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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可兒] 醜奴兒與俏佳人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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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大哥哥的終身幸福,她不惜犧牲色相。
初次粉墨登場就扮個俗不可耐的驕縱千金。
食隨知味,第二遭乾脆徹底顛覆成醜丫頭。
所持理由是:混入紅樓當老爹的商業間諜,
自然嘛,到「那種地方」就不能太漂亮了。
免得陰錯陽差被抓去「充數」。
不過,千算萬算總是敵不過天算!
老天合該注定了她和目標物如此有緣,
怎會跑得掉!

台灣禾馬珍愛小說J840
香港文林社芳華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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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3 00:32:5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這是一個太平的年代,天下底定,四海昇平,再加上風調雨順,因而人民都能豐衣足食、安居樂業。但是,位於南方邊陲的南蠻,卻是久旱不雨、穀物欠收,導致饑荒連年,民不聊生。他們覬覦天朝物產豐富,便頻頻起兵扣關,邊境遂陷入爭戰。
  朝廷連派幾位大將討伐南蠻,全都鎩羽而歸,結果卻由一個江南文人趙南廷自告奮勇領兵前往而弭平了戰事。消息傳回,聖上龍心大悅,不但封趙南廷為「靖南王爺」,而且還將義妹皓雪公主嫁給了他,羨煞了天下人!
  就在皓雪公主嫁到趙家兩年後的某一天---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站在斷崖邊,美麗的臉上滿是哀淒,動也不動的聽著她的丈夫趙南廷蒼涼悲痛的陳述:「就因為你是皓雪公主,是皇上的義妹,就算我有了從小便訂下親事、情投意合的表妹潘綠竹,也得順從皇上的旨意娶你進門。你雖有寬大的心胸氣度讓我再娶綠竹,但出身平民的綠竹卻只能委屈為側室。」
  「這些話放在你心中很久了吧?」站在崖邊的女子──皓雪公主,目不轉睛地看著趙南廷問。
  趙南廷也直視著她,將他心中深藏的無奈怨歎一古腦兒地宣洩而出,「我根本不想當靖南王爺,當初自願領兵平定南蠻,只是因為我不想看百姓受苦,讓無能的將領帶著士兵白白犧牲。我只想過一般人的生活,平淡自在,平凡人羨慕我的際遇,其實他們的生活方式才是我衷心希望的。」
  皓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神態平靜。「若不是皇兄的旨意,你不會娶我吧?娶了我,你後悔嗎?」
  「我有資格評論嗎?」趙南廷話中帶著諷刺。
  皓雪垂下眼簾,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你愛我嗎?」
  「你是位公主,不是嗎?」趙南廷的回答依然堅冷無情。
  皓雪抬起臉,泛起一朵絕色笑容,清晰堅定地道,「我愛你,我一直用所有的心力去愛你,並希望有天你也能愛上我。愛一個人,就會想給他最好的東西,所以我一直努力地對你好,甚至當我明白其相,知道你和綠竹的事,我也忍了下來,讓你納她為妾,只希望你能分些愛在我身上,多關心我一點,但我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這麼多的煩惱,對於我這個御賜的妻子,你竟有那麼多的無奈。沒有我,你和你表妹也不會有那麼多波折,綠竹也不用委屈作小妾;我既然是位公主,就應該有能力讓事情圓滿解決,不是嗎?所以我在此誠心祝福你,祝福你和綠竹白頭偕老!我愛你,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她此時已退到崖邊,深情地看著趙南廷;沒有任何的預警,她突然整個人往後一仰,直直摔下了斷崖。
  趙南廷發現不對勁時,欲上前搶救已經來不及了,他望著深不見底的斷崖,整個人都呆住了。不,這不是真的,雪兒不能這麼做!
  「不,雪兒!雪兒……」哀痛的呼喊傳遍山谷,一旁的侍衛趕忙上前扶住趙南廷。
  他和皓雪這次的爭吵,是為了皓雪的陪嫁侍女千千。千千不滿二夫人綠竹佔據了王爺全心的注意而忽略皓雪公主,衝動的持刀傷了綠竹。趙南廷大怒欲殺千千,皓雪護住千千逃亡,兩人被逼到斷崖旁,皓雪和趙南廷起了爭執,沒想到趙南廷怒後真言竟將皓雪逼上絕路。
  千千看著這一幕,悲痛的狂笑起來,「趙南廷,你逼死了公主!公主為你付出那麼多,你竟然如此回報她!你知道公主已有了身孕嗎?你不但害死了公主,也殺了自己的孩子!你將永遠寢食難安,一生受到良心苛責,你會得到報應,你和潘綠竹都不會有好下場的!」說完,她也隨後跳下斷崖。
  千千的話如青天霹靂般狠狠地打在趙南廷身上,他踉蹌地頹然跪倒,雙手猛捶著地:「雪兒!雪兒!雪兒……」一聲聲皆包含著深深的傷痛與懊悔。
  這個悲劇似乎也令上蒼動容,滂沱大雨隨之而下。山風依然冷冷的吹著,但是隨風而去的人兒,他卻再也喚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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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4-13 00:33: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個身形修長、面色冷漠的男子憑欄佇立,夜風吹起了他的衣袂;他已站在那兒許久,一個隨從走到他身後恭敬地道:「堡主,人已回來了。」
  他一言不發,大步走向議事廳。
  這個冷漠得嚇人的男子就是飛龍堡的堡主──朱君宇。
  飛龍堡在北方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代表了財富,權勢,冷酷,無情,更代表著手段與機運;它掌控了整個北方的經濟命脈,旗下產業以牧場,鏢局,藥鋪為主,酒樓飯館的生意也不小,最重要的是北方的陸運營生悉數在它的名下。北方人常用一句話來形容飛龍堡:「權傾天下,富可敵國」,這可一點都不誇張。
  莊嚴的議事廳裡已有兩人站在那兒,朱君宇走到書桌後坐下,一臉的淡漠。
  「事情辦得如何?司徒義你先說。」
  一個矮胖、其貌不揚的男子上前兩步。「堡主,名劍世家在江南擁有大片農地山林,有著多座大穀倉,旗下產業以絲綢,針織為主,全江南都有它的布莊。他們有野心往江北發展,近來京城裡幾處新開設的絲綢莊就是屬於名劍世家。」
  朱君宇接著詢問另一位,「張文生,你呢?」
  他是個高瘦的中年人,人如其名,看起來就像個書生。「天誠莊名下的船隻約佔全江南的半數以上,除了船運外,錢莊,珠寶,茶樓,飯館也都有涉獵。它做生意一向誠信不欺,一般百姓對它的評價很高,但是天誠莊似乎無意往北方發展。」
  聽完他們兩人的報告,朱君宇沉思了一會兒,而後又冷冷地開口,「你們自己(Sorry,miss了句~~)司徒義和張文生對看一眼,司徒義開口道:「堡主,名劍世家既然有意往北發展,找它合作較方便。」
  朱君宇挑眉看著張文生,「你也如此認為?」
  「以現今商場的情勢看來,最有勢力的就屬飛龍堡,天誠莊和名劍世家,不論飛龍堡和誰合作,所產生的力量足可以控制全國,甚至連朝廷也要畏懼三分!所以這次結盟非常重要,合作的成敗完全取決於雙方的誠意。堡主不如和兩邊人馬接觸過後,再決定合作對象。」張文生建議。
  為了讓貨物的流通更順暢,朱君宇有了南北合運的構想。不過,南北的運輸情況有所不同,南船北馬這個道理他也明白,所以他才想找江南大家合作,藉由雙方的聯合,達成合運的目的,共享利益。
  朱君宇這個計劃已醞釀許久,如此重大的合作是急不來的,仍有許多細節需要商議。
  「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朱君宇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仍留在議事廳裡思考。十日後他就要成親了,目前他無法分心在其他事情上,等成親之後,他再親自跑一趟江南吧!
   
         ☆        ☆        ☆
   
  京城裡,遠離了熱鬧的大街,在一條僻靜的巷道旁,有座古老的宅院。大門上的朱漆早已斑剝,兩旁的石獅也因長期的風吹雨打而崩壞了一角,老舊的門匾上寫著「魏府」,顯示出這宅子的年久失修,也代表這家人運勢平平。但是現在可沒人敢再這麼說了,因為魏府即將有個身價不凡的姻親--飛龍堡堡主朱君宇!
  魏府主人魏士儒只是個尋常的書生,不過他有個掌上明珠魏彤雲,也就是朱君宇的未婚妻。
  此刻,魏彤雲正在觀看飛龍堡送來的聘禮,其中有把鑲了珠寶的匕首,光彩耀目,令人愛不釋手,她便決定將匕首送給心上人。
  羅正明是魏府的侍衛,從小和魏彤雲一起長大,兩人也早私定了終身,沒想到魏士儒竟為女兒許下了飛龍堡的親事。魏彤雲既放不開羅正明,又嚮往榮華富貴的生活,心中頗為煩惱。
  魏彤雲來到羅正明房內,好聲好氣地勸他收下匕首,「正明,這把匕首價值不凡,你就收下吧!」
  「小姐,這是朱君宇送你的定情物,你怎能轉送給我?我不能接受。」羅正明堅拒。
  「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歡他,送你這把匕首是讓你防身用,難道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魏彤雲委屈地道。
  「彤兒,我明白你對我的感情,但你還是要嫁給他!」這令羅正明心痛難熬。
  「你知道我有苦衷。我見過朱君宇幾次面,他總是一臉冷漠,不苟言笑,整個人嚴肅得令人害怕。你知道我有多怕他嗎?我實在不能想像要如何同這種人過一生,我討厭他!若不是他有錢有勢,我不可能會嫁給他,而他會娶我也只是貪圖我的美色!正明,你要相信我,就算是嫁人了,我的心還是永遠同你在一起的!」魏彤雲投人羅正明的懷抱,兩人緊緊相擁,難捨難分。
  他們萬萬沒想到朱君宇正好經過門外,而這段對話更是一字不漏的傳人他耳中。朱君宇在門外靜默了一會兒才大力推開房門,冷酷的臉上滿是迫人寒意,冷冷的看著房裡相擁的男女。
  乍見到門口的朱君宇,魏彤雲被嚇得魂飛魄散,腳下一個踉蹌,倒在羅正明懷裡,羅正明也是一臉的驚慌,冷汗直流。
  朱君宇不帶感情地一字字道:「我不想破壞你的名節,給你三天的時間,由你主動退婚!」說完便大步離去。
   
         ☆        ☆        ☆
   
  夜深了,大地一片寧靜,只有月娘高掛天邊;此刻應是人們好夢方酣的時候,但是樹林裡卻傳來了陣陣的打鬥聲。在清亮的月光下,可分辨出交手的是一男一女,看來已纏鬥好一會兒了,兩人的額頭都冒著汗,氣喘吁吁。
  突然,那女子跳開十步遠,拿出一條手巾擦汗,小嘴不滿的咕噥著:「比試了這麼久,還是分不出勝負,真不好玩!」聲音清脆悅耳,說的話卻不太講理;明明是她自己半夜裡睡不著覺,心想活動一下可能比較好入睡,便不由分說將別人從床上挖起來陪她練功,現在分不出輸贏,她竟嚷嚷著說不好玩!
  那男子聳聳肩,彷彿對女子的驕蠻習以為常。「我們的武功得自同一個師父,練功又在一起,對方的招式都摸熟了,很難分出勝負。」略帶磁性的嗓音與那女子有幾分相似,但多了一分陽剛之氣。
  「但是自小到大,每次都平手,比起來一點意思也沒有。」小嘴依然高高翹著。
  「哈!想要有意思,那就找大哥比試吧!」男子笑道。
  「那更不好玩,他每次都故意讓我,把人家當成小孩子。」她走近男子,為他拭去額上的汗水。
  他寵溺的捏捏她的俏鼻。「大哥是疼你,否則我們兩人合力也只能勉強和他打個平手。」
  「這我當然知道!」說完,她還做了個鬼瞼,把那男子逗得大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催促道,「可以回家睡覺了吧?我現在站著都可以睡著了。」他摟著女子的肩往家的方向走。
  月光下,看清楚他們的長相後,任誰都不禁要倒抽一口氣。雙生子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貌並不稀奇,但是相同的長相在男女的臉上,卻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感覺。那女子有嬌小勻稱的身段,容貌清麗,無瑕的玉膚有若出水芙蓉。而那男子則是高瘦身材,玉樹臨風,一臉的英氣削弱了五官的脂粉味,反而增添一分俊朗。一樣的面孔,不同的性別,卻都同樣出色,上天對他們真是特別眷寵。
  龍希平、龍希安這對雙胞胎兄妹回到天誠莊後,便各自回房休息。
  天誠莊,商場上最有勢力的大家之一。莊主龍業生早年喪妻,只留下一個兒子龍翊風,之後他又娶了凌仙為妻。凌仙人門時已懷了身孕,不久就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她希望子女能平安快樂地長大,故取名為希平、希安。龍業生對凌仙寵愛有加,自然也將那對雙胞胎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女般疼愛。
   
         ☆        ☆        ☆
   
  天色漸漸亮了,傭僕早已起床,天誠莊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天。莊主和夫人、三名子女一起用早膳。龍業生和往常一樣,體貼的為愛妻布菜,對於妻子,他永遠是那麼溫柔。
  一旁的龍希安突然歎口氣,出聲問道:「爹爹,女兒生得如何?」這句沒頭沒腦的問話使得每個人都抬頭看著她。
  龍業生笑著回答,「誰不知道天誠莊的三小姐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
  希平望著孿生妹妹,「你想說什麼,就明說吧!」
  「既然我長得這麼美麗,那以後我嫁的丈夫,也得和爹爹一樣,每餐為我布菜,對我體貼人微。」說完還不忘做個高傲的表情。
  眾人都被她逗笑了,龍業生愛憐地摸著她的粉頰,「丫頭,你又在吃娘娘的醋呀?」
  凌仙也笑著挾了菜到女兒碗裡,「別吃醋,你有娘娘疼呢!」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凌仙注意到龍翊風笑得最為勉強,關心地問,「風兒,你怎麼了?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嗎?」
  大家將注意力轉到了龍翊風身上。
  龍翊風無奈地笑道,「只是一些小事而已,無妨!」
  「什麼事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們可以為你想辦法解決。」龍業生也開了口。
  龍希平看了翊風一眼,猜測著,「大哥可是為了孫小姐的事煩心?」
  「這事還沒解決嗎?」希安對這事可是很有興趣!
  龍翊風只能還以苦笑。
  孫小姐閨名孫玉品,是江南富紳孫大宏的女兒,原和李家的長子李成煥相戀,甚至已論及婚嫁;但是在一次聚會上,她見到了龍翊風,竟然移情別戀,喜歡上翊風。為了這事,李成煥和龍翊風這對好朋友反目成仇,李成煥怒指翊風奪人所愛,翊風百般解釋,可惜李成煥都聽不進去。而孫玉品對他的好感,翊風也是敬謝不敏,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孫玉品依然對他不死心,這令龍翊風十分無奈,不知該如何解決這件事!
  「使孫小姐和李公子重修舊好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這真是一個難題。」希平搖頭,表示無法可想。
  希安卻不說話,低頭開始專心的吃飯,這個舉動不禁令人懷疑,這實在不像她的作風。知女莫若母,凌仙看著希安微笑道,「家中最聰明的就屬風兒了,他都解決不了,其他人會有好辦法嗎?」
  「說得也是,那就讓風兒自己去煩惱吧,大家專心吃飯。」龍業生明白妻子語中的含意,也在一旁附和。
  「爹爹、娘娘,別激我,安兒又沒說不幫大哥。」希安抬頭嘟著嘴嚷。
  「對呀,你是會幫忙,但每次都出些整人的主意,事後還不忘敲詐一番。」凌仙取笑女兒。
  「娘娘,別吃醋嘛,女兒不會忘記您的好處的!」希安對母親俏皮的眨眨眼。
  「沒大沒小!」龍業生笑罵,語氣中滿是寵溺。
  一家人又開懷地繼續用餐。
  用完早膳,龍業生和凌仙相偕離開,希安招來了小廝,拿著寫好的請帖,讓他帶給孫家小姐,約她明天巳時在白馬寺後山涼亭見面。
  翊風和希平都不明白希安會怎麼做?問她,她就神秘一笑,只說明日自會分曉。
   
         ☆        ☆        ☆
   
  第二天一早,希安房裡就斷斷續續的傳來男子的大笑聲。翊風和希平兩人早已笑倒在椅子上。
  希安不理他們,繼續在臉上抹胭脂。她將自己扮成一個不可一世的富家千金,身上穿著金線織成的錦衣,頸子和雙手都戴有貴重的首飾,連腳上的鞋面都有金線繡的花,嫩白的臉上塗著厚厚的粉,並用胭脂勾勒出輪廓,使得本就絕美的臉龐,更是艷麗逼人。更奇特的是她發上插的那支金步搖,樣式繁雜亮眼,足足有十兩重。現在的龍希安看起來高傲自大,一身耀眼的金光令人不敢直視,卻也十分的俗氣。
  希平笑出了眼淚,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好妹妹,你為何要將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
  翊風早笑得說不出話來。
  希安自己看了也覺得好笑,卻勉強按捺住笑意,「還不是為了大哥!我這樣是要去見孫玉品,讓她知難而退,別再來纏著大哥。」
  「那你要如何做?」翊風很好奇。
  「你們跟著來就知道了。不過,不能讓孫玉品看見你們。」她再照一次鏡子,很滿意自己的模樣,這才走出房門。翊風和希平也跟著出來。
  大門外停著一頂轎子,不用說,自然也是富麗豪華,轎子的四角還垂掛著金風鈴。
  「咦?」希平十分訝異,「這些金風鈴原本不是掛在咱們的房裡嗎?為何會懸在轎上?」
  希安從小便對冶鑄金飾有興趣,做出的金飾也特刖巧致有創意,她曾鑄出四串金風鈴,串串樣式不同,掛在房裡的窗戶上,裝飾兼避邪。
  「我現在是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龍家小姐,出門當然要『聲』勢浩大了。」
  希安解釋,隨即上了轎子。
  翊風和希平也跨上自己的愛駒,一行人就這樣招搖地向白馬寺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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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3 00:33: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白馬寺位於靜山山頂,終年香火鼎盛,上山進香的民眾絡繹不絕。寺後有一大片的花圃,四季綻放不同的花朵,眾人也常至此賞花吟詩。花圃之後便是竹林,林中有個涼亭,因位置偏遠,所以少有人跡。
  現在涼亭裡有兩位女子,自然就是孫玉品及她的丫鬟麗兒。
  「小姐,奴婢還是不懂,為何龍小姐要約你來這兒?」
  「我也不清楚,想來是為了龍大哥的事。」孫玉口叩羞怯的回答,希望龍希安帶來的是好消息。
  遠遠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而後一頂華麗的轎子在涼亭前停下。
  轎夫恭敬的掀起簾子,龍希安娉娉婷婷地下了轎,孫玉品忙走向前。她從未見過龍希安,傳聞她貌似天仙,今日一見果然不假;但她的裝扮卻令人不敢領教,龍希安打扮得實在太艷麗誇張了。
  希安高傲的開了口。「我是龍希安,你就是孫玉品小姐?」說話時,眼睛還不禮貌的打量她。
  「我就是孫玉品,龍小姐。」孫玉品壓下心裡的驚訝,有禮地問好。
  「我常聽大哥提起你,你是我大哥的紅粉知己嗎?」龍希安開門見山的問。
  孫玉品馬上臉紅了,「龍大哥太抬愛了,小女子才疏學淺,怎稱得上是知己呢?」話是這麼說,其實她心裡高興得很。
  「你也不必對我客氣,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很喜歡我大哥,想必有嫁入天誠莊的念頭吧?」希安毫不客氣地指出。
  孫玉品羞得耳根都紅了,龍希安問得那麼露骨,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希安看著一臉嬌羞的孫玉品,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有兩個哥哥,兩個都是一表人才,常有媒人上門說親。但是我們兄妹從小就有個約定,凡是想做我嫂子的女人都必須符合三個條件的其中一個,方能嫁入龍家。這事你可曾聽我大哥提起過?」她明知故問。
  「玉品從沒聽龍大哥說過。」孫玉品搖頭。
  「既然他沒說過,那就讓我代他說明吧!這條件我爹爹和娘娘都清楚,也都同意,所以須讓你明白。」她看了孫玉品一眼,繼續往下說,「其一,嫂子的武功要勝過我。」
  希安揮揮手,一旁的轎夫立刻從轎裡拿出一袋珍珠,抓了一把遞給她。只見她手腕一抖,珍珠便脫手飛出,直直釘在涼亭柱子上,排出一個「龍」字。
  孫玉品驚訝地張大眼,她是個弱女子,自小熟習琴棋書畫,怎會武功!
  麗兒在一旁代主人道,「我家小姐從未練過武,不會武功。」
  「好,第一個條件你不行,那就第二個條件。我爹爹、娘娘一向講求門當戶對,所以嫂嫂的家世、財富要勝過龍家,也就是要贏過天誠莊。」
  希安在心裡暗暗偷笑,江南水上交通發達,船隻往來頻繁,其中屬於天誠莊的便超過半數;加上龍家這些年又往錢莊珠寶、茶樓酒館發展,也都大有收穫,其勢力、財富可說是獨霸一方,天下能與天誠莊抗衡的只有飛龍堡和名劍世家。
  「孫家怎比得上天誠莊?」孫玉品很是懊惱,龍希安開出的兩個條件自己都無法達成。
  希安閒適地道,「第三個條件,是最為容易的,但是,看孫小姐如此,恐怕亦無法符合這個條件。」她故作可惜的搖著頭。
  麗兒不平地反駁,「龍小姐還未說出是什麼條件,怎知我家小姐不符合?」
  孫玉品也道,「龍小姐請說出第三個條件,說不定小女子可以達成!」
  希安輕笑。「很簡單,第三個條件是嫂嫂容貌要勝過小姑。」她直視著孫玉品,「孫小姐以為如何?」
  孫玉品臉色一變,忍著不流下眼淚。這分明是讓她難堪嘛!以龍希安的絕色,天下只怕連找出和她不分軒輊的人都難,更何況要勝過她。
  見孫玉品這樣,龍希安心中也不好過,但為了大哥,她只能硬起心腸,「就是這三個條件,孫小姐可以好好斟酌,只需符合其中一個條件,即可做龍家的媳婦。我話帶到這裡,先告辭了。」
  說完正要上轎,轎夫提醒她:「小姐,珍珠可要收回來?」
  「不需要,留給能取下它的人。」希安上了轎,轎夫隨即抬著轎子離開。
  孫玉品這才放聲哭了起來,麗兒只能在旁安慰著,「小姐,你別傷心了,或許你和龍公子真不適合。天誠莊那麼富有,人說財大氣粗,你看龍小姐就明白了。小姐若真嫁過去,恐怕也是受苦。」
  孫玉品聽了,慢慢地止住了淚,麗兒繼續勸道,「李公子就不會如此,他對小姐百依百順,孫、李兩家又有交情,小姐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
  兩人邊說邊走,離開了涼亭。
  這時,涼亭後走出了一個身材高大、長相不俗的男子,剛才發生的事,他全看到了。他皺眉看著釘在柱子上的珍珠,大手一揮,柱上的珍珠全數飛入他手裡。
  一旁的隨從稱讚道,「堡主好功力。」
  朱君宇看著手中的珍珠,表情冷漠。「美則美矣,可惜是個庸脂俗粉。」收起珍珠,他也大步離開。
  龍希安的轎子在靜山下停住,跟在後面的龍翊風和龍希平從馬上跳下,兩人已從山上一路笑著下山。見到從轎裡走出的妹妹,翊風上前輕拍她雪白的臉龐,稱讚道,「只有你才能想出這種主意,鬼靈精。」
  希安皺皺鼻子,「這是讚美我還是貶我?」
  希平笑著說,「當然是讚美!」
  希安卻沒笑,指著頭上的金步搖,「大哥,快幫我把它拿下來,它壓得我頭疼。」
  翊風小心地從她雲鬢裡將那支金步搖取下,放在手上掂掂重量,「它真重,奶娘卻時常戴著它,真了不起。」
  希安這才開心地說笑,「這是平兒和我送的,奶娘當然喜歡。」
  翊風將金步搖交給希安,「快回莊吧,就要用午膳了。」
  希安點點頭,三個人又說說笑笑地回到龍家。
  午膳時,希平說起早上的事,大家又是一陣哄笑;龍業生雖覺得有趣,可也有點不放心,「安兒,這樣會不會太傷孫小姐的心,讓她想不開?」
  「爹爹您放心,我故意扮成俗不可耐、驕蠻無禮的模樣,這樣她難過之餘想起我時,會覺得自己還是有可取之處,也會擔心若真嫁過來,日子也不好過,如此,她就會再回頭找李公子。大哥,您去通知李成煥,讓他這兩天多去安慰孫玉品,趁虛而入,很快就會再贏回美人心的!」希安說得頭頭是道。
  「這點子雖嫌胡鬧,但也不失是個好方法。」凌仙也做了評論。
  「娘娘!」希安不依地喊,「什麼胡鬧?這是我想出來的聰明辦法呢!」
  「對、對,很聰明。」凌仙笑著,「大家快用膳吧!」時間就在談笑中過去。
   
         ☆        ☆        ☆
   
  就在飛龍堡堡主大喜的前幾日,魏士儒竟向朱君宇提出退婚的要求!消息一經傳開,城裡的人都議論紛紛,好事者都在打聽為什麼,但沒有人知曉真正的原因。
  朱君宇依然如平常般埋首於公事中,只是他提前了南北合運的計書。差人安排好細節後,他就親自前往江南。
  紅樓,揚州城內最富盛名的青樓。
  這天,紅樓裡來了位公子,他不是來這兒尋歡喝酒的,但他住在紅樓中,而且是住在最紅的姑娘練小小的合樓裡,而練小小也願意為他屈身於別的房間;紅樓上上下下更視他為貴客,慇勤招待,不敢怠慢。這位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飛龍堡的堡主朱君宇!
  朱君宇住的閣樓位在一大片花園中,環境清幽寧靜;閣樓裡,除了有個小廳外,還有書房及內室。雖然這兒本為練小小的住處,但室內的佈置雅潔富陽剛味,無一絲女子的嬌柔。他之所以會住在紅樓,主要是屬意它的安靜。有誰會想到,青樓裡竟會有如此優雅的地方?
  現在他正坐在書桌前看書,不期然地,一張嬌艷俗麗的臉龐浮現腦海。放下書,他取出懷裡那袋珍珠放在手心中細細觀賞。這是上等珍珠,珠體圓潤、大小相同,龍希安卻視它們如玩物,真是一個揮霍驕縱的千金小姐!既然會教導出如此的女兒,天誠莊真如傳言中那般好嗎?
  朱君宇沉思了半晌,心中已經作了決定!
   
         ☆        ☆        ☆
   
  龍業生看著手中的帕子,眉頭深鎖。一旁的凌仙見他如此,關心地問,「是誰送來的帕子?」
  龍業生放下帖子,看著愛妻,「是飛龍堡堡主朱君宇,他請我明日到紅樓一聚。」
  「他為什麼找你呢?」
  「近來傳聞飛龍堡想往江南發展,正在找人合作,天誠莊和名劍世家都是他考慮的對象。」龍業生簡單的說明。
  「天誠莊、飛龍堡、名劍世家都是富甲一方的商場大塚,若是兩家聯合,勢力足可控制全國的經濟,飛龍堡的野心真不小!」凌仙頭腦聰明、心思細密,所以天誠莊的大小事情,龍業生都讓她知曉參與,對三名子女也是如此。
  「與飛龍堡合作亦無不可,只是這事牽連甚廣,稍不留神,恐會影響天誠莊本身的利益。而名劍世家想必也是極力爭取這次的合作,我不愛與人爭名奪利。」龍業生頗為煩惱。
  「晚上問問孩子們的意見,讓他們決定吧!」凌仙提議,笑著為丈夫撫平眉頭。
  龍業生拉著愛妻的手,終於展露笑容點點頭。
  用完晚膳之後,龍業生召集兒女至書房,詢問他們對於和飛龍堡合作的意見。
  翊風想了一下回道,「飛龍堡若有誠意,這倒是一個好機會,我贊成!」
  希平也點頭。「朱君宇出身綠林,他能在短時間內崛起,並成為北方的霸主,可見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但他一向做正當生意,兩家合作這主意不錯,我也贊成。」
  龍業生轉向女兒,「安兒,你認為如何?」
  「爹爹,天誠莊若不和飛龍堡合作,朱君宇勢必會找上名劍世家。名劍世家上次為了結親的事,和我們鬧得不甚愉快,他們若真和飛龍堡合作,恐怕會利用勢力來壓迫天誠莊,對我們不利;所以我們和飛龍堡的合作勢在必行。」希安分析。
  希平笑了,「說起那件事,安兒,你也將蘇永昌打得太厲害了,他可是名劍世家的少主哪!」
  希安不屑地哼道,「誰教他沒長眼睛,娶我不成,竟想調戲我!憑他那三腳貓功夫也想打贏我?真是不自量力!平兒,你也別淨說我,那蘇小姐不也很喜歡你嗎?」
  希平馬上露出一個不敢領教的表情,大家都笑開了。
  龍業生笑道,「既然如此,明天翊風就和我一同赴約吧!」
   
         ☆        ☆        ☆
   
  已經三更天了,希安還留在希平的房裡,只聽得希平迭聲反對,「不行,不行!我不答應,這樣做太危險了。更何況你是女孩子,到紅樓那種地方成何體統?」
  「平兒,我是化妝成丫鬟,沒有人會認出我。我只想知道朱君宇和名劍世家談得如何,不會有事的。」希安極力說服哥哥。當她知道飛龍堡也單獨約見名劍世家的蘇永昌時,就想潛人紅樓探聽他們的會談。但她需要有人來幫助她做這件事,希平自然是最佳人選。
  希平還是不同意,妹妹這次的主意太胡鬧了,萬一被蘇永昌認出,她的名節就毀了!且紅樓的出入分子複雜,安兒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如何向爹娘交代?說什麼也不能答應她。
  希安見希平如此堅持,只好使出絕招,「你不幫我,我就自己去,誰也阻止不了!除非你將我關起來。」她知道希平一定不忍心這麼做。
  「你……你怎麼這麼不講理!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希平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二哥!」希安軟軟地叫著,「倘若飛龍堡和名劍世家合作,蘇永昌一定會乘機報復的,你忍心看爹爹煩惱嗎?我發誓,我會很小心的,他們會談一結束,我就立刻回來,絕對不會有問題。」她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才會叫希平二哥,一是有麻煩解決不了,二是有事相求;否則她一向認為只比自己早一刻鐘出生的希平是同輩。
  「真拿你沒辦法!」希平摸摸地的頭髮,百般無奈。
  「謝謝二哥!」希安高興地摟住他。
  第二天,龍業生就偕同龍翊風前往紅樓。
  席間,朱君宇提出了南北聯合運輸的計劃,龍業生聽後也非常贊成,表示天誠莊願意和飛龍堡合作。
  朱君宇對龍業生的印象很好,龍翊風也是彬彬有禮,他實在無法將他們與驕蠻的龍希安聯想在一起。雙方談得算是愉快,但是朱君宇還未作出決定,龍業生也不勉強,談完就告辭離去。
  朱君宇站在廳裡沉吟了許久,最後他還是決定,與名劍世家會面後再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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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朱君宇在房中看書,隨從王統前來稟告,「堡主,名劍世家的少主蘇永昌來了,另外他妹妹蘇詠詠也一同前來。」
  「哦?」朱君宇俊眉微蹙,傳聞蘇詠詠是位絕色美女,但是她心高氣傲,平日難得出門,今天卻和蘇永昌一起來,這代表什麼?
  他走進大廳,廳裡的男子馬上站起來對他抱拳行禮。「朱堡主,久聞大名了,在下蘇永昌。」
  朱君宇也回禮道,「蘇少主。」聲音低沉冷然。
  坐在另一邊的女子看清朱君宇的長相後,才起身行禮,「朱堡主,小女子蘇詠詠此次不請自來,望堡主別介意。」嗓音甜膩。
  朱君宇微笑回禮,未置可否。
  僕人此時開始上菜,幾個婢女把菜擺好後,立在一旁伺候。其中有個丫鬟長得最為奇特,滿臉的麻子不說,左臉上還有一大片的青色胎記,她可能明白自己長得醜,所以瑟縮的立在角落。
  希安所站的位置可將在座的三人看得一清二楚。早上她化妝成這副模樣出現在希平面前時,他先是驚愕的張大嘴,而後就情不自禁的大笑出聱,害她急急地摀住他的嘴,以免他驚動別人。先前她已讓僕人收買了紅樓的管事,讓她進入紅樓做事。
  「朱堡主,聽說你想找人合作,讓南北貨運能流通,這真是一個好構想。以飛龍堡本身的努力,再配合名劍世家在江南的產業,這個合作計劃一定能成功。」蘇永昌開門見山地說道。
  「名劍世家在運輸方面的營生主要是陸運,但江南多湖泊,水運會較為便利,關從這點,蘇少主的看法如何?」朱君宇問。
  「水運當然也很重要,以名劍世家的勢力,往水運發展並不困難,這點朱堡主可以放心。」蘇永昌非常自豪。
  蘇詠詠接著嬌聲道,「朱堡主,名劍世家願提出優惠的條件和貴堡合作。我們本就有心往北方發展,彼此合作可以互蒙其利,何樂而不為?」說完,還向朱君宇拋了個媚眼,姿態撩人。
  希安強忍住笑看著她,蘇詠詠還是同以往一樣不長進。上回她見到希平也是如此,害希平一頓飯吃得坐立不安、食不下嚥;現在她又將矛頭對準朱君宇,大施美人計。但看朱君宇一臉的漠然,恐怕蘇大小姐此次又看錯人,她又要失望了。
  蘇永昌見朱君宇對妹妹的美色不動心,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龍希安。朱君宇見了她不知會如何?不,他絕對不能讓天誠莊得到這次合作的機會。
  「朱堡主,在江南能佔有一席之地的商場大家只有名劍世家及天誠莊。天誠莊固然在水運上佔了優勢,但龍業生只知墨守成規,不求進步,也無意往北方發展,比較起來,名劍世家才是飛龍堡合作的最佳選擇。」他先下手為強,詆毀天誠莊的名譽。
  朱君宇依然七情不動,蘇詠詠更加把勁,纖纖玉手親自執壺斟酒,「朱堡主、大哥,別淨談公事,吃點酒菜吧!」她倒了三杯酒,手執一杯對朱君宇柔聲道,「朱堡主,詠詠敬你,我先乾為敬。」語畢,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朱君宇依禮也喝了一杯。喝了酒的蘇詠詠,血氣湧上雙頰,更顯嬌艷動人,一雙媚眼秋波盈盈地蕩向朱君宇,人也靠向他身旁。
  希安看著蘇詠詠大膽的舉動,真替她覺得丟臉;堂堂一個富家小姐,行為竟如同紅樓裡招待客人的姑娘。蘇永昌更是可惡,竟敢如此貶低天誠莊,還說爹爹的不是!她眼珠子轉了轉,捉弄之心頓起,看蘇詠詠整個人就要倚人朱君宇懷裡,她故意向前一站,剛好立在兩人中間,手拿起了酒壺,朗聲道,「奴婢為大爺、小姐倒酒。」
  蘇詠詠眼看自己的心思竟被一個丫鬟破壞,大發嬌嗔,「醜丫頭,這沒你的事,下去!」
  希安一時愣在當場,不知道她指的是誰,過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她說的是自己。她覺得有趣極了,自小到大,從沒有人這樣稱呼過她。
  蘇詠詠見那醜丫頭還站著不動,不悅的推了她一把。希安被她一推,直覺內力一動,隨即又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便任由自己跌倒地上。突然二隻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的腰,她摔入了朱君宇的懷中。
  朱君宇見蘇詠詠對一個丫鬟惡聲惡氣已是反感,末了竟還動手推人,更是怒不可遏。看那丫鬟將跌倒在地,他忍不住伸手扶持,倒入懷中的身軀卻異常的柔軟芳香,令他有些訝異,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希安跌坐在朱君宇的大腿上,見他正注視著自己,忙臉紅地掙扎站起,可憐兮兮的說,「多謝這位大爺相救,冒犯了大爺、小姐,奴婢該死!」語氣中滿是惶恐。
  朱君宇對她微笑,揮手讓希安站到一邊,冷冷的開了口,「蘇小姐何必對一個丫鬟如此?」
  見朱君宇神色不善,蘇詠詠一臉強笑,「我是太急了些,只是這丫鬟也太不懂禮數了。」
  蘇永昌看朱君宇不說話,忙將話題拉回,「朱堡主,我們先討論一下飛龍堡與名劍世家合作的細節問題。」
  「蘇少主太心急了,飛龍堡還未決定與名劍世家合作。今日謝謝兩位撥冗前來,若有進一步的消息,朱某自會通知名劍世家。」他向身旁的隨從吩咐道,「王統,代我送客。」
  蘇永昌兄妹只得起身告辭,臨走時,蘇詠詠還狠狠的瞪了希安一眼;希安表面上裝得很害怕,其實心裡早已笑翻了。在她看來,朱君宇是個有雄才大略的人,對於這次合作的對象,他定會做出正確的抉擇。她暫時放下一顆心,幫著其他的婢女將菜餚收回廚房,人就要離開。
  她正往後門走去,就見到一個婦人一手捧著酒菜,一手拿著筆墨,吃力地走來。見到希安,她忙出聲叫道,「快來幫我!」說著就將手中的酒萊一古腦兒交給她,「累死老娘了!若不是廳裡忙得抽不出人手,老娘怎會親自出馬端茶遞水!」
  她看了希安一眼,懷疑地問道,「你很面生,是新來的丫頭嗎?」
  希安只能點頭。
  「那好,你端著酒菜隨我來,機伶點。」她下了指令。
  希安無奈地隨她去,心想,這情形若讓希平看見,一定會笑她自做自受。經過一個清靜的花園,上了閣樓,婦人敲了門後,就帶著希安進去。那是一個頗為寬敞的房間,房內擺設不俗。
  希安放下酒菜,好奇的左右張望;想不到紅樓內也有如此雅致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住的是誰?
  朱君宇由內室走出,對婦人微微點頭,見到希安,倒是露出一絲微笑。希安看見朱君宇,暗罵自己笨,她早該想到是他,只有他才有能力住在這個地方。
  見那婦人要離開,她也跟著離去,孰知那婦人卻轉頭對她道,「你別走,留在這兒聽朱公子差遣。」
  希安嚇了一跳,指著自己問,「我?」她心中萬分著急,逗留越久。希平就越擔心,她怕他會闖進來找人。
  「就是你,好好伺候朱公子。」婦人說完就要離開。
  「我不能留下!」希安急得大叫,婦人狐疑地看著地,希安忙解釋道,「我生得醜,當初進紅樓時,就說好讓我在磨坊工作,以免嚇到客人。」她胡亂編了一個借口,只想快快離開這裡。
  婦人上下打量著希安,想她說得也對,朱公子是紅樓的貴客,萬一這丫頭招待不周,那就麻煩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是讓你在磨坊做事,那你就去吧,遺裡我讓別的丫頭來伺候。磨坊比這裡辛苦多了,你要努力點。」
  希安忙點頭要走人,朱君宇卻阻止了她。「讓她留在這裡!我住在紅樓的期間,起居就讓她來照料。」
  那婦人聽了,忙對希安說,「你真幸運,承蒙朱公子不嫌棄,你就留下來好生伺候吧!」說完,便出了房門。
  希安心裡叫苦連天,事情怎會變成這樣?朱君宇說得很明白,他留在紅樓一天,她就得服侍他一天,這樣她要如何脫身回天誠莊?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朱君宇要留在紅樓多久,這段期間自己真要做他的丫鬟?希安開始覺得頭痛了。
  朱君宇看著立在一旁的丫鬟,她雖然相貌不好,但做事、說話有種不凡的氣質,應是念過書的女子,怎會淪落到此為婢?他心裡有些好奇,便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希安被他的聲音驚醒,方纔她只顧著思考自己目前的困境,根本沒聽清楚朱君宇說了什麼,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從未做過丫鬟,只能憑著直覺做事,忙恭敬地道,「對不起,忘了為您斟酒。」她硬著頭皮為朱君宇倒酒,然後安靜地退到一旁。
  朱君宇失笑地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倒酒時手還微微發抖,心裡有些不忍,遂柔聲再問一次,「你叫什麼名宇?」
  希安謙卑地回答,「別人都叫我醜兒,公子也叫我醜兒吧!」
  朱君宇聽了不禁皺起眉頭。雖說長相是天生的,但哪個女子不愛美,生得醜已是傷心,竟還被喚成丑兒。「這名字不好,我為你取個新名字如何?」
  希安搖搖頭,「剛開始,這個名字的確讓我難過,但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我爹說,人長得醜沒關係,有顆善良的心才是最重要的。現在我已經適應這個名字了,不需要換新名字。」她婉轉地回答,朱君宇的舉動讓她對他另眼相看,他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聽你的談吐不俗,你念過書嗎?」
  「我爹爹是私塾的西席,丑兒從小耳濡目染,讀過一些書。」希安隨口掰道。
  「既是如此,你為何來這裡做婢女?」朱君宇繼續追問。
  希安馬上裝出一臉難過的模樣,「年初時,爹、娘相繼因病去世,親戚都不願收留我,便要我來紅樓做事;又因為我生得難看,所以幾乎都在磨坊工作。」她頓了頓,又乘機勸道,「公子,你讓我回磨坊吧,我不習慣面對陌生人,也不想看到有人被我嚇到。」希安緊緊的盯著朱君宇,希望他能答應,又在心裡對爹爹和娘娘道歉,她不是有意要詛咒他們。
  朱君宇心中升起一份憐惜,搖頭歎著,「你還是留在這裡,這兒不隨便讓人出入,所以你大可放心,不用面對許多人。別回磨坊,那工作對你來說太辛苦了。」
  希安的希望又破滅了,只能裝出感激的模樣道謝,「謝謝公子,不知公子要在紅樓停留多久?」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定,快則兩、三天,慢則半個月,端看我事情進行得如何。」朱君宇回道。
  這個答案讓希安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她開始後悔不聽希平的勸告了。她把自己裝扮得這麼醜,本以為會使人對她厭惡忽視,沒想到竟然會引起朱君宇的同情心,人心真是難料啊!
  「你住在哪裡?」朱君宇又問,心裡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特刖關心她,大概是她的境遇讓他同情吧,丑兒悲慘的遭遇使他不禁憶起自己的過去。
  他出身綠林,父親是山寨裡的一個守衛,在他五歲那年,官兵圍剿山寨,他父親在戰鬥中身亡。他母親帶著他逃亡,卻貧病交迫死在路上,留下他到處流浪受人欺凌。他八歲那年遇上了一位武林高人,高人收他為徒,並教他讀書識字。十八歲他學成下山,獨立創建飛龍堡,其中不知遇上多少艱難,他都咬牙撐過,終至功成名就。奮鬥時的辛苦、成名後的孤寂,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已多年不再想起,丑兒的遭遇卻又使他記起過去。
  「我既然是丫鬟,當然和其他丫鬟住在一起。」希安模稜兩可地回答,她怎麼知道自己要住在哪兒?
  朱君宇沉思一會兒,「這閣褸裡有間客房,雖然不大,但挺清靜的,你就住在那兒吧!」
  希安知道自己不能反駁他的話,只得無奈的行禮感謝道,「多謝公子對丑兒的厚愛,丑兒這就回去整理東西搬過來。」
  朱君宇點頭,「你去忙吧!」
  希安匆匆走出,在後門四周觀看了一會兒,確定沒人後,迅速開門離開。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她趕忙向馬車走去,手還沒碰到門把,門就被人打開了,並伸出一隻手拉她上車。
  希平關好門,氣急敗壞地道,「你怎麼拖到這麼晚?蘇永昌和蘇詠詠都已經離開好久,會面也結束了,你為何逗留到現在才出來?」
  「我……」千頭萬緒,希安不知從何說起,低低叫了聲:「二哥!」
  希平被她叫得頭皮發麻,「你遇上麻煩了對不對?說吧!」他認命的說。
  希安支支吾吾地小聲道,「朱君宇要我做他的丫鬟。」
  饒是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希平聽到這話還是嚇得跳起來,大聲叫著,「你說什麼?怎麼又會扯上朱君宇?」
  希安雙手托著香腮,心煩的吼回去,「我怎麼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們會談結束後,我也跟著要離開,誰知被人叫去送酒菜給朱君宇,結果,朱君宇竟然要我留下來伺候他,直到他離開紅樓。我百般推辭都沒有用,又不能明說我是天誠莊的三小姐,特地改扮來探聽飛龍堡和名劍世家的密談。你說,我能怎麼辦嘛?」她快被眼前失控的情況弄瘋了!
  看希安如此苦惱,希平也不忍心再責備她,拉她坐在身旁,「那你要如何解決?」
  「只能繼續扮丫鬟了。」希安聳聳肩,不在乎地說。
  「你瘋了!你以為扮丫鬟很好玩嗎?莊裡怎麼辦,你要如何向爹娘交代?」希平氣得跳腳,希安真是被大家給寵壞了,竟異想天開要去當人家的丫鬟。
  「爹爹、娘娘那兒,你幫我想個理由搪塞過去嘛!」希安想了想,「你說我到王家找王小姐玩,要在那兒住幾天。」
  「你想爹會相信嗎?」希平沒好氣地道。
  「那你說我到白馬寺找悟性大師說禪。」希安換個理由。
  「這說詞我都不相信,娘會相信?」希平反駁。
  「哪!有了,就說我在密室。每次我熔鑄金飾,都是沒日沒夜的,也不讓人打擾,這理由總說得通。」
  希平潑她冷水,「大哥不會悄悄去看你嗎?難道丫鬟不用替你送飯嗎?只要他們一進去,事情不就穿幫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換你來想辦法。」希安不高興的嘟起了嘴。
  希平歎口氣,無奈地道,「就說你到蓮池照顧蓮花吧!我會事先通知那兒的管家福伯,讓他替你隱瞞。」
  「二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而且我留在朱君宇身旁,也能瞭解飛龍堡的實力和動向,事先做好打算呀!」心頭重擔一落,她高興地整個人賴在希平身上撒嬌。
  希平寵溺地笑了,摸摸希安的臉頰,「算你有理。不過,今天晚上你還是要回莊裡用膳,親自對大家說。」
  「好,我想辦法離開一下。」希安笑了,解決了事情,心情輕鬆不少。
  希平正色問,「安兒,你留在朱君宇身旁沒危險吧?」
  「不會,我改扮得遠麼醜,別人怎麼會對我有興趣?朱君宇只是可憐我,才會留我在他身邊。」希安將事情經過說明一番,讓希平放心。
  「那你快回去向朱君宇說一聲,我在這裡等你。天要黑了,我們要快點趕回天誠莊。」
  希安點頭,下車走回紅樓。
  她慢慢踱回閣樓,腦中不停思索該如何啟口;終於,她想到了一個好理由。
  進了房間,她對正在看書的朱君宇說,「公子,我姑母托人轉告我,說有事要我去她那兒一晚;我可以回去一趟嗎?」
  朱君宇笑笑,「當然可以。既然有事,你就回去吧,明天再回來。」
  希安也笑了,「謝謝公子。」
  第一次看到丑兒的笑容,朱君宇竟有點怔忡。他愣了一會兒,又說道,「你親戚對你也不頂好,叫你回去怕也會留難你,這銀兩你拿去給他們吧,這樣他們會對你客氣些。」他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交給希安。
  希安收下銀子,心裡著實感動。她實在不願意欺騙朱君宇,但現在她已騎虎難下了。
   
         ☆        ☆        ☆
   
  用晚膳時,希安心不在焉的扒著飯,凌仙看在眼裡,不禁問著,「安兒,你怎麼了?是不是遇上了麻煩?」
  凌仙話才說完,正在喝湯的希平,頓時咳了起來,他邊咳邊道,「對…不……起,我……喝湯喝……得太急了。」
  凌仙不放心的放下碗筷,「你們這兩個孩子是怎麼了?一個精神恍惚,一個心浮氣躁,真教人擔心!」
  「娘娘,我們沒有事的,您放心。」希安忙安慰母親,希平也在一旁猛點頭。
  希安接著又說,「爹爹、娘娘,我想到蓮池住幾天,去年種的蓮花應該已經開花了,我去幫幫福伯的忙。」
  「好呀,今年還沒去過蓮池呢,我們一起去賞蓮。」凌仙微笑點頭。
  希安忙阻止,「不,娘娘,我先去照顧,等蓮花盛開時,爹爹娘娘再一同來觀賞。況且,天誠莊與飛龍堡合作的事還不明確,大家都很忙,安兒一個人先去就可以了。」
  龍業生安慰地笑笑,「難得安兒會為我們著想,這麼懂事。」
  凌仙還是有些猶豫。
  「我只是離開幾天,大家別那麼捨不得!」希安頑皮地眨眨眼。
  「你這丫頭,你爹才說你懂事,又說傻話了。」凌仙笑著輕斥,決定順從女兒的意見。
  希安扮個鬼臉把眾人都逗笑了,大伙又繼續用膳。
  稍後回到房裡,希安對幫她梳頭的丫鬟小青道,「小青,你拿兩、三套你的舊衣服給我。」
  小青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回房拿了三套衣服。
  「小姐,衣服拿來了。」她忍不住好奇的問,「小姐,你要奴婢的衣服做什麼?」
  希安神秘地一笑,「我自有用途。你向帳房說一聲,添三套新衣服。」
  小青聽了很是高興。「謝謝小姐。」
  第二天一早,希平就駕車送希安出門。在希平千囑咐萬交代之下,希安又變成丑兒回到了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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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回到紅樓朱君宇住處內的小房間,希安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用品,想到自己從現在起就是醜兒,要過全新的生活,就感到新鮮有趣。她收拾好東西,就端著一盆水到朱君宇房裡。
  朱君宇從不讓紅樓裡的姑娘伺候他的起居,平時都是隨從王統服侍他;今天一早起床,就見丑兒端著水在旁伺候他,這讓他覺得很是奇特。
  用完早膳後,朱君宇就出去了,希安則留在房裡打掃。看著書桌上的書冊,和他所寫的字句文章,可知朱君宇頗富才識,他能統御北方商場絕非僥倖;天誠莊和飛龍堡合作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現在就看他如何決定了。
  希安興致一起,在書桌前坐下來,從紙上畫出朱君宇的模樣。他長相英挺,有著北方人的粗獷豪邁,高大的身形更具有王者之風。他對旁人總是冷冰冰,一副拒人於千里外的模樣,但對她倒是挺溫和的,因此她為畫中人畫上了笑臉。
  一會兒工夫,希安已將這張人像畫好。這張畫鮮活的呈現了朱君宇獨特的氣質,希安看了,也滿意的點頭。
  收好了畫具,接下來她要做什麼呢?金紅樓這種地方,她沒有興趣到處閒逛,那就擦東西吧!
  在天誠莊,她常看管家指揮僕人清理擦拭器具物品,於是她依樣畫葫蘆,打了一盆水,爬到窗台上,慢慢擦著窗子。閣樓距離地面約有三丈高,但對練武之人來說,這種高度根本不算什麼。擦拭完畢,她坐在窗沿上,小腳蕩在外面,涼風陣陣,真舒服。
  「你在做什麼?」她身後驀然響起一聲怒吼。
  希安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身子一滑,手連忙扶好。她回頭看著怒氣騰騰的朱君宇,理直氣壯的回答,「我在擦窗子啊!」
  「誰讓你做這工作的?快下來!」朱君宇看見丑兒一半身子都懸在窗外,又急又氣的命令著。
  「好。」希安順從的轉身,準備跳下。
  「你別動!」朱君宇皺著眉,上前雙手扶著地的腰,抱她下來。
  雙腳著地後,希安才出聲道,「公子不必擔心,丑兒自個兒會下來。」
  朱君宇神色不悅的坐在椅子上,冷聲問,「你怎麼會爬上去擦窗子?」
  「這是丫鬟應該做的事呀!」希安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難道她做錯了?
  「你只要伺候我就行了,這些粗重工作不用你動手,我會教別人做。」朱君宇依然一臉的怒色。
  「那公子不在時,丑兒要做什麼?總不能閒著沒事做,嬤嬤知道會責怪我的。」希安有趣的看著朱君宇,想不到他這麼關心自己。
  朱君宇有些煩躁的起身,走到書桌前坐下。「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沒有危險就行了!」他的生活起居向來不讓女人插手,自然不清楚丫鬟要做什麼事;他覺得自己好似攬了一個麻煩在身上,卻又不忍心放下她不管。
  希安不禁輕笑出聲,銀鈴般的笑聲充滿房內。「公子,我是第一次當主子的貼身丫鬟,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事。」
  她的笑聲悅耳動聽,朱君宇的火氣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本想說些什麼,視線卻被桌上的畫像吸引,遂拿起來仔細觀看。「這是你畫的?」
  希安點頭,「不錯,畫得如何?」
  朱君宇見她坦承不諱,並無一般時下女子的故作害羞,心中對丑兒更是欣賞。
  但見畫中的人笑意盎然、溫文儒雅,他摸摸自己的臉,看著丑兒問,「我給人是這種感覺嗎?」他若真如她所畫的那般溫和,道上的人就不會稱他為「玉面閻羅」了。
  希安搖搖頭,「公子對人總是冷冷淡淡,讓人覺得難以親近;但是對丑兒又親切和善,像是畫裡的人般。丑兒知道公子其實是個『面惡心善』的人!」她誇張的做了結論。
  她的解釋讓朱君宇放聲大笑。那些曾跟他接觸過的人,若聽到這種說詞,一定會驚訝得合不攏嘴。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搖著頭道,「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在旁人的眼中,我只是個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比一個強盜好不到哪裡去。」
  「別人的想法與我無關,反正我是這麼認為的!」希安不在意地答,她一向執著於自己的觀念,不會輕易受旁人影響。
  朱君宇目光灼灼的看著丑兒,眼裡有著激賞與莫名的感動,心中翻滾著似是憐愛又似情愫的心緒,一時竟有些癡了。
  希安被朱君宇瞧得臉紅耳熱,心頭有如小鹿亂撞,她習慣性的做個鬼臉,想化去兩人之間突來的尷尬。朱君宇被她的鬼臉嚇一跳,愣了一會兒,而後又大笑道,「世上也只有你敢對我做鬼臉,真是勇氣可嘉。」
  希安也開心的笑了。「謝謝!」就算是滿臉的麻子及醜陋的胎記,都掩蓋不了她笑時臉上所散發的光彩。
  朱君宇並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對丑兒有種特殊的感覺,他只明白,丑兒的笑容竟然能夠融化自己冰封許久的心靈!
   
         ☆        ☆        ☆
   
  蘇詠詠坐在房裡,心中氣憤難平。她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紆尊降貴的與朱君宇攀談,想不到他竟不理不睬,待她的態度還不如對那個醜丫頭!若他不是飛龍堡的堡主,長得也還算出色,她蘇大小姐豈會理他?真是太可惡了!
  蘇永昌走進房,看著氣鼓鼓的妹妹,笑著問,「大美人,何事讓你這麼生氣?小心氣壞身子。」
  蘇詠詠斜睨他一眼,面色不悅的說,「還不是飛龍堡的朱君宇!」
  「他是個北方的莽夫,當然不懂南方佳麗的溫柔,是不解風情了點。但那時身旁有那麼多人在,他縱使對你有意,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憑名劍世家大小姐的美貌,天下哪一個男子能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蘇永昌好言好語地安撫妹妹。
  「你來這裡絕不只是為了說這些話,說出你真正的用意吧!」蘇詠詠並不領情。
  蘇永昌不在意的一笑,「你再去朱君宇那兒一趟吧!」
  蘇詠詠斷然反對,「我不去,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除了名劍世家,朱君宇還有和天誠莊接觸,我們豈能讓天誠莊和飛龍堡合作?你忘了龍希平、龍希安兄妹給我們的侮辱嗎?這個仇一天不報,我就一天不能安心。若飛龍堡和我們合作,兩家的勢力足以讓天誠莊吃不完兜著走,到時候龍希平、龍希安只能任我們擺佈,豈不稱心?且妹妹你若其能坐上飛龍堡堡主夫人的位子,憑你的魅力,朱君宇會不乖乖臣服在你腳下?」
  「你是要我去勾引朱君宇?」蘇詠詠並不訝異哥哥會有這等想法,她一向擅長利用自己的美色達到她的目的。
  「不是勾引,是讓他沉淪在你的柔媚中,不能自拔。」蘇永昌陰沉一笑。
  蘇詠詠低頭想了一會兒,才抬頭給哥哥一個嬌笑,「這有什麼問題!」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        ☆        ☆
   
  自從丑兒成了朱君宇的貼身丫鬟,兩人一直相處得很愉快,丑兒的妙語如珠、聰明慧黠,常使朱君宇開懷不已,對她也異常疼愛。這情形讓朱君宇的隨從王統十分驚訝,這幾天他聽到朱君宇的笑聲,比他這些年所聽到的加起來還要多;王統不禁要對丑兒另眼相待,同時也深深惋惜丑兒的外貌不出色,否則她會是莊主夫人的最佳人選。
  朱君宇在紙上列出了天誠莊及名劍世家兩家的優缺點。與兩方各別交談過後,他對天誠莊的評價較名劍世家高出許多。龍業生談吐不俗,態度不卑不亢,遠遠勝過蘇永昌及蘇詠詠;但如此有禮的人為何會教出龍希安這樣的女兒?這令他非常的納悶。
  希安端了碗蓮子湯放在桌上,「公子,休息一下,喝碗丑兒煮的蓮子湯吧!」看到桌上朱君宇列出天誠莊及名劍世家的優缺點,她試探的問,「公子,你還沒下決定嗎?」
  朱君宇雖吃著甜湯,眉頭仍是糾結著,「此次合作非同小可,各方面都得列入考慮,所以我還未作最後選擇。」
  希安眼珠子一轉,笑道,「公子你知道嗎?我爹所教的私塾就是屬於天誠莊。」
  「哦,天誠莊聘你父親為莊裡少爺、小姐的西席嗎?」朱君宇隨口問。
  希安撇撇嘴,爹爹才不會請一般的夫子教他們呢!她連忙搖頭回答,「不是,莊裡的少爺、小姐們是另請師傅教導,我爹是指導莊裡管事傭僕們的孩子。只要他們有心,都可以讀書識字,學費由莊裡支付。」
  朱君宇放下碗,挑高了眉,「天誠莊請夫子教導僕人的孩子?」語氣有絲訝異。
  「對呀,這原是龍夫人的美意,龍莊主很疼愛夫人,就照夫人的意思去辦。這正是有教無類的真正含意啊!」她可沒說謊,天誠莊的確有這項措施,所以莊裡的小廝傭僕都非常盡心地為主人做事。
  「龍業生果真有寬大的胸懷!丑兒,你一定也希望我能和天誠莊合作吧?」朱君宇徵詢她的意見。
  希安點頭一笑,「光是見名劍世家蘇公子及蘇小姐的表現,實在很難讓人有好感。雖然醜兒是這麼希望,但公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她深知以退為進要較強求有效得多。
  朱君宇沉思不語,希安也不打擾他,逕自收起碗盤出去。她走到花園,卻迎面遇上了蘇詠詠,經過她身旁時,蘇詠詠還不屑的冷哼一聲,腳步不停的走向閣樓。
  希安看她一身光鮮艷麗的打扮,又獨闖朱君宇的房間,當下便明白了她的用心。希安感歎的搖搖頭,受了一次教訓,她竟然還不清醒,這趟蘇詠詠準會自取其辱。但是蘇詠詠城府極深,孤男寡女待在房裡,難保她不會耍詭計,自己要幫幫朱君宇才行。
  於是她飛快的衝到廚房端了一些酒菜要到朱君宇房間,卻被蘇詠詠的丫鬟阻攔在外,「我家小姐和朱堡主在裡面談話,交代不准任何人打擾!」
  「我只是送酒菜進去而已,不會打擾他們的。」希安伸手想推門,但那兩個丫鬟就是不放行。希安定神想了想,心生一計。在推拉當中,她放意失手將酒菜打翻一地,隨著杯盤落地的巨響,她放聲大叫,「哇,你們打翻了我的酒菜,嬤嬤會罵我的!」
  房外的希安不得其門而入,房內的朱君宇可也不好過。他見蘇詠詠登門拜訪,又將婢女遣到門外守著,心裡雖厭惡得緊,但在禮貌上也不便拒絕。孰料說不到三句話,蘇詠詠整個人竟然緊靠在他身側,言詞曖昧,極盡挑逗之能事。
  「朱堡主,詠詠一向喜愛北方的英雄,豪邁又不拘小節,堡主更是人中之龍,若堡主不嫌棄,詠詠願伺候你一輩子。」她一邊說著,一雙柔荑已探向朱君宇的胸口。
  朱君宇正想一把推開蘇詠詠時,門外傳來杯盤摔落的聲音,還夾雜著丑兒的大叫聲,他立刻起身大步走上前打開門,只見丑兒一身狼狽,酒菜也翻灑一地。
  希安看見朱君宇開了門,忙要走向他,卻在跨門檻時絆了一跤,整個人往前倒。朱君宇伸手想接住她,她卻倒向他身側的蘇詠詠,衣服上的菜湯酒漬全印上蘇詠詠的衣服,油膩的雙手一揮,弄壞了蘇詠詠精心化好的妝。蘇詠詠氣瘋了,不假思索的揮手就給丑兒一巴掌。
  這一切都是希安放意的,她存心要讓蘇詠詠在朱君宇面前失態。但她沒料到蘇詠詠會在朱君宇面前打人,一時閃躲不及,給結實實的挨了一耳光。她頓時眼前一花,身子倒向一旁,朱君宇飛快的抱住了她。希安只覺臉頰像是被火燒灼般疼痛,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般對待,不禁委屈的抱著朱君宇放聲大哭。
  聽到丑兒的哭聲,朱君宇心中像被人砍了一刀般地疼痛。他摟著丑兒,臉色霎時變得堅冷如冰,對著蘇詠詠陰寒地道,「滾,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蘇詠詠望著自己狼狽的模樣,早顧不了身份與風度,尖聲叫著,「她把我弄成這樣,你竟然還護著她?」
  朱君宇依然冷著一張臉,「滾,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你……你會後悔的!」蘇詠詠如潑婦般大吼大叫,轉身氣沖沖地離開。
  朱君宇抱起丑兒在椅子上坐下,想抬起她的臉看她的傷勢如何,但她的小臉埋在他懷中就是不肯抬頭。「不要,我現在的樣子一定醜死了,我不要給你看。」說完便捂著臉跑回自己房中。
  他著急的跟上,敲著門,焦心地喚,「丑兒,開門,我只想看看你傷得如何?快開門!」
  希安在鏡前坐下,只見鏡中的人左臉腫了起來。其實它不是不願意讓朱君宇檢查她的傷勢,主要是剛才她哭泣時,淚水將畫在臉上的胎記及麻子都沖糊了,她拿起胭脂忍痛往臉上塗抹,看看沒有破綻了,才前去開門。
  朱君宇看見丑兒雙眼通紅,左頰也高高的腫起,不禁心疼的輕撫她的臉,「很疼嗎?」
  希安不安地閃躲他的碰觸,「好疼呀,別摸我的臉頰了。」
  「我去找些藥讓你的臉消腫。」朱君宇說完,轉身想走。
  希安拉住他,「不用了,我剛才上過藥了。」
  「真的?」朱君宇仍是一臉擔心。
  希安點頭,不一會突然笑了起來,不小心牽動痛處,又悶哼了一聲。朱君宇趕緊拉她回自己的房間,準備好好地檢查她的傷勢。
  希安搖頭要朱君宇不用擔心,小聲問,「蘇小姐剛才的樣子一定很可笑,可惜我當時昏頭轉向的沒看清楚,她很狼狽嗎?」
  朱君宇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我擔心你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看她的樣子好不好笑?下次別再這樣捉弄人。」他輕點她的鼻尖,詻氣滿是憐惜。
  「丑兒是擔心公子嘛!蘇小姐教人守在門口不讓人進去,丑兒怕她會對公子不利,才堅持闖進去,誰知道蘇小姐會在公子面前出手打人!」她一臉無辜。
  「你若不是故意弄髒她的臉及衣服,她怎麼會打你?」他早看穿了她的小把戲。
  「那才不是故意的,是腳不小心絆到門檻嘛!」希安為自己辯解。
  「是嗎?」朱君宇懷疑地看著她,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看錯。
  希安見他不上當,索性耍賴,「她打了我耶!不過這樣蘇小姐就無法施展美人計來迷惑公子,丑兒也算是幫公子解圍了。」
  朱君宇聽了有點哭笑不得,「我想我的定力應該不會那麼差,會受她迷惑,不過你倒是真為我解了圍。」
  「蘇小姐很美,一般男人是很難拒絕她的。」希安明白地指出。
  朱君宇一臉的不贊同,「我從不認為她長得好看,你比她美多了。」
  希安忍不住輕笑出聲,「公子,你是在笑話丑兒,丑兒怎麼會比蘇小姐美麗?」
  朱君宇淡淡地道,「心地的美麗較外貌重要得多,你心地善良,蘇小姐自然比不上你!」
  希安開心極了,「謝謝公子誇獎。經過這件事,公子還會和名劍世家合作嗎?」她問出最重要的問題。
  「就算不發生這件事,我也不會選擇和他們合作。」他早已作了決定。
  這個消息讓希安非常高興,但因為左臉腫了,她只能微笑。她化妝到紅褸來做丫鬟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朱君宇愛憐地摸摸丑兒的頭,「你今天就留在房裡休息,不用服侍我了。」
  希安順從地點點頭,回房去了。
  朱君宇在丑兒離開後,獨自來到花園,望著繁花靜思。方才發生的事,讓他明白丑兒在自己心中所佔的份量,他絕不忍心讓她留在紅樓為婢。
  「帶她回北方吧!」這個突來的念頭嚇著了他,若真帶丑兒回飛龍堡,她要以什麼身份留在北方?朱君宇仰頭向天,自己也迷糊了……
   
         ☆        ☆        ☆
   
  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希安紅腫的左臉好了一些。她正要去伺候朱君宇梳洗,一個小廝跑來傳達消息,「你姑母的兒子在後門等你。」
  希安一聽,知道是希平來了,忙跑向後門。出了門,就看到希平的隨從陳三東張西望,希安走到他面前,反把他嚇了一跳,「你是醜兒姑娘?」
  希安點頭,陳三忙引她到轉角的馬車裡。
  希平見了妹妹,本來很高興要開口問候,待看清楚希安的臉,不禁大驚失色。
  「誰將你打成這樣?」他厲聲問著,一張溫和的俊臉立刻轉為冷硬無情。
  希安忙安慰他,「我沒事的,你別擔心。」
  「你還沒回答我,到底是誰打的?」希平狂怒的臉色,讓希安看了也有些害怕,只得將事情經過告訴哥哥。
  希平冷著一張臉聽完,輕撫希安的臉頰,硬聲道,「我不會放過蘇詠詠的!」
  「平兒,我知道你會為我出氣,但是你現在能不能別繃著一張臉?我看了不舒服。」希安拉著他的衣袖撒嬌。
  希平勉強一笑。「你何時要回家?爹爹、娘娘和大哥都好想你,娘娘一直要到蓮池陪你,你若不早些回去,早晚會拆穿的。」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早點回家。對了,朱君宇已經決定要和我們合作,你先將消息帶回讓爹爹知道。」
  「我知道了。但是你不能再受到任何傷害,否則我會不顧一切帶你回家。」希平面色嚴肅的提醒。
  希安看著希平認真的眼神,明白他是說到做到。「我不會再受傷的,我保證。」
  得到妹妹的允諾,希平嚴酷的臉這才露出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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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希安坐在花園中,苦著一張小臉。朱君宇既然已經決定要和天誠莊合作,她就該早點離開紅樓回家。但是,一方面她想不出用什麼理由離開,另一方面,想到要和朱君宇分開,她的心情就莫名的低落。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大概人相處久了自然會捨不得離開吧!朱君宇對她是百般的好,她卻隱藏真實身份欺騙他,這也讓她覺得十分愧疚。
  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希安煩躁地起身在園子裡踱步。才走了幾步,前頭走來一群人擋在她的面前。來者都是紅樓裡的姑娘,她唯一認識的是站在中間的江南名妓練小小。
  希安不解的看著她們,「姑娘們找丑兒有事嗎?」
  一個紅衣女子站了出來,不友善的看著她,「你果然長得很醜,叫丑兒還真是名副其實。」其他的人都笑著附和。。
  希安見她們出言不遜,知道是來找麻煩的,但她實在沒有心情理她們,不發一言轉身想離開。
  一群女子立刻團團圍住了她,不讓希安離開。「大膽,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你以為朱公子收你為貼身丫鬟,自己的身價就不同了嗎?」穿著綠色衣衫的女子鄙夷不屑地哼道。
  希安看著練小小,冷冷地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練小小自詡琴棋書畫皆通,又善於察言觀色,加上本身不俗的相貌,故有江南第一名妓之稱。她也見過無數的王孫貴族,但還是被丑兒身上所散發的尊貴氣勢嚇了一跳;這醜丫頭確實不同於一般的婢女,難怪朱君宇會對她特別好。
  眾女子見丑兒高傲的模樣,不禁氣上心頭,「我們想讓你明白做婢女該有的態度,好好教訓你一下。」一名白衣女子高聲說道,其餘人紛紛作勢要出手。
  練小小趕緊阻止姊妹們,「你們別亂來,先退下,我和她談談。」眾人只能不平的退到一旁。
  希安的心情原本就很差,又見她們仗著人多要欺負自己,便想動動筋骨,說不定心情會好些;誰知卻被練小小阻止,不禁有些生氣。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你若要見朱公子,現在他不在房裡,晚點再來吧!」語氣裡儘是不悅。
  「我是要見朱公子,不過也想請教你一些問題。」練小小並不生氣,仍陪著笑臉。
  希安這下是真的不耐煩了,「我知道你是想問我,為何朱公子會對我另眼相看?還有,如何才能討公子歡心?我看姑娘還是直接去問公子吧,因為我也不知道!更何況姑娘是堂堂的江南第一名妓,不應該為這種事為難一個小丫鬟吧?」
  練小小被希安犀利的言詞駁得無話可說。想這紅樓裡的人全部對她必恭必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丫鬟竟敢給她臉色看!她也忍不住火氣上升,拉下了臉,「你吃住都在紅樓,就該聽我們使喚,否則我一樣可以趕你走。」
  希安本就為去留問題而煩惱,現在又成為一群女人嫉妒的目標,還不能對她們解釋,性子一起,也冷著一張臉,「我要來便來,我想走誰也留不住,不用你們趕,我自己走。」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向後門。
  她知道自己這一走,朱君宇定會責怪練小小,紅樓也會受到波及;但這是唯一能讓她名正言順離開紅樓的辦法,只好委屈一下紅樓的人了。至於朱君宇,她相信他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大伙都被丑兒的舉動嚇著了,白衣女子擔心地道,「萬一丑兒真的走了,朱公子怪罪下來,我們怎麼辦?」
  紅衣女子不以為然的答,「她怎會捨得走?只是對我們做做樣子罷了。朱公子回來後,她也會跟著回來的。」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討論,吵得練小小心煩,遂命她們離開,自己留在花園裡等朱君宇。
  她舉目望向閣樓,神情有些黯然。身為名妓的她閱人無數,其中就以朱君宇的風範氣度最令她心折,但他總是對她冷冷淡淡的,絲毫不將她放在心上。為了吸引他住下,她特意讓出自己所居住的合樓,佈置成他中意的模樣,就是希望他能發現她的一番苦心,對她有更深的感情,甚至能為她贖身。這種送往迎來的日子,她早過得厭煩了,她只希望能安定下來,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度餘生。她不敢奢望成為飛龍堡的堡主夫人,她只想待在他身邊而已。後來見朱君宇對名劍世家的蘇小姐也是一樣冷漠,她以為他大概對全天下的女子都是如此吧!他的個性中是沒有「溫柔」這項特質的。
  但她卻沒料到,朱君宇竟會對一個丫鬟體貼關心、溫和親切。他這種態度是她所衷心期盼的,卻始終不可得。她原先來此是想問丑兒一些問題,好從這醜丫鬟的口中得知朱君宇到底欣賞她哪一點,誰知道竟弄巧成拙,逼走了丑兒。從丑兒走時所說的那些話中,練小小知道她是不會再回來了。練小小一方面苦惱要如何向朱君宇交代,一方面也有些竊喜;或許沒了丑兒,朱君宇會將他的柔情轉向她也不一定。隨著腦中的想法,她臉上也陰晴不定,忽嗔忽喜。
  朱君宇一走進花園,就看到練小小獨自坐在石椅上發呆,他雖覺得奇怪,倒也沒多問,逕自走回閣樓。
  練小小看到朱君宇走過,連忙出聲喚住他。「朱公子。」
  朱君宇停下腳步。「有事嗎?」
  練小小微笑對他斂身行禮,「看公子神色愉悅,想是困擾公子的問題已解決,小小恭喜公子。」
  朱君宇一臉冷淡,「謝謝姑娘關心。」
  他冷漠的態度讓練小小有些失望,她不放棄地繼續柔聲問,「公子住在這兒還習慣嗎?需不需要再請人伺候公子的起居?」
  朱君宇強自按下心中的不耐,「有丑兒就可以了,還有事嗎?」他轉身就要離開。
  「丑兒有別的事做,恐怕不能再伺候公子了,小小再找人打理公子的起居,好嗎?」見他要走,練小小急道。
  朱君宇停下腳步,劍眉蹙起,冷冷的看箸練小小,「我只要丑兒服侍,你們讓她到那兒做事?」
  練小小被朱君宇嚴厲的神態驚退了兩、三步,神情有些心虛,「她家裡有事要回去一趟,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
  「撒謊!你們到底對她怎麼了?快說!」朱君宇根本不相信她,大聲喝問道。
  他的怒氣嚇出了練小小的眼淚,她沒想到丑兒對朱君宇竟如此重要,驚懼地低語,「她已經離開紅褸,不會再回來了。」
  「她為何要離開紅樓?她去哪裡?」朱君宇不理會練小小的眼淚,用力捉著她的手怒問。
  他的手勁極大,練小小痛得臉色發白,哭叫著,「你放開我,我怎麼知道她去哪裡?是她自己要走的,沒人逼她。」
  朱君宇放開了練小小,語若寒霜,「丑兒的脾氣我明白,她若有事離開,定會向我言明,不會不告而別。定是你們欺負她,逼走了她!你最好盡快將她找回來,否則我絕不放過紅樓!」丟下話,他大步走了出去。
  練小小呆愣在當場,眼淚流個不停。她做錯了,大錯特錯;她不應該逼走丑兒的,這下不但使得朱君宇更討厭自己,也為紅樓帶來了大麻煩。
  經過一番搜索後,朱君宇又失望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知道紅樓已派出所有的人打探丑兒的下落,至今卻仍未有消息傳回。
  他萬萬也沒想到,自己對丑兒的好,會引起旁人對她的嫉妒排擠,以至於逼走了她。丑兒孤苦伶仃地一人流落在外,又沒有親戚可依靠,她要如何生活?思及此,朱君宇頓覺心痛難忍;他一定要把她帶回北方!丑兒在飛龍堡裡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他能每天看到她就行了……
   
         ☆        ☆        ☆
   
  白馬寺依然遊人如織,凌仙帶著希平及希安來上香祈福,在寺中巧遇同來上香的舊識陳夫人,凌仙和陳夫人就在石亭裡聊了起來,希平和希安則相偕到後山看風景。
  「平兒,你說我留在竹林涼亭裡的珍珠被人拿走了沒?」希安興致勃勃地問。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拉著希安往竹林走去。
  兄妹倆走近涼亭,亭內已坐著三個人。希安跑上前仔細觀看,只看到珍珠在柱子上留下的痕跡,並未見到珍珠。
  「平兒,珍珠被人取走了,你看得出是誰帶走的嗎?」希安嬌聲招來希平一同觀視。
  希平摸摸妹妹的頭,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珍珠被誰拿走?不過所留下的痕跡完整,沒有刀割或挖痕,可見是用內力將珍珠吸起取走;想來這個人內力深厚,武功必是高強。」他詳細的分析道。
  「這麼說我的內力也不錯囉,能將珍珠釘在柱子上排成字。」希安得意的自誇。
  「這種彫蟲小技,只能騙騙不懂武功的人,虧你還真把人家唬得一愣一愣的。」希平攬著希安的柳腰,取笑道。
  希安驕傲地昂起下巴,兩人相視而笑。
  涼亭中的人本來對走近的希平、希安沒有多留意,但一聽到希安的聲音,其中年紀較長的貴婦人倏然抬頭,待看清希平和希安的長相後,那婦人表情驚愕、目瞪口呆的直望著他們。她身旁的少女則疑惑的輕搖著貴婦人道,「娘、娘,你怎麼了?」一旁伺候的丫鬟也趕忙扶著主人。
  希平和希安也注意到婦人的注視,兩人會心的互望一眼,這種驚奇的眼神,他們自小到大遇多了,不足為奇。聳聳肩,希平拉著希安走出涼亭。
  那貴婦人看著他們離開,口中猶不斷自語著,「太像了,太像了,實在太像了!」這讓她女兒及丫鬟更是不明白,只能緊張無措的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婦人才恢復正常,她沒有多做解釋,帶著女兒及丫鬟匆匆離去。三人經過石亭時,正巧凌仙和陳夫人談完了話步下台階,與那貴婦人面對面見個正著。
  看到凌仙,那貴婦更是驚恐的倒退兩步,全身無力地倒在女兒身上,手捂著嘴,渾身顫抖不已。她女兒手忙腳亂地扶住了母親,急急叫著,「娘,娘!」
  凌仙看著眼前快要暈倒的婦人,她的表情好似見到鬼魅一般,眼中充滿驚嚇與害怕。凌仙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仍不以為意的朝她點點頭,轉身和陳夫人告別。
  這時,希安走近來親熱地挽住了凌仙的手,「娘娘,要回去了嗎?」希平則笑著立在母親的另一邊。
  「也該回去了,免得你爹爹擔心。」凌仙各牽住兒女的手,母子三人說笑著走開。
  直到凌仙三人走遠,那婦人才回過神,勉強站好,虛弱地對丫鬟道,「你去通知轎夫,將轎子抬到這裡來。」
  招來了轎子,婦人一行人無言的上轎回府。
   
         ☆        ☆        ☆
   
  凌仙坐在鏡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頭,龍業生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髮梳,關心地問道,「你怎麼了?從白馬寺回來後,就心事重重的。」
  凌仙轉身面對丈夫,「今天上香時,我遇到一個婦人,她看到我有如見到鬼魅一般,好家認識我,可我卻從沒見過她們。」
  龍業生皺著眉放下手中的木梳,拉起妻子在床邊坐好,「你近來還會頭痛嗎?有沒有想起以前的事?」
  凌仙搖頭,「我已經許久不再回想以前的事了,也不會頭疼。」她看著丈夫擔心的眼眸,柔聲安慰。
  龍業生輕撫她細緻的臉龐,「直到現在,我還是很害怕!害怕有天你會記起過去的事情而離開我。我實在不能想像,沒有你的日子,我要如何度過?」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恐懼。
  凌仙聽聞,忘情的摟住丈夫,直搖頭,「我不會離開你,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上天讓我失去記憶,就是要我忘了從前種種,過新的生活。你對我這麼好,對希平、希安比對親生的翊風還要疼愛,你知道我有多感謝你嗎?我不願再想起以前的事,我只要現在,只要你!未來不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話中滿是愛意感激,龍業生如此愛她,她又何嘗離得開他!
  龍業生狂喜地抱緊妻子,「仙兒,你別這麼說,要感謝的人是我。你的出現,讓原本心如死灰的我有活下去的動力,平兒、安兒都是我的孩子,你們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知道你不會離開我,讓我多年提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俯下頭,欣悅地吻住妻子。
  許久之後,凌仙在他懷中輕笑,愛嬌的摟著龍業生的頸項,「現下也只有你能制得了安兒那丫頭,若沒有你,那豈不是會天下大亂?」
  提到女兒,龍業生的語氣中滿是驕傲。「安兒雖頑皮了些,但也帶給我們許多歡樂,我還真捨不得她嫁出去呢!可惜翊風和她只有兄妹之情,否則我真想讓他們成親。」
  「孩子們有自己的打算,不用我們擔心,他們會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凌仙說完,輕輕地吻住了龍業生,一切的愛戀憐惜盡在不言中。
   
         ☆        ☆        ☆
   
  五天了,紅樓的人全都盡了力,仍是無法找到丑兒。朱君宇縱使再怎麼責怪他們也無濟於事,丑兒還是沒有出現。
  「堡主,瓊林居已經裝修完成,您何時要搬進去?」王統躬身問著。
  朱君宇早在初到江南時,就買下了一座莊園,做為江南的據點,現下一切俱全,他自然要搬入,紅樓他已不想再多留,找不到丑兒是他心中的憾事。自丑兒失蹤後,他終日冷著一張臉,又回到以前少言冷漠的模樣。
  住進了瓊林居,四周幽靜的環境讓朱君宇很滿意;既然他已決定和天誠莊合作,便派人先將營運計劃送去,並言明三日後會到天誠莊,與龍業生共商合作事宜。
  帖子送到天誠莊後,雖然龍家早就知曉飛龍堡決定和天誠莊會作,但大伙還是很高興。希安對希平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的功勞最大,希平當然瞭解妹妹的意思,也還以讚賞的笑容。
  三天後,朱君宇帶著兩位副手拜訪天誠莊。因為雙方已有共識,所以談得相當愉快。
  龍業生見氣氛融洽,乘機提出邀請,「朱堡主,請留下來小住幾天,一方面商討其他細節,同時也讓天誠莊略盡地主之誼。」
  朱君宇雙手抱拳,欣然允諾,「謝謝龍莊主的盛情,那在下就打擾幾天了!」
  龍業生非常開心,立即命人準備客房,並舉行盛大的晚宴招待朱君宇。
  天誠莊是一座傍河而建的莊園,除了正廳、宴客廳、練武的廣場和馬廄是建在地面上外,其餘的房舍都是架構在水面上,居房亭園間則以拱橋相通連,充分顯示出江南水鄉的特色。
  朱君宇是住在雲舫。雲舫是艘停泊在水面上的船,船身以石柱固定,絲毫不會搖晃。站在樓台上,即可欣賞到河面閃閃波光、兩岸絲絲垂柳及秀麗的山景,讓一向看慣高原黃土的朱君宇耳目一新。
  敲門聲喚回了朱君宇漫遊的神志,一個婢女端了碗湯進來,恭請他品嚐。「朱堡主,請用蓮子湯。」
  朱君宇端起碗就聞到了蓮花清香,喝一口,甜而不膩,口味頗為熟悉,不禁問道,「這是莊內廚師做的嗎?」
  那婢女笑著搖頭,「不是,這種蓮子湯一般的廚師做不出來,只有三小姐才能將蓮花的香味融人湯中。」
  婢女的答案讓朱君宇很驚訝,這種香味與丑兒煮給他喝的蓮子湯一模一樣,莫非天誠莊的三小姐認得丑兒?他忙問著婢女,「龍三小姐在不在,在下能否見她一面?」
  婢女點頭,「當然可以,堡主請隨奴婢來。」
   
         ☆        ☆        ☆
   
  希安正在水亭裡摘取蓮花。水亭四周共有五種顏色的蓮花,以水亭為中心,有五條對外路徑,分隔出五個區域,每個區域都種著不同顏色的蓮花。這五條路徑並不寬,但可直接接觸到花朵,蓮花盛開時,在通道上緩緩行走,看起來猶如漫步在蓮花間。這個水亭是希安精心所設計,最得她喜愛。
  婢女帶朱君宇到水亭通道前,指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小姐就在前面賞蓮。」
  朱君宇沿著路徑,緩緩走近龍希安。她正蹲在通道上摘花,身旁放著一個籃子,裡面都是含苞待放的粉色蓮花。
  希安小心冀翼的拆下一支蓮花,這些含苞未開的花朵,最適合供養在花瓶裡,會帶來滿室的馨香。她聽到有腳步聲接近,以為是婢女,逕自將摘下的花放入籃中,頭也不回地道,「水亭裡還有個竹籃,你去拿過來。」
  聽到龍希安的話,朱君宇劍眉一挑,不置可否,飛快走到亭內將竹籃拿到她身旁放下。
  希安又多摘了幾隻粉蓮放在空籃子裡,依然頭也不抬,「你提著籃子隨我來。」說完便起身往外走。
  朱君宇看著地上的兩個竹籃,又看著龍希安的背影,只好彎身拿起籃子跟在她後頭。見龍希安停了下來,他隨手將竹籃放在地上,靜看她又想做什麼,卻見她撩起裙擺毫不猶豫地往水中一跳。朱君宇見狀一驚,及時出手拉住了她。「危險!」
  希安正要飛身縱人水中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接著騰空的身子被人緊緊抱住,她一時重心不穩,只好轉身用手摟住那人的頸子,俏鼻不偏不倚撞上他結實的胸膛,疼得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悶哼一聲:「好疼!」
  那男子又冷冷的開了口,「為何要跳水?」
  希安有些氣憤的猛然抬頭,想看看是誰敢這麼大膽的抱著她,胡亂阻止她的行動,不料卻對上朱君宇的一臉寒霜,冷幽的雙眸定定地看著她。希安不由得愣住了,她知道他今天來天誠莊,卻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朱君宇不帶感情的看著懷裡的龍希安,她絕美的臉龐脂粉末施,一身雪白素衣,只在衣襟、袖口各繡朵蓮花,更襯托出她娉婷裊裊的氣質。翦水雙瞳此刻正驚奇地注視著他,艷紅的小嘴微微張開,十足的天真無邪,和他在涼亭裡看到的龍希安截然不同。朱君宇一思及她那天在涼亭的行為,立刻表情木然的放下了她。
  「我不是跳水!」看著一臉冷漠的朱君宇,希安連忙解釋。她略略翻開茂盛的蓮花,手指著水面上的石柱,「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這樣的石柱,方便人在其中穿梭採蓮。」想到自己竟被誤會成要跳水,她不禁笑了起來。
  聽到她悅耳的笑聲,朱君宇更是皺緊雙眉,她與丑兒的笑聲竟如此相似。
  希安看到朱君宇眉頭深鎖的模樣,忙止住笑,柔聲道,「我不是笑你,不明白水亭設計的人都會和你有同樣的想法,請別介意。想試試置身在蓮花中的滋味嗎?」她一邊說著,輕盈的身子邊在石柱上跳躍,雪白身影站在蓮花叢中,仿似蓮花仙子下凡。
  希安笑意盈盈地接著說,「龍家人都愛蓮花,娘娘和我更視蓮花如珍寶,這一片蓮花就是我栽種的。」神情既得意又俏皮。
  若非親眼所見,朱君宇實在無法相信在白馬寺中那個盛氣凌人的女子與眼前的龍希安會是同一個人。因為先前對她的印象太深,使他沒辦法回應希安現在的和悅,依然板著一張臉。
  希安見朱君宇表情淡漠,不似她在紅樓時那般可親,不禁有些失望。她飛身到他面前,微微曲膝行禮,輕柔地道,「抱歉,還未自我介紹。我是龍希安,公子應是飛龍堡的朱堡主吧?」她明知故問。
  朱君宇無表情的點點頭,想起自己要問的事,沉聲開口,「在下想向龍小姐打聽一個人。不知龍小姐可認得丑兒?」
  希安眼神閃了一下,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輕聲詢問,「誰是醜兒?堡主找她有事嗎?」
  這個答案讓朱君宇神色一黯,但他仍有禮的說,「龍小姐既不認識,在下也不多打擾,告辭了!」
  希安見他要離開,心急地想留下他。這些天沒見到朱君宇,她常常想起他,怎知再見面時,朱君宇竟像陌生人一樣冷漠生疏。她化身為丑兒時能和他相處和諧,為何換回真面目後就不行了?
  正當希安絞盡腦汁想留住朱君宇,翊風和希平也走近了水亭。
  翊風看到朱君宇,笑著問,「朱堡主也有此雅興到水亭賞蓮?雲舫如何?朱堡主住得還習慣嗎?」
  朱君宇不慍不火地答,「多謝龍大少爺關心,在下打擾了。」
  希安聽了有些訝異,以朱君宇冷漠的個性,竟會應允爹爹的邀請,在天誠莊住下,可見他與爹爹一定是交談愉快。既然如此,那她也還有許多時間可以見到朱君宇,心中不由得暗暗欣喜。
  希平的聲音拉回她的心思,「安兒,蓮花摘得如何?」
  「差不多了,再幾支就好了。」她說著又跳入蓮花叢中折取花朵,再摘了五朵後,才返身躍回通道,窈窕身形如彩蝶般翩翩落下。
  「安兒的輕功又進步了。」翊風笑著稱讚。
  希安得意的朝他扮個鬼臉,把翊風及希平都逗笑了。
  朱君宇看著希安,心裡百感交集。方纔她扮了個和丑兒一模一樣的鬼臉,但她的身世卻與丑兒有著天壤之別。他輕歎一聲,隨著眾人一同離開了水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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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上,龍業生在賞月閣宴請朱君宇,龍家人都出席了。席間,大家的談興都很高,但朱君宇天性冷淡,加上生長的環境使得他對人總保持一定的距離,因此一張俊臉少有表情,對龍業生的盛情招待,只有淡然以對。
  朱君宇由龍家人的對話中,可以明白龍希安所受的疼愛。如此美麗可人的女子,只要她撒個嬌,世上還有什麼她得不到的東西?這讓他想起了曾和他有過婚約的魏彤雲。朱君宇眼眸中寒星乍現,他不會再對美麗的女人動心了!
  希安就坐在朱君宇的身旁,她不明白他身上為什麼散發著冷漠的氣息,不過她相信,自己總會融去他臉上的寒霜,再次使他展現笑容。
  僕人在每人面前送上一盤蝦蟹,這是江南名產,味道鮮美。
  朱君宇蹙眉看著那盤蝦蟹,他不討厭它們,只是嫌剝殼麻煩。身旁的婢女見狀要動手為他去殼,希安已將他的盤子放在自己面前,左右手各拿一雙象牙箸,優雅熟練的為蝦蟹剝殼。過了一會兒,她將去了殼的蝦蟹放在朱君字面前,甜甜對他一笑。
  朱君宇臉上不自覺的浮起一絲笑意,點頭對希安道謝。
  直至月兒高掛至中天,這場晚宴才結束,眾人盡興散去。
   
         ☆        ☆        ☆
   
  希安萬分無聊的坐在花園裡發怔。朱君宇雖然住在天誠莊中,但他大多數時間都和爹爹在書房中談公事,她不好去打擾,就是兩人見了面,他也是冷漠少言,實在是無趣得很。
  今天朱君宇就要回瓊林居,他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又更少了。希安歎口氣,她想念紅樓裡那個待人和善的朱君宇,但是那樣子的他已經不見了,現在的朱君宇整天擺著一張臉,冷酷得嚇人!
  希安煩悶的起身,走向馬房,想騎馬散心。
  進了馬房,她本想牽出愛馬「藏雪」,卻被另一匹馬吸引了目光。它全身毛色黑得發亮,只在四隻蹄上各有一圈白毛。希安走近想要撫摸它,它卻桀驁不馴的揚起頭閃避她的手,雙眼還憤怒地瞪著她!
  希安欣悅地笑出聲,招來馬伕問道,「這是誰的馬?」
  「三小姐,這是朱堡主的馬,名叫『黑龍』,很有靈性。旁人若靠近它,它就會踢腿嘶叫不讓人接近,除了朱堡主外沒人可以駕馭。黑龍平時也都是由朱堡主親自餵食,是一匹難得的好馬。」馬伕詳細地回答。
  這倒引起了希安的興趣。不顧馬伕的阻攔,她親自牽出了黑龍,飛身上馬,雙腿夾緊了馬肚想要馴服它,黑龍暴怒,亂蹦亂跳,甚至把希安拋離了馬背,驚得周圍的人大叫。但希安就是和黑龍耗上了,一人一馬韁持著。漸漸地,希安摸索出控制黑龍的方法,終於,黑龍停了下來不再蹦跳,乖乖的讓希安騎著。四周的僕人這才放下心喘口氣,好在沒有出事,若三小姐有什麼閃失,他們就算有十條命也賠不起!
  希安在馬背上也拿出汗巾拭著汗水。她還是馴服了黑龍!「我騎馬去溜溜!」
  她一聲吆喝,黑龍立刻如閃電般奔出,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朱君宇和龍業生的合作計劃已談得差不多,準備要回瓊林居去,龍業生送他到馬房,卻不見黑龍,龍業生趕忙叫了馬伕來問話,才知道黑龍讓希安給騎走了。
  龍業生誠摯地向朱君宇道歉,「朱堡主,不好意思,安兒將你的愛馬騎走了,我立刻讓人去找她回來。」
  朱君宇有些驚訝,「黑龍是匹奇特的馬,除了我以外,從沒人能控制它,龍小姐竟然能騎走黑龍?!」
  龍業生驕傲地笑道,「安兒的騎術精湛,對馴馬更是有一套,這馬房裡大多數的馬都是她馴服的。」
  龍希安有這種本事,倒教朱君宇意外,但是黑龍不比一般馬匹,暫時的溫馴並不代表它真的被降服了。他不放心地對龍業生提起,「黑龍的性子不穩定,我怕它會傷了龍小姐,我也出去找找她。」
  龍業生點頭,命馬伕將藏雪牽來。
  朱君宇仔細地看著藏雪,它通體雪白無一絲雜毛,眉心有撮棕色毛呈月兒的形狀,神態安靜溫馴,看得出來也是一匹好馬。
  馬伕向他解釋四周的地形後,朱君宇就立即上了馬開始找人。
  江南確實是風景怡人,讓有任務在身的朱君宇也不禁讚歎這自然的美景。
  忽然,不遠處傳來了女子的嘻笑聲,「乖,你真聰明,就是這樣,做得真好,好極了……」
  朱君宇忙策馬向前,眼前的景象頓時讓他臉色大變,既驚且怒。
  黑龍正高高舉起雙蹄站立著,仰頭長嘶,而龍希安就站在黑龍身前,高興地舉高兩手。她整個人就立在黑龍的雙蹄之下,若黑龍此時站立不穩雙蹄猛然放下,那後果……
  他二話不說立刻跳下馬,將希安飛快的抱離黑龍。
  希安見黑龍聰明得一教就會,高興的伸手想抱抱它,手還沒碰到黑龍,就被一股力量給扯開,耳邊同時響起熟悉的怒吼聲,「你到底在做什麼?!」
  她被他的力量拉得腳下一個踉蹌,兩人雙雙倒在草地上。朱君宇將希安壓在身下,狂怒道,「該死,你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嗎?」
  希安看著滿臉怒氣的朱君宇,很高興他不再擺著一張冷冰冰的臉了。她巧笑嫣然地回答,「黑龍很聰明的,它不會傷到我!」
  面對著她的笑容,朱君宇的憤怒無法發作,只能僵著臉,沉聲道,「我不准你教黑龍這些,它不是表演賣藝的馬。」
  「黑龍如果學會了,不但可以娛樂別人,也能為你帶來歡笑啊!」希安忙澄清自己的用心。
  「不需要,我說不准就是不准!」朱君字語氣強硬。
  希安垂下眼簾,有些委屈的低喃道,「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呢,沒想到會惹你生氣。」
  見她難過的模樣,朱君宇竟有些悵然若失。他愛看龍希安的笑容,不願面對她的愁顏!他倏地皺緊了眉頭,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他不喜歡這種異樣的感覺!
  希安見他不說話,抬眼靜靜的打量著他。他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朱君宇警覺到兩人目前的姿態十分曖昧,趕忙站起身,順手將希安扶了起來;她卻軟軟的倒人他懷裡,朱君宇不解的挑著眉看向她。
  希安臉紅地輕聲解釋,「剛才倒地時扭到腳了,現在一站立就好疼!」
  朱君宇聽聞,臉上掠過一抹擔心。他彎身抱起她騎上黑龍,牽著藏雪的韁繩,馬上回轉天誠莊。
  希安被朱君宇摟在胸前,小臉埋入他懷中偷偷露出了笑靨。他雖然表面上冷漠,但他並不無情,她看得出來朱君宇對自己的掛心。不過若讓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受傷,那可就不好玩了。她收斂起心神,一路聽著他的心跳聲回家。
  朱君宇直接把龍希安送回房間,讓大夫接手照顧後,自己才回瓊林居。
   
         ☆        ☆        ☆
   
  接下來的日子,天誠莊和飛龍堡各自為合作做好一切準備。
  就在雙方正式展開合作之前,飛龍堡名下的飛鷹鏢局出了一些狀況,朱君宇接到消息後,決定親自前去處理。
  天誠莊知道了這件事,遺僕人通知朱君宇,他們會派人隨著朱君宇北上,順道瞭解北方陸運的情形。
  於是,朱君宇帶著隨從坐上天誠莊為他準備的船隻,往北前進,預計三日後會到達江邊,渡江之後,再由飛龍堡接手安排。
  船行走了一陣子後,朱君宇被請到船艙休息。直到此刻,他還不清楚天誠莊到底派誰同他前往北方。
  上船前他曾仔細地看過這艘船,它看起來不似一般的商船,也不像貨船,倒有點像是游舫。船身並不大,但設計得雅致不凡,在水面上行走的速度很快也很平穩。船艙雖然小,但佈置得舒適清爽。朱君宇有個感覺,這絕非一艘普通的船。正在納悶時,有人敲門,他走去開門,門口是一張俏臉,龍希安笑容可掬的看著他。
  「朱堡主,上了船還適應嗎?」
  看到她,朱君宇不免有些意外,「龍小姐,你怎麼會在船上?」
  希安輕笑著走人房中,「我就是那位要和你同往北方,去瞭解北方陸運情形的人。」
  朱君宇不贊同地沉聲道,「這不是去遊玩。」
  希安收起笑容,正色看著他,「我不會那麼貪玩,而且天誠莊也不會拿合作的事開玩笑。此次北上,我會認真的學習。」
  「這是龍莊主的意思嗎?」朱君宇仍然冷著一張臉。
  「是我的意思,爹爹也同意這麼做。朱堡主不用擔心,我會照顧自己,不會為你添麻煩。」其實她是費了好大的唇舌才說服爹爹點頭同意。她從未到過北方,心裡嚮往已久,此次有這個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聽到她這麼說,朱君宇也無法反對,淡淡的應道,「既然如此,龍小姐就與我同行吧!」
  朱君宇的話讓希安笑開了臉,「這艙房你還喜歡嗎?」
  「嗯,它很舒適。」朱君宇點頭。
  「安舫很輕,速度快,不出三天,我們就可以過江到北方了。」這是希安最自豪的一點。
  「安舫?」朱君宇挑眉看著希安,「這是你的船?」
  希安微笑,「這是我及笄時爹爹送我的禮物,所以我將它取名為『安舫』。」
  接著,她又提醒道,「朱堡主,上了船之後,我就是男子裝扮了,所以你別稱我龍小姐,叫我安兒吧!」
  「為何要改換男裝?」朱君宇疑問。
  「女子裝扮做事總有些不方便,也怕為你帶來困擾,所以才改成男人樣。」她將手背在身後,故做瀟灑地走了幾步,壓低了嗓音,「朱堡主以為如何?」
  朱君宇這才注意到她的文人扮像,除了稍嫌瘦弱外,倒也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但她學步的可愛模樣,讓他不禁啞然失笑。
  希安垮著臉,有些洩氣,「我的裝扮有這麼好笑嗎?」
  「不是,你的樣子很像江南書生,但舉止自然就好。」朱君宇微笑回答。
  希安看看自己,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我會注意的。朱堡主要不要上甲板看看水上風光?」她提議道。
  朱君宇同意,「你既然讓我叫你安兒,你也別喊我朱堡主了。」
  「我稱你為朱大哥,可以嗎?」她眨著大眼問。
  朱君宇點頭,同希安一起離開船艙,走上甲板。看著臉色和善的朱君宇,希安真希望他永遠都是這個模樣,就像在紅樓與丑兒相處時一樣。
  經過三天的相處,希安的表現讓朱君宇驚訝。她帶著他認識船隻的結構,指著交錯而過的商船、貨船、甚至漁船,說明它們之間有何不同。經過碼頭時,她會清楚詳細地告訴他船隻在碼頭卸貨的情形。兩人的接觸越多,朱君宇心中對她的好感漸增,他當初對她的評語似乎錯了,她不是一個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但涼亭的事,在他心中仍是個疑問。
  渡江之後,朱君宇帶著希安下船,飛龍堡早已派人等在碼頭,他們立刻上了馬車向北疾奔。安舫則泊在江邊,等著他們辦完事,接朱君宇和希安回江南。
  希安坐在馬車裡,雙眼晶亮的望著窗外,小臉紅撲撲的,更顯得嬌艷動人。只是這樣一來,她的女兒嬌態就畢露了。
  朱君宇看看快要入城了,拉著希安坐好,「要入城了,我們會在客棧留宿,你現在是男子,就要小心別讓人看出你的真實身份。」
  希安立刻端坐,向朱君宇點頭,「我明白。」
  馬車在一間氣派的客棧前停下,朱君宇帶著希安下車,客棧裡的掌櫃、夥計早已立在一旁,恭迎他們的到來。希安看著龐大的排場,明白飛龍堡在北方確實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他們隨著掌櫃走到一處佈置古樸,獨立於客棧之後的庭院。進入大廳,朱君宇在首位上坐下,示意希安坐在一邊,掌櫃立即躬身向朱君宇行禮,「堡主,一路辛苦了!」
  朱君宇大手一揮,嗓音低沉地說道,「飛鷹鏢局的人到了嗎?」
  掌櫃忙回答,「堡主,東方能和雷虎今早就到了,正等在外面,小的立刻召他們進來。」
  希安這時才明白,原來這間客棧也是飛龍堡的產業,難怪所有人都對朱君宇必恭必敬。回到北方後,朱君宇看起來更是冷漠無情,光是眼神就讓人畏懼,充分顯露出北方霸主的風範,但這樣子的他也讓希安非常的不習慣。
  朱君宇不說話,一旁的隨從也不敢出聲,廳裡的氣氛肅靜凝重。希安打量這樸實的大廳,除了紅檜木的桌椅外,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擺設,若是有人站在這兒被問話,感覺一定就像置身在公堂上一樣,那冷冰冰坐在上位的朱君宇就是大老爺了!這個想法讓希安忍不住低頭輕笑。
  朱君宇看著一臉笑意的希安,心中不禁佩服她的膽量。許多人光是見到他,就害怕得雙腿不住打顫,而在這種嚴肅的氣氛下,恐怕也只有她仍能一派的輕鬆自若了。
  掌櫃帶兩個人進來,分別是飛鷹鏢局的負責人東方能,及總鏢師雷虎。兩人見到朱君宇均面帶愧色,語氣惶恐地向他請罪。
  「你們將事情經過詳細的再說一次。」朱君宇看著他們,面無表情。
  長得虎背熊腰、滿臉鬍子的雷虎,話氣激動地開了口,「這趟鏢是東門張員外委託,物品是白銀一萬兩,目的地是二十里外駐山山腳下的陳家,銀子是要交給陳家主人陳大山,也就是張員外的女婿。接到鏢後,俺就帶著十名弟兄出發,一路上都沒有發生什麼事,第三天將鏢銀交給陳大山後,俺就離開了。誰知道,隔兩天張員外帶著一個男人氣沖沖地跑來鏢局,問俺將銀子送到哪裡?他女婿壓根兒沒有收到銀子。張員外指的陳大山,俺根本就不曾見過,和那日在陳家收鏢銀的陳大山不是同一人。張員外直說我們將他的銀子弄丟了,要鏢局賠他一萬兩銀子,事情鬧得沒法收拾,只好驚動堡主前來解決。請堡主降罪!」他是一個粗人,腦筋無法轉那麼多彎,雖認定自己沒錯,但對方一口咬定沒收到銀子,這事又勞動堡主親自出面,心下明白一頓責罰是跑不掉,乾脆先請處罰。
  朱君宇聽雷虎說完,同時也將他無奈不平的表情看在眼裡,轉而問東方能,「這事你認為如何?」
  東方能除了有一身好武藝,也較雷虎聰明沉穩得多;他緩緩說道,「東門的張員外以樂善好施出名,平時未曾聽聞地有欺瞞詐騙的行為,而他的女婿陳大山,根據我們打聽的結果也是一個老實人。看他們的神態語氣,不像是在說謊,但是鏢銀送到那天,陳家的確有個自稱陳大山的人收了鏢銀,他態度從容,陳家的家僕也在旁邊沒有異狀。若那個陳大山是假的,為何能在陳家來去自如,還知道我們送去的物品?眾多的家僕也是偽裝的嗎?真的僕人都到哪裡去了?這一切都過於巧合,好似設計好的騙局,等著我們自動上鉤。」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朱君宇靜思了一會,問著東方能,「張員外委託我們運鏢,這事他們有幾人知曉?」
  「張員外的家人都知道,而陳家只有陳大山夫婦知情。」
  「張員外家裡有些什麼人?」
  東方能想了想,「除了張員外夫婦,就剩一子一女了,還有七、八名家僕。」
  「嗯。你到張員外家,請他們的家人及陳大山夫婦明日到鏢局一趟,我有事要請教他們。」朱君宇面色冷淡,又看了下其他的人,「還有事嗎?」
  眾人面面相覷,均搖搖頭。
  「那你們下去辦事吧!」朱君宇遣退他們。
  眾人領命退下,大廳裡只剩下朱君宇和希安,他走到希安面前,「我沒介紹你給他們認識,你會覺得奇怪嗎?」
  希安笑著搖頭,「剛才你是在處理自家的事情,外人本就不該在場,你沒有教我避開才讓我驚奇呢,莫非你要請我幫你解決這個難題?」
  朱君宇聽了哈哈大笑,「你猜對了一半。處理這種事情時,是不能讓外人在場,所以你留在這兒,我卻沒向他們介紹。但非要你幫我解決這事,而是我實在想不出要將你送到哪兒才好。」
  希安不服氣的嘟起嘴,「我才沒那麼惹人嫌,會讓你不知要將我擺到何處!說不定我的聰明才智會幫了你的大忙。」
  看著她嬌嗔的模樣,朱君宇心中一動,有股莫名的憐惜,更有一股想寵愛她的衝動,他不禁和顏悅色地輕語,「你若願意幫忙,當然最好不過。」
  這種輕柔的誥氣,她只在以前化妝成丑兒時聽過,這表示朱君宇已經能接受她,希安開心極了。
  朱君宇微笑地拉起希安的手,「走,我帶你到街上逛逛。」
  現在朱君宇的模樣和方才判若兩人,這樣溫柔的他,是為希安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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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飛鷹鏢局的大廳裡,張員外一家人、陳大山夫婦正焦心地坐在廳中等待。昨日鏢局派人通知,今天可以見到飛龍堡的堡主朱君宇,聽說朱堡主辦事一向公平,那麼他們就能拿回被飛鷹鏢局弄丟的銀子了。
  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步入廳裡,身旁還跟著位俊美的佳公子,兩人走過眾人眼前,在上座坐下。
  聽到鏢局裡的人稱那年輕人為堡主時,張員外不禁驚訝的張大了嘴,沒想到飛
  缺一頁(對不起啦~~~)
  而小犬張敬堯也已滿二十歲,我將祖屋留給他,錢財方面當然是靠他自己奮鬥了。」
  「所以員外沒留錢財給令公子?」希安的眼光看向張家公子。
  「沒有,憑他的聰明才智,賺錢一定沒問題的。」張員外驕傲的回答。張敬堯對父親的誇獎面露微笑,眼裡卻閃過一絲怨恨,這自然瞞不了朱君宇和希安的眼睛。
  希安突然靠近朱君宇小聲地道,「早上來告密的人沒有騙我們,那批銀子是被──-」
  「別說了。」朱君宇厲聲打斷她,轉頭對張員外堅定地說,「張員外,三日之內我會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代,否則飛龍堡願付十萬兩銀子做為賠償。」
  此話一出,張家人一陣騷動,張員外更是喜出望外,「謝謝朱堡主!看朱堡主這麼有把握,可是已有線索?」剛才那公子說話雖小聲,但他們還是聽見了。
  朱君宇不動聲色,冷冷地道:「這事我們會負責,你們回去靜候消息便是。」末了,還深深的看了張敬堯一眼。
  張敬堯對朱君宇的注視不自然地一笑,忙對父母道,「爹、娘,朱堡主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先回去吧!」他扶著父親,一家人離開了飛鷹鏢局。
  張家人一離開,雷虎馬上高興地大聲問,「堡主,你知道是誰拿走了鏢銀?」
  朱君宇搖頭。
  雷虎立刻大驚失色,怪聲叫道,「那我們不是要賠出十萬兩銀子?」
  一旁的希安忍不住笑出來,她連忙用手掩住口。
  雷虎滿臉不悅的瞪著希安,他最討厭那種文文弱弱、有些娘娘腔的書生,但看他能和堡主平起平坐,倒也不敢得罪。
  朱君宇看了希安一眼,讓她立刻止住笑,端身坐好,復轉頭對東方能交代,「你找幾個人盯住張公子,有任何動靜,馬上回報。」
  「堡主認為是他做的?」東方能立刻問著。
  「只是懷疑,還要有確切證據才行。」朱君宇淡淡地回答,起身問希安,「想騎馬嗎?」
  「好啊!」希安雀躍地跳起,復又馬上站直身子,斯文的說,「朱大哥請。」
  朱君宇被她滑稽的動作逗得大笑,留下一臉錯愣的手下,帶著希安往馬房走去。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一向冷漠自持的堡主竟然笑了!
   
         ☆        ☆        ☆
   
  兩匹駿馬奔馳了好一段路,才慢慢放緩速度,朱君宇的心情也輕鬆不少!「這事若能真相大白,你的功勞最大。」他十分佩服希安的機智。
  「其實你也早看出來了,對不對?」希安嬌聲笑道,「銀子掉了,全家人都很緊張,只有那張公子神態從容,好似不關他的事般,這就啟人疑竇了。」
  「你又問出張員外將錢財都帶走,只留祖屋給他,難怪他會心存怨恨,想出偷天換日的計謀。只是他不該找上飛鷹鏢局做呆子!」朱君宇面色不善。
  「樹大招風嘛!萬兩白銀對一般百姓而言是一大筆財富,但在飛龍堡眼裡卻如同米粒般,他定是認為這件小事你會不放在眼裡,花錢消災。」
  「鏢局的生意是依靠信譽,一次失誤對名聲影響甚大,我豈能不調查清楚。」
  飛龍堡旗下的每項生意都是經過考量後才做的,他從不做賠本生意,現在竟有人敢動起飛龍堡的主意,他怎麼不生氣?
  「因此我才會靈機一動,故意說出有人告密,因為我認為這種騙局定需要同黨配合;再加上你聰明的回應,若這件事真是張公子所為,他起了疑心,就一定會急著去查個究竟,等他露出馬腳,我們就可以來個人贓俱獲。」希安一日氣說完,見朱君字仍板著臉,又柔聲勸道,「朱大哥,你別生氣了,這種人不值得的。」
  朱君宇對希安溫和一笑,換了語氣,「我們來比賽誰先到那邊的山頭。」
  「好,沒問題!」她話還未說完,人已衝出,快馬騎在前頭,朱君宇哈哈大笑追在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到達山頭。「我贏了!」希安喘著氣笑叫道。
  朱君宇寵溺地笑笑,抬頭看看天色,又皺起眉頭,「快跟我回去,要下雨了。」他策馬率先往回跑,希安跟在後頭。
  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厚,天色也漸漸變暗,霎時大雨傾盆而下,朱君宇帶著希安快速衝到一問廢棄的屋子裡躲雨,幸好兩人都只淋到一點兩。
  希安看著外面陰暗的天空,暴雨狂洩而下聲勢驚人,還夾雜著閃電直直劈下。黃土大地一片平坦,霹靂閃光像是打在身旁一樣,嚇得希安連退三步,朱君宇輕拍她的肩,柔聲安慰,「別怕,它傷不了你的。」
  他話剛說完,一記響雷直劈中前面不遠的大樹,發出一陣火光,大樹應聲倒成兩截。希安嚇得尖叫一聲,整個人躲入朱君宇懷中,雙手摀住耳朵,渾身顫抖。
  朱君宇連忙抱起她遠離門口,在室內一張木椅上坐下,希安倚在他懷中不敢抬頭,朱君宇摟著她,將她捂著耳朵的雙手拿下,心疼的摟緊她,「別怕,一會兒就過去了。」
  希安害怕地搖頭,「在江南,打雷閃電我都不怕,但是在這裡,它變得好可怕。」小臉依然埋在他懷中。
  現在的她頭髮有些凌亂,平常愛笑的小嘴微微顫抖,顯得楚楚可憐、惹人疼惜。朱君宇心湖一陣激盪,忍不住低頭吻住了她。
  朱君宇的唇碰上她時,希安就愣住了,微開的唇讓他得以長驅直入,汲取她無盡的甜蜜芬芳。他熱情的火苗藉著纏綿的雙唇送入希安體內,她覺得全身好熱,又好像溺水一般全身無力,只能虛弱的抱著朱君宇,任他予取予求。這種醉人的歡愉還帶著些微的痛苦,讓她脈搏急劇跳動,差點喘不過氣來;過了許久,朱君宇終於放開了她,她心神恍惚,只能靠著他大口喘氣。
  他抬起了她的小臉,看著她火紅的雙頰,甚至連耳根、雪白的頸子都是一片潮紅,小嘴更是艷紅動人;長長的睫毛煽呀煽的,眼裡秋波流轉,無限嬌羞的看著他。朱君宇受不了這種誘惑,又俯身吻住她,輾轉吸吮,柔情萬千,和剛才的熱情完全不同;未經人事的希安只能由著他,完全不知該怎麼辦。
  她的純真讓朱君宇滿心狂喜,狂吻深入,淺吻輕啄,細細品嚐她的甜美。門外的雨勢已轉小,只剩下毛毛細雨,朱君宇的吻也密密落在希安的臉頰和頸上,而後又轉回她唇上輕輕一啄。希安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聲和著他急促的氣息,他的懷抱強壯溫暖,大手輕揉著她的背,引起她一陣陣嬌喘。袖扣不知何時已被他解開,他另一隻手執起她白玉手臂輕咬著,胡碴紮著她細嫩的肌膚。「好癢!」希安笑喘著要收回手,朱君宇哪肯放開,轉向攻擊她小巧的耳垂。
  「朱大哥!」希安沙啞無助的低喚,體內似有股慾望衝擊著四肢百骸,讓她覺得好難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出聲求助。
  這一聲喚醒了朱君宇的理智,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將她環在懷中,調整兩人的氣息,有些愧疚。「對不起,嚇著你了!」
  希安靠著他,聆聽他逐漸平穩的心跳,舒服的閉上眼。
  「第一次見到你,你就讓我驚艷;雖然那時你打扮得俗不可耐,又是那樣的目中無人,但還是讓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摟著她柔軟的嬌軀,朱君宇輕聲道。
  他的話讓希安坐直身子,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朱君宇從懷中拿出一個袋子交給她,「打開它。」
  希安倒出袋裡的柬西,「這是珍珠!」看著手上的珍珠,她依然不明白。
  「你不認得它們了嗎?」
  「啊?這……這是我釘在白馬寺後山涼亭的珍珠!」希安驚訝地發現。
  「不錯,珍珠原釘在涼亭柱子上,是我把它取了下來。你為何要如此對待那位姑娘?」抬起了她的小臉,朱君宇的口氣有絲責備。
  那天的情形他竟然全看到了!希安嘻嘻一笑拍拍他嚴肅的臉,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的說了一遍。
  他糾結的眉頭展開了,「原來如此。你雖然胡鬧了點,但這倒不失為好方法。」聽完希安的解釋,朱君宇釋懷地下評論。
  「你怎麼和娘娘一樣,人家才不胡鬧呢!」希安不依的噘起嘴。
  朱君宇哈哈大笑,親親她的粉頰,「別生氣,朱大哥說錯話了!」他伸手將她的髮帶解開,一頭烏黑的秀髮立刻披散而下,髮香撲鼻,散發的她更是嫵媚動人。
  希安任他撫弄長髮,注意到天空已放晴。「雨停了!」她拉著朱君宇走出屋子,只見碧空如洗,一道彩虹橫跨其中,七彩的顏色讓人眩目。
  「好美呀!」希安讚歎。
  「你也是。」朱君宇從身後摟住了她,語氣輕柔。
  兩人相依偎著觀賞七彩虹橋,過了好一會兒,朱君宇才催促著,「我們該回去了。」
  希安萬分不捨地點點頭,朱君宇熟練的為她重新將秀髮束起,綁好髮帶,卻見希安一臉怪異的瞪著他。。
  「怎麼了?」朱君宇疑惑的問。
  「你常為女人整理頭髮?」語氣中滿是濃濃的酸意。
  她吃醋的模樣讓朱君宇大笑不已,他摟著佳人,輕點她的鼻尖:「為女人梳發我是不會,但是為男人束髮,我應該是沒問題。」
  希安窘得吐吐舌,生平第一次吃醋便弄錯方向,真丟人。
  朱君宇愛憐的吻吻她額頭,抱她上馬,兩人踏著落日餘暉離去。
   
         ☆        ☆        ☆
   
  隔天晚上,張家公子就有了動靜;他悄悄的從後門走出,四下張望一番,見沒有人,便快步往東而去。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一切全落在朱君宇和希安的眼裡。
  張敬堯在一間民房前停住,舉手在門上輕敲三下,一會兒門開了,他飛快地進入,門又立時被關上。
  朱君宇帶著希安攀簷而上,坐在屋頂,小心地移開一塊瓦片,屋裡的情形霎時一目瞭然。
  方纔為張敬堯開門的是一名女子,現下屋裡又陸續走出一些人,而那群人看起來絕非善類;由他們之間的對話,在屋頂上的朱君宇和希安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原來張敬堯不滿父親帶走全部家產,只留下空屋給他,於是找來了城裡的地痞房老大,假扮陳大山騙走鏢銀,真正陳家的人則早被迷香迷倒。鏢銀送到駝山陳家時,雷虎所見的家僕都是房老大的手下,他們帶走銀子後,陳家人才醒來。因前後時間並不長,陳家的人竟然對發生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張敬堯原是想,以飛龍堡的信用,定會拿出一萬兩銀子來賠償,他父母也不會損失那筆錢;可他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驚動朱君宇親自調查,自己人還出了內奸前去告密。他心中有些忐忑,便前來找房老大問個明白。
  房老大聽完張敬堯的話,滿臉不高興,「我們在道上混的人,不會不顧義氣出賣自己的兄弟。別人胡說你就相信,這樣的話,那我們不如將銀子分了,趁早分道揚鑣。」
  張敬堯想想也對,為避免夜長夢多,早分清楚早好。「好,將銀子拿出來分了,各人帶著各人的那一份,早點離開這兒,朱君宇沒有證據,也就不能拿我如何了!」
  兩名男子抬著一個箱子出來,箱子上還貼有飛鷹鏢局的封條。房老大敲開鎖,拿出一份給張敬堯,「這是你的。」
  張敬堯沒接過,反倒生氣地道,「這份是你的!當初說好,給你一千兩銀子做為酬勞,箱子裡的九千兩銀子才是我的。」
  房老大哈哈大笑,面露凶光,「我有這麼多兄弟要生活,出力的也是我們,給你一千兩已經很多,別太貪心了。」
  「這些銀子本就是我家的,若不是我的計謀,你們拿得到這些錢嗎?」張敬堯怒上心頭,大聲喝道。
  「所以一千兩是報酬,你明白嗎?」房老大抽出掛在腰間的刀子,陰沉地說道。
  「你們……你……們想黑吃黑?」張敬堯後退兩步,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
  旁邊的人都哈哈笑著,意思再明白不過;張敬堯漲紅了臉,不知該怎麼辦。
  朱君宇見時機已到,放出了信號,希安則敲開屋上的瓦,笑聲隨著翩翩身形,飄然落下。她盈盈笑臉在那些人臉上梭巡一遍,算算共有七個人。
  張敬堯看見她如見到救兵,忙搶上前站在希安身旁,指著房老大那群人,「公子,你來得正好,就是這些人騙走我家的銀子,快捉住他們。」
  房老大看著希安,發出淫笑,「小伙子長得真俊,可惜是個男的,否則我可以考慮讓你做我的小妾。」一旁的手下也發出不懷好意的奸笑聲。
  希安臉色一變,「該死!」雙腿凌空踢出,霎時房內只見影子躍動,哀叫聲不絕於耳,等希安再站定時,房老大及他的手下們全躺平了。
  東方能帶人衝了進來,正好收拾善後。朱君宇也笑著由屋頂落下,對希安讚賞道,「好武藝!!用來對付這些人渣實在太可惜了。」
  希安沒好氣地回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點下來?」
  朱君宇輕拍她氣鼓的雙頰,「別生氣,他們對你出言不遜,當然要留給你好好教訓一番,出出氣;你看看他們的傷勢,怕得躺個十天半個月才下得了床了。」
  打了人,希安氣也消了,聽朱君宇這麼一說,遂展顏而笑,「那是他們活該!如何?本公子的武功不錯吧!」
  朱君宇讚許地點頭,隨即又冷著一張臉對東方能道,「剩下的事由你處理。」說完便準備帶著希安離去。
  張敬堯忙追上前向朱君宇道謝,「謝謝朱堡主替張家追回失銀。」
  朱君宇一雙鷹眼看得張敬堯連退三步,冷酷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別當別人是傻瓜,挑上飛龍堡是你失策。」
  張敬堯頓時面色如土,站在一旁的東方能毫不客氣地捉住他。
  解決了這件事,朱君宇又在北方停留了七、八天,讓希安能詳細瞭解北方陸運的情形,另一方面也順道視察產業。在這段時間內,他和希安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希安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喜樂,兩人的感情更是與日俱增。
  北方的事務處理完畢後,他們又坐上安舫回江南。一上船,朱君宇就要希安換回女裝,他真想念希安著女裝的俏麗模樣。希安依言換上了一襲綠色衫裙,更襯得她明艷動人,如臨水而居的凌波仙子。朱君宇愛憐地摟她入懷,與佳人共飲美酒,同賞兩岸秀麗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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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3 00:35: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龍業生看著走進大廳的希安和朱君宇;這次的江北之行應是獲益匪淺,看朱君宇眼底的深情就可略知一二。他笑著起身迎接這一對璧人,希安興奮地摟住父母,「爹爹、娘娘,安兒好想你們哦!」
  龍業生輕點著女兒的俏鼻,「你沒有給朱堡主添麻煩吧?」
  希安賴在母親懷中撒嬌,「人家才沒有,我反而幫了朱大哥不少忙呢!」
  凌仙開心地摸摸她的頭,問道,「路上辛苦嗎?看你這麼高興,一定玩得很愉快了。」
  希安點頭,拉著母親的手嘰嘰喳喳地說著旅途中的趣聞。
  「我就說一定是安兒回來了,莊裡才會這麼吵。」翊風的說笑聲傳來,和希平一同步入大廳。
  「大哥、平兒!」希安看到翊風和希平,開心的奔向他們,跑近翊風身旁時,突然身形一轉,拍出一掌,翊風輕鬆地化解,希安順勢倒人希平懷中,咯咯笑著,「兩位哥哥一定非常想念安兒吧?」
  「鬼靈精!」希平摟住她,輕敲她一記。希安扮個鬼臉做為回答,大家都笑了。
  朱君宇也感受到龍家人的歡樂,在一旁微笑不語。
  「謝謝你這些天對安兒的照顧。」龍業生向朱君宇道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安兒也的確幫了我不少忙。」朱君宇有禮地回答。
  龍業生見他沉穩內斂、氣度恢弘,心中對他的好感更甚,朱君宇會是個好女婿!他提出邀請,「朱堡主就留下來住幾天吧!」
  朱君宇淡笑婉拒了,「我尚有許多事要處理,須回瓊林居一趟,過些天再來打擾。」
  龍業生笑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
  「安兒,有事到瓊林居來找我。」朱君宇不避諱地對希安說道,又對眾人拱手致意,轉身離去。
   
         ☆        ☆        ☆
   
  這日,希安到瓊林居找朱君宇,僕人領她人廳內,不料卻遇上了蘇詠詠。
  蘇詠詠見了希安,滿臉敵意,「龍希安,你來做什麼?」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不知蘇小姐來瓊林居有何貴事?」希安反問。
  「瓊林居又不是天誠莊的產業,還輪不到你來問話!」蘇詠詠口氣不善。
  希安嘻嘻一笑,調侃道,「飛龍堡已決定和天誠莊合作,蘇小姐獨身來此既不可能是談公事,那麼……是聊私事了?」
  「這是我與朱堡主的事,你管不著。」蘇詠詠咬牙切齒地看著龍希安,恨不得扯下她得意的笑容。
  「你人雖長得美,心地卻不夠善良,連一個醜丫頭都比不上。朱大哥不會喜歡你的,別再將心思花在他身上。」希安收起笑臉,嚴肅地道。
  「你說什麼?我會比不上那個醜丫頭?龍希安,你別欺人太甚!」蘇詠詠提高了音量,旋即神色一凜,「你怎麼知道這事?你……」她打量著龍希安的身形,驀然明白了,「你是那丫頭?丑兒是你扮的,對不對?」
  面對蘇詠詠的質問,希安只是微笑不語。
  「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你竟然如此戲弄我?!」蘇詠詠憤怒得想殺人。
  希安正要答話,一個冷硬的聲音驀然插入,「蘇小姐,你請回吧!」
  蘇詠詠轉身看見朱君宇陰沉的臉色,他一定聽見了剛才的話,那麼他也明白自己同樣讓龍希安給騙了。她幸災樂禍地瞪了希安一眼,嗲聲道,「既然朱堡主有事,那詠詠下次再來拜訪。」說完輕擺柳腰離去。
  廳裡只剩下朱君宇和希安,一時安靜得針落可聞。
  朱君宇一臉漠然,深不見底的黑眸定定地看住了她,一字字問,「你真是醜兒?」
  希安心中惴然,咬住了唇,避開他的注視,愧疚的輕點頭。
  朱君宇霍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對自己,神色冷漠得嚇人。他從齒縫中迸出話來,「愚弄人讓你很開心吧!」
  希安奮力擺脫他的鉗制,急忙想澄清,「你別生氣,聽我解釋……」
  「不必了!」朱君宇甩開希安,轉身背對著她,冷冷地道,「我終於認清了你!龍小姐,請你離開。」孤傲挺直的背、微微顫抖的肩膀、緊握的拳頭,在在都表示出他的憤怒。
  「你一定要聽我解釋。」希安忙轉到朱君宇面前,伸手想拉他,他身形快速向後挪移四、五步,讓她撲了個空;他的盛怒使希安心悸,他的冷漠無情逼出了她的眼淚,「我不是存心的,更不是有意要瞞你,我很抱歉,對不起,我……」
  「我生平最恨別人欺騙我,現在你說這些都太遲了。」朱君宇冷冷地打斷希安,大步走出大廳,吩咐站在門外的王統送客,頭也不回的離去。
  希安欲追上前,被王統攔下,「龍小姐,你還是離開吧!」
  「我不走,我要找他說明白。」她極力想追上朱君宇解釋清楚。
  「堡主說的話,沒人可以違抗。龍小姐,請你離開。」王統阻擋住她,硬聲說道。
  在這種情形下,希安只能含淚離開,策馬狂奔回天誠莊。回到家,看見正在花園裡對奕的爹娘,她不禁奔人母親懷中,失聲痛哭。
  龍業生夫婦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自小到大女兒都是笑鬧頑皮的,幾乎沒見她哭過,現下卻傷心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凌仙急壞了,百般詢問她又不回答,龍業生只得找來翊風、希平幫忙。
  希安一看到希平,馬上衝入他懷裡,哽咽地道,「他……知道了,他……知道丑兒了。他不聽我……解釋,還說……說我騙他。我……不是……故意的,但他就是……不聽我說明……」短短幾句話,希安說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除了希平外,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希平抱著妹妹輕聲安慰,希安仍在他懷中不住的抽噎。希平歎口氣,看著家人滿臉憂心的模樣,只能娓娓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胡鬧,真是太胡鬧了!」聽完希平的敘述,龍業生厲聲責備。
  翊風也搖頭,「朱君宇會大發雷霆也是情有可原。」
  希安終於從希平懷中抬起頭,紅腫的雙眸、淚痕斑斑的臉蛋讓人好心疼。「爹爹、娘娘、大哥,這不關二哥的事,全是我的錯,安兒願受罰。」她急欲為希平開脫。
  「不,是我做錯,況且我是哥哥,應該罰我。」希平護住妹妹。
  「你們這兩個孩子!」凌仙既生氣又感動,拉著丈夫的手,也是一臉懇求。
  「責罰解決不了事情,讓朱君宇原諒安兒才是最重要的。」見女兒如此難過,龍業生也不忍責備她。
  「讓我去和朱君宇說吧,我們也算是朋友,我去向他道歉,或許能使他消氣,原諒安兒。」翊風提議。
  「謝謝大哥,但這件事既由我惹出來,安兒應該自己解決,不能依賴大家幫我。」希安深吸口氣,語氣堅定。
  龍業生走近摸摸希安的頭,欣慰的道,「這才是我的好孩子。不論結果如何,家人都會支持你。」他為女兒打氣。
  希安這會兒總算破涕為笑,全家人提著的一顆心也才稍稍放下。
   
         ☆        ☆        ☆
   
  接下來幾天,希安每天都到瓊林居找朱君宇,但僕人總將她擋在門外,說堡主吩咐過不見任何人。
  希安沒有辦法,只好翻牆進人瓊林居,卻在花園中碰上了王統。王統也正為堡主這些天反常的情緒而擔心,在希安的哀求下,他將她帶到朱君宇的書房外,「堡主就在裡面。龍小姐,希望你能得到堡主的原諒。」
  她對王統感激的點點頭,敲門進入。
  朱君宇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我說過不准任何人打擾,出去!」他坐在書桌後面處理公事,頭也不抬的命令。
  「朱大哥。」希安柔聲叫喚。
  朱君宇倏然抬起頭,看見她,他一臉寒霜地道,「龍小姐,我並沒有邀請你,你是如何進來的?看來我的侍衛並不盡責。」
  「別怪他們,我是翻牆進來的;丑兒的事我一定要向你說清楚。」希安誠心懇求,一雙明眸定定地凝視著他,著急地說,「當初我會扮成丑兒到紅樓當婢女,只是為了想瞭解飛龍堡和名劍世家會談的內容。我沒料到你會收我為貼身丫鬟,又找不到理由拒絕,只能繼續假扮丑兒留在紅褸。我不敢告欣你實話,怕你誤會天誠莊,影響到兩家的合作。當你決定要和爹爹合作,我心中既高興又很不安,我那時會不告而別,也是因為無法再欺騙你。你對丑兒越好,我就越慚愧。雖然我不是存心的,但還是欺瞞了你,這是我的不對。我願意做任何事情補償,只求你能原諒我,別再生我的氣。」她低聲下氣地祈求他的諒解。
  朱君宇依然面無表情,希安無法解讀出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原諒自己,焦心地問道,「朱大哥,你能原諒我嗎?」
  「我無法原諒欺騙我的人!」冷冷一句話,毀去了希安的希望。
  希安臉色淒然,「你還是生我的氣。」她強忍著不讓眼裡的淚水落下,吸吸鼻子強笑道,「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得到你的諒解。對不起,打擾你處理公事,我回去了。」
  看著希安落寞的身影,朱君宇的心像被人踩碎般疼痛;但是被欺騙的憤怒,卻使他說不出寬恕的話語。丑兒的身世曾讓他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自從知道她離開紅樓起,他從未放棄找尋丑兒,沒想到這竟是一個天大謊言,這讓他情何以堪!從小在幸福中長大的希安永遠也不會明白他心中的傷痛。
  朱君宇揉揉額角,希安離去時那無助的神情清楚的浮現在眼前,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希安回到了天誠莊,看到她落落寡歡的模樣,龍家人心裡都有說不出的難過。
  凌仙百般不捨地摟住了女兒,「安兒,別再傷心了,你已經盡了力,若朱堡主還是不能諒解,那也不是你的錯。」
  「娘娘,是我的錯,我欺騙了他,我不該騙他的!」希安抱著母親直流淚。
  「安兒,這幾天你瘦多了,而且從不掉淚的你現下卻像個淚人兒,讓娘看了好心疼。」凌仙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龍業生也搖頭歎息不已。
  翊風在一旁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若安兒實在無法解決,我就親自去找朱君宇談談。」
  希平贊成,「只有這法子了。爹,您同意嗎?」
  龍業生點頭答應。他也不知道還能怎麼做了!
   
         ☆        ☆        ☆
   
  隔日,希安又騎馬到瓊林居拜訪朱君宇,這次僕人並沒有阻攔她進入,這讓她很高興,直直奔入大廳,卻見到蘇詠詠和朱君宇相對飲酒,桌上還擺滿了豐盛的酒菜。
  蘇詠詠媚態十足,嬌聲說著,「朱堡主,這杯水酒是為上次在紅樓的事向你道歉。雖然兩家合作不成,但小女子願和堡主交個朋友。」她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朱君宇也飲了一杯酒,淡然道,「蘇小姐太客氣了。」
  這情景讓希安又嫉妒又生氣,立在一旁說不出話來。
  希安的表情一一落入蘇詠詠眼中,她巧笑道,「龍小姐,你也來啦,同坐下來喝杯酒吧!」
  希安冷冷地回答。「我沒有那份雅興,抱歉。」
  蘇詠詠輕笑,「上次在紅樓,丑兒弄髒了我的衣裳,我一怒之下打了她,心中好生過意不去,現在知道丑兒就是你,這杯酒就算是詠詠向龍小姐賠罪。」她的舉止落落大方,眼中卻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
  自希安進人大廳後,朱君宇就未曾正眼看過她,被冷淡的滋味讓她十分難受;見蘇詠詠對他的百般柔情,他也不推拒,這更刺痛希安的心。她力持語調平穩的說,「朱大哥,你既然有客人在,那我不打擾了。」說完便想轉身離開這傷心地。
  蘇詠詠身形一閃,阻止希安離去,語帶挑釁,「想不到龍小姐氣量如此狹小,我都可以不追究你放意弄髒我的衣服,誠心敬你一杯,你卻不領情。在這裡,我倆同是朱堡主的客人,你如此做,豈不是不給主人面子?」一番話不但暗指希安不懂禮數,也迫使朱君宇必須出面解決這事。
  希安沉下一張臉,冷笑道,「倘若蘇小姐如此心疼那套衣服,我可以還你十套做為賠償,三日後我會派人送上名劍世家。」說完,俐落地繞過蘇詠詠舉步離開。
  「龍小姐,請留步。」朱君宇的聲音讓希安止住了腳步,他無情地繼續說道,「你必須向蘇小姐道歉。」
  希安驀然轉身,不敢置信的瞪著他,負氣冷哼,「我沒做錯,我不會道歉的。」
  朱君宇神色漠然,渾身散發的寒冷氣息讓人如置身冰天雪地。「你說你願做任何事來求得我的諒解,那你必須先求得蘇小姐的原諒。」
  希安頓時呆立在當場,定定的看著朱君宇,血色從她臉上褪去。片刻後,她才面無表情,啞著聲音問,「你真要我這麼做?」
  朱君宇不回話,堅定的眼神顯示出他的想法。廳裡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只有蘇詠詠臉上掛滿得意的笑容。
  許久之後,希安才神情木然的走到桌前,斟了一杯酒,舉杯對蘇詠詠道,「蘇小姐,對不起,請你原諒。」她一口氣喝下了那杯酒,又倒了另一杯,轉向朱君宇,雪白面容上滿是絕望。「朱堡主,謝謝你原諒我欺騙你,這一杯龍希安敬你。」仰頭一飲而盡。
  希安緩緩的放下酒杯,深深的再看了朱君宇一眼,背脊挺直,昂首步出了大廳。
  她全憑著一股傲氣走向門口,週遭的事物皆無法聽聞。直至她撞上人跌倒在地,她才清醒過來,傷心、羞辱、難堪立時毫不留情的打擊著她。希安低叫一聲,突然起身邁足狂奔。她毫無目的地一直往前奔跑,直到身體受不了,胸口像是要炸開般,頭也漸漸昏沉,才腳步踉蹌的捉住身旁的東西停下喘氣。舉目看向四周,她發現自己正置身在樹林中,但那些樹木卻不停的晃動……她搖搖頭,明白是方才喝下的酒作祟。一陣昏眩襲來,她腳步不穩的往後傾倒,沒想到竟然有人扶住了她的身子,還伸手將她攬入懷裡。
  希安驚異的甩開那人,跌坐在地上,這才看清楚來人。「蘇永昌,是你!」她扶著樹幹,掙扎著站起身,怒目瞪著他。
  蘇永昌嘻嘻一笑,口氣輕佻,「龍希安,好久不見了。」他原是在瓊林居外等妹妹的,不料卻碰上了龍希安。見她精神恍惚胡亂往前衝,他好奇地跟在她身後,才發現原來她是喝醉了。
  「滾,我不想見到你。」希安想大聲怒斥,發出的聲音卻是有氣無力,她虛弱地靠著樹幹,想克服一波波湧上的昏眩感。
  蘇永昌見狀走向前,「你喝醉了,讓我扶你去休息吧!」他涎著臉靠近,想要抱她。
  「走開!」希安用力給他一巴掌,人搖晃的倒向另一邊。
  「哈哈哈……」蘇永昌淫笑出聲,大著膽子戲弄她,「你連站都站不穩了,還想出手打人?這一巴掌像是輕撫般,舒服極了,再來呀!龍希安,我勸你還是乖乖順從我,我會好好待你的。」說著便向她撲去。
  「無恥!」希安邊罵邊奮力抽出隨身匕首,往蘇永昌身前刺去。
  蘇永昌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招,急忙閃開,但胸口還是讓她劃了一刀。
  希安轉個身,趁此機會,拿出腰間的「天女散花」,拔出引信擲向天空,空中立刻爆出兩道紅藍火焰。她強撐著虛軟的身子,語氣冷靜,「我已放出了信號,天誠莊的人看見了會立刻趕過來,你若想活命,就快點離開。」
  蘇永昌摸摸胸前的傷口,滿腔憤恨,一臉的兇惡陰沉,「龍希安,你別指望會有人來救你,就算是天誠莊的人趕來,也來不及了!我本來是想憐香惜玉的,既然你不識抬舉,我就不必客氣!」他欺身向前,捉住了希安的雙手。她用盡力氣想掙脫他的狼爪,兩人摔倒在地扭打成一團,慌亂中,希安用力咬住了蘇永昌的手臂。
  「哎呀!」蘇永昌痛叫一聲,又甩不開希安,狂怒地揚起另一隻手,重重甩她一個耳光,那力道讓希安在地上滾了四、五圈才停下,一時間分不清東西南北。
  希安用盡了所有的氣力吐出一句話:「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在神智逐漸模糊之際,她將手中的匕首刺向自己。
  鮮血不斷地從她體內流出,染紅了她的衣裳也沾濕了泥土。蘇永昌嚇得倒退三步,臉色發青,冷汗直流,不敢相信龍希安竟然自殺了。
  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蘇永昌轉身看見馬上竟是龍希平,嚇得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逃離現場。
  希平從希安出門後就一直心神不寧、坐立不安,心中一查掛念著妹妹,於是他決定前往瓊林居去找希安。當他在路上看見天女散花的火焰,連忙向火焰方向疾奔。他知道安兒定是出事了,否則她不會用上求救信號。
  他遠遠就看見蘇永昌跑開,隨著馬兒的前進,希平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希安。
  「安兒!」他痛徹心扉的狂喊,飛快衝到希安身旁,抱起已奄奄一息的妹妹。
  他急忙點住她幾個大穴,暫時止住血,而後復飛身上馬,往天誠莊的方向狂奔,心中不斷吶喊:「安兒,你要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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