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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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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仙婢奇緣1-青蓮[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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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15:26: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絳珠草?!」

  青蓮從未像此時這般後悔過,連神獸辟邪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下凡一十四載未曾對人間事感過興趣,唯一的一次失言卻讓她想大喊救命,回復本身,植入水中。

  絳珠草原是天上仙物,植於瑤池金母的花園中,由善草童子負責照料,一十八年才由幼苗長成株,耗時百年才能開出一朵金中帶紫的嫩蕊花兒。

  在仙界,它是一種良藥,能養氣去熱、補虛損、活血化瘀、解郁安神,功能十分神奇,一帖見效,仙人們常拿它來泡茶。然而對人類而言,它卻是種劇毒。

  「你既知毒名就該曉得醫治方法,請你明白告知勿藏私,這些中毒者還需藥引醫治,你不會忍心看他們毒發而亡吧!」

  蕭化贊苦口婆心的勸道,難得的嚴肅讓他少了輕浮之色,醫者的大度顯露無遺。

  「一個人有其既定的命運,非我一己之力所能扭轉,若這是他們該受的磨難,我亦無能為力。」擅改羅盤,天綱大亂。

  「不去盡心怎知無能為力?至少你要告訴我怎麼解毒吧!讓我們想辦法解決。」坐困愁城絕不是良策,早日破解才是正道。

  纖指點著額,狀似頭疼,「就算告訴你如何解毒,你也拿不到落日花……」

  唉!她怎麼又多事了,不該說的話又脫口而出。青蓮苦惱地顰起眉,差點學起人咳聲歎氣。

  「落日花?」蕭化贊倏地兩眼發亮,像尋到一線生機般喜出望外。

  「不要過於興奮,你們根本拿不到這味藥引,它並非俗物。」說了也是白說,令人空歡喜一場。

  「噫!你別盡潑冷水,說出來合計合計總好過一籌莫展,還有一絲希望就不可以放棄,不努力就撒手不管,豈不有負大夥兒的殷切期盼?」大家的命就等著她來救了。

  青蓮看了一張張面如灰土的臉,苦笑地垂下眉,「命該如此,也只好請他們含笑歸土。」

  「含笑歸土……」聞言,蕭化贊氣得粗了脖子。「你怎能這麼冷淡,說得事不關己,他們雖然沒有服侍過你,好歹也為你送過茶水,你忍心見死不救?」

  可惡,可惡,明明長得天仙姿容,卻毫無慈悲之心,貌美而心惡,見著有難之人竟漠然視之,不伸援手便罷,還詛咒他們早些歸陰,實在令人心寒。

  行醫多年,他向來自認醫術高明,無不可醫治之重病,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直到今日他才知自己過去太狂妄了。

  「不捨也得捨,這是你們凡人該經歷的苦難,我……」她若插手會觸犯天條。

  「等等,你說我們『凡人』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是凡人?」捉到語病的蕭化讚揚聲一喝,打斷青蓮未竟之語。

  細微地歎了口氣,她低頭不語,多說多錯,不如默然以對。

  「不會讓小蒲團說中了吧!你是狐狸之類的妖物?哎呀!誰偷襲我?」有鬼,他撞見髒東西了。

  蕭化贊撫著肩頭呼痛,抬眼尋找兇手,他看向滿臉不豫的風寄傲,頓時洩氣的癱坐在椅子。

  「蓮兒已告知你解毒的方式,你不要再纏著她不放,只要肯撒下重金還怕沒人送上門嗎?」風寄傲認為萬物皆有價,有銀子就可以購得。

  被美色所惑的昏君!他一哼。「重要的是來不來得及趕上最後一刻,不是每個人都有命拖上一年半載,最貪嘴的小狗子已經去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陸陸續續毒發身亡的人會持續增加,如果再一直拖下去,恐怕沒一個活得成。

  「什麼,有人死了?!」風寄傲一驚,眼中流露難以置信的駭意。

  他想到十幾年前的慘案,那一夜血流成河、哀鴻遍野,一個個從小看他長大的老僕家奴躺在血泊之中,他們伸直了手臂仍想活下去,但是最後還是無力地垂下手,兩眼圓睜地瞪向蒼天,死不瞑目的想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惡事,竟會慘遭意料不到的橫禍。

  他無法忍受可怕的噩夢一再重複,一次的打擊就足以令人肝腸寸斷、憤世嫉俗,若再來一回,他怎麼能無愧於心?

  「若是未能及時解毒,恐怕連小蒲團的命也保不住。」蕭化贊語氣沉重的說道,臉上有少見的疲憊。

  「玉蒲她……」神色困乏的風寄傲陷入焦躁的狀態,他手握拳地散發陰鷙氣息。

  「蓮兒,落日花生長在何處?我親自去取。」

  「絳珠草乃天上仙草,而落日花亦是仙界寶花,除非你們有飛天的茅山道術,否則……」她言盡於此,多說無益。

  「既是天上之物又豈會流落凡問?那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醫毒不分家,有毒必有其解。

  「這點我就不清楚了,王母娘娘園中的花草一向嚴防遺失,我下來的時候並未聽聞有仙草遺落人間。」她不自覺地喃喃自語。

  「下來?」

  她的低語不意飄入內功深厚的兩人耳中,他們的面色微變,互視一眼,交換著詫異和狐疑眼神,心中疑惑地又看向一臉困惑的青蓮。

  她到底是誰?

  「啊!什麼?」她不會又說漏嘴了吧!看他們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

  「沒什麼,我們是想,有絳珠草之處必有落日花,它們既是相生相剋,必也相生相依,不然製毒者何來解藥解毒?」對方總要留一手以防萬一。

  「嗯!不無可能……」咦,等一下,她幹麼跟著回應?「等等,你們不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不能出手幫忙……」

  她還沒說完,風寄傲立即明瞭了一件事。

  「你是說你有能力救人卻不願救?」是這意思嗎?非不能而是不願?

  「……」她難以啟齒,避看他帶責的眼。

  偷仙花的罪名不小,輕則打回原形,重新修煉,重則冰牢千年,受盡寒霜之苦,兩者她都畏之懼之,絕無輕涉之意。

  「能不能救,我只要你一句話。」

  青蓮幽然一喟,螓首一點。「如果我被捉回去絕對是你的錯,我已經避免使用仙……道法。」

  下凡以後,因恐洩露行蹤,她一直以凡人身份出現,盡量不貪方便而廣施仙法,以免讓四下巡守的天兵天將發現她私下凡問。

  因此她也告誡淨水、瓶兒她們少用法術,若其中一人被逮,其它人也休想逃得過,一併鐵煉纏身,送至天帝面前受裁罰。

  「誰要捉你?」一聽她會被捉,風寄傲的神情為之緊繃,微露訝色。

  看著令自己動心男子的面容,她慘淡一笑,「我說過我留不久的,你還記得吧!」

  「蓮兒……」一時間,風寄傲竟有種即將失去她的恐慌。

  「天不讓我留,我就留不住,你要試著忘了我,我們畢竟……立場不同。」仙和凡人如何相戀?

  青蓮從不曉得心會這麼痛,一想到分離之日在即,她一向淡漠的心竟會如此不捨,像萬蟻鑽動般難受。

  人在身邊她已經難過得不知所措了,若是相隔兩地再無法相見,只怕她會痛得更加難以自己,相思難斷地為情愛而苦。

  早知不動情就好了,如今也不會為情所困,彷徨無措失了平靜,讓纏如亂麻的情絲裹住仙心。

  「夠了,不許再講,我不會忘了你,你也不准離開我的身邊,我們立刻成親。」他狂亂地緊捉住她的一雙皓腕,渾然忘卻有一莊子人等著救命。

  能與心愛之人相守一生,當然是再樂意不過,但是……

  「你曾經歷家破人亡之苦,難道你也要看他們妻離子散,天人永隔嗎?」

  在談話之間,又有一名家丁因大量吐血而嚥下一口氣,蜷伏的身子猶如棄械歸甲的鐵甲兵,僵直的四肢呈現紫黑色,目皆口張。

  勾魂使者的鐵煉已煉住他的頸項,硬將他的魂魄從平躺的軀殼中拉出,讓他留在人間的最後一滴淚由眼眶滑落。

  他死得不平、死得不願、死得不明不白…但又有什麼辦法,這就是他的命,無從選擇,只能愴然地隨鬼差飄走。

  這一切,青蓮全看在眼裡,她還得掩住自身的仙氣,假裝沒看見一高一低的黑白無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屏住氣息等他們離去。

  「化贊,我們用寶珠救人。」風寄傲當下做了決定,神情複雜地看著哀哀嗚咽的底下人。

  他想救他們,但又放不下仇恨,一顆不起眼的珠子竟主宰了無數人的生死,當初他的爹娘是否曾後悔收下友人的饋贈?

  這是寶物,也是魔物,既能救人又會害人,讓人在愛恨之間飽受折磨,矛盾於它的兩樣世情。

  「什麼,你真要拿出寶珠,不再多做考慮?」他在下一著險棋,一步不慎就萬劫不復。

  蕭化贊考慮的是他的安危。明知有解毒方式卻要以寶珠為餌,足見他對古姑娘的情意已深到他不自知的地步,寧可親身涉險也不願為難她。

  這就是他的深情摯愛吧!為了心愛女子暫時放下仇恨,把她的感受置於自身之前。

  「動手吧!不要砸了『搶閻羅』的招牌,讓他們從判官手中的生死簿除名。」

「我們為什麼會中毒?」

  年高德邵的吳總管在寶珠祛毒的神效之下死裡逃生後,心有餘悸地提出每個人心中的疑問,他們的命是撿回來的,不把前因後果弄個明白怎能放心?

  一問到可疑的下毒者是誰時,箭頭居然一致的指向新來乍到的青蓮,她是全莊唯一的生面孔,也是來歷不明的外來者,嫌疑性高過的莊內每個人。

  而這次中毒事件一共造成一個管事、兩名家丁和三個丫鬟、老嬤嬤的死亡,他們的家人對此相當不平,憤怒地要求風寄傲給遺族一個交代。

  「莊主,不是我們要懷疑她,只是她出現的時機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像是經過刻意安排,讓人不得不生疑。」

  她冷僻的行徑太過異於常人,而且還帶著一頭猛獸,試問尋常的姑娘家會是如此嗎?

  再者,她的美貌也是一大爭議點,自古紅顏多禍水,她生得靈秀水媚,嬌艷多姿,舉手投足儘是魅惑男子的風情,難保不是惡人有意設下的美人計,任憑莊主的心再如何鐵硬也會化成繞指柔,落入她布好的陷阱中。

  「你們懷疑她就是懷疑我,人是我帶回來的,難道是我和她串通好謀害各位?」無稽之談。

  她住在莊內的這段期間,不只一次提出離莊的請求,基於私心的他一再強留,若她有害人之心,他便是主謀,況且事發當時他們並不在莊內。

  見莊主臉色沉下,吳總管連忙驚恐地抱拳屈膝,「莊主的英明神武、精明果決一向為我等所敬仰,小的怎敢有所懷疑?」

  別嚇他們了,他們現在還頭重腳輕、頭暈眼花,連站都快站不穩了,再受一次驚嚇肯定暈死過去,臥床大半個月下一定起得了身。

  「哼!你們質疑我判斷事情的公正性,猜忌我識人眼光,認為本莊主心志已受美色誘惑,處事有失公允,這一句『怎敢』聽來可笑。」要是不敢就不會率眾前來,當著他的面提出質問。

  風寄傲出言冷誚,底下的眾人可驚慌了,抖如落葉的互相推擠,誰也不願承認是帶頭問罪者,他們有滿腔的不滿,但更畏懼莊主的威儀,個個噤若寒蟬,沒人敢再出聲。

  比較倒霉的陳管事硬是被吳總管推向前,他回看一雙雙驚懼又惶恐的眼,不免苦笑在心的想,你們怕惹惱莊主,我就不怕被他一拳打死嗎?

  不過抱著眾人期盼,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人家不是說大難下死、必有後福?鬼門關都定了一趟,還怕閻羅來要命下成。

  「莊主,你要是未被女色所惑,請將人交出來……」兩道凌厲的目光一射,他連忙改口,「呃,我們的意思是請莊主查明古姑娘確與此事無關,好安大家的心。」

  他們可不想再中毒了,一次折騰就丟了半條命,在真兇未查出前,誰還敢待在莊內受罪?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為了安你們的心而誣陷無辜,好大的派頭呀!要不要我把莊主之位讓出來,你們推派一人來當家主事?」出事當天蓮兒一直和他在一起,絕無可能下毒。

  「莊主,你不要為難我們了,我們真的很怕再受苦,命只有一條,誰敢拿出來賭?」小狗子的娘哭得多傷心呀!兩眼都快哭瞎了。

  誰知道下一個犧牲的會是誰?

  聽著屬下們的抱怨,凜著面的風寄傲冷眸一掃。「你們的目的不外是想找出真兇,我能瞭解你們的擔心受怕,可是我不會為了你們的無端指控而任意誣蔑他人。」

  他頓了頓,眸光轉利。「你們跟著我也有好些年了,為了我個人的私仇連累大家著實過意不去,待會到賬房領三個月工錢,在我還沒追查出下毒者之前,你們就當是放大假,各自回家去,直到兇手落網為止。」

  「什麼?!」

  一陣轟然聲四起,眾人全變了臉色,以為丟了差事而議論紛紛,你一句、我一句的交頭接耳,接著怪起慫恿他們來討公道的人。

  不過奇怪的很,竟沒人曉得誰是先起哄的人,隱約只記得有人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然後第二句、第三句跟著冒出頭,繼而越說越憤慨地聚眾聲伐,腳步也不自覺地朝沉冬樓邁開。

  他們聽沒中毒的人提起,當初他們毒走全身快沒命時,唯一知道解毒方法的青蓮居然袖手旁觀,還直說「含笑歸土」。

  什麼含笑歸土,多麼寡情的說法!若當時她肯伸出援手搭救,至少可以少死幾個人,他們的毒也能更快清除。

  這般惡毒的女子豈能讓她安然地待在莊中?她能冷血的無視眾人在生死關頭掙扎,怎麼不可能下毒,全莊裡只有她一人是外人呀!

  「風大哥,此舉不妥,若莊內無人打理,與死城何異?」

  搦溺的身影翩然而至,鎮日照顧瞿玉蒲的萬娉婷略顯消瘦,憔悴的面容雖掩不住疲色,但刻意妝點過的嬌顏卻清麗無比。

  她一出面便贏得所有人的敬重,雖然大夥兒嘴上不說,但心裡都認定她是未來的當家主母,因為唯有端莊秀麗的她才配得起人中之龍的莊主。

  女人不用太美,美女招禍,像她那樣溫婉謙良才是婦女的典範,擇妻當如此。

  「不要隨之起舞,帶玉蒲回房休息,她的身子還不宜吹風。」真是不知輕重,連走路還有點喘的病人也讓她出房門。

  「妹妹硬要跟著來,我拿她沒轍,總不好讓她昏厥在半路上。」萬娉婷狡猞地將責任推給氣喘吁吁的瞿玉蒲,一邊輕攙扶著,一邊表現出賢慧的一面。

  「對、對啦!風大哥,說什麼我也要……呼、呼……也要來看你處置這個妖、妖女。」俠女本色不減,瞿玉蒲明明站不穩還硬撐,一心要挺萬娉婷到底。

  「胡鬧!都剩半條命的人還敢逞強,你什麼時候見過蓮兒使妖法害人?還有娉婷,這丫頭任性也就算了,你怎能由著她去?你一向有才女之名,聰慧過人,怎麼會不懂分寸,跟她一樣不知進退?」

  風寄傲的斥責讓自恃有眾人擁護的萬娉婷為之臉色一白,她原先的用意是想突顯自己在莊內的地位,好獲得大家對她「莊主夫人」身份的認同。

  只是她目的還沒達到就先挨上一頓訓,讓她有很深的挫折感,相識在先的人是她,為何他一心維護的卻是另一個出身不明的女子,即使眾叛親離也要留下她?

  「風大哥,你的怪罪實無道理,玉蒲的個性本就好動,要她老是待在房裡她也待不住,何況她有話要對你說,你不妨先放下火氣聽聽。」她不慍不火地軟著腔調,讓人更覺她的大家風範。

  「哼!最好不是廢話。」否則他將她們一併關進喚秋閣,等出閣日再放出來。

  「哪……哪是廢話?」氣虛的瞿玉蒲挺起胸脯,佯裝俠女氣勢,「中毒前我看到妖女的丫鬟在廚房外……咳,咳!鬼鬼祟祟的偷窺,不曉得在打什麼鬼主意,我一喊她,她就心慌的跑走了。」

  青蓮身邊的小香不知道為何大家看她的眼神十分詭異,她覺得怪怪的,就往小姐身後躲,不知此舉讓人以為她心虛,尋求主子的庇護。

  「小香?」那個憨傻的小丫頭?

  「不信你問她是不是去過廚房,還把一包白白的粉末灑在飯菜上?」當時她並未放在心上,此時想想那人確是小香沒錯。

  瞿玉蒲的話引起極大的反應,在眾人的喧鬧聲中,風寄傲不得不把小丫鬟喚到面前,用淺顯易懂的句子問她,免得她聽不懂。

  「小香,我問你,大家出事的那天,你去過廚房對不對?」他希望得到的回答是否認,但是……

  「對呀!小姐要吃荷糖糕嘛!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材料。」咦!她說錯了嗎?怎麼大家一臉怪異地看著她。

  「那你手上拿了什麼東西嗎?」他問。

  小香憨笑地露出一口白牙,「糖粉呀!沒糖做不成荷糖糕。」

  她話才說完,一旁的小廝立刻嚷嚷。

  「她承認了,她承認了,什麼糖粉,根本是毒藥,毒一定是她下的。」

  一時間,嚷聲四起,雖無直接的證據,但是光憑一向正直的瞿玉蒲的「證詞」,犯人已經現形了,直指青蓮主僕倆。

  真是百口莫辯呀!不動如山的主子依舊氣定神閒地飲著花茶,而頭一回被人瞪視的小香則慌了手腳,她哪曉得自己做錯什麼,只覺得眼前的人看起來都好凶狠,好像要吃了她似。

  「小姐,我們不能吃荷糖糕嗎?」大不了分他們一人一塊嘛!她們又不小氣。

  青蓮聞言,愕然的笑了,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傻人有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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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15:26: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是夜。

  月明星稀,人聲寂靜,暈黃的燭光在風中搖晃,忽明忽暗地照出一條寒瑟的石板路,兩旁的樹木鬱鬱蒼蒼,更顯得詭譎。

  一道纖弱的身影疾行石板上,搖擺的燭火將她身後的影子拉得曳長,彷彿夜行的游神在樹影間流竄,探看誰家的姑娘夜會情郎。

  一入夜是霜寒露重,巡邏的護院聚集在一起烤火,吃著上頭差人送來的夜宵,渾然不覺一抹纖巧的人影溜進了書房。

  書,一本本被丟棄在旁,賬本冊冊遭閒置在書上,小山一般的書堆未受重視,來者試著敲打內牆,找出機關。

  耗時老半天,終於在書櫃的夾層中發現一座暗匣,伸手一探,其中有個扣環,輕拉一下,竟有幅八駿圖為之翻轉,內牆內升起平台,一方正墨青盒子置子其上。

  顫抖的手努力想打開木盒,不知是因過於激動或害怕被人發現,試了幾回仍轉不動鎖孔,心灰意冷地想先把藏寶的盒子帶定,再想辦法撬開。

  驀地,盒內似有生命地跳動了一下,女子嚇得差點順手一丟,她神情十分緊張的察看,沒想到它竟然由內而外彈開了。

  倏地,淡淡的藍光充斥一室,在白晝看來瑩白的珠子,到了夜裡卻別有一番風貌,平滑的表面有如流動的水,泛著冷意。

  「好美的『吉祥寶珠』,我終於得到你了。」好不容易。

  清麗的女子笑得好下得意,輕撫著光滑的珠子,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是很美,但不是你的,你永遠也得不到。」雖稱吉祥卻是不祥,染過血腥的。

  「誰?」女子猛地回過身。

  「深夜作賊也算風雅,不流於俗媚。」果然是遺落的五顆寶珠之一。

  縈縈的光緩緩升起,一抹火光由蓮花中燃燒,內無燈油卻透著光亮,徐緩定來的青蓮仍一逕淡漠,平靜得看不出一絲異樣。

  「是你?!」猛地一抽氣,驚愕的雙眸瞠大。

  「夜安,萬姑娘,真有閒情逸致來散心,今晚的月色份外明媚。」可惜在屋裡看不見,嫦娥娘娘大概也孤寂的俯視人間吧!

  蒙面的萬娉婷一把扯下臉上黑紗。「你怎麼出得了醒春院?」她明明再次煽動那些愚忠的下人去夜襲醒春院,代替被蒙蔽的主子剷除妖女,現在那裡該被圍個水洩不通了。

  她不安地看向門外,生恐這是誘她入甕的計中計,也許下一個進門的身影會是自己以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前去護衛的那個人,而她不想因此事而被他憎恨,畢竟她此時的行徑與賊人無異,手拿寶珠便是鐵證,由不得她不認罪。

  「這裡只有我跟你而已,我們的目的相同。」不回答她的問題,青蓮的眼中流露出淡然的哀傷,手中的蓮花燈燃放著的是她灰澀的心。

  下凡近十五載,為的便是那顆珠子,如今寶珠在前,她竟有些恍惚,不知所為何來,她真的能一點都不眷戀地重返天庭嗎?

  「什麼,你也要盜珠?」萬娉婷目露懷疑,將木盒闔上負於身後。

  「不,是取,它本非凡間物,早該回歸原位了。」它該受佛香熏陶,早晚聽謁。

  「什麼凡間物?什麼回歸原位?別拿這些哄騙孩兒的話當借口,寶珠是我的了,你休想從我手中奪走。」她耗盡干辛萬苦才得到的寶物,不可能拱手讓人。

  「別再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寶珠不屬於任何人所有,它是菩薩所有。」貪嗔癡呀!渡不化的慾念。

  她冷笑,一張娟麗的面容競也模糊。「愚蠢的人是你,仗著風大哥對你的寵愛,早在日前你就可開口向他索討了,既然你錯失機會而落入我手,這不是天意是什麼?連老天都幫我。」

  「天意嗎?」她沉默了。

  大士,這真是您的安排嗎?讓寶珠落入凡人之手,再由我取回,您在考驗我嗎?

  天意讓她遇見了放不下的男子,也讓她經歷了無慾無求之外的情愛苦海,她的心已無法回復昔日的淡泊平靜,開始在乎起另一個人的感受。

  對和錯失去了界線,是與非不再一分兩明,她自己都搞糊塗了,菩堤在何處?佛心在何處?大干世界的輝煌連神仙都眩目了。

  「哼!被監禁的人是不該隨意亂逛的,要是我高喊一聲有賊,你猜他們信你還是信我。」萬娉婷擰笑的高舉木盒,取出寶珠握在手心裡。

  她端莊賢良的形象已深植眾人心中,柔弱無依的她不過是纖纖弱質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誰會相信她竟身懷絕技,能飛崖走壁地出入無人之地。

  這就是人性的考驗吧!青蓮想著。

  「別做傻事,放下墨礙才見如來。」

  下毒一事並未了結,在小香畏懼的眼神下,她們主僕被宣判有罪,硬被冠上「兇手」的罪名,落實了瞿玉蒲口口聲聲的妖女之說。

  為了平息眾怒,風寄傲不得不當眾宣佈,將青蓮暫時關在醒春院裡,喝令不得私自行動,在真相未明前,她一步也不准踏出。

  這對習慣靜謐的青蓮而言並非懲罰,而是德澤,她本就少出醒春院,一切吃食自有小香打理,「足不出戶」不過是還她清靜而已。

  只是在他人眼中,她確實是被軟禁了,雖不能滿足眾人的忿忿不平,但至少暫堵悠悠眾口,能讓鐵腕作風的莊主讓步,不再護短,僕傭們的怒氣也才暫且壓下。

  可惜世人皆愚昧,看不出風寄傲之舉是在保護心愛的女子,一來使她免受污名所累,二來不願真兇加害於她,一旦限制行動便無人可進出,想害她的人當然無法可想。

  「少說大道理,滿嘴佛呀神的,你乾脆剃度出家去,別再跟我搶風大哥。」若沒有青蓮,她原本會是他的妻,寄傲山莊的莊主夫人。

  青蓮一喟,為她的冥頑不靈而歎息,「把珠子給我,你走吧!我會當作沒看到你。」

  「哼!該走的人是你,帶罪之身還敢狂言大話,動輒引來誹議的人是你,你最好識相點,不要擋我的路。」憑她纖弱的雙臂還擋不了她。

  「萬姑娘,回頭是岸……」如再固執只會傷了自己。

  「住口,我先殺了你再謊稱你畏罪自殺。」肉中刺、眼中釘,不除不快。

  從沒想過一個荏弱的女子竟有此殘虐心性,平時的端雅良慧全是裝出來的,她話一落下便化掌為爪,直撲清艷容貌而去。

  她的招式狠厲怪異,似拳又似掌,綿而有力,卻透著一股陰邪之氣,足隨掌至、換位移形,勾、捉、掠、縛如毒蛇出洞,既陰且毒地攻其不備。

  可是她身形雖快,卻碰不到對方一絲一毫,人明明就在眼前,她連出十幾掌就像打在棉花上,還未近身就先彈開,彷彿有一層看不見的氣流覆在青蓮週身。

  萬娉婷不信邪地又試了幾回,掌掌落空,招招失靈,輕靈如貓行的動作竟漸感沉重,邁開的步伐出現遲緩和虛軟,像是她每一招欲傷人卻反傷己,氣血凝窒、胸郁難舒。

  形如搏兔之鵠,神似捕鼠之貓。身形柔和的青蓮以太極之氣輕撥千斤力道,蓄勢待發卻看似平靜,如野蜂採蜜般未以剛強而對。

  其實她只要輕招素手巧施仙法,萬娉婷便會如被點穴般僵若木人,但她怕今夜一再使用仙法會使天庭察覺她隱沒的氣息,故而只能以氣相抗衡。

  「何苦白費功夫?你是傷不了我的。」她再勉強下去,恐怕會傷及心肺。

  青蓮才這麼想,萬娉婷居然一掌打在自己胸口,鮮血一吐地對她……微笑?

  「傷不了就推你下水,你以為我會就此認輸嗎?」她不會讓人奪定她想要的一切。

  「什麼?」她一怔,看著藍光流動的寶珠落入自己手中。

  青蓮完全不懂她此舉是何用意,只是納悶執念甚重的人為何會輕言放棄,以她對寶珠誓在必得的決心,怎會像丟燙手山芋一般地扔向她?

  但她很快的明白她的意思了,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而近,在即將到達書房口時,萬娉婷突然面露痛苦地捂胸呻吟,指著她喊道:「你這妖女未免太過可恨,枉我風大哥對你一片深情,你竟心腸惡毒的殺人奪寶,連我也不放過……」

  門一推開,迎向風寄傲的竟是一口濃血,他接下倒向自己的萬娉婷,不敢相信下此毒手的居然是他一心維護的人兒。

  血色頓失的萬娉婷一番言語已深深地鐫入他腦海裡,而害他家破人亡的寶珠則在青蓮手中,誰是誰非已一目瞭然。

  什麼叫天道公理、是非黑白,在這一刻已全然不重要了,她手握寶珠便是明證。

  「蓮兒……」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

  青蓮輕歎,不做任何回應,她由摯愛的人眼中驗證了人性是多麼不值得信任,單憑片面之語就定了她的罪。

  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他恨她吧!對她徹底的失望,無緣的情份早斷早了,他也不會因她的離去而終日不歡,自虐其身。

  「風大哥,她說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她一點也不愛你,她要的是寶珠,而不是你。」萬娉婷不忘加油添醋的抹黑,故作柔弱地依偎在他懷中。

  她的眼底有著詭計得逞的凶光。

  風寄傲沉痛的雙眸凝視清冷面龐,「告訴我,蓮兒,這是你接近我的目的嗎?」

  他不相信,不想相信、不願相信,但是他無法不相信,尤其她蓮唇輕啟所吐出的一句絕情話語。

  「是的,我找了它很多年,幾乎以為要絕望了。」她撫著珠子,臉上卻帶著些許憂傷。

  好久了,久到心冷。

  她對他的情意並不假,發自真心,但他竟然因為她手中的珠子而抹煞之前的恩愛,認為她是無情人,怎不叫她心寒?

  青蓮被他質疑的神情刺傷了,微微抽痛的心窩流出一絲苦澀,他的不信任就像一把利刃,刺心三寸不偏不倚,一刀刺破她原想為他留下的心意。

  這就是人間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吧!她在一個男人身上看見自己的七情六慾,卻也同時失去了對情愛的執著和不捨。

  「為什麼?」風寄傲痛心的低吼。

  「為什麼……」她笑得飄忽,彷彿下一刻會如霧飄定,「是我的錯,我改變了你的命運,讓你一夕之間喪親又失家,成為暴戾的商賈。」

  若沒有寶珠,他的一生會非常平順,入朝為仕、娶妻賢良、子孝父慈,一家和樂地共度天倫。

  他眼中紅絲赤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風家慘案與你有關?」

  她是他多年來苦尋不著的仇人?

  「間接的,若我看好這顆寶珠,你的未來是不一樣的。」不會有她。青蓮悵然的想道。

  「你是說『吉祥寶珠』原是你的?」怎麼可能?以她的年歲……咦!那是什麼?

  一道幽光由地而起,青蓮掌心中的珠子竟浮空而起。

  「不,它不是我的,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菩薩的珠盒。」該是道別的時刻了,雖不捨亦得捨。

  「什麼菩薩,她又在怪力亂神了,風大哥你快捉住她,不然她要帶著寶珠逃走了。」連人帶珠都下許定,她要他們一併留下。

  萬娉婷惡毒地不讓兩人有化解仇恨的機會,她假裝虛弱的推了風寄傲一下,讓他手持的長劍刺向青蓮胸口,劍尖沒入深達五寸。

  一瞬間,風寄傲怔住了,握劍的手無法動彈,順著劍身滑落指背的血紅得鮮艷,溫熱地濕了五指,滴落地面。

  一滴、兩滴、三滴……那一滴滴的鮮紅滴的不是青蓮的血,而是他逐漸死去、枯竭的心,他竟然親手殺了她——

  一旁見狀的蕭化贊想上前搶救,他知道他這個孤僻的師兄對她用情有多深,要是她因此香消玉殯,他的心也會跟著死去,不再展顏。

  但是他才上前一跨,不知從哪鑽出的巨獸猛地甩開他,獸目狺狺地咧齒高咆,以狂傲的姿態擋在主人面前,不容人靠近。

  「辟邪,現原身。」

  青蓮輕柔地呢哺,大家錯愕的眼流露出難以置信,原本以為是獅子的巨獸頭上居然生出兩角,背腹多了一雙羽翼,上升的火焰圖樣在四足燃燒著,而胸前有甲。

  這分明是傳說中的神獸——辟邪。說不出口的震撼,這時眾人才想到這頭獸的名宇就叫辟邪。

  「將我心,還你心,兩兩不相欠,天上人間,從此不相見。」別了,她愛過的人。

  青蓮緩緩地後退,劍身一寸一寸的抽出,她胸口的血不再流了,但傷口仍在,眼神淡漠得一如不曾相識,轉身側坐辟邪背上,垂眸不見任何人。

  一聲嬌斥,龐大的巨獸騰空而起,對著夜空穿牆而出,消失在冷風微送的寒夜裡。

  「不——」

淒厲的吼聲猶在耳際,而留下的儘是孤寂,望著空無一物的右掌,風寄傲彷彿仍看見那抹溫熱的艷紅,像春蠶吐盡的絲線纏繞著。

  他從沒想過失去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就連當年目睹雙親的死亡也不曾這般痛過,彷若人被掏空了,形似行屍定肉,什麼也不剩下。

  他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為何他會在那一刻才明瞭自己愛她有多深,即使她真是讓自己毀家滅口的仇人,他也無法下手了結青蓮的生命,他對她的愛已經盲目。

  而他卻狠狠地將劍刺向她,一劍穿心,毫不留情,那濺起的血猶似她流不出的淚,讓他心痛萬分。

  將我心,還你心,兩兩不相欠,天上人間,從此不相見。

  多麼沉痛的悲傷呀!她若無情,又豈能說出如此決裂的話語?讓盲心的他無從挽回,悔悟交加地痛恨自己竟然漠視她的情根深種。

  為什麼是天上人間呢?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牢牢的捉住她,不再輕易放手,縱使天下人笑他為美色所惑,他亦甘之如貽,為她沉淪。

  「風大哥,天寒了,你怎麼又忘了加衣?」受了凍怎堪消受。

  霜一落,萬娉婷溫柔地將手中的毛裘往他肩上一披,十分賢淑地重沏一杯熱茶送到他嘴邊,希望能為他祛祛寒,免受露氣所傷。

  「回房去。」風寄傲不動不看,婉拒了她的善意。

  她一歎,面露愁色。「天寒地凍最易傷身,你就把這杯茶喝了吧!別跟自己過下去。」

  他少食少眠,她也跟著食不知味、夜難就寢,輾轉難眠地看他燈未熄,獨坐窗前,神情落寞的苦酒一杯接一杯。

  她看在眼裡,憂在心底,再這麼折騰下去,他的身子骨怎麼受得了?就算他是習武之人,也難免生些病痛,叫人好不憂心。

  「擱下。」活著是為什麼呢?既報不了仇,又失去唯一心繫的人兒,他多年的努力是為了誰?

  風寄傲拿起酒杯就口一飲,酒入愁腸卻解不了滿腹愁思,欲醉還醒。

  「風大哥,不能再喝了,你不為自己也要為大夥兒著想,你要是不振作,叫我們怎麼辦才好?」他才是一莊的支柱,一旦倒了,所有人也完了。

  「我自有分寸。」再讓他喝完這壺酒吧!他要醉個徹底。

  一見他又把酒當茶飲,忍不住怒氣的萬娉婷上前奪下他的酒壺,「你為什麼還不肯忘了她?她是狠毒冷血的妖女呀!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眷戀不已?」

  都三個月了,他還是把那女子放在心中,遲遲不願或忘,擱著、惦著、念著,連她的丫鬟也收為義妹,無視一直在身邊守候的她。

  她真有那麼不如人嗎?引不起他側目一視,不管她多麼用心地打理他的衣食起居,那雙抑鬱的黑眸中始終沒有她。

  即使他心裡有別人,她仍無怨無悔的守著他,寒了為他加衣、冷了送上熱茶,洗手作羹湯也是為了他一人,為何他就是看不見她的好,一心思念著離他而去的人兒?

  「蓮兒不是妖女,以後我不希望從你口中聽見一句對她的指責。」她是天上仙女,美好而純淨。

  很不是滋味的萬娉婷沉住氣,嬌柔地覆握他寬大的手背,「好,好,我不說,她傷害我們莊中眾多的人,離開對她也是好事一樁,莊裡的人對她很不諒解。」

  下毒的黑鍋青蓮是背定了,沒人懷疑她才是真正心懷不軌的下毒者。

  「閉嘴。」她一定要一再提及此事嗎?讓他一再後悔沒及早送她出莊,若非她撞了自己一下,那柄長劍也不會往前送,毫無偏差地送入蓮兒的胸口。

  「風大哥,我不想多嘴多舌的惹人厭煩,可是你為了一個負心於你的女子日漸消瘦,我看了好心疼……」他的良緣在此,不該蹉跎。

  風寄傲一把推開萬娉婷輕偎的身子,面一沉,輕甩逐漸造次的柔荑。「你也不小了,該知男女有別。」

  美目浮怨,她嬌聲一嗔,「風大哥不會不知曉小妹的心意,我對你傾心已久,戀慕至深,今生已抱定非你不嫁的決心,我們何不成就一段佳話?」

  一說完,她眼波含媚,嬌羞地低下頭,以為他會回應她的一片情意。

  「不。」

  「不?」她一愕,怒從中生。

  「你若想長住,我隨你意,若是想擇人而嫁,我定為你選一戶好人家,再無其它。」他從未興起娶她的念頭,以前不曾,如今更不想,他唯一想的是……

  蓮兒。

  遠在天外天的青蓮似有感應,抬起垂淚的眼望向無垠的天外世界,一手按著已無傷痕的胸口,獨自黯然。

  情未到深處不知纏綿,心未入愛戀哪知酸澀。

  「什麼?!」他當她是乞憐的食客嗎?

  「我不會娶你。」他早已心有所屬。

  風寄傲的一句話斬斷了她的癡心冀望,嬌麗的容貌倏地一獰。

  「你敢違背師訓?」娘親將她交給風大哥時即有允婚之意,他竟敢不從師命。

  「當初師父臨走前只囑咐我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凍著或餓著,我自認無愧師恩。」甚至讓她端著莊主夫人的架子收買人心而未加制止,希望有朝一日她能自行醒悟。

  他只是無心,並非目盲,有些事他由著她胡作非為,但不等同他默認,不過是怕她難堪罷了。

  「你、你怎麼可以不娶我?我深愛著你呀!你娶妻當擇我,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不可以不要我。」她為風大哥做了那麼多,他不能捨棄她。

  見萬娉婷眼神略顯狂亂,他目一沉。「要是每個對我有意的姑娘全娶回莊,我早就妻妾成群了。」

  「我不一樣,我是真心待你好的,不貪你的權勢,不貪你的財富,我要的只是和你長相廝守而已。」她也不求他的愛,只要此生兩相依偎。

  「長相廝守……」風寄傲突地仰天大笑,笑得好不悲切,「我最想常伴左右的人已經不在了,我要你的真心何用?我只要我心愛的蓮兒……」

  「心愛的蓮兒」這句話像一句魔咒,讓自認為委曲求全的萬娉婷再也無法忍受,她可以接受他下愛她,卻受不了他口口聲聲呼喚別的女人名字,心中那根緊繃的弦驟然一斷。

  「那個妖女心腸歹毒、害人無數,為了奪珠不惜下毒、殺人,連我都差點命喪她手中,我不責怪她是為了你,你競還一心掛念她。」她不平呀!他竟敢輕賤自己的心。

  「我說過不許喊她妖女。」面一冷的風寄傲瞇眼怒視,對她的激憤視若無睹。

  「我偏要說,妖女、妖女,古青蓮是妖物化身,她用妖術迷惑了你的心志,用妖法控制了你,讓你中其媚惑而不可自拔,她是不折不扣的妖女……」妖媚眾生,奪人神魂。

  「住口,住口,你這妒婦。」他一掌攫住她的頸項,目如烈火地燃著冷焰。

  萬娉婷笑得妖異,死到臨頭還得意非凡,「死在你手上我也快意,快殺了我,殺了我吧!就像你把劍刺入那妖女胸口一樣,不要有任何遲疑。」

  「你……」他似燙了手似的推開她,眼中瞧見的是自己手中洗不淨的血,那抹鮮紅還留在五指之間,紅得沭目。

  「殺吧!你為何怯懦了?妖女害死了那麼多人你不去追究,她奪走了寶珠你亦默然,難道你忘了風家七十幾口血海深仇是因那顆珠子而起嗎?由她身上足以追出當年害你一家的主謀。」她在逼他,逼他記起肩上背負的仇恨。

  「我……」不,他忘不了親人慘死的情景,但是……他同樣深愛她口中的妖女。

  風寄傲的心在拉扯,一邊是冤死的家人,一邊是心愛的人兒,他的仇、他的恨、他的愛戀,隱忍著的悲憤情緒如洪流一般湧出。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青蓮姐姐不是奪寶下毒的兇手,她不是妖女,沒有毒害任何人,她是被冤枉的。」大家都錯怪她了。

  一條小小的人影從樹叢後跳了出來。

  「玉蒲,你在胡說什麼?快回去休息,這裡沒你的事。」一見她出現,萬娉婷慌得連忙趕人。

  良心受不了苛責的瞿玉蒲避開她的碰觸,直接繞過她走向風寄傲。

  「娉婷姐姐,我不能再幫你隱瞞了,其實那天我就跟在你身後……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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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15:27: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小伙子,想不想卜一卦呀?給我老人家賺口茶水錢。」

  一句「不想」在喉間滾了滾又嚥下,風寄傲在簡陋的算命攤子坐下,並未開口。

  「哈!要找人是吧!老頭子我指點你一條明路,包管你眉開眼笑的直向我道謝。」兼差當月老也不錯,那老小子老是牽錯姻緣,造成人間怨偶無數。

  「老先生若缺銀兩,這錠銀子就買你金口。」其實他壓根不信這些術上的胡言亂語,只是見擺攤的老叟一臉和氣,才與之攀談。

  「免了,免了,有緣見到我是你的福氣,以後每逢初一、十五到我廟裡上三炷清香,再擺上大魚大肉即可。」免得他那婆娘老嫌香火不盛、信徒不虔誠。

  「廟裡?」什麼廟?難道他是主持廟事的廟祝不成。

  「呵呵……往後你會知道我是誰的,現在你直直往前走,見到一間廟宇,三跪九叩的求菩薩大發慈悲,百日後自有青蓮浮世……」大士,小神可完成您的交託了。

  「那條路哪有廟……」他一抬頭,眼前竟空無一物,他身下所坐的椅子是一塊樹頭。

  風寄傲懷疑自己作了一場荒謬怪誕的夢,他本來是在師弟蕭化讚的勸說下走出山莊散心,不自覺走遠了,現下舉目一瞧儘是荒涼,哪來的廟宇?

  但是那一句「青蓮浮世」卻讓他不由自主的提腿前行,在荒草漫漫的郊野獨自踽踽前行,想起了那一日……

  瞿玉蒲將下毒的真兇供出,震驚了莊內所有的人,眾人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竟會做出這種事。

  原來萬娉婷盜寶珠的目的,是為了幫助母親辛飛娘讓死去多年的父親萬棄起死回生。

  當年,風瀟灑得此至寶,將它交由最信任的長子貼身保管,這顆寶珠也就隨著風寄傲躲過歹徒毒手。

  而萬棄夫婦在搶救他的過程中,並無暇去細探他的隨身對象,是以一直不知道寶珠就在他手上,直到前陣子他放出消息誘敵前來,辛飛娘才得知這件事。

  其實身為恩師的她,大可以直接向風寄傲借寶珠一用,但她心思千回百轉,怕這性情孤傲的徒弟不肯在此當頭將寶珠遠借,自己的唐突之舉反倒打草驚蛇,因此,她找出萬棄生前偶然在西域得到的一株奇毒——絳珠草,說服女兒在莊裡下毒,迫使風寄傲拿出寶珠救人,再伺機行竊,帶回雪山救夫。

  辛飛娘的想法雖然怪誕,但也顯示她對丈夫情深意重,將他殘缺不全的屍體放在千年寒玉床以保屍肉不腐,整年相伴不離不棄,可見是名至情至性的奇女子。

  為此,風寄傲並未怪罪萬娉婷下毒害人一事,只將她送到千里之外的別居,派人好生照料著,以守對恩師的承諾,讓她衣食無缺。

  邊走邊回想,他往前走正疑無路,一片青綠的竹林赫然出現,清幽雅致的寺廟矗立林後,人煙鼎盛來往其問,一尊觀音佛像正立中殿。

  「緲緲山林間,幽幽古鐘響,抬頭見日月,低思兒女情,菩薩心中坐,蓮花朵朵開。」

  一陣輕揚的柔音順著檀香味徐徐飄來,當下一凜的風寄傲不見吟唱之人,眼神凝注處是菩薩座下的青蓮,頓時心中微感一絲祥和。

  他謙卑的兩腳落地,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地來到觀音面前,以最虔誠的心意雙手合掌,默念著他對菩薩的請求,以及對思念人兒的殷殷盼望。

  如此連續三個多月,不論颳風下雨或身染風寒,他定是第一個進廟禮佛之人,同樣的叩、跪不曾有一日怠忽,時時懷著最謙遜的心為菩薩上香。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成為信徒口中最傳奇的人物,除了他經商的才能外,其癡心更令人動容,不少人因此而感動,幫他求著菩薩早日完成他的心願。

  「哎呀!風莊主,你怎麼又搶了頭香?好歹讓我老婆子也跟菩薩說說話,求她讓我兒子早點娶老婆,生幾個小蘿蔔頭累死我老人家。」

  面對老婦人和善的問候,風寄傲一貫地淡笑不語,手持三炷香當天一拜。

  自從他日日出現在觀音廟後,這座寺廟的香火突然旺得不得了,天天人滿為患,每個人都想看看天下最癡情的男人,順便瞧瞧菩薩是否靈驗,能應了他的懇求。

  不過來上香的姑娘也不在少數,芳心暗動地想取代他心裡擱著的那個人,嫌鰈情深、共效于飛,翻紅被窩裡浪擲春宵。

  可惜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能入他的眼,他看的永遠是那朵盛放的蓮花。

  「公子,你日日來見菩薩,不覺膩嗎?」佛雖有心,但也怕人煩。

  聽見輕如柔絲的嗓音,風寄傲驚喜地轉過身,以為能見到心心唸唸的人,但是欣喜的面容一見到長相平庸的女子,當下一斂地掩不住失望。

  「見菩薩、近菩薩,菩薩不膩,我便天天謁見。」看著菩薩慈藹的神情,他的心一日比一日平靜。

  「菩薩膩了也不便開口轟人,你當有自知之明,不該來煩它。」否則光聽他一人的叨念,何來心思普渡眾生。

  「那就等菩薩膩了再說,她若有靈自會給我一個明示。」他求的不多,只願知心人兒相伴。

  「無賴。」

  原本打算離開的風寄傲一聽她嬌嗔的輕啐,冷淡的眼忽地一瞇。

  「姑娘貴姓?」

  「古。」

  「古?」

  「怎麼,不許人姓古嗎?大家都說你是最癡情的人。我看不然,隨便問起姑娘家的姓氏,八成也是做做樣子的登徒子,人前人後兩個樣。」專騙姑娘家的感情。

  「姑娘隨便就回應陌生男子的問話,不也輕佻?」不知為何,他突然有心情與人打趣了。

  「什麼,你……哼!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居然輕薄女子。

  她惱怒地一嗟,轉過身背對他。

  「什麼時候……」這句話引起他極大的反應,瞇起的眼閃過一絲銳利。「我本是滑舌之人,專以這張嘴巴拐騙良家婦女。」

  「誰說的,你根本是……」女子突地噤口不語,僅用責怪的眼神惱視他。

  不理會她怪異的行徑,他又道:「小香最近似乎迷上唱戲的男倌,老嚷著要跟他私奔。」

  「胡說,那丫頭傻得很,哪曉得私奔是何意思……」她說著驀地一怔,清眸染上些許笑意。

  他當真會拐騙女子,連她都著了他的道。

  「蓮兒……」他伸出手想一撫她略顯粗糙的臉,卻在半空中打住。

  「蓮什麼蓮,陽春三月哪來的蓮花,你盡早回去休息吧!別病昏頭了。」人還是看重表相的,少了一份姿色便失了深情。

  風寄傲語氣轉柔地凝視那雙冷淡的眸子,「人的外表可以改變,但眼底的情意改變不了,若真有情,眼中必會出現那人的模樣。」

  她一驚,撫著左胸連退了數步。「不要說些我聽不懂的話,姑娘我忙得很,沒空和你閒磕牙。」

  「蓮兒,你還怪我當日傷了你嗎?」他倏地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逃開。

  「什麼嘛!聽不懂,聽不懂,你快放開我的手,不然我要大聲喊了。」她慌亂的搖著頭,急著想逃。

  「你叫吧!我好把你扛回家中當娘子,夜夜與你纏綿到天明,生個胖娃兒喊你娘。」所有鄉親都可見證他的「惡行」。

  她停下掙扎,安靜下來,回視他含情脈脈的眼。「真是個無賴。」

  「你說過了。」若能抱得佳人歸,他會無賴到底。

  青蓮淡然的一笑,舉腕一撫他略顯清瘦的面頰。「你怎麼認出是我的?」

  一聽她承認了,他頓時鬆了口氣。「我愛的是你清冷的性子,而非絕美的容貌,就算你刻意裝出輕佻的村姑模樣,我仍看得見你眼眸深處的清冷和恬靜。」

  「敗給你了。」果然被大士說中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回到紫竹林後的那段日子裡,她動不動就淚流滿腮,鬱鬱寡歡地無心在其它事務上,恍然度日地如同遊魂,不知昨日、今日事。

  大士看了直搖頭,笑她心眼兒都飛了,何來心思理雲鬢。

  人是回來了,心卻未曾歸,她想念人間那名男子,卻也怨他傷了她的心,了無傷口的胸仍隱隱作疼,她痛的不是皮肉,而是那道無形的傷痕。

  「蓮兒,我終於把你求回來了,菩薩把你允給我了。」風寄傲動容地擁著她,眼中輕泛失而復得的淚光。

  「是呀!大士慈悲,要不是她一再勸導我,誰理你這無賴。」她根本惱得不想理他,管他會不會跪破雙膝、磨破掌。

  但看他新繭舊傷一大堆,縱有再大的氣也消了,誰能無視他一片誠心?

  她敗了,敗在他無悔的情意上,就算被除了仙籍也認了,大士罰她一生在人間受苦,嘗遍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待功德圓滿再返回紫竹林。

  「這無賴偏是賴定了你,誰來搶都不讓。」他將她抱得緊緊的,無視他人驚愕的側目眼光。

  青蓮笑了,滿足蜜意,「那你是喜愛我以前的容貌,還是眼前的這張臉?」

  風寄傲低眉一視,故做沉吟的說道:「還是醜一點比較好,省得老有人因你的美貌找麻煩。」

  「什麼嘛!太過份了,我偏要回復原貌,讓你煩惱一輩子。」看他還敢不敢嘲笑她。

  多了點活潑性子的青蓮在他的取笑下,悠然地恢復本來驚人的絕色,在一陣驚艷的讚歎聲中,他們和一般老百姓一樣,手牽手走出觀音廟,隱沒在一片竹林中。

  頓時,所有的善男信女往菩薩面前一跪,有的求姻緣,有的求美貌,有的求天仙佳人,對於觀音的顯靈更加佩服得五體投地。

  從今爾後,觀音廟的信徒如蝗蟲般湧進,原本的廟宇不敷使用,在寄傲山莊的善款送到後,立刻翻修成三倍大,菩薩金身重塑丈高,廣受人間香火。

「大士,您太偏心了,對青蓮特別寬宥,讓她有情人終成眷屬,人家也要下去玩幾天嘛!」

  就是嘛!太偏心了,哪有輕易放仙下凡塵的道理?要是所有的神仙都有樣學樣,天綱豈不大亂!被「遺棄」的獸十分激憤地搖著尾巴。

  「玉女,你思凡了嗎?」凡心一動便墜輪迴。

  清妍秀麗的玉女撒著嬌,輕扯觀音大上衣角,「一定要思凡才能下凡嗎?人家只是去玩玩而已。」

  我也要去玩,我也要去玩,不要忘了我。興奮的獸在菩薩腳旁打轉,希望能引起注意。

  「你凡心已動,恐怕要歷劫了。」心不夠定就要重入紅塵修行。

  一聽到歷劫,玉女嚇得臉發白,連連求饒。「不要啦!大士,人家不下凡了,不下凡,您別害我……」

  「我害你……」觀音大士慈眉一彎,笑看著她。

  「沒有沒有,口誤,我是說福德正神太不盡責了,每天大魚大肉不務正業,放任百姓疾苦不管,只一味地吃個不停,實在有辱神格。」太丟臉了,又不是養神豬。

  沒錯!好肥的雞腿,它也想張嘴大咬一口,跟著大士吃素都快倒胃口了,好久沒打打牙祭了。涎液直淌的獸盯著狼吞虎嚥的地方小神,不滿的情緒越積越高。

  「喔?」大士有趣的揚唇。

  「我認為應該派個小仙下去監督他,不要讓他吃得過肥而出不了小廟。」肥死他、肥死他,吃那麼多想撐死呀!

  「嗯!」老土地是有點怠忽職守。

  「大士,玉女願自告奮勇為您分憂,不讓他吃得太多而噎死。」她眼巴巴地眨著水汪汪大眸,和腳旁的獸一樣地吐著舌諂媚。

  大士輕笑地闔起蓮瓣,將六神不在的青蓮放入養生池生息養氣,然後又撫撫獸額,給了它顆糖吃。

  「辟邪,下去找你的主人吧!」

  玉女傻眼,不敢相信大士居然欺負小仙,讓一頭搖首擺尾的獸昂首闊步打她面前經過,趾高氣揚地嘲笑她話多不見得有利,沉默是金。

  神獸辟邪就這麼大搖大擺地下凡去,非常得意地朝玉女發出嗤聲。

  但是……

  「咦!怎麼有小狗在門口低鳴?老頭子,你快來瞧瞧是誰家迷失的狗兒。」真可憐,牙都還沒長齊呢!

  土地婆婆喳呼的大喊,拄著竹頭枴杖的老頭由人高的小廟走出來,手裡還捉著啃了一半的油雞。

  「什麼事吵吵鬧鬧的?沒瞧見我老頭子走得慢,盡會催催催……」又不是在催魂,百姓的事都管不完了,連走失的小狗也要出力,想累死他呀!

  土地婆婆一巴掌往他後腦拍去。「嘮嘮叨叨個沒完,要你做點小事也犯嘀咕,你這老土地還要不要幹下去?」

  「哎喲!給我老頭子留點面子,別動手動腳,我……咦!這隻小獸看來很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有仙家氣息。

  嗚……嗚……是我辟邪大爺啦!快給我一根雞腿嘗嘗。跳上跳下的狗兒咬不到一口肉,很生氣的一瞪。

  「狗就是狗,什麼小獸,快查查它是哪家的,趕緊給送回去。」瞧它哭得快斷氣了,肯定是想念主人。

  「好啦!好啦!我查一查……」老土地咕嚷地抱怨老婆子愛使喚人,嘴一咬又是滿口油膩。

  許久許久之後,土地公才發現老用恨恨眼神瞪他的「小狗」竟是神獸辟邪,他嚇得連夜將它丟進寄傲山莊的後院,矢口不提他用雞骨頭餵了它六個月。

  而玉女看到辟邪悲慘的下場後,再也不敢纏著觀世音菩薩,嚷著要下凡,她非常安份地和金童勤拭里外,把凡間的事暫時忘個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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