛情勾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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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2 10:28: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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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要買下你。」
  電話的那端劈來一句強勢的決定,聽起來有些年紀的聲音似乎合著某種弔詭,仔細去分析的話,甚至還可以得到不懷好意的結論。但──這又何妨呢,既然已經決意踏入這一行,自尊與格調就必須往高閣東去,要明白她是沒有資格選人的。
  宋薔強迫握持話筒的手掌不許再顫,胸口莫名竄起的惶然更必須壓下。
  深深吸了一口氣,紅艷艷的嘴唇終於對著話筒緩緩輕啟了。
  「開個價。」直截了當,她決定用金錢來衡量是否接下生平第一樁生意。
  「呵,呵,呵……」回答她的竟是一陣莫名的沈笑。「好媚的嗓子,一出聲就能騷得人心癢難耐,僅憑這點,也可以輕易判斷出你絕對是個難得的上等貨,哦不!是極品。」話完,老人又是一陣怪笑……
  宋薔困難地磁了嚥口水,渾身微頭抖掉滿身的雞皮吃痞。
  蒼天啊!第一回接生意,她不會這麼「幸運」地碰上變態狂吧?難不成她的人生注定得過得晦暗無光?
  「先生!」她終於忍不住沈喝一聲,要對方停止這種懾人的鬼笑。「您最好別太過篤定,這筆交易能不能成功可還是個未知數?」
  「是嗎?那麼五千萬可不可以打動你?」對方撂下一句。
  「五千萬?」宋薔差點尖叫出聲,有沒有搞錯?
  「沒錯!是五千萬。」
  宋薔沉默了,不得不懷疑對方若不是金錢太多沒地方花,就肯定是腦筋有問題,用五千萬買下一個女人,而且還是正常人眼中最不入流的女人,即使她們的「身份」和一般酒店的陪宿小姐不同,即使較之花街柳巷倚牆賣笑的妓女是「高檔一些」,即使帶領她們的媽媽桑所周遊兜售的對象全是屈於高官巨賈之尊,又即使今天是她下海接客的第一日,可是……可是也不應該會有買主恩客一開口就是賜金五千萬。
  五千萬耶。
  「嫌少?」老邁的問話飄蕩著一種試探的迴旋,直直沁進宋薔的沉默。
  這下子她更加肯定對方必然有某方面的問題,難不成這老傢伙有精神上的毛病?還是她是個胡言亂語的妄想症患者?或者說他買女人的動機是為了凌虐?這老傢伙的年齡應當是不小了……
  「宋薔呀宋薔,小腦袋瓜子可不要胡亂臆測,更不必猶疑不決,要知道這次可是你翻身的大好機會。我知道你需要錢,也瞭解你的心靈受過某種程度的創傷,更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絕對值得這五千萬!」
  宋薔嚇得差點甩掉話筒。
  「你……你是誰?你為什麼查我的底細?是誰允許你這麼做的?是誰?」這老傢伙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呵,呵,呵……」又是那種無機質的怪笑。「何必問這麼多,其實你只需要記住:我,是你的買主,查你底細純粹為了方便我的計到能夠順利完成,其餘的就端看你願或不願賺進這五千萬了?」
  聞言,她紊亂的心緒漸漸沈定了些,聽起來對方並無惡意。可是天底下絕沒有白吃的午餐,為了賺進這五千萬,她所付出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代價?
  「現在請您把我的工作內容說個清楚明白。」宋薔直問。
  「很好!」怪老頭又是一陣滿意的笑聲,須臾後才道:「其實這份工作很簡單,我只要你在三個月內把一個男人拐進結婚禮堂。但是在結婚當日,在儀式進行的關鍵時刻,我不許你答應牧師的證婚,也不許你與他交換婚戒,更不許你與他簽下結婚證書,並且從今以後,完完全全消失在那個男人的眼界下,永遠不准在他身邊出現。只要你能夠做到這一點,五千萬就是你的了。」
  原來她的對象並非話筒那端的老頭子,何是另有其人。不過這個亂七八糟的工作內容倒挺叫人匪夷所思的?什麼跟什麼嘛!他竟要她去誘拐男人,等地把人騙進結婚禮堂後,再當眾逃婚。
  「就這樣?」宋薔謹慎問。
  「是這樣!」
  「我能不能問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她實在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呵,呵,呵……」
  每回聽到這種笑聲,宋薔就有一股被戲弄的不安感,這個神秘的老傢伙到底在賣弄哪門子的玄虛?
  「你為什麼會選擇我?」她又問,本來是不敢奢望能夠獲得回答,不過這名神秘老頭又跳出她的算計外。
  「因為你有一張令人銷魂蝕骨的好相貌。」他坦白直言。
  這是實話,一個女人若能幸運地擁有美麗的表相,在情路上的確可以佔盡便宜。現今的功利社會裡,柳下惠簡直絕了跡,難求一人。既然現實的生活中存在著靠官能系統而生存的法則,她又何必介意利用了自己的外形呢!
  宋薔的追根究柢到此為止,心忖這大概又是一場豪門家產爭奪戰的開端吧,反正有錢人家的把戲本就讓我們這種尋常百姓捉摸不得,她只要能夠賺到五千萬就衍了。
  「不過我還有個條件。」宋薔忽道,絕艷的臉龐綻露一抹微笑,好在對方看不見。
  「說說看。」很奇怪,這傢伙倒好商量得很。
  那麼她也就不客氣了。
  「除了那五千萬之外,我要求另加膳食費用、交通費用、置裝費用的補助。聽您的口氣,對方應該是個富家子弟,我的行頭若是太過寒酸,想必對方一定不把我放進眼裡,要是我連接近她的機會都沒有的話,怎麼去進行你的計劃。」既然有冤大頭,不挖點錢豈非太對不起自己。
  「沒問題,這種小事我自然會替你安排妥當。」老傢伙突然變了調,詢問的語氣有股迫人的氣勢。「宋薔,你是答應了這項交易。」
  「對呀。」既然冤大頭都願意認下她的敲詐,那麼她還有什麼理由拒絕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差事。
  「呵,呵,呵,很好,很好。過兩天我把那個男人的簡單資料傳真給你,全看你的了。」
  「放心吧,我會成功的。」
  於是,一場弔詭的愛情勾當,焉然展開……第一章
  衣香雲鬢、冠蓋雲集、奢華的氣像在觥籌交錯間一道一道的流露出來,美輪美奐的華宅裡,處處充斥著輕喃比評的聲浪與高談闊論的自以為是,所謂上流社會的社交風采,就是把對手踐踏得一無是處,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一大塊紅色花紋的波斯地毯上,站著無數條身價不於的顯貴富商,人手一杯香醇可口的金色香檳,不斷的交頭接耳,只不過言語對答間可是個個心懷鬼胎,在表面的寒暄微笑裡,誰都小心翼翼地評量對手饒富心機的問話,就生怕一個不小心上了惡當,損失的,不僅僅是可觀的金錢財富,搞不好自己的城堡都會為之頹倒。
  「常老、董老,感激兩位來參加小弟的壽宴,勞駕、勞駕了。」堆滿笑容的宴會主人蕭金權介入十紅公司兩位董事問的談話,福福泰泰的臉龐掛滿了諂媚的笑意,即使眼前這兩位名人與他的企業八竿子打不到關係,交情也不過爾爾,可是能把全台灣的知名人士、企業大亨、高官達貴,通通在他五十五歲生日的今天邀來齊聚一堂,夠他威風八百年的。
  「恭喜、恭喜。」標準的社交辭令從兩者口中道出。
  「請隨意用,招待不周請見諒。」
  「哪裡,好說,好說……蕭老,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承您金日,多謝了。」暫退後,蕭金權繼續周旋在不斷湧進的賀客中,只是一對精光四射的眼珠不斷偷覷大門方向來來往往的貴賓們,似乎在等待個對象。
  「蕭老……」
  「來了!」完全無視金鵬企業茸事長停在半空中那雙難堪的手掌,蕭金權行色匆匆地迎向門口。他太開心了,等待半天的貴賓總算願意賞他個面子露臉了,今天的壽宴辦得宦在太有價值,他太幸運了。
  蕭金權飛快的迎上……
  「薩賢侄、水賢侄,歡迎、歡迎,蕭叔叔等了好半天了。」
  在亮眼的水晶燈下,一黑一白的身影瞬間奪去眾人全部的注意力。這一對宛如璀璨晶鑽的發光體在侍者的帶領下才甫踏入大門,立刻就攫取了滿場賓客的側首關注,訝異聲不絕於耳。
  一身白色瀟灑自若的水寰,與一身黑衣狂放不羈的薩亦,可是近一年來社交界最引人津津樂道的名門公子。這兩位名傳國際的知名青年居然也會來參加蕭金權的壽宴,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蕭金權的名氣指數立刻又翻上幾翻。
  「兩位賢侄,請進。知道嗎?蕭叔叔收藏了一瓶好酒,正等候兩位光臨品嚐,順便指教一番呢!」奉承的態度賞在讓其它賓客看了生氣。但蕭金權才不管,只要能緊緊攀住這兩位年輕人,其它的總裁、董事,算得了什麼。
  但他的笑臉,卻僅在薩亦的冷眼下。
  自稱為叔,拉親攀戚,這蕭老頭的頭皮夠粗夠硬。
  薩亦二話不說,不近人情的細雕線條揚起氣焰萬丈的酷笑,看也不看蕭金權那張肥豬似的臉孔,局傲地撇下他,轉而走進入群裡。
  「薩……」
  「蕭先生,生日快樂。」
  「哦……」蕭金權趕緊回過神來,抓住水寰那只充滿憐憫、施捨的大掌,拚命緊握上下搖晃著。「感謝兩位的光臨,謝謝。」他語無倫次亂說一道。
  「不客氣,失陪了。」水寰放下話後也隨後走向人群,讓人分不清究竟誰是主、誰是客。
  「請!」摸摸鼻子,蕭金權頹然轉頭。這一看乖乖不得了,方才尷尬的一幕全都落進百來對賓客的眼睛裡了,看笑話的覷笑藏匿在每對隱忍的眼神中,尤其剛才備受不禮貌待遇的金鵬企業董事長尤其明顯。
  怎麼會變成這樣?再怎麼說,他也是個人物呀!
  「切蛋糕了。」幸虧招待人員懂得察言觀色,在主子臉皮未丟大前,趕緊高喚一聲拉開眾人的注意力。
  蕭金權也油滑地將方纔的尷尬當為南柯一夢,醒來即忘。
  忍耐、忍耐,那兩個年輕人他得罪不起,既然能夠邀請兩人來參與他的壽宴,初時的挫敗還有挽救的可能,只要再加把勁,拉攏一點關係,吃香喝辣的盛世仍然指日可待。
  這廂放音樂,高唱生日快樂歌。那端眾名媛淑女、千金小姐,搔癢難耐,紛紛往薩亦和水寰所站位置大送秋波,投注關愛焦點。
  其實撇開兩人其背後的優渥背景條件不談,單是那恍若從神話故事中走下來的不凡儀表,已足夠讓這堆女人趨之若鶩、沉醉昏倒。
  而話雖是這麼說,但好奇心仍然眾人皆有之。只是奇怪的,至今仍然沒有人能夠查出薩亦和水寰究竟從何處發跡?也沒有人知道這兩人真正的身世背景究竟是如何?只大略聽聞這兩人是出自於一位名換「不良老人」的養育下,同時也是大筆產業的繼承候選人。
  而那位讓外人稱為「不良」的老者,更是一位神秘人物,見過他真實面目的人數寥寥可數,對他的印象也僅止於此人性情古怪,財富難以估計,幾近敵國,其餘資料全然無據可考。
  所以一年前當聞名國際的薩氏珠寶開始進軍台灣時,立刻在企業界及上流社會台起一股驚人的旋風。復又聽聞水寰海運也有意隨後跟進,輿論的高調更是唱達最頂點。想想,當這兩個名聞遐通的國際機構在台生根,對經濟所造成的深遠影響必定駭人。即使他們身後的背景詭異透頂,可正因為這種摸不透的撲朔迷離感,反倒是帶給人們一種弔詭的神秘反應,爾後又加上其負責人獨樹一幟的風格,真的迷傻了一干女眾,哪個姊兒能不愛粘呢,個個幻化成狂蜂浪蝶,把這兩個發光體當成蜜糖,一窩子湧上,哪怕只是沾上一口也心滿意足。
  這兩人實在太迷人了。
  勾情撩人的風騷味道就一直瀰漫整座會場,誰管蕭金權的生日蛋糕可憐到沒人分享。全場的目光依舊擺在聚光體身上。
  「我要走了。」一道平穩的陳述鉅力萬鈞的炸開。薩亦高瘦挺拔的身子隨著所撂下的話語開始往門口邁去。
  「喂!老兄,你從進門到現在不過停留十五分鐘,再扣除被女人包圍的十分鐘。嘖……嘖……你未免太不近人情。」水寰悠閒地啜飲法國美酒,唉!真是香醇。
  薩亦不耐煩的一揚劍眉。
  「夠久了。」
  「對滿場的美人沒興趣?」水寰調侃的嗤笑,薩亦的花名在社交界可是赫赫有名。
  「要的話全部送你,我今天對蛋糕、美人沒興趣。」那一對對的放肆挑逗,代表的全是欲將男人吞噬入腹的野心。即使受過高等教育又如何?還不是草包一堆,一碰上有錢的俊俏公子哥,照樣把貞節牌坊高高晾上。
  「再忍耐一下,起碼等人家把心願給許完。」水寰雖是一派悠閒,但蘊藏在體內的生猛力量不用言喻,即可輕易感受到。「我們的不良太上皇可是千交代、萬交代、不許我們太過失禮。」
  本來忘了就罷!水寰這小子居然還故意提起他的名字。
  「你難道看不出來那老頭子根本不懷好心?」薩亦言辭犀利。
  水寰眼珠子一轉。
  「但老頭子也言之有物,想要把薩氏珠寶打進這個消費力極強的台灣,攀攀關係、拉拉交情似乎有所需要。」
  「靠這群人?」薩亦輕蔑一笑。「薩氏準備關門大吉。」丟下話,頭也不回地往雕花敞開的大門走去。西裝筆挺的門房見才到不久的貴客不留情面的離開,惶惶然追趕。
  「薩先生請留步,我去通知蕭先生。」
  「不必!」
  「可是……」
  「去讓司機把我的座車開過來。」
  「薩先生……啊!」
  門房到嘴的挽留霎時間便在喉嚨成了發不出的咕儂,一對發直的眼睛呆滯地瞪視著正前方無法轉動。不止是他,連薩亦直邁的步伐也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乍然停止!
  銳眸瞬間瞇起──
  前方,裊裊走近一名高〔身兆〕的女郎,含嗔帶笑的臉龐充斥著自若風情,粉妝細琢的姣好五官雖胭脂淡抹,竟能勾勒出宛如妖艷魔女的風采來,十分的眩惑。再加上其大膾炙艷的霓裳,所凝聚出的極端野麗,強烈而誘惑。
  此女年齡肯定極輕,卻擁有傾倒眾生的絕麗神韻,可是即使她的外形艷麗美極,但那抹悖離妖魅的天真仍然輕易地從狂放的嬌瞌下發散出來,與一般的滄桑風塵相距遙遠,且互不矛盾。
  嬌顏對著薩亦微微領首,弱水雙腮卻泛起失望的色澤。
  「薩先生,要離開了嗎?」甜如玫瑰花瓣的紅唇發出傭懶的自然語調,一字一句磨得人銷魂蝕骨。「可惜,我來的人晚了。」她送出無限喟歎!
  拾起初時的驚瞌,薩亦開始毫不忌諱的放肆打量這名陌生女子。
  「你認得我?」
  「薩先生聲名遠播,誰能不曉?」佳人輕唇朱唇。
  薩亦笑意噙起,無意去分辨她的語句是褒是貶?
  「小姐貴姓芳名?」他開門見山的一問,懾人的氣勢不減半分。
  「宋薔。」她心顫了下。
  「薔薇兒。」薩亦不愧是調情聖手,自創的親暱立即揮去兩人間陌生的氣息。「今晚有空嗎?」
  他邀問的這般天經地義,還一副她理所當然得答應的囂張模樣,這個傲慢的花心大少簡直就把女人全當為蕩婦浪女,還個個拜得倒在他西裝褲底下才行。
  會的,她會好好「伺候」他的,教他嘗一嘗陰溝裡翻船的美妙滋味。
  「但是我得參加世伯的壽宴。」宋薔不答應、不拒絕,先聽風流大少怎麼說。
  薩亦沒問她的身份,也懶得去探索她與蕭金權的關係。在他的眼中,女人只是他呼來喚去的玩物,用過即丟,除非必要,否則費心地去瞭解女人的身世背景,不僅沒有意義,簡直是多餘。
  「那麼就把約會的時間往後挪延,我等。」擺明不肯放棄。
  宋薔款款輕笑,挽住他的手臂回頭復返大廳中。這對儷影一現,又再次刺激眾人的眼睛,也理所當然的引來嫉妒慎怨的醋汁,怨恨的光芒如毒針般,一根一根狠狠扎向宋薔的臉。
  蕭金權原本要衝出留人的,腳步在見到薩亦回頭後安心的定住。問也不問他身畔莫名出現的女人是何方神聖?只要薩亦肯留下,即便掛在他手臂上的艷麗女子是前來取他性命的殺手,也都無妨。
  倚在椅上冷眼看盡一切的水寰輕礙一口酒,不得不驚歎薩亦身畔的女人堪稱是個絕色。奇怪?這傢伙哪來的好運氣?總是能夠讓各式美人自動投懷送抱;而他也理所當然的照單全收,毫不同情那些流盡口水的高官富賈們,這麼囂張,總有一天會遭到天譴。
  是啊,天譴……
  饒富興味的深劫黑眸扛然閃過一道異彩,水寰緊緊凝視那張風情萬種的極艷臉蛋,進而移往那對翦水雙眸裡,探進那兩道炯炯的波芒間……哇,竟找不到盲目的戀慕癡心?
  這太值得玩味了……
  在此同時,全場燈光慢慢暗下,樂曲隨即輕柔飄揚,但見舞池中件件亮麗的晚禮服開始旋起優美的波浪,婆婆飛舞。
  宋薔整個身子契合地嵌在他的胸膛間,偶爾隨著樂曲節奏旋轉翩舞如彩蝶,但不管她如何飛舞,屈於他的男性氣息竟能如影隨形纏住她的鼻端,勾引她的穩定。
  還未宣戰,她的心居然開始惶惶了……
  「你的舞帶得很好。」沈穩點,紊狂的心跳啊!
  「你也不遑多讓。」
  「是嗎?」她逼出淺笑。「多謝誇獎。」
  一個旋轉,披瀉在宋薔身後的烏絲旋起一波弧型海浪,天花板上的白色激光恰巧照射到她小巧的耳垂,一塊紫色晶玉炫出熠熠光彩。
  「這對耳環是?」薩赤注意到了。
  「甚為別緻吧。」她掩不住心中的喜愛。「價錢雖然昂貴,但它得體、大方,再加上奇妙無比的切線功力,所以找買下來了。知道嗎?我好佩服設計者的巧思妙手,這對耳環實在太棒了!」
  「的確,這封耳環的設計師的確是無人能及。」他過分自信地回道。
  宋薔凝望他。沒有反感,擊中心頭的居然是莫名的慌張。僅僅一個表情、一句冷峻枉然的回話,就使她無法自持。
  心跳竟開始不受控制的搖晃,她的冷靜與篤定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的身份該是狩獵者,而非無力反抗的獵物呀!
  該死的!
  「我餓了,想吃點東西。」為了給自己一個喘息的空間,宋薔不得不臨時起意,決定暫時撤離。
  薩亦難得的發揮紳士風度。「你等著。」
  「謝謝!」望著他狂猖傲世的線條漸行漸遠,宋薔立刻從容不追地尋找好時機,躲開注視者的監控。
  端著餐盤重回的薩亦卻不見美女的身影,濃眉危險的一揚,溜了嗎?這倒怪?方纔她賣弄風情的目的不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怎麼他主動願意賜予她機會,這女人卻反而逃了。
  這個名叫宋薔的女人在玩什麼花樣?
  「喂!我要走了。」水寰優雅的身影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貴族般的臉龐有抹莫名其妙的狡猾。
  「你笑什麼?」從來不知道水寰的笑容竟是這般難以入目,每條笑紋都飽含譏謂,彷彿嘲笑什麼似的。
  「沒有!沒事!」這或許是個有趣故事的開端,揭穿了,豈非沒有好戲可看。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水寰,滿面得意洋洋的噤口不語。一向自認最能看透人心的薩亦先生居然沒有發現那個女孩的古怪,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俗諺道!旁觀者清。那麼轉個彎說,是否意味出我們的薩先生這回成了可憐的當局者。哇哈哈哈,太好玩了,這下有好戲可看了。
  「走嘍。」
  一如來時的傲然,離去前兩人也懶得跟主人道聲再見。在全體賓客的目送下,瀟灑得逕自揚長遠離。
  窗外的景物隨著法拉利的疾馳恣意遠拋,但一直沉浸在芳蹤杳然的薩亦並未瞧見駕駛座上水寰那對充滿算計的眼光。
  「宋薔,你迷不掉的。」薩亦暗忖決定。征服的慾望頭一回以排山倒海之姿狂捲襲來,劈掉它的理智。
          ☆          ☆          ☆
  宋薔一回到家裡,立刻換下一身香奈兒的高級服飾,卸除掉塗抹在臉蛋上的點綴,進浴室裡頭徹徹底底地清洗掉一身的華麗。換上一身的乾爽出來後,狠狠地將自個兒的身子往軟綿綿的大床去去,雙眼瞪視著天花板。
  呼!好累,好累,才第一回合就差點要了她的小命。薩亦這個天生的花花公子果然名不虛傳,而且是個可怕難纏的人物。單單眼波的偶然交會,竟能激起她心靈強烈的震撼與波濤,若再使上高超的獵艷手腕……呼!無法想像,難怪會有這麼多的女人甘心沈淪在他的放浪形骸下。這個調情聖手的一舉手一投足,果真全是吸引女人的魅力,稍微不慎,肯定會被他魅惑了去。若她的自制力不夠,不僅五千萬的酬勞付諸水流,想必緊接而來的發展,將是無止盡的感情折磨吧!
  是啊,那種椎心刺骨的蝕穿滋味,墜落地獄無法得救的悚惶不安……很可怕。
  她不自覺地閉上眼,清楚地映出母親傷心欲絕的憔悴模樣。
  原本她一直最引以為傲的父親,終究是敵不過風花雪月的誘惑。為了情婦,他拋妻棄子,順道留下大筆債務該不懂苛求的母親倒霉承受。而她為了還債,不得已在酒店當服務小姐,卻又親眼目睹一堆以道貌岸然現身、以好丈夫自居的公眾人物,其背後不堪的一面。還有那群吐盡心血,為求真愛卻反被欺騙感情而痛不欲生的朋友們。這些血淋淋的教訓一點一滴在提醒她,愛情定最可笑、也是最可恨的牽繫,這世上唯有金錢才是最可靠的保障,即使她的身體在這一次的交易中需要「犧牲」,那也只是一種手段,所淪落的也僅止是她的外相軀殼罷了。她的聖潔靈魂,永遠沒有人可以收買,沒有人可以碰觸。
  誰都沒有資格!
          ☆          ☆          ☆
  天上星兒稀稀落落,地下車燈倒是耀眼高照,長長的車龍漩和出一層氤氳的朦朧及窒塞的廢氣,挺悶人的。
  宋薔手提大包小包,沒空去理會額際沁出的汗珠,小心伺候著包裝袋裡面的昂貴衣飾。這一趙採購之行,六件衣服加上幾樣配件,不多不少,才刷個百來萬金額而已,反正這可是她和那個神秘老頭事前約定好的條件,她有權利置裝打扮的,那麼不用白不用,在他所給的限度下,也就心安理得的自由揮霍嘍。
  走進這幢二十層樓高的大廈裡頭,金碧輝煌的氣派明顯告知,這可是權貴人家才有資格享用的金窩。理所當然地,身為灰姑娘的她能夠落腳此處全是拜神秘老頭所賜,在這為期的一個月裡,她幸運的可以享受到宛如公主般的榮寵。
  只不過有一點非常可笑,那就是管理員先生不知其中典故,誤以為她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每每見著她,總是阿諫奉承之至,煩得不得了。
  「宋小姐,我來幫你提袋子。」說人人到。
  「不必了。」宋薔面無表情的拒絕,她從來不需要別人的幫忙,更不想在這場勾當裡留下任何的感情。她立意當地下台一鞠躬時,可以瀟灑地轉身說拜拜,不必欠下任何人。
  高傲的走進電梯,直達十二樓,當電梯雙片鋼門緩緩開啟時,宋薔輕快的步履乍然頓止。
  有沒有搞錯?他竟然找來了!
  迴廊的金黃燈光薄薄瀝落在他身上,使他薔滿力道之美的碩長身軀揮散出狂獅般的凌人威儀。
  他雙臂交抱雖閒閒地倚在粉牆上,立體的輪廓及淡漠的雙眼卻盛載霸主的侵略氣息,灼灼射向她。
  宋薔暗自吸了口氣,沈澱竄上背脊的寒慄。
  她當然明白他會找來,只不過沒想到竟是這麼的快。才二十四個鐘頭耶,他用了什麼方式?她不相信薩亦能從蕭金權的話宴客人口中問出有關她的資料。而她也才正要佈一個局,讓薩亦能夠「順利」尋獲她,沒想到……
  宋薔淺笑掛上,又是一副狐媚表情。既然花花公子把所有心思全都花在獵艷上,那麼她是不該讓他失望的。
  「嗨!」她嫣姿綽然的款款迎向那一頭狂獅。
  銳利的眼神梭巡她週身一遭,停留在她手上印有名牌圖騰的包裝袋子上。
  「昨晚你失約了。」語氣平仄,但聽在宋薔耳朵裡簡直跟閻羅王問話沒兩樣。
  她笑得更燦然。
  「生氣啦,別這樣嘛,我會失約當然有我的理由。」她一邊啟開門鎖,一邊無限委屈地解釋著!「昨晚宴席上美女如雲,你又不是沒瞧見,況且與君有約的名媛淑女應該老早就跟你排隊預約好了,人家可是滿心期待你的寵眷,我若這麼不識相臨時插隊,難保不會讓人給五馬分屍了,噢,我可不敢冒這種險……請進!」
  一入門就讓瑩柔和雅致的氣氛所包攏,奇怪的,室內典雅的陳設居然能夠和妖華的宋薔融為一體。
  薩亦瞄望一眼,懶得費心去沉思這其中的矛盾處,逕自大搖大擺地生進真皮沙發椅上,堂而皇之的態度完全不像是登門拜訪的客人,反倒像極了男主人。
  「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待客之道不懂?」他一副大老爺氣態。
  「哦,抱歉,請問是要喝茶還是咖啡?」匆忙放下提袋,心頭大犯嘀咕,不明白這麼自以為是的大沙豬,怎麼會得到那麼多女人的垂青?
  「讓我嘗嘗你沖泡咖啡的技術。」他指示道。
  又是一副評鑒的口吻,才見面第二回,竟敢用駕馭的姿態對待她。
  忍耐,忍耐,情非得已,不滿也得接受。五千萬當然得之不易,吃點苦是應該的。
  泡好香醇的卡布其諾,宋薔端給他飲用,見他輕輟一口後,沒給任何話語……好現象,沒批評大概就是他所賜予的恩惠了。
  「薩先生,我實在很好奇你是怎麼辦到的?我不記得曾經留下蛛絲馬跡,讓你可以找到我?」宋薔瞧他把咖啡杯放下,也伴在他身畔坐下。
  薩亦忽然側目,一隻大掌傑然襲上她的頰鬢。不理宋薔的錯愕,逕自撩開在肩上的波浪鬈發,晶瑩剔透的一對紫色耳環在她小巧的耳垂下輕輕擺見著。
  「薔薇兒是我設計的。」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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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2 10:30:24 |只看該作者
  「薔薇兒?」恍惚憶起昨夜,他也曾經這麼暱稱她。
  無視她的恍憾!薩亦大剌剌的親手為她卸下戴在耳垂約晶玉,在水晶燈的反射下,耳環迸出極艷炫光。
  「這封耳環全台灣僅有五對,而你幸運的能夠擁有其中之一。」薔薇兒可是他的得意佳作,當初為求取這塊晶玉材質,著實費了他九牛二虎的力氣,而在設計其樣式時,更花了他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然而一旦完成了作品,成了展售的商品,那麼當時設計它的狂熱立刻消褪的無影無蹤,全部的注意力又轉到新的設計方向,追求新的新鮮感。不溯及既往,一直是他的工作原則,也是他的處事態度,更是他生存的唯一意義。
  「難怪你能找到我。」猶記她在珠首店一眼看中它時,是訝異於它的設計不凡,精細的切割更令人愛不釋手,再加上別人的金錢,不乘機好好搞賞自己一番豈不是成了天下第一字號大傻瓜。在結帳時,她曾留下姓名地址等等資料,無怪乎他能順利找到她。
  這同時也是薩亦不解的地方。這個宋薔購買薔薇兒是故意留下線索?抑或是純粹的巧合?
  「想來我們兩人可真是有緣。」她暗忖既然獵物主動送上門,那麼勾當也該開始進行了。
  「是吧!」他漠然淡回。
  薩亦舉杯又礙飲一口咖啡香,直追問道!「你不像是尋常人家出身的小姐,穿的、住的、所費不貲吧?」
  來了,終於開始打探她的底細。也合該得引發他的好奇心,才有成功的機會。
  「有時候外表是可以捏造騙人的。」對付這種人,假話說不得,真話更是不能吐,唯有半真半假的曖昧揣測,最能哄得人團團轉。
  「你是嗎?」他問得興味盎然。
  「據你觀察呢?」
  薩亦低沉一笑,修長的指頭爬上她的粉頰,順下摩挲她嬌嫩的下顎。
  宋薔不染胭脂的五官絕對夠美、夠艷,當情婦、做床伴、帶出當交際花,她絕對夠格勝任。
  他鞠起她的臉龐,俊臉俯近她……
  「這間房子是前任恩客送你的?」這是薩亦觀察的結論。
  「好聰明。」怎麼回事?他眼中何必醞釀風暴。
  「那麼想來他必定財力驚人,既是如此,你又為何會放手?」
  宋薔嫣然一笑。「因為他被我搾乾了。」
  「搾乾?」低低的沈笑放出,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臉上,惹得她渾身肌肉繃得死緊。「的確,你是有這種本事。」
  他的笑讓他心悸不已。宋薔呀宋薔,鎮靜一點,別慌別怕,發揮學校話劇社社長的演戲天分,故事才剛剛開始進行而已。
  如將柔美撫上他俊逸的線條,符合蕩婦淫娃該有的模樣。
  「如何?薩公子對我滿意嗎?我很想成為你的女伴。」她公然示意。
  「我選人一向挑剔。」
  「聽說了,薩少爺欽點的女伴至少得符合幾項條件。一要是相貌不凡、二來身材體態至少得均勻,不致脫光衣服該你看了倒盡胃口,並且呢,必須謹慎注意,行事作為要有分有才,既要隨時等候你的召喚,又不許擅作主張侵入你的私人世界。聽過一些前輩說了,雖然他的行事做法異乎尋常,但只要能夠哄得你開開心心,日子鐵定過得舒服又愜意,哪怕緣分已盡不得不分道揚鑣,你也會慷慨大方到教女人感激得痛哭流涕。」
  「你把我調查得挺仔細。」
  宋薔一副理所當然。
  「有心想飛上枝頭,當然事前得花花心思做做功課。幸運的是拜父母所賜,我天生麗質的表相應該符合了你的第一個條件,至於其它的嘛……」
  近在咫尺的濃墨睡孔漸漸泛深,宋薔愣了一下,到嘴的話語硬是吞回去。
  「再說啊!」薩亦步步進逼。
  宋薔眼波一調,迴避他放肆的凝睇。
  「還會害羞?」犀利的聲調有抹尖銳。
  「當然,我很純潔的。」她嗲聲回道,有股令人折服的氣勢。
  「你真可愛,居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這種話來,一個自動送上門的浪女竟然說自己清純。」
  自動送上門,他都是這麼看待圍繞在他身沒的女人嗎?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去他媽的!
  「要明白浪女的成因是起源於花花公子的氾濫成災。」她衝口替那些不幸的女人辯護。
  「你是指男人才是罪魁禍首。」
  「可不是。」若不是人男人沙豬主義的作祟,一些悲慘的事件全然不會發生,她的家庭不會破裂,她週遭的朋友不會被騙去辛苦攢下的積薔而痛苦不堪,甚至她不必淪落至斯……
  他審望她的激動,眼眸深處夾雜著探究的興致。「宋薔,我總覺得你相當與眾不同。」
  「是嗎?」
  他眼神閃了閃。「告訴我,你接近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
  她輕歎。「讓你愛上我呀!」
  「就這樣?」
  「是這樣。」
  「那好,現在就來試試你有沒有資格。」
  驀地話落唇上,迅雷不及掩耳的熱唇瞬間吞沒了她紅瀲的唇線。宋薔整個人被他突來乍至的火熱給駭得腦袋呈現空白,什麼都記不得了。之前看電視電影,參考演繹男女主角熱吻時候該具備的反應功課更甭提,已經全數忘得光光,她什麼都回憶不起來,而最可憐的是她從來不會破人採擷過的清純,就這麼被這頭驕傲的猛獅給掠奪佔了去,而她甚至到此刻仍慌張的不知如何反應?只能任憑他挑逗蹂躪……
  火辣的狂烈不僅大膽的吸吮她柔軟的唇瓣,還貪婪地勾引她的舌與之相戲,甚至還無法滿足地轉而襲上她的頰、她的頸,誘惑的向下舌舔,極盡纏綿之能事,直至冰冷的空氣灌進地敞開的雪胸,宋薔才整個被震醒過來……
  「不可以!」她奮力一堆,跳離他身畔,拚命喘息著。「現在還不可以。」
  「為什麼?」暗啞的低嗓洩漏他的不滿,該死的,她的味道居然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乾淨清爽到令人想去膜拜,這會是周旋在男人堆中該有的女性反應嗎?到底是哪個細節出現了問題。
  宋薔忙整理狠狠的儀容,一恢復平靜面貌後的她又是煙視媚行的妖嬈模樣。「我們的交易可是還沒有談妥,我不想吃虧。」微腫的紅唇難以捉摸的吐出嬌嗔。
  難道剛才的無邪全是偽裝的?薩亦的眼神進駐一抹從未有過的迷惘。
  「你要什麼代價?」他問。也決定陪她玩玩。
  終於上當了。
  「聽好,我要一間記在我名下的套房。」她得學學做情婦的貪婪。
  敢獅子大開口,看來他是高估她了。
  「尋樂的心窩是該具備。」他應允。「還有呢?」
  她柔而不膩地再輕道!「還要足夠讓我採購打扮自己的鈔票。」
  「然後?」他等著看她有多大野心。
  「然後是這三個月內,只能由我陪你出席各式宴會大小場合,我要當唯一。」
  他的嘴角白起一道殘酷笑容。「逼我得考慮。」
  「為什麼?」她當然明白這種掠奪成性的男人不可能專寵她一人,會胡亂開出這種條件,只不過是想刁難刁難他。
  花花公子冷淡的瞥看她一眼,疏離且無禮的給了宋薔答案。
  「因為你上不了台面,只夠資格陪我出席工作方面的必要場合,至於私人性的社交聚會,除非我高興,否則你無權參與。」
  就這麼毫不留情地將她摒除在他的私人天地外,一種受傷的感覺油然而生。
  怪了?她在難過些什麼?這種答案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在他眼中,女人只是輕賤的玩物,豈可宣而皇之的侵入他的生命。
  她想奢求什麼?
  絕艷的麗笑冉冉浮上,婀娜的身段大膽椅上他厚實的胸膛,宋薔嬌滴滴地道。
  「成交。薩公子,宋薔是你的了。」







第二章

  三天後,她住進了薩亦所購置的套房。說是套房,可也有五十坪左右大的空間,以兩個人來說,算是過分寬廣了;而且還不單只有如此,這間屋子除了客底、臥室、書房等等一應俱全的完善隔局外,甚至連廚房都設備的妥當齊全。
  想不到啊!非得珍饋美食否則不咬一口的薩亦公子竟然也有著嘗嘗家常菜色的念頭?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笑話,而且他這個心願想要完成的機率與登天一樣困難,即使擁有一身好廚藝的她就在身畔,卻永遠不可能在這隻大沙豬面前展露這門絕技。哼!他休想。
  唉!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有心情盡想這些芝麻小事……宋薔敲敲混沌不堪的腦子,趕忙將最重要的事情重新輸入腦海。千萬別忘記,現在、此時,她得計劃出一套擒奪薩亦真心的最佳方法,她這般費盡心機,理所當然得要有成果。
  宋薔反覆細量:若用欲擒故縱之術,憑他玩弄女人的高超經驗,想必得不到任何的效果。但若選擇緊迫盯人的捆綁方式,不消一天,必定惹起他的反感,到時候連戲碼都還來不及端上,就被三振出局,那還有什麼搞頭。
  煩啊!這也不行、那也不通,這又該如何進行這項勾當呢?看來唯有出其不意的方法可以成功,只是……出其不意?
  唉!看起來好像很簡單,但要如何行動才能釣中狂人的胃口?那個出錢請她作怪的神秘老頭子肯定對薩亦的精明甚為瞭解,所以才願花下大筆金錢請她製造出這場弔詭的愛情勾當來。然而在這三個月內她若是製造不出那場「婚禮笑話」,那麼白花花約五千萬將從眼前見過,還有那些限期要她還款的豺狼虎豹……想起就渾身發顫!
  不管了,無論如何,即使施展出渾身解數,她都得博取他的喜愛,這才有機會與他邁向紅毯的一端,她必須成功的。
  而今晚,他就要「駕臨」了,成功與否此除是個重要關鍵。
  宋薔雙手不禁環抱住自己的身體,為必然的犧牲而忐忑不安。
  事前她已經觀看過坊間的三級電影,甚至連不堪入目的A片都加以研究,但毫無經驗的她真的可以揣摩出男女合歡時的必要風情嗎?會不會讓他看出破綻?她可一點都不想讓那種臭男人知道她的奉獻而沾沾自喜,他不配的。
  外邊天色昏暗,反射在潔淨玻璃窗上的是張惶惶不安的臉龐。
  別怕!別擔心呀!會成功的,只要想著那五千萬……五千萬……
  喀嗒一響,門鎖乍開的聲音篇得她差點跳起來!
  「誰?」話脫口就後悔了,她當真嚇得連腦子都失去了該有的鎮定。
  室內雖幽暗,薩亦王者般的氣勢依然一覽無遺。
  他緩步走進,按下開關,璀璨的燈芒將他幅照的更形耀眼。
  「除了我以外,還有別的男人可以登堂入室嗎?」薩亦半調侃、半正經的放聲來到她身旁,道:「你最好別背著我又被別的男人包養,我最痛恨欺騙。」
  「我哪敢呢,況且基本的『職業道德』我還懂得。」她隱藏起方纔的揣揣,艷麗的笑容堆滿唇色。體貼地替他褪下西裝外套掛好,又倒來一杯熱脂騰的普洱茶。「你餓不餓?我打電話讓食堂替你送消夜過來。」
  「你不懂下廚?」他有心又似無意地間上一句。
  宋薔軟儂語聲沈了幾個調。「開玩笑!以找的身份怎麼可能去接觸鍋碗瓢盆那種玩意兒,一想到油煙嗆臉的恐怖景象,哦,老天!饒了我吧。」
  他淡瞥她一眼。
  「算了,我不餓。」
  「那麼你要不要聽些音樂?或者想看看錄像帶?抱歉,初次相處,不是很清楚你的喜愛。」
  「不必虛偽,只要把你最真實的一面拿出來就行了。」薩亦走進臥室,從衣櫃裡拿出一套睡袍,走往浴室,忽又回頭。「你要不要一起來?」
  「洗鴛鴦浴?」她的鎮定差點崩盤。「不……哦,我的意思是說,我已經清洗過了,下一次吧。」
  薩亦不再贅言,逕自走向左側的玻璃門內,喧嘩的水聲,刺激得她心悸更形的厲害。
  怎麼辦?怎麼辦?等會兒真的要把身子獻給他嗎?
  宋薔麻木中只得死命抓住那件所費不貲的絲質睡衣,狂紊的心跳彷彿要迸出胸臆一般,整個人緊張得不知所措,甚至連薩亦洗畢出來都不自覺。
  「你怎麼還不換上睡衣?」
  她的心情差點支離破碎。「我……」
  「算了,反正一樣要脫掉,倒省了這道煩人的手續。」薩亦說得極為自然,像家常便飯般。
  宋薔心一冷,不敢相信他會這麼無謂,他是這般的褻瀆愛情,把神聖的性愛合歡當做是場無關緊要的床上遊戲。她不由得心生不甘,自己純潔的身子竟然得給這種聲名狼藉的風流公子給佔有。
  她所憧憬的戀愛美夢……
  「你究竟怎麼了?過來!」薩亦坐在床沿,黑魅的雙瞳銳利地盯望著她。
  宋薔躊躇不決,腳步怎地也邁不出去。
  驀地一把大掌驀然竄出,拉住她的柔荑,他猛地一拉,宋薔柔軟的身子整個跌進床榻上。
  「你到底在做什麼?」薩亦堅實的身子反身疊上她的,牢牢實實壓制她驚惶的蠕動。
  「我……」她慌張的悶喊一聲,所有的抗拒卻迅速封緘在他唇下。
  「嗯……」她喚不出聲,紅唇承受他狂熱如猛濤的攻擊。薩亦熟練狂放地在她嘴上輾轉吸吮,深刻的勾引,企圖要引燃她身體的沸騰……
  體內漸漸凝聚一股熱氣,宋薔大驚!微存的清醒教唆她雙手成拳抵住他的胸膛,拚命想推開加諸於身的體熱。但……但是炙熱的唇卻完全不放過,伴著一雙不安分的手,一顆一顆解開礙眼的圓扣,探進渾圓的肩頭,纖柔的肌膚,慢慢綻露……
  宋薔倒抽一口氣。「等……你等一下,我有話……」
  「你只管盡你床伴的本分。」他枉然地吮者她雪白的胸脯。
  宋薔氣喘叮叮,他的攻勢怎會這般凌厲。「薩……亦!」
  「別跟我玩花樣。」他又覆住她欲言的紅唇。
  她便盡力氣才得以別開臉,抓住機會道:「拜託,請你不要跟野獸一樣,只會貪求一時的歡樂行不行?」
  所有的動作乍然停止!一睹冰牆在瞬間隔起。
  「你說什麼?」面對著面,那張狂野俊俏的線條完美的呈現在她眼前,不得不詠歎造物者的神奇,讓他能夠輕易奪走她自認為鋼鐵般的強烈意志,要知……她沈溺不得。
  宋薔勇敢承擔那對眼眸放出的懾人光芒,鼓足勇氣為她的五千萬跨出第一步。
  「我是說……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除了上床共享翻雲覆雨之樂外,應該還有其他的共處方式可以激起另一種層次的快意吧?」
  情慾全退。薩亦起身半生,點燃一根煙,透過裊裊的白色煙塵凝睇她莫名的奇異。
  「你廢話了老半天,就是想不讓我碰你。」他沈下臉來。
  「至少現在不要。」
  他冷寒一笑。「你要了我的房子,刷了我的金卡,我付清買你身體的款項,當你得手後,竟敢反過來要求我不許碰你。」薩亦此時的表情,像極了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獅。
  宋薔微微頭著,拉好半敞衣的襟口。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不過是想讓一成不變的尋歡遊戲有另一套更有趣的玩法。」她深深注視著它的不以為然,豁出去地道:「想想看,在我之前與你同虛的女人,在和你有過肌膚之親後,其結果是如何?都很快的相互厭倦對不對?你每每換玩伴,總不消幾日就又得便上拋棄遊戲,多累人呀!所以找才敢突發奇想,建議我們改個相處模式,別一來就猴急著上床,先留給對方一點神秘的底限,也給腦子一絲遐想的空間,然後在彼此最合契的時刻融合為一,那是件多美好的情事。」
  他嗤之以鼻。「玩戀愛遊戲,我沒興趣。」
  「這並非懋愛,也沒有束縛,我只不過是想給你一份被情人寵愛的甜蜜,我甚至可以依循你的喜愛而來改變自己。」她一副委屈求全的嬌柔。「比方說,為你下廚,為你佈置一個充滿羅曼蒂克的心窩,隨時等候你的『駕臨』,當然:做這些事全是出自我的心甘情願,你不必負擔任何法律與道義的責任,要是大少爺您一個不高興或覺得乏味了,拍拍屁股隨時走人,我也無話可說。」
  「聽來全是有利於我的安排,但你忘了算計一點……若你愛上我,可怎麼辦?」他嘲諷地盯望她。
  「放心吧,我很明白這是一項你情我願的交易。況且憑你薩亦的風流艷史,我向天借膽也不敢妄想要求你來愛我,我願意這麼做,只是想讓你愉快,即使分手,你也不至於虧待我。」她打著撈一票即走的姿態。
  奇怪?每個女人都想拴緊他,巧立任何各種可能的機會,只為達成與他相守一世的心願。而她,從一開始就將自己當做是一顆任憑男人擺佈的棋子,也只願和他來上一段露水姻緣,覬覦的只是分手費,實在瀟灑的令人不敢置信。
  「當然,我不敢勉強你一定得答應我的提議,畢竟我只不過是個拿錢聽命的弱勢女子,這次膽敢突發奇想,純粹是為了想讓平凡無味的性遊戲添加另一種風味,我可是用心良苦呀!」宋薔幽幽地道。
  薩亦驀然起身,抓起衣服,不發一語的穿上。
  宋薔大駭!完蛋了,他果然生氣了,出師未挺身先死,她臨時溜出的出其不意,果然是出其不意的先把自個兒給三陣出局掉。
  呵,呵,呵,她的五千萬……泡湯了。
  玩完了。
  宋薔頹然無力地埋進棉被裡,嬌膩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你沒有嘗到甜頭,那麼這棟房子就還給你吧,我不敢要了。」哇哈,她可真仁慈呀!算了!算了!怪老頭的五千萬既然賺不起,那乾脆就放棄掉好了,了不起再另辟戰場嘛!反正她的身價應該還值幾個錢,到時偷蒙拐騙齊上,債務應該可以還清泰半,她撐得過去的。而這頭驕傲的狂獅既然招惹不起,還是趁早收手的好,以免被判骨揚灰、屍骨無存,連想灑骨灰都找不到粉末可以用。
  薩亦回頭的深眸胖閃過一絲訝異,不過他隱藏的極好。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的前例,我想得到的獵物,也不曾讓她逃過我的掌心外,三天後,我會再來!」
  暴烈的聲喝像是道傲然的聖旨,薩亦高傲的頒下後,又倨傲地轉身踏出這間屋子。
  什麼意思?宋薔杏睜大睜。
  不會吧?誤打誤撞的結果是讓她成功的跨出第一步。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喃喃自語著。
          ☆          ☆          ☆
  沉厚的黑劫天幕,織繪出一幅沈壓的窒悶,凜例的風勢一刷,身上那件黑色風衣隨之起蕩,下擺化為一層一層的波滿、高高低低,宛如他起伏的心情……
  「瞧你一臉凝重肅穆,怎麼?慾求不滿呀!」
  薩亦寸步出大廈,調侃的聲音立即追來,不必回頭,光憑這大膽犯上的挪揄,便知來人是誰。
  他停下腳步,口吻平靜無波地道:「你吃飽太閒了?專程跑來探人隱私。」
  「好奇嘛!」水寰亮晃晃的眼珠子凝滿趣味地見到薩亦面前,比了比大廈方向推敲地問:「這女人是不是相當與眾不同啊?」
  有著二十多年的交情為依盾,薩亦當然明白他所謂的與眾不同絕不是探究私密的疑問,會讓這傢伙如此的關心,其中必然有蹊蹺。
  「水寰,你話中有話。」薩亦凝睇他。
  水寰瀟灑地揮揮手,優雅的輪廓硬逼出正經表情。
  「沒有啊,別冤枉我,我只不過對這個女人的莫名出現充滿好奇,以為你盤查出她的底細來了。」
  「你也覺得此姝奇怪?」
  他大力地直點頭。
  「當然。想想:憑恃她的相貌、又擁有完美的身材、再加上那顆看起來並不笨的腦袋瓜子,想釣金龜婿實在太簡單了。可是她不去選擇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也不將就那種傻乎乎的紡褲子弟,卻偏偏選擇招惹你這個社交界赫赫有名的女性殺手,她圖謀什麼?你那顆心嗎?嘿,不太可能吧。」
  薩亦對女人的狠酷心腸與他獵艷時的張狂掠奪齊聲遠播,上流社會誰人不曉,但偏偏;就是有所謂的名門淑媛,或是自恃才貌傲人的女子不信傳言,自許芳心,以為能夠憑己身條件勾引住薩亦這頭高貴的黃金獅王。然而,鎩羽而歸的實例已經足夠大書五大本,甚至他殘酷逼退死纏爛打女性的手法也為眾家男人奉為圭臬的典範,雖然至今前仆後繼的女人仍舊不斷,但大都屬於薩亦所謂──是腦袋空空的蛋糕美女,根本不值一哂。
  所以這個宋薔的出現,就值得推敲了。
  「我想知道宋薔的底細。」薩亦突然專斷出聲。他大概也發覺了宋薔似乎隱藏著某些秘密。
  水寰搔搔浪密的頭髮,他是對隔岸觀火有極深浪的興致,可要他摻上一腳……
  「你不要打我的主意。」先拒絕再說。
  「明天中午以前我要知道一切。」
  「喂!我可不是供你使喚的小嘍囉。」
  「那麼只好怪你自己雞婆的主動跑來找我。」不容抗辯的撂下這話,薩亦轉身揚長而去,不理水寰約吹鬍子瞪眼睛。
  真的這麼給我走掉,太可惡了!水寰莫可奈何地搔搔頭。
  如墨夜的黑髮因凜例風勢而不羈的張揚。這個集俊美、飄忽於一身的男人驀然勾起一抹危險萬丈的詭笑。
  多事嗎?若不是這段日子過得委實無聊,誰會想來膛這趙渾水。
  好吧,既然薩公子不怕死,那他就善心大發的替他查查吧倘若真有什麼好玩事,他定然落井下石,以報報地出言不遜的大仇。
  狡黠的輕笑聲愉快揚起,在風中飄送著……
          ☆          ☆          ☆
  宋薔、芳齡二十一、父-宋文行,T大學教授,母-宋於戀真,XX國中數理老師。
  「書香世家嘛,那怎麼會教出宋薔這樣的女兒來?」薩亦嗤笑一聲,繼績翻開水寰傳真給他的資料。
  家境中上,父嚴母慈,一如尋常康樂之家。可惜三年前,其父宋文行操守出軌,瘋狂迷戀上一名有心引誘的愛情騙子,在一時失察下,宋父身陷其中不可自拔,自此開始,宋父為第三者拋妻棄女,更為求得情婦芳心,四處大筆舉債,盡數貢獻情婦揮霍。
  但此名愛情騙子在誘得宋父大筆金錢之後,竟悄然離去,宋父雖看明真相,卻儒弱地不敢承擔一切罪過,反將大筆債務留給其妻與愛女承受……
  看到這裡,薩亦合起那五大真的資料,表情揉潤出一絲冷笑。
  「父親被騙,女兒不甘,所以有樣學樣,也想學做愛情騙子,看看能否釣中傻瓜。」手一抬,手上的檔案夾乖乖的飛起定在書桌邊緣上。高大削實的身子從皮椅上站起,手指彈彈西裝上的塵灰,輕蔑地自喃:「可惜你選錯了人。」他邁出書房,來到主臥室,推門而入就見一身玄藍禮服的宋薔正對著鏡子妝點五官。
  「準備好了沒有?」他不經意地問。閒來無事,就攜同她一塊兒參加由一群高官富貴子弟所共同攪和出來的聖手俱樂部,藉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準備好了。」對著鏡子審視已臻完美的妝扮,還生怕有疏漏的問上一句:「我這身打扮,會不會削了你的面子?」既是花花公子遊戲的場所,那麼也就是男人批評女人、女人爭妍鬥艷的地方,為免引起金主不悅,宋薔深知還是事事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薩亦深遂的黑瞳仔仔細細凝睇她的風采。白晢的肌膚與淡藍的雪舫紗禮服相得益彰,烏黑亮麗的波浪秀髮完美的勾勒出她渾然天成的小巧臉龐,彎彎的紅馥香唇正凝出一抹教人心蕩神搖的致命微笑。不容否認宋薔的嫵媚氣息,足以吸引眾多男人的膜拜。
  薩亦全身肌肉不自覺地緊繃,批判的口吻魯莽又突兀。「到俱樂部之後,你最好不要學做花癡。」
  「怎麼可能?」怪了,他幹麼情緒高漲?「放心,就算我看上好對象,起碼也會等到我撕下你的標筏以後再談。」
  「你最好緊緊記住你的承諾。」他霍然拉開了門──
  「亦。」一聲嬌柔的傾喃突然傳來,一個看起來年輕又荏弱的女子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一見到薩亦,淚水瞬即流下來。
  「怎麼是你?」
  「我……想你……」
  薩亦面無表情,但身後的宋薔卻能明顯感受自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強烈不耐。
  「你怎麼知道找來這裡?」宋薔的居所,至今應是無人知曉才對。
  「我找了你十多天了。」荏弱女子幽然地道,似有滿腹委屈。
  「你找我做什麼?」他寡情絕義的回劈。「該付給你的金錢,我可是一毛沒少。」
  「不!你誤會我了。」她立即從皮包掏出一張支票,像是燙手山芋地遞給他。「還給你。」
  「還我?」他輕蔑的揚了揚支票,不客氣地譏諷道:「你是哪根筋燒壞了。」
  「亦,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我跟你在一起目的並不是為了錢,我是愛你呀,除了想陪伴你一生一世,我並沒有別的妄想與奢求,請你相信我好嗎?」可憐的姿態讓一旁木然不語的宋薇看了都不得不動容。「相信我,不要老把我當成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下賤女人。」
  「我和你已經毫無關係。」他一臉漠然,無視她的乞憐。
  「不要這麼狠心,其實你不娶我也沒有關係,我只求能夠陪在你身邊,哪怕只是短暫一瞥、或者每天只讓我看到你一眼,我都心滿意足。」
  「這樣真能滿足?」
  嬌柔的女人泛田茂喜的目光。「可以的,只要你能答應我。」
  「好吧,那你下輩子再來排隊,或許可以輪到你。」殘忍的拒絕當場把嬌柔女打下十八層地獄。不僅如此,薩亦冷寒又噬血的警告道:「徐冰月,不要再來攪和,恰如其分適時退出,才能贏得敬重。死纏爛打這一招已經有太多女人耍弄過了,不過你很清楚,至今沒有人能夠成功,而你也不會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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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殘忍。」徐冰月盈淚欲滴,下唇頭動著。「我和其它的女人不一樣,你要怎麼樣才能夠相信我?難道你忘了嗎?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宋薔胸口莫名地一窒。
  薩亦淡淡撇撇嘴,笑得挖苦又譏諷。「走吧,別耽誤我的時間。」
  「亦……」
  「要編故事,上電視去。」薩亦冷厲的面孔令徐冰月不敢再造次。
  「對不起!」淒楚的面容全是傷心的指控,她轉向薩亦身後的宋薔,央求地對她道:「宋小姐,麻煩你替我照顧亦。」語隨淚下,敲進了宋薔的心牆,見她嬌柔不堪的身子蹣跚離去,胸臆的怒火竟然凝聚成一口。
  「原來你都是這樣對待下堂婦的,真令我大開眼界。」宋薔嬌美的聲音中常著森冷的寒意。
  他定定地望著她。「這女人太自以為是,薩亦從來不吃回頭草。」
  這種視女人為敝屣的心態該誅滅!
  「但你未免過分了些,她那麼單純,那麼愛你,甚至不惜把女人最珍貴的貞操與心意全數奉獻給你,但你居然這樣對待她。」
  「徐冰月單純?」他嗤之以鼻。
  「薩先生,我發現你實在很殘忍。」她壓制不住熊熊湧上的怒焰。「你難道不怕報應嗎?」
  他臉沈下。
  「對於不明白的是非,你最好不要妄加批評。」
  「事實擺在眼前,你敢不承認。」
  「你瞭解我多少?又瞭解那女人多少?搞不清楚狀況時最好不要大放厥詞。宋薔,你最好記住!批評我並不是你這種銀貨兩訖身份下的女人所該做的事。」他鋒冷撂話。
  宋薔被那對深冷到足以令人喪膽的眼神給嚇掉了湧上的正義,倏地住了口!
  是啊,她在做些什麼?她怎麼能夠被失控的情緒激得一時喪失理智,忘了自己現在所扮演的身份角色。現在的宋薔可是一條需要男人才能生存的籐蔓呀!
  她頹然地垂下面容,睫毛半垂輕眨,抑制怒火。
  「對不起,我踰越了。」宋薔面具轉變之快,不輸粉墨登場的專業演員。
  他一瞬不瞬地瞪視她,探索她究竟有多少種變化多端的表情。
  「對不起。」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當然!」她諂媚迎合的微笑。「那麼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可別讓人等候。」








第三章

  寧靜的夜,萬籟俱寂。
  薩亦專注地伏案桌上,指頭間的炭筆疾速揮灑,一款款靈巧、生動、獨特、高貴的設計圖式就在他的描繪下一一成形。國際上首屈一指的珠寶設計師在此刻,又在發揮其驚人的設計能力。
  這是與他相處三周以來,頭一回見他沉浸於工作上。
  宋薔沖了兩杯曼特寧,暫置桌面上,不去打擾他的專心一意,倚坐針織沙發審視他投入的表情。
  很奇怪?專注於工作的他完全沒了平日的飛揚跋扈,一心一意的面孔著實教人陌生,好像成了另外一個人。
  但雖如此,可他舉手投足間所自然逸散出的自信光彩,依然宛如紅艷驕陽,奪目刺眼到無人敢與爭鋒。薩氏珠寶連鎖企業能夠在短短幾年間揚威國際,靠的並非幸運兩字,薩亦過人的才華的確才是最關鍵的因素。
  其實像他這種才華洋溢的男人會恃才而傲,也許是天經地義,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倨傲過度的結果是將女性的尊嚴踐踏在腳底下,視女人為玩物,這般的凌辱女人,卻成為其人生最大的一項敗筆。
  他終需要付出代價的。
  「薔薇兒!」薩亦俊臉一仰,狂狷的豪氣震回了宋薔的冥思。「過來。」他指示。
  從見面之初,他就用自己的決定喚她的名,霸道的主宰她的一切,反正不痛不癢,非常時期,就遵從了。
  她走近工作台,十數張設計紙上分別繪有各種獨特的款式,這些都還只是圖樣,卻已經散出令人想佔為己有的致命吸引力,薩亦吸引消費者的功力,實在無人能出其右。
  薩亦從十數張裡頭抽出其中五款翹楚之作,側首一問。
  「你喜歡哪一款樣式?」
  他竟也會問人意見?真是難得,該不會在開玩笑吧。
  明眸對上,見他態度嚴整,並不似說笑。
  「我比較欣賞這一張。」纖纖巧手一指,道出她的見解。
  「給我個理由。」
  她道:「因為這款花蝶最適合美麗的女人,不過嘛……」她小心翼翼地凝睇他的變化。
  「說──」薩亦直問。
  「蝶兒形影孤單,感覺好無依。」
  薩亦立即領會。「你的意思是要我將花蝶設計成一對?」
  「我說錯了嗎?」她被那兩道炯亮的波芒刺得渾身不自在。「對不起,設計這行業我本來就一竅不通,你才是個鼎鼎有名的大設計師,當然自有主張。剛才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你不用當真。」
  他卻恍若未聞,又再問:「若是你,你會怎麼設計它?」
  「我?」她一怔。
  「把你的感覺告訴我。」
  薩亦出言雖霸,卻帶著誠摯,宋薔在吃驚之餘,竟泛起受到重視的甜甜喜蜜。
  她當真大膽說道:「花蝶夢幻嬌柔,適合當女人的配飾。可是花蝶能翩然舞姿,全得歸功於它破繭而出時的強悍意識,當它在掙出蛹繭時,那股剛強的生命力,多麼適合男人擁有。」
  「你學過設計嗎?」薩亦又唐突一問。
  赧紅淡淡浮上雙頰,宋薔難掩無奈的神色。
  「在校唸書時,是曾經學過一陣子,只不過中途輟學之後,什麼都沒有了。」
  「你想不想試一試?」他突然將炭筆遞給她。
  「你要我畫?」她顯然吃了一驚。
  他點頭。
  「這樣好嗎?」宋薔躊躇,卻難掩躍躍欲試的衝動。撇開一切,能在名聞國際的首席珠寶設計師面前表現理念來,縱使落個飽受批評的下場,卻也是一種求也求不來的難得經驗。
  「把你的意念畫出來。」
  她顫巍巍地接過筆,興奮異常地將心中感受化成筆觸,勾勒出一幀充滿生命力的圖樣來。一筆成形的完美,無懈可擊的線條,可以預見若與藍晶水鑽相結合,勢必造成無法想像的轟動。
  「怎麼樣?」她宛若小學生等候老師講評時的嬌憨,滿臉天真的忐忑,令一向熟知她狐媚的薩亦一時傻了眼。
  這是宋薔嗎?
  「很沒有創意是不是?」她氣餒的垂下眼瞼,低聲地道。「浪費了你的紙跟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無視她的訝然,薩亦讚賞的神態毫不隱藏。「這是一幀非常獨特的設計。」他居然反過來修正自己所繪畫出的花蝶圖形,轉而去配合宋薔強調生命力的昂藏力量。完成後,慣板的凌傲竟然有些剝落,他以自己最卑微的語調問道:「薔薇兒,你願不願意將這幅圖樣授權給我?」
  「授權給你?」什麼意思?她隨意畫出來的樣式有用嗎?
  「我決定採用你的意見,讓我的花蝶與你所設計出的圖式配雙成對,再以藍晶水鑽為材質,雕琢完成後發行全世界,就命名為『詠歎』。」
  「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她根本無法接受這乍來的喜悅。
  「你在擔心什麼?」
  「我……」
  「以薩氏珠寶的聲名,再配合強力的宣傳,我相信『詠歎』將成為市場上的另一種驚奇。當然,該給你的權利金,我一毛都不會少。」
  她不是在作夢吧?她竟然能夠得到這種機會,需知市場的運作並非僅靠實力就可以揚名的,除了運氣以外,最重要的是身後背景需要有強勢的後盾,像她這種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憑什麼能夠與珠寶設計界沾上關係。
  「如何?」
  「當然……當然好。」她高興的無以復加,整個人陶醉在狂喜中。
  得到她的同意,薩亦立即打電話回總公司,對每個部門交代各項事宜,直至凌晨時分,還沒有休息的打算。
  這就是薩亦放浪形骸下的另一種面目,感覺很真實而美妙。投注於一件事情上的快樂她能體會,更曾經享受過。
  平復了激動的情緒,宋薔步履輕快地步出書房外,不願意打擾他,直到天空濛蒙微亮,她才端來點心,讓二十四個鐘頭未曾進食的薩亦填填肚子。
  「你大概餓了。」一盤香噴噴的美味勾引人的食慾。
  薩亦暫放忙碌,望向那盤色香味俱全的南方點心。
  「才幾天工夫,你就練就出一身好手藝。」他不免訝異。
  「我沒那麼聰明,這點心是我昨晚叫來的外賣,又再重新溫熱的。」她才不會承認這是出自她的巧手。
  想想也對,她一點也不像肯為柴米油鹽犧牲的女人。
  「先擱著吧,我等會兒再吃。」逕自拿起電話。
  她一把搶過,又還原成拜金女子的媚骨姿態。
  「休息一會兒吧,何必這麼辛苦呢,憑薩氏珠寶的威名,那些財產夠你三輩子享用不盡了。」剛才的態度過於「真實」,不妥不妥,飄忽不定的姿態才能傾人心的,她暗忖。
  「誰告訴你我家財萬貫?」薩亦的嘴角彎起一抹奇笑。
  「外頭不都這樣風聲傳聞。」
  「嚼舌根出來的話未必是真的,傻傻的相信,吃虧的將是你自己。」他冷冷地說。
  「你在教我識人的道理。」
  他沈吟,囂張的目光帶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
  「若說我根本只是個空有其表的假商賈,你信亦不信?」他問得別具深意。
  宋薔輕笑。
  「何必這麼保護自己,我還不至於妄自尊大,以為憑自己的德性就可以套牢你,然後再去謀奪你的家產。」一般的壞女人似乎都是用同一種模式在蠶食人,而她在他眼中,大抵也是屬於蛇蠍美人。
  他朗朗一笑。「其實就算你心機連連,也必會大失所望。薩亦身後沒有半點財產可以被人所奪。」這狀況怎麼這般詭異?想當初那個神秘老頭語帶玄機,意指薩亦是萬貫家財的繼承人選。然而當事人卻又口口聲聲表示,自己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假象。
  「有意打退堂鼓了?」薩亦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撩了撩發。「沒這麼快吧,至少我現在住的舒舒服服。」
  他跟著她身畔坐下,撫著地的發,喃喃地說:「我一直奇怪?你為什麼會選擇我?」
  「因為我看中了你的年輕及英俊。」
  「還有呢?」
  她半真半假地又這:「我準備搜刮你的金錢,如果可能的話,直接拐你走進結婚禮堂。」
  「真坦白。」他沈笑,驀地吻上了她的臉,輕輕柔柔的耳際廝磨不同以往,但營造出的熱濤卻更勝從前幾分。一股混沌的朦朧慢慢地、催魂地、漩化掉她的堅定,意識逐漸模糊……
  薩亦突然停止了動作。
  宋薔眼神鈍滯的看著地,無法回神過來。
  「很失望?」他調侃道,笑容邪惡之至。
  宋薔猛地彈了起來!「胡說八道。」她急急否認,怎也不願相信單單一個吻就能讓她淪陷投降。
  薩亦笑得更惡劣。
  「如果你想嘗嘗激情的滋味,就親口對我說──你要取消之前的約定。」一聲聲調侃的曖昧竄進耳膜,刺激宋薔的神經,逼得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要她棄械投降絕對不可能,至少為了那五千萬。若真想要得到這筆鉅額酬金,無論如何她都得平復此際的慌亂。
  她失誤不得。
  「考慮得怎樣?」磁聲追探。
  「不!」她搖頭,大膽反駁他。「我感覺得出來,你並不討厭我們現在的相處模式,既然如此;那為何要破壞呢?你知道嗎?我一直有種預感,我倆最合契的時刻即將到來,難道你不期待?」
  「哈……哈……」他竟然縱聲大笑,詭譎的音符直達大廳,使人完全摸不奢頭緒,更震得她心悸難安。
  他又怎麼了?宋薔不覺輕顫了一下……
          ☆          ☆          ☆
  ㄇ字型的寬廣建築物盤踞了半山間的一大片土地,獨樹一幟的淨白外觀在金黃日頭下泛閃晶瑩璀璨。這棟令人瞠目咋舌的建築物昂藏地向天地宣告它的雄偉與壯觀,睥睨的驕姿,至今無任何建築物敢與較之。
  當薩亦的黑色法拉利慢慢地停在電動鑲空米白色的電動門前,光是出來迎接的傭僕工人算一算竟有二十來位。
  好驚人的氣派。
  「沒想到這座在台灣引人津津樂道的皇主園別墅,竟然也是你的。」宋薔忍不住讚歎!原本以為他又要帶她上哪個俱樂部,或是大酒店,沒想到路徑一拐,直往郊區,這回所來到的地點,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著名城堡,太出乎她意料外了!
  他瞟了一眼,道:「你猜錯了,皇主園並不屬於我。」
  薩亦的否認才落下,一個管家裝扮的中年男人已經畢恭畢敬的打開車門迎接他,順道對宋薔確立他的地位。
  「大少爺。」管家一喚。
  宋薔滿心不是滋味的,何必呢?身為天之驕子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他幹麼總是古古怪怪的極盡否認之能事。
  下了法拉利,座車隨即讓皇主園專屬的司機開進車庫。宋薔亦步亦趨跟著薩亦身後,當步上階梯,靠近皇主園的中央主建物時,更能感受到其人其物的不於。
  這肯定是超級富豪才住得起的皇宮,相形之下,自己彷彿成了卑微的醜小鴨。
  淡淡的辛酸淒迷心間,雖然人們總說金錢絕非萬能,但有錢又的確可以成就許許多多的心願。
  很矛盾的衝突,是吧?
  「大少爺,紀小姐在皇主園等候你好幾天了。」管家聲小卻清晰地稟告,這個消息同時也拉回宋薔神遊的魂智。
  這紀小姐又是何方神聖?
  但見向來睥睨的臉龐竟然泛出喜色,宋薔隱隱察覺不對,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薩亦產生這般的情緒反應,這位紀小姐在他心目中似乎佔有一席地位。
  薩亦進屋,宋薔也追隨其後。甫踏進,她即見到一條曼妙的身子撲進薩亦的胸壑中,還嚷道。
  「薩哥哥。」紀弄玉的聲甜音美,氣息乾淨的宛如涓涓溪水。
  「弄玉,你什麼時候來台灣的?事前也不先知會我一聲?」他熱情地詢問。
  「知道你忙嘛。」
  他挽著她落座,表現出難得的熱絡。
  「紀伯伯知不知道你來找我?」他再問。
  「當然知道,他巴不得我每天把你拴在身旁,一分一秒都不許你暫離。」弄玉撒嬌夠了,她的視線才越過薩亦的寬肩,熠熠地灼看不發一語的宋薔,熱情的口吻忽然轉成疏冷。「那位大美人又是你的新歡?」
  新歡?宋薔黛眉一挑。看情況這位紀弄玉小姐對薩亦的所做所為倒是瞭解的甚為知詳,那麼她對朝秦暮楚的薩亦可以容忍嗎?
  「這位小姐,我很好奇你想貪圖薩哥哥什麼?」
  「紀小姐,你怎麼這麼說?」
  紀弄玉亮晃晃的眼珠子不懷好意地轉了轉,毫不忌諱薩亦就在身畔,大剌剌地單刀直入又續道:「我還要說,如果你看中的是薩哥哥的人品,算你有眼光。但若你的目標是要對準他的金錢財富,那麼你可要大失所望嘍。」
  她知道自己的外形容易給人貪圖榮華富貴的浪女印象,而實際上她目前的一切做為也是朝拜金女郎的步伐大舉邁進。只不過這個莫名的女子從一開始就來意不善,口無遮攔的挑弄爭端,憑什麼無理的大肆討伐她。
  而端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薩亦竟也不阻止,任憑紀弄玉翻雲覆雨。
  火氣緩一緩吧!在尚未弄清楚狀況前,還是先不要反擊的好,誰知道紀弄玉的挑撥是否出於薩亦的主使。這場費盡心機始能展開的勾當,她得小心走下每一步。
  不知是否挑不起波濤,薩亦總算願意掀一掀嘴皮了。
  「宋薔,這位是紀弄玉小姐……」
  「也是薩哥哥唯一的新娘候選人。」她得意洋洋地接口。
  她大膽宣揚,薩亦也不否認。一股沁心的涼意悄悄自腳底蜿蜒而上,狠狠纏住胸臆。
  「周管家,你帶宋小姐先去客房休息,我和弄玉有事談。」他不顧宋薔的感受,直接下驅逐令。
  「是!」周管家恭謹的執行工作。「宋小姐,這邊請。」
  她咬了咬下唇,不置言抗議,安分地隨同管家步上橢圓形木悌,直達二樓一應俱全的客房。
  「宋小姐,請你先休息一下,晚餐時間一到,我會派人來通知你下樓。」
  「謝謝……噢,周管家,麻煩請等一下。」她又喚住已轉身的管家。
  「宋小姐還有事?」
  「我……不!沒事,沒事……」算了,何必去打探紀弄玉是何許人?這與她又何於?她此刻唯一要做的就是冷靜下來,安之若素的判斷紀弄玉的來歷與企圖,爾後再抓其破綻加以痛擊,一舉扳倒她,這才是正確途徑。若是自個兒先亂了陣腳,搞出是非來,薩亦一個怪罪翻臉,她先前的努力豈不化成白費。
  冷靜一點。
  她首先衝進浴室洗了把臉,落地窗扉外的自然世界吸引住踏出浴室門的她。不遠處的天然碧茵景致堪稱得上曼妙美麗。常年住宿在人群擁擠、車水馬龍的大都市裡頭,何曾有幸浸淫在群山細翠間,好想出去走一走。
  主意一起,立即行動。她興致沖沖地跳下,卻見薩亦和紀弄玉仍在大廳裡頭卿卿我我、低喃幕訴的……
  她到嘴的請喚硬是吞回去。算了!何必不識相的從中打擾。
  宋薔帶著參觀的心情先繞走這棟豪華的大城堡一遭後,在花園僕役的指示下,她越過小徑,直往未曾被人類洗劫過的渾然天體。一來到清澈見底的溪岸邊,再也忍不住地彎下身子,用掌心掬起沁涼的河水輕拍頰畔。
  「好舒服。」她忍不住低喃了一聲。「這裡簡直就是人間仙境嘛……」
  突然,平靜的溪流乍起波動,一陣莫名迸射起的水花從溪間高高竄起,再恍似晶雪地灑下,模糊她的眼。
  「怎麼回事?」宋薔震驚的退了好幾步,差點栽倒。待回過神時,水花已闔然。可……可是她仍然無法移動半步,瞪著大眼,檀口微開,吃驚地直視一具突然出現的強健體魄。
  怎麼……溪裡原就有人,而且這人還……一絲不掛。
  古銅色的結實肌肉閃著水光,他旁若無人的從溪水舉步邁上岸,不顧宋薔呆愕地杵在一旁,往岸邊走去,撈起吊在樹椏上的黑色浴巾,逕自擦拭著身體。
  面對這種限制級的場面,她該失措的大聲嚷嚷,或者踉踉蹌蹌的往回奔藏起來,再不然,也要轉個頭或閉上眼睛來個非禮勿視。可是──可是她完全做不到,雙眼全然定在那個男人身上。靈魂、肉體彷彿被一股深沉的誘惑給困卷吸住──無法動彈。
  她無法計算時間究竟過了多久?總之她就這麼一直傻優的立站原地。
  「你看夠了沒有?」男人終於側首,深不見底的細長陰眸緩緩瞇起,寡毒的陰絕灼灼射出。
  宋薔全身一顫!
  「我……」理智拚命叫她得離開,可是身體卻是無法移動半步。
  「沒見過男人?」他魅惑的鬼調幽幽蕩蕩地在空氣中傳送,微帶異紫的瞳仁陰森透寒,這個男人實在像極了從陰曹地府中竄逃出來的鬼魅,而且還是其中最陰美、最震懾人心的鬼中之王。
  宋薔渾身繃得死死,這個男人的面貌已經屬於無法形容的極端魅惑,居然還擁有一對詭譎紫異的雙瞳,那一頭披在肩上的黑髮因風的吹拂狂飄亂舞,輻射出的放肆網狀似極張牙舞爪的魔網,侵略人心。
  他像極了亂世魔王。
  那個男人無聲無息地傾近,忽伸手一構,宋薔反應不及,整個人掉進他的胸膛中。
  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美麗的臉蛋,陰惻惻的氣息在她耳畔飄著……
  「你很美、很艷、很適合當點心,而我……正巧餓了。」
  餓了……不!
  「放開我。」消化了他的語意,宋薔使盡力氣推開他,害怕的連連後退,恐懼地直發顫。天呀,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神經病?法律、道德,他僅是不懂?
  那神經病沉沉地陰笑,駭得宋薔心跳如擊鼓!
  他又踏一步──
  「站住!你不要過來,不要。」宋薔尖叫一聲,再也不敢逗留了,轉身就跑。老天,再不逃,難保她不會失身於此。
  男人陰毒地望著宋薔消失,並不去追。忽爾,吐出一抹邪笑。
  「你逃得掉嗎?」那人喃喃低語。
  「三少爺。」一句敬喚從男人身後發出,帶著某些疑慮。「這樣做好嗎?」
  「為什麼不?」
  「我弄不懂?老太爺究竟在計量什麼?他怎會把宋薔這樣的女人推給薩亦少爺,這簡直是在襯托紀弄玉的完美嘛。」
  「是嗎?」他胸有成竹的浮出一抹篤定,好心情地為下屬解惑道:「況傑,你真以為不良那老頭子是有意讓宋薔襯托紀弄玉的完美,繼而撮合薩亦與紀弄玉的婚姻。」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異色的眼不懷好意地閃爍,他緩聲道:「不良的真正意圖是要設計薩亦去愛上宋薔,宋薔才是真正的目標。」
  「怎麼會?」
  「不良那頭子的心理你難道還摸不透?倘若他沒這份心機,又豈會大費周章的去釣出宋薔,設計薩亦。」
  「那不就糟了!如果薩亦少爺真的愛上宋薔的話……」
  「我不會讓這件事變成事實。」薄唇邪惡的截口。「不良的產業只能歸我掌控,唯有我才有資格成為唯一的繼承人,誰都搶不走。」
          ☆          ☆          ☆
  宋薔沒命的往皇主園方向奔跑,跑得氣喘吁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劇烈起伏的胸脯怎地也無法平息下來,轟隆隆的腦袋亂成一團,唯一剩下的反射指令就是跑、快些、逃出那張魔網外。
  問她究竟在怕些什麼?可笑得連她自己都厘不清楚。難道是源於那個妖詭男人無理的舉止嗎?或是那張煽誘人心的邪俊面孔?不知道,她全然的迷惑。只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一股噬心入骸的驚悚怪異在她心頭翻授迸竄,那是從未有過的情緒反應。
  「宋小姐,你怎麼了?」她狂亂的步伐、一臉驚惶的懼樣,一五一十落進花園工人的眼瞳下。怪了!她一個鐘頭前不是才興致勃勃的說要到後山尋幽去,怎麼才一會兒光景,就變成這幅模樣?「宋小姐……」
  冷汗淋漓、腳步不歇,她恍若不聞的只管拚命往主屋奔去,弄得花園工人一愣一愣的。
  「砰」一響,主屋的大門轟然被推開,宋薔衝進屋後就癱在門邊直喘氣。
  「宋小姐──你怎麼啦?」管家連忙迎上,見她臉色奇慘,忙問道。
  「我……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宋薔連話都應不出來,虛軟的長腿差點讓她栽倒下。
  「你的臉色好難看,我扶你回房休息,小荷,快去請醫師過來一趙。」
  「不……不用了……」她喘氣未休,杏眸明睜的梭巡找人。「薩亦呢?」不知怎麼回事?盈滿胸臆的念頭就是要見他。
  「大少爺和紀小姐在書房裡。」
  「他們還沒談完?」
  「是呀。」管家點點頭。
  奇怪?這兩個人怎麼有那麼多話可說。
  宋薔深深吸了口氣,將頹靡的身體強行拖進沙發裡。
  「他知不知道我剛才出去過?」她勉強扯出聲。
  「花圃的工人有來報告過。」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宋薔期待地──
  管家搖頭。
  「一句話都沒有。」宋薔怨懟的閉了閉眼,氣力更虛,掙扎地從沙發站起來,拒絕管家的幫助。「我上樓去。」
  「宋小姐,你真的不要緊?」
  她擺擺手。「死不了的。」退場的步履蹣跚顛躓,好似承受多大的委屈。
  管家幫不上忙的目送她上樓,顯得無可奈何。
  「宋薔剛才怎麼回事?」薩亦的聲息忽然由目背後傳來,管家猛回頭,驚訝大少爺何時站在他身後的?他居然一無所知?
  他向上看了一眼,宋薔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我問了,但宋小姐不肯說發生了什麼事,我是瞧她那副樣子好像受到極大的驚嚇!衝進門時,整個人簡直都快暈過去了。」
  「受到驚嚇?」薩亦疑惑。
  「是呀。我也想不通,後山花園除了飛鳥及一些不會傷人的小動物外,並無其他野獸,宋小姐在怕什麼?」
  薩亦神色一沈。
  「周管家,這幾天除了弄玉以外,還有誰來過皇主園?」
  「哦,魔巖少爺兩天前來住過一夜,可今天一大早,他和況傑就離開了。」
  「魔巖……」他心一凜,濃眉高聳。「他來台灣?」
  「是的。」周管家一時間也不知能再說些什麼,畢竟薩亦、水寰、磨巖這三位年輕人全是他的少主人,他在不良老太爺的身邊服侍了將近三十年,理所當然對這該是一家子,卻又毫無血緣關係的家庭瞭解甚詳,但明白雖明白,對其中恩怨,他並無權置喙。
  簡單描述其糾葛情節;魔巖少爺與薩亦少爺、水寰少爺一直形同陌路,三人兩派、壁壘分明地辟成兩個陣營。雖說這三名年輕人全都自幼即被不良老太爺所收養,且也全部出自於他的親手調教下。但,魔巖少爺特別陰鷙的個性,與眾不同的邪寒氣息,委實令許許多多的人都承受不住。上至該為兄弟至親的薩亦及水寰、下至不良產業中最低階的部屬,只要一聽見他的名,劈進心間的第一反應必是忐忑難安,就別遑論有人敢去親近他了,甚以蛇蠍形容都嫌不足。
  從薩亦竟會擰起眉頭來,周管家大致推測出一、二。
  「大少爺,你是懷疑宋小姐遇上了三少爺?」這就難怪,魔巖少爺的詭異作為常教人匪夷所思。
  「你不是說他一早就離開了。」他反問,俊雕的線條恢復如常,窺探不出心中計量。
  「可是──」
  「去吩咐廚房準備晚餐。」他截話,繼而又退:「用餐,我立即帶弄玉和宋薔返回台北,皇主園全權交給你了。」
  「是!」
  很奇怪,他突然意識到薩亦少爺彷彿在擔心某件事。可能嗎?一向穩若盤石的他怎麼可能出現波動的情緒?
  還是,他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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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2 10:32: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連夜從皇主園趕回到台北,薩亦先送宋薔返回住處,旋即帶著紀弄玉又驅車離去。沒留下隻字詞組,這一消失就是整整五天,完全沒有再聯絡上。
  她總不能坐困愁城,任由他將她遺忘,要知道她可是個背負魅惑薩亦公子這項偉大任務的大惡女,更重要的是,那白花花的五千萬。
  於是,她積極運用人脈,想從以前在酒店上班時所認識的姊妹淘那邊,探探獵艷高手是否又伸出摧花魔掌,這才會因而流連美人窩而忘了她這位相識個把月的舊愛。然而查訪所得的結果,竟大出她的意料外。一向性喜穿梭於各大高級俱樂部的他,這些天來全恭迎不到他的大駕,甚至各方有心釣金龜的美人們也四處查探其下落,薩亦公子形蹤依舊不詳。
  這倒怪?他會上哪裡去了?難不成他和紀弄玉仍在大過兩人世界,這才還避外界的於擾,愜意的享受人生。
  火大呀!
  該明白薩亦的獨裁霸氣,自私到可恨,除非他願意,否則有誰能在他心中佔上一席之地。就拿她在皇主園後山受驚的事件來談,即使她沒對任何人說出當天的畏怕緣由,但最起碼──最起碼他也該表示一下或問候一下吧。可他沒有,一個字都沒問過……面對這種態度,她能不氣餒嗎?
  可恨!
  懷著滿腔的怒與怨,宋薔來到一座公寓前,位於第五層的這間屋,是她好不容易才能留下給母親暫住的棲身之所。
  整了整衣裳,將「薩亦」暫鎖腦後二身標準上班族服裝的她應該不會暴露出任何破綻來吧。
  走上樓,按下門鈴,前來應門的人竟是她母親。
  「媽,怎麼是你來應門,苓苓呢?」她問著該陪伴母親,代替整理家務的十六歲女孩。
  「苓苓這幾天感冒,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了。」宋於戀真開心地拉著一陣子不見的女兒,直往客廳裡頭去。
  宋薔忙找出一件外套,為瘦弱的母親披上,並扶著她坐下。
  「身體好些沒有?有沒有按時服藥?」
  她拍拍女兒的手,很安慰地說:「別只顧著我,媽很好。倒是你,好久沒見你回家?都在忙些什麼?」
  她微笑,無懈可擊地道出早已擬好的說辭。
  「公司要擴大營業,不得已必須國內國外兩頭跑,忙到連睡覺都嫌奢侈,哪能找到空檔回來。」要原諒她瞞天撒謊的苦衷,她目前所做的「工作」,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讓母親知道的。
  心疼浮在宋於戀真憔悴的臉孔上,心酸從蒼白的嘴唇逸出。
  「難為你了,讓你扛這麼重的擔子。」
  「怎麼會。」她俏皮的攬住母親,撒嬌道:「您看我不是頭好壯壯、身體健康得不得了,哪來的委屈。」
  宋母歔了口氣,幽幽歎。「怪媽不好、沒用,這副虛弱的身子不但沒法子幫上你的忙,反過來還得讓你操心……」
  「媽,又來了,您知道我不喜歡聽。」黛眉鎖起。
  「好、好、媽不說,不說了。」她疼惜的拍拍女兒的臉頰,忽然想到。「對了,小薔,我以為你是不是該安排個機會讓我見見你的老闆,要知道幸虧有他的幫助,我們母女倆才有安身的地方,是要找個時間讓我好好謝謝人家。」
  宋薔暗嚷糟糕,她母親老是惦記著這檔子事,每回逮到機會就說要上門拜訪她的老闆。呵,老闆?她哪來什麼撈門子老闆給媽媽來拜訪?
  「下次會有機會的,人家大老闆每天忙得昏天暗地,這種時候我也不好意思提這種事。」
  宋於戀真緘默下來,並不糊塗的眼神仔仔細細審量貌美驚人的女兒。
  「小薔,老實告訴媽媽,你的老闆是不是在追求你?」
  「您怎會這麼想?」她做了什麼讓母親有了這方面的猜測。
  她指了指未薔耳朵上的晶玉,道:「你耳垂所戴的這對耳環,價值不菲,憑你目前的能力,萬萬不可能有這種閒錢購置它,是他送的對不對?」
  即使她已經小心翼翼、步步謹慎了,但紙仍是包不住火,忘了取下的薔薇兒終究露了破綻。在家裡沒出事前,母親對這種寶石晶玉類的飾品頗有研究,難怪只消一眼即能判斷出它的價值。現在麻煩的是她該怎麼解釋薔薇兒的出現?
  但顯然她的焦慮是多餘了。
  「你的老闆人品如何?」一如天下父母,她的心思已然全放在盤查未來女婿的底細上。
  「人品?」宋薔呆呆喃念,浮上眼前的,竟是薩亦的身影。好笑!像他這種人豈能成為托付終身的對象?她不敢以為。
  「我記得你說過,他未婚、年紀尚輕……」她涓滴不漏地重述女兒曾說過的資料。
  「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害躁什麼。」期望的表情凝固在她臉上,她聲啞地道:「雖然你才二十一歲,不急著要找對象,不過要是能夠遇上一個好男人,自己就應該要懂得把握,千萬別讓這個家再給拖累了。」
  「這不是拖累,我們是一家人,禍福與共本就天經地義。」
  「禍福與共……」她難過的失笑。
  宋薔知道媽媽又記起父親的絕然。
  「別想了,根本沒意義。」
  「能忘嗎?」她深深歎口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悲哀的意境我硬是嘗受到了。」
  「媽。」
  她拭掉淚,平靜重回臉上。
  「不談過去。小薔,你人在外頭工作,人面熟、交際廣,有沒有試試查一查你爸爸的下落?」
  她搖頭。「試過,但一無所獲。」
  「沒消息……」她碎心地低喃。「那麼他是打算、永遠不再出現,決定要徹徹底底的與我們母女斬斷關係。」
  「我不知道。」她無話可答。
  宋於戀真突然激動的握住女兒的手,嚴整的交代。
  「記住,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千萬小心,尤其面對感情問題也一定要好好處理,選擇一個可以給你幸福的男人,不要又重蹈媽的覆轍,明白沒有?」
  「明白了!」薩亦的臉孔一再掠過,和母親的警語交織成頑巖大石,重重地壓在她胸口。
          ☆          ☆          ☆
  天可憐見,就在宋薔悲哀的以為自己已被薩亦三振出局的絕望時刻,一通宣召的電話又把她從地獄深淵中拉回魂來,顧不得尚未動用的晚餐,急忙套上絳紅色晚禮服,匆匆抵達薩公子所指定的會場凱悅飯店的宴會廳。
  幸好!上天沒有亡她的意思。
  「我還以為你有了新歡,立刻忘了我這個舊愛呢!」風情萬種的宋薔一現身,無數條貪婪的目光立即鎖定在她身上。她裊裊走近薩亦身畔,半嬌嗔地抱怨多日來的委屈。雖然席上賓客眾多,但不用費上吹灰之力,一眼就可以找到那條出類拔萃的威猛氣勢。
  薩亦遞給她一杯薄荷酒。
  「幾天沒見,變得更艷了。」他平述的語調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折。
  「是嗎?我倒不覺得,況且幾天沒見你,都快病相思了,哪還漂亮的起來。」
  「這麼慘?」
  「誰叫你一失蹤就是一個星期,公司、公寓、甚至連皇主園我都打電話去追蹤查問過你的下落,可憐始終沒有消息,到處打聽不到你行蹤的、心情,忐忑難安極了。」
  他笑了笑。
  「你究竟躲到哪逍遙去了?」
  他舉杯,沒意思告訴他這段時日的去向。
  「算我多嘴。」察言觀色她學過了。
  薩亦又啜一口,忽問道:「薔薇兒,他──可曾找過你?」一對眼睛突然變得宛如探照燈般銳利。
  「她?!哪個她?你是指紀弄玉小姐嗎。」宋薔格格笑出。「怎麼可能,她來找我做什麼?難不成要談判嗎?噯,別開玩笑了,想我宋薔這種小角色一定是入不了紀小姐的法眼,沒那種資格吧。」
  薩亦晃了晃晶瑩剔透的酒杯,眼神移往琥珀色的酒液,忖想:宋薔自若的神態表明並沒有欺騙他。
  那麼說來,是他多心了?
  但是;魔巖親由日來到台灣畢竟是件事實,他這回不尋常的跨海而來所為何事?沒人知曉,更該死的是那個該盯住魔巖的不良老頭也彷彿從人間蒸發掉一樣,四處找不到蹤影,連水寰都使不上力……
  「你怎麼了?」宋薔疑惑地看他。「難得看你會心不在焉。」
  手上的高腳杯輕震了一下!琥珀色的液體漩出一波波的漣漪,直視的目光一瞬不瞬。
  他不太對勁耶。
  宋薔忍不住小心試探。「紀小姐給你氣受啦?」
  雕塑終於抬眼望她。
  「你不喜歡弄玉。」幽亮冷然的眸子睨向她,反問。
  「我怎麼敢,人家是什麼身份,堂堂的千金大小姐耶,我有什麼資格去批評她。」
  「弄玉的確擁有不凡的家世背景,不過那些並非重點,她的好源自於真誠。」
  宋薔尷尬一笑。
  「我也沒騙過你什麼呀。」心兒抨枰跳,他該不會發現到了吧!
  銳利褪些。「正因為你讓我覺得尚可接受,所以現在才有房子可住、華服可穿、身份可炫。」
  什麼嘛,他以為冠上薩亦女伴的頭銜就了不起呀!
  「是啊!恩主,小女子我感激不盡。」看著吧,總有一天會讓你嘗到中箭落馬的滋味。
  看了下會場情況,不再與她抬槓,放下手中酒杯,他簡潔吐話道:「你在這裡候著,我跟主人打聲招呼,再回頭接你。」十足的霸氣,留她在會場的一隅。宋薔眼睜睜看著好幾個女人以為逮到好機會,追著他屁股後面跑。
  忍不住偷偷扮了個鬼臉,氣薩亦的神氣兮兮,也氣那群沒格沒調的女人。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就妄想套住薩亦這頭自大、狂傲、囂張的萬獸之王,智商大概是呈現不足現象……
  呃,她會不會同時罵上了自己……
  無聊!
  她一口仰盡杯中薄荷酒。
  「可否賞個臉?」一個斯文、長相不錯的年輕人,自動接過她手中的空杯交給待者,又遞來一杯三分滿的蘭姆酒。
  宋薔濃密的睫毛微掀,輕笑道:「和酒可是會醉人的。」
  「紅霞綻顏,可想而知你微醺的美態將是怎地傾國傾城,宋小姐。」
  「你怎麼知道我姓宋?」這男人幹麼用灼熱的眼光凝娣她?「我好像不認識你喔。」
  「宋薔之名早已傳揚社交界,誰敢不知。」
  「是嗎?」倒霉死了,全怪薩亦這個害人精,沒事名氣這麼大做啥?好啦,這下她被人貼上註冊卷標,就算以後想轉換目標、重釣凱子,沾上的腥味也得刷個老半天才能洗乾淨。
  「找我有事?」薩亦在那邊好像又被一個女人給纏上了。
  「我很喜歡你。」斯文淡定的聲音突然傳來這句直截了當,宋薔當場聽傻了。
  注意力轉了回來。
  「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他不介意重複一次。
  呵,呵,呵,這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別開玩笑了!」她揮揮手,難不成她今年桃花大開,這才能迷得男人一個一個來。
  「我不開這種惡質玩笑,我是真心誠意的。」他鄭重的宣告嗅不出任何的玩笑因子。
  「那麼我請問你,決定拿哪塊後盾來做為追求我的依據?」先探探他有沒有家底,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玩玩吧。
  他眼中掠過的真摯顯得很耐人尋味。
  「薩亦可以給你的,我全部出得起。」
  螓首微傾,無垢的絕麗迷煞人也。「既然條件相當,那我何必捨他就你,『轉台』很麻煩的。」
  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他似乎豁出去的勢在必得。
  「如果你願意跟我,我可以送給你一樣女人最嚮往的禮物。」
  「禮物?」
  「一張結婚證書。」
  她漸漸斂起玩笑之心,可掬的笑臉有抹戒備。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不知道姓和名的先生?」
  「我姓卓,卓沐楚,三十歲,未婚,家無長輩、亦無姊妹,所以免除了你與公婆小姑不和的機會。幸運的是,靠著祖先庇蔭,身上有幾個錢,這輩子應該揮霍不完。」他望著她,翳出一抹期待。「雖然及不上薩亦的外表,但我這副不錯的皮相也是上上之選,與你相伴,並不委屈。」
  她笑容不減,眼皮卻抬也不抬一下。
  「好誘人的條件,聽得我心都快動了。」
  「都快?為什麼不直接說你願意接受呢?」
  她把玩垂在鬢旁的髮絲,意味深長地反問道:「告訴我,為什麼你決定欽點我?我完全看不出我身上有哪項條件可以吸引你娶我。」哈,娶她耶!
  「你的美艷已足夠讓我淪為裙下臣。」
  「真是受寵若驚啊……」她花俏的咪咪笑。「不過很抱歉,現在的宋薔承受不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連考慮都不曾有過。
  「宋薔,我是認真的。」卓沐楚因為她的敷衍而微慍。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呀。」
  「你若是擔心我欺騙你,那麼我立刻將天母的房子贈予你名下,籍以證明我的真心誠意。」
  「現在?」
  「有何不可。」
  不會吧?原來火山孝子就是這副德性,以往只是聽說,不曾有幸得見,今兒個大開眼界,還真是覺得有趣。
  小手像哄狗狗一樣地拍拍他正經八百的斯文臉。
  「OK,我明白了,你先別急,我不是拒絕你。」
  他反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只要是人,就一定貪,只是宋薔我呢,貧之有道。在一個月前,我已經先行選擇了薩亦,成為他包養的對象,所以在恩客尚未厭倦、我還沒被一腳踢開之前呢,得謹遵情婦規範,你也不喜歡你未來的老婆被人嘲笑沒有職業道德吧?」
  卓沐楚擰起眉心,她滿口的不正經算是拒絕嗎?
  「你在刺探我?」
  「端看你有沒有這份耐心?」
  他執起她的手,緊緊包握住。「你根本不需要擔心薩亦,只要能先得到你的首肯,我就有信心找他談判。」
  「談什麼?」蘊藏陰霾風暴的嗓音和著怒濤的大掌,薩亦一把揮開握住宋薔柔荑的那雙手,又一帶,婀娜的身姿被鐵臂緊緊鎖擁住。
  噢,她的腰快斷掉了。
  「放開宋薔,你會弄傷她的。」卓沐楚倒不失男人的骨氣,膽敢與薩亦直接交鋒。
  「她是我的女人。」薩亦擺明他無權過問。
  「那又如何,我不許你欺負她。」卓沐楚聲音愈吼愈低,未了幾字是強撐出來的。
  「不許?」薩亦低笑出聲,唇角流露出的霸氣唯我獨尊。「宋薔屬於我,自然任憑我來主宰,你踰權了。」
  「是呀,卓先生,麻煩你趕快退場吧。」宋薔揮蒼蠅的猛使眼色。
  卓沐楚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萬分難捨的轉過身。
  「我會再找你,等我。」他不甘心的暫離風暴。
  這什麼話?一雙美眸根本不敢斜視身惻的薩亦,因為環住她腰身的手奮滿狂怒的預兆,他生氣了。
  「很疼的。」她小小聲求饒。
  「我警告過你。」聲色俱厲,手勁倒是鬆了些。
  「我沒有做,是卓先生他自個兒來糾纏我,我能怎麼辦,一拳打死他嗎?」她好無辜。
  算是聽進了她的解釋,束縛她纖腰的手放開了。
  「他臨去前撂下的話,什麼意思?」薩亦厘不清緊窒的胸臆在意何事?對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伴女郎,他何苦費心去在意她跟誰有約。
  原來他沒聽見,幸好;危機暫時解除。
  「沒什麼?他只是前來邀我參加明天的一場生日舞會。」
  「你答應了?」
  櫻唇微撇,慵懶得迷人。「我的男人沒應允,豈敢擅作主張。」
  薩亦眼神雖冷,已不復方纔的酷絕。
  「該慶幸你分寸拿握得好。」
  「過獎了。」一場原本欲起的風暴,總算暫時消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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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2 10:33: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事情進行得如何?」魔巖拆下一片香水百合,置在手心,望著。忽手一反轉,白色柔瓣輕飄,在空氣中優雅擺晃。
  「卓沐楚和宋薔已有一面之緣。」況傑據實回報。
  「一面之緣?換句話說就是說毫無進展。」他峰眉攏聚,手一伸即捉住下墜的柔瓣,捏碎。
  況傑俯下頭,不敢正視那兩道朝他而來的淬練紫眸。
  「但至少宋薔記住有他這麼一個人,往後會好辦事許多。」況傑拐個別替卓沐楚求饒。
  「是嗎?」白色粉瓣頹然掉地,他不曾在乎一下,端起盈繞醇厚咖啡香的瓷杯,悠閒的品嚐、慢慢的飲盡。「給我一個時間。」
  「卓沐楚他……他不敢確定……」
  清脆的碎裂聲隨著他的話語同時響起。況傑頭一抬,驚駭的眼神定在那只碎在他掌心中的白淨瓷片上,極艷的紅血怵目驚、心地從鷹巖的掌沿滴流下來……
  「三少爺。」況傑大駭,就要轉身喚人……
  「你只要管好由自個兒的事。」魔巖不領情的喝聲阻止!舌尖舐舔掌上的血液,無謂的態度彷彿受傷的並非他自己,那痛、那血、不關他事。
  冷颼颼的寒意不斷不斷竄進況傑的心底深處。侍奉他二十七年,自他出生開始,他就注定得背負這條神聖的使命,雖然他不曾怨過、也沒有資格拒絕……因為他況傑.米奧這一族,世代子弟都必須默承這條祖規,即使以身代死,也得含笑歸泉。然而看著魔巖日漸成長、看著他心性轉變,即使大他十歲之齡,也每每被他激絕的心性、殘忍的手段,甚至強烈到自殘都在所不惜的可怕行徑給嚇得哆嗦不已,可又……
  「況傑!」輕喚的命令夾帶嗜殺的血腥。
  「是。」不敢仰望他,深恐被他看出心頭忖思,那可是一條大不諱的重罪。
  「去提醒卓沐楚,我再給他一個禮拜時間,若是不能成功,以後不必再來見我。」
  「一個禮拜?三少爺,那個未害並不如想像中的好安撫……」
  「我只要結果。」
  「三……」
  「怎麼?」魔巖透心沁脾的寒語一出,況傑滿腹的求情乍然止住。
  「是!」他躬身退出去,幽幽暗歎!卓沐楚呀卓沐楚,他所能幫的忙也僅止於此,其餘的,端看你的努力,無論如何你都得成功呀。
  孤沈的空氣在況傑離去後瞬時攫住整個空間,空空洞洞的,他習慣了,也愛享受這廢墟般的死寂與淒涼。
  移步來到落地窗前,推開它,迎面襲來的逆風直挑他的長髮,放肆地張狂成一張噬血的毒網。望著穹蒼天地,那兩道紫調的深眸隨之一凜,漆射出陰絕的視勾,居高俯攬天下。
  他自詡為魔,當與人群相隔相離,縱使與全世界為敵,又是無妨。他什麼都需要,唯獨不受世人評價,他是王,誰都沒有資格批判他。
          ☆          ☆          ☆
  紀弄玉雙手托腮,精緻的五官可愛的擠扭成一團,興味盎然的研究眼前那張俊帥得過火,但又冷成極冰的面孔。半晌後,實在按捺不住了;她潑熄不了心中那股熊熊燃滾的好奇火焰,無論如何非得理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一碰,跳到薩亦跟前,鬼裡鬼氣地道:「太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風流局儻的薩大少爺怎麼說也不可能表現出這種失神落魄的表情才對呀?」紀弄玉蹲在他身前不斷晃著小腦袋。「可是呢,又活生生的擺在我面前,我的眼睛又肯定沒有亂視。」
  「弄玉,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薩亦此際方才回過神,對她那股分明蘊藏某種不懷好意的心思而聳起眉。
  「薩哥哥,你在生氣?」她清靈的睫毛眨呀眨地,點明一項事實。
  「無緣無故,何必生氣。」
  「誰說無緣無故,當然是有原有因的嘍。」她神秘詭異的湊到他耳邊,小聲小氣地道:「嘿!嘿!老實告訴你吧,昨兒個晚上我偷偷跟在你屁股後頭去了商界聞人許仲德的新居落成慶志酒宴,很不湊巧地,當場瞧見了一幕很有意思的搶親大戲。」
  他轉首,不讓她看見他冷情的五官。
  「你太抬舉她了,宋薔這種女人豈可配上『搶』這個字?」一個淫娃,何需讓人費心,他更不可能為她動上七情六慾。
  「既然如此,你逃避什麼?」狐狸般的詭笑展現在她清靈的臉龐上。
  「是啊,你敢說沒有。」她一副研究透徹的篤定,才不管她所持玩的可是一頭集威權於一身的猛獅。
  「你弄錯了。」半晌後,他口氣沈甸地回復。
  「才沒哩。」她盈盈笑問道:「薩哥哥,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吞了人家釋放的情餌,一頭栽進情海裡頭去了啦。」
  「你說我愛上了誰?」
  紀弄玉白眼猛翻,薩亦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跟她打馬虎眼?
  「我總不會指卓沐楚吧。」
  薩亦懶得應地,斜眼一睨,意圖反擊紀弄玉的興風作浪。
  但可惜呀,只要是她所認定的事實,就非得要探出個結果來不可。
  「我發現你相當遲鈍耶,連這麼明顯的情緒都理解不來,糊裡糊塗的。」燦若星子的眼眸泛閃頑皮的調笑,她又接續這:「我敢打包票,你對宋薔小姐絕對有那麼一點點意思。」
  「她是個浪女。」
  「瞧瞧,一副吃醋的口氣。」她就是要把他兜進預設好的圈圈裡。
  薩亦神色一幻,回身拍拍她興奮過頭的小臉蛋,哄小孩似地道:「別玩了,這根本是在浪費時間。況且宋薔只不過是我花錢買來暖床的女人,無聊時吊在手臂上的交際花,何必把精神花費在她身上。況且你認為我會對個唯利是圖的女人興起任何興趣嗎?」
  「那你為什麼沒有睡過她?」這可是最有利的一條證據茲以證明薩亦對宋薔是特別的。
  他濃眉大蹙。
  「弄玉,當心你的措辭,這不是你這種年紀的丫頭所應該說的話。」
  「什麼丫口頭,我都十九歲了,是大人了,更何況我也不是那種養在深閨的怨女,俗世不懂的清純白癡,講話還得挑字用,累人呀!薩哥哥,我才不敢相信這種老八股的思想會出由日你的口。」水灩灩的笑容有股了悟的勾勒,她直擊追問:「我曉得你一向討厭美人……不!應該說是看不起那種辜負上天所賜予的好相貌,而全然沒有內涵的笨女人,那麼請你告訴我,在你的眼中,宋薔究竟是屬於哪一類?」
  薩亦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想一想,這問題很好答的……嗯?」紀弄玉緊瞅不放。
  他倏然轉身,大步邁離現場,倨傲的態度彷彿不屑回答這個問題。
  「薩哥哥……」
  「砰」一聲,門毫不留情地關上。
  紀弄玉含笑的波芒依舊在她眼眶中晃漾,愈燃愈熾。
  薩亦一路狂傲的步伐雖未曾顛躓過,但他心頭是如何忖量的……唯有他明白。
          ☆          ☆          ☆
  九十九朵紫色玫瑰獻放在眼前,清雅的花香、瑩透的蕊辦,不單是種驚奇,最重要的是那股襲上心靈的浪漫多情味,孜孜蜜甜。況且宋薔自小對美麗的花朵有種無法割捨的喜愛,又自從踏入社會以來,甚少教花香盈身,連薩亦都摸不透她的喜愛,漸所代之的,幾乎僅是些俗不可耐卻又非得接受的金銀珠寶,無奈呀。
  「喜歡嗎?」卓沐楚一身白淨西裝,斯文淡定地遞上語意天長地久的花束,翩翩風采宛若童話故事中的白馬王子,姿態瀟灑極了。
  宋薔大方接過捧花,聞它的香。花兒無罪,即便來人是不請指來的不速之客,她亦捨不得把紫玫瑰給毀了。
  「謝謝!」她倚在門邊道。
  「不請我進去坐坐?」
  思索了一下,她讓開身子捧著花朵進屋。明白到他既然有辦法找到這裡,也就表示他存著打死不退的覺悟,那麼只好把話敞明說清楚,才是上策。
  「請進。」
  卓沐楚臉上迅速閃過一絲狡獪,可惜恰巧轉身的宋薔沒看見。
  入內後,抬眼環視屋內一遭,清亮、高雅的空間設計與女主人有著同工異曲的妙配,物品的陳設方式更顯現女主人的用心佈置與昂貴不凡。
  「這房子是薩亦送給你的?」卓沐楚問道。
  「沒錯,而且這間房子所在的地點連同室內擺設,花了他八位數字的金錢。」她一面金錢至上的挑釁,一面小心照顧地將花束插進藍彩繪製的瓷瓶裡。
  卓沐楚自信地笑,沒被他大手筆的慷慨給駭退了腳步。「不必激我,我說過薩亦能夠做到的,我絕不成問題。你若肯嫁我,這樣的房子起碼有十間。」
  宋薔驚訝地微張櫻唇,艷麗的臉龐凝固在金黃色的夕陽餘暉中。
  一瞬間的沉默後,她垂下濃密的眼睫,掩蓋住其中的拒絕……連她自個兒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狠不下心來釣這條傻魚?
  「你依然選擇執迷不悟。」天生的嬌嗲不掩嘲弄,意圖迫使他自動卸甲。
  「在得不到你的成全之前,我不會打退堂鼓。」他似乎早料準宋薔必然會這般考驗他,反而顯得更慇勤。「若是不嫌棄,我通知花店每天送來一束剛下飛機的紫色玫瑰,藉它來收服你的芳心,更打算一輩子讓你置身花海中,享受花香的眷寵,如何?」
  「不擔心錢丟得冤枉?」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一向信奉這句話。」他道出他的死皮賴臉。
  「原來這真是你的座右銘啊!」她放意嗤笑,可惜對方仍是一臉鄭重與誠意。
  「我一向是個腳踏實地的實踐家。」
  閒言,她不禁搖頭。
  「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癡纏的男人。」唉!真不知該煩惱抑或慶幸?
  他繼續炫耀他的不凡。
  「我的特別在我們交往的日子裡,你將感受得更為清楚,宋薔……」卓沐楚跨步來到她面前,奇異的壓迫突然勢力萬鈞的傾瀉而下。「願不願意跟我?」
  原有的狐媚斂去,她定眼端詳他。
  「我曾經告訴過你,現在的宋薔不可能與你產生任何糾葛,除非你願意接受一個未來的棄婦。」她篤定的眼眸中有一絲溫柔的感動。
  他搖頭,言行犀利且堅持。「等,是傻呆的舉動。我決定用我的積極來擄獲你的芳心。」
  「這麼愛我。」她訕笑,簡直快受不了了。「我不得不懷疑你是否曾經睜開眼睛仔細瞧過我,你難道會不明白我這種角色,是正常男人嗤之以鼻,引為唾棄的對象。」
  「那是他們不懂你的好。」卓沐楚為他的唐突做解釋。
  她下巴笑得差點掉下來。「你我不過一面之緣,你又是從哪個地方探出宋薔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
  卓沐楚逕自踱到用上等原木製成的孤型酒櫃前,開啟一瓶白蘭地,斟進兩隻酒杯裡。
  「不妨坦白跟你明講,早在半年前我就發現到你了,那個時候你尚在誘心酒坊的吧台工作,我們打過照面。」
  「是嗎?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卻記住你了!」他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
  宋薔兩眼汪汪直盯他。「既然暗戀我,當時為什麼不跟我表明心跡?反是蹉跎浪費掉最好的機會。」
  「我……」卓沐楚為之一頓,沒料到她竟會把話題轉到這邊來。
  「是不是想先觀察我,評量評量宋薔到底有沒有成為卓家媳婦的資格?」
  「的確。你的善體人意真叫人喜愛,值得我拿一生來作為賭注。」話雖如此,但卓沐楚心知肚明宋薔根本覦穿了他的矛盾。
  思及此,一股源源不絕的惶悚漸漸籠罩心胸,似乎預告這次任務的結局……若失敗,他不敢想像其後果。
  他為了鎮定自己的緊張,一大口便飲盡滿滿的一杯白蘭地。
  他怎麼了?渾身射出冷颼幅線。
  宋薔眼見他淡定的眼神驟變成兩道陰詭,不禁心跳緊張了起來……
  老天爺,她的魅力當真足以誘惑地至斯嗎?怎麼此情此景與當日在皇主園後山所遭逢的情況極為類似……該不會重複的事件又要上演一次吧。
  懷著戒心,她不著痕跡地小心往門扇方向慢慢推進,暗罵腦子夠蠢的,竟然引狼入室。
  「願不願意跟隨我?」卓沐楚的斯文面具全數剝落,還原後的面孔帶著猙獰。
  「我……我當然願意。」她急答敷衍,危險上身,先不要惹惱這種人的好。
  「過來!」他啞著嗓子伸出手。
  「好,我過去,你先在沙發坐一下,我……啊──」來不及出聲呼救,整個身子被地欺近的手臂強行摟抱住,遂掉進他的懷抱裡。
  卓沐楚二話不說,嚼心的嘴唇硬要湊上她的,除了霸王硬上弓的方式之外,他再想不出其它法子。
  門扇「砰」倏然地被撞開……
  扭成一團的兩具身子立刻僵在原地,宋薔驚訝地說不出話。
  「薩……薩亦……」卓沐楚也是錯愕不已,立即狼狽放開她。
  宋薔跟踏地疾退到角落處,衝到喉嚨的解釋卻讓他冷厲無情的凶眸給嚇得震懾住了。心一涼,完了!這場愛情勾當搞不好要劃下句點了。
  「你……你怎麼來了?」卓沐楚不安的抓松領帶,想喘口氣,但顯然失敗了,灰青的臉色像極了溺斃的死人。
  「我的地方、我的女人、你膽子忒大。」不慍不火的語調宛如利刃,再捅他一刀。
  卓沐楚背脊虛垂,卻仍不忘做最後的掙扎、垂死的離開。
  「宋薔已經考慮清楚,我才是她真正的選擇,是你來的不是時候。」
  薩亦側首瞥望,搜尋她的眼,急欲捕捉她心虛的蛛絲馬跡,然而明艷無瑕的臉龐硬是無波無痕。
  沒解釋,是因為沒必要。宋薔心知肚明即便說破嘴唇,依然無法改變薩亦腦中既有的認定,說了,反而成了欲蓋彌彰,那麼乾脆順著地的想法而反應,反正這個遊戲能不能繼續玩下去,已非她所能控制,主宰權歸在薩亦手頭。
  「你如果不想讓卓氏企業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立刻滾、永遠不許出現在我面前。」
  卓沐楚的戲碼到此告一個段落,大勢已去的他跌撞的退下場,如今他所要煩惱的,不僅僅是他的未來人生將是一片黑暗,連他賴以為靠的卓氏企業也將被薩亦無情給擊倒。
  配角退場,過分沈靜的死寂佔據了整片空間,誰都沒開口。
  終於,宋薔按捺不住這股窒沈的氣息,櫻唇欲張打算圓場,卻被薩亦搶了先。
  「還有多少男人敢堂而皇之的踏進這裡?」他森然詢問,眼底燃燒的火焰像是積怨已久。
  可宋薔探不出他的憤然是針對卓沐楚的窮追不捨而心生在意?抑是怕她不幹不淨的身體壞了他的龍體、羞辱他的自尊。
  「我無法抵擋『有心造訪』的男人。」卓沐楚即為一例。
  他眼光沈凜。「那好,一切就到此為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完了是嗎?
  他狠酷的一笑,自私的劣根性浮露在他張狂的臉孔上。宋薔無法抑止雙腿微微顫抖。
  他一步一步趨前走向她。
  「你……」
  「我決定用我的生活方式來進行我跟你之間的金錢交易。」聽到這話,宋薔不知是該安心或是感到悲哀。「換句話說,從現在開始,你只能依循我的喜愛與命令來行動,無權多置一辭,直到我厭倦你為止。」他冷冷地說。
  她不知該如何反駁,而事實上她也反駁不了,事情發展至此,她若繼續拘泥於自我保護上,其後果就是限五千萬道再見。想當初既然選擇踏上這條不歸路,該發生的過程就得自然順應它,抗拒不得。
  他的氣息瞬間罩上,修長的指頭撫上她的五官,輕輕摩挲著。沒有強行掠奪,但那膚觸卻是要命的勾魂。
  她不由自主渾身輕顫,雙頓發燙。
  微傾,吻上她的唇,思戀已久的品嚐印象中的清新甜美,下滑的手指一顆顆解開她上衣的扣子;渾圓的肩頭、如雪的肌膚、完美的胸脯線條在衣裳褪去後寸寸呈現在他面前,柔瑩如晶雪。
  情慾高竄,觸動貪婪,他飢渴地抱她上床,削實的身體隨即覆蓋住她的柔軟。
  當頭而下的熱切駭得宋薔一驚!不知所措的蠕動反射性的抗拒,然而在慌亂下,無用的抵抗終歸消蝕在他霸道有力的纏制下。火熱的唇一路狂燒,大膽地蠱惑她的心跳、勾引出細胞的亢奮,隨著兩人膚觸的兼容漸深漸濃、衣裳終至垂落滿地,激情的頻率在兩情緒給忘我之際高亢宣揚,身與心推達最歡愉的世界,忘了塵世天地……
  合歡過後,薩亦起身半倚床頭,情緒隱匿在裊裊的煙霧內。
  床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地提醒著他剛才已讓一個少女蛻變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
  宋薔她……是處子之身?
  「用不著訝異的,薩先生,你很榮幸成為宋薔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她半撐起身子,似真似假的嬌嗔樣令薩亦混亂更熾。
  許久的評量,半晌後,他嗤笑道:「笑話一則。」處女膜重整手術的高明老早就被一群惡女視為最佳的欺騙工具,即使方才纏綿時他曾遇上阻礙,也感受到了她不舒服的反應,然而,這些並不能證明什麼。
  宋薔攏了攏床單,嬌驅全賴在他身上,早知道他一定會這麼認為,不值得奇怪。陡然發現這具光裸的胸膛好溫暖呀,若是能夠佔為己有的話……哦,她瘋了嗎?怎麼可以心生這不該的期待……
  「撒謊要撒得高明些。」他執起她的下巴,銳利地想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狡黠的波光流盼,複雜的回望他,她絕不會讓他輕易找出答案。
  「說來可憐,在你的認知下,我這種女人怎地也不可能擁有完璧之身,況且前有殷鑒,太多女人都企圖對你要上這一招,以為自此之後可以箝制住你,這才致使即使面對的是清純玉女,也得反覆思量再三。」她格格地笑。「好啦,不必再傷腦筋了,雖然我是貨真價實的標準處女,可不曾有過讓你娶我的非分念頭,更不敢掃了你遊戲人間的興致,我什麼都不求,只願你看在這具乾淨的胴體只為你付出的分上,撈個衣食無慮的生活。」拜金女郎就得要有拜金女郎的扮相,失職或太過都不當,欲拒還迎才能搾出最完美的效果。
  「你要錢。」他冷光一掃。
  「多多益善。」宋薔毫不考慮地說。
  他開了一張支票,同時瞧見了宋薔那對亮出金輝的貪婪雙眼。
  眸冰封心沈甸,他被一種莫名的灰暗與失望所籠罩。
  「謝謝!」宋誇張地對金額五十萬的支票重重親了一下。
  他不再有任何依戀,霍然下床穿上衣,在推開雕花門島前,頓了一下!終究還是回過頭。
  宋薔目送他離去,放棄挽留的意思,今天夠了,雖然他走得毅然,但她相信自己所灑下的迷離魔障足夠教他冷靜以後,又重新激起探索的慾望。
  她起了身欲下床,蓋在身上的床單瞬間滑下,眼見肌膚點點紅紫,足見方才沸騰的激烈。
  童貞就這麼失去了,原本的想像她應該是要大哭一場以示哀悼,或者讓陰霾稍稍佔領一下心房,以藉告別少女時代。可……眼眶擠不出半滴淚可流,甚至回想起方纔的廝磨溫存,紅霞大剌剌的飛上頰;噯,真不愧是悠遊過百花脂粉的高手,營造浪漫歡愉的氣氛果然有一手,雖然身子仍有些不舒服,但那種感官的刺激與沈淪,勾引出體內急升的騷動……思緒不由得冉冉浮出那一幕幕的挑逗情境,莫名興奮的電流倏地又直劈體內……
  噢,上帝!她怎能心神無屬、忘了教訓。她曾立天賭咒,絕不出賣自己的靈魂與信仰,可現在她竟發現……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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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2 10:33:5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緊緊壓抑住不斷翻上湧起的胃酸,半垂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審望佇立在落地窗前的冷漠身軀。不敢貿然開口詢問,也就理所當然不清楚主子心中此刻正做著何種盤算?從剛才呈遞給他一份關於卓沐楚的報告後,魔巖就反常的肅立在空氣中,不言不語、更遑論指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股要命的沉默已經持續了三十分鐘,卻依然嗅不出任何被打破的痕跡。
  總不能繼續這麼下去吧。
  「三……」強提勇氣,眼看話就要溜出喉嚨,但才送出一個字,還是放棄的吞回嘴裡。
  況傑瑟縮地抿抿唇,給自己一個埋葬良心的理由;雖然說選擇明哲保身的方式略嫌過分了些,但面對喜怒無常的主子他也是不得已呀,更何況強說情不但沒用,極可能他會無辜的共受其罪,不敢啊……他實在不敢以身相試。
  那麼現在又該如何?「伊斯利」那頭又傳來緊急通訊,要三少爺盡快下定奪。
  焦躁的身子揣揣難安地定佇原地,卻硬是開不了口。
  「弄巧成拙了。」
  總算,幽幽忽忽的嗓音訊進況傑的耳朵裡,他如蒙大赦的簡直要高喊阿彌陀佛了,一字字雖然不脫鬼魅調,但比起死氣沉沉的壓迫總要好上一些。
  況傑連忙回聲稟道:「卓沐楚已經被帶離合灣,他將接受發征伊斯利第三部隊的懲罰。」探究其意,所謂第三部隊,正是由一群犯錯的成員所組成的一支敢死隊伍,用於戰事一旦開啟,這群受著藥物控制的無神軍人,將受命成為第一支「奇兵」,成為衝鋒陷陣的第一號「勇者」,無思想的他們,連膽怯的機會都沒有,發配這個組織,等於是向死神預約好了日期,只等候召喚。
  魔巖轉過身,卓沐楚對他而言已不複印象,眼前得解決的人,是個重要數萬倍的麻煩。
  「不良老人的藏身之所找到沒有?」
  「沒有消息。」說到老太爺,況傑不免又要大傷腦筋,只不過這回他倒是不必太擔心會遭受責罰,因為連情報界的第一把交椅;水寰少爺至今也在四處尋訪他的下落。
  一簇紫眸帶毒地狂閃。「他有沒有繼續跟宋薔聯絡?」這隻老狐狸究竟在暗中搞什麼把戲?
  「也沒有。」
  「沒有?」薄唇森然勾起,迸射殺人寒意。「他故意的。」
  「三少爺……」況傑畏縮的俯下腦袋。
  「伊斯利傳消息過來了?」他再問。
  「是……是的;將軍請您盡快下命令。」
  「看來,時間是不等我了……」
  惶恐的臉條然抬頭,況傑吃驚地問:「您是指情況起了變化。」
  魔巖沒回答,逕自撥了一通電話,片刻後,掛掉通訊的他臉色沈靜得駭人。
  「看樣子我必須親自找薩亦談一談。」
  「這怎麼可以。」雖然不清楚主子跟伊斯利那端談論了什麼內容,但況傑的工作就是阻止事情更形惡化。「當初用卓沐楚這顆棋子來誘惑宋薔,就是冀望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程度,只要薩亦少爺看清宋薔的水性楊花,繼而憤然甩掉她,那麼他就會辜負掉老太爺的一番苦心,惹得老太爺不高興。而今,若由您親自出面與他相談,那麼薩亦少爺豈不是輕易推測出卓沐楚原是您的手下,這一切全是我們在背後搞的鬼,若薩亦少爺一個翻臉,當真娶了宋薔,可以預知您的繼承權必定岌岌可危。」
  他反常沈笑。「那麼你給我一個更好的辦法。」
  「我!」況傑語塞。時間緊迫下,他哪構思得出完美奇策。
  「由此可知我所養的謀士多麼不堪。」
  「三少爺……」心狂抖。
  魔巖倚進法式沙發裡,雙目合起,拒絕再談論。
  「我不會容許自己掉進劣勢當中,不良老人的一切只有歸我所有。」這是他入眠前最後所撂下的話。
  況傑.米奧當然不敢繼續開口造次打擾他的休眠,憂悒的眼神祇敢偷偷瞥望那張過分邪俊的面孔。
  事情演變至斯雖然跳脫了他們原先的掌控,但他卻有一股深深的預感與篤定,魔巖終會成功,他會奪取他所許下的一切心願。
  而他的憂悒正是來於此……
          ☆          ☆          ☆
  炭筆在紙上勾勒,意欲一筆成形,但收勢的筆尾卻因感覺頓失而消弭,完成不了。
  薩亦別地撕下畫紙,揉成一團,毫不猶豫地丟進紙簍裡。
  「第二十三張失敗作品。」紀弄玉湊熱鬧的大喊計數,分明有意讓他的煩躁更添幾把火。
  薩布連眼都懶得抬。
  「不值得奇怪。」極好的風度,沒著了她的道。
  「才怪哩。」神動的跟隨亮晃晃地,像極了狐狸。「隨意湛揮,點石成金,與生俱來的設計天分是讓你成為名聞國際珠寶設計界的最重要倚藉,即使圖樣有瑕疵,頂多修飾幾筆,又是一幅巧奪天工的頂尖作品。哪裡會像今日,用力的浪費資源,專心的製造垃圾,我看呢……」聲音吊得老高。
  「看什麼?」他沒好氣地問。
  「你肯定有心事,而且神魂更已經掉進煩惱不安的迷離中,所以建議你呢;最好休息一下,跟我談談吧!別畫了。」她瑩亮的眸子彷彿早已洞悉一切。
  薩亦丟下筆,站起身,背對那兩道灼灼的視線。
  「喂……」
  他無視她的叨念,俯瞰地平面上的車水馬龍,要是腦子能夠平靜下來、分析答案,他又何必把自己困坐辦公室中,藉用工作來麻痺自己的混亂。
  輾轉的不定來自於一股不曾發生過的陌生情緒。他可笑的違背對女人一貫的冷情態度,莫名其妙地將宋薔烙印進心間,甚者,腦子隨時隨地會迸映出那個女人的嬌嗔顰笑、與那一夜令他難忘的旖旎繾綣。
  該死的!饒是他拈花惹草的聲名早已名傳社交界,但每思及與她肌膚相觸的快意,立即心慌慌地蛻變成宛若初嘗禁果的懷春少年。想來怎不覺荒誕呢,流連百花叢中已成箇中高手的他竟也會懷念起一具溫潤瑩媚的身子來,甚至還凝滿想與她再次合歡的期待。更弔詭的,明明是個妖嬈的蕩婦,卻無庸脂俗粉的放浪形骸,神態雖野艷,但呈展的含羞帶怯似又隱約透露她的清純無瑕。他急欲找尋她的偽裝,但自然到毫無矯造的表現又動搖了他深植的以為。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又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驀地紀弄玉溢滿好奇的臉蛋迸在眼前,逼使他不得不收心。
  「你和宋薔又有事了?」她自行論斷。
  薩亦封住奔脫的思緒,不讓它洩漏半分。
  「腦袋瓜子別盡胡臆亂測。」他迴避。
  「什麼話,我可是根據觀察事實所做的判斷耶,失誤率等於零。說來聽聽嘛,也許我可能給你一些建議,又或者,你當我是為了搜集小說題材……」小筆記本打蛇隨棍上的變出,在他面前半強迫、半乞求的哀嚷。「你也很清楚我的志向,算我求你幫個忙嘛。」週遭朋友大都知曉她平生最大心願就是成為名揚國際的小說家,雖說憑她的家世、背景,乾脆自個兒開間出版社,大花宣傳費,紀弄玉這名字不消兩天必然響噹噹的威揚出版界。只是她清楚得很,言之有物的內容作品,真摯人心的震撼鉅作,兩者皆俱才有可能受到讀者的垂青與喜愛,她可不願當值空有名聲、卻毫無實力的作家。
  「說啦。」紀弄玉慫恿著。
  他仍唇閉合著。
  她不放棄的繼續煽動。「說不定你可以從我們之間的對談激盪出問題解答。」
  是嗎?頑固動搖了。
  「小女子正洗耳恭聽呢!」她再進擊。
  薩亦點燃煙,吁了一口,看著她。
  「我會死纏你不放的。」她擺明了要問個水落石出才方休。
  「一個不願受婚姻束縛的男人,有錯嗎?」他拐著彎,狀似不經心緩緩開口了。
  哇哈,他果然是心旌蕩漾了,宋薔呀宋薔,你果然天生魅力十足,老太爺識人的工夫果然高明。
  不過這檔事千萬千萬不能洩漏出半點跡象來,免得壞了老太爺的遊戲。
  她一臉嚴肅響應他。
  「一個男人有金錢、有名望、有地位,不願意受到婚姻束縛,性喜遊戲花叢,原本是無可厚非的個人自由啦,只要不超出原則,倒也不惹人厭。」
  「原則?」他雙眉一揚。
  「是呀,就是仗勢欺人,高傲的自恃全天下的女人都應該拜倒在他西裝褲底下,放肆的強行侵奪,蠱惑無辜的良家婦女,還以為自個兒魅力無邊而沾沾自喜。」
  宋薔會是良家婦女嗎?值得商榷。
  「怎麼?你甩掉宋薔啦。」紀弄玉笑吟吟地說。這或許是他魂不守舍的主因。
  甩?薩亦咀嚼這個字眼,赫然再發現,他不可思議的竟從未對宋薔有過類似的想法,即使她有意的索求他的金錢,撩撥的賣弄風情,猛然升起的厭惡感也是瞬間即消滅──比如現在。
  紀弄玉又在他耳畔喃語了些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強行掠佔他腦波的是她精緻艷美約五官、顧盼間的風姿流轉、優雅的舉手投足突幻理成蠶絲,滲透進他的靈魂,緊緊勾纏住。
  一道靈感如雷劈,猛然撞進他心底,澎湃的設計慾望倏如泉湧,濤濤急欲出,這是從未有過的騷動。
  他立刻執起筆,將靈思化為筆觸,毫不費力地勾播出五幅圖稿,僅費時三分鐘。文案上,也已下好定名,是為──枕邊迷情。
  「薩哥哥!」紀弄玉倏然住了口!眼珠子定在那五張充滿感情的線條上。
  「如何?」
  「我的天呀!」她驚喚出聲,開心地喊,先前的窮追猛打忘得一乾二淨。「我決定了,這套系列一旦上市,我要成為第一個擁有者。」
  薩亦搖頭,珍惜地將圖稿暫收起來。
  「這個系列將是非賈品,僅止於我來收藏。」
  「為什麼?」十多年來,沒聽說他珍惜過哪樣東西。
  「不為什麼……」他輕幽卻不容置為的聲調晃蕩著,強烈的拒絕紀弄玉。「總之,枕邊迷情唯有我能夠擁有,它是我的!」
          ☆          ☆          ☆
  一進門,宋薔完全來不及收拾心中的訝異,熾熱的唇就驀然侵襲而上,手中的提袋掉落滿地,她連撿起的機會都得不到,整個身子就被牢牢箝進一具熟悉的胸懷裡。試固的掙扎,反被轉成為曖昧的迎合,不一會兒工夫便全數被昏眩所取代,褪盡衣裳後的兩條身子赤裸裸的纏綿合嵌為一體,在情海中遨遊……
  焚燥的熱度漸漸退下,當回過神來時,她與他仍契合的緊貼著,只不過改了個地點,汗水淋漓的身子正在享受蓮蓬頭下水花淨身的舒服暢意……
  是呀,洗鴛鴦浴。
  氤氳的水氣朦朧的籠罩浴室,但並模糊不了薩亦那俊逸的臉部線條,黑黝的雙眸,慾火仍閃動,透露出他並未滿足。
  為什麼?宋薔猜疑?她不可能具備高明的做愛技巧足以纏佳他的身。相反的,第二次的裸裎相對來得唐兀且毫無準備,她極有可能在昏昏然中洩漏了自己「經驗不足」的窘況,那麼對照他的沈迷實在矛盾了些,不單弄得她摸不著頭緒,甚至不知該如何響應?
  「薔薇兒。」低喃的愛喚使她忍不佳發顫。
  「你……呃。」頭一仰,他的輪廓就近在兒端,酡紅飛快染上。
  溫潤的唇再次覆上她的,舌頭探進靈動的勾引,置在背脊的手心更是不安分,不斷來回撫摸她柔滑的肌膚。陣陣的酥麻簡直要了她的命,她快呻吟出聲了。
  「不……不要……」她氣喘吁吁的別開臉,這人怎麼一回事?今天如此放縱。
  「為什麼?」嘎啞的詢問蘊涵不滿。
  「我──我累了!」老天,這什麼拒絕辭。
  「但你的身體並不同意。」粉嫩的嬌軀可貼得他死緊,當場戳破她的借口,沒給她再次反對的機會,狂熱的親吻與霸道的愛撫再次誘惑她的氣息與心跳,沒有能力的,她又臣服於他致命的男性吸引力之下,被他全然引領,不自覺地全身酥麻,呻吟出聲……
  過後──
  「你是受到什麼刺激?」被抱回床上,她難掩好奇?依然粉紅覆身的柔軟嬌軀雖證明她方纔的投入與歡愉,但可沒忘記那日他毅然離去時的步伐無情兼瀟灑。
  「這話問得奇怪,服侍我本來就是你的工作。」他又恢復其狠酷的面貌。
  「工作?這是你給我的定位。」不容否認「工作」這兩個字帶給她一種無法接受的難堪。「那麼敢問薩先生,宋薔的表現合不合格?」
  「生嫩得可以。」他狀似玩笑,其實這部分正是他所困惑的地方。從見面之初,她以煙視媚行的姿態大張旗鼓的宣佈地出賣色相的意願,只待金主欽點、價碼談妥,旋即攬為入幕之賓,理論下的風騷女郎,宋薔符合了,她從不在乎鄙夷的目光、更丟棄所謂道德的規範。而他,理所當然接受其放蕩的一面,正大光明買下她來取悅自己。
  原本以為和往例一樣,他買、她賣、銀貨兩訖誰也不欠誰。了不起她若心生妄想,就乾淨殘忍的了斷她意圖攀上豪門的奢夢。然而輾轉相處下來,許多疑惑冉冉浮上。是的,他本可視若敝屣,反正不關他事,但──那股無法控制的強烈探索,若使他放不下,甚至還大失立場的詢問弄玉的意見。不容否認,他強烈意識到宋薔這女人的與眾不同,更對她心生出一種微妙的牽繫,只是,這個牽繫該如何延展下去,唯有明白她,才能抓到行事的準則。
  「生嫩?」她陷進他所給予的評價中,澀澀酸酸地。「的確是比不上身經百戰的你。」
  「生氣了?」
  「我才不敢向天借膽,違逆你。」
  他執起她的下顎,深深望進她。「真不敢?」
  她雙手一攤,氣虛地道:「你又懷疑哪一項!」
  他摩挲她細緻的頸項。「你的身體。」
  這回面臨他不規矩的挑逗,她興奮不起來。
  「是乾淨的。」她倔強地道。
  「又為什麼給我!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你同樣問過了。」
  「我不介意再聽一遍。」
  她凝睇他。
  他同樣銳利以對。
  拉鋸的研視終止於她慢慢掛上的粲笑。
  「很簡單,我計劃讓你、愛、上、我。」她沒有懷疑,更沒有動容,徹底平靜的面容難以猜測。
  「就這樣!」他不解的目光深沉而不可測。
  她誇張一笑。「這可是天大的困難。」
  他竟傾前,吻了吻她額頭,低聲道:「我記住了!」
  什麼意思!他何以扔下這個奇怪的迷惘!
  不可諱言:她渴望著多金王子能夠從神話故事中走出來,一如小說上的情節,王子勇救公主脫離苦海的驚險過程,期盼圓出一個最完美的結局夢。有多少次,她動搖思量過,如果跟薩亦坦明一切,如果能博得他的垂青憐愛,今生今世,富貴榮華享用不盡,她也就不必痛苦的生存在這種靡爛的生活之中。只是,她不敢試,怕得到難以承受的後果,前功全數棄盡。
  薩亦捉來了晨縷,替自己也替她披上。
  那張狂放的面孔竟出現難得一見的溫馨與柔情。
  噯!任由情況曖昧不明並非聰明之法,也許她可以試探一下,掂一掂她在他心目中究竟佔了多少份量,只是探一探……
  「雖然我無法估量你話中涵義,但卻很感謝蔭大少爺竟然能夠把我的真心話放進心坎裡。只不過,人心貪,我也不例外,你的響應給了我一種莫大的幻想,也許……也許你是有意想和我成就一段姻緣的。」美麗的臉龐燃燒著期待。
  薩亦訝然。「看不出你居然嚮往婚姻生活,願受束縛。」
  「女人有個歸宿,人生才會圓滿。」
  「既然甘心屈就於平凡,又為何選擇踏進這個花花世界,你難道不瞭解一進這條不歸路,沾上的醜陋終其一生甩也甩不掉。」
  「知道又如何!情勢所逼,即使人人唾棄,我也得受了。」
  「情勢所逼!」他忍不住戲謔道:「難不成又是那種老掉牙的悲劇故事,家庭舉債,償還不起,逼得你不得不賣身。」
  「很不幸,恰巧被你說中了。」
  他一愣!記憶回潮,慢慢的拾起先前的一些印象,記得水寰的調查報告中似乎包括這件事,只是他無心在意,也就不曾仔細研看過。
  「你欠了多少!」曾幾何時,他的同情心也學會了運作。
  「五千萬。」她苦澀一笑。
  他眉揚也不揚一下。
  她自嘲笑道:「五千萬這個數字對你這種大企業家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金額,放也不放在眼裡,但對我們這種升斗小民而言,五千萬可是一筆天文數字,會壓死人的,古人道:一文錢能逼死一條好漢,那種苦……幸運如你,永遠沒有機會嘗受到。」她歎了口氣。
  「你進入這個圈子多久了!竟撈不到這個數字。」他很懷疑。憑她的姿色應該綽綽有餘。
  她微笑,無偽的姿態找不出任何破綻來。「你是我第一個僱主。」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第一個……薩亦喃喃默念。
  步出了宋薔的香閨,迎面的清風吹醒他沈陷的神智,方才彷彿著了魔一般,自找麻煩的徑問些不關己身的問題,驚覺不對想抽身,一字一句卻是人剌剌的深植在心底。
  他是否要替她做些事……
  「薩亦。」驀然的一聲叫喚,神奇地定住了他的身軀。
  緩緩轉過身,薩亦驚訝的迎向一個一年不曾聯絡過的男人。
  「魔巖。」太難得了。
  那張過分邪魅的俊美面孔依舊沒有任何改變,只是藏在碩長體魄下的性格似又加深了幾分,他更深沉了。
  「好久不見。」魔巖再開口。
  「難得你會主動找我。」薩亦不掩嘲弄心。與他認識二十年,之間與他的對話次數十根指頭都算得出來,而且每回都是處在不得已的狀況下魔巖這傢伙才首開金口,今日竟會主動來訪,著實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魔巖不以為忤的接受他的譏諷,淡聲道:「有件事想找你談談。」
  薩亦往前邁步,接受了。「到前面的咖啡館。」
  大概是同樣的場面歷經過太多次,薩亦及魔巖對客滿的一樓大廳全體顧客的癡傻注目顯得習以為常,自若的走進。
  咖啡館負責經理一見來人,趕忙上前迎接,親自領送兩人來到二樓貴賓室。這家在台灣咖啡連鎖店中位居翹楚地位的知名餐廳,其幕後大老闆正是不良老先生。
  「找我談什麼!」坐走後,薩亦無意拐彎抹角,直問。
  「別來無恙。」帶笑的臉龐張狂得宛若夜叉王。
  「什麼時候學會關心別人!」
  「有目的的時候。」
  薩亦的拇指和中指交疊用力一彈,笑道:「直說吧,你我之間沒必要插進客套閒話。」
  「也對,顯得太過矯作了。」他雙手交握,擱在臉前,遮去了大半邊的表情,只留一對閃動邢光的紫目在暈黃燈下懾魂。「我希望你能夠主動跟老頭子表明願意放棄繼承權的爭奪戰。當然,為了感謝你的成全,薩氏珠寶這支系的產業主控權全數歸你。」
  薩亦輕腕笑出。「十億美金來跟一千億美金這個天文數字相交換,這算盤是怎麼撥的!」
  「你不願答應。」
  「我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但是你若輸了,不僅十億美金拿不到手,接下來,困擾你的將是身敗名裂。」他不諱言他絕對會報復。
  「仍然值得我放手一搏,不是嗎!」
  紫陰雙瞳更加闇深,灼灼帶毒,薩亦從容以對,自若的回視。
  面對一個被仇恨蒙蔽心智的男人,心中不免歎息,但對他行事不按常理、甚至不擇手段的方式,又深惡痛恨。
  自小,三人雖同為不良所養育,但他和水寰都知曉晚他們倆一年時間被收養的魔巖並非是道地的華人,他身上的血液混合著高貴的血統,應該是個皇族後裔,但為何會淪落到被收養的地步,其中緣由他們也止於大概初梗,對於詳細內容原因根本探不出來,唯一明白的不良老人卻又守口如瓶,從未洩漏半句,只要他不肯提,就甭想從它的嘴巴挖出任何內幕來。
  「看來免不了叉有一場競爭。」魔巖盡發邪氣。
  「期待你能遵守君子之爭。」不過這是廢話。
  他笑答:「我盡量做到,回去後替我向宋薔問聲好!」
  薩亦一震,但很快的,令人難以察覺的迅速恢復了正常。
  「那天是你在皇主園後出嚇她!」
  他撐著頰,瞇著眼。「是迷惑吧!」
  「你是存心的。」
  「是不是存心重要嗎!尤其對一個人盡可夫的娼妓而言,即使她躺在我的床上,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你儘管放下心,在事情尚未告一段落前我不會去動她,也不敢去動她。」
  「不敢!」這倒是天下奇聞,沒聽過魔巖有不敢做的事。
  「她是老頭子買來給你當媳婦的,我怎敢沾。」他放肆的眼眸露出魔性。
  轟然巨響!劈進他的神經,他只覺得大受打擊。
  「宋薔和老傢伙認識。」薩亦故作無事,可惜生硬的語調依舊洩漏了他心中的翻騰。
  「你不知道嗎!」一步一步都沒超出他的掌控。
  他沒答腔。
  魔巖氣定神閒地輟飲咖啡。「也難怪,這計劃進行的很隱密,相信不好查出,水寰或許是知道的,不過為什麼他沒跟你提呢!」
  「那你為何要費這心!又為什麼派卓沐楚來膛這趟渾水!」一點即融會貫通,薩亦對他行事的手腕清楚得很。
  「我的目的是要阻止你和宋薔相愛。」他承認。
  「我跟宋薔的交往,與你何干!」
  「還不明白,這可關係著繼承權的結果。」
  薩亦霍然站起,冷冷地提醒他。「不管我會不會愛上宋薔,你的從中挑撥都不會是個因素,完全困挺不了我的決定,更影響不了我對繼承權的興趣。」
  「既然你能看得開,那我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點。宋薔奉命讓你愛上她,勾引你步入禮堂。只不過在結婚當日,若傢伙要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棄你而去,讓你顏面盡失,教你放縱流連女人的習性受到點教訓,當然,事成之後,她可以得到一筆為數可觀的獎賞。」
  他揣測他的用意。
  「謝謝你的提醒,雖然你的出發點是來自於自私自利。」
  「不客氣!」魔巖接受,目送他的身影離去。
  他緩緩她笑了……
  鬧吧!爭吧!一拍兩散正中他的下懷,即便外表展現的如何鎮定,終究掩蓋不了內心的忿怒,他是瞭解他的。
  薩亦與宋薔容不得有完美結局,更不能順了不良的心意。
  至於他的從中作梗會不會傳進不良的耳朵裡。憑薩亦的傲氣,他賭他不致大聲嚷嚷找他對質,若連這關都過不了,他對伊斯利的戰爭也根本不必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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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2 10:34: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早知道宋薔和不良之間所簽下的契約。」一向冷淡如丘的臉龐閃爍著陰鬱寒光,這倒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水寰悠閒地坐在皮椅內,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好玩地露出一張無辜的笑臉。
  「約定,什麼約定?」他裝傻的本事一流。
  「你還裝蒜。」
  「老兄,從你闖進門來,沒頭沒腦地就一徑兒跟我興師問罪?我哪裡知道你問的是哪一樁事?」
  「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訴我。」
  「好啊。」水寰指指椅子。「說來話很長,坐下來聽,腳才不會累。」
  響應他的是極至的冷然與緘默。
  水寰暗自狂笑,難得看他氣成這副模樣,但為了保命,可不能表現出來。
  「是誰告訴你約定這件事的?」他邊咳邊道,沒辦法,笑蟲快溜出來了。
  「這與答案無關。」
  他無辜的直聳肩。「不要遷怒,宋薔出現時我就曾經提醒過你,是你自己不在乎的。」
  「打一開始你就查出宋薔和老傢伙之間的約定。」
  「不!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的。」
  薩亦怒氣突消,霎時間失了興師問罪的意念,可悲,他拿什麼資格去問罪別人……況且這是他自己的事。
  「我為我的莽撞道歉,老傢伙行事的詭譎作風一向不是你我所能摸透的,是我太衝動。」薩亦拉開門告辭。
  「喂!喂!你當真受到刺激啦。」他喚住他。「我很奇怪宋薇居然可以帶給你你這麼大的反應。」
  「我只是容不得欺騙。」薩亦咬緊牙根道。
  「那很好解決呀,只要一腳踢開她就行了。」
  「放她離開?」
  「女人只是用來暖床,不具備任何價值,為這種生物大費周章,是在浪費生命。我記得這是花花公子的處事原則。」
  薩亦一僵,煩躁的思維並非來自他的奚落調侃,而是出自於他的建議。
  放她走……可以嗎?
  「我自己會處理妥當。」撂下話,如一陣風似的刮走。
  水寰終於爆笑出聲,了悟地看待薩亦的失常。太有趣了,只不過這秘密會是誰所揭穿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野心勃勃的魔巖先生。他故意道出不良的計劃,意圖讓惱羞成怒的薩亦一腳踢開宋薔,好成就他霸住產業的野心。
  好兄弟呀,得原諒他的保留,沒把真話全盤托出……早在他們認識的第三天,這場愛情勾當的前因後果,他已一五一十的查探清楚。隱匿不揭,是他急欲想要不良把旗下的產業盡快讓薩亦全數繼承,他可不想成為不良下一個設計的對象。
  別以為他心胸寬大,其實一肚子全是利己的主意。
  好有趣呀!
          ☆          ☆          ☆
  香味飄繞滿室,來自於餐桌上那六盤美食,光是看,就足以惹得人垂涎欲滴。
  瑩柔的燈光投射而下,更添幽美沈靜的雅致氣氛,一切俱全,就等候著男主人的到來。
  宋薔支著下顎候著門鈴響,心間凝滿喜悅,她禁不住地想:也許上回她的付出與真話勾引出他的憐惜之心,這才讓他開始喜歡上她的。
  噢,不!實在大意,她好像心安得太快、高估了自己,他的反常舉動並非意味她是成功的。正確的做法是得冷血的將心置於這團情霧外,一步一步操控著這場遊戲的進行情節才對,她可不許被初步的勝利沖昏頭。
  望著前方鏡中的自己,絕艷的五官、細緻的肌膚,她是美麗的。一開始她靠這具外觀表相,成功的接近薩亦,但,幾番相處下來,她必須承認無法捉住他那顆狂羈飛揚的心。更不容辯置,在這場愛情遊戲裡,她多次動搖,意圖背叛委妥者的請求,唆使自己攀住這個得之不易的金龜婿,不管是情婦也好、正牌薩太太也罷,只要抓住了,富貴榮華享用不盡。
  然而計劃歸計劃,真正執行起來可不像小說情節般那樣容易擺弄,追隨而來的麻煩她是否可以承受,這才是真正最大的問題。
  若為情婦,沒名沒分,休說沒所謂的「保障」,母親那一關就休想度過。但若真能成為薩亦的最愛,硬著頭皮在結婚紙上簽下一生的誓約,神秘老頭的五千萬立刻飛之夭夭,若僅止於失敗,不值得她煩惱半天,真正所害怕的是秘密被揭穿的一刻,驕傲的猛獅若知曉這一切始源於一場設計,將如何反應……哇!光想,頭皮就直發麻。
  有意攀高,橫亙路途的是重重荊棘,躊躇的煩惱,好累!
  門鈴響起……
  「來了!」暫且拋下,她飛奔前去開門。站在門前的不只是朝思暮想的人兒,還有一束漂亮的紫羅蘭。「送我的?」她質疑了一下,薩亦從來沒有過這份心思。
  「香花贈美人。」他吻了她的頰。
  「謝謝!」心花朵朵開,瞧瞧他的轉變,真教人受寵若驚。「快進來,看我為你準備了什麼?,」插好花,拉他往飯廳走。
  他興趣缺缺的走去,問:「又是食堂叫來的外送。」
  「不是!」她雙手按住桌沿,巧笑倩兮地說:「這次可是我親自下廚,桌上的佳餚全是我用心學藝後的成果。」
  餐桌上的五菜一湯,看上去是滿有一回事的。
  「辛苦你了。」薩亦又是憐惜的呢喃。
  好奇怪?迷惘的感覺兜上心間。跟他相處兩個多月,從來不曾見他這般輕聲憐借過,難道說她的背景真的軟化了他的強硬。
  帶著滿腔疑惑落座,宋薔挾了塊魚肉給他。
  「嘗嘗。」
  他滿意的點頭。
  「色香味俱全,看不出是一個禮拜可以做到的成果。」
  「足見我天資聰穎。」宋薔侷促的以笑掩飾。
  「也對。」他抬眼看她。
  筷子晃了晃,終究還是擺下,迎視的容顏,放任疑惑迷上。
  「怎麼說?我總覺得你今天很不尋常?」
  「有嗎?」
  她尷尬一笑。
  「大概是我多心了。」不敢再追探,只是心裡有數,她的確把一切想的太樂觀了。
  原來的好心情倏褪無影,食不知味的挾菜入口還得要放作無狀的陪他吃完這頓飯。這一餐反倒是她變得沈靜寡言,薩亦今日的侃侃談天較之以往熱絡許多,雖然說的儘是關於珠寶設計界的最新變化,但她很輕易的聽入神,誰教這原本就是她所憧憬的世界。隨後,又得知她參與的「詠歎系列」已經完成所有作業,即將登上廣告,強力上市,暈陶陶的興奮之情覆掩住原先的不安。
  「高興吧。」笑容中的森然令她一顫。
  「高……高興。」懷疑的一角驚鐘再次大響,這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手臂攬上她的肩,又消弭了她大半的惶然。
  她,浮浮載載的心情更加明顯。
  不知何時?雨竟傾瀉而下……
  相依佇立在落地窗前觀看雨勢滂然的北市夜景,濃濃的雨霧將繁華的世界罩上厚厚的朦朧,大廈、車陣、遙遠的山水風光、全隱匿在撲朔迷離下。
  整個世界的感覺是這般不真切,恍似一觸即滅。宋薔頭一仰,薩亦那雙異常炯亮的明眸揮去了她的惶惶,靈魂被勾走。
  「我要你。」他灼熱的邀約在她耳畔輕拂。
  嬌顏不受控制的排紅,心兒枰枰跳,即使和他有過數次的肌膚相親,她還是克制不了心慌意亂的羞澀。
  「我先去沐浴。」
  「一起。」
  他很怪,真的很怪,發洩他的需要無可厚非,但這般盡情放縱卻是從未有過的舉動,彷彿在焚燒什麼……
  懷疑、驚懼、不安、林林總總的紊亂很快被他激烈的愛撫所掩蓋,沈淪的心靈與身體一次又一次接受他所施與的魔法,徹底的狂燒這把愛之火,哪怕萬劫不復,也無法再去擔心。
  氣息稍歇後……
  他摟著她,輕聲低問:「還好吧?」
  垂落在額際的黑髮,讓他原就狂野的面容加添懾人氣韻。
  宋薔心狂跳,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慾求不滿,竟又想再次得到他的愛。
  「我很好。」她必須保持矜持,總不能惡女撲羊吧!
  他輕撫她的秀髮,悠然不語,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
  「我一直忘了問,你做了避孕沒有。」
  「那你想不想要個孩子?」她反問,也猜測出必然的否定。
  「不強求,順其自然。」
  她怔愕!
  「不會吧,我以為你避之唯恐不及呢!」不然以前那些女人拿懷孕做為要脅的工具,也沒見過有人成功過,甚至連查證的機會都不給,立刻把糾纏女甩到十萬八千里外,她可是親眼目睹過他的冷酷與無倩。
  「別把話題岔開,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宋薔沉聲道:「我都按時服藥,不可能會有這種機會。」
  「你討厭小孩?」
  「非關討厭。」
  「那麼為什麼不會把握這幾次的機會。」
  她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拿孩子來困住你嗎?」她搖頭。「我對這種方式沒興趣,除非我結婚,否則絕對不容許私生子這名詞的存在,我不願意禍延後代。」
  好個義正辭嚴,難得呀……他該鼓掌以示鼓勵嗎?
  「你真的很特別、很可愛、很能迷惑人心。」他低喃的嗓音飄蕩著詭異的迴旋,附在她耳畔訴慕的呢喃全是謎。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們結婚吧!」他出其不意地說。
  「結婚?」她差點摔下床。
  「你反對。」
  「反對……」她太過震驚了!
  「不願意嗎?」
  「不!」她費力地迸出聲。「你……你該不會在尋我開心吧?」太意外了,這一切來得太過乍然。
  「我的樣子像嗎?」
  就是該死的不像,她才會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細節問題我會安排,你什麼都不必擔心,只要等著當新娘。」絕對的命令,不准她有任何意見。
  「我……」可憐的宋薔根本還是處於霧水中。
  老天!她走得什麼好運氣,莫名其妙地就把最困難的部分攻陷了。呵,呵,呵,她好像成功了,她得高興的大放鞭炮以示慶祝,但為什麼?在隱隱之中另有一種大禍臨頭的預感呈現,為什麼?
  平地一聲雷,花名遠播的情場浪子竟要踏進愛情的墳墓,這消息實在跌破所有人的眼鏡,無怪乎當薩亦有意走進結婚禮堂的消息一出,立即震驚了整個社交圈,也同時煙霧出許多不同的傳言。
  「這個薩亦大概是真的想開了,明白家庭生活的好。」有人這麼說。
  「怪了,憑他的條件,名門千金、大家閨秀,排著隊任由他挑選,他挑呀挑地,怎會選中一個沒家世、沒背景身份的女人當老婆。」以財富來論定人身價值的倨傲者是如此談論。
  「不要相信,這消息肯定是編造的,宋薔那個女人為了網住薩亦的心,才會想出這種惡毒的方式來模糊眾人的錯覺,讓女人死心,千萬別上當。」咬牙切齒的嫉妒者尖酸刻薄的到處反駁薩亦有意結婚的傳言。
  「大伙就睜亮眼,仔細瞧瞧,是真、是假、八月十五日那一天不就知道答案了。」等著看好戲的無聊者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三少爺,到處都在傳揚薩亦少爺即將結婚的消息。」況傑憂心仲仲地對魔巖報告最新情況,心想這回確確實實搞砸了。
  「他要結婚。」魔巖無憂反笑,扯下一片樹葉在手中把玩著。「有趣,太有趣了。」
  「三少爺……」況傑打在看不出哪裡好玩。
  「一個被憤怒蒙蔽理智的男人。」魔巖喃喃道出一個最正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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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4-12 10:35: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不行!一顆腦袋迷迷糊糊的,整個人根本無法承受這一項乍來的事實,浮載的心思被灌上的全部是打鴨子上架的無奈,她原本設定好的情節根本已經呈現一百八十度的大顛覆。
  瞧瞧此刻的自己,沒有白紗禮服在身,僅以一件洋裝代替,他說他討厭繁文縟節,不喜歡台灣流行的結婚沙龍照,只想舉行一個簡單的儀式,簡簡單單的情定一生。
  無妨。這些解釋作法她都能欣然接受,即便他又矛盾的四處宣揚這場婚禮的進行時間,邀來貴賓共襄盛舉,她也全然無異議。
  問題是,這場婚禮的降臨太過突然,突然到令她措手不及,況且原本的構思下,這場婚禮的主導權應該是掌握在她手中才對,用心計較的她才是佈局的下棋者,唯有她才能夠篤定地在會場穿梭指揮,是她在操縱這場愛戀的啊!
  可是現在;路徑悖離了她的計劃,浮載的心情宛若懸在雲空般,充斥著惶惶不安感,更糟糕的是:受忖於她必須成功的壓力下,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再去探索個中緣由,被逼入死巷的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盼望這一切全是她庸人自優。
  「笑一個。」
  命令的魯莽霸道又無理,這該是新郎倌的應有態度嗎……宋薔吃驚地!
  意識到自己的疏冷,他再道:「你的表情好像在參加一場葬禮。」
  她搖搖頭。「原諒我的失態,只不過……只不過這份喜悅來得太不真實,我整個人到現在仍然是暈陶陶的。」
  他竟點起煙,背過身去,僵硬的背脊似乎也透露出他些許的情緒。
  「你同樣不安?」宋薔敏銳的捉住他的反常。
  「婚約是我提的。」
  「外界的風風雨雨你難道沒聽過,也不在乎。」
  「笑罵由人。」他冷哼。
  「笑罵由人?」宋薔斗膽的再問:「我真值得你做這樣的犧牲?」她知道自己沒有好出身。
  薩亦霍然回頭,犀利的目光緊瞅著她,彷彿她問了一個極可笑的問題。
  「怎麼,連你也看不起自己?」
  「非關輕視,而是……而是你不覺得這整件事情輕率得像是一場遊戲,完全沒有道理可尋,還有……還有紀弄玉呢?她又該怎麼辦?她不是才是你真正的愛人,她……」
  「顧忌這麼多,那麼我取消婚禮。」他斷然地打斷她的話。
  宋薔倏然住口!
  「好不好?取消它?」他嚴厲地凝睇她,姿態肅重到令她心驚膽跳。
  「別……別開玩笑了,你動用了一切的人脈,讓國內知名的達官顯貴、名聞要人,通通暫時放下手邊工作趕來參加這場婚禮,取消它,這玩笑會鬧大的。」她垂眼掩飾心中的慌張。
  薩亦譏誚一笑,冷酷極了。
  「應該是這樣的。」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彷彿證明了某件事,總之他嘲諷的表情都不像要步入禮堂的新郎倌。
  宋薔別過臉,雙手緊緊交握,不安的指頭直扭絞。四周不斷瀰漫的煙塵,將這對新人全因在迷濛中。
  「薩……」她囁嚅地開口,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典禮快開始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回眸再肯定。「你不後悔嗎?」
  「你呢?」他反問,雙眸宛若一泓黑黝黝的潭水。
  心悸難安,真言幾番欲出卻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沒有時間縱容她反覆了,也許這個機會僅有這一天。
  「和你結婚,是我人生最大的期待。」她麗顏低垂。
  「很好!」薩亦臉孔帶笑,眼神卻是冰凍的。「那就來吧!」他伸出手。
  柔荑遞交給他,握住,霎時兩人齊向另種人生的選擇。
  乾淨潔白的教堂裡,少了鮮花拱景,同樣隨意到過分簡單。賓客分成兩排站立候著,雖然每個人的心思所轉盡不相同,但追求答案的興趣倒是頗為一致。究竟這場婚禮真是在宣告風流公子願困家庭?抑是有意藉此揭弄某項令人眩迷的玄機?總之,葫蘆裡裝著的究竟是哪門子奇藥,成了人人急欲窺究的答案,每個人都睜大眼睛仔細等候事情的演變。
  來了!
  但見這對新人步上紅毯,一步一步地踩著過分莊肅的拍子,感覺不到絲毫的喜氣。
  跨步著,汗水卻一顆一顆自背脊不斷滑下,濃厚的新娘粉妝大概也掩蓋不了她蒼白的臉色吧。
  肅立在講壇前,宋薔偷偷睨眼,想再次看清薩亦的臉色;但迎面刺進玻璃窗的逆光卻把他的五官包探在強光裡,如裡上一層紗,模糊難測……
  汗,流得更急……
  音樂聲止,異常的寧靜緊接席捲罩上!過分死寂的氣息令她清楚的聽見自己如擊鼓的心跳聲。
  砰!砰!!
  站在講壇前的牧師終於開口了,祝福的詞彙依舊不帶任何喜氣,還幾近叱喝!
  有這麼不甘不願的牧師嗎?還是她的緊張嚇壞了判斷力。
  只見台上牧師嘴巴不斷的一張一合,她情緒亂烘烘……最後,她總算聽見牧師正問著薩亦最重要的一句對白……
  「薩亦先生,你願意娶宋薔小姐為妻,並且一生一世愛她、疼她,禍福與共嗎?」
  她呆拙地仰望著他的臉,手指緊緊死捏著,指甲深陷入掌心,不曾間斷的汗水冷冷地在指掌間凝聚滴落。
  她屏息靜待最重要的回答。
  優美的弧型唇線往上一揚,恢弘的語調高高迸出。
  「我……」
  宋薔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頭抖起來,等候許久的關鍵就要到來。她心悸的將眼一閉!
  「我……」薩亦將眾人的心吊得好高,忽然清了清喉嚨,一字一字地說:「我、不、願、意。」
  「什麼?」嘩聲大作,宋薔閉起的雙眸霍然睜開。
  「我說我不願意。」他不介意的又重複高嚷一遍。
  喧囂鼓噪聲大揚。
  她的下顎被執起,怔怔的宋薔見到薩亦的雙眼不斷閃爍戲諂,疏離的口吻緩緩吐出陰沉的音符,喧嘩會場神奇的又靜窒下來,豎起耳朵聽他還要說些什麼。
  「想飛上枝頭,這個女人還早得很。」他既挖苦又諷刺。
  「就說嘛……」訕笑聲此起彼落揚起,原本顆顆破碎的芳心神奇的又黏合了起來。
  殘酷的表情一寸寸逼向她,薩亦聲色俱厲噴話道:「想玩我,你還不配。」
  原來如此……
  原來是事跡敗露了,所以他才會反過來將她一軍,設計這一場婚禮來羞辱她。
  宋薔感覺很好笑,她一點也凝不起憤怒之氣,反倒有鬆了一口氣的安然。
  「聽著!」薩亦殘酷的語調又惡毒揚起,直搗眾人的耳膜。「從今天起,宋薔這女人與薩某人再無任何瓜葛。」但很快地,如利刃的視線又刺向無數對透露出有意接收宋薔的貪婪面孔,輕聲警告:「但同樣的,我也不希望有人收留她的消息傳進我耳朵裡。」
  淡淡一句,夾帶勢力萬鈞的威脅命令,若想要繼續在國際經濟舞台混下去的商人,就不會把他的話當成是耳邊風,敢違抗他。
  宋薔一動也不動,明白這是他的報復手段,他要她從此脫離上流社會,再無機會接近任何一位高官富賈。
  他是真的生氣了。
  「我故意做這場遊戲揭發她的偽裝,除了供給你們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外,就是提醒有心的男人別再上當了,這朵帶毒的罌粟不是你們所養得起。」薩亦再道。
  沒有憤怒、沒有羞慚,這場景,其實在午夜夢迴時就曾侵擾過她千百回了,不同的只是這回由夢境躍上現實,但她同樣不做任何反擊;要明白當初她既然敢下這場賭注,就有、心理準備結局極可能變成如此。
  遭報……
  「我,言盡於此。而你,可以滾蛋了。」他絕情的逼她。
  她淡然一笑,雲淡風輕,就把這張無懈可擊的俊臉深深烙印在心間吧,至少她的人生曾有三個月的輝煌燦爛,夠她回味一輩子了。
  「快滾吧,你這個妓女還杵在那裡幹什麼?死心一點,沒有人會可憐你。」風涼話來山口那堆幸災樂禍的女人嘴巴裡。
  「自以為撈到金龜婿,無奈人家早就看破她的伎倆,可笑呀!」落井下石的功力一向是好事者的高強本領。
  「娼妓……」
  「你們給我住口,不准你們侮辱我的女兒。」忽然,一道虛弱夾帶尖銳的憤怒從教堂的一隅傳了出來。只見一個瘦弱的中年婦人顫巍巍的邁向人群中。
  「媽?」全身血液霎時間凍結,宋薔不敢置信地望看一步一步朝她過來的身影。「您怎麼……怎麼……」
  「把你們剛才那些不當的侮辱全部吞回去。」宋母大嚷道。
  「什麼侮辱,我們說的每個字都是事實。哈,原來這個宋薔是你的女兒呀,你這個母親教得可真好,是不是也與有榮焉呀!」
  「媽!」宋薔衝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母親,連聲道:「是誰讓您來這兒的?我們快走吧,這地方不是我們能待的。」
  「你以為你能逃到哪裡去?這個時候宋薔之名大概傳遍全世界了。哈!哈!哈!」
  「你……你們……」
  「媽,別理她們,我們離開這裡,走吧!」
  「這就是不自量力的後果。」嘲諷的話交錯迴繞在現場。
  「夠了!夠了!」宋母臉色鐵青地轉向宋薔,痛苦地問:「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瞞著我做出這種事?」
  「你女兒只是配不上富貴人家罷了。」她力圖作最後的掙扎,想把傷害減到最低。
  「你還不說實話。」
  「媽?」
  「我全都知道了,所有詳細過程我都瞭解的一清二楚,你還想把我蒙在鼓裡嗎?那個叫薩亦的男人已經把真相全都告訴我了,連你的自作賤,連你的不知恥都告訴我了……咳!咳……」
  「薩亦!」宋薔猛然回頭,美目燃燒熊熊怒火,指控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牽連無辜的人?告訴我母親對你有什麼好處?」她費盡心思的隱瞞,就是為了保護她唯一的親人,然而卻被他破壞殆盡,一切的辛苦全化為灰燼。
  他沒回答她的逼問,神情迅速一幻。
  「回答我你憑什麼?」她一直不敢抱怨,正因為她的理虧,所以她沒資格對他今日的報復產生任何埋怨。可他千不該萬不該,禍連她母親,告欣她實情對他有什麼好處,憑添一個虛弱的女人的痛苦罷了,他何苦製造她的傷悲,加重她的病情,憑什麼?
  「你沒資格責問我,你自個兒做的事,自己承擔。」他寡情的撇清這一切。
  心頓時破碎成片片。
  剎那間,她恍然明白了自己的無知,不禁癡笑起自己曾對他有過的幻想。
  一個無情的男人……
  「好!很好!」
  他無動於衷。
  「小薔。」宋母突然嚀語一聲。
  「媽!」但見宋於戀真突然硬生生地倒下,為這場混亂重新開啟了另一個命運的開端。
          ☆          ☆          ☆
  急電救護車,陪患者送進急診室,繳清住院費用,她撐著破碎的心靈獨自一人驚惶地處理掉這些慌亂。沒有人可以幫助她,那些常以慈善面孔的有錢人就冷眼旁觀的看待她的失措與無助,沒人施出援手,就這麼冷血的……
  當母親暫時脫離危險的消息傳來,已經是深夜兩點鐘。支持不住的宋薔頹然倒坐在椅子上,由衷的感謝不斷竄起。
  幸好!幸好她沒有鑄成大錯,幸好……
  奔騰的熱液狂肆的自眼眶中奔流而出,是再也關不住了,這段日子以來強撐的堅強再也支持不了地崩潰掉,她也不過是個二十一歲的年輕女孩呀!
  縱情地讓嗚咽不斷逸出,她需要重生的力量。
  她需要一雙可靠的臂彎……
  「宋小姐、宋小姐」柔柔的輕喚遏阻了她的失態,趕緊拭去淚。
  「你不必太擔心了,你母親已經醒轉過來了。」護士安慰她。
  宋薔吸了吸鼻子,抬起臉,站起來。「謝謝你!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的,宋小姐……」護土又喊住她。
  「有事?」
  「我看你的精神不太好,臉色也很難看,要不要我請醫師替你診療一下?」
  很辛酸,在逆境中關心她的竟然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一位白衣天使。
  「我的身體不要緊,謝謝你。」推門走進病房,掛在桿子上的點滴瓶正將營養注射進虛靡的身子裡。
  走向床邊靜望母親,眼角的皺紋似乎更加深了,瘦削的臉頰經過這一遭更是毫無血色,微睜的眼眶薔滿淚水。
  「媽……」聲一硬。
  「對不起!」宋於戀真劈口就是道歉。
  她大驚!「您為什麼這麼說?」
  宋母抬起手,她連忙坐下,那一隻微顫的手掌心疼的撫著她的頰。「媽是對不起你。逼得你走進這條經路的人正是我這個不稱職的母親,我竟然還不明黑白是非,在教堂裡當著眾人的面斥責你,媽好慚愧。」
  她包握住母親的手,強忍淚水猛搖頭,道:「是我的錯,做出了不該的選擇,您罵得對,不要覺得內疚。」
  「好孩子……好孩子……」宋母淚落得更急。「可是你以後怎麼辦?」
  她笑,安慰的勸解:「用不著擔心,我想那個神秘的老頭子會信守承諾才對,雖然事情的發展過程和他所指定的不一樣,但結果也符合他的規定,他應該會把五千萬交給我們,欠高利貸的那些債務可以還清了。」
  「我不是指這件事,我是說你以後要怎麼過日子?你的將來怎麼辦?」她好擔心。
  「那更沒有問題,我有手有腳,雖然錦衣玉食短時間內不可能降臨,但最起碼的生活我絕對可以應付的過來,不用操心,我們會過得很好。」
  「可以嗎?事情會跟你所想的一樣簡單嗎?」宋母完全沒把握。
  「為什麼不會?」
  「那個叫薩亦的男人可會放過你?」
  她唇角一抽,用強笑來掩蓋黯然。「婚禮上,他已經盡情羞辱過我了,應該可以消氣吧。」
  「也許……他也許會放過你,但輿論的壓力呢?聽說他的勢力在台灣相當龐大,你跟他之間的過節必定會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桃色話題,到那時候,你的自尊、你的面子往哪擱,你往後怎麼在人群中生活下去?」
  「了不起我躲一下,暫時別出現。人們的記憶總是喜新厭舊的,時間會讓人淡忘一切,我跟薩亦的事情很快會消失在大多數人的記憶中,不會有問題的。」她瀟灑的響應。
  可以嗎?宋母質疑著。
  不然還能怎麼樣?她情願樂觀地這麼打算。
  暮色漸漸微白;從今日起,她與薩亦的交集就此成為並行線。
          ☆          ☆          ☆
  夕陽漸逝,陰陰的夜幕復始地緩緩降下,豆大的雨珠,也隨之滂沱擊落……
  一樣的澎湃兩勢、一樣的籠罩朦朧、只是……人事已全非。
  薩亦倚在窗框旁,裊裊煙圈淒迷住了他的五官,被陰影籠罩的臉孔醜陋的反射在水霧霧的玻璃面上;回想起宋薔吃力的又拖又抱,失措地在救護人員幫助下才得以將昏迷的母親抬上救護車的那一幕,他的冷然旁觀成為對良心最尖銳的指控。
  他是意識到自己的過失,想補救,但那堅強卻也顫抖的身子已然隨同觸目驚心的笛鳴紅光消失而去,他連後悔的機會都得不到。
  呵,很冷血,他不禁痛恨起自個兒的無情來。他是冷靜自持,卻也不至於殘酷至此,唯獨對宋薔,他的理智被擊潰,冷靜被打散,那個時候的地簡直是一個徹徹底底被憤怒沖昏頭的瘋子。
  罷了!結束了!輾轉難安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何必再去追憶呢……別再為她傷神、為她鎖眉,重新回復以前的瀟灑個儻樣。
  「大少爺。」門外傳來恭謹的輕喚,皇主園的周管家通知書房內的薩亦道:「有訪客。」
  「誰?」還是提不起勁,他意興闌珊的回問。
  「希爾.布萊登。」門推開,一個不請自進的金髮美人操著流利卻略帶美式腔調的口音,娉婷來到他身邊。「好久不見了。」她熟絡地跟他打招呼。
  一雙濃眉蹙起。「你是?」
  「不記得我啦?」金髮女人流露一抹深深的失望。
  「大少爺,這位希爾.布萊登小姐是美國第三大投資公司的執行總裁,威利.布萊登先生的千金,你們三年前見過面的。」周管家補充解釋。
  「是嗎?」這又如何,他也懶得去回憶思索,反正這個女人跟他不會有任何交集。「千里迢迢一路從美國來到台灣,還特意登門找我,有事?」
  「周管家,麻煩你出去,我有話想跟亦談一談。」她反客為主的命令。
  亦?薩亦眉宇鎖得更緊,是誰給她權利對他喊出這麼曖昧的稱呼。
  趕走了管家,希爾帶上門,千嬌百媚地迎向他。被紅色貼身洋裝包裡住的身段風姿綽約,款款移步的姿態宛如又是一名勾魂女郎。
  「不請我坐?」她嬌順。
  他勾了一張椅子給她,下巴一努。「坐!」
  希爾.布萊登,美艷略帶嬌氣的臉孔迅速一沈,他的囂張著實傷了她與生俱來的自尊,不過她卻得忍下。
  「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纖軀繞過那張有損她面子的座椅,逕自想去拿掉夾在他手指間的白色長梗……
  「你逾矩了。」薩亦毫不客氣地揮開她的手。
  「我是為你著想。」眼睛委屈的眨呀眨地。
  薩亦冷冷一笑。「你花了十幾個鐘頭來到台灣,就為了這個無聊舉動。」他不屑的撇嘴,往門口冷情跨去,無理的甩下她。
  「等一等!」
  他不理睬。
  「薩亦,你難道一點也不好奇我究竟所為何來?不問我莫名找你的目的是什麼?」希爾簡直快哭出來了,她的「事情」可是連邊都還沒摸到。
  帶著憐憫停下腳,算是給她千里跋涉的一點回贈。
  「我給你三分鐘時間。」
  她眉毛一聳。「我可是布萊登家族……」
  「兩分半。」
  金髮女郎貝齒一咬,她急切地嚷:「是老爺子讓我來的。」抬出不良老人這個大帽子扣他,情況該會不一樣了吧。
  「一分鐘。」
  「我哪裡不好?」見他根本不給機會,希爾衝口而出。
  薩亦不禁莞爾,這句話倒引起他莫大的興趣。
  回頭審視全然沒有印象的金髮美人,消遣的口吻奚落地道出:「自個兒的德行自己都不瞭解,旁人又哪裡會知道?」
  希爾暗自鬆了一口氣,只要他肯談,就表示有機會,而她,更是個製造機會的高手。
  她堆滿諂媚,走向他,柔聲道:「我的完美我當然一清二楚,問題是你若不給我時間與機會展現,哪能明白。」
  「要我明白?」他好奇。「那好,就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最好不要讓我倒盡胃口。」他大剌刺的蜇回坐進椅子,好整以暇地等候她所上映的戲碼是哪一樁。
  希爾.布萊登盈盈一笑,艷若桃李的俏臉果然風情無限。
  「外表,我無懈可擊的臉孔與身段可是我引以為傲的資產之一。」
  不容否認她外形的確美麗又驚艷!比起任何女人都要略勝一籌,只除了她……胸口猛一窒,煩躁地又抽起煙來。
  「當然,單靠表相不足取,耶魯大學法學系碩士學位、精通五國語言的我,內涵更是不差。」
  煙圈從薩亦的唇縫中迴旋出……
  「還有,布萊登家族的雄厚勢力可是無數男人逢迎巴結,擠破頭想咬下一塊肉的大餅,雖然我的家世對你而言可能不值一哂。」雙手園住他的肩。「但總該有一點影響力吧,夠資格與你匹配了。」
  匹配?廢話半天,重點就是這裡,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又想來一場愛情勾當?」他冷硬的吐話。
  「愛情勾當?」希爾不解。「我不懂你這話的意思。」
  「不必明白,只要用行動來證明就可以了。」他幽幽諷刺。
  「什麼嘛?」那張彷彿被嚴寒封冰住的臉孔看起來好可怕。但……就這麼打退堂鼓嗎?薩亦可是她的夢。
  「我……有機會與你共度明天的晚餐嗎?」她決定不放棄。
  眸一瞬不瞬,燃燒的森冷宛若要蝕進她的靈魂裡。
  她驚悸地退了一步。「你……」
  「等我聯絡。」王者,唯有旁人聽命的份。
  希爾聞言竊喜。沒關係,雖然他的態度高傲狂狷,但至少她是有機會的。
  她立刻彎腰啄了一口他的唇,輕喃道:「我等你消息。」動人的體態才心滿意足的消失在書房外。
  手背拭擦被沾過的唇印,深深的厭惡感澎湃的洶湧而來,這輩子頭一回討厭女人的親近,實在太不尋常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中了蠱毒?否則方才竟一心一意想從希爾.布萊登身上找尋出類似宋薔的特質來,哪怕只有一丁點的相像也聊以自慰,但可借……卻又可恨!
  薩亦要管家送進一瓶酒,斟個滿杯啜飲著,未熄的煙蒂在熄煙盆裡升起一股白煙,污濁了空氣,而一張張被他揉成縐團的設計紙則不斷地扔進紙簍裡,更是一地的垃圾。
  門扇又開了一條縫隙。
  「受不了的味道啊!」紀弄玉捏著鼻子,皺成一團的俏臉探了進來。
  「是呀;會熏死人的。」水寰隨後走進。
  「我們來看你嘍。」她蹦到書案前。
  薩亦丟下筆,抬眼冷騰這對不速之客。
  「你還好吧?」還是女生有愛心,見不得人家痛苦,會細心的想來安慰他……紀弄玉是如此褒揚著自己。
  「你的愛心弄錯對象了,人家大少爺的身心可是舒暢得很,沒瞧見剛剛那個金髮美人離開時可是春風得意。」水寰潑了一頭冷水。
  紀弄玉唇一撇,立刻收起方纔的笑容,不滿的指責道:「我就說嘛,花花公子最不堪寂寞,『事情』過了就立刻忘得一乾二淨,哪懂得在乎。」
  「別這麼生氣,也許他對『某人』可是個例外,你要不要打個賭?」水寰無視那對冷到足以將人凍成冰塊的視線,興致勃勃地挑玩著。
  「打賭?」紀弄玉配合上。「似乎是個滿有趣的玩法,我……」
  「你們兩個一搭一唱,究竟說夠了沒有?」薩亦峰冷如刃的聲音切斷他們的喋喋不休。
  「我們是關心你耶。」
  薩亦提不起心情來跟這兩個人抬槓,按捺住趕人的衝動,冷聲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快說。」
  「老傢伙現身了。」水寰調皮地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人在哪裡?」陰絕到底的目光教人不寒而慄,不良老先生這回當真是意火他了。
  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水寰非常期待答案,所以立即告知道:「他人正在紐約。」
  「紐約?」薩亦提高了音量。
  「還有呀,他同時傳來緊急通訊,要我們後天飛去紐約與他會合,他有重要事情交代。」
  「他怎麼不來台灣?」不想離開這裡,抗拒的念頭包裡滿心。
  「年紀大了嘛,老骨頭禁不起折騰,而且魔巖已經啟程先走一步,就等我們兩個。」
  「他到底有什麼事?」煩躁糾結成一團,難道他不能自行解決。
  「大概是關於繼承權的歸屬問題吧,如果我沒料錯,他有意決定最後的答案,所以說呢;這一趟紐約之行,會讓你一年半載忙得沒時間抽空再來台灣。」
  一年半載……憤怒爆烈了出來!
  「我不走,去告訴他我要暫緩一個月過去,願意的話就等我,薩氏珠寶還有一些運作需要我事先做好安排。」
  「有嗎?」紀弄玉插嘴。「我記得薩氏珠寶老早就順利步上軌道,哪來的問題大到必須讓你違抗老太爺的命令坐鎮台灣。」
  他狠狠瞪住紀弄玉。
  「嘿,嘿,嘿。」她縮縮脖子,伸伸粉紅色舌尖,保命要緊。
  「願不願意等我隨便他。」薩亦全身散出危險氣息,霸絕地道。「總之一個月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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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2 10:36: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好累!
  宋薔拖著疲憊的身子立在公寓前方的巷子口,要邁出的步伐沉重到讓她好想就此栽倒,再也不要站起來。扛負在肩上的重擔壓得她快瘋了,而且橫亙在面前的還是一條佈滿尖銳荊棘的曲折路,她簡直要放棄了。
  總算領教到薩亦無遠弗屆的驚人力量,操縱媒體的本事更是高竿。
  也許如同母親的擔憂,她真的把事情想得太過於簡單了。
  一股嘈雜的聲響細微地飄進她紊亂的腦際,好像是來自家的方向,隱約中竟還聽到苓苓及母親氣急敗壞的斥喝聲……
  不敢多想,連忙快步奔回,一入眼就見母親瘦弱的身子及苓苓嬌小的身影被包圍在一群黑衣人中間。
  怎麼回事?
  「欠你們的債務不是都已經還清了,你們怎麼還來這裡搗亂。」宋於戀真啞聲的嘶吼,這群高利貸又想做些什麼?
  「還清?是呀,五千萬是還了,不過你們當初還期延遲了一個月,還有五百萬利息還沒算。」
  「你有沒有弄錯?當初展期一個月時間也是你們事先答應給我們通融的,怎麼可以事後又來要求我們清算這筆利息。」
  一群黑衣人露出大板牙,不敢相信她們的天真。
  「宋太太,借貸呢,就是這麼一回事;當初你們母女倆能力有限,償還不起,我們看在眼底也相當明白,所以盡量給你們方便,願意等一等。可現在,你們還錢來,而且還得輕輕鬆鬆,可見當時你們這對母女一定是故意用哀兵之計來博取我們的同情。既然讓我們瞭解到你們是這麼的有本事,那麼就得明算帳,展期一個月的利息五百萬,得還!」吃人不吐骨頭是他們一貫的作風,當初看走眼,以為這對母女肯定無力清償,甚至當時還做了最壞打算,乾脆就把宋薔那漂亮女人賣掉來抵債,還多少算多少,想不到最後關頭她們竟然有辦法填補這五千萬,這麼有本事的母女又豈能放過。
  「總而言之你們是故意來欺負我們母女。」宋母氣得渾身發抖。
  「別說的這麼難聽。」
  「伯母,不需要跟這種人理論,乾脆找警察來處理。」苓苓仗義執言。
  「找警察?」猙獰的表情霎時出現。「好!去叫,我看看死人怎麼叫。」衣袖挽起。
  「住手!」宋薔高聲喝止高利貸的妄動,衝了過來。「你們這是做什麼?」
  「喔……原來是宋小姐,願意出面啦。」笑容中盡散邪惡氣息。
  「小薔……小薔……這些人說……說要來索取什麼五百萬的利息。」宋母氣虛地告知他們的無理。
  美麗的臉孔凝出森寒,她咬牙切齒地道:「五千萬我已經還給你們了。」
  「沒錯,本金你是還清了,但我剛才也同你媽解釋過,你們還欠我那段展期時間的五百萬利息。」擺明不放過。
  「宋家所有財產都沒了,全部都貢獻給你們了,我哪來五百萬。」
  「這是你自個兒的問題,與我們無關,我們要的只是錢,只要還錢,一切事情都好商量。」陰鷙的面孔閃爍著即使不擇手段也不會罷手的警告。
  宋薔直抽氣,母親心焦氣極的臉孔在她面前擺晃,無辜的苓苓又豈能將她牽扯其中。
  噩運一個一個接著來,意味她得不到安寧日子嗎?
  她受夠了!
  「你們等一等。」她疾衝奔上五樓公寓,不一會兒又跑下來。從皮包裡掏出一些珠寶手飾,那些原本是想緊急時做為應急用的後盾看來也保不住了,宋家注定得被掏空。「給你,這些珠寶手飾全部給你們,夠了吧,夠抵了吧。」
  高利貸一樣一樣拿出來評估,嘖嘖稱奇。「每一樣都所費不貲耶,你也真有本事,不過呢……」他們狡黠地道:「這些珠寶手飾雖然價值不菲,但總金額估計起也不過兩百來萬的價值,只夠抵一半利息。」
  「你們!」她氣結。
  「我看你們住的這層公寓。」賊眼瞄上打量著透出微弱燈影的宅子。
  「那是租來的。」
  「租來的?」他們似乎不怎麼相信。「我們上樓捏一搜,看所有權狀是登記在誰名下?」惡行惡狀的就要上樓。
  「不許你們擅闖民宅。」苓苓衝上前要阻止,被一把推開,宋母見狀也要拉住,也差點被推成倒栽蔥,幸虧被宋薔扶住。
  「薔姊姊,我去報案。」
  七、八個大男人回頭,惡狠的警告:「誰敢去打這通電話,丟掉的可不僅止錢財,連命都休想保住。」
  宋薔當然明白這群噬血的人直手段必然殘酷,但天真的苓苓可不放在心上,身子一轉,就朝公共電話方向奔去。
  「你這個臭婊子。」碩大的身軀躍前拉住苓苓的胳臂。
  「好痛。」
  「放開她……啊。」宋薔上前援救的身子被推開,跌撞摔在地。
  「薔姊姊。」苓苓驚呼!
  「我看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個惡漢抬高的大腳就要往趴在地上的宋薔身上踩。
  慘叫一聲,狼狽飛出撞上路燈的是沒人性的野獸。
  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在慘叫聲中各自抬頭定眼,發現助她們一臂之力的赫然是一個不該出現的男人……薩亦。
  「是他?」宋母怔怔呆望。
  宋薔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異常冷靜的艷容看不出任何波動。
  「苓苓,你要不要緊?」她只關心她。
  「小子,這裡不關你的事,少在這裡逞威……威……」惡語硬是吞了回去。
  薩亦渾然天成的氣勢懾退了這班人的威脅。
  「如何?」
  高利貸一悸,掂一掂這男人的氣質,歷經大小陣仗的他們儼然明白這名乍然出現的男人極可能擁有龐大的勢力背景,根本惹不得,所以聰明且識時務的暫先撤退,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宋小姐,我們再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該給我們的最好準備妥當。」他撂下狠話,七、八個大男人揚長而去。
  差點見血的紛爭就在薩亦的出現下而轉圍了。
  宋薔心弦緊繃住,視線停駐在遠方,無意與他交會。
  「媽,天氣轉冷了,我們進屋去。」她側過臉,喊著目瞪口呆的少女。
  「苓苓!」
  「喔……喔!」這輩子沒見過氣勢這般磅礡的男人,瞪大的雙眼怎地也移不開。這個英俊的男人好威風、好帥。
  「苓苓。」宋薔急叫。
  「剛剛那些人是誰?」薩亦問著瞳孔泛閃心型孤號的女孩。
  「他們是……」
  「不敢勞煩薩先生。」宋薔截斷了苓苓的話。「快進屋裡去。」
  「喂,你未免太不識好歹。」不滿的柔媚揚自薩亦身後。
  宋薔盯著那高眺的金髮美人,眩人的艷容,豐腴的身段,儼然又是一個足以勾魂攝魄的媚女。
  他果然是耐不住寂寞的,繽紛多彩的感官遊戲是他人生不可或缺的點綴,走了她,空位立即補上。
  悲哀呀!宋薔扶著母親僵直地走進公寓樓梯間,完全不回頭。
  她視若無睹的姿態,彷彿不曾認識過的表情,薩亦因她的反應而憤然……
  「好沒禮貌,這位小姐怎麼這麼沒家教,連個謝字……」
  宋薔緊咬著唇,強力忍住回頭反擊的衝動。
  薩亦黑黝的腫眸更深沉了。
          ☆          ☆          ☆
  震耳欲聾的狂囂藍調,五彩閃爍的燈光霓虹,低俗的紙醉金迷淹沒了這間沒格沒調的PUB。而她宋薔會身處其中,只因為她這種女人大概只適合在這種地方生存吧。
  她重重吸了一口煙,又嗆咳了半死,怎麼,她連學抽煙的權利都沒有嗎?連煙都要欺負她。真是悲慘呀!
  她勉強撐著頰,吃吃笑了出來。回想起昨夜,他的出現是故意的吧,是想來展現他的實力,警告她只要開罪過他的人,這輩子就休想再有翻身之地。
  翻身之地……呵,呵,呵……她憤然地將空杯一捏。
  他媽的,他媽的,去死!全該死!
  「再來一杯威士忌!」她垂著螓首向忙碌的酒保一喊,但沙啞的低喃被轟隆的高調所掩蓋,沒人響應她。
  怎麼,連視錢如命的生意人都要欺凌她?她這張臉,他們沒見過嗎?要知道這可是上過八卦雜誌,登過娛樂版頭條新聞的美麗面孔啊!她的聲名在上流社會中可是響噹噹,還是人人欲窺究竟卻又在見著後個個避之唯恐不及的神女,真好玩呀!
  會導致出這個因,全怪那場該死的婚禮及薩亦所得下的警告。現在可好,沒有人膽敢與她有任何牽扯,連找個工作都四處碰壁,從小到大,就數這個時候的自己最可憐,有意攫情;竟是得了個失身被趕的下場。想要掠財,就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的結果,好玩呀!
  「威士忌、威士忌……」她猛敲桌子,死命嚷嚷,裝載琥珀色酒液的透明杯子這才遞過來。
  「小姐,貴姓?」一個掛滿名牌,神態流里流氣的男人踱到她面前。
  「宋。」她咕噥了聲,灌下一杯。
  「宋小姐,我注意你很久了,瞧你好像滿懷心事。」流氣男人故作瀟灑樣。
  「我是啊。」
  「說來聽聽,也許我可以替你分擔這份愁。」
  她眼一睨,直問:「你有錢嗎?」
  金卡一亮,露出自以為是的笑容。「你要多少?」
  「拿個五百萬出來瞧瞧。」
  他愣了愣,轉神後猛嚥口水。「你瘋啦。」
  「瘋?」她嗤笑道。「沒有錢就不要在我面前要帥。走開,別礙我的眼,妨礙我做生意。」
  他才捨不得走,這麼難得一見的大美人,不親親若澤怎可罷休。
  「宋小姐,這樣吧,你同我一起回去,我可以送你一對金鐲子。」
  她抱著肚子笑。「我的天呀,拜託你不要把我看得這麼廉價行不行?可是有人拿出過五千萬來買我的身體,你那什麼金鐲子,去!」
  他不死心地攬住她。「你看你,醉得胡言亂語,跟我來。」
  「放開,別碰我!」她醉眼矇矓,跌跌撞撞地推開他。
  「宋小姐。」他不死心的又黏上。
  「我叫你滾開聽見沒有。」
  祿山之爪再次罩上她的腰際。「小寶貝,跟我走吧。」
  「混帳!」高跟鞋出其不意地往他胯下一踢,痛得他哇哇叫,喧嘩的嘈雜成了她最佳的護身符,沒有人聽見剛才酒台前曾發生一件慘絕人寰的慘事。
  宋薔踉踉蹌蹌的奔出令人窒息的PUB,氣喘吁吁地撐扶住電線桿,頭一低,漲紋難耐的胃立即湧上一陣陣的噁心感。她唏哩嘩啦痛苦地猛吐,濃洌的酒臭味揮散在空氣中。
  「該死!該死!」她虛弱地俯靠著電線桿不斷低喃,痛苦的直打哆嗦。「該死!」
  不知何時一條毛巾遞來,宋薔迷濛地抬眼。「怎麼又是你啊?」
  蒼白的臉色雖充滿憔悴,卻依然美麗的驚人。
  「給你。」薩亦簡單而篤定地說。
  她不耐煩地揮開他。「什麼嘛,你懂不懂這招叫做貓哭耗子假慈悲,是多此一舉呀。」她逕自邁步,身子卻東歪西扭。
  薩亦攬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想用毛巾替她拭去唇角的污穢。
  「走開!」她推開他,一臉醺然。「搞什麼?想看笑話就別動手動腳,告訴你,我無所謂的,反正宋薔的臭名早就遠揚四海,不在乎多加這一椿。」
  他靜立著,平淡地望著她。
  「好了,你可以滾了,今天的笑話到此為止,沒戲可看了,拜拜!」她送他一記飛吻,搖搖晃晃地走著蛇行步。
  他再次攔住她。
  「又怎麼了?」她食指又援又點地肆虐地寬厚的胸膛,無奈地大嚷:「薩先生究竟有何指教?請你快點說完行不行,一直擋我的路。」忽爾,她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自己的臉龐神秘兮兮地道:「哦,我明白了,告訴我你是捨不得我呀,所以決定吃回頭草了對不對啊?」
  「你醉了!」他沉著嗓子說。
  「胡說!我可是清醒得很,清醒到知道你是誰,清醒的記住你被我釣上、被我欺騙,清醒的瞧見你的反擊。你很厲害耶,真的沒有人敢留我,這下子我連想做個撈女的機會都沒有。你得意了,你贏了,你這個烏龜王八蛋、王八蛋、你去死……」她吼完,又是一陣狂笑,神智瘋瘋癲癲。
  「你去哪兒?」他緊緊拽住她的手。
  「去賺呀!」她笑得淚痕狼藉。「請你好好記住,自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永不相見!」她向前跨了一步,一團黑暗忽然包圍而來,宋薔應聲不省人事。
          ☆          ☆          ☆
  不知打哪來的刺眼陽光,迎面罩下,宋薔忍不住抬手接住眉頭,擋住這道令她不舒服的晶光璀璨。
  唉!好難受,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宛如被戰車重輾過一般,酸疼地讓她想翻個身都動彈不得,實在難受死了。不過幸好可以安慰的,在昨晚瘋狂的縱情下,她依稀記得曾經作過一記美妙的好夢。在夢中,她把那個害慘她的薩亦狠狠地臭罵了一頓,總算得以暫時杼解抑鬱在胸臆中的悶氣,好舒服,好舒服喲。
  含笑的雙瞳緩緩睜開,卻怔愣在下一秒!但見映入瞳孔內的翠花壁紙好熟悉,分明是她與薩亦「交往」時所住地方的香巢。
  唰地從床上彈跳起來!正中面前那幅蒙娜麗莎的仿畫正對她綻露一抹譏諷的微笑……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這裡?
  「醒了!」
  熟悉的低噪聽在宋薔的耳朵裡簡直成了催命的閻羅,忙不迭地跳下床,睜著大眼承受第二個震驚──薩亦!
  「醒酒茶。」他把杯子放在梳妝抬上。
  宋薔才退了一步,第三次重擊又狠狠敲進她的腦袋裡!在慌忙中她竟看見自己身上所穿的衣物是……
  「你怎麼可以?」她驚恐交加,昨晚的T恤長褲已然不在她身上,被換了下來,此刻被在身的是一伴半透明的絲質睡衣,若隱若現的質料將她曼妙的胴體烘托出最煽情的誘惑,端是性感無比。
  猶記得這件睡衣是先前為了「勾引」薩亦而特別購置的,在秘密被揭穿後就放在這間房子沒回來拿過。現在居然又重新套上,而且還不是出於她的意識下。
  「你怎麼可以?」她大聲的指控斥責他的無禮。
  薩亦亳無愧疚之意。
  「你身上的衣服髒了,我換掉它們有什麼不對。」
  「不對!當然不對!」一股怒火衝上腦門,她吼聲道:「你沒有這種權利,我並沒有允許你這麼做。」
  「薩亦做事一向不用得到任何人的應允。」他強硬的作風不曾改變過。
  她倒抽一口氣。「什麼話,你以為你是誰,你所侵犯的可是我的身體、我的隱私。」
  他嘿聲冷笑。「還需要矜持嗎?你的身體無一不是我所熟悉的。」
  他竟敢這麼講。宋薔噴出火焰,兩頰卻不爭氣的躍上紅灩灩的色澤。
  這個大色狼!
  「請你明白,那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我跟你之間早就沒有任何牽連,你要記住,現在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她勉強自辯。
  「喔,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他故意模糊成曖昧的色調,站起身走向她,食指滑上輕撫她的紅頰,挑情說道:「我倒想試一試你哪裡不同了。」
  「下流!」她的柔荑一揮,卻被他捉住,輕輕地一使勁,宋薔便跌進他的懷抱裡。
  「功力更高深了嗎?」他邪擰地俯近她的臉。
  「走開!」她尖叫,酡紅像極了血。
  「如何?要不要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來?」她的怒焰更熾。「你那群罷妾呢?她們還不能滿足你嗎?竟然教你得自食其言的吃上回頭草。」
  薩亦手指點住她的朱唇,莫測高深的冷然阻隔了一切情緒。
  「別再繼續說出令我生氣的話。」他同樣處於掙扎。理智、感情混亂成一堆,唐突的出言要她回來,是蒙著理智強擠出來的決定。
  「你是誰?我為什麼不能觸怒你,告訴你,你早就不是我的主宰,不是了!」
  「這麼有把握?」
  她推開他。
  「為什麼不?」胸脯劇烈起伏著。
  他泰然失笑,邪氣地問,「那麼你欠高利貸的尾款想拿什麼去償還?」
  宋薔牙齒上下直打顫,憤怒得不知如何是好?這個男人難不成要成為她終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你敢調查我!」聲音幾乎都扭曲了。
  不僅是調查,他還要水寰從美國遙控據守台灣的情報分部,「撥冗」去處理掉這些高利貸。不過他可沒有意思跟宋薔道明她所遭遇的困難將被剷除,他要她也嘗嘗被人「玩弄、欺騙」的滋味……是的;他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式來把宋薔箝制在身邊……薩亦是拿報復的高調來為自己的莫名做填塞解釋。
  「你可不可以放過我,不要繼續騷擾我了。」宋薔大嚷,她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與他面對面。
  「當然可以,除非你有法子解決這件事。」
  她怒瞪他,卻無言可反駁,可憐的宋薔的確被他擊中了弱點,到現在為止她仍然想不出任何法子來解決高利貸的逼債。
  他悠哉地再度開口:「如何?跟你談筆交易,我可以拿出五百萬解決你燃眉之急,只要你答應我所開的條件。」
  「你休想!」她奔出臥室,忿怒的想打開門逃走;但最後還是氣餒地停在大門前,她身上所穿的衣料可是薄得引人遐思。「你也許是無所謂啦,但可以不管你母親嗎?或者說你已經打定主意從此以後母女倆就夜宿街頭,流浪天涯。」惡劣的嘲諷不放過再削來。
  她真想一拳打死他。
  宋薔忍不住轉身痛斥:「你還敢拿話諷刺,我今天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全是拜你所賜。」
  「所以我大發慈悲給你一次贖罪的機會。」
  「贖罪?」她怒極反笑,全豁了出去。「好啊,既然你都不怕重蹈覆轍,我又擔心些什麼?你想怎樣進行這筆交易,條件開出來。」
  「爽快,交易很簡單,我拿五百萬買你的肚子。」
  她神情一幻,不敢置信。「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想擁有孩子的念頭你該瞭解。」
  「但我的堅持你也明白。」她說過她絕對不懷私生子,殃及無辜。
  他冷笑。「問題是你沒有談判的籌碼,想要五百萬就得無異議的同意我所開的條件。」
  手捏握成拳,瞳眸深處儘是痛楚與苦澀。
  「值得的。」
  她驚退一步。「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可以,只不過你的時間並不多。」他卑鄙的再次利用那群高利貸的威脅來加重她必須答應的勝算。「同意的話,明天午夜十二點前來皇主園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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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2 10:36: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條私人道路直通皇主園的雄偉大門,種植在兩旁的大樹層層疊疊地拱起一條林蔭大道,枝葉雖茂盛,卻並不因夜晚的來臨而有絲毫的陰森之感,相反的;層疊的葉隙將月光篩成點點小星潑灑在地面上,築構一股浪漫之美。
  宋薔卻無心欣賞,踩著沉重步伐走到大門前,計算機控制系統的電動銀灰色鐵門因她的來到而運作,緩緩開啟。
  重新踏進皇主園,意味她的屈服,儘管她傲氣十足,最後仍然選擇躂伐自尊的悲哀,誰教她走投無路了。
  「宋小姐。」周管家迎她進門。
  「又見面了。」宋薔忍不住自嘲道。
  周管家不知他們的恩怨,只道:「大少爺等候你許久了。」
  宋薔歎了口氣!
  「原來他是這麼有把握。」形容不出橫陳在心頭的是股什麼滋味。
  「這邊請。」
  跟隨他身後,步上位於二樓的休閒室。遠遠的,就聽見輕鬆的談笑話語從裡頭肆無忌憚的傳揚出來。
  「大少爺,宋小姐來了。」局管家阻斷了室內人的笑語。
  「叫她進來。」
  門一開,一頭亮眼的金髮攫住焦距。希爾.布萊登正蔫在薩亦身上充滿敵意地回望她。
  那什麼表情呀?
  宋薔好想笑,一個連自尊都喪盡的女人會是天之驕女的對手嗎?仇視她,根本是多此一舉。
  「希爾,你先回去,周管家,讓司機送希爾小姐回飯店去。」薩亦不容置疑的下命令。
  不吵不鬧,希爾聰明地暫且先退場,反正來日方長。
  「我等你電話。」她嬌嘍的回聲。
  「去吧!」
  火辣地又送上一記香吻,似乎有意在宋薔面前展露一般。
  「拜拜!」依依不捨的離開他的唇步出,在和宋薔擦身而過時,她忽地停下,側首冷嘲道:「亦說你一定會來,果不其然,金錢向來可以買下你的尊嚴。」
  她不答腔,始終鎖住心裡那絲酸,那悲哀、郁絕的眼神駐留在意氣風發的薩亦臉上,直到室內僅剩下兩個人。
  「過來。」他道。
  宋薔木然的傾近,面對他,這張曾叫她魂牽夢繫的狂狷臉孔從來不曾讓她這麼討厭過。
  「想好了。」薩亦問。
  「想好了。」
  「交易由此開始。」
  「是的。」她空洞地道。「不過你答應給我的報酬得先付給我。」
  「沒問題,我會替你解決,甚至可以保證那群高利貸永遠不會再出現你面前,你及你的母親往後會有安全日子可過。」
  「我並不會向你道謝。」那是她拋棄自尊所換來的成果。
  「我也不期待。」他將她的空漠放進心坎底,卻不置言。「從今日起,你就在皇主園住下!」
  「要把我安頓在這裡?」
  「皇主園門禁森嚴,而你又必須深居簡出,這裡是比較方便。」
  她愴然笑出。「乍聽起來似乎在為我著想,其實真正的用意是想保護你自己的聲譽吧,若不嚴密封鎖消息,豈不成了自打嘴巴,你口中所謂的帶毒罌粟轉呀轉地居然又轉回你身邊,面子失盡了。」
  「別跟我在口舌上爭鋒,我不喜歡,我要我的孩子是個謙謙君子,而你這個準備孕育她的人最好謹守分寸,別把壞習慣遺傳給下一代。」
  她幽渺晃首,恭謹答道:「是!」既然他喜歡人家順應他,又何妨滿足他的帝王欲,沒什麼好計較的。
  佈滿黯然的軀殼落寞的站立若,回身的哀愁一絲絲迤灑蔓延出……
  薩亦一震!緊緊鎖眉。
  「薩先生,宋薔在等你下一個指示。」飄搖的悲哀再道。薩亦壓抑的憐惜霍然破巢傾瀉而出,關不住的飢渴上前握住她的冷涼,唇熱切吸吮著。
  僵硬的身子在他熱切的燒融下漸漸被吞噬,她驚覺自己的軟弱想抵抗、想拒絕,但那急躁的摩挲卻傳來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戰慄,快速衝撞進她的身體內。
  強抑的慾火被挑起,腹下的騷亂在澎湃沸騰,她驚惶,被箝制的身子卻在興奮下慢慢癡軟,慢慢無力,倒在他的身體下……前塵恩怨、記憶下的情仇,全部浮載了起來,幽幽的飄離身體,愈離愈遠、愈離愈開……
  在理智瓦解的最後一剎、羞愧與茫然讓她禁不住流下一串淚……
          ☆          ☆          ☆
  和煦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溫暖的覆灑在她身上,連日來的陰霾神奇的盡數散去,而這安泰的輕鬆竟發生在她以為從此將天崩地裂的這一刻。
  很奇妙的感覺。
  宋薔輕撫扁平的小腹,幻想著當它圓滾起來的那一天。經過了昨夜,也許情種已種、也許他與她的骨血正在她的腹中開始孕育著,即使她年僅二十一歲,卻沒有排斥做母親的念頭。
  猶記當時她信誓旦旦的拒絕懷孕,義正辭嚴的阻止悲慘一日的降臨,全是源自於她未能名正言順的正常身份。雖然此刻情況未變,但從薩亦積極的動作,甚至不惜再次資助她,倘若他真能疼愛小孩,倒也不再這麼彷徨了……
  搖搖頭,笑自身立場的不安定,與薩亦決裂的心情在昨夜之前可是非常非常篤定,但僅一夜,屈屈幾個鐘頭,立場盡喪,還淪陷在他的魅力之下無法自拔,多沒自尊呀……不禁痛恨起自己的搖擺不定來。
  「宋薔。」門被撞開,伴隨不客氣的叫喚。金髮美人囂張的開門闖進,身後跟著一臉懊惱的周管家。
  殺氣騰騰的,可見這個女人的耐性也僅能維持幾個鐘頭。
  「你是誰?」她沒必要去配合這女人的囂張。
  「這麼健忘?我們昨天才見過面。」這女人居然膽敢跟她要弄心計。
  「我不認識你。」宋薔冷漠依舊。
  「哼,你居然敢端起架子來。」希爾.布萊登怒火中燒。
  「為什麼不敢。」
  「皇主園是亦的地方。」
  「那又如何?他既然親自留我住在這個地方,至少就表示這間臥室的使用權歸屬於我,擅闖進來的人是你。」即使對方拿薩亦來威脅她,她也不可能在她面前伏首稱臣。
  「希爾小姐,我看你還是下次再來拜訪,我會不好跟大少爺交代。」周管家出言相勸,若不是礙於她是老太爺的貴客,早趕她出門。
  「怎麼?連你都被她收買了,你要弄清楚宋薔這女人可不是薩太太。」希爾倨傲不變。
  「是與不是都與你無關。」她冷聲響應。
  希爾謔笑道:「奉勸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一個專事生產的工具最好明白自己的價值地位。」
  「可憐的你在薩亦心目中卻連個工具都沾不上邊。」她不會任人欺凌。
  白哲的臉孔在冒火,希爾.布萊登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太過得意,你留在皇主園的時日不多了。」
          ☆          ☆          ☆
  不消幾日,外邊世界為著一條桃色新聞而熱鬧吵翻天,所喧嘩的事跡正是薩亦與宋薔之間最新鮮的勾當故事,極盡諷刺的內容則是……薩亦終究抵抗不了宋薔的狐媚魔力,自食其言,再次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甚至因為擔心怕她被別人所染指,決定金屋藏嬌,不容人褻瀆的將她禁錮在深深庭院的皇主園中,任誰都休想越雷池一步。
  很詭異的謠傳,盡在渲染宋薔勾引男人的高超手腕,順帶也在暗地背後譏諷薩亦的無能……不敢當面明講,忌憚他的勢力,不過這則困卷美人網的閒言閒語再次攪開了難得幾天的平靜。
  在工作室裡頭,蜷縮窩在沙發裡翻閱最新珠寶雜誌的宋薔,可不知道她的名聲正在流言版上再次如火如荼的卷攪著,愜意悠哉的她一頁一頁貪婪吸收她所嚮往的信息,幻想幻想她的設計夢。
  這種日子若能這麼過下去,倒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幸福。只是她的母親,再一次被她蒙在鼓裡,不知她的臣服,但只要……只要和薩亦的「契約」完成,一切的不堪將會雲淡風輕的飄走。
  「薔薇兒。」
  宋薔嚇一大跳,倏然抬頭仰看不該出現的人。大正午的,又非假日,他該待在公司上班的。
  合上雜誌,她站起來,奇怪地問:「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瞧瞧你得意的表情。」
  「我得意?」不太對勁,過分冷硬的聲音似乎伴隨著極度不悅。
  「別說你不知情。」
  她莫名其妙。「我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還裝,同樣的把戲你玩不累嗎?」他奚落地逼視她。「或者說你認為薩亦注定被你玩弄,逃不出你那雙翻雲覆雨的手。」
  宋薔忍不住生氣了。「你一進門劈頭就是興師問罪,所為何事也不解釋清楚,我能不糊塗嗎?」
  他咬牙迸話。「外人皆說薩亦吃回頭草,重新投入你的懷抱,屈服在你的魅力下,為你失魂落魄。」他的惱怒帶著再一次被背叛的怒焰。「我記得與你進行這場交易之前,可是立下但書,不許你洩漏半個字。」
  原來是面子掛不住,惱羞成怒了,在他心目中,道聽獎說的謠傳都比她的人格還要來的可信。
  「事實情況不正是如此。」她心悲的不在乎跟他抬槓上。
  「你真做了。」薩亦陰沉指控。
  她雙手一攤,道:「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他們愛這麼傳,我管不上。」
  「所以你乾脆加油添醋,一不做二不休的極盡扭曲真相之能事。」
  「不要把罪過推到我頭上來,我不像你,不會做這種卑劣事,把一堆不相干的人事物全部拉進這團渾水中亂攬一通。」她忿怒的諷刺當初他故意將她與他的交易洩漏給她母親知曉,差點造成難以挽回的悲劇,今日他嘗到這惡果,只不過是現世報。「況且,你的風流艷史老早就是眾人最喜歡咀嚼的話題,現在了不起也只是多提供一則,你的反應未免太過可笑。」
  「你到現在仍然死扣的認定你母親會知道消息是我所洩漏的。」之後的話他全沒聽進去,了心傾注在她的不信任上頭,在她心目中,他居然只是個卑鄙小人。
  「除了你還有誰,男子漢做事要敢做敢當。」
  「沒有事實證據的指控我一概沒有承受的必要。」
  「你……」
  「同樣的你最好也別跟我要花招。」
  「我沒有……」嘴巴雖破口j罵,心裡卻開始覺得好笑,她幹麼學人家情侶又吵又鬧口她該冰嚴如山,只要做好「契約」上的工作就行了,但,她就是忍不住?
  「大少爺!」對講機突然插話進來,切斷了爭執。「門外有一位。稱是宋薔小姐母親的婦人要見宋小姐。」
  宋薔神色大變!
  「這回你怎麼解釋?」
  「不關我的事。」濃眉高高聳起,預感歷史似乎又要重演一遍……不!
  「人證就在樓下,我看你怎麼狡辯。」宋薔猛地衝出工作室,來到主屋大門口,周管家才把門打開,就見宋於戀真快步走上階梯朝她疾奔而來。
  「媽。」
  一見宋薔,宋母立即不由分說拉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薩亦擋住她們的退路。「宋薔不能走。」
  「薩先生,算我求你,放過小薔吧,她以前會得罪你,全是我的因素,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你要恨、要報復、儘管衝著我來,我懇求你不要再傷害她了好不好?她一個平凡的女孩,禁不起再被人傷害,求求你別再玩弄她了行不行。」宋母一臉灰黯,淚如雨下般的懇求。
  宋薔滿腹心酸。
  薩亦則是悻悻回復。
  「你把事情看得太過嚴重。」
  「你是無所謂,因為你是個人人必須遵從的商業鉅子,但我們不同,一個尋常的家庭是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騰。宋薔是我的女兒,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保護我,為了我她更是吞下無數的苦頭與眼淚,現在,我不能再繼續懦弱下去,為了她著想,無論如何她都得離開這裡、非離開你不可。」她挺身保護。
  「要走可以,等她把契約完成後再說。」薩亦霸狠地拉開宋母的手,阻止宋薔離去。
  「小薔,」宋母凝睇定在原地的她。「過來。」
  「我……」她竟遲疑了。
  「繼續賴著不走,你母親這輩子可是會永遠抬不起頭來見人。」希爾.布萊登好整以暇的踱來,不良老先生給了她自由進出皇主園的權利,門房可不敢攔她。
  薩亦瞇起銳眼,明白了真相,原來是這個女人從中搞鬼。
  「進房去。」他冷聲下令,雖然證明此事與宋薔無關,但她仍舊沒有離開的自由;若問原因,他不想更深一層的探究。
  「小薔,快跟媽離開這裡。」
  「可是……」雙腳卻好像生了根、黏住了、移動不了。
  「伯母,你難道要看她繼續錯下去。」希爾別過臉,故意略過森冷的視線。不良老太爺既然鼓勵她來台灣追求薩亦,就代表她有一定的希望,據掉這個礙眼的宋薔,即使手段不光明,不悅也會很快變成過往雲煙。
  「小薔!」宋母嚷道。
  「媽,您讓我跟薩亦談一談,我必須給他一個交代。」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折衷點。
  「你這個女人真是不要臉上希爾見她屢趕不走,怒火攻心,搶上前重重一巴掌揮了過去。在場的人沒有料到這個名門千金竟會使潑要狠,宋薔意外承受這一掌,腳步踉嗆的一滑,重心不穩地失足後向滾落階梯下……
  「小薔──」宋母驚呼!欲上前,身子卻一軟,栽倒在眼明手快扶住她的周管家身上。
  薩亦回身猛然捏住希爾的脖子,冷冽絕狠地怒道:「宋薔若出事,你跟你的家族這輩子休想再有翻身的餘地。」
  希爾驚悸地連連後退,嚇得差點尖叫,一秒也不敢逗留皇主園,飛奔逃出去。
  薩亦俯衝跑下階梯,將倒在地上毫無動靜的宋薔扶靠身上,見她一動也不動,不安的戰慄忽地竄上,急忙輕觸她手腕的脈搏,竟然沒有震動的頻率!
  怎麼可能。
  心乍沈,冷顫由腳底竄出貫通全身,恐懼的意念差點讓他崩潰狂叫。
  「不……快去叫醫生,快!」連忙放平她,立即施展口對口人工呼吸。
  醒來,快點醒來!薩亦心裡拚命叫喊,腦子填塞的是不能失去她的念頭。這一剎,覆掩的混沌乍然退去,心頭恍然明白,自己做下了多少可笑的錯事。明明極端捨不得她,卻百般找來借口掩飾自己的怦然心動,甚至不惜傷害她,讓她痛苦,弄得兩敗俱傷,自己也不好受。他這個天字第一號大白癡、大白癡。
  宋薔,醒來……他狂亂地叫著。
  醫生來了,即刻接手,幸虧他適時的人工呼吸發生了奏效,心跳再次回復了正常。方纔的跌撞造成她一時的休克」幸虧薩亦急救得快。
  悠悠轉醒,混亂的場面令她一時間忘了剛才發生的事。
  「我……」
  「別說話。」短短三個字,卻是用盡生命力量才說得出。
  「大少爺,先抱小姐回房間,讓我再仔細診斷一下。」醫生建言。
  不再延菪,薩亦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宛如捧著易碎的搪瓷娃娃。全身酸疼的宋薔虛弱的癱在他懷裡,靠住胸膛的耳朵竟聆聽到急促緊張的心跳聲。他生性一向穩若盤巖,居然也會有緊張時刻?又不知道自己是否神經過敏?她居然也感覺到抱住她身體的雙手在微微輕顫著。
  宋薔被放上床,皇主園專屬的醫生仔仔細細的重新檢測她一遍,在得到沒有大礙的結果後,薩亦那張慘白的臉孔才稍稍恢復了正常。
  「剛才我……」
  「沒事了。」他輕撫她微腫的粉頰,安撫她。這一生從來不曾害怕過,但在心心臟停止的那一剎,結結實實感受到恐懼原來是這種滋味。「都沒事了。」
  「你……你在害怕,為什麼?」宋薔問,仗恃著現在虛弱的身體,即便冒犯了帝王的尊嚴,也不致被立刻打下牢獄吧!
  「我是很害怕。」他坦誠響應。
  宋薔反倒被他給嚇一跳!
  「我是不是摔昏頭了,現在還是處在睡夢當中,怎麼……天!我竟聽到這種不可思議的回答。」
  「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他再次令她震驚!炙唇俯前吻著她微腫的頰,吻著她不斷輕貶的眼瞼,又攫奪她因訝異而微啟的櫻唇,吻著,不斷吻著,直到良久,才不甘不願的暫且撤退。反正來日方長,想品嚐她的甜美多的是時候。
  「然後呢?」她傻傻反問,在他脫出常軌的應對後,她根本無法預估又將發生什麼事?難不成和上回一樣,或者更嚴重,她連要在台灣立足的一小片天地都得不到,還有她的母親……
  「我媽呢?」她驚惶彈起!總算想起方纔所發生的一切事故。
  他按下她。「母親在客房休息,等會兒再來看你。」
  她亂糟糟的思緒,一時沒聽出他對宋於戀真的奇詭稱呼,只拚了命的想解釋。
  「薩亦,我無意博取你的同情,但我真的沒有造謠生事,請你不要再把這筆帳算在我們頭上,我媽媽絕對受不了再一次的打擊。」
  「我是不打算放過你。」
  酡紅盡退。「你又想……」
  「是呀,我想。」
  她無力地道:「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消氣,才願意放過我們。」
  「很簡單,我要一輩子把你拴在我身邊,成為我唯一的女人。」
  她杏眼猛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一向冰雪聰明,慧黠靈活,怎麼連我在跟你求婚都聽不出來。」他微帶不滿。
  「跟我求婚?」她呆呆的重複。
  他捧起她的臉,相對寸呎間,強悍的侵略,不客氣的在話語間飆射。
  「容不得你不答應,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有資格要下你。」
  有這麼自大的狂傲者嗎?連求婚都是隨心所欲,外加強勢,連給人消化考慮的時間都不給。
  他將手貼放在她小腹,目光灼灼地。「再說或許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你腹中成形,我記得你說過,絕不對孩子冠上私生子這名詞。」
  她又感到被傷害了。「你是為了小孩,不是為我。」
  他懊惱自己的不當,真該死,這輩子從來沒有低聲下氣的經驗,說話才會不中聽。
  「聽好,當你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世間的女人再也進不了我的眼,這轉變代表什麼涵義,你難道不僮。」
  她驚奇的看著他的轉變,但……
  「我必須想想。」
  「不准你想,難道你真要等到失去後才要挽回,才明白珍惜。」他想著差點犯下的大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輕柔又嚴整地道:「我承認我是個不會輕易付出感情的男人。」
  她落寞的俯下頭。
  「但一旦獻出自己的真心,就不會再收回。」他執起她的下顎,真情流露喃語道:「我愛你,宋薔,我的真心只為你而付出。」
  嗚咽出聲,不再質疑,她撲進他懷中,又哭又笑的……一個高傲至極的男人都肯在她面前流露真性情,她何須再去擔心些什麼。
  「愛你。」他吻她。
  「我心亦然。」宋薔同樣許下承諾。
  深情交錯,雙唇交接,譜出璀璨火焰,原本以為的並行線在此刻證明其實從未分離過。
  有些答案其實在未相逢前早已寫下,而認識的過往、緣分的糾纏、全只是為了把過程催化出最美麗的光芒,一如這部愛情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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