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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痕]排隊上天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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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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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5: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排隊上天堂 作者:綠痕

小時候他就常看見月亮上頭有黑影在晃動著
沒想到今年的中秋節,他竟然真的看見從月亮上頭掉下個長翅膀的女人!
這也就算了,偏生這女人長的貌美如仙
驚為天人的他直認定她是天使下凡
是老天爺見他孤身一人,特地賞他的「中秋禮物」
他真是感激老天呀……
啥,有人要跟他搶天使,要她幫他們上天堂?
這也太亂來了吧,不行不行,怎麼說有好康的他也得先咩
要上天堂!成,等他先上再說囉,大家排隊慢慢等吧……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一直住那個白色的玻璃牢房裡
直到一次的停電意外,她才扎脫了牢房飛了出來
和他相處的日子裡,她就彷彿至身在天堂一樣
即使那天她真想起了回天堂的路,她也不回去了
因為~沒有他的地方,就不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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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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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5:5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尋找一個天堂

  我不是個虔誠的基督徒﹐也不是天主教徒﹐但我相信天使的存在。

  學生時代總認為教堂是個睡覺的好地方﹐當午後的陽光映照出空氣中飄浮的塵埃﹐穿過七彩琉璃窗帶來一室的和暖光華﹐那幅景象便彷若置身於天堂﹐若再關上教堂的門﹐把夏蟬唧唧的鳴聲、喧鬧的人車聲阻絕了﹐更是彷佛聽得見教堂天花板上天使的吟唱聲。

  當然﹐我不是個好學生﹐從小到大皆是如此。讀高中時﹐學校隔壁就有一座精致小巧的教堂﹐看到教堂只令我想去做一件事──翹課﹐偷偷溜去教堂睡一場舒服的午覺。

  夏日裡﹐教堂內陰涼沁人﹐冬日的教堂溫煦怡人﹐闔上雙眼﹐躺在飄著木頭香味的長椅上作著天堂的夢﹐傾聽天使們的耳語、翅膀的振動聲﹐一切的煩惱彷若都關在門扒i不來﹐那座教堂是我年少時心靈停泊的港灣、是我的小小天堂。

  而當我放松了身心躺在長椅上﹐欣賞天花板上一個個美麗無瑕的天使時﹐他們也彷佛正低著頭看我﹐悄聲地責備我的翹課行為。可是我這種行為是自小就有的﹐讀幼兒園時我就懂得繞後門偷跑至教堂玩躲貓貓﹐累了就縮在椅子上安睡﹐也許天使們習慣了﹐多年來看我總是闖進他們的天地裡棲息﹐嚴厲的責備聲也漸漸變成哄我入睡的溫柔歌聲。

  但是天堂也會有雜音的﹐例如隔壁學校傳來的上課鍾聲﹐還有牧師揪著我的耳朵催我去上課的趕人聲......除去這些﹐基本上天堂還真的是個很安靜的地方。

  當然﹐以上的行為不足以供各位做為參考效法﹐翹課是不正當的行為人人皆知﹐但若功課上游刃有余又覺得上課實在是太無聊......這又另當別論了。一句話﹐想翹課是要有本事的﹐功課上沒天資又不知道該怎麼安全翹課的﹐那就乖乖待在教室裡聽課念書﹐免得後患無窮。

  當我讀到二專時﹐再也沒有教堂可以讓我睡覺了﹐學校附近沒半間教堂﹐只有一座座對我來說是可怕的佛教廟院。沒辦法﹐天生對廟寺的神佛過敏﹐接近時常會覺得惡心想嘔吐﹐聞到焚香的味道更是會腦袋發暈、兩耳嗡嗡鳴叫﹐還有那些誦經聲......簡直是夢魘﹐太可怕了﹗所以讀二專的那兩年﹐我非常、非常地安分﹐沒再翹課亂跑﹐只除了上課時捉弄捉弄老師、問一大堆老師解答不出來的問題﹐讓老師們個個對我刻骨銘心、又愛又恨。有時閒來無事便參加一些演講比賽或是社團活動﹐再不﹐在功課上搶槍第一、二名的位置......消遣嘛﹐誰教我沒地方睡覺。

  直到現在﹐我仍是非常想念我的天使們﹐不知道他們的笑容是不是一樣安詳美麗﹖午後的教堂是不是和以前一樣美﹖忙碌的步調使我無暇去尋找一座天堂徹底解放心靈﹐舒緩一身的疲憊﹐想念的心情化作夢境﹐不斷告訴自已青春易逝﹐我必須再回去看看天堂的模樣﹐在城市這座荒漠裡尋找一道清泉﹐滋潤干涸倦累的身心。

  我必須再去尋找一個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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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女歌手高昂溫柔的歌聲緩緩地自音響流洩﹐柔和了一室的清冷單調﹐歌聲裡不斷重復的想念音符和浪濃的悲傷﹐彷佛凝結成一抹遙遠的回憶在詞曲裡翻飛繚繞﹐緊緊扣住了聆聽人的心。

  聶少商習慣性的沉浸在熟悉的音樂裡﹐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遙望城市的邊際。混濁的天空好似染了一層灰霧﹐籠罩著整個忙碌的城。他麻木地低頭看著底下川流不息的車潮和人群﹐那些活動著的物體倒像是沒有生命的機械﹐呆板地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前進游走﹐所有的人都成了沒有靈魂的空殼﹐像他一樣......

  "少商﹐少商﹖"魏北海站在門邊禮貌性地敲了敲門板﹐看他沒有反應﹐於是試探性地出聲。"你回來了﹖"聶少商從沉思中回神﹐轉頭看向臉上帶有倦意、剛洽公回國的至友。

  "你聽歌﹖今天心情不好﹖"聽見他所播放的音樂﹐魏北海立刻放下手裡的公文包﹐走到他面前觀察他的表情。

  "不﹐只是突然想聽。"聶少商微微一笑﹐伸手關掉音樂。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的休息時間。不過我想問你......你現在有心情辦一下正事嗎﹖"

  魏北海搔搔頭﹐很難啟齒地問。

  "當然﹐我可以先辦你的。"他揚眉回答﹐若有所思地坐回辦公椅上。

  "我的臉告訴你我很沮喪﹖"魏北海的心更沉了﹐他甚至還沒開口聶少商就知道他來此的目的。

  "是如此。"聶少商杵著下巴看他。

  "我的心比我的臉更沮喪。"魏北海沉沉地吐出一口悶氣﹐像洩氣的皮球般癱倒在他面前的大椅上。

  "會讓你沮喪的理由只有一個﹐你那件韓國的開發案進度如何﹖"聶少商大略知道他這個老友會愁眉苦臉的原因﹐好心地替他起了個開頭。

  "原地打轉﹐那個韓國佬死都不肯讓步﹐競爭壓力太強了﹐磨了兩個月﹐我還是沒辦法取得土地開發權﹐順利地把企畫案推出去﹐所有的行動全凍結在金正德身上不能推進。"魏北海挫敗地說道。任憑他再怎麼左攻右擊﹐就是無法打動金正德﹐只能摸著碰了無數釘子的頭打道回府重新計畫。

  "我精神上支持你。"聶少商把好友的挫折放在一邊﹐來個視而不見。

  "你好輕松啊﹐我在國外就快打敗仗﹐忙得沒時間休息﹐你國內的案子都搞定了﹖"

  魏北海酸溜溜地嘲弄﹐他在出國前留給聶少商一大堆工作﹐他就不信聶少商會比他好過到哪裡去。

  "是很輕松﹐案子得標了﹐兩個賣了五個﹐到年底之前沒有其它預定進度﹐我考慮先把明年的計畫拿來做。"聶少商沒有出現他所預期的困擾模樣﹐反而淡淡地向他宣布勝利的戰績。

  "只花兩個月﹖"魏北海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他的外患還沒有解決﹐聶少商就把他所給的內憂除盡了﹖"在你和那個韓國老頭金正德慢耗窮磨時﹐我分內的工作都已經打點完畢﹐只等著財源入袋另行投資。"聶少商優閒地靠進椅子裡。也許是最近時間過剩﹐於是便全心投入北海丟給他的案子裡消磨時間﹔誰知道工作一眨眼就做完了﹐他仍是空閒得很。

  "既然如此......少商﹐你去韓國好不好﹖"這麼多難題他都能搞定﹖魏北海眼珠子轉了轉﹐滿臉期待地問。

  "要我去找金正德﹖"他微□著眼看著老會推托責任的老友。

  "我們是合作伙伴嘛﹐我失敗了你也不好看。"這家擁有雄厚財力的建築公司是他們倆辛辛苦苦在市場上拚出來的﹐這次龐大的投資案若失敗﹐相信聶少商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們的分工原則呢﹖當初說好我管國內、你管國外﹐自己的工作自己做好﹐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聶少商翻出他們兩人早年前的協議。

  "出糗的人不是你﹐你當然不在乎﹐又不是不知道我愛面子﹐朋友這麼久了﹐你忍心讓我被同行恥笑嗎﹖"魏北海扁著嘴乞憐地看他﹐針對聶少商唯一的弱點進攻。

  "不要利用我的同情心﹐認識你十幾年﹐對你﹐我已經用完所有偉大的情操。"聶少商撫著眉心撇過臉﹐試著不去看他眼底的哀求﹐以免又被自己過多的同情心給打敗。

  "因為我知道你有求必應。"魏北海拉拉他的袖子笑道。他這個朋友什麼都不怕﹐就怕他的苦瓜臉。

  "想要有求必應可以去阿拉伯找幾個神燈回來搓。"聶少商拉開他的手回道。

  "何必捨近求遠﹖我眼前就有一個天神。"魏北海討好地靠近他﹐鍥而不捨地求救。

  "專門替你收爛攤子的天神。"聶少商沒好氣地應著。

  好在他的同情心到目前為止只對這個老友有反應﹐不然這項致命的弱點早讓他被強敵一腳給踢出商場外﹐哪還能在這個圈子混﹖"你也知道我的脾氣﹐要做就一定要做成﹐如果你不幫我﹐那我就繼續待在韓國出洋相﹐直到成功為止。唉﹐這一去不知道又要留在那個國度多久﹐我媽幾個月見不到兒子﹐女兒嫁的嫁﹐身邊又沒人孝順她﹐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魏北海自顧自地叨絮著﹐表情十足地想打動他的軟心腸。

  "北海﹐公事歸公事﹐不要又抬出你媽來。"他眉頭愈皺愈緊﹐這家伙每次求他不成就搬出家中老母﹐十多年了﹐一點也不長進。

  "有什麼辦法﹖你這個朋友冷血得見死不救﹐天底下關心我的人只剩她了。"魏北海更是自怨自憐了。

  "魏北海﹐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你就算把姓魏的人馬全部搬出來﹐我也不會再幫你﹐最後一次。"再讓這家伙說下去﹐他就可以抄起魏氏族譜來了。聶少商煩不勝煩﹐拍著桌子阻止他繼續演苦情劇。

  "謝啦.我會銘記在心。"魏北海得逞地笑道﹐馬上見好就收﹐免得聶少商發火。

  "我明天就去韓國﹐如果順利的話﹐我會在中秋前回來。"聶少商苦著一張臉在心底盤算他所需要額外耗費的工作時間。

  魏北海一掃之前的愁眉苦臉﹐終於有心情談論其它的事﹐"今年中秋要來我家過節嗎﹖我相信我媽會很高興見到你的。""不了﹐替我謝謝你媽﹐順便幫我帶份禮物過去﹐我想一個人過。"他斂容淡淡地婉拒好友的邀約。

  "又一個人﹖不想來我家你最少找個伴陪陪你﹐不要每逢過年過節就像孤魂野鬼般﹐好象你多沒行情似的。"魏北海不同意地嘀咕﹐每到過節時這位老友給人的孤獨感便更加深一分﹐而且他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將別人隔離得遠遠的。

  "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聶少商無所謂地聳聳肩。

  "天涯孤獨客﹐你真的該找個人解除你的孤獨警報﹐讓人分擔你的寂寞或聽聽你的心事。""慣性失敗者﹐你成了我的心理分析師了﹖"聶少商懶懶地諷刺他老是出師不利的毛病。

  魏北海沒將他的嘲笑當一回事﹐一心想引他走入人群。"朋友一場﹐就當我在學我媽苦口婆心。""苦口婆心﹖等我處理好你留給我的金正德﹐我再來處理你日漸女人化的病症。"他搓著下顎笑道。

  "你知道你會形單影只的原因嗎﹖"魏北海知道他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卻仍不死心地再問。

  "知道﹐多謝你的費心。"聶少商起身自書櫃裡拿出一份厚重的卷宗﹐放在桌上開始仔細研究。

  "工作狂﹐很顯然你患了缺乏女人症﹐我可以幫你解決這項問題﹐只消你打聲招呼﹐秘書課有許多美女非常樂意陪你﹐很快便有人來你這裡排隊預約。"魏北海兀自在一旁喋喋不休。

  聶少商埋首在資料堆裡對他視而不見﹐在翻頁時順便回答他﹕"謝謝你的忠告﹐但好兔不吃窩邊草﹐我挑食。""這些中秋節的邀請帖子你還是都不去﹖"魏北海指著他桌上堆至某種高度的請帖問道。

  "去了也只是吃吃喝喝﹐沒什麼意義。"他不感興趣地努努嘴。

  "年年有中秋﹐月圓人團圓﹐改改你的性子你會好過些。"魏北海邊說邊歎氣。

  "我跟誰團圓﹖"聶少商慢慢地抬起頭來﹐用著多年來不曾再出現的冷冽眼神看他。

  驚覺自己說錯話﹐魏北海隨即掩住嘴向他道歉﹐"抱歉﹐我失言了。""算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闔上卷宗回道。"我不是存心的。"魏北海面有愧色。

  "一個普通的月圓日子﹐人們卻拿來當重要的節日慶祝﹐難道月亮上真有嫦娥和玉兔讓人們看嗎﹖"聶少商再無心情辦公﹐伸手挑了張請帖﹐端看上頭精心印制的明月﹐表情和緩地打破僵凝的空氣。

  "都幾千年了﹐有的話也是個需要拉皮的老仙女﹐和啃不動紅蘿卜的老兔子。怎麼﹐你也相信關於月亮的這則神話﹖"魏北海瞄了他一眼﹐見他臉色好轉也拿了張請帖看。

  "說來也許你不信﹐但我小時候經常看到月亮裡有黑影閃動跳躍﹐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月亮上究竟有什麼。"聶少商盯著卡片說出他常看見的奇特景象。

  "有美國國旗和阿姆斯特朗的大腳印。"魏北海彈著卡片上的月亮嘲弄道。

  "跟你這同是無神論者說也是白說﹐你比我嚴重﹐根本不接受科學以外的東西。"

  聶少商對他翻翻白眼﹐其實他也從不期望有人會相信他所見過的一切。

  "我是不接受沒科學根據的東西﹐但我接受人力所及的恩惠。這些是金正德那件案子所有的資料﹐你不妨開始用科學的態度來分析它。"魏北海走至一旁拿起公文包﹐從裡頭拿出一疊又一疊的資料交給他。

  "等你拿給我﹐這案子就算拖到明年也弄不完。我有先見之明﹐知道你一定會半釵蚍o﹐早就自己弄來了一份研究﹐隨時准備遞補你上場。"聶少商將他的好心推至一邊﹐反指著自己手裡正在研究的卷宗。

  "多謝你對我的信心程度。"原來這家伙早有他會失敗的心理准備﹐魏北海皺著眼眉怒瞪他。

  "你不是崇尚科學﹖這就是我研究你之後﹐對你產生的科學觀點。"聶少商拍拍桌面上的卷宗笑道。如果他能對北海的行事作風放心﹐那他當年也不必自願與他合伙﹐老跟在他後頭收拾殘局。

  "金正德就交給你了﹐事成之後公司的所有雜事都由我來做﹐你去放一星期的大假.算是我對你的謝禮﹐我保證把公司管理得穩穩當當﹐讓你快活的去度假。"魏北海拍拍胸脯義薄雲天的說。"北海﹐你又欠我一次﹐總有一天我會要你連本帶利地償還。"

  聶少商盯著桌上的卷宗﹐只好認命地處理好友留給他的爛帳。

  "如果真有能讓你有求於人的那天﹐我會很高興地等著你對我開口。"魏北海眨眨眼﹐笑嘻嘻地拍著他的肩。

  "不必等太久﹐我只是凡人﹐會有那麼一天的。"洛貝塔研究所名義上是財團所設立的普通光學電能研究所﹐實際上它是一個黑暗的地下組織﹐形同監獄﹐專門收納研究世界各地擁有特異功能的人士﹐不但將捉來的人囚禁起來﹐更從事特殊的人體實驗﹐並且操縱人犯從事不法之事。由於研究所所長洛貝塔在學界頗富盛名﹐且背後有強力的黑道集團提供研究資金﹐因此洛貝塔研究所背地裡從事的囚禁實驗一事﹐一直不為外界所知。

  "羽衣﹐你該回籠了﹐莫然、曲曼婷﹐回你們的房間去。"看守特殊牢房的女博士站在強力雷射所制的牆面外﹐對著裡頭自幼便被捉來的三個人吩咐道。

  "房間﹖牢房吧﹖"莫然嗤鼻道。

  "我不要再和他關在同一間﹐我要求獨居。"曲曼婷不合作地喊﹐不願意再和莫然關在一起。

  "你以為這是我自願的嗎﹖"莫然□著眼問﹐他也沒有挑房間的權利啊﹗"你們都同居十幾年了還有怨言﹖"女博士問著這兩個處久了的小兩口。

  "有那麼多牢房﹐我為什麼偏偏要和他關在一起﹖"曲曼婷指著莫然問道﹐研究所能關那麼多人﹐為什麼不能另開一間牢房給她﹐反要逼他們兩個共享一間﹖"除了羽衣的籠子外﹐只有你們那間牢房最堅固﹐你們兩個的破壞力太強了﹐只能關在那裡。這裡不是飯店﹐研究所裡沒有別的牢房讓你們挑。"女博士瞪著他們。這個莫然智商超高並且會透視人心﹐而曲曼婷以眼神就能傳達強大的念力﹐普通的牢房根本關不住他們這種怪物。

  "小莫、曼婷﹐我們改天再聊。"羽衣點點頭向他們倆道別﹐乖順地走回玻璃籠內。

  "莫然﹐我要開門了﹐把曲曼婷的雙眼蒙上﹐還有﹐把你們兩個的手銬戴上。"女博士在房間外命令道。

  "老女人﹐你少對我頤指氣使。"莫然抬起桌上的眼罩﹐森冷地瞪著她。

  "我自己來﹐不用他動手。"曲曼婷搶過他手裡的眼罩自已戴好﹐再將雙手銬在背後﹐而莫然則是把手銬在胸前。

  女博士見他們倆都准備好﹐正要打開門時﹐天花板上的電燈卻突然閃了閃﹐無預兆地熄滅﹐連空調系統也都停止了送風。

  "怎麼回事﹖"一旁的助手們東張西望。

  "喂﹐怎麼了﹖"曲曼婷被蒙著眼看不見﹐連忙問向莫然。

  "斷電......"莫然訥訥地說﹐而後盯著女博士的胸前一會兒﹐回頭跑至關羽衣的玻璃房前﹐用從女博士心中讀來的密碼﹐將羽衣玻璃房的電子鎖解開。

  "趕快激活備用發電機﹗特殊牢房斷電了﹗"女博士見雷射牆失去作用﹐驚惶地拿起電話喊道。

  "不行啊﹐整棟研究所電力全面停止了﹐備用發電機要幾分鍾後才會激活﹐現在所有的牢房都發生暴動了。"電話的另一頭也是亂烘烘的。

  "羽衣﹐你快下來﹗"莫然打開羽衣的龍子後朝蹲在高處的羽衣喊。

  "小莫﹖"羽衣訝異地緩緩跳下﹐腳步不穩地落至他的面前。

  "有機會可逃了﹐你快走。"莫然一把扯住她﹐帶她走出玻璃籠。

  "走﹖去哪裡﹖"羽衣邊走邊問。

  "反正去哪裡都好﹐只要能離開這裡就好了。"莫然將她帶到曲曼婷身邊﹐看了看外面的情形﹐趁著一片混亂時打開了特殊牢房大門的電子鎖。

  "離開這裡﹖"羽衣遲疑了﹐她能夠離開這裡不用再被關著了嗎﹖"可惡﹐斷電害我解不開這副手銬。"莫然低咒﹐計算器不是活的﹐他無法讀計算機的心思﹐使他對手上由主計算器控制的特制手銬無可奈何。

  "警衛﹐武裝警衛﹗"女博士在掛上電話時赫然發現他們三人已經走出特殊牢房﹐忙不迭地大呼。

  "羽衣﹐把曼曼的眼罩解開來。"莫然走第一個﹐一手拉著曲曼婷的手臂前進﹐一邊對走在最後面的羽衣說道。

  "好。"羽衣點點頭﹐伸手就要幫曲曼婷解開。

  "你們別動﹐不然我開槍了。"女博士於武裝警衛迅速趕到後﹐在他們身後喝令著。

  "你開啊老女人﹐射傷了羽衣﹐洛貝塔會要你的命。"前頭也被人包圍了﹐使得莫然不得不停下腳步﹐他回過頭不在乎地告訴她。

  "羽衣﹐你過來。"女博士朝性情柔順的羽衣勾著手﹐要她回去。

  "別理那個老女人﹐先讓曼曼的眼睛看得到。"莫然瞪了呆愣在原地不動的羽衣一眼﹐要她繼續她的工作﹐又轉頭對曲曼婷說﹕"曼曼﹐你把上頭的牆開個洞﹐讓羽衣先飛出去。"整棟大模都是密閉的﹐要逃出去唯有往上跑成功的機會最大。

  "這裡離頂樓還有三層﹐你要我連破四道牆﹖"解開眼罩後的曲曼婷往上頭鋼鐵制成的天花板一看﹐悶聲地怪叫。

  "你這麼暴力﹐辦得到的。"莫然對她超強的念力相當有信心﹐她很適合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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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6:50 |只看該作者
  曲曼婷氣怒地瞪他一眼﹐把臉朝上專心地凝視天花板。

  "小莫﹐我不會飛......"能逃走得到自由固然是很好﹐但羽衣聽了莫然的話後立刻緊張地說。

  "笨女人﹐你不會用你背後的翅膀啊﹖"莫然大聲地吼﹐她身後長了對天使般的翅膀還不會飛﹖"我不會用﹐也沒飛過。"羽衣看著身後與生俱來的翅膀﹐搖搖頭喊道。

  "你不會試試看嗎﹖用力拍﹗"情況緊急﹐不管她有沒有飛過﹐莫然拚命地催她振翅。

  羽衣展開大鵬鳥般的白翅﹐用力地上下拍振著﹐握起陣陣旋風﹐漸漸地﹐她赤裸的雙腳離開了地面。

  "行了﹐就是這樣﹐往上飛。"莫然見羽衣開始上升﹐振奮地大叫。

  "把他們圍起來﹗"女博士看情形不對﹐連忙指揮所有武裝人員湧上。

  "小莫﹐我弄好了﹐看見天空了。"離他們最近的天花板轟隆隆地落下鋼板水泥等巨物﹐掀起了漫天的煙塵﹐曲曼婷走到開了個大洞的天花板下說道。

  "沒時間了﹐電力馬上就會恢復﹐笨女人﹐你給我聽清楚﹐飛出去以後就離這裡愈遠愈好﹐往哪兒飛都可以﹐知道嗎﹖"莫然伸高手拉著在半空中拍著翅膀的羽衣﹐將她牽到曲曼婷開的大洞底下。

  "我......那你們呢﹖"羽衣有些害怕﹐只有她一個人走﹖他們不陪她嗎﹖"你管那麼多﹐走啊﹗"莫然放開手﹐趕人般地驅策她往上飛。

  "好......"羽衣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只能點頭答應。

  "羽衣﹐你要小心。"曲曼婷仰高了頭對努力振翅的羽衣喊道。

  "開槍﹐別讓她飛走了。"為首的武警舉起槍瞄准了羽衣﹐同時對其他人命令道。

  "不可以﹐所長交代過不能讓她受傷。"女博士一手攔下槍枝﹐朝著漸飛漸遠的羽衣喊著﹕"羽衣﹐你回來﹗""老女人﹐你有本事就飛上去追她啊。"莫然嘲弄地冷笑。

  曲曼婷一雙眼朝莫然的手銬看去﹐他的手銬便應聲而斷﹐絲毫沒有傷到莫然﹐她也順便解開了自已的﹐甩著手對眼前一大票的人說﹕"她飛遠了﹐現在就剩我們了。"

  "曼曼﹐你等我退遠一點再──"莫然看苗頭不對﹐連忙想找地方閃避准備對眾人施暴的曲曼婷﹐可是四周都被人包圍了無處可閃﹐他只好貼在她的身後。

  "她的眼睛......快開槍﹗"女博士這才注意到曲曼婷正不懷好意的對著她笑......

  當研究所所長洛貝塔接獲消息﹐帶著一大批人趕來時﹐但見眼前滿目瘡痍﹐所有的手下皆倒在地上﹐四處是血跡。

  "羽衣﹗羽衣她人呢﹖"洛貝塔看見關羽衣用的玻璃房裡空空如也﹐氣炸地吼著。

  研究所裡最珍貴的就是羽衣﹐他十年前從一篇報導得知﹐身上長有翅膀的羽衣從天上墜落在深山某個小村落裡﹐於是他派人尋找﹐不擇手段地由小村落的醫院裡偷走還在昏迷的羽衣﹐將她帶回研究所。

  "小莫﹐我先走了﹐後會無期。"曲曼婷認為她解決了前一批人﹐就該把後一批洛貝塔帶來的人留給莫然。她輕輕松松地飛躍至上頭的那一層樓﹐低下頭對莫然道別。

  莫然朝她擺了擺手﹐看她一層層地往上跳﹐而後消失。

  "莫然﹐羽衣呢﹖"洛貝塔氣得渾身顫抖﹐臉紅脖子粗地問。

  莫然盯著他的胸口一會兒後﹐嘴角露出一抹怪笑﹐"洛貝塔﹐你的天使飛走了﹐識相的就別擋我的路。"

  ※※※耗費將近一個星期的工作天﹐聶少商終於自韓國返台﹐完成魏北海所交付的案件﹐在百家爭嗚中脫穎而出﹐博得金正德的青睞﹐爭取到韓國的合約。由於事情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順利﹐使他拖延至中秋節那一天才辦妥所有事宜返抵國門。

  在因過節而空無一人的公司裡處理完剩余的事務後﹐他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辦公室﹐漫不經心地開車返回住處。

  當他回到頂樓的住家時﹐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相對於窗外的燈火輝煌﹐迎接他的﹐是一室的漆黑與冷清。

  聶少商佇立在門口看了黑暗的房子許久﹐深吸了一口氣﹐大手爬梳過凌亂的髮﹐低首舉步踏入屋內﹐融入深幽的空間裡。

  他扔下手上的行囊﹐脫掉外衣﹐摸索著走至淋浴間裡﹐借著兜頭澆下的冷水澆息胸中濃濃的孤獨感﹐和那揮之不去的回憶。

  當聶少商穿著浴袍擦著頭髮從淋浴間走出來時﹐不期然地嗅到一股不尋常的香味﹐充斥滿室的香味裡綜合了各種花香﹐讓夜晚的空氣更增一股情韻﹐輕輕地撩撥他的心神。

  他好奇地打開屋裡的每一盞燈﹐繼而震懾的瞪大雙眸﹐屋內陳列的各類開花植物紛紛吐蕊展露風姿﹐將原本空寂的室內點綴成為一座五彩繽紛的花園。

  海棠、水仙、紫丁、雛菊正艷麗地綻放著﹐聶少商忘了擦拭頭髮的動作﹐一顆顆水珠沿著他的髮梢紛紛落下。

  他記得回來的時候並沒有聞到什麼花香﹐才洗完澡﹐屋內的花朵怎麼會突然綻放﹖他揉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產生幻覺﹐但再定神細看﹐印入眼簾的依舊是浦室的花海。

  他慢慢踱至臨窗的花台前﹐驚奇地一一撫過盛綻的花朵﹐訝異之余﹐嗅到了一股更沁人心脾的異香。

  他循著味道來源轉首看向窗邊角落﹐養了數年未曾開花的曇花﹐竟也在此時悄悄展露風華﹐大剌剌地綻出潔白的花朵﹐更有兩三枚花苞正待開瓣舒展。

  他緊皺著眉細看這幾朵碩大潔白的花朵﹐十多天前他並未發現這盆嬌貴的曇花有任何新生的花苞﹐更別說有開花的跡象﹐但現在它居然徒長了數朵花苞﹐跟著屋裡的花一同綻放。他接著轉往窗外的陽台看去﹐發現養在陽台大池裡的水生植物也在月光下迎風搖曳。

  推開落地窗﹐聶少商站在陽台的水池邊﹐驚愣得無法思考。

  屋內齊放的花朵若是純屬巧合倒也罷了﹐眼前的蓮、荷、芙蓉全屬於夏季開花的植物﹐竟然不依循四季時今也在中秋開花﹖怎麼他一回國﹐他的房子就全變了樣﹐成了眾花爭艷的怪地方﹖是天有異象嗎﹖聶少商坐在池邊的涼椅上不停地想著﹐看著水中迎風搖曳的蓮荷﹐他愈加理不清今晚所發生的怪現象導因何在。

  他放松地躺在涼椅裡仰望升至天際正中的明月﹐也許是中秋的緣故吧﹐他覺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與龐大﹐身處在城市裡﹐以往賞月時總覺得城市的月光迷蒙不清﹐但今晚的天空分外干淨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見月亮周邊有著放射狀的圓型光環﹐月暈裡環繞著一層層斑斕的虹彩。

  看著皎潔的明月在藍色的星海裡慢慢劃行﹐他又想起了小時候常在明月裡見到黑影的事。

  他能有機會親眼目睹那種非科學所能解釋的現象﹐還必須感謝他那與眾不同的家庭。

  記憶裡﹐他的親人只有母親一個﹐母親的雙親早逝﹐母子倆相依為命的過著清寒的生活。母親從不曾提及他的父親﹐也不許他探問﹐待他年紀稍長﹐他也懵懵懂懂的知道戶口簿的父親欄裡填了"父不詳"這名詞。

  非婚生子、庶出、私生子等字眼自小伴他成長﹐種種流言讓他明白一件事﹐他所期盼的父親並不屬於他母親一人﹐還有另一名比他母親更能明正言順擁有他父親的女人存在。

  每當母親思念父親時﹐就帶著他一起坐在屋外看那能解母親相思的明月﹐遇到天涼露重.母親便會提早入屋就寢﹐留下貪賞明月的他一人在屋外﹐但總在這個時候﹐他會自月亮中見著許多奇奇怪怪的影子﹐當初他並不以為意﹐甚至以為那些黑影的出現是件尋常的事﹐久而久之也便習慣了。

  在他升上中學時母親病逝﹐而她病危前曾微顫地拉著他的手﹐告訴他她隱藏了十多年的心事。他終於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以及母親是如何與父親相遇相知、如何委曲求全地離開父親、心底承載了多少的思念。可是直到母親香消玉殞﹐那名喚作父親的男人──聶懷樓仍始終不曾來見母親一面﹐讓她帶著無止境的思念離世。

  在母親停靈時﹐聶懷樓終於帶著正室來到他母親的靈前祭拜﹐並打算讓他認祖歸宗。

  因為聶懷樓的薄幸﹐使得聶少商怨到了極點﹐在靈堂之上﹐他斷然拒絕聶懷樓的好意和同父異母兄弟的勸說﹐並將他們趕出靈堂外。

  拒絕了聶懷樓後﹐他的年少被迫在刻苦中度過﹐稚弱的心也深深地冰封在不見天日的深淵裡﹐但幸好好友魏北海一直形影不離地在他身後守候、支持著他﹐才使得他漸漸釋懷﹐再度體會到人情的溫暖﹐恢復往日溫厚的本質。

  半工半讀地修完學業後﹐兩個年輕人決定合作開創事業﹐由大公司的小職員至合伙創立名不見經傳的建築公司﹐再至旗下擁有眾多子公司的大規模企業﹐一步一腳印裡都有著他們兩人的苦樂與汗水。

  捨棄了聶懷樓的雙手後﹐他靠自己得到了遠比聶懷樓更高的地位﹐但日子久了﹐有些事便容易淡忘﹐例如仇恨﹐在時間的催化下﹐他對父親的怨慢慢消褪在往事裡。

  說起與他並肩奮斗多年的好友﹐他和魏北海可說是商界最佳的組合﹐魏北海才氣洋溢﹐憑著飽滿的沖勁勇往直前﹐只是他有著顧前不顧後的壞毛病﹐而這點則由心思縝密、有計畫、有目標的聶少商來彌補。這些年來兩人合作無間﹐將共有的成就推至最高點﹐如果說魏北海是團熱力十足的火﹐那麼聶少簡便是吸納包容的水﹐這兩人的分野在外表上即很明顯﹐魏北海粗獷狂野的浪子外形與聶少商正好相反。

  有著貴族血統的聶少商﹐面貌上便可見天生的貴氣和威儀﹐他傳承了母親的姣好面容﹐玉樹臨風的風采完全不輸成天被眾女追著跑的魏北海﹐只可惜他過度重視公事﹐對於流連在他身上的無數芳心總是無心接應﹐情愛遂成了一種可遇不可得的遙想。

  望著天上的明月﹐聶少商無聲地歎息。他已經很久不去想那久遠的往事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今晚回憶突然有如泉湧﹐想要淡忘的人物一個個躍入腦海﹐纏著他不放。

  就在他被回憶苦苦糾纏、無法動彈時﹐皎潔的月亮裡出現了一團跳動的黑影。

  聶少商像是觸電般驚坐而起﹐睜大眼睛定定地看著盈亮光線中的黑點﹐他撥開垂在額前的髮﹐再度確認月中的黑點不屬錯覺。只見那抹黑點漸漸地擴大﹐彷佛從月中直墜而下﹐朝他奔來。

  他看不清朝他墜下的黑點是什麼﹐在黑點愈來愈接近時﹐他依稀看出了一點端倪﹐當渾身閃著白光的人影更加接近他時﹐他直覺地跳下涼椅閃避至一旁﹐避免下墜的物體與他直接撞擊。

  而他的估計稍有差錯﹐撤退得不夠遠﹐呈直線落下的物體筆直地墜落在他身旁的水池裡﹐偌大的沖擊力激起巨大的水花﹐將池裡的蓮荷拍激上岸﹐也濺得他一身濕淋淋。

  聶少商拂了拂他剛剛才風干、此刻又濕透的頭髮﹐並且拿下飛彈至他頭上、身上的蓮花葉片﹐狼狽地揮開一臉的水漬﹐就著月光低頭看向墜落在池中的不明物體。

  一雙鵬鳥似的白色羽翼在池裡載浮載沉﹐羽翼下一具身著素白衣裳的女體面朝下地沉浸在水中﹐滿池蓮荷幾乎淹沒了她。

  聶少商被突如其來的情景驚嚇得不能言語﹐呆立在池畔直瞪著那足足有半個人高度的翅膀﹐在他回過神時﹐才發現那飄浮在水面上的長髮﹐大驚之下﹐連忙跳下水塘﹐賣力的涉水走至巨大的翅膀旁﹐將水底的人體翻轉過來﹐扶托著走回池邊﹐再將這似人非人、似鳥非鳥的女人拉上來。

  若是先前強大的沖擊場面沒嚇到他﹐這會兒他可是真的被眼前長者翅膀的女人給彌o傻眼了。

  從月亮上掉下個長翅膀的女人﹖聶少商滿頭霧水地望著天上的明月﹐這長翅的女人就是他多年來一直不解的答案﹖他暫把陳年的問號擱在一旁﹐伸手探向她的口鼻﹐發現她還有鼻息﹐被水浸濕的胸口也規律地起伏著。聶少商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坐在她的身旁。還好﹐她還活著﹐但也很糟﹐他不知道為什麼自水裡撈起來的女人會長有這對翅膀﹐還有她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滿腹的疑問使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這個女人﹐他輕拉起還沾著水的翅膀想確認它的真實性﹐在扯動翅膀時也牽動了躺在地上的女人﹐他不敢置信地將她輕轉過身子﹐卻在翻扶翅膀的同時﹐摸到了一股溫暖的液體。

  他攤開手掌一看﹐鮮紅的血液沿著他的掌心滴落﹐使他心頭一驚。他趕緊翻開翅膀濃密的羽毛﹐發現羽毛裡有個巴掌大的傷口正在淌血。

  毋庸置疑﹐這的確是對貨真價實的翅膀﹐而這女人也因此受傷了。

  聶少商不再遲疑﹐健臂一摟﹐將她抱至屋內。

  他將懷中的女人面部朝下地放在柔軟的大床後﹐迅速從櫥櫃裡頭拿出急救箱﹐先用生理食鹽水將傷口洗淨再消毒﹐然後撒上止血的藥粉﹐耐心地等待血口凝固。

  但接下來的程序就有點傷腦筋了﹐聶少手看了看她的翅膀再看向手中的紗布﹐在傷口上鋪好防止感染的消毒棉後﹐他停頓了一會兒﹐不如該如何進行下一個步驟。他拿著紗布比對了半天﹐決定先救急地替她裡上。在松緊的拿捏上他不是十分有把握﹐細心地替她纏好紗布後﹐他又想到了另一個難題。

  他不清楚她的傷口從何而來﹐也不知道這是否會致命﹐而頭痛的是﹐他不能帶她上醫院求診。

  說她是人她的確是﹐但說她是鳥她好象也是﹐這樣帶她出門﹐除了要考慮該上人類的醫院還是動物醫院外﹐恐怕還會嚇壞許多不知情的人。

  聶少商應急地處理好她的傷口後﹐礙於這對翅膀﹐困難地為她翻身﹐想查看她是否還有其它地方受傷。他撥開她臉上的長髮﹐不設防的心髒再度受到劇烈的沖擊。

  眉目如畫的絕麗臉龐在日光燈的照映下﹐完美地呈現在他眼前。她恬靜的臉孔上蛾眉微蹙﹐小巧的唇瓣無血色地緊抿著﹐似乎昏迷中也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見她如此﹐他的心不禁側側地疼痛起來﹐眼中也浮起難得一見的溫柔。

  窗口的曇花突然在此時全數綻放﹐傾所有的美麗來呼應她天使般的容顏。聶少商看著曇花的花瓣﹐覺得它彷佛就是她雪白的羽翼般﹐繼而想起了今晚所有花朵不尋常的綻放。

  百花齊放、幽香飛舞﹐不同於以往的月﹐特別地巨大明亮﹐這一切是否全是為了她的到來﹖修長的手指輕畫過她的臉龐﹐他深怕遺漏地看著她﹐縱使月光仍在窗外熠熠閃爍、屋裡屋外的花朵是何等輕靈優美﹐他也無法從她臉上調開目光。

  因為他知道﹐這張絕俗的容顏從今而後將成為他晝思夜念的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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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7: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經過一天一夜的漫長等待後﹐側身躺在大床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反應。

  枯守在床邊的聶少商隱約看見她小巧的唇瓣掀了掀﹐斷斷續續地吐出"水"這個字。

  聶少商振奮地為她取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慢慢喝﹐別嗆著了。"他一手扶托著她的肩﹐一手輕拍著她的背﹐柔柔地對她說。

  羽衣渴極了﹐喉嚨似火燒灼著﹐側著身就著唇緣的水杯﹐喝了一口又一口清涼的水﹐直到全身充滿了舒服感﹐才滿足地帶著微笑躺回大床。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會無止境地沉睡下去。"見她扇子般的眼睫毛?了?﹐聶少商似乎也松了口氣。

  嗅著秋夜清新的花香﹐羽衣掀開沉重的眼瞼﹐搜尋著溫厚嗓音的來源﹐轉頭迎向跪坐在她床畔、手持水杯的陌生男人。

  "你......是誰﹖"她神智倏然清醒﹐看著他手裡握著的水杯﹐知道方才細心喂她喝水的人是他。

  聶少商見她已經完全蘇醒﹐將水杯擱在地上﹐坐在她身畔緩緩地開口﹐"聶少商。"

  "我......我不認識你。"接觸到他專注且明亮的眼瞳﹐羽衣面頰微微泛紅﹐無措地拉緊覆在身上的薄被。

  "不要緊﹐我也不認識你。"聶少商笑道﹐眼神仍是停留在她羞澀的嬌容上。

  羽衣細看了他許久﹐他清秀俊逸的臉上有一雙溫和的眼眸﹐教人安心。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她轉著頭打量四周的景物﹐不是她所居處的玻璃房﹐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臥室。

  "我家。你從天上掉下來落在我屋子外頭的池塘裡﹐所以我將你帶進來。"聶少商解釋道﹐伸手撥開一綹落在她頰上的長髮﹐調高枕頭的高度使她舒適些。

  "我掉下來了﹖"羽衣有些昏沉的看著他的動作。

  聶少商調整好枕頭的高度後﹐發現了她眼底的迷茫。"你沒印象﹖""沒有。"模模糊糊的片段記憶始終在她的腦海裡拼湊不完全﹐她連自己是怎麼著陸的都不知道。

  "你有名字嗎﹖"從見到她的那刻起﹐聶少商便認為她是位天使﹐但對於天使是否有姓名﹐他仍是不確定。

  "羽衣。因為我有一雙翅膀﹐所以大家都這麼叫我。"羽衣指著身後的翅膀笑道。

  "羽衣......"是啊﹐她的確是有件羽衣。聶少商緩緩地咀嚼她的話﹐反復地品味她的名字。

  "奇怪﹐我的翅膀﹖"察覺背後的一只羽翅格外沉重﹐羽衣撐起身子向後看。

  "小心你的翅膀﹐傷口很深。"聶少商連忙喊道。

  "傷口﹖"她何時受傷的﹖羽衣試著揚起那只羽翅時不禁痛呼出聲﹐"好痛......"

  一股無法言喻的刺痛感使她痛□了眼。

  "別用力﹐傷口的情況雖然好多了﹐可還是要小心﹐以免它裂開。"聶少商輕按著她受傷的翅膀﹐查看著潔白的羽毛是否因她的舉動又再度滲出血絲。

  "難怪我會覺得這邊的翅膀特別重、沒力氣﹐原來是受傷了。"她收起雙翅﹐揉著酸痛的左肩。

  "你......對這翅膀有痛覺﹖"雖是看過她揚翅的舉措﹐聶少商還是懷疑的問。

  "有啊。"羽衣理所當然地答道。

  "這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他指著她雪白的雙翅又問。

  "它長在我的身上﹐當然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你的翅膀呢﹖你有沒有﹖是收起來了嗎﹖"羽衣偏著頭看向他的身後﹐見不著他的翅膀﹐於是期待地問。

  "沒有﹐我沒有翅膀。"聶少商很惋惜地搖頭﹐很可惜﹐他不像她能有一雙翱翔天際的羽翅。

  "噢﹐我還以為......原來你也和其它人一樣。"聽了他的話﹐羽衣的心情驟然變得黯淡。

  "其它人﹖"聶少商挑著眉看她。

  "你不怕我嗎﹖你甚至沒有戴口罩和穿隔離衣。"她玉蔥似的手指忽然撫上他的臉﹐大眼裡盛著淡淡的喜悅。

  "我為什麼要那樣做﹖"聶少商任憑她溫熱柔細的小手在他臉上游移﹐嘴角噙著飽滿的笑意。

  "他們靠近我時都會這麼做。"羽衣伸回雙手﹐垂下眼瞼難過地說。

  "他們是誰﹖"聶少商聽不懂她的話﹐覺得她身上似乎有著許多他不知曉的謎團。

  "有人稱呼他們科學家、研究人員等等﹐這是不是他們的名字我不知道﹐但他們每天都會來看我﹐並且在我身上做些奇怪的實驗。"羽衣張開另一只未受傷的翅膀﹐一邊整理著潔白的羽毛﹐一邊述說。

  "你不是住在天堂嗎﹖天堂裡也有那些人﹖"聶少商愈聽愈胡塗﹐不禁脫口而出。

  她不是天使嗎﹖怎麼天堂裡的人會將她拿來做實驗﹖"天堂﹖我為什麼要住在那裡﹖"羽衣微蹙著眉問他﹐他怎麼也認為她住在那個地方﹖"你不住那裡﹖"聶少商因為她的問題而顯得更加訝異。

  "我不是從你說的天堂而來。"羽衣搖搖頭﹐清麗的臉上有著絲絲遺憾。"我住在研究所裡。""研究所﹖你怎麼會在那種地方﹖"她不住在縹緲的雲端﹐反而住在人間的研究場所﹖"我本來就住在那裡﹐從我十歲以後就一直住在那間白色的玻璃房。"羽衣虛弱地笑著﹐眼底有著淺淺的哀愁。

  "你有年紀﹖"聶少商承接著她的情緒﹐按捺著突然湧上的焦慮再次問道。

  "有啊﹐他們說我二十歲了。"她低頭玩弄著翅膀的尾端﹐數著上面的羽毛低低的回答。

  "那麼你十歲以前住在哪裡﹖""我不知道。他們也常問我這個問題﹐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羽衣停止把玩羽毛的動作﹐語氣哽咽地開口。

  "想不起來﹖這麼說你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了﹖"他雙眼泛著水氣﹐抬起她的臉﹐滿是疼惜地撫著她細嫩瑭y頰。

  羽衣沒答話﹐只是落寞地點頭。

  "我是個陌生人﹐你怕我嗎﹖"聶少商深深地看向她。

  "不怕。"羽衣在他明澈的瞳眸中看見全然安心的自己﹐遂以堅定的語氣告訴他。

  "告訴我你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好嗎﹖"龐大的喜悅沖刷進他干涸的心底﹐聶少商捧著她的臉款款輕問﹐他依然不明白她怎會由天上落至他的水池裡﹐讓他好運氣地拾到她。

  "我......我只記得好象撞到了一個也在天上飛的東西﹐是個形體龐大的金屬機器﹐會閃燈光﹐然後......我就不知道了。"她倦累地將臉靠在他的大掌上﹐闔著眼睛回想。

  "天上飛的金屬機器﹖飛機﹖"聶少商知道她累了﹐在問她的同時﹐輕巧地將她的頭挪移至他的肩上﹐讓她倚靠著。而羽衣也不排斥他的行為﹐軟軟地倚著他。

  "什麼叫飛機﹖"她睜開眼睛仰首看他。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這樣的她﹖她怎會孤陋寡聞成這般﹖"研究所的人沒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有什麼﹐從小我就被關在玻璃做的籠子裡﹐每天到了做實驗時他們才會打開籠子﹐這次是我頭一回來到外面。"羽衣偎在他的肩頭﹐漠然地描述自己平日的生活。

  "他們一直把你關著﹖"聶少商小心地避過她的傷處﹐為她理著又長又亮的黑發。

  "嗯。不過還好我偷偷跑了出來﹐外面的天空好大、好寬﹐不像在房間裡看到的一小塊。最棒的是﹐我首次用自己的這雙翅膀飛行﹐雖然還不太會飛﹐但可以迎著涼涼的風在天上飄﹐感覺好舒服喔﹗"她臉上又有了笑容﹐歡欣地與他分享初次飛行的喜悅。

  "你......第一次飛行﹖你是個天使﹐而你......不會飛﹖"聶少商停止手上的動作詫異的問﹐但話說回來﹐如果她會飛的話﹐怎又會差勁地撞上飛機﹖"天使﹖我不是什麼天使。"羽衣斂去了笑意對他說。

  "你是﹐只有天使才有翅膀。"他斬釘截鐵地對她宣布。

  "天使有翅膀﹖和我一樣﹖他們在哪裡﹖你家有別的天使嗎﹖"羽衣的眼眸深處亮起了一絲冀盼的火花﹐急促地拉著他的手問。

  "我家只有你一個天使﹐而我在遇見你之前﹐一直以為天使......是不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因為除了神話﹐至今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世上真的有天使。"聶少商雖是不忍心﹐但仍是澆熄了她的期望之火。

  "不存在﹖那世界上沒有天使嗎﹖"羽衣無力地垂下肩膀﹐靠回他的懷裡。

  "除了你之外﹐恐怕沒有。""只有我一個......""別難過﹐你有什麼打算﹖要不要我送你回研究所﹖"他安慰地拍著她的羽翅。

  "不要﹐求求你不要送我回去﹐別讓我回去那個地方。"羽衣瞳孔中瞬間充滿驚悸﹐強大的恐懼攫住她小小的身子。

  "你不想回去﹖"聶少商伸手撫著她顫抖的身軀。

  "不想、不想﹐好不容易才能見得天日、得到自由﹐我不要再回去被他們關起來﹐他們知道我逃跑後一定在找我了﹐幫幫我﹐我不能被他們捉回去。"她攀緊他的肩﹐切切地懇求。

  "好﹐你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你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聶少商一口應允﹐思及她又將被關起來供作實驗﹐胸間使脹滿澎湃的情緒。

  "沒有。我只知道要逃出來﹐出來後反而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所以才會在天上亂飛﹐才會被......呃......飛機﹐被飛機撞到。"當初好不容易可以離開研究所﹐她慌亂遁逃﹐怎會想到逃離了以後又有何處可去﹖"你若無處可去﹐你......願意留在這裡嗎﹖"他雙眼透亮﹐心底卻懷著惶然。

  羽衣抬起頭﹐神色興奮地望著他﹐"你肯收留我﹖""非常希望﹐如果你願意的話﹐這將是我莫大的榮幸。"聶少商笑道﹐笑容裡飽含著掩蓋不住的欣喜。

  "謝謝你﹐謝謝......"羽衣突然跳起來緊摟著他的頸子﹐靠在他身上激動地道謝。

  "小心你受傷的翅膀。"聶少商慌吼地按住她﹐一手圈在她身後﹐護住她翻拍的翅膀。

  "我好高興﹐我不知道外面的人原來是這麼的好。"她快樂地笑著﹐臉上的笑靨像漣漪般不斷擴散。

  "我也從沒遇過像你這樣的天使。"聶少商扶她坐穩﹐癡癡地看著她美麗的容顏。

  "你會像他們一樣在我身上做那些實驗嗎﹖"羽衣怯怯地梭巡他的臉﹐但在他的臉上找不到半分企圖心。

  "不會﹐我不會對你那麼做。"他以溫和的笑容讓她寬心。

  "那麼你收留我是為了什麼﹖""照顧你。"除了天生無可救藥的同情心催促他將她留下來之外﹐這幾日守在床旁照顧她﹐也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渴望。

  "照顧我﹖為什麼你願意為我這麼做﹖"她為他的善心甚表感激﹐但不明白他肯為陌生人付出的原因。

  "因為你是月神送給我的天使﹐而我也很想看看天堂的模樣。"聶少商揉著她的髮輕聲喃道。

  "在我的身上看得到天堂﹖"她不明所以地蹙起眉頭。

  "也許吧﹐但我相信你會為我帶來另一個天堂。"聶少商輕點她的鼻尖﹐以篤定的語氣告訴她。魏北海的話仍在耳際﹐他不禁笑著想﹐是該解除他的孤獨警報了。

  ※※※"少商﹖""啦......"聶少商關好辦公室的門﹐喘息地靠在門上對魏北海打招呼。

  "你不是放大假去了嗎﹖"魏北海訝然地看著他慌忙的模樣。奇了﹐老嚷著要休假的聶少商﹐居然會在放假期間十萬火急地沖來辦公室找他﹖"我正在放假。"聶少商邊調整紊亂的呼吸邊走向他。

  "那你來做什麼﹖不放心把公司交給我一個人﹖"魏北海怪異地瞪他一眼﹐然後倒了杯水給他。

  聶少商將水一飲而盡﹐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笑道﹕"我對你有信心。我來公司不是為了公事﹐是有私事必須找你談談。""等會兒吧﹐我現在有個高階干部會議要開﹐我快遲到了。"他看看時間站了起來﹐所有的高階干部已經在會議室裡等他了。

  "不能等﹐你把會議延後﹐先處理我的難題。"聶少商一手按著他堅決地說﹐他若能等﹐就不會急急忙忙地跑來找魏北海了。

  "你會有難題﹖我沒聽錯﹖"魏北海喜形於色地問。

  "對﹐我急需藉助你豐富的經驗來為我解決──"魏北海在他話未說完前﹐反應快速地按下桌上的電話﹐"張秘書﹐把我的會議取消改為明天。""是。""我還沒開口說出我的難題是什麼呢﹗"聶少商沒想到他的請求竟會讓魏北海如此興奮。"我寧可不開那個無聊的會﹐也要聽能讓你特地跑來找我幫忙的故事。"魏北海揮舞著手臂﹐興高采烈地挨坐在他身邊﹐笑得像挖到寶一樣。

  "我只能告訴你一些﹐不能全部告訴你﹐因為其中的來龍去脈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他謹慎且保留地聲明﹐不願太快將家中有個天使的事情告訴北海。

  "你說﹐我會信。"魏北海頻頻點頭。

  "你不會。"聶少商以肯定的眼神看著他。

  "是關於非科學類的故事﹖"魏北海的眉頭迅即傾斜了大半﹐這輩子他最不能接受的事就屬於沒有科學根據的東西了。

  "對﹐但她不是故事。"想起此刻還在他家熟睡的羽衣﹐聶少商臉上的笑容不覺柔和了起來。

  魏北海盯著他難得一見的柔情笑臉﹐迫不及待地想把這笑容的來由挖出來﹐"好吧﹐我不過問太多﹐先說說你來找我的原因吧。""找你是因為你對女人這方面很在行。"

  認識魏北海到現在﹐只見他身邊的女伴一個換過一個﹐聶少商絲毫不懷疑他對付女人的手腕有多高超。

  "你有女人了﹖"原來是為了女人啊﹗中秋之前他還一直嫌這位天涯孤獨客沒個伴呢﹔沒想到賞過月後﹐他就肯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了﹖"不是那樣﹐我來是要向你請教一些關於女人的問題。"聶少商收斂笑容﹐神情嚴肅地說。

  "什麼問題﹖"魏北海因為他的表情整顆心突然吊得老高﹐更想知道他的問題。

  "從你所交的女友群來看﹐你的女友們對於衣著與裝扮方面似乎有著不凡的品味﹐我想﹐你應該或多或少對於女人的外表和內在有相當的知識。"聶少商針對家中多了一個女人後﹐即將面臨的第一道難題向他請益。

  "對我來說﹐那只是普通的常識。"魏北海像只驕傲的孔雀﹐洋洋得意的說道。

  "太好了﹐幫我弄幾十套女人的衣物來﹐由裡到外、從頭到腳﹐包括日常、居家、外出等等行頭。女人所該有的物品也幫我弄齊﹐我今天就要﹐愈快愈好。"他感激地握著魏北海的手﹐有了這個朋友﹐他可以省去找其它人幫忙的麻煩。

  魏北海張大了嘴愣愣地瞪著他﹐"你說什麼﹖""我說得太快了﹖"聶少商雙手環胸地看他。

  "不﹐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那些東西﹖"魏北海甩著頭﹐懷疑自己剛才會不會耳朵有問題﹐聽錯了﹖"我說過我有需要。"他家莫名其妙多了個女人﹐他這個單身漢怎會有女人家的東西供羽衣使用﹖"你要穿、要用﹖"魏北海拉高了音量﹐他身上哪個地方需要使用那些東西﹖"不是我。"聶少商不疾不徐地澄清。

  "我能問是誰嗎﹖"不是他那麼就代表他有女人了﹐魏北海拉著他的袖子好奇地追問。

  聶少商委婉地拒絕他﹐"最好是不要﹐我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你一來就讓我停掉重要的高層會議﹐向我要這些東西﹐卻不肯告訴我它們的用途﹖"魏北海有點發火地看著這個只會向他需索卻又不給答案的老友﹐他把這裡當成便利商店啊﹖"你幫不幫﹖"聶少商雙目一凜﹐口氣變得不再那麼溫善。

  "幫。"魏北海火氣瞬時消失無蹤﹐誰教他以前欠了聶少商太多﹐今天人家找上門來﹐他總不能沒道義的把恩人推出門外。

  "忘了告訴你一點﹐我要的那些衣物的後頭最好能夠通風﹐不然露背的也行。"思及羽衣那雙翅膀﹐聶少商不禁開始煩憂該如何讓她穿上其它的衣物。

  "通風﹖"魏北海臉部僵硬的問。

  "不過......天氣漸漸轉涼了﹐讓她穿那樣她會受寒。算了﹐還是先把衣服弄來我再想辦法。"他低著頭喃喃自語﹐已過中秋﹐不能讓她穿得太單薄﹐有關她翅膀的部分他再來和她商討吧﹗"少商﹐你在自言自語﹖"第一次看見聶少商有這種行為﹐魏北海將兩眼揉了又揉﹐簡直不敢置信。

  "沒事﹐你照我先前說的去做就好。"他還在想該如何處理羽衣受傷的翅膀﹐因此只對魏北海擺擺手沒去理會他。

  "等等﹐你漏了一項重點。"魏北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把他不知神游到哪去的心思拉了回來。

  "重點﹖""尺寸﹐是女人都有三圍曲線吧﹖沒告訴我尺寸大小我怎麼幫你辦﹖"

  魏北海兩手比著女人的身形曲線﹐就算要買衣服也該告訴他身材比例吧﹗"這點不用擔心﹐她的身材很像你上個月交的那個星期三小姐﹐我想照她的身材去買應該就可以了。"聶少商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撫著下巴看他。

  魏北海突然火大地揪著他的領子﹐"我已經和她吹了。""我肯定你的魅力。"聶少商不直接答他的話﹐反而笑著吹捧他對女性的吸引力。

  "不要那樣看我﹐你要我吃回頭草去找她﹖"早摸透他心思的魏北海冒火地看著他期待的眼神。真過分﹐要他回去找被他甩的女人幫忙﹐分明是故意要他難堪。

  "你說過要幫忙的﹐這是你欠我的﹐你忘了﹖"聶少商笑笑地為他復習他當日所說過的諾言。

  "那也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圍內。"魏北海咬著牙駁斥道。

  "我相信你能克服萬難。"聶少商拍著他的肩頭﹐甚是有信心。

  "克服萬難﹖你這分明是強人所難......"在不能拒絕的前提下﹐魏北海心有不甘地答應他。"北海﹐去弄衣服時再替我找些額外的用品。"首要的事托付好後﹐他進一步交代次要的事。

  "你還有要求﹖"魏北海小心地問﹐深怕聶少商會安排更困難的事讓他去做。

  "我要所有提及天使或天堂的書籍﹐有圖片的話當然是更好﹐還有再幫我找些相關的錄像帶與音樂、詩篇──"聶少商扳著手指一一地念道。

  "停停停......"雜七雜八的交代終於使魏北海忍不住大聲喊卡要他暫停。

  "我還沒說完﹐你又沒聽清楚了﹖"聶少商偏著頭看他激動的模樣。

  "清楚、很清楚﹐但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麼會要那些玩意﹖"他按著額頭詢問﹐雖然這些要求沒有想象中的困難﹐但怎麼他的要求愈來愈古怪﹖"我要研究。"聶少商一語淡淡地帶過﹐把真正的原因留給他自己去慢慢猜。

  "你也是個無神論者﹐怎會沒事去研究宗教﹖是你太閒了嗎﹖"與聶少商的交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魏北海說什麼也不相信同是無神論的他會去投入宗教的懷抱。

  "北海﹐我很忙。"聶少商有耐心地解釋。

  "理由﹐這點我一定要問理由。"他很堅持地重申立場﹐這家伙不會沒事去弄這些古裡古怪的東西當作娛樂﹐他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聶少商歎息不已的垂下頭﹐"因為它突然成了我必須研究的課題。"他家中的天使不清楚自己的來歷﹐他這個收留的人有必要替她查個水落石出﹐也好讓她了解天使究竟是什麼樣的生物。

  "為什麼﹖"魏北海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突然被灌了一堆又一堆的漿糊。

  "不能說﹐我不想嚇壞你。"聶少商守口如瓶。

  "你來這裡才幾分鍾﹐我已經受到驚嚇了。"魏北海對於聶少商反常的行為和古怪的要求﹐在受寵若驚之余又有些害怕。

  聶少商兩手按著他的肩﹐以誠懇的笑容請求他﹐"聽我把所有的要求說完﹐你再一次嚇個夠好嗎﹖""還有﹖""幫我去動物醫院拿些鳥類的外傷藥品回來﹐分量多一些﹐而且藥品要最好的﹐價錢沒有關系。"羽衣翅膀上的傷要定時換藥﹐為求保險﹐他還是從動物醫院裡拿些專門治烏傷的藥回來較為妥當。

  "動物醫院﹖"魏北海此時真的被他嚇壞了。

  "對。"聶少商眨眨眼對他微笑。

  他怔怔地看著聶少商﹐試著吸收好友所說的每一句話﹐試著把女人和動物醫院連接上﹐但腦海卻是一片空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對聶少商的這些話應該有什麼反應。

  "我知道你一定沒能把我交代的事項全部記清楚﹐沒關系﹐我已經事先列了張清單﹐你照著清單辦會比較省時省力。"聶少商注視著他的呆愣樣﹐慢條斯理地自口袋中拿出一張清單交給他。

  "少商......你病了嗎﹖"好半天﹐魏北海才摸著他的額頭問。

  "我很健康﹐病的不是我﹐別擔心。"聶少商拉下他的手致謝道。

  "在你說完這些話之後很難教人不擔心。""先別管我。來﹐最後一個請求﹐幫我查這個研究所﹐我希望能有份完整詳細的報告書﹐我不急著要﹐你可以慢慢查。"他又交給魏北海一張紙條。

  魏北海接過紙條納悶地讀著﹐"洛貝塔研究所﹖""你聽過﹖"這是他從繡在羽衣衣服上抄來的機構名稱。

  "沒﹐我找人替你查查看。"魏北海對這個機構一無所知﹐也未曾聽說過。

  "好﹐我要回去了﹐在你下班之前我會過來拿我所要的東西。"他已經出來很久了﹐而且還是趁羽衣熟睡時出來的﹐留她一個人在家﹐他實在是不放心。

  "下班前﹖你還限我時間﹖"這麼多事情他半天之內哪辦得完﹖"我說過我急著要﹐不能等。"聶少商鄭重的告訴他﹐一臉沒得商量的余地。

  "你想把我這些年來欠你的人情﹐在短時間之內壓搾光嗎﹖"來他面前許了一個又一個的願﹐魏北海今日才明白神燈巨人真的不好當﹐不禁對以前聶少商的有求必應感到欽佩不已。

  "這只是一部分﹐比起你欠我的﹐我要的不多。"聶少商聳聳肩笑著﹐不以為自己的請求有超出他應得的范圍。

  "這叫不多﹖"魏北海壓低了嗓音忍著氣問﹐拉拉雜雜說了一大串不說﹐他還得先去找那個上一任的星期三小姐來量尺寸。

  "我不回去不行了﹐記得快去幫我辦﹐拜﹗"他低頭看看表﹐怕羽衣會在醒來之時找不著他﹐於是不再停留地告辭。

  "少商......"魏北海的話還沒說完﹐聶少商又像一陣風似的消失了。

  他拎起聶少商留給他的那張清單﹐皺眉地左思右想﹐卻還是弄不清聶少商到底在想些什麼﹖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只留給他一堆奇奇怪怪的交代﹐他拍拍後腦﹐決定不要拿聶少商給的謎團來虐待自己的頭腦.先把他交代的事情辦完後﹐再慢慢從他身上套出來吧﹗他拿起電話對外頭的秘書吩咐道﹕"張秘書﹐把參加會議的高階干部全部請進來。"

  暫且不管聶少商是為了什麼﹐既然聶少商第一次主動要他幫忙﹐他就幫到底。

  "你不是說今天不開會﹖""是不開會﹐但我有一些工作要他們出差﹐他們今天跑外勤。"魏北海揚著嘴角笑道。要幫好朋友辦事﹐當然要找最好的幫手﹐而他打算讓一群菁英分子替他來辦這一大堆雜事。

  掛上電話後﹐魏北海賊賊地笑著。

  聶少商雖然聰明﹐懂得把不好解決的難題扔給他﹐但他也是很會知人善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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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7: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聶少商返家時羽衣仍在沉睡﹐於是他又出門去了﹐辦了些事後再直接開車去公司拿魏北海為他准備好的東西。

  當他拎著大包小包回來時﹐屋裡卻不見羽衣的蹤影。

  "羽衣﹖"聶少商房間一間尋過一間﹐卻找不到她。

  他急躁地在屋內踱步﹐不經意地看向窗外﹐一抹白色的影子在半空中招展著﹐使他的思緒驀然中斷。

  "羽衣﹐你在做什麼﹖快下來﹗"他推開陽台的落地窗時驚呆了半晌﹐而後恐懼地朝她奔去。

  "我在看風景。"站定在陽台邊緣的羽衣輕巧地轉過身子﹐翅膀微張著﹐注視他的眼神裡有著滿足的笑意。

  "站在那裡看太危險﹐你先下來。"聶少商緩慢地走近她﹐唯恐驚嚇了她會使她失足。

  "我不怕高。"她揚著笑意回答﹐白皙的小腳穩穩地踏在圓形橫欄上﹐悠哉地在上頭來回走著﹐起風了﹐她墨色的髮絲迎風翻飛﹐像一名裸足的天使正優雅地漫步。

  "我注意到了﹐把你的手給我。"聶少商感覺冷汗從額際滑向頰邊﹐他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手。

  "我喜歡站在這裡﹐這裡離天空好近。"她仰著頭望向天際﹐小小的身子在風中回旋﹐素白的衣裳隨風飛舞﹐似乎隨時將凌空飛起。

  "你離危險也很近。"想到她的腳下便是離地將近二十樓的高度﹐他更是心驚膽戰。

  "你說我來自天堂﹐我想也許天堂就在天空的那一端。"羽衣纖手指著遙遠的穹蒼﹐天際的另一邊是那樣地澄淨無雲。

  "羽衣﹐這件事我們可以等你下來後再討論也不遲。"他好言地勸道﹐她若是有個萬一﹐使用不著那雙翅膀就可以直接重回天堂﹐只不過是以另外一種形式。

  "你為什麼要緊張﹖你有懼高症嗎﹖"羽衣問得認真﹐長長的髮絲拍打在她的頰上。

  "我沒有懼高症﹐頂樓的風大﹐我怕你會摔下去﹐你下來好嗎﹖"談話間﹐不時有強風由他耳邊呼嘯而過﹐他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影﹐兀自捏了好幾把冷汗﹐只消一道強風就可能將她刮下﹐尤其她還張著雙翅。

  "我有翅膀﹐摔下去也不會有事。"她有恃無恐地說﹐低下頭看著底下那縮小的街道。

  "你只剩一只翅膀可以用﹐若你兩只翅膀完整無缺的話﹐你要爬多高都可以﹐我絕不會反對。你想再跌一次嗎﹖下面可沒有水池可以接住你。"聶少商無聲息地走近﹐淡淡地提醒。上回她墜落在他的池子裡﹐大難不死已屬萬幸﹐她不屬貓﹐沒有其它的八條命可供她玩。

  "下面沒有﹖"羽衣存疑地問﹐沒注意到他的手已移上她的腰。

  "沒有﹐來﹐快下來。"他雙手穩住她纖細的腰肢﹐心似油煎﹐只希望她能趕快遠離危險地帶。

  "你的臉色好蒼白。"羽衣彎下身﹐小手按著他的肩﹐俯在他身上擔憂的問。

  "正常的。"聶少商牢牢地接住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接著對她訓道﹕"聽好﹐下次想看天空就站在地板上看﹐不准再爬到欄桿上表演特技。"光看她耍這一段﹐他的陽壽就足足被嚇短了五年。

  "我只是站在欄桿上﹐沒有表演什麼特技。"看見他橫眉豎眼的表情﹐羽衣只好靜靜地待在他懷裡﹐兩腳懸空地晃呀晃的﹐滿臉的無辜。

  "或許你沒有﹐但普通人不會像你一樣在高樓頂上玩命。"聶少商在歎息之余乘機來個機會教育。

  "普通人不會這麼做﹖"聽他這麼說﹐她顯得詫異無比。"不會。""好吧﹐我盡量不再那麼做。"羽衣不怎麼誠心地回道﹐回頭又看向那吸引她前去挑戰的欄桿。

  "回屋裡去吧﹐我有些東西要給你。"他乏力地看著她美麗的小臉﹐此時的他希望能有其它更具吸引力的東西﹐好使她打消對高空走繩索的濃厚興趣。

  "好。"羽衣兩手環上他的肩﹐摟緊了他。

  "你不下來﹖"抱著她﹐只覺得她輕盈得像只小鳥﹐感覺不到她的重量。

  "我喜歡這樣被你抱著﹐可以嗎﹖"水盈盈的美眸正對著他的眼﹐她聲音小小的。

  "可以﹐我求之不得。"聶少商以額摩搓著她的額﹐抱著她往屋內走。

  將她放妥在椅上後﹐他拆開一袋又一袋的衣物和用品擺在桌上。

  "來﹐這些是給你的﹐看看合不合用。""全部要給我﹖"研究所待久了﹐不曾看見制服以外的衣物﹐此刻各式各樣的衣物呈現在她面前﹐她不禁喜形於色。

  "當然是給你的﹐我屋子裡可沒有另外一個女人。"聶少商開懷地看著她驚喜的表情。

  "好美。"羽衣崇敬地輕撫著衣物﹐輕柔的質料像是天上的雲朵般。

  "羽衣﹐我想問﹐你的衣服......都是怎麼穿上去的﹖"他有些尷尬地啟齒﹐即使衣服再美、再舒適﹐她也要能穿才行。

  "跟你一樣。"羽衣漫不經心地答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後面有對翅膀要怎麼穿﹖"聶少商抬起她的臉﹐指著她身後巨大的翅膀問。

  "把翅膀收起來穿啊。"她看著他正經的臉笑道﹐像是覺得他問了個好笑的問題。

  "你的翅膀能收起來﹖"他反而怔住了﹐她的翅膀像天線一樣可收可放﹖"能﹐你看。"羽衣閉上眼﹐兩肩抖動了幾下﹐不一會兒﹐身後的一對翅膀即消失了。

  "你把它們收到哪去了﹖"聶少商張大眼睛看她的雙翅像變魔術般消失﹐於是左顧右盼地問。

  "放在身體裡﹐除了要做實驗時﹐我通常不輕易把翅膀拿出來﹐這些衣服我能穿看看嗎﹖"羽衣珍惜萬分地捧著美麗的衣裳問。

  少去了那雙巨大的羽翅﹐聶少商看著她時﹐有了一種全新的感受。

  她那墨黑的長髮垂至小腿﹐與她的冰肌玉膚相襯下﹐更顯出她的嬴弱與輕盈﹐弧度優美的纖頸透過日光的折射瑩瑩發亮﹐此時在他眼裡﹐看不見那天月光下亟需救援的小天使﹐而是一個女人﹐一個真實不再虛幻的女人﹐而他是那名亟欲一親芳澤的男人。

  "少......商﹖少商﹖""什麼﹖"羽衣的聲音彷佛從遙遠的地方飄進他的耳裡﹐聶少商勉強的將心神定在她的話上。

  "我想洗澡換件衣服......"她不好意思的低頭拉拉身上的衣裳。

  "當然可以。"他倉卒一笑﹐慌張地掩飾失態。

  "謝謝。"羽衣羞赧的笑著﹐捧著衣物小步地跑進淋浴間。

  看著她的背影﹐聶少商不自覺地露出滿足的笑容。

  他趁她沐浴的空檔收抬好另一間客房﹐將她的用品和衣服搬入擺掛好﹐再回到客廳翻出魏北海替他搜集來的大量書冊﹐隨手拿起一本舒適地趴在地板上閱讀。

  聽見她走近的足音時﹐他沒有回首地喊道﹕"我把你的房間整理好了﹐以後你就睡那間。""你在看什麼﹖"羽衣發梢上的水珠仍不斷滴落著﹐她頭覆大毛巾也同他一樣趴在地板上。

  "描述天使的書──"聶少商回頭答道﹐聲音在雙眼接觸到她沐浴後性感的模樣後﹐嗄然終止。

  "有什麼不對嗎﹖"羽衣摸摸自已的臉問他。

  "沒有......看來衣服很合身。"聶少商隨口應著﹐一雙眼仍在她的身上游走﹐在柔和的燈光映像下﹐她的臉龐鮮妍如胭脂、眼如秋波﹐風情無限﹐如他房內盛開的花朵。

  "謝謝你為我這麼費心。"她綻出豐盈的笑容﹐喜愛地摸著身上柔細的質料。

  "你覺得舒服就好。"聶少商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手﹐不知不覺地伸向她﹐為她拭去唇上晶瑩剔透的水珠。

  羽衣順著他的手將發絲向後撥去﹐張大眼看向他手中的書。"你說這是描述天使的書﹖""嗯﹐你看﹐他們和你一樣都有翅膀。"他甩了甩頭使自己清醒﹐把書推向兩人之間﹐移動身子靠近她﹐與她一同分享。

  "可是我的頭上沒有光環。"她看見書中圖片裡的天使頭上皆有鮮明的光環。

  "不是每個天使都有﹐天使有分階級層次的﹐每個天使都有他們各自掌管的職項﹐這是大天使米迦勒﹐你有沒有印象﹖"讀完書前的短篇敘文後﹐聶少商仔細的為她說明。

  "沒有。我該有嗎﹖"羽衣輕輕的搖頭﹐不解地問。

  "這是天使長百迦列﹐對他有沒有什麼感覺﹖"聶少商再將書本翻頁﹐指著另一個赫赫有名的天使問她。

  "好象......有﹐但是卻又覺得不曾見過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自她心底升起﹐冥冥中卻又有著遙不可及的疏遠。

  "其它的天使呢﹖"聶少商翻過一頁又一頁﹐但見她的娥眉慚漸蹙緊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我想幫你找出十歲以前的記憶﹐這些天使或許可以讓你喚出些記憶來。"他只手撐在地毯上﹐誠心誠意地對她說﹐一心只想為她做些事。

  "我說過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羽衣深刻且艱難地說﹐那份占據腦海已久的空白﹐她怎麼也無法將它填滿。

  "他們可能是你的同類﹐你不想了解他們嗎﹖""你認為我如果想起他們﹐是否就可以因此找出回家的路﹖"她緩緩側首凝睇著他﹐有些了解他為何找來這些書的原因。

  "是有這個可能。"他低頭看書﹐不疾不徐地回答。

  "你希望我離開這裡﹖"一種復雜的感覺攀爬而上﹐她為自己這種新生的莫名情緒感到心悸和不安。

  "不﹐我並不希望你離開﹐找來這些東西﹐只是單純的想幫你厘清來歷﹐我不想見你為那想不起的過去而苦惱﹐若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再看這些。"他清楚明白地解釋﹐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又再度專注地閱讀字裡行間的故事﹐不多時﹐他已讀出興味來。

  羽衣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而後抬起手將他的臉靠向她﹐快速地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空氣瞬間凝結﹐兩人久久無法動彈。

  在怔忡之後﹐聶少商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這麼做﹖""表達我的謝意。"

  看他的臉倏然繃緊﹐羽衣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垂下眼瞼低聲的說。"研究所教你用這種方式表達謝意﹖"聶少商扶起她的下顎﹐努力平息心頭的悸動﹐自制地問。

  "不﹐是那個機器教我的。"她指著遠處桌上的電視。

  "你看電視學來的﹖"聶少商眼眸一轉﹐看了一眼她所說的機器後﹐又轉頭看著她。

  "對不起﹐因為我很好奇﹐而你又出去了﹐所以我就偷偷打開來看﹐我從上面學了好多新知識......你不喜歡﹖"在他的注視下﹐她努力地想把事情說清楚﹐但音量卻愈來愈小﹐最後變得猶疑不定。

  "喜歡﹐但你的知識吸收得不夠完整﹐你可以謝得更好。"聶少商以手指輕輕撫摸她白皙的臉頰﹐眼神透著些許迷醉和灼熱。

  "更好﹖"貼在臉上的手指甚是冰涼﹐使她覺得恍惚飄然。

  "像這樣。"他將她輕壓在地毯上﹐低首吻上她玫瑰花般柔軟的唇瓣﹐挾帶著狂野的火苗襲向她﹐迅速燃燒。

  "真的﹐是更好了......"羽衣喘息地喃喃﹐雙唇微啟﹐承迎著他更加深烈的吻。

  吻勢稍歇﹐聶少商擁著她柔若無骨的軀體﹐將臉深深埋入她如子夜般的黑發裡﹐她的髮如同一泓幸福的流泉﹐徐徐將他浸沒。

  他執起她攀附在身後的小手﹐靠在唇上﹐看著她迷離又嗔喜的眼瞳。

  "因為你﹐我開始相信這世上有神的存在。"離開了研究所的羽衣像名新生的孩子﹐對外界的事物有著深深的探索心和好奇心﹐而她學習觀摩的第一個地點﹐就是聶少商的家﹐她能嘗試、研究的東西很多﹐例如聶少商屋裡擺著的家電用品和廚具。

  星期一﹐她趁聶少商外出購物時﹐對高級CD音響做了點研究﹐當聶少商回到家時﹐那台音響也剛好在羽衣的研究下壽終正寢了。

  星期二﹐羽衣在燒開水時燒穿了一只茶壺、兩個咖啡壺﹐熱水澆熄了爐子上的火苗﹐使得屋內瓦斯四溢﹐若不是聶少商動作快速的打開所有門窗﹐帶著她沖到外頭﹐他們倆可能已經死於一氧化碳中毒。

  星期三﹐因為羽衣對冰箱的冷凍庫覺得好奇﹐不明白冰塊是如何形成的﹐於是將冰箱打開了一整天觀察﹐除了耗費電源、使所有的冰塊融化外﹐也讓聶少商買回來的許多食物宣告陣亡。

  星期四﹐微波爐只需要在幾個按鍵操作下便能烹煮食物﹐羽衣覺得這是項科學發明的奇跡﹐在不可思議的心態下﹐她在微波爐裡放入許多材料﹐還隨手把聶少商沒喝完的罐裝可樂也放了進去﹐來不及阻止的聶少商匆忙將她拉離現場時﹐分秒不差地目睹了一場微波爐爆炸的奇景。

  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聶家依然災難頻傳﹐而且愈演愈烈﹐屋內的東西壞的壞、殘的殘﹐使得聶少商家中有米無法炊、有水沒法喝、電燈不亮、電視不能看﹐仍堪使用的東西所剩無幾。

  僅僅一個星期﹐聶少商屋子裡的家電用品、廚具、食物等便大半宣告不治﹐需得重新補貨買過﹐破壞的禍首只有一個人﹐就是那個他從水池裡撈出來的天使小姐。

  但是聶少商還是很感謝羽衣﹐因為她只在屋裡搞些小災難﹐還沒把他的窩給燒了﹐至少她還留了個地方供兩人居住棲身。

  不過東西破壞光了﹐羽衣的娛樂也就減少了。

  聶少商好不容易把屋內還原後﹐在所有家電上貼上使用紙條供她閱讀﹐並且嚴格限制她能碰、能動哪些物品﹐成天陪著她讀書、看風景﹐或是出門四處旅游。

  只是羽衣不習慣外出﹐也對屋子以外的世界有著某種程度的恐懼感﹐聶少商只好帶著她再回到家裡﹐重新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當聶少商還在想辦法時﹐羽衣比他還快地想到另一個打發時間的方法──高空走欄桿。此舉屢屢讓聶少商嚇得心髒無力﹐連連白了數根頭髮。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在原本就有個水塘的陽台上蓋起花園來﹐栽種美麗的植物供她欣賞﹐期盼能減少她走欄桿玩命的次數。

  要造一個花園很簡單﹐因為一盆盆再枯萎、再沒生氣的植物﹐只要一擺在羽衣的視線范圍之內便會旺盛的生長﹐像屋內的植物一樣不分季節地開花﹐久久不凋﹐輕而易舉地讓聶少商的陽台成了空中花園﹐蔚為奇觀。

  花園是蓋好了﹐但是單單欣賞花朵是無法消耗羽衣過剩的精力和好奇心的﹐於是為了防范羽衣再玩高空走欄桿的絕技﹐聶少商只好再想其它的法子。

  在一個有雲的午後﹐聶少商搬來一堆鐵制的器材和一張籐椅﹐在屋外陽台上的一角施工。

  "你在做什麼﹖"羽衣在花園裡走來逛去﹐花園裡的花朵沒有他來得有趣﹐於是好奇地跑到他的身旁問道。

  "蓋秋千。"聶少商揮去額間的汗水﹐將秋千的支架穩穩地架釘在水泥地上﹐然後再將籐椅裝上去。

  "秋千﹖"她蹲在他的腳邊看著這會搖擺的奇怪東西﹐滿頭霧水地思考這個新名詞。

  聶少商在籐椅裝好後﹐拿起旁邊柔軟的椅墊一一鋪上﹐再三確定秋千的牢固度後﹐他對蹲在身旁的羽衣說道﹕"來﹐坐上去試試。"羽衣坐上去後籐椅便輕輕晃動﹐她興奮地拉著聶少商﹐"很好玩耶﹐你也上來。""我還買了許多電動玩具、健身器材等等﹐你想動腦或運動時只要告訴我一聲﹐以後就不會再覺得無聊了。"他坐在她身旁看著她開心的笑臉﹐有了這麼多東西後應該多多少少可以減少她的無聊感﹐不會再老想著要去走欄桿了。

  "和你在一起我不覺得無聊啊﹗"羽衣環住他的手臂說道﹐快樂地享受這新奇的玩具。

  "不無聊你怎麼老是去玩欄桿﹖"聶少商看著陽台邊緣的欄桿問。

  "那只是習慣。"她笑著回道﹐隨性地擺動懸空的玉足﹐感受涼風拂過腳底的感覺。

  "習慣﹖"在高處玩命是一種習慣﹖聶少商很難理解羽衣話中的意思。

  "我在研究所時﹐他們在玻璃籠的高處放了根長長的木頭﹐好讓我站在上頭休息﹐有時候我也會蹲在木頭上睡午覺。""他們把你當成烏來養﹖"聶少商驚訝地大叫。

  "有嗎﹖"羽衣疑惑地看著他。

  蹲在木頭上睡午覺﹖聶少商簡直想為她起立鼓掌了﹐她怎麼會有這般奇怪的習慣﹖"請你盡可能忘了你以前不正常的生活習慣﹐如果你改不了﹐還是很想站在木頭上的話﹐我可以在屋子裡也幫你裝一根﹐但就是不要在陽台上玩命﹐別再讓我三天兩頭為你操心好嗎﹖"聶少商扳過她的雙肩懇切地說﹐他情願在屋裡裝根大木頭解決她的習慣問題﹐畢竟讓她在屋裡玩遠比讓她在外頭要來得安全多了。

  "你很擔心我﹖"羽衣望著他緊皺的眉頭問﹐聲音輕輕的﹐像是充滿期待。

  "我很為你的安危擔心。"她視生命如鴻毛﹐讓他怎能不為她的安危擔心﹖"我弄壞了你那麼多東西你不生氣﹖"羽衣支著腮﹐思索地看著他。

  "不氣。"在那些破壞下她整個人還能完好無缺﹐他已經很感謝老天了﹐哪還敢生氣﹖"你對我真好﹐我還以為在我破壞了那麼多東西後﹐你會把我趕出去呢﹗"她的容顏瞬間光彩煥發.笑容像朵美麗的芙蓉般緩緩盛開﹐迷眩了他的眼。

  "我捨不得讓這麼美的天使走。"他撫著她那花瓣似的臉頰喃喃道。

  被他看得兩頰生暈﹐她不禁輕吐﹐"謝謝......""不用另一種方法表達謝意了嗎﹖"

  聶少商指著自己的唇笑問。

  "你喜歡﹖""喜歡﹐非常喜歡。"他癡癡地看著她。

  為了他的眼神﹐羽衣著迷地湊上前甜甜地吻著他。

  聶少商配合著她的吻﹐收攏她的雙腿將她抱至自己的腿上﹐一手插入她濃密的長髮裡﹐一手環著她的腰﹐盡情吸納她口中的甜蜜。他沿著她的唇線吻著﹐再返回她的唇際﹐徐柔的侵入她口中﹐一一熨燙她尚未完全蘇醒過來的唇舌﹐促使她為他活躍起來。

  "我也喜歡。"在聶少商轉移陣地吻著她的額時﹐她喘著氣說道。

  "我的吻﹖"聶少商兩眼垂了下來﹐貼近她問。

  "不只﹐還有更多。"她淘氣地笑道﹐自動地靠在他的肩頭上。

  "說給我聽。"他在她耳邊誘哄道。

  "我喜歡你看我的眼神﹐喜歡你將我抱在懷裡的感覺﹐喜歡你的笑容等等﹐還有很多﹐我一時之間沒法子全部想出來﹐總之我喜歡你。"她歡喜地倚在他的肩頭細數﹐發現沒辦法一一數全時﹐抿著微笑的唇靠近他的頸間撒嬌道。

  "你喜歡我﹖"聶少商怔愣住了﹐情緒裡混合著深沉的訝異與無法形容的狂喜。

  "對。""羽衣﹐你喜歡過幾個人﹖"她所說的喜歡是哪一種﹖對朋友的﹖對親人的﹖還是男女之間的﹖"你一個。"羽衣靜靜地依偎在他懷裡﹐仔細地聆聽他心跳的節奏。

  聶少商將她的話聽進心裡﹐過了很久後又再問她﹕"你有沒有聽過雛鳥式心理﹖"

  "沒有。""所謂雛鳥式心理就是指當小鳥破殼而出時﹐它第一眼見到誰就會認定誰是它的母親。我在想﹐你對我的感覺會不會是這種心理所致﹖"他很懷疑她這種熱情的反應只是純粹出自於本能﹐而他就是她這只小鳥第一眼所見到的對象。

  "我不會把你當成是我的母親。"羽衣離開他的懷抱嚴肅地對他說。

  "你是沒把我當成你的母親﹐但我認為你對我的好感是因為我是你來到外頭第一個接觸的人﹐所以你才會以感恩的心態喜歡我。"聶少商臉上有著苦澀﹐他自嘲地笑笑﹐伸手想將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撫順。

  羽衣將他的手拉下緊握著﹐眼底再沒有了笑意﹐"才不是﹐我說喜歡你就是因為喜歡.沒有別的因素也沒有什麼心理。我在研究所時也接觸過許多對我很好的人﹐可是我從來沒說過喜歡他們﹐你和他們不同﹐也許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同﹐今天如果救我的人不是你﹐我不可能會對他們說出同樣的話﹐因為是你﹐你懂嗎﹖"四周只剩下微風掠過耳際的聲音﹐兩人間的氣息變得窒悶而靜謐。

  "羽衣﹐你認為喜歡和愛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聶少商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開口問這番話﹐但心裡就是忍不住想弄個明白。

  "不是相同的嗎﹖"羽衣倒認為這問題的答案是等量的。

  "不﹐喜歡不是愛﹐愛不是喜歡﹐它們完全不相同。"聶少商忽然覺得"喜歡"這字眼是用在小朋友身上的﹐他不願她將這字眼用在他身上﹐他要的不是這個。

  "是嗎﹖可是在我的觀念裡﹐它們指的是相同的一件事﹐都是一樣的。"羽衣感到迷惑﹐雖是不同的名詞﹐但難道不都是同樣的意義嗎﹖"羽衣﹐你會不會說謊﹖"聶少商抑著鼓脹的心試探性地再問。書上說天使是不會說謊的﹐而她是天使﹐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說謊﹖我學不會﹐你要教我嗎﹖"她張著清澈的眸子問他。

  "果然。"聶少商喃喃地笑道﹐原來傳說是真的﹐那麼她說的話也假不了。

  "你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高興﹖"羽衣看不懂他的表情﹐她會不會說謊值得他高興嗎﹖"我只是很高興能聽你這麼說。"他笑著低下頭輕吻她那不懂謊言怎麼說的雙唇。

  "只有這樣﹖"見他只是輕點了點她的唇瓣﹐羽衣頗感失望地問。

  "不然你希望如何﹖"聶少商捧著她的臉﹐心情愉快極了。

  "我......比較喜歡你教我的那種......難度高一點的吻。"她紅著臉低聲回答﹐被他教過那種吻後﹐類似現在的這種小吻反而讓她有種不滿足的感覺。

  "你喜歡難度高一點的﹖"聶少商揚高了眉端看她。

  "不可以嗎......""可以﹐當然可以。我願意隨時隨地提供﹐沒有期限。"他笑開了眼眉﹐雙唇盤旋在她的唇上﹐而後將她的唇整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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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7: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中秋過後沒多久﹐今年的第一個台風挾帶著豐沛的雨水﹐越過中央山脈﹐在深夜直撲台灣西部。

  夜已深﹐雨勢不斷加大﹐聶少商在自己的房裡﹐專注地研究魏北海交給他的書籍。

  在一陣巨大的雷響過後﹐他聽見隔壁房傳來細小的尖叫聲﹐忙不迭地扔下手中的書跑了出去。

  "羽衣﹖"打開房門後﹐他在床上看不見早早上床就寢的天使人影﹐於是四下尋找著。

  找了半天﹐聶少商在書桌底下發現她的蹤跡﹐見她鐵青著臉﹐害怕的縮成一團。

  "怎麼了﹖為什麼躲在這裡﹖""那個聲音......"羽衣緊捂著雙耳不敢動彈﹐蜷縮著身子不停地顫抖。

  "什麼聲音﹖"他蹲在她的面前問。

  雷聲突然破天落下﹐巨響回蕩在天際﹐震得人心驚膽戰。

  "哇﹗"羽衣嚇得立刻投入他的懷抱尋求庇護。

  "你說的是雷聲﹖氣象報告說台風今晚會通過中部﹐我們在暴風圈外圍﹐所以風勢、雨勢會大些﹐免不了打雷閃電的。"他拍撫著羽衣的背脊安撫道﹐望向窗外忽明忽暗的閃電﹐知道這一波波的雷聲可能會響個一整夜。

  "下雨就下雨﹐為什麼會有這種聲音﹖"羽衣緊摟著他寬大的臂膀﹐埋在他的胸前恐懼地問。

  聶少商將她抱正﹐見她花容失色的模樣﹐不禁失笑﹐"你沒聽過﹖""沒有﹐以前我住的地方有隔音設備﹐我沒聽過這麼恐怖的聲音。"她終於知道研究所將她隔離得有多徹底了﹐就連這種怪聲她一次也不曾聽過。

  "別怕﹐下雨天會打雷這是很自然的事。"他突然有種前途多難的感覺﹐這個天使過去被保護得過度周密﹐對於外在世界的變化渾然不知外﹐基本的常識也貧乏得可憐。

  "不自然﹐它好象在我的頭上隆隆叫﹐我討厭它。"羽衣將他抱得更緊了﹐眼淚被另一波雷聲嚇得奪眶而出。

  "我沒有辦法叫它停止﹐等暴風圈遠離後它就不會吵了。"聶少商吻著她的額際哄道﹐而強風透過窗欞的縫隙咻咻地吹入﹐震得窗子隆隆作響﹐好似另一陣雷聲。

  羽衣沒作聲﹐只是畏懼地棲息在他的懷裡。

  "這次台風威力不小﹐我得去把門窗關牢。"唯恐風雨肆虐﹐聶少商及時想起得將門戶關緊﹐但欲起身時﹐才發覺身上掛了一個羽衣。"羽衣﹐你這樣我沒法子去鎖門窗。"

  她像株菟絲花般的緊緊纏住他﹐幾乎使他透不過氣來。

  "我會怕......"窗外的閃電照亮了幽暗的天際﹐這幅恐怖景象幾乎使她窒息。

  "我的懷裡沒有避雷針﹐你躲在裡面也沒有用。"他輕輕拉開她的手﹐稍稍推開她。

  被推離安全的避風港﹐羽衣連忙又躲回他的懷裡低聲哀求﹐"你別離開我。""好、好。"他無奈地環抱著她﹐只好帶著她一塊去查看屋內的門窗。"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找蠟燭和手電筒﹐如果斷電就麻煩了﹐你等我。"他將她抱回自己的房內﹐讓她坐在床上﹐塞了個枕頭給她後就走出房外。

  在確定鎖好門窗後﹐聶少商拿著蠟燭和手電筒走回房間﹐卻看到她坐在床尾﹐展開翅膀密密的包住自己﹐整個身體蜷縮在巨大的羽毛裡﹐動也不動﹐活像團大雪球。

  她已經很久沒再把那對異於常人的雙翅展現出﹐他不過是離開她一會兒﹐她怎麼又變回天使的招牌模樣﹖"羽衣﹐你又把翅膀拿出來﹖"聶少商撥開她的翅膀﹐抬起她小小的臉龐﹐卻看見她的眸中有淚。

  "你丟下我。"羽衣控訴似地望著他﹐淚水潸潸落下。

  "對不起﹐你把翅膀這樣張開不痛嗎﹖"他不捨地摟她入懷﹐瞧她將翅膀完全朝兩旁伸展﹐不禁感到憂心。

  "痛。"她吸吸鼻子﹐語帶哽咽地說。

  "今天上藥了嗎﹖"她緊斂的眉透露著絲絲的痛楚﹐聶少商憐惜地伸手拭去她的淚。

  "還沒。"羽衣垂下雙翅﹐習慣性地偎進他的懷裡。

  "怎麼不告訴我﹖"聶少商將她移至床頭坐好﹐取來藥箱﹐熟練地替她上藥。

  "一直把它收在裡面所以忘了。""復原的情況不錯﹐傷口好了大半﹐用不著再用紗布綁著它了。"仔細觀察傷口的情形後﹐他快樂地說道。

  "你弄好了﹖"邊聽著窗外的雷聲邊看他收拾療傷用品﹐她等不及的問。

  "好了......"聶少商收好藥箱時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見她把翅膀快速地收回﹐他不禁訥悶﹐"你收翅膀的速度愈來愈快......"她剛才的動作快得讓他眨眼看清楚的時間也沒有。

  "因為天氣狀況惡劣。"隆隆的雷聲似在耳際﹐羽衣急躁地說完﹐又忙著躲回他的懷裡避難。

  "很晚了﹐你該睡覺了。"沁人的馨香撲鼻而來﹐他有些陶醉地在她耳邊呢喃。

  "好。"羽衣應著﹐卻沒有離開他懷抱的打算。

  "你不回房睡﹖"聶少商帶著隱隱的笑意問她﹐無意識地攏著她披散的髮。

  "不要﹐除非那雷聲能停止﹐不然我會害怕。"羽衣努力地搖頭﹐自動將床尾的枕頭放回床頭然後躺下﹐並且拍著身邊的空位邀請他。

  "在我的房間一樣會聽見。"聶少商笑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抬手關掉大燈﹐點亮床頭燈﹐依照指示躺在她的身邊。

  "至少這裡有你。"他一躺穩﹐羽衣立即靠入他的懷中﹐與他一同聆聽屋瓦上的風聲、雨聲。

  "好吧﹐你今晚就留在這裡睡。"擁住她後﹐他便捨不得放開懷中的軟玉溫香了。

  貼在胸前的她彷佛使他空虛的心靈再度得到了充實。

  "謝謝。"她輕輕的在他懷中蠕動﹐而後將唇印上他的。

  "我教過你更好的謝法。"聶少商空出手抬高她的下顎﹐緩緩覆住她的雙唇﹐溫柔地與她吮吻。

  頭頂上的雷聲似是漸漸遠去了﹐窗外風雨依舊壯大﹐但屋內相擁的男女為這風雨之夜添加了一份旖旎。

  "還怕不怕﹖"聶少商結束吻勢讓她得到片刻的喘息﹐柔聲的在她唇邊問道。

  "有你在我身邊就不怕。"羽衣滿足的偎著他﹐望著他深邃的眸子回答。

  "你這麼膽小﹐十幾年來你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她說過她被關在玻璃籠內﹐那小小的籠子怎能關住她的孤寂與害怕﹖他的問題使她的臉色瞬間刷白﹐"忍耐﹐還有朋友的支持。"若沒有那寥寥可數而又珍貴的友情﹐任她再能忍耐﹐精神上的孤單早晚會將她逼至崩潰的邊緣。

  "你在研究所裡頭有朋友﹖"貼著她的額﹐聶少商為了她的話更是心疼。

  "有﹐他們和我一樣﹐都是被實驗的對象﹐能夠自由活動時﹐研究所會安排我和他們在一起。"羽衣低聲述說﹐回想著研究所裡一間又一間的牢房﹐以及那些命運相似的同伴們。

  "你說過只有你一個人是天使﹐那麼他們是為了什麼會在研究所裡被實驗研究﹖"

  聶少商有些訝異﹐這洛貝塔研究所想研究羽衣的心態他可以理解﹐但他卻沒想到這間研究所竟還關了其它人。

  "因為他們和一般人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特異能力﹐他們會在那裡並非出於自願﹐大家......都是被捉來的。"疼痛的感覺在心頭蘇醒﹐想起其它人的身不由己﹐羽衣眼眶泛著淚﹐揪緊了他的衣衫。

  "你想念他們嗎﹖"聶少商感受到她的酸楚﹐環住她的腰肢提供她所需要的依靠。

  "有一、兩人﹐其它人我就不熱悉了﹐因為我長期被隔離﹐只有那一、兩人能接近我﹐現在我只希望他們能像我一樣幸運﹐能夠找機會逃出來﹐對我們來說﹐自由是一種奢侈。"羽衣喟歎道。她逃跑後﹐研究所勢必會加強防守﹐不知要到何時﹐她的朋友仁鑽釵o一樣破繭而出。

  "他們會的﹐別擔心。告訴我﹐為什麼要將你與其它人隔離﹖"如果研究所裡私藏了許多像羽衣這類不凡之人﹐那為何不許羽衣與他人共處﹐偏要將她獨囚一室﹖"我除了有對翅膀外﹐什麼都不會﹐不像他們各有各的本領﹐研究所的人員怕他們會傷害我﹐所以一直將我關在特別的玻璃房裡﹐很少准許我與他們接觸。"隔著一層玻璃﹐她和人群的距離是那麼的相近而又遙遠﹐那精致的強化玻璃籠阻隔了她的自由﹐也阻隔了她與他人交心的機會。

  "我與那些研究人員同樣明白你的珍貴。"聶少商淺琢著她的唇﹐感慨地說。

  "那些被囚禁的朋友總是說﹐如果有機會可以離開那裡﹐他們要回家。每次聽他們這麼說﹐我就覺得自己很悲哀......因為我連家在哪裡都不知道。"家的印象深鎖在不可知的記憶裡﹐即使她再怎麼努力這個鎖始終還是解不開。

  "你有家的﹐只是忘了回去的路﹐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我想家﹐如果我也有家可以回的話。"羽衣哀傷地看著他。

  "你有﹐只是比較遙遠。"聶少商撫著她的眼瞼﹐低頭吻去她傷心的淚﹐為她注入希望。

  "他們和你都說我的家在天堂﹐你知道天堂在哪裡嗎﹖""我不清楚﹐也許在天際的盡頭、在雲的那一端﹐沒有人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有時他更會自私的期望﹐寧可保持現狀﹐永遠不要知道。

  "我一直以為......這麼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獨處﹐其實我不習慣﹐我最怕的是孤獨。"她黯然地說。她這迷路的孩子在尋家的路途上﹐陪伴著她的只有那漫長的孤獨。

  "你並不孤獨。"聶少商收緊了雙臂提醒她。

  "我不孤獨是因為你會在我身邊﹐人的體溫真好﹐暖烘烘的﹐聽見你的心跳聲﹐我便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羽衣點點頭附和﹐聲調裡對他有著出奇的了解。

  "你有我﹐不要忘記這一點﹐你不會再有一個人的孤單時候。"他胸腔劇烈的震動著﹐打釘似的想將他的話深刻釘入她的心底。

  羽衣將耳朵附在他的胸膛上聆聽他的心跳﹐"我知道﹐你瞧﹐我能觸摸到你﹐能感受到你給的擁抱、親吻﹐你的懷抱像海洋。""海洋﹖"對於她的形容﹐聶少商不禁逸出笑容﹐"我有個朋友倒是常說我像水﹐總會包容他所做的一切。"他所說的朋友不是別人﹐正是那喜歡找碴的魏北海。

  "你的確是水﹐雖無色無味﹐但溫柔清新﹐只要在你身邊﹐就能找到寧靜。"從第一眼見到他﹐她便有一種安心感﹐進而尋著了難有的平靜和安穩﹐只要他在身邊﹐她便覺得格外的安詳。

  "在這泓水池裡﹐有一名迷途的美麗天使。"抬起她的臉﹐他撫著羽衣光滑的肌膚﹐著迷地看著她。

  "不要變好嗎﹖"羽衣將白皙的小手遞進他的掌心﹐清澈的雙眼寫滿希冀。

  "什麼﹖""現在和以後﹐你和我。"她惶惶不安的口氣裡有著深深的懇求。

  "我不會──"聶少商的話未竟﹐羽衣即用軟軟的唇瓣將他的嘴封住﹐不讓他說出口。

  "你的唇好溫暖。"她以纖柔的手指碰觸著他的唇﹐虔誠而又戀慕地說。"相信我。"

  他神情急切。

  "我相信你。"羽衣閉上眼更加偎緊他﹐緩緩地墜入一種甜蜜和幸福的氛圍裡﹐在他這池溫柔的水澤裡尋求好眠。

  "睡吧﹐在你還沒找到回家的路前﹐這裡就是你的家﹐倘若你此生注定無法回去﹐那麼這裡將會是你永遠駐留的地方。"他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個吻﹐並且對她承諾著。

  "嗯。"羽衣睡意漸沉﹐含糊不清的應道。

  他拉好薄被仔細地蓋住兩人﹐細細地看著她的容顏﹐並且感受著那與她相連的心跳。

  他撫著她的長髮﹐對著尚未完全睡去的她以鏗鏘有力的聲音說著方才未竟的話──"對你﹐我不變﹐這將會是我永遠緊守的誓約。"羽衣像是聽見了﹐更加擁緊了他。

  不久﹐聶少商的臂彎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低頭看去﹐他的天使正沉沉的睡去﹐在他的懷裡。

  ※※※雖然聶少商再三警告羽衣不可在樓頂表演特技﹐但在心癢難耐下﹐羽衣還是常趁聶少商外出時往高處爬﹐而且愈爬愈高。

  這天黃昏﹐羽衣又趁著聶少商外出購物時﹐爬上了屋頂的天線架﹐居高臨下地欣賞城市夕陽西下的美景。

  一陣風吹過﹐她忽然感覺到身旁多出一名同樣在欣賞風景的人﹐於是疑惑地轉身﹐繼而氣息一窒﹐無法呼吸。

  她的身邊站著一名少年﹐少年濃密的黑發中有綹特異又明顯的白髮﹐早熟且清俊的臉上一只細長的眼睛充滿靈黠﹐點亮了一張臉。他身著簡便的黑衫﹐兩手插在牛仔褲後頭的口袋裡﹐嘴角刁著一株青草﹐而飛散的亂發更突顯出他一身的不羈。

  "小......小莫﹖"羽衣結巴地眨眨眼﹐他不是被關在研究所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還真會挑地方呀﹐視野不錯。"莫然遠眺城市日落的景象﹐很有閒情逸致地笑道。

  "你......逃出來了﹖"羽衣又驚又喜﹐恍如作夢一般。

  "你這個笨女人都能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了﹐我哪有出不來的道理﹖"莫然轉過身子低頭看她﹐年輕稚氣的臉上有著淡淡的輕蔑之意。

  "大家都出來了嗎﹖"在驚訝之後﹐羽衣泛著粲笑向他打探其它人的消息。

  "一部分﹐你這一跑﹐整個研究所都鬧翻天了﹐聰明的人也都把握這個時機出來了﹐跑不掉的人是他們不懂得利用機會﹐只能怪他們自己笨。"他不留情的批評道。有人放了火﹐他當然要乘機好好打劫﹐不趁研究所亂成一團時跑﹐想再有這種機會可難了。

  "我走後﹐研究所一定會將他們看管得更嚴吧﹖"羽衣沉重地歎口氣﹐都怪她﹐她現在可能害苦了其它在研究所裡的同伴。

  "別急著同情別人﹐依我看﹐你的處境比他們更危險。"莫然咬著草桿﹐無視於身處的高度﹐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

  "我﹖""你已經榮登洛貝塔研究所的頭號通緝犯﹐洛貝塔出動前所未有的人力要生擒你﹐即使只是提供線報﹐洛貝培也重重有賞。"莫然淡漠地以手指頂著她的額﹐身為黑名單裡的頭號通緝犯﹐她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的死活﹖"他們要捉我回去﹖"羽衣張大了眼睛﹐忙捉住他的手指問。

  "廢話﹐你是洛貝塔的鎮所之寶﹐他們會不捉你﹖"莫然拉開她的手﹐以多此一問的眼神看她。

  羽衣覺得胸口的血液因他的話全凍結了﹐臉色蒼白得像朵褪了色的花。

  "洛貝塔還利用我們的同伴來找你。"他又雪上加霜地說。

  "小莫﹐你該不會也是他們派來......"羽衣害怕地悄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笨蛋﹗我像是會出賣朋友的人嗎﹖居然懷疑我﹐就算我想捉你回去領賞﹐只怕我也無福消受。"他朝天翻了個白眼﹐一手將她拉回原位﹐不客氣地對她開罵。

  "為什麼﹖"早被他罵慣的羽衣鎖著眉問他。

  "我正被通緝著﹐捉你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莫然取下嘴裡的青草擲向天際﹐懶洋洋地回道。

  "你也被通緝﹖""對﹐洛貝塔還下令一定要逮到我﹐死活不論。"他詭異又期待地笑著﹐對於研究所所下的懲處﹐他感到相當興奮。

  "死活不論﹖那你不就很危險了嗎﹖"羽衣緊張地拉著他的衣袖。

  "如果他們有那個本事﹐無所謂。只可惜我的人緣沒你好﹐只能排在你後面屈居通緝榜上的第二名﹐研究所裡的人都是笨蛋﹐你這什麼都不會的笨女人哪有我來得有研究價值﹖不過在洛貝塔對我下了死活不論的格殺令後﹐這下子那堆笨瓜可要對我另眼相看了。"莫然沒有她那般緊張﹐年輕有活力的臉上反而充滿另一份得意。

  "小莫﹐他們想捉我回去我可以了解﹐但是你被處以死活不論的理由是什麼呢﹖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從她對小莫素有的了解﹐羽衣不難猜出他惹了什麼禍。

  "壞事﹖我哪有。"莫然咧著白牙壞壞地笑。

  "所長不會無故對你下格殺令﹐你老實說﹐你對他做了什麼﹖"他愈是說沒有的事情就一定有﹐羽衣按著他的雙肩固執地逼問。

  "那個啊﹖因為我把他戶頭裡的財產全搬光了。"莫然撇過頭﹐吊兒郎當地咕噥。

  "搬光光﹖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他把視財如命的所長的錢搬光﹖難怪會引來殺機了。

  莫然扳著手指關節冷笑﹐"誰教他在我要走之前帶了一輩人擋住我的去路﹖我也不過是在臨走之前看了他一眼而已。"算那個老頭活該﹐敢攔他少爺的路就要留下攔路財。

  "看了他一眼你再順便讀他的心﹖""反正他愛研究我們嘛﹐臨走前我也來研究研究他心底戶頭的帳號密碼﹐出來後就順便替他領光啦。被他關了這麼多年﹐只拿走了他的棺材本﹐我算是很便宜的賣給他了。"他撇著嘴角瞄了羽衣一眼﹐被捉去研究所賣身這麼久﹐他總該拿些酬勞﹐想白白的利用他﹖哼﹗那要看對方有沒有那種智商。

  "你還笑﹖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會朝錢的流向找到你﹖"羽衣激動地搖著他的肩﹐刀子都快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他還笑得出來﹖"哎喲﹐士別三日﹐你的腦子長進了不少。"莫然笑諷道。在研究所裡智商屬超低的她能夠想到這個問題﹐難得。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就要大禍臨頭了。"還有時間取笑她﹖他不急﹐她都快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莫然自信滿滿地挑高雙眉﹐"我這個天才哪有那麼容易被他們找到﹖那些錢我早就洗過好幾手了﹐現在干淨得就像張白紙﹐就算他們有通天的本領﹐短時間之內也不可能查出來。"他這顆智商兩百的腦袋拿來做壞事﹐可說是輕而易舉﹐而且是再適合不過了。

  "洗錢﹖錢可以洗﹖"聽不懂的羽衣傻傻地問。

  "我還以為外面的世界能對你的智商有些幫助﹔想不到牛牽到北京還是一頭笨牛。

  呆子﹐要洗錢的方法多得是﹐舉最簡單的例子﹐我不會叫提款機幫我洗啊﹖那老頭的髒錢多得讓我必須從北到南利用全省的提款機才洗得完﹗"莫然不屑地盯著她﹐決定把之前對她的稱贊全部收回。

  "你好聰明。"羽衣崇拜得不停豉掌。

  "終於知道自己笨了吧﹖""我真的不笨......是你們太過聰明了。"被損得顏面無光﹐羽衣垂下頭挫敗不已地咕噥。"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我以為你會往上頭飛找路回家。"莫然不關心她臉上的挫敗表情﹐反而問她停留在此的原因。

  "我......我撞到飛機......掉在這裡的水池......"她細聲細氣地說明﹐並等待他另一波的嘲笑。

  "撞、飛、機﹖"莫然不可思議地一字一字吐出。

  羽衣將臉埋在膝蓋裡﹐羞愧得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小笨鳥﹐你還是不會飛﹖"他拎起她的衣領﹐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

  "天色暗嘛﹐一時沒有看清楚那只鐵鳥......""所以就撞上了﹖笨女人﹐你‘丟人'丟到外頭來了﹖虧你還長了對翅膀﹐可不可恥啊﹖我們這些沒長翅膀的都比你飛得好﹗"

  他將她的行為視為奇恥大辱﹐冒火地大吼。

  她身上的翅膀果然是用來裝飾的﹐不會飛﹐長來要干嘛﹖"等傷好了以後我會勤加練習﹐盡可能學好飛行。"羽衣無地自容的懺悔著。

  "你受傷了﹖"只聽她說撞飛機﹐她沒把翅膀拿出來﹐他倒沒想到這一點。

  "不礙事﹐就快好了。"羽衣笑道﹐很高興他對她的關心。

  "誰問你那個﹖我是想知道是哪個同情心過剩的人救了你、替你療傷的﹖"莫然徐徐地掃她一眼﹐讓她又把笑容收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有人幫我療傷﹖"莫然輕視地□細了眼瞪她﹐"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啊﹖""小莫......嘴巴不要那麼壞......"年紀小小卻老會損人﹐聰明過度才使他鄙視正常人﹐等他長大後鐵定會成個超級大惡人。

  "以我的頭腦和你的愚行來推斷﹐你這個關在玻璃籠裡的笨女人如果沒有人收留﹐哪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和我說話﹖說﹐是誰﹖"莫然以改不了的惡毒口氣推論道﹐她是笨﹐但他可不笨。

  "他是我的......朋友......"提及聶少商﹐她頰上泛著兩朵紅暈。

  "朋友﹖"莫然挑高了眉盯著她乍變的神情。

  "嗯。""那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男人是你的朋友﹖"越過她﹐莫然的視線投在屋內的男人身上。

  "他是﹐他心腸很好的。"羽衣強調道﹐不安地想聶少商是否又察覺她偷偷往高處爬了﹖"他對你沒有別的企圖﹖"莫然故意以冷淡的口氣問。

  "小莫﹗不許胡說。"難得生氣的羽衣忍不住板著臉孔斥喝。

  "你不一樣?慼@彼□砩廈靼姿□幕鵪□雍味□礎□"我哪不一樣了﹖""要我‘看'出來嗎﹖"莫然指著她的心問。

  "小莫﹐不要隨便偷看別人的心。"她連忙遮住胸口。

  "原來如此。"遮也沒用﹐莫然盯了她一會兒﹐賊兮兮地笑了。

  "你又偷看﹗你......壞透了......"羽衣真的想痛罵他一頓﹐可惜本性過於純良﹐懂得的罵人字匯也只有那幾句而已。

  "等你學會說髒話再來罵我﹐純情聖女﹐你愛上凡人了﹖"莫然忽略她成不了氣候的罵人台詞﹐好奇的問。那個乎凡的普通男人有什麼魅力能使她愛上他﹖"我哪有愛上他......"羽衣羞紅了臉低聲反駁。

  "沒有﹖"他拉高聲調﹐敢懷疑他識人心的能力﹖"我......"生性就不知道該怎麼撒謊﹐她只好點頭默認。

  "好啦﹐我幫你看看他的心﹐朋友嘛﹐不跟你收錢。"莫然拍拍她的肩﹐爬到屋頂邊緣往屋裡看﹐開始認真地辨識聶少商的心。

  "你別偷看。"羽衣急急地拉住他﹐想阻止他偷窺。

  "乖乖﹐你這只笨烏運氣還真不錯﹐先是掉對了地方又愛對了男人﹐你有福了。"

  不消片刻﹐他已把聶少商的心看透了﹐莫然嘖嘖有聲地贊道﹐她這只笨鳥還真會撿地方掉。

  "你看到了什麼﹖"羽衣馬上停止了拉扯他的動作。

  "他對你是真心的﹐比起遲鈍的你﹐他比你還早。"莫然回過頭坐在她面前﹐不禁為屋裡的男人感到悲哀﹐這個低智商的女人也可以讓他愛得深深切切﹖沒救了。

  "什麼比我還早﹖"羽衣喜悅又焦急地問。

  "不、告、訴、你。"他食指朝嘴巴一畫﹐封口似的賣起關子。

  "說嘛。"迫切想知道更多的羽衣直纏著他不放。

  "以後你就會知道﹐現在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對了﹐你最好和他離開這裡﹐或者你一個人走。"他舉手推開她的糾纏﹐臉色一變﹐正經八百地說。

  "為什麼要我離開這裡﹖""我能找到你﹐研究所的人自然也找得到。你該知道洛貝塔的手段﹐他不會放過私藏你、而且知道你秘密的人﹐不想連累他就早點走﹐如果你和他都捨不下對方的話﹐那就一塊走。"如果研究所裡的高手傾巢而出的話﹐即使她藏得再好﹐終有一天也會被他們發現行蹤。

  "我沒想過會為他帶來麻煩。"喜悅乍然換成了濃愁﹐羽衣啞聲低叫。

  "你不是他的麻煩﹐他很樂在其中的......"莫然揉了揉她的髮﹐語焉不詳地留下這句話﹐然後站起身又走到屋頂的邊緣。"走了﹐有空再來看你。""你要走了﹖你有落腳的地方嗎﹖如果沒有﹐我可以請他幫忙。"羽衣回神後問道。

  "不用了﹐我還是一個人自在﹐何況我又沒你那麼笨。"以他的能力﹐要躲過研究所的大批人馬還不容易﹖"羽衣﹗你又爬那麼高﹐快下來。"找不到人的聶少商終於在屋外發現了她﹐氣急敗壞地在下頭嚷著。

  "你的保母情人在叫你了﹐你下去後......好好享受。"莫然在離去之前別有用心的看了聶少商一眼﹐刻意摟住羽衣﹐曖昧地在她耳邊說了這句話﹐然後轉身輕輕松松的躍下高樓。

  "享受什麼﹖小莫﹐你說清楚呀......"羽衣趴在屋頂上朝下對著在相鄰大樓間跳躍的莫然喊著﹐但莫然沒有答腔﹐腳下一步也不停地消失在暮色間。

  "羽衣﹐過來。"搭梯子爬上屋頂的聶少商朝她勾勾手指﹐臉色不善地喊。

  "我......我可以解釋......"見他表情嚴厲﹐羽衣知道他一定會因為她爬這麼高又生氣了﹐於是訥訥地想說明。

  聶少商沒有一開口就找她算帳﹐只是以像喝過醋的口氣問她──"那個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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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8: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該換藥了﹐把翅膀拿出來。"聶少商冷漠的拿出藥箱﹐坐在床尾吩咐道。

  羽衣聽話的把翅膀伸出來﹐悄悄的回頭覷看他生硬的表情。

  自從她從屋頂上下來之後﹐他就一直維持著這副臉孔﹐冰冰冷冷的﹐不像他平時愛笑又溫柔的模樣﹐一個晚上幾乎沒跟她說上幾句話﹐吃完晚飯後就關在房間裡不理她﹐直到臨睡前才將她叫進去。

  "你在生氣﹖"羽衣在換好藥後收回翅膀﹐轉過身子小心的問。

  "我沒有。"聶少商低頭自顧自的收著藥品﹐語氣硬邦邦的。

  "你有。"羽衣堅持地反駁。

  "好﹐我有。"拗不過她﹐他干脆順著她的話回答。

  "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也保證以後不會再偷偷往高處爬﹐為什麼你還要生氣﹖"

  羽衣不明白﹐之前她再怎麼不聽話他都可以原諒她﹐可是這次他怎麼會氣這麼久﹖"你愛怎麼爬我無法約束你﹐但至少在你傷勢完全復原前﹐考慮一下自身的安危﹐別讓人擔心。"他將藥箱放回櫃內﹐態度依舊冷淡。

  "對不起......""時候不早了﹐你該回房睡覺了。"他打開房門﹐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回房﹖我不能留在這裡睡﹖""今天天氣很好﹐沒有打雷。"他撇過頭不去看她臉上失望的表情。

  "為什麼﹖以前不管天氣好不好你都會讓我留下來跟你睡﹐今天為什麼要把我趕去別間睡﹖"羽衣走到他面前想看他的眼神﹐而他卻將頭抬得老高故意不讓她看見。

  "以前我沒考慮到男女有別。"聶少商對著天花板說出理由。

  "你騙人。"羽衣咬著唇叫道。

  "我承認。"他賭氣的應著﹐低下頭想讓羽衣看清楚他臉上的怒氣﹐不料才垂下視線﹐兩眼便只能固定在她臉龐那不知何時流下的兩行清淚上。

  讓一名天使哭泣使他覺得自己像個罪人﹐聶少商的怒氣快速地被她的淚水沖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罪惡感﹐他歎息地摟她入懷﹐以溫柔的擁抱向她致歉﹐只是......

  她怎麼愈來愈愛哭呢﹖下雨天她會哭﹐作噩夢時她哭﹐看電視時也哭﹐連看本劇情有些悲涼的書也會哭得像個淚人兒﹐而他今天只是想稍稍表達自己的情緒......她又哭了﹐聶少商無措地想﹐她的淚腺好象有愈來愈發達的傾向。

  "我生氣的原因不是因為你又往高處爬。"他輕聲解釋道。自從收留了羽衣後﹐他才發現自己不僅怕魏北海的纏功﹐也怕女人的眼淚。

  羽衣仰著猶帶淚珠的小臉﹐等他把事情解釋清楚。

  "別哭了﹐我不是在怪你﹐其實......只是單純的在吃醋。"他拭淨了她的淚﹐老實地說出自己發脾氣的原因。

  "吃誰的醋﹖"羽衣不滿的質問。

  "那個和你一起站在屋頂上的男人。"她與另一名男子有親密的接觸﹐使他醋海生波﹐也使得他的情緒大吼﹐不知該怎麼去處理胸膛裡翻騰的妒意。

  "我沒有和男人站在屋頂上。"羽衣理直氣壯地反駁。

  "沒有﹖那個頭頂上有一綹白頭髮的男人又是誰﹖"還說沒有﹖她明明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小莫﹐他不是男人﹐是男孩。"羽衣張著無辜的大眼迎視他眼底的怒意。

  "誰是小莫﹖"聶少商捉住她的話柄﹐緊張地追問。

  "和我一起被關在研究所裡的朋友﹐他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羽衣為自己抱不平﹐只因為她和一個還不滿十八的孩子在一塊﹐就讓她遭受一整晚冷冰冰的對待﹖孩子﹖聶少商□起了雙眼﹐"你和他一向都這麼親密﹖""親密﹖我們哪有﹖他只是來看我並且和我聊聊。"她一向都是這樣和莫然說話的﹐那個莫然對她這個笨女人鄙視得不得了﹐她和他哪有可能會產生什麼親密行為﹖"我的視力很好﹐他在臨走前親密的抱著你﹐還在你耳邊輕聲細語﹐你們研究所裡的人都是這樣聊天的﹖"在他面前對羽衣毛手毛腳﹐還用眼神給他一記下馬威﹐這算什麼普通的聊聊﹖"就為了這樣......你生我的悶氣﹖"羽衣不敢置信地望著他酸不溜丟又認真的臉。

  "我說過我在吃醋。"聶少商不拐彎抹角地直接說明。

  "你......壞蛋﹐我還以為你要把我趕出去了......"她抱著他又哭又笑﹐因為他的話心中感到既酸且甜。

  "吃醋歸吃醋﹐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了﹖"聶少商捧著她的臉問﹐他哪有說過這種話﹖"你的表情像。"板著一張臭臉活像她欠他八百萬似的﹐她如何能不作如此想﹖"傻瓜﹐吃醋中的人哪能顧慮到表情好不好看﹖"他吻著她的唇﹐順便也吻上莫然曾經貼近的耳朵﹐算是消毒。

  "都是小莫那個壞小孩﹐他要走之前故意陷害我﹐還說要我好好享受......"羽衣怕癢地躲至他懷裡﹐她現在總算明白莫然要她好好享受指的是什麼了。

  "享受什麼﹖""這個......"她紅著一張臉支吾其詞﹐總不好告訴他莫然這麼做是故意要讓他吃醋的吧﹖"享受我的醋勁﹖"聶少商一猜即中。

  羽衣只是笑著拉下他的頭﹐興高采烈的吻他。

  "除了想讓我嫉妒外﹐他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他家屋頂上突然出現了個會跳樓而又摔不死的小朋友﹐這小朋友來找她一定不只是想引起他的嫉妒心而已。

  "他來是想警告我﹐研究所已經派人出來找我﹐他要我躲好別讓他們找到。"羽衣歎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現在外頭一定有很多人等著要緝拿她回所。

  "我問你﹐那個小朋友是怎麼找到你的﹖"腦筋動得比較快的聶少商在她還在煩惱之時已經想到第一個問題。

  "我沒問他。"她不認為這個問題有必要去探查。

  "你不好奇嗎﹖"天地如此遼闊﹐這個小朋友怎麼有辦法從千萬人群中找到她﹖"不會啊﹐小莫很聰明﹐本事又大﹐他想找我就一定找得到﹐這世上沒有他不知道的事。"羽衣習以為常的說道。以小莫的能力﹐要找到她並不困難﹐天才嘛﹐做什麼事都是輕而易舉的。

  她充滿崇拜的語氣讓聶少商才消褪的醋意又升了上來。"你喜歡他﹖""不要對我吃這種醋﹐他只有十六歲。"羽衣嘟著小嘴嚷道﹐雖然她很高興他會吃醋﹐可是對方只是個小孩子啊﹗"年齡不是距離。"聶少商可不這麼想﹐以她的美貌﹐就算十六歲也可以成為他的敵人。

  "我不會喜歡上小莫的﹐因為他總是叫我笨鳥、笨女人﹐而且還瞧不起研究所裡所有的人﹐可是盡管如此﹐他還是我的好朋友。"那種天生就是天之驕子的人﹐能配得上他的當然也只有天才了﹐她這個笨女人哪有那種榮幸﹖"笨烏、笨女人﹖這小朋友相當猖狂自大。"聶少商因為這些稱呼而反感地皺緊了雙眉。

  "因為他智商高、本領強﹐所以他是有那個資格對每個人都不屑﹐尤其是對我。"

  羽衣卻是很認命﹐誰教他們倆之間的智商相差太遠了呢﹖聶少商則是很生氣有人這般貶損她。"他有什麼本領﹖""小莫不只智商高﹐還會讀心術。""讀心術﹖你哄我﹖"聶少商的反應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

  "我不會說謊﹐研究所裡什麼人都有﹐他沒有本領怎麼會和我一樣被關進去﹖而且他在屋頂上時就偷看了我的心。"她搖搖頭﹐還舉例證明小莫的實力。

  "喔﹖那他看到了什麼﹖"聶少商饒富興味地瞅著她。

  "他說我愛......"羽衣話只說了一半﹐連忙咬住舌頭﹐免得自己洩了底。

  "你愛什麼﹖"聶少商領悟地看著她紅透的小臉﹐摟著她的腰笑嘻嘻地追問。

  "不能說。"她雙手按著嘴不肯透露。

  "那個小朋友是以何種方法讀出別人的心﹖""他用眼睛看一看就知道了。"羽衣有問必答地告訴他。

  "那個小朋友沒得到你的同意就偷看了你的心﹐那他在屋頂上時﹐有沒有也不經我的同意便偷看我的﹖"回想著那少年臨去之前古怪的笑容﹐聶少商拿出商人本色﹐不肯吃虧地盤問。

  "對不起﹐我有阻止過他別那麼做。"羽衣忙雙掌合十地替小莫賠不是。

  "他有沒有告訴你我的心底在想什麼﹖"聶少商柔情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游移。

  "一點點......"羽衣兩頰生紅地垂下頭。

  "他看出了我的心﹖對你的﹖"他抬起她的臉﹐細細審視她的表情。

  "我......"臉上的紅暈飛快竄燒﹐羽衣的表情自動回答了他的話。

  "那個小朋友還會再來找你嗎﹖"想不到他的心事全在那小朋友的兩眼下走了光﹐他不甘心地問道。

  "他說有空時會再來。"羽衣捂著火燙的臉頰回道。

  "好﹐下次他來時告訴我一聲﹐我要請他幫忙看看你的。"很明顯的﹐她違反了公平法則﹐既然她有這種比雷達還好用的朋友﹐他也要借來用用。

  "不可以﹗"羽衣急促地反對。

  "你為什麼怕我知道﹖"他低下頭﹐眼眸中的光彩晶瑩閃耀。

  "沒有啊......"羽衣燥熱的退出他的懷抱﹐心虛地想避開他的探問。

  "沒有﹖"他拉高了眉峰看著步步後退的她﹐而後一個箭步上前﹐握住她的雙肩將她固定。"來﹐站好。"他低下頭平視她的眼﹐看了一會兒後又更往下地看著她的心房。

  "你在做什麼﹖""看你的心啊﹗"聶少商揚起頭﹐高深莫測地笑道。

  "你也會﹖"羽衣嚇得趕緊捂住胸口。

  "別人的我看不出來﹐但是你的﹐我知道。"他胸有成竹地回道﹐拉開她護在胸前的手圈在自已的腰上。

  "你知道了什麼﹖""和那個小朋友所知道的一樣吧。"聶少商摸著下巴﹐投石問路的說。

  "你......你全部都知道了﹖你也看得出來我愛上了你﹖"羽衣呆呆地任他把話套出來。

  "羽衣﹐你真的不能怪那個小朋友老是叫你笨鳥﹐因為你太容易懂﹐而心事又太不會隱藏了。"聶少商樂不可文地把她抱在懷裡又親又吻﹐能夠聽到她這旬話﹐那個小朋友的功勞不小。

  連他也學小莫損她﹐羽衣惱火地掙扎了一下﹐"我要回去睡了。""傻瓜﹐剛才我說的是氣話﹐你還當真﹖"聶少商將她抱至床上﹐躺在她身邊攬住她﹐不讓她離開。

  "是你要我回房睡的。"羽衣背對著他不肯理他。

  "我不會再對你這麼做﹐因為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我的比你還早﹐我得想辦法讓你對我的感覺一樣多才行。"聶少商歡喜地看著她窈窕的側影﹐緩緩品嘗突如其來的愛情。

  "比我還早﹖"一聽到那幾個字﹐羽衣連忙翻過身來。"小莫也這麼說過﹐但他不肯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比我還早。"連話都說得一樣﹐看樣子他好象也真的會讀心術。

  "那個小朋友是否對你說過不告訴你﹖"聶少商似與小莫心有靈犀﹐揣測得完全正確。

  "你怎麼知道﹖""因為他要你慢慢體會﹐而且有些話還是當事人親口說出來比較好。"聶少商以唇封住她那令人鍾愛的唇。

  "什麼話﹖"她的唇猶在顫抖﹐舌尖的甜蜜感久久不散。

  聶少商摟著她與她眉眼齊對﹐不期然地開口道﹕"我愛你。""我......知道。"她的眼眸沒有閃避﹐坦然地接收他席卷而來的一切。

  "小傻瓜﹐這三個字就是全部的答案。從第一次見到你時﹐我便知道我在等待的就是你。"他靠著她的額款款述說﹐自她踏月而來的那天起﹐便注定了他一世的鍾情。

  "真的﹖你不介意我和一般人不同﹖"太過容易得到的幸福﹐反而讓羽衣覺得不踏實。

  "你呢﹖你介意我沒有和你一樣的翅膀嗎﹖"他打趣地反問她。

  "不。""你知道愛情、我知道愛情﹐這樣就夠了。"聶少商看著她靜靜地說。

  "我明白。"他眼中那喚作愛情的水澤搖搖擺擺地盛載著她﹐化作一條蜿蜒的水流沖出他倆生命的缺口。

  她忍不住熱淚盈眶﹐更加貼進他﹐仔細聆聽心跳的聲音。

  "北海﹖"剛從超市采購完畢﹐聶少商提著兩只巨型的塑料袋﹐在公寓前的小巷子裡遇上了守株待兔的魏北海。"臭小子......"魏北海擲下手中的煙用力踩熄﹐地上已經積了數根相同長度的煙屁股。

  "這個時候你不上班來我這裡﹖公司倒了嗎﹖"他計算著地上的煙蒂﹐心想北海可能已經在此地等他許久了。

  "沒倒﹐我翹班。"魏北海氣呼呼地擋在他的面前。

  "這樣不好喔﹐不怕上行下效﹖"聶少商繞過他﹐繼續前進。

  "我就是效法你的。"他拉住聶少商的手臂﹐差點害他手上的袋子掉落地面。

  "北海﹐我在休假﹐沒翹班。"聶少商拿穩袋子﹐以平和的語氣告訴他。

  "還休假﹖我們說好只有一星期﹐你卻休了兩個月的長假﹐我今天是特地來逮你這個逾假不歸的老板回去上班。"魏北海慍火地看著他的閒適樣﹐放了他兩個月的鴿子﹐還敢說尚在休假﹖"我現在不能回去﹐即使回去了﹐我的心也不會在公司﹐再讓我多休幾個星期﹐算是我幫你解決韓國那件事的報酬。"聶少商請求道。

  "再幾個星期﹖你真的想預支光我欠你的人情﹖""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欠了我這麼多年﹐我這次把它一次用完﹐以後你就不用擔心我會再向你勒索了。"善有善報﹐想不到多年的行善竟然可以成全他的情愫﹐也許他對魏北海所做的善行就是為了衣羽的到來而准備的。

  "你已經在向我勒索了。"魏北海很怨、很不平地瞪他。

  "我知道﹐請你幫忙。"聶少商笑著推開管理室的大門。

  魏北海跟在他的後頭悶叫著﹕"有什麼事會比上班賺錢更重要﹖""有﹐她比一切都重要。"他慢慢地走至電梯前﹐清晰且確定地回道。

  魏北海在他按下電梯前將一份報紙硬塞入他的懷裡。"這個也很重要﹐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這件事。"聶少商讀完上頭的新聞後無動於衷地搖搖頭﹐"聶懷樓的事與我無關。"

  "再怎麼說他是你的父親。"魏北海搶過他手上的一只塑料袋﹐讓他空出一只手拿好報紙﹐要他把報上的內容讀仔細﹐不許他草草看過。

  "別對我念經好嗎﹖"聶少商將報紙放入袋裡﹐抬手按下電梯。

  "十多年了﹐你總要去面對。"魏北海不放棄地勸道。

  "北海﹐把東西拿好﹐千萬別掉了。"他不想看好友希望他與聶懷樓修好的表情﹐於是揚著頭看電梯一格格往上跳的紅燈。

  "你買這麼多東西干嘛﹖囤積糧食啊﹖"魏北海氣極地拿他買的東西出氣。

  "這樣可以減少我出門的次數。"只要他少出門﹐就可以減少羽衣若往高處攀爬的機會﹐她也可以有更多學習知識的時間。

  "少商﹐你買這個東西﹖"魏北海拎起一包衛生棉﹐慘綠著一張臉問他。

  "日常用品。"他回頭看了一眼﹐尷尬地答道。

  "這個是你的......日常用品﹖""不是我要用的。"聶少商紅著臉澄清﹐天曉得他在超級市場買這包東西時﹐費了多大的勇氣來面對四面人方湧來的好奇目光。

  "那你買給誰﹖""我的同居人。"瞞不住他﹐聶少商只好坦誠。

  "你什麼時候和女人同居了﹖""中秋節那天起。""果然。我就覺得你從中秋過後便有問題﹐突然跑來公司教我買一大堆女人用品和奇怪的書籍﹐接著又翹了兩個月的班﹐原來是養了個女人。"魏北海陰沉著臉細述他的怪異行徑﹐當自己一個人在公司裡忙得死去活來時﹐他竟逍遙的與女人廝磨在一塊﹖"北海﹐別用‘養'這個字眼﹐她是人不是動物﹐請你尊重她。"聶少商跨出電梯時叮嚀道。

  "她是誰﹖"是誰有本事可以讓這小子甘心結束孤獨生涯﹖"我家到了﹐謝謝你幫我提這些﹐再見。"聶少商不回答﹐拿回他手裡的塑料袋放至門前﹐摸索著鑰匙開門。

  "不請我進去﹖""不方便。"他停止旋轉鑰匙孔的動作回身睨了一眼。

  "什麼不方便﹖我出入你家就像進我自家的廚房﹐什麼時候起我不能自由進出了﹖"

  魏北海敏感的堵在門前。

  "從她住進來起。"貿貿然就這樣讓他進去﹐只怕會嚇著了羽衣也會嚇壞了他。

  "她到底是誰﹖"魏北海的耐性盡失﹐不把使聶少商罷工的凶嫌揪出來﹐他誓不罷休。

  "一定要知道﹖"聶少商瞅著他執著的眼神問。

  "我今天就要弄清楚。""好﹐嚇到我不負責。"他打開門。

  "女人有什麼好怕﹖她在哪裡﹖"魏北海進屋後就東望西瞧地找人。

  "我出門時她還乖乖的在看電視。"拎著東西進來的聶少商望著空無一人的大廳。

  "人呢﹖該不會是見不得人吧﹖"魏北海輕蔑的撇撇嘴角。

  "北海﹐去幫我拿梯子。"他馬上想到羽衣不在室內的唯一理由﹐立刻他放下袋子對魏北海指示道﹐匆忙推開落地窗往陽台跑。

  "拿梯子﹖你去哪裡﹖"魏北海莫名其妙地照著他的指示去找梯子。

  聶少商跑到屋外後兩眼便往屋頂上搜尋﹐果然找到了那名愛往高處爬的慣犯。

  "羽衣﹐下來。"他捂著額在下頭大喊。

  又被當場逮到的羽衣聽到他的聲音先是吃驚得兩肩一抖﹐然後暗暗地吐舌﹐轉過臉對他甜蜜一笑﹐"你回來啦。""又往上爬﹐爬到高處真有那麼好玩嗎﹖"聶少商對羽衣這類無法克制的舉動已不像初時那般緊張﹐只能又氣又無奈地接受高度對她有無比吸引力的事實。

  "我在看天空。"羽衣指著天際﹐雙眼充滿迷思。

  "少商﹐你要的梯子。"扛著梯子走來的魏北海將它交給他。

  "謝謝。"聶少商接過鋁制梯子﹐熟稔地將它架上屋簷。

  "那個美女想不開啊﹖爬那麼高不要命了嗎﹖"魏北海終於看見在屋頂上與聶少商對話的女人﹐驚艷之余不免替她的小命擔心。

  "相反﹐她正玩得很開心。"聶少商很無力地垂下肩膀長歎道。

  "她如果跌下來﹐你可能沒辨法將她拼回原樣。"衡量過美女與地表的高度之後﹐魏北海在他耳邊提醒道。

  "羽衣﹐現在就下來。"聶少商朝上喊著。

  "好嘛。"羽衣站起身﹐拍拍身後的灰塵亮出她的翅膀﹐從容地借著風力降下。

  "我放了梯子。"聶少商指著鋁梯看向她。

  "它不方便。"羽衣皺皺鼻子。

  "傷沒好就用翅膀﹐真不懂得愛惜自己﹐我看看。"他小心的擁著她﹐關懷地檢查她的傷口。"不是很痛﹐我不要緊。"羽衣踮起腳尖在他唇上飛快吻了一下﹐而後發現他身後的陌生男子﹐"他是誰﹖""我的朋友魏北海。"她的傷口透出血絲﹐聶少商搖頭歎了一口氣後向她介紹﹐並且轉身看向魏北海。"北海﹐她是羽衣......北海﹐你還在呼吸嗎﹖"魏北海呆若木雞的表情像是已經窒息了。

  "她有翅膀......"魏北海背部緊貼在牆面上﹐瞠目結舌地指著羽衣。

  "北海﹐我知道你很吃驚﹐但你毋需那麼激動。"聶少商試著要他鎮靜﹐他就是怕羽衣會突來這一招才不想讓北海進來。

  "他還好嗎﹖"魏北海的反應使羽衣胸口湧起一股尖銳的刺痛感。

  "他會習慣的﹐你先進屋去﹐你的傷口又被你扯開了需要上藥。"他沒看見羽衣眼底的疼痛與失望﹐吻吻她的額後催促她進屋。

  在羽衣走入屋內後﹐魏北海急急地將他拖至陽台邊。"少商﹐那女人的翅膀是真的﹖"

  "真的。"他就知道魏北海一定會這麼問。

  "這種女人你也敢和她同處一室﹖你的包容力太強了吧﹖她不是正常人﹐她是怪物──"魏北海大驚小怪地吼叫﹐聶少商立刻一手掩住了他的嘴。

  "請你把她當成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看待﹐除去那雙翅膀﹐她與大街上行走的那些人無異﹐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把你訝異和歧視的表情收好﹐別讓她看見﹐她不是你眼中的怪物﹐我不願她因為你的話而感到傷心﹐更不願意因此破壞了我和你的友情。"他忍著怒氣一一說明﹐北海這段話的音量太大﹐他怕羽衣聽見了會傷心難過。

  "對她﹖你玩真的﹖"魏北海驚見聶少商不曾顯現的憂慮和恐嚇﹐不禁失聲叫道。

  "一生一世。"他以簡短的四個字明白地回答。

  "她到底是什麼﹖"魏北海雖認為她可能是名天使﹐卻不願意承認世上有這種人物存在。"天使﹐你必須相信。""天使﹖"魏北海一直不變的理念在聶少商強硬的語氣下變得薄弱。

  "她是﹐中秋那夜她自天上落下﹐從那天起﹐這些花不分季節地盛開不曾謝過。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為何會有那對翅膀﹐以及我屋裡屋外這些奇怪的異象﹐但我知道﹐有她的地方就像春天﹐她溫暖了我居住的世界也溫暖了我﹐所以我只能選擇相信。"聶少商指著陽台上盛開不凋的花朵說道。

  "她來自天堂嗎﹖"魏北海也只能選擇相信他。

  "以前是﹐但她在人間迷途了十年﹐想不起回家的路。"看著天使為他帶來的空中花園﹐聶少商的眼神變柔了。

  魏北海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她坐在屋頂上是為了什麼﹖""望天空﹐看天堂的方向吧。"他隨口答道。

  "少商﹐趁你對她還沒有陷得更深之前撒手吧。"魏北海更加緊張不安地勸他。

  "我不會放開。"聶少商激動地強調。

  "也許你沒有考慮過﹐但她是名天使﹐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見到你心碎﹐聽我的話﹐把心收回來。"聽完了聶少商這段感情根基不穩固的愛情故事﹐他語重心長的要好友將已釋出的愛收回。

  "她不會使我心碎。"聶少商無法明了好友的好意﹐也不願答應。

  "你說她是天使﹐不要忘了﹐你和我一樣只是凡人。"魏北海喟歎道﹐好不容易聶少商才尋著了他的幸福﹐誰知老天卻有意與他開玩笑。

  聶少商以堅毅的眼神告訴他﹕"這不會影響我們之間。""雖是不會﹐可是她總有一天會回去天堂不是嗎﹖不然她坐在高處望著天是為了什麼﹖"魏北海見他如此固執﹐不得不出口將他敲醒。

  "她在看回家的路﹖"他驀然覺得寒冷。

  "即使是迷途﹐一旦她想起了回家的路﹐她仍舊不會駐留人間。"魏北海別過臉不忍地說﹐他的話消失在風中後烙印至聶少商的心頭。

  "為什麼﹖"聶少商按住他的雙肩極力地搖晃﹐用盡氣力的想否認。

  "你不是研究過什麼是天使嗎﹖天使是神的使徒﹐他們服侍於神﹐各有職責、使命﹐當神召喚她回去時﹐你收不回來的感情又該怎麼辦﹖"魏北海緊握著拳頭強迫自己說出口。

  聶少商的心凍住了﹐像陷在陰暗又潮濕的深坑裡﹐再也跳動不了。

  "醒醒吧﹐只要她是天使﹐那代表......她永遠無法屬於你。"魏北海艱澀無比的再度啟口﹐抖瑟的話語將他重重打落地獄。

  靈魂被撕裂的聲音劃過聶少商的耳際﹐他臉色蒼白﹐如遭重擊﹐腳步踉蹌的退至陽台邊緣﹐兩手緊捉住欄桿努力地支撐著自已。

  其實他知道羽衣愛接近天空的原因﹐他也了解羽衣想回家的渴望﹐但甜蜜的相處告訴他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那一直存在並會來臨的事實﹐他不希望羽衣太快揭開謎底﹐使她必須在他和天堂之間做選擇﹐面臨兩難。但他不明白﹐他只想完整地為她釋放愛情﹐為什麼卻不能擁有一份無懼無疑的愛﹖在混亂復雜的思緒裡﹐古人曾說過的一句話﹐使他心底的沉痛更增添一分──"獨莫憑欄﹐天澤浩漫﹐別時容易相遇難。"連上天也要與他爭奪﹐為什麼他不能擁有一名愛他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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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8: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羽衣披著長長的被單﹐赤腳走過黑暗的客廳﹐推開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在一片盈滿月華的平台上﹐聶少商正躺在池邊的躺椅裡﹐望著月亮冥想。

  她站在池的另一端﹐隔著蓮、荷及芙蓉等花朵注視他﹐烏黑的長髮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聶少商在想換個姿勢時﹐意外的發現她的存在。"你不是睡了﹖""找不到你﹐我睡不著。"缺少了暖源﹐冰冷的床畔無法使她入睡。

  聶少商癡迷地看著她美好聖潔的模樣﹐此時此刻的她如臨水顧盼的天仙﹐花朵也要在她的美姿下相形失色。

  羽衣低下頭看著水裡的倒影﹐"一個晚上你都很沉默﹐有什麼事困擾著你﹖""你今天從屋頂下來後也很少說話。"聶少商情了清思緒﹐也對她投出相同的問題。

  "我想﹐或許是因為我們都有心事﹐一直擱在心中﹐所以才都會睡不著。"她沿著池岸來到他面前﹐長長的被單被拖在身後。

  "今晚月色這麼美﹐我們談談好嗎﹖"他讓出了躺椅的空間﹐伸出手邀請她。

  "好。"羽衣將被單交給他﹐躺在他懷裡枕著他的肩窩回道。

  "女士優先。"他拉好被單覆住他們倆﹐感受著兩人密密貼合的親近。

  "你......還記得你朋友看我的眼神嗎﹖"她猶豫地問。

  "你說北海﹖""不管是你的朋友或是其它人﹐在他們眼裡我並不是普通人。"能夠這般接納她的人也只有他了﹐這個世界的人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待她呢﹖"所以﹖""我永遠無法與你站在相同的一端﹐離開研究所後我才曉得﹐這個世界不會接納我的。"她沒忘記魏北海眼中的懼怕﹐只因為她的外表、因為她與世人的不相同。

  聶少商低頭吻著她被夜風吹涼的唇瓣﹐"你在別人眼中是如何並不重要﹐你在我心底的樣子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你就是你﹐與普通人不相同又如何﹖對我來說﹐你是與我站在同一個地方、獨一無二的女人﹐是我的天使。""你會這麼想是因為愛情左右了你的思考﹐因為你不想讓我傷心。"羽衣用手指畫著他溫暖的唇。

  "不是這樣的﹐你換個角度想﹐你的朋友呢﹖他們把你當成異類嗎﹖"他輾轉吻著她蔥王般的手指。

  羽衣搖頭﹐"他們不會。""為什麼﹖他們也被愛情左右了嗎﹖"他抵著她的手心輕笑著。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很特殊﹐而且他們是我的朋友。"他們與她是站在同一個起點進而相知相惜的。

  "每個人都有他們不平凡且特殊的一面﹐也許是外表又或許是內在﹐雖不是每個人都能顯現出來﹐但我們都是用最真的一面來面對自已﹐各自以不同的方式生存﹐如果這世上的每個人都相同﹐那麼世界豈不是太無趣了﹖""話雖沒錯﹐可是我寧願和其它的人一樣﹐少些不平凡。"她情願像個普通的小女人待在他的身邊。

  "你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你的不平凡才能促使你我相遇﹖"他雖是這般說﹐心頭的暗影卻讓他不得不去想﹐也就是因為她的不凡﹐他才必須承受隨時都有可能失去她的恐懼。

  "沒錯。"羽衣窩在他的懷裡笑了。

  "你只要做你自己﹐沒有必要跟每個人都一樣﹐我愛的只是你﹐你不是其它的人。"

  每當他能夠像這般擁著她時﹐他便會忘了她的來歷、她的與眾不同﹐在他心中他們只是一對相愛的伴侶﹐而她不是天使。

  "這樣的我能令你愛、令你快樂﹖"她攀緊他問。

  "愛情哪有那麼多規則﹖當然能。"若能有遵守奉行的法則﹐那翻騰在情海裡的人們不都要照著前人的足跡前進﹐照本宣科﹖而他又怎麼會愛上一名喚作天使的人兒﹖"既然如此﹐為什麼在你的眼底除了快樂之外還藏有許多的憂傷﹖"他的胸膛裡有著感傷的情緒﹐它告訴她﹐他的憂傷遠比快樂還要多。

  聶少商環抱著她坐正身子﹐看著月下的蓮荷回道﹕"花無百日紅﹐我怕我的快樂無法持續到永久。""為什麼不能﹖"羽衣覺得他的胸懷變得僵硬﹐不禁抬起頭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世事變化莫測﹐只怕我們都無法掌握﹐到時會身不由已。"當神召喚她時她能拒絕嗎﹖那一天會在哪一日來臨﹖明天或是明年﹖"不會的﹐你說過我們不會變﹐難道你對我沒有信心﹖"羽衣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說。

  聶少商指著倒映在水面上的明月歎道﹕"你看﹐當月亮映照在水面上時﹐看起來像是可以用雙手將它掬起似的﹐可是我卻不能去碰。""為什麼﹖它是那麼的近。"水中的月亮伸手可及﹐她不解地問。

  "因為一碰﹐它就破碎了﹐就像以後的你。"他們的愛情會因為一件事支離破碎﹐讓他們的心再也聚不攏、縫不合。

  "以後的我﹖為什麼﹖"他奇怪的話語促使她心生不安﹐禁不住拉著他倉皇追問。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將它撈起、想觸摸水中的月亮、想將它永遠目在我的手中﹐不讓它再回天上去。"聶少商兀自低喃﹐而後捧起她的臉﹐恣意地與她的唇舌糾纏﹐狂猛的情火驟然熊熊燃燒﹐雙唇流連徘徊在她的唇間、頸間﹐火舌不停止的延燒﹐直到她無法喘息。

  "少商﹖"羽衣在情潮淹沒理智之前虛弱地喊。

  "你本是遙不可及的天使﹐卻不知何故遺落在人間﹐初時﹐我當你是個渡人的天仙﹐以著我若無法為你建一座廟﹐就為你獻一炷香的心態收留你﹐漸漸的﹐在品嘗了愛情之後﹐我有了更多、更大的渴望﹐想永遠留住你的念頭在心底無限制地膨脹﹐可是這一切終究要成為奢望。"他苦澀地笑道﹐摸著她因吻而艷紅的美麗容顏。

  羽衣激動地捉住他的手﹐"你為什麼要這麼想﹖""我也不願﹐只是當你想起了回家的路後﹐天堂和我之間你將要如何抉擇﹖"聶少商力持沉穩地問出疑惑。

  "我......"突來的沖擊使羽衣怔愕住。

  "我明白你想回家的心情﹐當你回去天堂後﹐你還會記得留在人間的我嗎﹖也許這就是碰觸了那顆月亮的責罰﹐往後我必須留在人間苦苦思念﹐獨自回味你曾停留在我身邊的這段時光。"他柔柔地觸摸著她的五官﹐想將她的容顏深刻地烙在腦海﹐怕會將她遺失在時光的洪流裡﹐最後不復記憶。

  "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個天堂究竟在哪裡﹐更不記得以前的事﹐你怎會知道我會那麼做﹖"羽衣猛烈的否認﹐不甘於化成他記憶中的一部分。

  "總會有那麼一天的不是嗎﹖即使不知是何時﹐我們都必須去接受這個事實。"痛楚強烈地絞扭他的心。

  羽衣冷靜了下來﹐凝神傾聽他的話﹐眼睜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痛苦的眼﹐而後開口﹐"如果那天遲早都會來臨﹐那麼我會選擇留下﹐我選擇你。"既然命運安排了他進入她的生命﹐那她也有權支配自己的情愛﹐不許命運再去動搖更改。

  "你不想回去天堂﹖"他從沒預想過她會如此回答﹐一時間﹐原本逝去的期盼驀然重生﹐緊緊牽引著他每一根神經﹐使他只能愣愣地看著她。

  "你認為天堂該是什麼樣的地方﹖"她吻著他的唇問道。

  "純淨、幸福、和樂的美好世界。"聶少商不確定地說著從書中得來的印象。

  "如果天堂真是像你所形容的那樣﹐我想我就不必回去了﹐因為我正在天堂裡﹐那個地方所擁有的一切.我現在都有﹐因為你已經給了我。何況人間也很好啊﹐雖然沒有親人﹐但我有朋友﹐而且我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最重要的是這裡有你。"羽衣綻著笑﹐心似澄淨無雲霧的夜空﹐沒有一絲的遲疑。

  "你因為我所以想要捨棄屬於你的家鄉﹖"他幾乎無法抑制心中洶湧的波濤﹐狂喜淹沒了他。

  "不﹐我沒有捨棄﹐因為沒有你的地方不是天堂﹐沒有你﹐我不願回去。"羽衣按著他的唇傾訴道。他以千萬縷柔情纏繞著她﹐離開了他﹐她上哪兒才能再覓得這樣的愛﹖"有你這句話﹐即使日後你可能會身不由己﹐我也心滿意足。"聶少商動容地擁住她﹐不再與上天爭﹐即使她終將離去﹐他也一世無悔。

  羽衣棲息在他的肩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我在想﹐當我從天上掉下來時﹐我就已經找到回家的路了。"她猶遠不可及的夢想原來近在咫尺﹐就在他的身上。

  "讓我來當你的天堂﹐為你組織一個家﹐這樣你就不會再迷途。"他緊緊地摟住她﹐埋在她的髮際呢喃。

  "家的成員就只有你我﹖"羽衣感到可惜。

  "你覺得人數太少﹖"聶少商放開她問。

  "不是﹐我是想問你的父母呢﹖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一個家當然會有父母﹐他怎麼忽略了他們﹖"我母親在我年少時就去世了。"聶少商眼神空洞地說。

  "那你父親呢﹖""他在另一個家庭裡﹐我和他離得很遠、很遠。"想起聶懷樓﹐他便覺得心冷﹐因此不願說得太多。

  "為什麼不把他找回來﹖"如果距離是他和父親分散的原因﹐他為何不主動把距離縮小找回父親﹖"我應該嗎﹖"他將她摟回懷裡﹐希望她能驅走聶懷樓帶給他的寒冬。

  "我雖不懂親情的溫暖﹐但我想那一定是人間的至寶﹐親人能在你最需要時提供你倚靠、給予你無私的愛﹐能夠擁有這種情緣是最美好的一件事﹐你應該去追求的。"羽衣鼓勵道。

  "沒有追求的必要﹐我已經習慣了。"事隔多年﹐所謂的親情他已將它塵封﹐埋在過去裡﹐他已經離開了那糾纏他的牢籠。

  "習慣了什麼﹖習慣了孤獨還是寂寞﹖"她似是看透了他的靈魂﹐語氣蕭瑟地問。

  "你怎會這樣想﹖"她將他習慣的一切逐字說出時嚇著了他﹐聶少商想掩飾的反問。

  "我就是這樣熬過來的﹐因為再怎麼偽裝都騙不了自已。"羽衣聲調哽咽﹐她也懂得這種痛徹心扉的哀傷。

  "你對親情了解多少﹖""不多。但他們告訴我如果不能正視自己在情親這方面的問題﹐那麼靈魂裡的那一份空虛一直都會存在﹐永遠填不滿﹐如果用其它的事來替代﹐像是忙碌、愛情等等﹐它還是會懸在那裡﹐等著你心靈脆弱時再跳出來﹐除非你能找到平靜﹐而我希望你能得到那份平靜。"羽衣一反平時的迷糊侃侃而談。

  聶少商震懾地聆聽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彷佛聽見了心靈想療傷止痛的?s埃□凰□□出的陳年傷口像又被她細細地包扎﹐期待慢慢地愈合﹐然後去找回被他放棄的親情。

  過多的疲憊和滄桑使他的頑抗止步﹐要求他也去尋找回家的路。

  他吸納了她的話後.嘴角泛起笑意﹐"誰教你這些道理的﹖""小莫。"這是她旁聽小莫對別人念經時學來的。

  "又是那個小朋友﹐難怪你能說出這些話來﹐他可以改名叫神通或大師了。"怪不得不曾說出大道理的羽衣口才會變得如此好﹐原來又是那個小朋友教的。

  "哈啾﹗"月已西斜﹐羽衣不敵深重的露氣﹐頻頻打顫著。

  "夜深了﹐我們回屋裡去﹐免得你著涼了。"他用被單將她仔細包裡好﹐抱著她往屋內走。

  他將她抱回房安頓好後﹐轉身又要出去。

  "你還不睡﹖"羽衣指著身邊的空位問道。

  "你先睡﹐北海今天拿了個東西給我﹐我看完了就睡﹐晚安。"他俯身吻了下她的額。"晚安。"聶少商在她睡著後﹐回到客廳的黑暗角落靜坐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直至西斜的月光灑至屋內﹐拉長了他的影子﹐他才起身走至書桌前﹐拉開抽屜拿出魏北海交給他的那份報紙﹐用心的閱讀。

  ※※※"小懶蟲﹐醒醒﹐我們到了。"聶少商在將車子熄火後﹐拍拍羽衣的臉頰喚道。

  "到了﹖"羽衣揉著眼睛﹐覺得自已好象正坐在搖籃裡飄浮。

  "你看起來糟透了。"他替她解開安全帶後﹐將她攬在身上﹐看著她蒼白的面容。

  "我不喜歡坐車﹐好象被關在會動的籠子裡﹐害我又暈又想吐。"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讓她頭昏眼花﹐車子裡的空氣又不好﹐如果下次要出門﹐她寧願用自己不管用的翅膀也比忍受這種滋味好。

  "忍耐點吧﹐這是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之一。"聶少商輕吻著她的唇﹐希望她的臉色能因此而紅潤些。

  "它沒有翅膀好用。"她合作的勾著他的頸子邊吻邊說。

  "我知道。"替她整理好長髮後﹐他下車為她開門。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羽衣站在車門邊望著馬路對面那棟高聳的商務大樓問。

  "尋找我心靈的平靜。"聶少商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小心地扶她過馬路。

  "為什麼要帶我來﹖"他的用意是想叫她來幫他找嗎﹖她又不曾來過這個地方。

  "我希望你能在場﹐如果沒有你﹐我不會有勇氣。"聶少商在走向服務台前對她說道。一周前﹐她在月下對他說的話﹐給了他來此的勇氣﹐他希望羽衣能在他身邊支持他把這件事完成。

  "先生﹐請問您找哪位﹖"嗓音甜美的服務小姐擺出職業化的笑容問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後開口﹐"聶懷樓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服務小姐依照著公司的程序問話。

  "沒有。"選日不如撞日﹐他不想頭疼地去做一大堆心理准備後才來此地。

  "很抱歉﹐您沒有事先預約的話──"當服務小姐正想婉拒時﹐聶少商打斷了她的話。

  "麻煩你告訴他﹐我是聶少商﹐我想他會見我的。"聶少商笑著﹐心想只怕服務小姐一報出他的名號﹐樓上聶氏父子的心頭馬上就會大地震了。

  "您稍等......""誰是聶懷樓﹖"羽衣拉著他的袖子悄聲詢問。

  "我父親。"他低下頭在她耳畔小聲的說。

  "你找到你離家很遠的父親了﹖"他所說的很遠原來就在同一個城市裡啊﹖"這是你的功勞。"他吻吻她的俏鼻笑道。

  通報完畢的服務小姐恭敬地看向他﹐"先生﹐聶先生請您直接上樓。""謝謝。"

  聶少商帶著羽衣進入電梯後﹐覺得羽衣愈來愈無力地倚在他身上﹐不禁擔心的問﹕"羽衣﹐你不舒服﹖""嗯。"她攀著他的手臂回道。才坐完車又坐電梯﹐使她從頭到腳都覺得不對勁。

  "少商﹗"守在門口等他的聶少庭在他們一出電梯後便興奮地喊道﹐他原以為這輩子再也無緣見到這個弟弟了。

  "好久不見。"聶少商對著與自己長相有點相似的大哥微笑道﹐跟著他進入辦公室內﹐即使是出身不同﹐這個哥哥還是像以前一樣歡迎他。

  "你怎麼會來......"聶懷樓顫巍巍地看著數十年不見的兒子﹐仍不能相信自己的雙眼。"稍後再談好嗎﹖她不太舒服﹐能否請你幫她找個休息的地方﹖"聶少商轉頭對聶少庭說道。羽衣的臉色真的很不好﹐需要找個地方躺下來休息。

  "當然可以。"聶少庭也注意到他懷中美人似有不適﹐於是按鈴召來女秘書。

  不一會兒﹐女秘書出現在門口。聶少商欲將她交給女秘書時﹐羽衣害怕的拉著他的手﹐"你要去哪裡﹖""我哪都不去﹐你先去休息一會兒﹐等我和他們談完話就過去找你。現在讓這位小姐帶你去睡一會兒﹐好嗎﹖"他輕輕拉開她的手﹐明白她身處在陌生環境時的害怕﹐連忙向她保證道。

  "好。"羽衣信任的點點頭﹐隨著女秘書至另一個地方休息。

  聶懷樓在羽衣離開後﹐以著無比愧疚的語氣開口﹐"你......好嗎﹖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我很好。"正對著聶懷樓時﹐他發現曾經起伏不定的情緒都在這老人的眼裡得到平息﹐連那囤積多年的憤怒﹐此刻竟也幾乎無法完整的回想起來。

  "當年是我對不起你......"聽見聶少商淡然的回答﹐聶懷樓滿布風霜的臉更像是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聶少商深吐出一口氣﹐"我今天來這裡不是想談往事﹐也不是想向你討回些什麼。"

  他若要得到聶懷樓的懺悔﹐早在那年聶懷樓對他伸出雙手時﹐他就已經得到了﹐今日又何苦來跑這一回﹖"那你找我們是想談什麼﹖"聰穎的聶少庭為免父親又像當年一樣氣走了聶少商﹐連忙在老父開口前問道。

  "一星期前﹐我聽說你們財務方面出現窘境﹐就快破產了﹐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專程來找你們的。"魏北海拿給他的報紙頭條新聞就是聶懷樓的公司瀕臨破產的消息﹐多虧有這位愛管閒事的老友﹐不然他還真是找不出來看他們的理由。

  "你會不會是......特意來看我們出丑的﹖"聶少庭聽了﹐一顆心沉沉地往下掉﹐難道說聶少商是想利用這個機會來報復他父親﹖"我沒有這種心態﹐不會落井下石。"對於聶少庭的懷疑﹐聶少商很有君子風度的回答。

  聶少庭的眼神又亮了起來﹐"那你是來﹖""來和你們談談你們的經營狀況。就我所知﹐你們若還不出銀行的欠款﹐這家公司很快就會倒閉。"讀完那篇報導後﹐他才知道自己刻意不去關心的他們有了如此重大的危機。

  "我已經出售股權了﹐也許這麼做會使這家公司易主﹐但至少它仍可以繼續生存下去不至於倒閉﹐不會連累到所有的員工。"聶懷樓頹喪地說﹐連在一旁的聶少庭也沉默地低下了頭。

  "我知道﹐這就是我來找你們的原因。你出售的股權我已全部買下﹐所以我是以公司股東的身分來見你們的﹐你們欠銀行的錢﹐我也全數還清了。"從他讀完報導後的那個星期﹐他可是一刻也沒問著。

  "你都買下﹖為什麼﹖"聶少庭不解﹐同時也懷疑他是否有財力買下那些數目龐大的股票。

  聶少商嘴角勾出了一抹笑﹐"以防這家公司流至外人手裡﹐我希望它還是屬於你們的。""你已經有了那大半的股權﹐這公司怎麼還會是我們的﹖"聶懷樓疲倦地搖頭。

  "因為我要把股權還給你。"他將手中的公文包放在聶懷樓的面前。

  聶懷樓怔然的望著他﹐"還給我﹖""就當我是在盡一點人子的本分吧。"他聳著肩﹐打開公文包拿出裡頭的文件放在桌上。

  "人子﹖你肯......肯承認我是你的父親﹖"聶懷樓突地握住他的手﹐對於他的話﹐驚愕得不知所措。

  "你本來就是。"聶少商好笑的看著他的表情。

  "你......不恨我﹖"聶懷樓緩緩撤開了他的手﹐內疚地垂著老臉不敢直視他。

  "恨﹖恨是種毀滅性的情緒﹐這種情緒積壓太久會對自己造成傷害﹐我還想好好過日子﹐即使曾有﹐時間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也該消失了。這些權狀你拿回去﹐好好重新整頓公司﹐它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我已經辦好過戶手續了﹐現在只差你的簽名。"

  有了羽衣後﹐他不想再經歷或重溫那種可怕的情緒。他拿起桌上的筆交給父親﹐要他完成最後一道手續。

  "少商﹐你哪來那麼多錢將它買回來﹖我們又該怎麼還你這份人情﹖"聶少庭不清楚他的財務狀況﹐深怕他們會因此拖累他﹐也怕他們一時之間還不出那麼多錢。

  "只是舉手之勞﹐細節就別問了﹐那些款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還不還不重要﹐別掛在心上。"他清朗的笑道。

  "那不是一筆小錢﹐當然要還你。"聶少庭執拗地說。這個多年不見的弟弟一來就送上一大筆錢解除他們的危難﹐還要他們別掛在心上﹖他怎麼也不肯答應。

  "為什麼﹖為什麼你願意這般幫我們﹖"聶懷樓拿筆的手無法遏止的顫抖著﹐遲遲無法下筆落款﹐轉眼間﹐筆從他的指間滑下﹐滾至桌子的一旁。

  "因為......你們是我的家人。"聶少商釋然的臉上泛著笑﹐替他拾回筆﹐重新放在他的掌中。

  聶懷樓眼眶淌出淚水﹐"你怎麼能夠這麼寬懷無私﹖這些年來我不曾求過你的原諒﹐甚至不曾為你做過什麼......你怎還能不計前嫌﹐在我最困難時拉我一把﹖"往昔的愧疚無時無刻不深植在他心中﹐而這個流落在外、生活最苦的兒子怎能這樣雲淡風清的看待一切﹖"如果能選擇償還的東西﹐我倒希望你還給我的不是錢。"如果他們一定堅持要還的話﹐他有比金錢更好的建議。

  "你想要什麼﹖你說﹐只要我們做得到的一定給。"一直希望聶少商開口要求的聶少庭振奮地允諾。

  "我要你們的親情。"聶少商看著他們倉皇的臉孔溫和笑道。他大費周章的替他們擺平這件事﹐只是單純的想要這個。聶少商簡單的要求﹐使聶懷樓更是自慚形穢。"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是我害苦了你和你母親。""我母親在死前曾經對我說﹐你給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記憶﹐她從不後悔﹐那段短暫的愛足夠她抵擋數十年的清冷孤苦。

  死去的她都不記恨了﹐現在的我又有什麼資格來恨你﹖別說什麼原不原諒﹐都過去了。"

  聶少商按著父親的肩﹐將他從內疚裡拯救出來。現在他終於能體會母親不怨情傷的原因了﹐因為生活的方法有很多﹐母親選擇記取甜蜜和歡笑﹐而不是儲存辛酸和淚水。

  "我對不起你們母子......當年如果我......"聶懷樓流著淚﹐耿咽得語不成句。

  "若你成全了我們母子﹐那不是要辜負另一對母子﹖當初無論你如何選擇﹐都會傷害到另外兩人﹐如果能夠重來﹐相信我母親還是會選擇默默退出。已做過的事沒有必要後悔﹐我母親並不怨你﹐她明白你的痛苦。"不管當年他顧全了哪一方﹐總有另一方會被犧牲﹐既然已是無法更改的往事﹐那也就只能讓它過去﹐再多的自責也換不回已逝的時光。

  "少商﹐十幾年前你為什麼不肯跟我們走﹖"聶少庭不曾忘記那個當年在母親靈堂前深深叩拜、又毫不留情驅逐他們的那個男孩。

  "那時我只是個孩子﹐心底又怨又恨的﹐怎可能跟你們走﹖"他撥著頭髮笑道。

  "現在你又怎麼會改變了﹖""因為她﹐我才有勇氣面對過去的包袱﹐是她引導我來此﹐放下心中的負擔﹐讓我、讓你們走出來﹐找回自己的家人﹐讓一切從頭來過。"

  聶少商安詳地談著那名讓他心靈悸動、卸下枷鎖的女子。

  "她是誰﹖""和我一起來的女子。如果你們想感謝的話﹐要謝的人應該是那名天使。"聶少商指著門外說道。

  "你的眼光很好﹐她的確像個天使。"聶少庭對羽衣是既贊賞又有著無比的感激。

  "謝謝。她叫羽衣﹐今天我來找你們不只是想幫你們解除財務危機﹐我還另有一事相托。

  羽衣她一直很想能擁有家人﹐享受家庭的溫馨﹐而我的親人又只剩下你們﹐為了實現她的願望﹐我只好來找你們幫忙了。"羽衣的心願就是他的心願﹐既然她想要一個有親人的家﹐他很樂意為她達成。

  "我們能幫你做些什麼﹖"聶懷樓與聶少庭忙不迭地同聲詢問。

  "有句話......因為我不曾說過﹐所以如果你們覺得怪異的話﹐請多多包涵﹐我想以後會念得順一點。"聶少商猶疑了許久﹐不自在的看著他們。

  "什麼﹖""爸、大哥﹐你們願意讓我重新歸隊嗎﹖"他清清濃濁的嗓子﹐真誠地說出。

  "少商......"聶懷樓掩著臉淚如雨下﹐激動得無法言語。

  聶少庭上前摟著聶少商的肩﹐"老弟﹐你不知道我們等你這句話等好多年了。"

  "你才不知道這句話我練習了多久才有辦法完整說出來。"聶少商輕撞著他的腰笑道。

  "真的很感謝你的天使﹐謝謝她將你帶回我們的身邊﹐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她。"

  聶少庭感激萬分﹐他們父子三人團圓的一天﹐終於在那名天使般的女子引導下實現了。

  "你們可以親自跟她說﹐想要報答她﹐以後機會多得是。"聶少商開朗地笑著﹐他有預感﹐這屋裡的每個人都會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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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18 21:18:5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羽衣拉高了裙子﹐赤腳踩在公園軟軟的草皮上﹐享受著腳底與青草摩擦的感覺﹐呼吸著空氣裡清新的青草味。一旁的聶少商也脫去了西裝外套和鞋子﹐卷起褲管和她一起在樹蔭下踩草皮。

  "你看起來很高興﹖"羽衣望著他臉上純淨放松的笑容﹐忍不住問道。打從離開那棟大樓後﹐他的心情就變得很好﹐甚至還帶她來公園﹐學其它人赤腳踏草皮﹐一同接觸大自然。"辦完了放在心中十多年的事後﹐整個人突然變得好輕松﹐當然會高興﹐而這一切都要謝謝你。"聶少商開心的摸著她的腰。

  "我什麼都沒做呀﹗"陽光透過葉片間的縫隙灑在他俊逸的臉龐上﹐羽衣更是不解他的開心和自己有何關聯﹐她只是去那棟大樓睡了一覺而已﹐這樣就能使他高興﹖"只要你在我身邊﹐你就已經為我做很多了。"聶少商將她的長髮撥至身後﹐低下頭在大庭廣眾下親密地吻著她。

  四周已有人在叫好鼓掌﹐羽衣羞赧地推著他﹐"少商﹐別人都在看......""讓他們看吧﹗"聶少商沉醉在她的紅唇裡﹐管不了其它人也在欣賞﹐他不在意地托著她的後腦﹐更加深了他的吻。

  "你可能不介意﹐但我沒你這麼開放。"被吻得迷迷茫茫﹐想繼續又礙於所處的場地﹐羽衣不好意思的躲開他的唇﹐兩手捂著自己的嘴巴。

  "好吧﹐讓你分期付款﹐剩下的回家再還給我。"他意猶未盡的盯著她礙事的小手。

  羽衣適時抓住他的情緒﹐指著公園裡高聳的大樹要求﹐"你今天心情這麼好﹐那我可以試試爬樹嗎﹖""不行。"聶少商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絕。她在家爬不夠﹐到了外頭還想玩這招﹖不行﹐為了她降落時可能會出現的場景嚇著其它人﹐他心情再好也不能答應。

  "小氣﹐我等回家後再去爬屋頂。"羽衣皺著小臉低聲抱怨。難得她能到外頭來試試這新玩意﹐看來自己還是只能回家爬屋頂了。

  聶少商勾起她的下顎﹐"你說什麼﹖""沒有......哇﹗"羽衣無辜地舉高手退出他的懷抱﹐一轉身就被一群突然飛來的白鴿嚇得大叫。

  "別怕﹐它們不會傷害你的。"聶少商趕忙對她說明﹐這才止住了她的驚嚇。

  "這是什麼鳥﹖"看著停滿她兩手的潔白鳥兒﹐她好奇地問。

  "鴿子﹐它們性情很溫和﹐不怕生的。"他解釋道﹐伸手趕走一只正想降落在她頭上的鴿子。

  "它們為什麼只停在我身上﹖"看來看去﹐她兩手、兩肩停滿了鳥兒﹐而他身上卻連一只也沒有。

  "不知道﹐我也覺得奇怪。"聶少商偏頭凝思﹐這些鳥不停在公園裡其它人的身上﹐偏偏只挑中羽衣一個﹐真是詭異。

  "少商﹐我是鳥類嗎﹖"烏兒在她兩肩穿梭著﹐不時還會停在她的耳畔﹐她不禁迷惑了。

  "你當然不是﹐怎麼會這麼想了﹖"好端端的﹐她怎麼會提出如此古怪的問題﹖"它們好象把我當成同類了﹐你聽﹐它們在對我說話。"羽衣閉著眼仔細傾聽耳邊的鳥語。

  聶少商建緊了眉峰﹐"鴿子不會說話。"他覺得有必要向她解釋真實的動物並不似她在電視上看見的卡通人物﹐個個都會說人話。

  "它們會﹐我聽見了。"羽衣緩緩漾出芙蓉般的笑意。

  "它們對你說了些什麼﹖"聶少商眼波流連在她臉上﹐忍不住也感染到她孩子氣的情緒。

  "說得太快了﹐我聽不太懂。"羽衣睜開眼似真似假的回答。

  "羽衣﹐鴿子不會說人話﹐而你有翅膀不代表你就是鳥類﹐明白嗎﹖"她還真的相信鴿子會對她說話﹖聶少商揮手趕走她身上的鴿子﹐以嚴肅的表情對她說。

  振翅朝上飛去的鴿子遺留了一片羽毛在她手中﹐那羽毛與她的是如此相似﹐她不禁仰首看它們的去向。"你想過鴿子為什麼要往天上飛嗎﹖""也許是因為天空是它們的領域﹐就像人類站在地表的道理一樣。"鳥兒天上飛、魚兒水中游是基本知識﹐他從沒想到要去思考這類的問題。

  "那如果是既像鳥類又似人類的生物呢﹖他們的領域又是在哪裡﹖"羽衣茫然的問﹐手中緊握著那片羽毛。

  "羽衣﹐你在想天堂的事嗎﹖"他攤開她的掌心﹐寬厚的手掌覆住她的。

  "我說過不會離開你的。"她將視線調了回來﹐對著他憂慮的眼堅定的說。

  一只鴿子忽然停在他們交握的手掌上﹐接著沿羽衣的手臂一步步地往上走﹐最後停在她的耳邊說著鳥語。

  "它們又回來對我說話了。"羽衣聽了一會兒﹐笑著將它揮開﹐才趕走一只﹐便有另外一只接力般地來到她耳畔說話。

  "我們回家吧﹐小莫不是說過研究所派人出來找你嗎﹖你在外頭逗留太久不好。"

  聶少商對這種奇怪的情形感到有些緊張﹐怕這些鴿子專門找她是另有原因﹐於是走回樹下抬起他們的鞋﹐想讓她趕快回家。

  "好......"羽衣揮走肩頭上的鳥兒﹐當她目送它飛去時﹐如遭雷擊地怔愣在原地。

  "羽衣﹖"他提著鞋看著她發呆的模樣。

  "那棟建築物是什麼﹖"羽衣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遠處的建築物。

  聶少商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喔﹐那是教堂。""教堂......"她低喃﹐聲音像是悠遠的回聲。

  "怎麼了﹖"她的腦袋一陣轟然﹐耳邊像是有千軍萬馬嘶喊著﹐一種劇烈的情緒猛然湧上﹐直直沖撞心岸﹐她掩住雙耳﹐勉強地回道﹕"沒事。""穿鞋了﹐我們回家。"

  聶少商將鞋放在她的腳旁。

  "好﹐回家......"她無意識地彎下身子穿鞋﹐任他牽握著離開公園﹐心神卻像她的雙眼﹐無法離開那座教堂。

  ※※※即使是回到了家﹐羽衣仍沒法將那座教堂所帶給她的震撼忘懷。

  夜裡﹐聶少商被一種奇怪的聲響吵醒﹐睜開眼卻發覺身旁空蕩蕩﹐沒有羽衣的身影。

  他按著床起身﹐手掌觸及羽衣睡過的地方﹐冰冰涼涼的﹐顯然她早就離開他的身旁。

  他循著一種類似翻拍物品的響聲來到客廳﹐發現羽衣站在客廳中央﹐正在揮動她的翅膀。

  "羽衣﹐你不睡覺在做什麼﹖"聶少商繞過她拍舞的雙翅﹐站定在她的面前。

  "我想動動我的翅膀。"她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來沉思。

  "在三更半夜﹖"習慣早睡的她突然在半夜起床的原因只是為了動動她的翅膀﹖聶少商感到懷疑。

  "我睡不著。"羽衣閉著眼說道﹐身後的翅膀一振一振地抖動著﹐激起陣陣涼風。

  "睡不著做做‘運動'也好﹐你將翅膀放在身體裡太久了。傷口好了嗎﹖"他看著她開開閃閃的動作﹐涼風拂過他凌亂的髮絲﹐使他精神好了許多﹐不再想睡。

  "都好了。"她揚高一邊的翅膀給他看﹐又拍了幾下證實。

  "羽衣﹐你試飛過﹖"干少商觀察過四周的地板﹐上面散落著數根羽毛﹐桌上、天花板上的吊燈也有。

  羽衣點頭﹐"不知道﹐翅膀就是想出來。"好奇怪﹐翅膀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再能任她左右﹐不許再被禁銅地渴望振翅飛翔。

  "為什麼要練習飛行﹖"聶少商抬起她的臉問。她像是畏縮了一下﹐然後又將臉貼在他的手心上。

  "還記得小莫來找過我嗎﹖他曾要我們離開這裡﹐或是我一個人走。"不知怎麼的﹐今晚有某些話她記得特別清晰。

  "那個小朋友是要你提高警覺﹐怕研究所派人來找你。"他沒忘記那個小朋友除了帶話來之外﹐還讓他吃了一晚的醋。

  "我想......小莫真正想說的應該是要我別連累你。"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啊﹗聶少商笑著將她摟入懷裡﹐"你不會連累我﹐如果你怕他們找到你的話﹐我們可以搬家。"

  "如果我也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的話﹐就不會成為你的負擔了。你認為我是你的負擔嗎﹖"

  "說什麼傻話﹐你當然不是﹐你可以永遠倚靠著我。"聶少商拍撫著她躁動的翅膀﹐只要能讓她無憂無慮、全心的依賴他﹐再困難的事他也可以為她辦到。

  "永遠倚靠你﹖你認為我們真的可以相依到永遠﹖"羽衣毫無把握的問。"永遠"

  這個字眼今晚聽來忽然變得好刺耳﹐自從下午見到了那間教堂後﹐她的身體和思考變得不像從前、變得好陌生﹐讓她心驚﹐彷佛一切都將改變似的。

  他騰出一只手撥開她披散的髮絲﹐"會的﹐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對......我們說好了......"目光煥散的看著他溫柔多情的臉龐﹐她的心像被揪得緊緊的。

  "你一整天臉色都很不好﹐是生病了嗎﹖"他又以吻觸了觸她的額和唇﹐發現她的體溫熱熱的﹐臉色也紅潤異常。

  "沒有。"羽衣清楚的知道她沒病﹐神智反而比平常更加清醒﹐身體蓄滿了氣力﹐身後的翅膀強健活躍﹐只是體內有股燥熱不斷燎燒﹐讓她不安極了。

  她抬起雙翅環繞著他們倆﹐眼神清亮的看著他。

  "你看我的翅膀﹐像不像你的羽衣﹖"在翅膀的包圍下﹐雪白的羽毛像件衣棠裡住他。

  "沒有這雙翅膀你也是我的羽衣。"聶少商一語雙關地說。

  "你會愛我很久、很久對不對﹖"她強迫性地把翅膀收回身體裡﹐小手環過他的腰際﹐仰起頭問。

  "比一生更長久.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延續到來世。"他輕吮她的唇瓣﹐笑容燦爛。

  "愛情是不是愈久愈真、愈遠愈深﹖"羽衣凝神又問。

  "歲月的流逝是可以累積愛倩的深度﹐可是若有了距離的遠近﹐那便不一定了﹐也可能形成相思等待的心情。"見她如此慎重求知﹐聶少商也嚴謹的回答。

  "等待是怎樣的心情﹖"她不知到自己為何要問﹐可是心中就是有一股沖動想弄明白。

  "可以說是不幸﹐也可以說是一種幸福的心情。"點點她花瓣般的唇﹐聶少商寵愛的凝視她。

  "為什麼會有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有目標、有把握的等待﹐那麼便可算是一種幸福。另一種漫無目的、不知道將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只是一問的去等、去守候﹐期間所經歷摧心磨人的過程﹐最令人同情。那種人往往等了一輩子﹐到頭來得到的只是遺憾。"他悠悠歎道﹐等待的過程是一種折磨﹐是一種連神佛也無法渡的苦難﹐但不堅持的等到最後﹐又怎知結果如何﹖"你會等我嗎﹖"羽衣深情款款的問。

  "你要離開我﹖還是你要遠行﹖"聶少商身子一震﹐倏然像拉滿的弓弦。

  "都不是﹐只是假設﹐我想知道你等待時的心情。"她帶笑地柔聲解釋。真的純屬假設﹐只是隱隱約約她突然覺得自己會離開﹐她覺得很怕﹐也覺得恐慌。

  "我會等你﹐不論你離開我多久、多遠﹐我相信你不會狠心留下我﹐我會很有把握的一直等下去。在等你的時候﹐有你的愛陪在我身邊﹐因此我將會是幸福的。"他相信她的心不會變﹐所以有把握這麼說。

  "說得也是﹐我怎麼會忘了這一點﹖我根本就捨不得你。"羽衣笑著窩在他的頸間﹐安心的閉上眼﹐體內的燥熱忽然在此時翻湧而上﹐灼燙著她每一?煄n簟□"你今晚怪怪的﹐說話顛三倒四﹐額頭也有點熱﹐明天我帶你去看醫生好嗎﹖"聶少商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這樣抱著你我就覺得舒服多了﹐不用看醫生......"她將身子貼緊他﹐希望體內的燥熱可以在他涼涼的身子上得到些許平息。

  "羽衣﹖"她擁著他的手勁加重﹐聶少商連忙按向她的額。

  "我好熱。"她喘息﹐伸手探進他的衣內﹐接觸他冰涼涼的胸膛﹐渴望能借著他的體溫解熱。

  "熱﹖你穿得這麼單薄怎麼會熱﹖是受寒了嗎﹖"他忙把自己的衣服解開﹐讓她貼在他的身上﹐再用自已的衣服蓋住她的後背。

  "好熱﹐幫幫我......"羽衣無助地喊﹐兩手環上他的頸﹐更加貼近他。但當她用那種挑逗且迷惑的眼神望著他時﹐聶少商的呼吸突然變得混濁深重﹐幾乎無法自持。

  "我該怎麼幫﹖"他無措地按住她不斷扭動的身子﹐柔柔軟軟的觸感似是一種撩撥﹐令他血脈憤張。

  "你的身體好涼......"羽衣在他耳邊喘息﹐火熱的氣息噴在他身上﹐她的衣襟敞了開來﹐肌膚直接貼觸著他的前胸﹐彷佛發現了冰源般﹐她干脆拉開睡袍將身體附上﹐渴望他的身體能冰鎮她體內的熱度。

  "羽衣﹐這樣不好......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我還是帶你去看醫生吧﹗"聶少商拉攏她的睡袍﹐她的身體像是被放了把火﹐灼灼的燙著他﹐也點燃了他心中的火種﹐而她光滑的身子緊貼著他﹐更加強烈地喚醒了他的生理需求。

  "不要醫生......你幫我......"她的唇欺上他的﹐細喘的呢喃著。

  "我會愈幫愈糟。"他忍不住與她唇舌交纏﹐雙手不自主地撫上她滑溜的裸背。

  "求求你......"她柔柔訴說﹐手指畫過他的後背輕抓著﹐唇舌進駐他開啟的口內。

  "好......這是你要求的。"聶少商邊吻邊走﹐摟著她跌跌撞撞地回到房內﹐拉掉她半褪的睡袍﹐一同倒向大床。

  "好熱......你不要走。"羽衣不耐煩地拉下尚未脫去上衣的聶少商﹐體內的熱度一徑地竄燒。"我知道﹐我在這裡﹐永遠都會在的。"

  ※※※"把燈打開。"深夜時分﹐洛貝塔研究所的主人來到地下某間強化的牢房﹐對著守牢房的人吩咐。

  燈火頓時大亮﹐牢籠內一名年輕貌美的少女連忙以手掩著雙眼﹐她的手腳均被鎖煉銬住。

  "曼婷歡迎你回來。"洛貝塔走入牢房和她打招呼﹐看見一時無法適應強光的曲曼婷緊□著眼縮在牆角。"我待你這麼好﹐你竟然想離開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洛貝塔叼著雪茄﹐拉了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把我當成犯人般關著叫待我好﹖我寧可你對我不好一點。"她環顧四周以特殊金屬制成的牢房。將她獨囚在黑暗禮讓她的雙眼看不見任何東西﹐根本就是不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

  但是現今燈光大亮﹐能清楚地看見手上的手銬﹐她馬上把握機會想試著解開手銬﹐好離開囹圄。

  別白費力氣了﹐這是電磁頭﹐你愈掙扎它所的愈緊﹐以你的能力﹐你還解不開它﹐洛貝塔彈了彈煙蒂﹐發福的身體擠在小小的椅子內﹐冷眼看著她的掙扎樣。

  "換了高擋貨﹖"怪不得會解不開﹐她恍然大悟。

  曲曼婷看了看他身後的出口和為在他身邊的手下﹐冷笑地挑著柳眉﹐眼神炯炯的盯著正好看向她的其中一人﹐突然將他騰空摔飛出去。

  "捉住她﹐千萬別看她的眼睛。"洛貝塔大吼。在他後頭待命的手下立即朝她一擁而上。

  "小兒科。"她輕哼﹐轉眼又將幾個人甩到牆上。

  "不要動﹐你後面可沒長眼睛﹐再反抗我就轟掉你的腦袋。"其中一名避過她眼神的手下來到她身後﹐以槍口頂著她的後腦。

  曲曼婷不以為意地笑笑﹐抬頭看向正面對著她的另一名手下﹐以眼神命令他開槍射向在她身後的人。槍聲立即響起﹐站在曲曼婷身後的人應聲倒下﹐開槍的人在回神後今o現自己殺了自己人﹐嚇得連忙丟棄槍枝。

  "你......"又折損了一名手下﹐洛貝塔氣得捻熄手裡的煙。

  "我沒動呀。"曲曼婷無辜地聳聳肩﹐水汪汪的大眼又朝洛貝塔看去。

  "把她的眼睛蒙起來。"洛貝塔忙不迭地捂住兩眼﹐命人將她的雙眼蒙上。

  "不好意思﹐你又要再花一筆錢另找一批走狗了。"只驅走了跟前接近她的數人﹐曲曼婷來不及阻止其它行動較快速的人﹐只好任由他們將她的雙眼蒙上。不過洛貝塔也因為她的舉動損失了不少手下。

  "曲曼婷﹐你再耍花樣可別怪我對你其它的同伴無情。"洛貝塔在她的雙眼被蒙好後忿忿地說。

  "我一直覺得很好奇﹐光是逮我回來你就用掉了大半的手下﹐怎麼還能找來這些人對付我﹖洛貝塔﹐小莫沒把你的錢花光嗎﹖"變不出花樣的曲曼婷並不理會他的威脅﹐只是坐在地上淡淡地嘲笑他。

  "莫然他人在哪裡﹖"提到他恨得咬牙切齒的莫然﹐洛貝培跨過倒在地上的人體站在她面前大聲喝問。

  她溫婉一笑﹐"你不是有很多走狗嗎﹖去問問他們這些大內高手啊﹐請他們來是很花錢的﹐不好好利用他們你就虧本了。""別跟我耍嘴皮子﹐老老實實給我說出來﹗"

  洛貝塔抬起肥大的腳絲毫不憐香惜玉地踢開她﹐使得她硬生生的跌撞在地上。

  曲曼婷不屈撓地從地上爬起來坐正﹐惜言如金地不再開口。

  "說呀﹐你啞了﹖"洛貝塔惱火於她的表情。

  "是你叫我別耍嘴皮子的﹐我照你的意思把嘴巴閉上啦﹗"曲曼婷歎了口氣﹐一會兒要她這樣﹐一會兒又要她那樣﹐她真的很難服從他所下的命令。

  "不要自找苦吃﹐說﹐小莫他人呢﹖"他蹲在她面前﹐揪著她的衣領問。

  "我怎麼會知道﹖"曲曼婷反應冷漠。

  "你和那混蛋整天混在一起﹐一定知道他躲在什麼地方。"洛貝塔絞動著雙手吼道。

  他非要莫然把偷去的錢繳回來。然後再宰了那兔崽子不可。

  "笑話﹐和他在一起是我自願的啊﹖你們硬要把我和他關在同一個地方﹐我有什麼辦法﹖他出去後來無影去無蹤的﹐躲在哪裡我怎麼會知道﹖"曲曼婷也惱火了﹐她才不喜歡和那個有綹白髮的冤家關在一起呢﹐他們倆天生相克﹐還把他們一關就是十多年﹐能夠離開互相討厭的對方她還求之不得﹐才懶得理他要去哪裡。

  "那你怎麼知道他偷了我的錢﹖你一定和他在外面碰過頭對不對﹖"洛貝塔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容不得她敷衍。

  "路上不小心遇到他的﹐打過一聲招呼。你多派幾個人去逛街﹐也許也會碰巧遇見他正在大方地花你的錢。"世界真的是太小了﹐連逛街都會碰上那個冤家﹐莫然還得意的向她炫耀他偷了洛貝塔多少錢﹐順便也給了她一些﹐當作被關在一起十多年的"分手費"。

  "那混蛋......"洛貝塔甩開曲曼婷氣得大吼。

  "洛貝塔﹐你威脅要把我的朋友都殺光﹐逼得我不得不乖乖回來﹐你怎麼不也用這一招讓小莫回來﹖"她兩手撐在地上﹐不停地摸索。

  "莫然那小子沒有人性的弱點﹐他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洛貝塔腳步沉重地在牢房內走來走去﹐不管用什麼方法、不管派出多少人去找﹐除了徒然損兵折將外﹐根本無法將莫然逮回來。

  "原來如此。我應該學學小莫﹐下次我不會再中你這一招了。"她伸手摸到方才中槍倒地的人﹐再朝他的腰際摸去。

  "可惜你沒有他的心腸硬。"就算他殺光研究所的人﹐只怕莫然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只有她這個笨蛋會相信他的話﹐乖乖的自投羅網。

  "我正在向他看齊。"曲曼婷仔細聽著洛貝塔的腳步聲﹐猝不及防地舉起手槍朝他扣扳機。

  子彈飛過了洛貝塔的左肩﹐只差幾公分就命中他了。洛貝塔的手下見狀﹐立即趕上前踢掉她手中的槍枝﹐防止她再開火。

  "憑你還早得很。我問你﹐羽衣在哪裡﹖"洛貝塔用力將她的頭髮往後扯﹐凶暴地問。

  "我不知道﹐也許回天堂去了。"曲曼婷忍痛地回答。

  "她不知道天堂在哪裡﹐不可能回去。""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忘了﹐你處心積慮的想從羽衣身上知道天堂在何處之謎﹐真可惜﹐現在唯一知道路的人跑了﹐少了引路的羽衣﹐你永遠也上不了天堂。辛苦花了十年研究羽衣﹔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曲曼婷幸災樂禍地調侃著。

  "我會上天堂的﹐我會的﹗"洛貝塔兩眼炯亮有神﹐花了十年的時間﹐他在羽衣身上費盡了心力﹐就是想知道如何才能上天堂﹐只要有羽衣為他引路﹐他一定能找到天堂。

  "我雖不知道天堂在哪﹐不過我知道你該去的地獄在哪個方向。"她以手指指著地上﹐覺得地獄這個地方比天堂更適合他。

  "你真的不知道羽衣躲在哪裡﹖"洛貝塔提起她的衣領凶狠地逼問。

  "我們各人逃各人的﹐有誰會曉得對方會往哪裡走﹖你老問我干嘛﹖我哪會知道其他人躲在哪裡﹖"又不是從這裡畢業的﹐她哪會有每個人的聯絡地址﹖"你和羽衣是好朋友﹐羽衣個性怯弱膽小﹐沒到過研究所以外的世界﹐你不可能會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外頭。"羽衣是人人捧在掌心的可人兒﹐他們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在母Y孤獨流浪。

  曲曼婷安然一笑﹐"她該自己離巢了﹐鳥兒總要學會飛翔﹐她能學會獨立的。"羽衣向來好運﹐更何況外頭有莫然會隨時照顧﹐她放心得很。

  "你聽好﹐我要羽衣回來﹐五天後你沒找到她﹐我就殺光你們所有的同伴。"洛貝塔將她甩在地上厲聲威脅。

  "你要我去幫你捉羽衣﹖""對﹐你先去把莫然找出來﹐只要你和莫然聯手﹐這世上沒有你們找不到的人。"研究所裡就屬他們這一對組合的能力最強﹐有他們找羽衣﹐他根本就毋需再浪費其它人力。

  "我拒絕。"曲曼婷冷哼﹐別說她本來就不會幫他﹐還要她去找莫然那小子﹖辦不到。

  洛貝塔虛情地開出條件﹐"只要你把羽衣找回來﹐我就放了你﹐也放走其它人。"

  "謝謝﹐但是我不相信你﹐因為你天生就沒人格。"曲曼婷譏笑道。

  "你不願意合作﹖"洛貝塔氣紅了臉。

  "是你找錯合作的對象。"與他合作﹐她豈不是成了所有同伴中的叛徒﹖罪過太大了﹐她擔待不起。

  洛貝塔彈了彈手指﹐"捉住她。""你想做什麼﹖"兩個人緊捉住她將她的手臂拉直﹐並將她的衣袖卷高﹐曲曼一邊掙扎邊問。

  "你不說出羽衣躲藏的地方﹐我就逼你自動去把她找出來。"他拍拍她嬌俏的小臉。

  有曲曼婷這位高手出馬﹐他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你作夢。""我是不是在作夢﹐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洛貝塔扯著嘴角笑道﹐一邊向手下點頭示意。

  "你做什麼﹖"臂膀上被擦了一層涼涼的東西﹐曲曼婷奮力地想收回手臂。

  "給你一點會教你聽話的好東西。"洛貝塔笑道﹐看著手下拿出針筒替她注射。

  "你替我注射了什麼﹖"冰涼的液體緩緩地流入她的血管﹐讓她備感不適。

  "古柯鹼。""住手﹗放開我﹐放開......"被緊捉住四肢的曲曼婷拳打腳踢的想掙開按住她的人。

  "很難受吧﹖一會兒你就會舒服了。"洛貝塔擺擺手撒離按住她的手下﹐殘酷地笑道。

  "你以為用毒品就能控制我﹖"曲曼婷不肯服輸﹐試著集中精神想抑制毒品沿著血管在體內四散。

  "我知道你的忍耐力和意志力可以讓自己在短期間之內暫不屈服於毒品之下﹐可是只要我使用的毒品分量夠、純度高﹐一天為你多注射幾次﹐不用兩天﹐你很快就會上癮。

  當你毒癮發作時﹐我會讓你求我的。"他勾起她的臉緩緩說出預謀。一旦她上癮了﹐任她再怎麼頑強﹐到頭來還是會跪在他面前求他再多給她一些毒品的。

  "你別想。"曲曼婷別過臉含怒斥道。

  "再給她打一針﹐還有﹐每隔四小時就給她注射一次。"洛貝塔見她如此倔強﹐惱火地再對手下吩咐。

  "主人﹐這樣會死人的......"一旁的手下不忍心﹐已經注射分量過多的毒品﹐再加一針恐怕會使她暴斃﹐尤其她年紀還這麼小﹐身體一定會負荷不了的。

  "在沒找到羽衣前﹐她死不了。"洛貝塔森然冷笑。

  又被注射了一劑毒品的曲曼婷不支地躺在地上﹐蜷縮著四肢不住地喘息。

  洛貝塔拉著她的髮強迫她抬起頭﹐"把羽衣帶回來﹐我就再給你毒品解癮﹐五天﹐你只有五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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