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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柚]愛情運翻紅【科技新貴把妻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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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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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44:1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愛情運翻紅【科技新貴把妻2】 作者:蘇柚

楊仲堪這株到底是好桃花還是爛桃花啊?
她看過這麼多人的面相,
知道他絕對稱得上是一尾「人中之龍」,
條件好到簡直男人望之慚愧,
女人看了巴不得倒追貼上去。
她不是不心動,但他追女人的手段讓她頗沒安全感,
光是直接問「妳會不會喜歡上我?」就教她招架不住,
大膽到讓她沒轍。想躲嘛他纏人的功夫一把罩;
答應呢卻又怕他是個桃花劫,該怎麼好喔?

「我摸摸你的臉好不好?」哇~~這女人好直接啊!
沒想到他拜把兄弟的妹子朱雨黎,
是這麼開放的女人,他心髒一陣亂跳後,
才知道她有興趣的只是他的面相。
哼!摸就摸,他大男人還會怕她摸不成,
只是被漂亮的女生摸臉摸透透,真的很難不起邪念,
偏偏他答應過不能亂「動」她,更怕會惹她生氣

男主角:楊仲堪
女主角:朱雨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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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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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44:4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微暗的房裡散發出陣陣的檀香,或許是屋子的建造年代已久遠,四周所有的木製陳設,色澤不但都已泛黑,而且還發亮。

    已屆八十高齡的賽謝石坐在桌前,望著手中的命盤深思,沒想到這女娃的命盤這麼特別……

    「呃……爺爺──」賽秀萍懷裡抱著個極可愛的小女娃,提心吊膽地問:「雨黎這孩子一出生就多災多難,您看她的命盤是怎麼說的?」

    「她性直又命帶桃花,對情又極為專執,若沒遇上個懂得珍惜她又不受外界所誘惑的男人,恐怕一生是孤老的命。還有,十八歲前,她跟父母緣薄,劫數也不少,若硬強留,只怕難養。」

    婦人立刻淚眼汪汪。「爺爺,您可有化解的辦法?」

    「有,只怕妳放不下。」

    「不會的,只要對這孩子有幫助,我都願意。」

    「讓她留在我這兒,學些命由天定的本事。」

    「留在這兒?!」婦人面露難色。「可是……這裡地處偏僻,怕孩子難適應。」

    賽謝石睿智一笑。「是妳自己的心態難適應?還是孩子?」

    「爺爺,還有別的辦法嗎?」

    「過繼給他人。」

    「爺爺……」

    「沒有其它的法子了,妳回去好好想想吧。」

    賽秀萍低望著自己的女兒,她才四歲,睡容甜美得像個天使,這麼可愛的孩子怎會跟父母緣薄?可爺爺是個命相大師,從不打誑語,他預測的事從沒有失算過,她能冒險嗎?

    「妳不用擔心孩子,這地方民風純樸,她在這兒成長,總比都市安全。」

    「那十八歲之後呢?」

    「我記得她還有一個兄長叫雨桐吧?」

    「是。」

    「瞧這女娃的命盤,如果能平安地活過十八歲,她與兄長的成就都會很好,而且會留在你們身邊,一家和樂平順到老。」

    是麼?只要忍受得了十四年的分離,從此就能團圓?

    賽秀萍咬牙,毅然決定。「爺爺,那雨黎就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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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4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四年後,傍晚。

    小貨車在朱家門口停下,朱雨黎輕快地跳下車,順手將行李提下來。「錢伯,謝謝你還得繞路送我回來,真是太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我今天本來就要北上的,不過小妹啊,賽大師不是要妳多延一天,等明天再回家的嗎?」

    「沒關係啦!」朱雨黎笑著擺擺手。「我那寶貝祖宗越老越迷信了,一定要我等到明天滿十八歲後才肯放心,嘖,也不差這一天啦!」

    錢伯望著她年輕可愛、朝氣十足的臉龐,搖頭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聽老人言。反正已經送妳到家門口了,趕快進去吧,天色也晚了,妳就別再出門,我走了。」

    朱雨黎笑著揮手道別,轉身走進眼前這幢面積不大,感覺起來卻很溫馨的小洋房。

    打她四歲起,父母為了能護她平安長大,將她送到鄉下住後,這些年來,她回到這裡的次數不到十次。

    一進屋裡,朱雨黎喊了一聲,沒人應答,便將行李丟進自己的房裡。回到客廳,她懶骨頭般地癱軟在沙發裡,等著家人回來。等著等著,等到肚皮都咕嚕咕嚕響了,卻還不見有人回來。

    「有沒有吃的呀?」她起身,到廚房翻找冰箱,發現沒半點東西可果腹,只好拿了錢包,打算出門去覓食。

    夜晚的台北街頭車來人往的,好不熱鬧,跟鄉下的恬淡生活完全不同。

    看看表,再過四個鐘頭她就滿十八歲了,今晚一過,她終於可以擺脫曾祖父說的什麼命中注定的劫難。

    進了快餐店,朱雨黎點餐後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邊吃邊看著窗外車燈飛掠,霓虹閃爍的街景。

    「小姐,一定有很多人跟妳說過,妳長得真可愛!」

    聽見男人的聲音突兀地傳來,朱雨黎將視線從窗外調回,發現對面的座椅上已坐著一位不速之客。

    「對不起,先生,旁邊的空位還很多。」朱雨黎瞧瞧四周,擺明不想受到騷擾。

    見對方仍沒動作,她看了眼對面言語輕浮的年輕男子,因曾祖父而來的習慣,她審視起男人的面相,發現他雙眉稜骨高聳,唇又薄──這種人通常都是自以為聰明、性子倔強、脾氣暴躁……她決定還是避著他一點的好。

    朱雨黎立刻起身,決定回家。

    男子一愣,驀地,覺得面子掛不住,心中一怒。但朱雨黎清純可愛的模樣、細緻完美無瑕的臉蛋、纖細的身軀又令他想好好疼惜一番,便壓下怒火,不死心地尾隨於後。

    「等等!小姐,我能請問妳的芳名嗎?」

    「你看不懂別人的拒絕嗎?」她不客氣地說,在街上疾行,只想趕快擺脫他。

    男子表情一僵,接著板起臉,望著她的背影盯了好一會兒,眼神驀然一變,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小姐,那我送妳回去,好不好?」他又追上她。

    「不好!」朱雨黎閃身超越他。「我識字,知道路怎麼走。」

    「那我陪妳一起走?」

    「不用,謝謝。」

    「要不我可以知道妳的電話號碼嗎?」

    朱雨黎認命的停下腳步,看來不給他是不會死心了。「你有紙筆嗎?」

    「當然有!」男子拿出紙筆遞給朱雨黎,邪邪地笑了。「來,請寫。」

    就隨便寫個號碼充數吧!朱雨黎心才想著,頸後忽然一痛,瞬間便失去知覺。

    男子快速地將她扶往暗巷,接著拿出噴霧劑似的不明氣體往她臉上一噴。

    「想蒙我?以為我不知道妳心裡想什麼?」他摸一把她嫩滑的臉蛋,嘖嘖有聲,色心一起。「這新玩意兒聽說會讓妳辣得像只小野貓,讓我爽得難以忘懷,算妳好運,今晚正好拿妳來試驗,等老子舒服過後,到時看是誰纏著誰?」

    PUB的一隅──

    「來,敬我們終於擺脫學校的窄門,榮登極樂。」外型粗獷的朱雨桐懶洋洋舉杯。

    「你掛了?」楊仲堪將酒杯與朱雨桐輕撞後,呷了一口,神情淡漠地回應。外型頎長英挺,氣宇軒昂的他,此刻姿態雖放鬆,渾身卻散發著逼人的氣勢,是今晚眾人注目的焦點。

    「咦?幹麼咒我?」

    「榮登極樂不就是掛了的意思?」

    「那應該怎麼說?」朱雨桐搔搔頭笑了。

    「脫離苦海、苦盡甘來、前程似錦……隨便怎麼說都可以,就你那句不行,嘖,雨桐,你又不是老外,為什麼英文程度比中文好?」

    「英文就二十六個字母變化,有什麼難的?但中文名堂一堆,搞得我頭痛,不提這個啦!對了,仲堪,你老頭不是幫你弄了個免役,什麼時候要出國?」

    「明天。」

    「哇!這樣快?連畢業證書也懶得領?」

    楊仲堪諷刺地笑笑。「煮熟的鴨子還飛得了嗎?老頭自然會讓人回學校拿。」

    朱雨桐瞄了他一眼,一口飲完杯中物。「喂,問你個問題,既然你不喜歡你老頭的安排,為什麼還要照著他的話走,流放到你家國外的分公司?」

    楊仲堪沉默了一會兒。「我現在經驗還不夠,沒辦法跟他對抗,所以要先累積實力。」

    「你老爸也是產業界的名人,你要真想跟他對抗,只怕是以卵擊石。」

    「我會勝過他的。」楊仲堪語氣堅定,眸裡有抹難馴的神采。「雨桐,想不想跟我合作?」

    「你何時這麼見外了?這還用問嗎?」朱雨桐責怪地瞪他一眼。

    「我研究過了,既然你不打算再騙張碩士文憑,那麼趁當兵的這兩年多注意些市場的動態,我們往科技業發展,那是一塊誰有能力誰就吃得到的大餅,到時候我們兩人絕對讓人刮目相看。」楊仲堪侃侃而談兩人的未來。

    「好哇,原來你都想好了──」朱雨桐興奮起來。「那資金呢?你老頭肯讓你自立門戶?」

    「我不拿他一毛錢,他又能奈何?何況他走的是傳統產業,不懂科技這一塊,根本拿我沒轍;這幾年我有做一些投資,手上存了些錢,等你當兵回來,我有把握可以累積更多的財富。」

    「那好,我老爸有幫我買間房子,我拿去貸款或乾脆賣了,剛開始胃口別太大,這樣資金應該就夠了。」

    對於朱雨桐義無反顧的相挺,楊仲堪內心激動,但生性內斂的他只是抿嘴一笑。「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怕到時候失敗了,讓人當成敗家子看?」

    「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何況我也不差!」朱雨桐豪爽地舉起酒杯。「來,廢話少說,為我們的合作乾一杯。」

    「好,今晚不醉不歸,為我們的公司乾杯。」有了好友幫忙,楊仲堪覺得成功指日可待。

    兩人一口幹掉杯中酒。

    「仲堪,我們的公司名字要取什麼?」

    「我想了個名字,叫中商電,你覺得怎樣?」

    「中商電?聽起來像是歷史悠久的公司。」

    「那正好,難道你要我們公司沒兩年就倒?」

    「好,那就叫『中商電』……」

    兩人酒興正好,邊喝酒邊計劃起籌備公司的事。多貪了幾杯,不勝酒力的朱雨桐已經醉倒了。

    楊仲堪將醉得糊塗的朱雨桐送回家後,醺醺然的他坐在計程車後座,模糊地記起他的現任女友今晚好像要到他那裡過夜……

    為了讓自己清醒一些,他提前在幾條街外下車,迎著涼風,漫步回家。

    明天,他就要離開這個生長的地方,這一去不曉得要經過多少年才能回來?對於這些熟悉的街道,忽然心生留戀,他停下腳步,靠在小巷旁,仰首看著夜空,深深地歎了口氣。

    多年來母親的懦弱助長了父親的跋扈,父親從不懂得什麼叫尊重,他根本沒有出國的意願,但父親仍硬要他出國去接管分公司,心中對父親的憤懣更深了,原就不佳的父子關係更形惡化。

    從小他就立定目標要勝過父親,要徹底擺脫父親的陰影,這次出國就當是最後一次的服從,日後他跟雨桐開創一番作為後,他再也不會為了父親而委屈自己……

    「不……不要……」

    暗巷裡,忽然傳出女子的尖叫聲,打斷了他的沈思。

    楊仲堪搖了搖因醉酒而有些昏沈的腦袋,凝神一聽,並沒有再聽見什麼聲響傳出,懷疑先前是自己聽錯了,打算離開,才剛舉步,忽地一記清脆的打人聲響從巷子裡傳來。

    楊仲堪朝幽暗的巷子裡走去,發現一對正在歡愛中的男女,他看不過眼地取笑道:「喂,兄弟,你也太不體貼了,這麼猴急?至少也該找間賓館吧?」

    男子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在身後,作賊心虛下,反身就是一拳。

    楊仲堪來不及反應,結實地吃了一拳,打得他頭偏向一旁,火辣辣的肌膚之痛,震醒了他些許的神智,眼角看見對方又襲來,本能地使出他已學了五年的拳擊,學拳擊是為了發洩情緒用的,想不到今夜竟會用來防衛。

    他閃過了對方的偷襲,接著朝男子臉上揮擊一拳,男子立刻痛得哀嚎。

    楊仲堪甩甩揍得發疼的手,罵道:「媽的,我不過是建議你要吃大餐前,至少先找個浪漫的好地方,你幹麼就打人?」

    被揍得倒在地上的男子,見楊仲堪身手不弱,啐了幾句髒話,狼狽地逃了。

    「喂!兄弟,你不是還沒吃嗎?怎麼就丟下你女朋友跑了?」

    巷子裡又安靜下來,楊仲堪等了半晌,確定那男子不會再回來後,才望向仍躺在地上的女子,發現她衣衫不整,卻一點也沒有遮掩的打算。

    「喂,小姐,妳男朋友跑了。」

    「……」

    「喂,小姐?妳衣服要不要先穿好?呃……老實說,雖然妳身材還不錯,但這樣子還是有點不雅……」

    「……」

    「喂,小姐?小姐?」楊仲堪不耐煩地蹲下身搖晃她,這才發現她竟然昏了!「哈!我才在想怎麼沒反應?唔……」他揉揉自己被襲擊的臉頰,想了想。「原來他不是妳男朋友,是個採花賊,卻正好讓我給遇上了,嘖嘖,真倒霉。」

    「……」

    「喂!小姐,妳醒醒、醒醒……」叫不醒她,楊仲堪只好動手胡亂地幫她穿起衣服。「唔……讓妳躺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誰知道會不會有其它的小狼狗聞香而來……算妳運氣好,今晚先收留妳吧。」

    他扶抱起地上的女子,兩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巷子,沒力氣再以腳代步,他隨手招了計程車,報了自家的地址。

    回到公寓,楊仲堪將她丟向大床的一側,整個人累得癱在另一側喘氣。「看妳滿瘦的,想不到這麼重……唔……還是醉了的人沒力氣?」

    「……」

    「算了,我也沒指望妳能回答我,不過……明天一早妳就得走……」醉酒加上累極的他閉上眼,咕噥了幾句,然後沒了聲響。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柔嫩的小手在楊仲堪身上緩緩笨拙地撫摸著,他翻了個身,一股髮香鑽入鼻間,手擺放之處感覺到柔軟滑膩的觸感,刺激著他的感官。

    一記輕吟在他耳旁落下,他的手恍若有著自我意識,順著窈窕的曲線緩緩地遊走,滑進衣衫底探索……

    朱雨黎覺得渾身流竄著一股奇怪又陌生的熱流,拚命掙扎地想醒來,卻力不從心。而身上那陣陣熱潮,讓她輕喘了起來,焦躁莫名!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觸及身旁的肌膚冰涼涼的,教她忍不住想再靠近一些。

    是作夢嗎?那緩緩遊走在她身上的東西是什麼?火球嗎?它讓她全身恍若著火,整個人像在燃燒!她忍不住輕吟,然後一記掠奪封住了她的嘴。

    這是個道道地地的吻!鬍渣的刺激使她顫慄,時而輕柔時而熱情的吮吻,使她忘情地想向對方再索求更多。

    火球的熱力越來越猛,也越來越放肆,這令她暈眩,身體更不由自主地配合著貼緊對方。

    「玲……」沙啞的男音在她耳邊輕喚。

    「嗯……」玲?是什麼?耳上傳來的酥麻感,使她的感官更是興奮。

    「玲……妳真辣……我要妳……」

    要什麼?她不懂,只覺得好癢……

    「乖,妳別抗拒我……」

    抗拒?什麼抗拒?

    朱雨黎還搞不清楚狀況,驀地一記椎心的疼痛穿過,她皺眉低吟,但她沒有多作掙扎,只急切地想澆熄體內火焚般的燒灼感……

    她覺得恍若置身奇異的夢境中,逐漸升高的體溫、愈漸洶湧的熱浪席捲了她,接著整個人像被推擠著騰至空中,然後失速地墜下,飄飄然地像沒有一點重量……

    氣息趨緩後,她緩緩地睜開眼,神智清明了一些,驚愕地發現有個男子正熱情地親吻著她。

    她迷濛地記起一切──先前被一個男子搭訕,還尾隨她跟她強索電話,接著頸後被人一擊失去了知覺……

    那男子現在正對她做著齷齪的下流事嗎?

    她開始打他,指甲滑過他的背脊,抓出一道道指痕。

    「玲,妳這壞女人……存心想讓我忘不了妳……」楊仲堪以為女友在做愛的記號,熱烈地以吻封住她的唇。

    朱雨黎慌得避開他火熱的唇舌,朝他的肩胛狠狠地一咬。

    還回味著剛剛飛上雲端的激情的楊仲堪,肩上猛然一痛,本能地抽身彈開。「玲,很痛耶!」他撫著肩胛,感覺出微微的濕意。

    身上突來的冷意使她清醒了些。「很好,這至少會讓我心裡平衡點。」

    這聲音清清冷冷的,不是玲的聲音。「妳是誰?」

    「真好笑,應該是我問你吧?」

    「什麼意思?」

    「先把女子打昏,再進而發洩獸慾,這行為就叫做強暴。」

    他模糊地記起在小巷內,發現受襲的女子衣衫不整地昏厥,他怕她再遇危險,好像……好像……就把她拎回家,然後丟在……「天啊!不會吧……」楊仲堪無法置信地呻吟。

    朱雨黎才不管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她像只被激怒的貓,不顧一切地撲向他,開始攻擊。「你喜歡強暴女人是不是?」她抓他、咬他、痛罵他。「我順便讓你知道被強暴的女人會有什麼反應!」

    楊仲堪急忙閃躲。「瘋女人,妳別胡亂發潑!唔……妳幹麼咬人?」

    「咬你還算客氣,我閹了你。」

    「妳這瘋子,別亂來,是我救妳回來的。」

    「我是瘋子?救我回來,讓你強暴我?」

    「我醉了,是妳摸過來的,還這麼熱情,我還以為妳是我的女朋友。」

    「那麼你一定不夠愛她了,居然分不出她來?去騙鬼吧!」

    「夠了,我不打女人,妳別太過分。」

    「很好,可是我打男人,而且專打狼心狗肺的男人!」

    「喂,妳幹麼拿我的鬧鐘丟我?」

    「不夠大是不是?」

    「不行,那是我的音響!」他利落地接過手輕放於地毯上,然後又見她奮力地想搬動電視,趕緊從後抱住她,將她壓向床,急急地吼──

    「我是恰巧在巷子裡遇上有個男人正在欺負妳,才將妳帶回來的!我昨晚大概是醉糊塗了,把妳往床上一放,自己也累得倒在一邊,我沒想到自己會睡著,而且我確定是妳先挑逗我的,本能以為妳是我的女友,真的,我發誓!」

    「你的誓言不值一塊錢。」

    楊仲堪不悅地瞇起眼。「妳愛信不信隨妳,不過妳懷疑我,難道我就不能懷疑妳?我好心收留妳,妳為什麼挑逗我?」

    「我挑逗你?!」朱雨黎氣得尖叫。「你少往臉上貼金,當自己是金城武啊?別笑死人了!」

    「妳管我是不是金城武,我也不用往臉上貼金,何況,依妳剛剛幾乎只差沒把我給吃了的反應,被強去的人應該是我吧,妳還敢惡人先告狀?」

    「你……」朱雨黎一時語塞,想起剛剛的夢境,為自己豪放的行為感到羞愧。忽地,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緊貼著她的背,兩人竟親暱地纏鬥在一塊。「你快放開我,別碰我,你讓我覺得噁心!」

    「哼,我還怕妳有病勒。」楊仲堪不爽地起身。

    「你……你過分!」

    聽見她強忍哽咽的語氣,楊仲堪找回了自己的風度,他抿抿嘴,軟下身段,好言解釋著──

    「我真的不是攻擊妳的男人,妳聽我的嗓音像嗎?不然妳有見到那人的長相嗎?我開燈讓妳看看我,妳不就知道了。」

    「不,別開燈,我不想看見你。」她不要這段回憶!想不到曾祖父所擔心的劫數,真的逃不過,就在十八歲前的最後一夜命中。

    「也好,不看就不看,只要妳別誤會我就好,不過誤將妳當成我的女友,對妳踰矩是事實,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然妳說吧,我該怎麼補償妳?除了跟妳結婚不行外,其它的,我一定盡量滿足妳。」

    「誰稀罕你!」她懊惱地跳起身,開始將他往外推。「誰要你的補償?你出去,出去!」然後喀啦一聲,她鎖上房門。

    客廳的鍾傳來四下的聲響。

    已是凌晨四點了!朱雨黎呆坐在床上,神情呆滯木訥。

    小腹又竄起一陣陣的火熱,她壓抑自己想找外面那個男人「發洩」的衝動,猜想自己會有如此放浪的行徑,可能是被下藥了。

    這竟是她滿十八歲的第一件生日禮物,好慘啊!不聽老人言,果然吃虧在眼前,她若不提早一天北上,又何來這場劫難?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

    她開始說服自己──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自己掉一層皮好了,女人一生總會來這麼一次……

    那身上這些草莓呢?

    哎呀,過兩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春夢了無痕了嘛!

    那……那個男人呢?

    嗤!兩人都沒看見對方的臉,怕什麼!待會兒一出他家的門,一輩子不見面,有什麼好在意的?

    是啊,是啊!她立刻跳下床利落地穿妥衣服,還是快閃人吧,免得夜長夢多。

    悄悄地開了房門探看,天色已微亮,那男人背著光,只穿著運動褲,正半躺在沙發上休憩。

    朱雨黎鬆了口氣,至少待會兒可以避免無謂的尷尬。她刻意披頭散髮的將自己的臉遮掩住,然後悄聲地往大門走去。

    「妳要溜了?」

    「嚇!」

    「別怕,我今天就要出國了。」楊仲堪坐起身,盯著那纖細的身影。

    啊?什麼意思?幹麼跟她說他要出國?難道要她祝福啊?好吧,多說幾個字也不會少塊肉。「一路順風。」

    楊仲堪低笑。「真謝謝妳沒口出惡言,但我不是要討妳一聲祝福,我是要妳想清楚,妳真的什麼都不要?」

    「你不回來了?」

    「也許,所以妳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了。」

    「那就是我要的。」

    「要什麼?」他一怔。

    「要一個永遠不見面的機會。」

    「妳真怪異。」他露出不解的眼神。

    「你才怪勒,一直要別人敲詐你。」

    「別把我說成傻瓜,我只是不希望妳吃虧。」

    「謝謝你偉大的情操,我走了,不用送。」

    她急急地想走出這間屋子,用力拉開大門,卻不小心地碰到牆上的開關。

    啪!大廳的燈光亮起,朱雨黎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回頭,竟與坐在客廳的男人面面相對,接著她驚叫一聲,飛也似地奔出大門。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那男人半邊臉頰全黑,分明是個黑白郎君,她居然跟個鬼上床?

    她急急招來計程車,跟司機交代:「行天宮。」打算回家之前先去收驚一下好了。

    楊仲堪皺眉苦思,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跟個女鬼上床?

    他記得她的身子柔軟得使人迷醉,怎麼卻有個比抱歉還難以形容的尊容?

    披頭散髮、臉頰半邊紅腫,那是胎記嗎?還是她正好患腮腺炎?還有那高分貝的尖叫,他覺得貞子也沒她可怕。

    走回房裡,敏感地察覺到房間裡還余留著歡愛過的味道,但他沒空多想,取出行李箱,開始打包,這時手機響起。

    「喂。」他接聽手機時,從鏡中發現肩上已乾涸的血──是她咬的?

    「仲堪,你在哪裡?還在喝酒嗎?」

    是他的現任女友。「家裡。」

    「咦?你不是要來找我?」

    「有嗎?」

    「有啊,你說跟朱雨桐喝完酒後就過來找我的。」

    是嗎?「我忘了。」原來他記錯了。

    「那我現在過去找你。」

    「不用了,我馬上要走。」

    「仲堪,你真狠心。」

    「別這樣,玲,我們不是說好兩人的關係就到我出國為止?」

    「你真放得下?」

    「是的。」

    「那是因為你不夠愛我。」

    「愛是什麼?」

    「楊仲堪,算你狠,一點希望都不給我,好,就如你所願,我們的關係到今天為止!」

    電話斷線,楊仲堪卻毫無所覺,因為他的目光全鎖在床單上──

    那裡有一攤小血跡!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剛剛才沖離他家大門的小丑女所留下的……

    她竟然還是個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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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47: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六年後──

    娛樂新聞的當家女主播朱珊珊,本名朱雨黎,甜美的嗓音正播報著名人與藝人們的最新時事與八卦。

    她輕柔的嗓音令人覺得如沐春風,精緻的臉蛋讓人看了心情愉悅,優雅的氣質配上玲瓏身段,使她成為家喻戶曉、最受歡迎的人物。

    少男們當她是夢中情人,成熟男子則妄想有她當紅粉知己,而精通命理的她甚至還是許多婦女們請益的對象,她的「粉絲」囊括了老、中、青三代,加上她生活規律,不泡夜店,不製造緋聞,連八卦週刊想挖她的負面新聞,連續跟蹤了半年,也不得不舉起雙手投降,懷疑她可能是紅塵之外的人類。

    將車子駛進自家的停車位,朱雨黎閉眼休息了一會兒,聽見車窗的敲擊聲,她張眼,看見朱雨桐彎下高大的身軀,正笑望著她。

    她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哥,難得呦,太陽還沒下山,居然可以在家裡看見你。」

    朱雨桐低頭望著妹子光著的腳丫子。「剛下節目啊,妳開車還是不喜歡穿鞋?」

    「是啊,習慣了嘛。」朱雨黎笑著套上優雅的三吋高跟鞋,然後打開車門下車。

    「今天怎麼是妳自己開車?我們家忠心耿耿的老朱呢?」

    「你完蛋了,這樣說老爸,我告訴他。」朱雨黎挽著哥哥的臂膀,兩人一起進屋裡去。

    「老爸不在!」朱雨桐得意地回嘴。「連老媽也不見了,真是的,難得我這麼早回來要承歡膝蓋說。」

    朱雨黎噗哧一笑。「是承歡膝下啦!我跟老爸說今天會早些回來,所以不用他接送,他大概跟老媽出去逍遙了。」

    「膝蓋在膝下之上,是最高級啦!」朱雨桐強辯。

    「你當這是英文啊,還有最高級?」她賞他一個白眼。

    「少囉嗉,我肚子好餓吶!」

    「看我的,我來做三明治好了。」

    「妳?行不行啊?」

    「怎麼,瞧不起我啊?我可是上過美食節目,經過認證的,你敢說不好吃?」

    「是不敢,不過總共也只有這一樣,現在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妳除了端莊、秀麗、溫柔、有氣質外,還是位料理的高手,不慚愧啊?」

    「我就只會這唯一的一道菜,你吃不吃?」

    「唔……好吧,總比沒有好。」

    「還挑勒?」朱雨黎走向廚房,交代哥哥:「你煮湯。」

    「什麼?我堂堂中商電的董事長,還要下廚?」

    「你是中商電的董事長──」她將鍋子塞入朱雨桐懷裡。「還兼朱家的煮湯男,改天我做一個專題採訪你,保證讓你一躍成為全國女人心中的超級新好男人。」

    「省省,不用了,你們這些欺世盜名、唯恐天下不亂的文化流氓,我不跟妳同一掛。」

    「哈,我正是那個大流氓,你湯煮不煮?」

    「煮,小的哪敢抗旨。」

    兄妹倆在廚房裡互相取笑。

    「小妹,妳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回來?」

    「公司倒了?」

    「嘖,烏鴉嘴,咒我對妳有什麼好處?」

    「沒好處,我還要掏老本請老媽多煮一碗飯。」

    「啐,什麼時候讓妳出過贍養費了?」

    「是生活費,老哥,你的中文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

    「好啦,好啦!這中國人也真奇怪,話說得通就好了,幹麼還來一堆要經過翻譯的句子?一想到就頭痛……對了,妳到底要不要問我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回來?」

    「重要嗎?」

    「小妹,妳真不討人喜歡耶。」

    「這倒是個不錯的經驗。」

    「喝!這麼囂張?不過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喜歡妳,但只有妳老哥不喜歡妳,妳也會覺得很遺憾,對不對?」

    「是是,我遺憾,超遺憾!好了,你到底說不說?」

    「仲堪要回國了。」

    「仲堪是誰?」

    「我的合夥人啊。」

    「就是那個把公司丟給你一人撐著,讓你累得跟狗一樣,他自己卻跑企國外逍遙的人?」

    「小妹,虧妳還是主播──」朱雨桐得意地糾正她:「是跑『去』,不是跑『企』。」

    「我是幫你不爽耶,話才會說得太快。」

    「幹麼不爽?仲堪不是妳說的那種人,他是我見過能力最強的人,幾乎沒什麼缺點,唔……除了花心了點外。」

    「花心?」

    「嗯,其實這也不能算缺點啦,誰叫女人全愛他那德行。」

    「哼,花心的人大都敗在色字上,肯定沒什麼好面相,更別說什麼了不起的才能了,老哥,你眼光一向差,這次大概也不例外。」

    「啐,我眼光要差,公司又怎能在短短的幾年間一躍成為最具潛力的公司?」

    「運氣好吧!」

    朱雨桐為之氣結。「那是仲堪跟我一個負責國外,一個盯緊國內的成果……算了,不跟妳這婦道人家一般見識,我要出門了。」

    「三明治不要了?」

    「怎麼可能不要,我是要外帶;朱小妹,快打包,湯就賞給妳吧!」

    「有才能?嘖!」她嗤之以鼻,對老是壓搾哥哥的楊仲堪從沒存過好感。「我倒要看看這姓楊的,面相到底會多好?」

    楊仲堪寒著臉走出自己的辦公室。他出類拔萃的外貌及自信的神態,總能引來女性職員傾慕的視線。

    他的回國震撼了科技界,尤其是原本就不容小覷的中商電,也因他的歸隊,預期將使公司的營運更上一層樓;因此,業界對於他將引發的大波動,正密切地關注中。

    連門也懶得敲,他將手上的邀請函如飛鏢般地射向朱雨桐桌上。

    「好技術。」朱雨桐讚道。

    「別給我裝蒜!」楊仲堪咬牙切齒地說:「我回來還不到兩個月,你自己算算,要我參加這種沒營養的餐會幾次了?什麼時候公司的公關輪我做了?」

    朱雨桐打量楊仲堪不爽到發青的臉色,忽然記起曾聽秘書們是怎麼形容他的,好像是說即使他只是微微皺眉,也會讓女人們心疼得傷心落淚……他忍不住噗哧一笑。

    「笑什麼?」楊仲堪危險地瞇起眼。「還不趕快解釋這張邀請函是怎麼回事!」

    「不就是我們的客戶跟廠商們,為了增進彼此間的合作默契而舉辦的餐會嘛。」

    「叫業務跟採購的頭兒去就好,跟我有什麼關係?」

    「沒辦法,你太熱門了!」朱雨桐無奈地兩手一攤。「是這些老闆的太座們指定邀請你的。」

    「這算什麼?當我是牛郎?我不去。」

    「嘿,仲堪,別開玩笑,這些人都是我們公司的上游跟下游啊!你想犯眾怒?」

    「那你去。」

    「人家又沒指名要我去。」

    「你是董事長,跑得掉嗎?」

    「那是因為我倒霉,猜拳輸給你,我比較喜歡做總裁,那感覺起來年輕多了。」

    「夠了,反正這次要去一起去,你若不去,那大家都別玩了;而且我先警告你,你就跟在我旁邊,不准溜,遇上花癡時,立刻替我解圍。」

    「好好,你怎麼說我怎麼做。」朱雨桐哀怨地說:「真是的,我去幹麼?人家是當壁花我做壁草?」

    「我倒情願是你。」楊仲堪一臉懊惱。

    「嘿,仲堪,別抱怨了,人長得帥又不是罪,有時還挺好用的。」

    「誰在用?」他瞪向朱雨桐。「就你用得最徹底!要不要來算算看,這兩個月,你拿著我的名號去要了多少訂單回來?」

    他的話引來朱雨桐一陣大笑。「沒辦法,女客戶難搞嘛,而且這行業多得是女性出頭天,所以別暴殄天物,物盡其用啦!」

    「你這兩句成語倒是用得挺得心應手?」楊仲堪陰沉著臉。

    朱雨桐立刻寒毛立起。「呃……有話好說,你先別急著想整我,我發誓,不再拿你去要訂單。」

    「你的話能信?」

    「當然可以,為了表示誠信,不然我幫你推掉明晚的餐會……」朱雨桐立刻虛偽地露出懺悔模樣。「不過我們為了擴展業務,今天大規模地面試了一批應徵者,我先去看看情況如何,回來再打電話婉拒。」

    「你給我回來!」楊仲堪喝住正想開溜的他。「面試的情況我去看,你現在就打電話回絕這張邀請函。」

    「啊?」朱雨桐一見緩兵計被拆穿,轉而為難地說:「可我好不容易請了我老妹來,總要去跟她打聲招呼吧?」

    「你妹來應徵?」

    「不是,她是來幫忙面試的。」

    「為什麼?我們人資部的人手不夠?」

    「厚!」朱雨桐翻了個白眼。「仲堪,你都不看電視的?我老妹可是當前最紅的命理大師,她的命理節目收視率超高的。這次我們因為要聘雇大批的員工進來,各部門主管通常只看技術程度,根本沒辦法評估對方的EQ,所以我特別請她來看面相,當作錄用的參考。」

    楊仲堪不可思議地說:「不會吧?你是走科技的,居然信這套?」

    「嘿,你別讓命理二字給唬了,以為它是怪力亂神,你就當它是統計學,這應該比較能夠接受吧?」

    「好,隨便你怎麼說都行──」楊仲堪不在乎地擺擺手。「只要你現在就打電話替我回絕那餐會,管你要請幾個命理師來都無所謂。」

    撂完話後,楊仲堪離開朱雨桐的辦公室,搭乘專用電梯下樓。

    一想到雨桐做的蠢事,他額上的青筋不自覺地抽搐了兩下,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公司在招募員工時,竟然還得靠個算命的來幫忙?還有,雨桐他妹什麼時候變成命理師了?他只記得大學時曾聽雨桐說過有個妹妹一直住在鄉下,沒想到竟然會這種旁門左道……

    轉進會議室區,人資部的經理迎面而來,見到楊仲堪時眼神一亮。

    「總裁,有什麼指示嗎?」

    「今天的召募怎麼樣了?」

    「剛結束,下班前各部門主管會送出面試結果報告,我們會再與朱小姐的分析做結合,建議合適的人選。」

    「朱小姐?」

    「她就是董事長的妹妹,電視上最受歡迎的女主播朱珊珊。」

    「嗯。」楊仲堪點點頭,心裡盤算著她雖然是個郎中,但看在雨桐的分上,還是去打聲招呼吧。「她在哪裡?」

    「最裡面的那間會議室。」

    楊仲堪見人資部的經理領在前頭準備引薦,他覺得這樣待雨桐之妹似乎有點見外,便說:「妳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一踏進會議室,楊仲堪看見裡頭坐著一位女子,正忙碌地在一迭紙上寫字,她的五官清秀可人,臉上專注的神情看起來很吸引人。

    楊仲堪看多了美女,倒不覺得驚艷,只是有些訝異雨桐的妹妹竟如此年輕,感覺就像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年輕女孩。

    她顛覆了他印象裡江湖術士的模樣,那自然清新的氣質,讓人看了不自覺地喜歡。

    「遲到了?」

    「啊?」楊仲堪覺得她輕柔的嗓音像微風般地滑過他的耳膜。

    「這家公司的老闆應該不會喜歡不守時的員工,你這第一關就扣分嘍。」

    楊仲堪驀然瞭解她將他當成面試者了。瞧她說話時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表情甚至有點嚴肅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

    「你先等一會兒吧,人資部的經理剛出去。」

    「嗯。」他乖乖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她耍什麼花樣。

    「英文溜嗎?」

    「啊?」

    「英文不溜的話,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喔,還可以。」

    「嗯,應徵什麼部門?」

    「呃……業務。」

    「花言巧語、天花亂墜的話會說嗎?」

    「啊?」楊仲堪瞬間板起臉,她什麼意思?是要他用欺騙的手法做生意嗎?「不會。」他冷冷地答。

    「嗯,如果會說花言巧語、天花亂墜的話,那也可以回去了。」

    唔……原來她是這個意思!笑容又回到他的臉上。

    「是公司裡高層主管的皇親貴戚嗎?」

    「呃,不是。」

    「嗯,若是皇親貴戚也千萬別說出來,或許還有機會可以憑實力進來。」

    「喔,是。」

    「認識人資部的經理嗎?」

    「呃,不認識。」

    「看她到現在還沒進來,就表示不給你機會了,你也可以回去了。」朱雨黎將手上的資料標注告一段落,話也正好說完,本能地抬起頭來,眼神就這麼直直地與楊仲堪對上。

    「咦?」她突然驚呼:「好面相!」

    「對不起,妳說什麼?」楊仲堪沒聽懂她的喃喃自語。

    「嗯嗯……」朱雨黎一改八風吹不動的表情,充滿興趣的走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又是點頭又是發出讚歎的輕呼。

    楊仲堪從小到大,因自己的外貌出眾,不知已征服過多少人,所收到的眼光不是著迷就是崇拜,對方情不自禁的無禮注目早見怪不怪了,但還不曾遇過像她這樣盯著他看所帶給他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就像只關在動物園裡的動物,正被人仔細地觀察著。

    「天庭欲起司空平,中正廣闊印堂清,山根不斷年壽潤,準頭圓肉人中深,口如四字承漿闊,地閣朝歸倉庫應……面有神光射人目,男貴公侯女貴後。」

    什麼跟什麼?她在念些什麼?這雨桐的妹子好怪!唔……她一直住在鄉下,莫非是另有緣故?

    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音。「呃……朱小姐──」

    「別說話。」朱雨黎舉手阻擋。「給我十分鐘,讓我仔細地瞧瞧你。」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反而讓楊仲堪立即想走人。媽的,早知道雨桐的妹子行為怪異的話,他還不如去參加那個什麼鳥餐會。

    「嗯嗯,你說你來應徵業務?」朱雨黎自問自答。「形厚神安骨氣清,五行皆有祿,你的家境原本就很好吶,不但如此,日後定是倉庫豐隆定家肥,是個超級有錢人。」

    「唔……」楊仲堪額角抽搐了一下,不曉得該說什麼。「謝謝,呃……妳可以回自己的座位上嗎?」

    「至於這個貴相嘛……」朱雨黎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思縮中。「奇怪,你眉高額闊聳天倉,眼似曙星鼻聳天,而且天高地厚應蘭台,骨格精神凜烈,應該早是個老闆的命啊,怎麼還來應徵呢?」

    「妳當真不知道我是誰?」楊仲堪一怔。

    朱雨黎回過神,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是來面試的,難道連你自己都忘了?」接著豁然開朗。「嗯嗯,我知道了,原來是記性不佳,這就難怪了,縱使擁有天時、地利,但人不和,只怕也是枉然。」

    見她苦苦思索的認真表情,楊仲堪忽然有點開始欣賞她,雖然她這模樣像是走火人魔,但第一次有女人不將他的外表當回事,純粹是以「學術研究」的角度來分析,這感覺雖說也不怎麼樣,但總比像個花癡黏著他看要新鮮多了。

    才覺得她不是花癡,她立刻說了句可以跟花癡比癡的話來──

    「我摸摸你的臉,好不好?」

    「不要。」楊仲堪立刻拒絕這無理的要求。

    「別這樣嘛……」朱雨黎搓搓手,張著討好的笑遊說:「平常要我幫人看相很貴喔,不過我今天心情好,特別免費幫你看,機會難得呦~~」

    「妳一定不適合做業務。」楊仲堪冷冷地看著她,覺得這女人未免太大膽了,竟敢開口要摸男人的臉。

    「咦?你怎麼知道?難道我們是同行?嗯嗯,不過你的面相不像是走這一行的啊……」

    真是夠了!「我對妳這行沒興趣。」

    「那你怎知我不適合做業務?」

    「因為妳那番話不但說服不了我,還讓人覺得妳是個糟糕的騙子。」

    「真的?」朱雨黎訕訕地收起諂媚,直接地說:「那你條件開出來,要怎麼樣才答應讓我摸你?」

    「我沒有什麼條件。」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說得真曖昧!要不是看她的眼神清澈,不像在吃他豆腐,他還真會馬上轉身走人。

    「真沒什麼條件?」朱雨黎失望地癟癟嘴,然後不放棄地又說:「你想想看嘛!不然只要你先答應我也行,我今天可以不摸你,等哪天你想給我摸時再來也可以。」

    「妳幹麼一定要摸我……的臉?」楊仲堪聽了這不三不四的話,額角又開始抽搐。暗自慶幸她是雨桐之妹,幸好跟他沒什麼關係,以後再碰面,也一定要裝作不認識這號人物。

    「摸骨相啊!」

    原來如此!「那……好吧。」他盤算著──既然她自動又加碼了,還降低了條件,反正是等他願意時再來找她,那就讓她等到老吧,他又有何損失。

    「真的?」朱雨黎眼一亮。「快說,是什麼條件?」

    「我想知道妳怎麼在這麼短暫的時間來分析面試者。」

    「這個啊?」朱雨黎面露難色,看看手中的資料。「不行啦,這是中商電的機密,我不能洩漏啦,你換個條件行不行?」

    楊仲堪心中讚賞著她的操守,但仍淡淡地說:「如果我就是要以這個為條件呢?」

    「哈,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成不了氣候了!」朱雨黎鄙夷地直言,還露出一副彷彿他這輩子再也翻不了身的惋惜表情。「怎麼樣?要不要我指點你一條明路當作條件?」

    楊仲堪被她的提議逗得哈哈一笑。

    「笑什麼?」她微露狼狽的反問。

    「沒什麼。」這女人怪得還真可愛。「我的意思是,妳不用給我看詳細數據,只要舉例給我聽就可以了。」

    「嘖,早說嘛!」朱雨黎神情一鬆,走回座位與他面對面。「說完了你就讓我摸?」

    「不是,是要等我願意時才可以。」

    「唔……好吧,有希望就有機會。」她嘀咕了一句,才開始切入正題。「你認為一份履歷表的真實性有多高?」

    「妳說呢?」楊仲堪將話題丟還給她,聰明地不加入自己的看法,只想知道她的。

    「嗯……」朱雨黎毫無心機地認真回答:「通常求職者因為想獲得工作,會處心積慮地去美化它。我的工作呢,就是在不疑處有疑,等對方回答時,配合著應徵者的面相及態度,細細解讀,評斷是否有其潛在能力或只是虛有其表。」

    「嗯,有點道理,能舉例嗎?」

    朱雨黎翻翻手上的資料。「例如有個李先生,他的工作經驗換過五、六間公司,每間公司都待不到一年,他不說幫公司賺了多少錢,卻說幫公司省了多少費用;他應徵的是業務人員,工作內容說得頭頭是道,可我看他眼小且鼻不見孔,眼小表此人做事時極小心、多猶豫,應該是個裹足不前之人,既然他什麼事都不敢沖,又怎會花錢?難怪他會說幫公司省了多少費用;而鼻不見孔表示會存錢,可是卻也代表著小氣或財運不好,這兩點都不是一個業務人員該有的特質。但這並不代表此人能力不好,因此,公司若要用他,我會建議他去研發部門或品保部門,這兩個部門都需要心細之人。」

    楊仲堪驚訝自己完全讓她說服。「妳這麼說雖有道理,但準確率是多少?」

    「百分之七十吧。」

    「那還有百分之三十的誤差率……」

    朱雨黎見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受不了地翻白眼。「這位先生,你也幫幫忙,這只是機率的整合而已,你別當成生產線的不良品來計算,而且這是為了要讓員工更能盡其才而已,你走的是科技業,別太迷信。」

    被她這麼一訓,楊仲堪心裡頗不是滋味。這話明明是他該說的,怎麼最後卻讓個算命的來反將他一軍?

    「好啦,既然你現在不讓我摸,那你留下聯絡方法,我過一陣子再問問你。」

    「妳要走了?」

    「是啊。」朱雨黎遞出隨身攜帶的小冊子。「來,把聯絡方法寫上。」

    不可思議!這是怎麼回事?居然第一次有女人自動結束與他的對話?「妳真要走了?」他不相信地又求證了一次。

    「怎麼?你要我陪你等人資經理?哎,我看你還是回去再重約時間吧,看她願不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記得下次別遲到了。來,快寫上聯絡方法。」

    楊仲堪愕然之餘,竟真的乖乖地寫下他不輕易給人的私人號碼。「妳的呢?」

    「我的什麼?」

    「電話號碼?」天!他的行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了,竟然還需要主動跟個女人索取電話號碼?

    「你要我的號碼做什麼?」朱雨黎警覺地問。

    她那是什麼表情,一副不想給的模樣?「萬一我哪天想讓妳『摸』了,可以打電話通知妳。」他譏諷地回答,第一次體會到被拒絕的感覺還真不好受。

    「唔……也對。」朱雨黎撕下一頁紙,寫下自己的號碼,並不忘警告:「除非你想讓我摸了,否則不准打來。」

    楊仲堪更不爽了!「好。」他敷衍地答應。哼,他何須用打電話的,他直接去她家。

    「嗯。」朱雨黎滿意地轉轉筆。「你大名是?」

    楊仲堪還沒來得及回答,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朱雨桐大剌剌地走進來。「仲堪,你怎麼下來這麼久?我勞心又勞力,終於幫你把餐會推掉了……咦?你跟小妹在聊天啊?」

    仲堪?朱雨黎雙眸立刻燃起兩簇火焰。「你就是那個在國外遊山玩水,讓我老哥累到癱的楊仲堪?」

    「雨桐都是這樣說我的?」楊仲堪眉一挑。

    「他沒有,可我有。」

    「妳又不是他,怎知他會累?」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知道他累?」

    「哎呀!」朱雨桐搔搔頭。「什麼累不累的,我聽得都累了。仲堪,你今天去不去我家吃飯?難得小妹沒通告,我老媽煮了些好菜。」

    「不要。」楊仲堪與朱雨黎同時拒絕。

    「咦?小妹,妳也不回去吃嗎?老媽特別為妳加菜耶!」

    「她是在幫我拒絕。」楊仲堪笑著起身。「朱小姐,謝謝妳剛剛幫我上了一堂課。」

    「哼,你不老實。」

    「答對了,這點妳好像沒看出來。」

    「別拿我的專業來諷刺我,你這個總裁其實也沒那麼敬業。」

    楊仲堪哈哈一笑。「妳真有趣,祝你們一家今晚用餐愉快。」說完轉身離開了。

    朱雨黎不悅地瞇眼望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靈機一動。「哥,再等我幾分鐘。」然後她取出紙筆,快速地寫下楊仲堪這位「應徵者」的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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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發表於 2010-4-23 18:49: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半夜十二點,楊仲堪看完了最後一宗計劃書,疲倦地揉揉眉心。

    這一季的業績到目前為止已成長雙倍,這是他回國兩個月後,對自己交出的成績單。

    整幢大樓只剩下他這個樓面還亮著燈,他呷了一口冷茶,將桌上的公文稍做整理,眼角瞄見下班前,人資經理所送來的今天面試者的資料。

    他好奇地取過來翻閱,想知道朱家小妹到底是怎麼評比的,入眼的第一頁,她字跡娟秀地寫著總結報告,上頭的內容令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賴世宏,慘!

    李振宜,平!

    顏長遠,可!

    蔡志平,平!

    施建良,優!

    鄭上睿,可!

    曹宏國,慘!

    劉佳玫,平!

    李惠盈,優!

    張玉蘭,平!

    這朱家小妹真是個天才!經過層層篩選後,所挑選出一百多位的面試者,她一人一字,竟這麼一頁就將這些人給解決了。

    翻開第二頁,是第一位面試者,賴世宏的履歷,那是人資部整理的;第三頁則是主管們對賴世宏的面試結果;第四頁那娟秀的字跡又映入眼簾,只見朱家小妹寫著──

    此人應徵業務,自述曾為公司擴增銷售量數倍,卻從頭到尾眉頭深鎖,好像做什麼事都不快樂似的,且說話時不敢直視他人眼睛,表示不是心胸狹隘便是說謊,又其人準頭中央有痣,表易受災難,鼻太短、無鼻翼為財運不佳,擔任業務工作只怕事倍功半。

    楊仲堪微笑地看著朱家小妹詳細的分析,先不說他信不信這套理論,但光看她的用心,便足以教他欣賞。

    來應徵的有一百多個人,預計錄取十五人,今天第二階段的面試是由各部需求主管擔任,想著她要應付這麼多人,一定累慘了,不過卻看不出因為人多,而降低她的分析品質。

    翻著厚厚的一迭資料,這裡面有眾多人的努力,但不知為何,他腦裡只留下她低垂著頭,握筆奮力疾書的模樣,想來這朱家小妹的確讓他印象深刻。

    最後一頁並沒有應徵者的相關數據,但她仍洋洋灑灑地寫滿一張紙。他微微一愣,往前翻了幾頁,確定這張紙真是多出來的,隨意地掃看內文,赫然發現自己的名字,上頭摘錄著──

    應徵者:楊仲堪

    應徵項目:業務人員

    總評如下:

    一、唇角稍長且堅毅,膚色潔淨耳垂珠;意指為多情之人,但需再觀看是否為濫情?

    二、武士眉形性積極,鼻豐翼鼓有實力;意指為積極有實力之人,但雖有其相,實則令人懷疑,還要再評估。

    三、額頭光潔色美好,人中深長又端正;意指為財運極佳之人,但是否實為週遭之人的努力,其人只是坐享其成?

    四、印堂開闊平正,豐潤圓滿如鏡;此為天生福厚之人,但需再觸顴骨、顴柄之相,方可定奪。

    以下十幾條分析,全記載著他的面相所揭露的各種涵義;可惜褒貶各半,他猜褒的部分應出自於她所學的知識,至於貶的部分,應該就是她對他的偏見了。

    最後記載的結論更絕,又令他忍不住捧腹大笑。

    建議適合職務如下:

    一、公關人員。二、選是公關人員。三、仍是公關人員。

    天啊!他猜她一定很討厭他,所以才會譏他胸中無墨,只能以貌取勝。

    這真是個新鮮的經驗,想想,居然有女人會討厭他呢!

    當她毫不猶豫地寫上對他不以為然的感覺時,不知會是什麼表情?他真的無法想像一個女人討厭他的樣子。

    雨桐說他妹子是電視台名主播,可她這麼喜怒形於色,怎麼做主播?那可是要一直維持超然表情的職業啊。

    止不住心中想一探究竟的好奇,他按下遙控器,第一次不看財經台,搜尋著他現在就想看到的俏臉。

    朱家小妹的倩影果然在頻道內播放,那是回放的帶子,不過他不在乎,反正他要看的是她那張臉,不過令他訝異的是,上了妝的她與白天在公司內看見時的清純模樣,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情。

    電視裡的她看起來果然是一副專業的模樣,只不過因為她報導的是娛樂新聞,因此,外型讓人感覺是甜美而非幹練。

    她字正腔圓的柔美音調,令他不自覺地放鬆了,那甜美的笑容彷彿在告訴他,她知道他的疲憊,因此正貼心地提供使人放鬆的消遣。

    楊仲堪著迷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從她撒下的迷網中清醒過來。

    他吹了聲口哨。「這朱家小妹的屏幕魅力真了得。」

    又轉了幾台,播著她所主持的命理節目。這次她換成一身浪漫的打扮,正向觀眾解釋手相的紋路,面帶俏皮機智,語含風趣幽默,加上她不經意流露出的肢體語言,連他也禁不住被她逗得笑開了嘴。

    她真是有趣,可惜的是,他跟雨桐同學多年,竟然今天才第一次碰見她。

    想到此,心中玩心忽起,看了看表,時間已是半夜一點……不如打個電話給她吧!

    於是也沒多想自己這舉動是多麼幼稚,他立刻拿起電話。

    敢在半夜打這支電話給朱雨黎的人,除了她的經紀人外,不做第二人想。

    「我死了。」她迷糊地接起電話,像只剩一口氣的垂危病人般呻吟。

    電話裡傳來男子的朗笑聲,震得朱雨黎清醒了一點點。

    「ㄚ蹦……」她喚著經紀人的小名。「妳變性了?」

    楊仲堪笑得合不攏嘴。

    「夠了,妳喝酒了?三更半夜打電話傻笑給我聽?」

    「對……不……起……」

    「ㄚ蹦,命令妳三秒鐘之後不准再笑,否則我換經紀人給妳看。」

    楊仲堪聽她語氣惱了,收起笑聲。「我不是ㄚ蹦。」

    低沈的男性嗓音傳入朱雨黎的耳膜,令她莫名其妙地顫慄了一下。幾秒後,她平著音調說:「這個號碼沒有你要找的人,請查明後再撥,謝謝;這個號碼沒有你要找的人,請查明後再撥,謝謝……」

    聽見她學電信局的語音操作,還模仿得唯妙唯肖,楊仲堪先是一怔,接著爆出大笑。

    「你是誰?」朱雨黎警覺地問。

    「猜猜。」

    「少無聊了,我不玩這種遊戲。」

    「真可惜。」他語調懶洋洋地。

    「你不說,我要掛電話了。」

    「這麼快就認輸?」

    「這位先生,那你猜猜我是誰?」

    「朱雨黎。」

    「咦?你不是隨便亂撥?真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嗯。」

    「誰給你的?」朱雨黎驚詫地問。

    「妳呀。」

    「亂講,我從不隨便給人這支電話──等等……」這嗓音有點熟,她腦中靈光一閃。「你是……楊仲堪?」

    「賓果!」

    聽見電話裡的歡呼聲,朱雨黎不耐煩地翻白眼。「先生,現在幾點了你知不知道?」

    「半夜一點十五分。」

    「好,你腦袋沒掛,那我請問你,你在這種只會遇到鬼的時間打電話來做什麼?難道你是鬼?」

    「只是想跟妳說句話。」

    「什麼話?這時候要叫我看面相?」

    「不是。」

    「那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當然有,只是想跟妳說聲……」

    「說聲什麼?」

    「晚安。」說完,楊仲堪掛上了電話。

    朱雨黎先是一怔,聽著電話的嘟嘟聲,不敢相信自己會受到這種待遇。

    接著燃起熊熊怒火,她氣得發飆。「什麼跟什麼嘛!」她跳下床,用平時發洩怒氣的方法,迅速的在紙上寫下「楊仲堪」三個字,然後釘在牆上的鏢靶上。

    咻!啪!正中「楊」字紅心。「射你這只無聊的機車男!」

    咻!啪!正中「仲」字紅心。「射你這只專門污染女性的傢伙!」

    咻!啪!正中「堪」字紅心。「射你這只破壞環境的始作俑者!」

    咻、咻、咻──

    「射你這只專門浪費雜誌版面的害蟲、射你這只花心大蘿蔔、射你這只專騙女人感情的混蛋、射你這只人間公害……」我射、射、射……

    氣死她了。

    頂著兩隻熊貓眼,朱雨黎氣呼呼地走下主播台。

    她走進自己的休息室,才釋放出真正的臭臉。

    什麼跟什麼嘛!她邊卸妝邊嘀咕;半夜打電話來鬧,害得她今天的錄像,得拚命地在眼眶四周撲上一層厚厚的粉底,多傷皮膚啊!

    「朱小姐。」敲門聲響起,工作人員走進來。「妳的神秘粉絲又送花來了喔,他真厲害,每天都知道妳在哪個棚錄像,一下節目,花就送到。」

    朱雨黎皺眉,這個粉絲自從她踏入這個行業起,只要她錄完影,就會收到一束他所送的花,雖說有個死忠的粉絲感覺還不錯,不過在不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她不喜歡有種被盯梢的感覺。「今天的花便宜嗎?這麼大一把是幾朵?」

    「朱小姐,今天是七夕啦,中國情人節耶,花貴得不得了呢!妳這麼美,怎麼一點也不羅曼蒂克?虧妳這粉絲還這麼有心,這束花大概九十九朵,表示長長久久,情意很重耶!」

    「妳要就拿去吧!」這涵義令她不舒服。

    「真的?」

    「嗯,反正我也不喜歡這麼招搖,送一朵就好,幹麼一副比闊的態勢?走吧,我要回家了。」

    「那我就收下嘍!」工作人員高高興興地捧著花跟著朱雨黎走出來。

    站在角落裡的燈光師張逢遠,見自己的一番情意,心儀的女子並未珍惜,眼神黯淡下來;又見朱雨黎正準備離去,對她長久壓抑下的情感,令他衝動地放下手邊的工作,尾隨其後。

    朱雨黎沿著長廊往大門走去,今天錄像的時段比較晚,外面天色已暗,家人怕她危險,所以只要是晚上的錄像,老爸總會親自接送她,此刻,他一定早在大門口等她了。

    「朱小姐!」

    「嚇!」

    「對不起,嚇到妳了。」

    「張逢遠?」朱雨黎拍著胸口說:「你幹麼呀,怎麼突然閃身出來?現在是鬼月耶,別這麼嚇人好不好?」

    張逢遠陪著她往前走,笑著說:「我怕妳已經走了,所以走快捷方式。」

    「原來如此,對了,今天要謝謝你,燈光打得不錯,沒把我的黑眼圈照出來。」朱雨黎伸出食指比比自己大而明亮的眼,吐吐舌。「你找我有事?」

    張逢遠見她俏皮的表情,忘情得腦中一片空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癡癡地望著她。

    這模樣朱雨黎早在許多對她有意的男子眼中見識過,不過她因幾年前的一場意外,造成心中的陰影,此後對男人始終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呃……若沒事,我爸在門口等我,我先走了。」

    張逢遠回過神,一直想約她吃飯的話怎麼也開不了口,對自己的怯懦暗歎了口氣。「那我陪妳走到大門口,聽說電視台在農曆七月都不太安靜。」他自我安慰地想──別喪氣,往好處想,注意她這麼久了,也沒見她有交往的男友,或許他不用那麼急的。

    「不用了啦,我八字滿重的,最近又喜神上身,鬼魅魍魎不敢靠近的。」朱雨黎委婉地拒絕。

    「喜神?什麼喜神?」

    「就是好事嘛。」朱雨黎模稜兩可地回答,心裡卻直呼倒霉,其實是犯桃花啦,就不知道是好桃花還是爛桃花?不過今天見張逢遠這情形,她想八成又是爛桃花一朵。

    「原來如此,沒關係啦,我還是陪妳走到大門口。」

    朱雨黎見拗不過,只得點頭道謝,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兩人一路無語,張逢遠絞盡腦汁,卻怎麼也找不到話題。

    一出電視台,朱雨黎看見兄長的白色奔馳已在不遠處等候。「我哥來了,拜拜。」

    望著朱雨黎頭也不回地離去,張逢遠只能沮喪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

    「呼!」朱雨黎一跳上車,盯著窗外,見張逢遠轉身走進電視台,這才鬆了口氣。「哥,老爸又找你代班啦,幸好你今天沒遲到。」

    「怎麼?有愛慕者?」

    「喝!」她嚇得轉回身,見駕駛座上的竟是氣惱她的楊仲堪。「怎麼是你?我哥呢?你為什麼開他的車?」

    「朱爸跟朱媽去吃情人節大餐,要他來接妳回家,偏偏他今晚要去參加個餐會,換他嘗嘗做『牛郎』的滋味,所以我就臨危受命了,又怕妳不肯上我的車,只好將自己的車跟他互換嘍。」

    「你又陷害他了?」還在惱他昨夜的惡作劇,她沒好氣地說:「不過我哥也糊塗,不能來跟我說一聲就好,怎麼找個最不可靠的人來接我?」

    「嘿,公平點。」楊仲堪抗議。「我是最正人君子的了。況且從我回國到現在,雨桐留在家裡的時間是不是增多了?別告訴我說妳沒發現。」

    「正人君子?你是玩過頭才是真的吧?」朱雨黎奚落。「何況我哥休息也是應該的,他辛苦這麼多年了,難道你不應該多分擔一些?」

    楊仲堪不悅地斜睨她,第一次有女人當著他的面護著其它的男人,即使關係是兄妹,也令他不爽極了。

    「咦?你要去哪裡?」發現不是往回家的路,朱雨黎有些緊張地問道。

    「吃飯啊。」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吃飯?」

    「因為我肚子餓了。」

    他那理所當然的表情,惹毛了朱雨黎。「楊仲堪,你到底懂不懂禮貌?」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質疑過。」他怪異地瞧她一眼。

    「那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想不想跟你去吃飯?」

    「妳不想?」

    「怎麼?你以為我想?」

    楊仲堪恍然大悟地拍拍額。「對不起,重來一遍──朱小姐,請問妳願意陪我吃頓飯嗎?」

    他立即糾正自己冒失的態度,使她倒不好再繼續責怪他,卻也忍不住懷疑。「難道你從沒被拒絕過?」

    「女人嗎?沒有。」

    「才怪。」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為什麼要騙妳?」他不以為然地反駁。

    「是嗎?那我就做第一個拒絕你的女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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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49:44 |只看該作者
她孩子氣、反骨的反應,令楊仲堪莞爾一笑,不知怎地,忽然很想要有她的陪伴,於是眼巴巴地請求道:「可不可以請妳下次再拒絕我?」

    「哈,拒絕難道還得看黃歷?」

    「不是,但這次我有充分的理由,希望妳能接受我的建議。」

    「說來聽聽。」

    「第一、在拒絕前,千萬不要虐待自己的胃,別否認,妳現在一定也餓了吧?第二、我從沒被女人拒絕過,所以,為了不引發科技業界可能的動盪不安,造成整個社會的財產所得損失,妳至少應該要先給我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第三、我建議妳可以在我們要去喝下午茶的時候拒絕我,這樣我還可以回去上班,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聽他義正詞嚴、一臉正經地瞎掰理由,朱雨黎笑開了嘴。「原來你也怕丟臉?」

    「那當然,誰不怕?」楊仲堪見她臉上又露出笑容,趕緊打鐵趁熱。「怎麼樣,妳答不答應?」

    「既然你理由充分,那我只好下次再拒絕你了。」

    「YES!」他高興得歡呼。

    朱雨黎見他那男孩似的得意模樣,心微微迷惑了──

    剛剛不是還在氣他的搗亂,怎麼現在胸口卻有股甜甜的滋味?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進餐廳,由於楊仲堪與朱雨黎都是名人加上出色的外表,立即引來所有賓客及服務人員的注目。

    他們在靠窗的位子坐下,點了餐後,便有人過來跟楊仲堪寒暄,接著感興趣地朝朱雨黎自我介紹。

    朱雨黎雖常出現在螢光幕上,但沒通告時,她多半待在家裡,所以社交圈並不大;見楊仲堪人面廣,她好奇地問:「你之前不是都在國外?回來也不過才兩個多月,怎麼這麼多人認識你?」

    「這些人有的是在國外時就認識的,全部都是中商電直接或間接的生意鏈,妳真當我在國外時什麼事也沒做?」

    「我哪有。」她心虛地否認。

    「沒有才怪!」楊仲堪情不自禁地點一下她的俏鼻。「來過這家餐廳沒有?」

    「沒有,我不喜歡在外面吃飯。」

    「嗯。」楊仲堪贊同地點頭。「朱媽的手藝這麼好,哪還會想吃外面?不過這家的菜真的還不錯,妳可以嘗嘗看。」

    朱雨黎正要答應,卻瞥見前方又有人走向他們,這個人她卻認得,而且看樣子一定也是來跟楊仲堪寒暄的,急忙提醒他。「喂,你先別幫我挾菜了,又有人走過來了,是工商界大老,楊凱慶。」

    楊仲堪身子一僵,但動作沒停。「妳不是跑娛樂新聞,怎麼認得他?」

    朱雨黎尚未接口,楊凱慶極度不悅的話語已經傳來──

    「有這麼好的興致在外頭遊蕩,為什麼不回家看看你母親?」

    母親?!朱雨黎吃驚地瞪向楊仲堪,卻見他的表情已經一百八十度地轉變──此刻的他冷著一張臉,神情傲然,難以親近。

    「那你呢?有這麼好的興致在外頭遊蕩,為什麼不回家看看你太太?」

    楊凱慶一時語塞,對這個兒子又愛又氣;愛他為老子爭光,在他所不懂的尖端科技產業,拚出不容小覷的亮麗成績,卻也氣他完全不甩老子辛苦對他所做的安排。「我都還沒問你,不過是說了你兩句,為什麼就遞辭呈,還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回國了?」

    「沒為什麼,我只是不想陪你玩了。」

    「你人說走就走,國外的公司群龍無首,你責任心在哪裡?」

    「公司的管理早已不需要我再盯著,真要簽核,你一封mail,難道還會誤時?更何況我走了之後,公司真的有因為我的離開而蒙受損失嗎?」

    楊凱慶又被楊仲堪駁得無話可說,的確,他這個兒子的管理方式前衛,在初到國外的第一年便將公司的虧損縮減,第三年已開始有盈餘,現在這間子公司更是他所有旗下產業的業績之冠,可是這小子竟忽然拋下一切,自立門戶。「你說不玩就不玩?有多少人想要這個機會都要不到──」

    「誰要就給誰吧,只要他能忍受得了你。」楊仲堪不客氣地打斷。「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一隻聽話的狗?我可不稀罕。」

    「你……」

    「能不能請你不要打擾我們用餐?」

    「你趕老子?好,我倒要瞧瞧你能有多少能耐!」說完,楊凱慶氣呼呼地走了。

    朱雨黎見楊仲堪雖然仍板著臉,但神情已緩和下來。

    「他……是你爸?」

    「難道妳不知道?」

    「別這麼沖,又不是我得罪你,而且之前我連你都沒見過,又怎會聯想到他是你爸?不過聽說他很厲害啊!有一次在攝影棚,我看見隔壁棚在專訪他,才知道有他這號人物。」

    「哼,他就是這樣,不可一世得惹人討厭。」

    「你……討厭他?難道他不是你親生的老爸?」

    楊仲堪失笑。「沒禮貌。不過並不是每個做父親的都跟朱爸一樣慈愛,我父親是個霸道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勝過他。」

    朱雨黎見他固執的神情,知道他心結已深,這個時候也不適合再規勸什麼。想到全家都支持著老哥,老哥只需全心全力地在外打拚即可,一回到家裡,迎接著老哥的永遠是一室的溫暖,這跟楊仲堪的處境是多麼的不同,她情不自禁地心疼起他來。

    「那我倒先勝你一籌,你父親還曾經請教過我呢!」朱雨黎換個話題,想將他拉出灰暗,因此得意地吹噓。

    「哦?他請教妳什麼事?」楊仲堪見她那俏麗可愛的模樣,心情又漸漸地回復了。

    「他請教我──大門往哪裡走。」

    爽朗的大笑聲迴盪於四周,楊仲堪從不曾在公眾場合裡笑得如此開懷,這使他一掃剛剛的陰霾,先前的冷漠已被平易近人取代,餐廳裡一直悄悄注意著他的女性賓客,更是被他這一笑,迷得心醉。

    朱雨黎卻一點也沒發現他的魅力,她不知道會有這麼好的效果,尷尬地偷瞄四周,用餐巾微微遮著臉,小聲地提醒:「喂,你別這樣笑啦,很丟臉耶!」

    楊仲堪帶著笑容環視一圈,目光所及,餐廳內的所有女性全對他報以微笑,顯然很縱容他的放肆,看來只有眼前這小小算命女,才會覺得他丟她的臉。

    「妳想,妳會不會喜歡上我?」楊仲堪衝動地脫口問道。

    「啊?」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感到驚愕,是啊,他胡說八道些什麼?幸好她沒聽清楚。

    他呷了一口酒,立刻換話題。「剛剛在電視台門口的那個男的在追妳?」

    「不知道,大概吧,他沒說,我不知道,不過看情形應該是。」

    「妳常遇上這類的事情?」楊仲堪心裡莫名地感到不悅。

    「嗯,不過我也習慣了,小心一點,自然可以避開不必要的困擾。出社會之後,這類的事情已經少很多了,可能是因為出現在螢光幕前,反倒跟群眾形成一道距離;以前在讀書的時候才慘,所以我十八歲以前都住鄉下,那裡民風比較純樸,對我比較好,你應該有聽我哥提過吧?」

    楊仲堪點點頭。「但我不知道是為了這個原因。」

    「你呢?我看過這期的八卦雜誌,你是票選最熱門的十大科技男單身貴族之冠──」朱雨黎笑嘻嘻地拿湯匙權充麥克風,伸到他面前訪問他:「楊總裁,發表一下感想吧?」

    楊仲堪笑著隔開湯匙。「你們這些記者就跟蒼蠅一樣,只對這種無聊的事感興趣,至少也關心一下我們的產業發展嘛。」

    「哈,誰有興趣知道那些產業清息?!何況我若是蒼蠅,那你不就是大便?嗯,好臭好臭。」

    她皺鼻扮鬼臉,還用手假意地搧了兩下,那自然不造作的可愛模樣,楊仲堪看得連心都在笑。

    「妳可以訪問雨桐啊,他也在名單之內。」

    朱雨黎噗哧一笑。「就是因為老哥也是其中一位,所以我判定這個票選活動一點公信力都沒有。」

    「這麼瞧不起妳哥?」

    「不是,只不過他這麼老粗,怎麼可能是女性心中的魅力男?」

    「女孩子們覺得他這叫粗獷、豪邁。」

    「對啊,他們還說你有種貴族式的高雅、冷峻,笑死我了。」朱雨黎說完大笑。

    楊仲堪額角抽搐了兩下,他從不曾在意這些加諸在他身上的無聊封號,但不知為什麼,偏偏就在意她不把他當回事的模樣。「妳不認同?」

    「認同什麼?我哥?」

    認同我!嘖,這白目女人。「妳認不認同妳哥,還需要問嗎?」

    「說得也是。」朱雨黎開始吃端上來的飯後甜點。

    咦?她怎麼不說了?他還在等她對他的評論啊!

    「呼~~吃得好飽!你呢?」朱雨黎滿足地歎了口氣。

    「我也是。」不過他是嘔飽了。「那我送妳回去吧。」

    「好啊,麻煩你了。」

    回程的路上,車內只有音樂輕柔地播放,兩人都不發一語。

    朱雨黎是吃飽了就想睡,就跟她的小名一樣,標準的「豬小妹」一隻,加上樂曲的助眠,因此早進入迷迷糊糊的神遊狀態。

    楊仲堪則不時斜睨她滿足的面容,感到不滿──

    她這是什麼態度?完全拿他當壁紙看,好像他只是個計程車司機,專心地伺候她回家便是,她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可話說回來,她這慵懶昏睡的模樣真好玩,跟他所認識的女子完全不同,她沒有虎視眈眈、一副想吃了他的算計眼神,讓他不必老是想著該怎麼不著痕跡地擺脫對方,覺得輕鬆了不少。

    到了朱家。

    「唔……」朱雨黎清醒了點。「謝謝你今天的晚餐,還有送我回家。回去時,請小心開車。」

    「等等。」楊仲堪放下車窗,抑制不住自己出聲喚她。

    「啊?」朱雨黎回頭,彎身探向車窗。「還有事?」

    「呃……」天啊!這是什麼情景?他在幹什麼?生平第一遭,他竟然對一個半生不熟的女人的離開感到不捨!甚至還想開口提出下回的約會、表白自己對她頗有好感……而該死的,向來是個情場高手的他,竟然像毛頭小子一樣緊張、忐忑不安!原來害怕對方的拒絕是這種滋味,媽的,他討厭這種感覺。

    「幹麼吞吞吐吐的?」

    「呃……妳家燈還暗著,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危險?要不要我陪妳?」他想了個好理由,想多跟她相處一下。

    「不用了啦,我們家有保全。」

    媽的,他要陪她,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別的女人連求也求不到,她居然隨隨便便地就回絕了!

    「你不是一個人住外面?去,趕快回家打掃。」朱雨黎開玩笑地說。

    楊仲堪一點也笑不出來。「妳呢?要睡覺了?」

    「不,我要回去讀點書,刺刺繡。」她故作正經八百地回答,但見他完全沒反應,訕訕一笑。「你沒笑,不好玩。」

    楊仲堪配合地乾笑兩聲,然後開口:「小黎。」

    「幹麼這樣叫我?好怪!」

    「妳不喜歡?」

    「也不是,你是第一個這樣叫我的人,好像太親密了。」

    「妳不喜歡?」他又問。

    「呃……」朱雨黎歪著頭,想了想。「不知道,難以回答。」

    「妳想,妳會不會喜歡上我?」他又問了一遍,這一回並非衝動地問出口。

    「啊?」

    「我說,如果有可能,呃……妳會不會……喜歡上我?」

    這話像是晴天霹靂,令人難以相信。

    朱雨黎圓睜著晶燦的雙眸,酡紅著雙頰,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楊總裁,這是你追女人的手段之一?」

    楊仲堪搖頭。「事實上,我從不需要用到這些伎倆,她們就自動靠過來了。」

    「嘖嘖,你可真有行情,那你想聽到什麼回答?」

    「說『好』。」

    朱雨黎笑著直起身。「我不能繼續餵養你的自大,所以我不說。」

    「小黎,妳的意思是?」他追問。

    「自己去找答案。」她轉身走進自家的大門,背對著他揮揮手。「楊仲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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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50: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朱雨黎自從十八歲那年,經歷了一場難以向外人啟齒的意外後,不得不向自己的命運屈服,此後她在每天出門前一定會算一下自己的運勢。

    今天一整天她覺得自己的心緒有些浮躁不安,立刻拿出小鏡子察看自己的面相,臉色有點像土偶,這是受驚之相!她有些不解,自己並沒受到驚嚇啊,為何臉上會出現這種暗黃的色澤?

    再看自己的雙眼,一向黑白分明的大眼,此時眼白部分佈滿紅絲,幾乎快接近眼瞳了……她懊惱地皺眉,若這紅絲穿過眼瞳成一橫線就不妙了,那可是「斗亡殺」,會有威脅性命之憂的禍事發生。她益發感到不安了,決定下班後趕快回家,躲回最安全的窩裡,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錄像結束後,她急著走出電視台。自從七夕那夜,她給了楊仲堪模稜兩可的回答後,激起了他不服輸的鬥志,展開生平第一次對女人主動的出擊、追求,而接送她便是他的伎倆之一。

    一想到他應該已經在那兒等她了,朱雨黎心微微定了下來。

    「朱小姐。」張逢遠擋下她。

    「有什麼事嗎?」她淡漠地問,少見的沒有笑臉迎人。

    張逢遠心一窒,有點退卻,可這些日子電視台裡眾說紛紜,說朱珊珊終於動了凡心,每天固定有個開銀色奔馳的護花使者接送,他心一急,就想向她求證。「聽說最近都不是妳父親或妳哥來接送妳的?」

    這電視台是怎麼了?消息竟比八卦雜誌流傳得還快?朱雨黎歎口氣。「張逢遠,那是我個人的私事。」

    張逢遠一愣,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朱雨黎繞過他。

    「等等──」他衝動地伸手攔住她。「我……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有人會來載我。」

    「是那個開奔馳的?」他酸酸地求證。

    「不干你的事。」這過分干預的語調,使朱雨黎不悅。

    張逢遠臉色一變,但不再開口。

    她二話不說地走出電視台,本以為只要上了楊仲堪的車,就可以遠離這人,不再受他騷擾,可放眼望去竟不見銀色奔馳,人呢?

    「被放鴿子了?」張逢遠語氣裡有著嘲笑。

    「……」

    「算了,妳們這些女人都是一個樣,成天只圖攀金附貴,夢想嫁進豪門,根本不切實際;幹麼這樣作踐自己?還是我送妳回去吧!」

    他自顧自地往自己的車走去,回頭見朱雨黎還停留在原地,根本不睬他,也不在意,將車子開到門口。

    「妳是怎麼了?還沒死心?我不是說了要送妳回去?」

    朱雨黎撇頭不理。

    那沉默反抗的態度,激怒了張逢遠,他對她鍾情已久,卻一直不敢表白,此時忽然蹦出個護花使者,心急地便想立刻抓緊她,誰知她竟對他嗤之以鼻。「妳真是不識時務,走!」他抓住她的手,強壓進車子裡。「跟我回去!」

    朱雨黎嚇得尖叫,用皮包打他,沒想到一向沉默孤僻的張逢遠,對她說動手就動手,讓她根本來不及防備,而他那有力的手掌教她根本掙脫不開,這才體會到男女之間的力量差異是如此之大。

    朱雨黎正想開口呼救,卻被他摀住了嘴,掙扎著卻逃不開他的箝制,心一急,張口便咬他的手。

    張逢遠手一痛,本能地反手一揚,甩了她一巴掌。

    這一掌的力道之強使得朱雨黎頭撞向車門,昏厥在地,五指印迅速地顯現在她白皙的臉頰上,不但如此,嘴角也溢出血跡。

    張逢遠驀然清醒,立刻打量四周,見無人後,將朱雨黎抱上車,便急急駛離,由於過度慌亂,差點與剛轉進電視台的銀色奔馳擦撞。

    楊仲堪想看清那個毛躁駕駛的長相,竟發現駕駛座旁,坐著似乎已沈睡的朱雨黎,他先是一怔,以為自己看錯了,隨即看向電視台門口,並沒有看見該佇立的人影,驀地心生不祥,又見她的皮包孤伶伶地躺在地上,心一緊,立刻一個大回轉,急追著剛才的那輛車。

    朱雨黎摀著臉頰,呻吟地醒來。

    「妳醒了?」張逢遠笑著轉頭望她,臉上有種豁出去的瘋狂表情。

    「你要幹什麼?」她驚慌地瞧著沒有霓虹燈的黑暗夜色。「你要載我去哪裡?」

    「兜風啊!妳喜歡嗎?」

    「我不喜歡。」

    「妳真不配合。」張逢遠不高興地板起臉。

    「你載我回家,好不好?」朱雨黎好言懇求。

    「別急,別急,我們先去夜遊……」張逢遠的話尚未說完,立即緊踩煞車,怒吼:「妳幹麼突然蒙住我的眼!」

    朱雨黎伺機跳下車,死命地跑。

    這裡是哪裡?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圍起來的工地,她慌亂得一顆心跳得飛快,呼吸喘急。

    後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嚇得躲進水泥管後,蹲下身,雙手死命地摀著自己的嘴,免得喘氣聲洩漏了自己的蹤跡。

    張逢遠隨後跟來,一個轉彎,已不見朱雨黎的蹤跡,但他卻像玩弄老鼠的貓,胸有成竹地笑著說:「出來吧,小珊珊,我知道妳就在這裡。」

    他緩緩地走向前,對這種狩獵者的角色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小珊珊,出來吧,我保證不會傷害妳。」他放緩了語氣,輕聲哄著。

    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嚇壞了朱雨黎,她爬著移往另一邊的水泥管,卻碰撞上擺放在一旁的水桶。

    發出的聲響使她明白已洩漏了行蹤,她跳起身,轉身就跑。

    「妳想逃去哪裡?」張逢遠突然衝到前方,正好摟住奔向前的她,那柔軟的觸感再加上剛剛追逐的前戲,激起了他想佔有的獸慾。

    「別怕……」他眼神一變,單手將她困在懷裡,另一手輕撫著他早就想一親芳澤的臉頰,心疼地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動手打妳的,不過我會補償妳的。」

    「你……你要做什麼?」朱雨黎渾身顫抖。

    「待會兒妳就知道了。」

    他的意圖朱雨黎怎會不明白?情急之下,她使盡全力地往他身上一撞,兩手一得到自由,立刻往他的臉上攻擊。

    張逢遠吃痛地哀嚎出聲,鬆開了她,朱雨黎乘機沖離,卻讓他一把抓了回來。

    「賤人!」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同一部位,她又結實地受了一巴掌,但這次卻不止如此,張逢遠順勢欺上,接著衣服的撕裂聲、朱雨黎的尖叫聲,亂成一團。

    楊仲堪在這塊新興的工業區前把車追丟了,不過他慶幸自己判斷正確,因為他終於又發現那輛車子。

    它停在路旁,車上已無人,隱約聽見不遠處女子的尖叫聲,他急急地趕過去,藉著月光,發現衣衫不整的朱雨黎,正被一頭畜牲欺凌著。

    楊仲堪大步一跨,抓起這畜牲一摜,工地的圍欄因承受不了突來的重力,嘩啦啦地倒了一地。

    接著,他揪起倒在地上的畜牲,發狠地送上好幾拳。

    他的個性向來深沈內斂,幾乎沒有失控過,但此刻排山倒海的憤怒淹沒了他的冷靜,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只想把這頭意圖傷害朱雨黎的畜牲給碎屍萬段。

    討饒聲、求救聲、哭泣聲從張逢遠口中發出,他痛得蜷縮成一團,不但鼻骨已斷裂,正淌著血,胸口的肋骨也斷了好幾根,劇痛使他幾乎喘不過氣。

    「住手,住手!你會打死他的……」朱雨黎撲進楊仲堪的懷裡,抱緊他。

    「他該死!」

    「是,但我不要你是那個兇手。」

    楊仲堪喘著氣,漸漸拉回了理智。「妳有沒有怎麼樣?」

    「沒有,沒有。」她急切地保證。

    一想起剛剛的驚險,若他再慢一步,或判斷錯誤而走錯了路,那後果他根本不敢再想……

    他猛地拉她入懷,緊緊地摟抱住她。

    朱雨黎的驚嚇因他懷中的溫暖而漸漸平復,反倒覺得楊仲堪竟比她還害怕,他的擁抱緊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可這種受對方疼惜的感覺,讓她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覺。

    「我們走吧。」楊仲堪脫下西裝外套為她遮掩肩上的裸露,摟著她往回走。

    「他怎麼辦?」

    「回去後,我讓人帶幾隻狗來。」

    「你幹麼?活人生吃?」

    「這還便宜了他。」他憤恨著語氣。

    「打電話叫救護車吧,我看他傷得不輕。」

    楊仲堪不滿地瞪向她。「都這個時候了,妳還亂用同情心?」

    「我沒有,只是不想我們兩個到最後因為傷害罪而上社會版。」

    「妳替他叫救護車,難道他到了醫院就不會說?」

    「我想他應該不會吧,他敢說被打的原因是因為想非禮我嗎?」

    「唔……好吧,算他走屎運,沒讓狗咬。我們先走吧,別用手機,免得顯示出號碼,看見公共電話再停車。」

    「嗯。」朱雨黎順從地答應,過了一會兒,她開口喚他:「楊仲堪……」

    「怎麼了?」

    「你不是曾問我……會不會喜歡上你?」

    「嗯。」楊仲堪胸口一熱。「妳現在想回答我了嗎?」

    「不是。」

    「那妳幹不忽然提起?」希望落空,他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失望。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好像有點心動了。」

    回到朱家,朱雨黎的受襲,自然引起朱家人一陣慌亂。

    朱雨黎的半邊臉被打得都腫起來了,幾乎無法辨識出原本美麗的外貌,可楊仲堪看著看著竟失了神,視線緊緊地鎖著她。

    「小妹,妳真成了名副其實的『豬小妹』了。」朱雨桐為了緩和屋子裡的氣氛,開玩笑地說。然後他發現楊仲堪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妹子,朝他用力一拍。「瞧,仲堪都讓妳嚇傻了。」

    楊仲堪回神,尷尬一笑,心裡卻猛犯嘀咕──天啊!為什麼小黎這臉腫半邊的模樣跟當年那驚鴻一瞥的小丑女好像。

    「結果那人呢?你怎麼修理他?」朱雨桐問他。

    「大概一個月下不了床吧。」

    「打得好!」

    「哥,你別說了。」

    「嘿,我這是火上加油耶!」

    「你用的成語好怪,應該說是敲邊鼓,搖旗吶喊。」

    「隨便啦!反正你們知道我的意思,既然我們不願將事情擴大,那總要討些本回來。」

    「你還真是商人本色。」

    楊仲堪沉默地聽著這對兄妹鬥嘴,暗自觀察著朱雨黎,如果她可以跟雨桐鬥嘴了,想必她的心情應該平復了不少,不禁有些佩服起她的勇氣,換作一般女子如果發生跟她一樣的遭遇,恐怕只會哭哭啼啼吧!

    不知怎地,他眼光不自覺地鎖上了她紅潤的唇,忽然迷了心智,想品嚐的慾望在他小腹中竄燒,好想好想吃上一口……

    「嘿,仲堪,」朱雨桐推他一把。「你在想什麼?難得見你這副傻樣。」

    楊仲堪看見朱雨桐那心照不宣的賊笑,狼狽地起身。「我告辭了。」

    「啊?已經這麼晚了?」朱雨黎看看時鐘,跟著起身。「我送你出去。」

    「那我也送你出去。」

    楊仲堪原本欣喜著終於有一段時間可以跟她獨處,卻聽見朱雨桐笑嘻嘻地硬要湊上一腳,眸光立刻兇惡地掃向他。

    朱雨桐接收到他殺人般的目光,只好改口說:「好、好,我不送了,你慢走。」

    「嘖,又發神經了,走,別理我哥,他最無聊了。」朱雨黎拉著他離開。

    兩人走進庭院,楊仲堪止步看著她,見她紅腫的臉頰,心疼地皺眉。「痛不痛?」

    「還好……」朱雨黎裝作不在意地笑了笑。「這只是看起來誇張一點罷了,不怎麼痛──哇!你幹麼突然碰我的臉?」

    「這叫不會痛?」楊仲堪悶聲質問。

    「好啦、好啦,別氣了啦!你不是幫我報仇,狠狠地揍他一頓了?」

    「哼,還太便宜他了。」

    「人家現在已經癱在醫院下不了床,夠了啦。」

    楊仲堪低望著她不怎麼美觀的容顏,衝動地低語:「我想吻妳。」

    「啊?」

    「我想吻妳。」

    「不行啦……」朱雨黎紅了臉,心虛地朝裡頭望,似乎看見哥哥的身影在窗口旁一閃而逝。「我現在這麼醜,不要啦,而且我哥在偷看。」

    楊仲堪管不了這些,平時的謹言慎行全落跑了,想吻她的慾望來得快又強烈,他只想順從慾望──終於,觸上了那片紅唇。

    軟軟嫩嫩的感覺、香香甜甜的味道,他像是找到了一處美麗的休憩地,一個恍若天堂的秘密之所。他想獨佔這美麗的地方,想將她劃歸為他的領地,不願與任何人分享,進而再索求更多、更多……

    朱雨黎密長的眼睫輕顫著,覺得自己恍若要融化在他熾熱的吻中……

    她昏眩地想──向來對男子的碰觸心存芥蒂,為什麼獨獨不排斥他?

    「嗯哼!」

    輕咳聲使朱雨黎急忙地掙脫楊仲堪的懷抱,回頭看見朱雨桐站在門口,立刻羞紅了臉。「你開車小心。」她低聲地叮嚀,隨即便跑回屋裡。

    朱雨桐故作驚訝地說:「女主角怎麼跑了?那你只好委屈一下,讓我這個配角送你了。」

    「你好樣的。」意猶未盡的楊仲堪,氣夥伴鬧場,表情十分不爽。

    「當然,再不進場,難道眼睜睜地看你吃了我妹子?」

    「好好,這回是我失態了,不過,我表現得真有那麼明顯?」

    「只差旁邊沒一張床而已。」

    「沒那麼誇張吧?」

    朱雨桐靜默了一會兒,才說:「仲堪,你答應我一事,如何?」

    「幹麼突然正經八百的模樣?」

    「因為這關係到我生命裡最重要的幾個人中的其中兩個人……」

    「別繞口令了,有屁快放。」

    「將來……呃……我看出你這次應該是來真的,但是如果你根本不打算娶小妹,就別來招惹她,可以嗎?」

    朱雨桐的話教楊仲堪胸口一窒。

    娶?他根本還沒想到這一層。他乾笑了兩聲,說:「你這個做兄長的也想太多了。」

    「或許吧,但小妹可是我們朱家的寶貝,而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得不把話說在前頭。你答應嗎?」

    「我只能告訴你,小黎對我有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但既然你在意,這件事情我會記在心裡的。」他撂下承諾,然後上車,駛離朱家。

    楊仲堪坐在辦公室裡,口咬著筆桿,桌上積著一大堆該簽核的公文,他卻視而不見,雙眼只專心地盯著眼前的電話。

    「電話線路壞了嗎?」他喃喃自語,數不清是第幾次拿起話筒聽了聽,又失望地放下。「唔……沒壞。」

    敲門聲響起,他剛聘用的專任秘書夏易蓉走進來。

    「總裁,請先簽核前三份公文,業務部門的人來催討了。」

    楊仲堪瞄一眼這位有著機器人個性的秘書。「易蓉,妳為什麼見了我卻沒患失心瘋?」

    「我該要有這樣的舉動嗎?」

    「不,不用,幸好妳沒有,只是妳是第一個對我沒興趣的女人,讓我有點驚訝。」

    夏易蓉抿嘴淡淡一笑。「朱小姐不也是其中之一?」

    楊仲堪跳了起來。「妳也知道她?」

    「八卦雜誌登得滿天飛,要不知道也難。」

    「原來妳也看這種垃圾雜誌?」

    夏易蓉臉色一黯,她看的原因是想知道那個人的消息啊!她收拾妥自己因那個人而躁動的心情,試探地問:「總裁,你在等朱小姐的電話?」

    「妳怎麼知道?」

    「從我進公司到現在,覺得你是最不認真的主管,然後你又一天到晚問我有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我想依你的專業一定不是工作上的問題,再加上雜誌的渲染,就猜到了。」

    楊仲堪好不容易遇到知己,忍不住大吐苦水。「雨桐要我別招惹他妹子,我原想那就順便讓兩人的關係緩一緩,誰知道這女人也白目得很,居然就這麼安於現狀,已經一個月了,也不會主動一點,打電話來問問我,為什麼突然都不約她了,嘖!」

    「所以你開始懷疑自己,或許在她心中,你的地位只是個普通友人而已?」

    她的一針見血,教楊仲堪心猛地一跳。「易蓉,妳話不用說得這麼白吧?挺嚇人的。」

    夏易蓉輕笑。「總裁是不是急了?是不是想將朱小姐藏起來,不讓別人有覬覦的機會?是不是想將她據為已有?」

    「……」楊仲堪肅沉著一張臉,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對不起,我踰矩了。總裁,請先簽核這三份公文。」

    楊仲堪看了看內容,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夏易蓉離開後,他忍不住回首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他因雨桐一席話,這一個月來,雖刻意迴避朱雨黎,卻也沒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竟像個神父般地過著清修的生活。

    是什麼原因讓他的心不想再遊蕩?為什麼夏秘書的一席話會震得他啞口無言?難道自己的心真的已決定停留在她那裡了?

    「總裁。」夏易蓉敲敲門又探頭進來。「或許你會想知道朱小姐現在正在我們公司裡。」

    「她在哪裡?」楊仲堪跳起身,迫不及待地立即往外走。他覺得自己對她的思念,忽然滿到不能再多等待一秒。

    「剛剛人資經理要我轉告,朱小姐已將面試者評比結束,請問你是不是有其它的指示?」

    「我這就下去。」眼角瞧見夏易蓉一閃而逝的笑容,這一瞬間,他看清了自己的感情歸依何處,他回頭對夏易蓉說:「易蓉,謝謝妳。」

    「謝我什麼?」

    「謝謝妳提醒我,心掉到哪裡了。」
    朱雨黎收拾好桌上的數據後,抓起包包回身,忽然看見楊仲堪倚在門邊,正對她釋放出無懈可擊的笑容。

    「嗨!」她隨口親切地招呼。

    他貪婪地望著她甜美的臉蛋,才一個月不見,怎麼卻好像隔了一整個世紀?他真想立刻上前將她抱個滿懷,外加親吻個夠。但聽到她平淡無奇的招呼,情緒毫無波動,教他原本看見她的好心情似乎低落了一點。「妳的表情跟語氣好敷衍。」

    朱雨黎不懂他是什麼意思,自從那一吻後,兩人再也沒有任何的互動,他不再接送她,甚至連一通電話也不打給她,教她不由得想──

    跟他吃頓飯又如何?那只是出自於兄長的委託;從狼爪下救了她又如何?那只是因為他天生的紳士風度;那他的吻呢?雖然熱情,但或許真只是個熱情的晚安之吻吧!她實在不應該對天之驕子的他存有奢想……

    對於他指責似的話語,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來公司怎麼不找我?」

    找他?要自取其辱嗎?她又不是笨蛋。「有事?」

    媽的,這笨女人!她就不能靈光一點嗎?他已經給她「通行證」了啊!他會來找她就是想跟她更進一步了……

    「你怎麼了?臉色有些發青,不舒服嗎?」

    真是敗給她了!楊仲堪頭痛地撫著額,想著該用什麼借口來接近她呢?「妳不是想幫我摸骨?」

    「咦?」朱雨黎不知他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

    「怎麼?妳沒興趣啦?」

    「當然不是。」

    很好,幸好這招還在使用期限內,而且摸骨是近距離的接觸,嗯……不錯,這是個好機會。「那妳什麼時候沒通告?」

    「明天。」

    「好,我明天去找妳。」楊仲堪害怕她會開口婉拒,話一說完轉身就走,完全不給她有拒絕的機會。

    「你等一下──」朱雨黎什麼都來不及說,楊仲堪已迅速地消失在她的視線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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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50: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第二天,朱家──

    楊仲堪大剌剌地坐在躺椅上,展現魅力一百的笑容。「好啦,朱大師,妳想摸哪裡?」

    朱雨黎一怔。「臉啊,不是說好了?」咦?他怎麼忽然笑得讓人真想打他?

    瞧她莫名其妙的表情,絲毫沒聽出他話中的雙關語,若換成別的女人,早撲向他了,哪還需要他來花心思……

    「嘖,不解風情。」他小聲地咕噥。

    「你今天有點奇怪。」朱雨黎不解地瞄他一眼。

    她竟把他的魅力解讀成奇怪?「算了……」他認命地歎氣,看來得自立自強了。「妳今天要求證什麼?摸骨而已嗎?」

    「楊仲堪──」朱雨黎哪知他心裡的哀怨,早專心地審視著他的臉。「你的額頭長得真的很好耶!」

    「好在哪裡?」

    「你額前聳起,豐隆而厚實;天倉在左右兩邊,豐而貴;印堂潤澤光亮,骨起高;分明就是年紀輕輕即掌功曹,官爵祿升之相,就好在這裡。」

    「唔。」他隨口應著,一點也不感興趣,心裡只思量著此刻是個絕佳的機會,但他要怎麼做才能引她開竅呢?

    聽見他意興闌珊的回答,朱雨黎怕他反悔,趕快導向正題。「那我要摸了喔,我先摸耳朵嘍!」

    楊仲堪索性閉上限,頭向後仰靠著沙發。

    朱雨黎跪坐在沙發旁,伸手緩緩地貼近他。

    他的耳朵膚色健康,大又堅實,表示家境為富裕之上,這當然無須再求證;耳骨摸起來的感覺硬硬的,表示財運好,又不易相信讒言。「你應該有其它的投資吧?」

    楊仲堪聽見耳邊傳來軟軟柔柔的問話,心頭一酥,不知不覺地配合她。「嗯,股票。」他對她的嗓音一直都有種執著的喜歡,讓人聽了整個人就像如沐春風。

    「賺?」

    「嗯。妳從哪裡印證?」

    「耳骨硬硬的。」

    「骨頭哪有軟的?」他反駁。

    「有啊,我是軟的。」

    楊仲堪立刻睜眼,伸手擰擰她的耳骨,細緻柔軟……唔,真想咬一口……不,不行,別造次,這麼猴急,會讓他看起來像頭色狼。他只好對照地壓壓自己的耳朵,然後笑道:「原來是真的。」

    「還有從側臉分成縱線三部分,一般耳朵的位置是在後頭部三分之一的在線,而你的耳朵卻比線更後面,這表示你個性冷靜、知性,不過卻有些薄情,是嗎?」

    「嗯。」他大方地承認。

    呵,薄情啊!原來如此,所以那日的一吻對他而言也不算什麼了,難怪這一個月來,他音訊全無;她真笨呵,居然還整日心思不寧地期待著他的邀約,甚至連錄像時也破天荒地手機不離身……傻啊!她怎麼就不明白他的暗示呢?

    「我要摸你的顴骨嘍!」她跪起身,雙手撫上他的兩頰──

    他的皮膚沒有青春期留下來的坑坑疤疤,但這觸感卻與她完全不同,黝黑的棕色皮膚有些粗糙,雖然他鬍子刮得很乾淨,但還是有細細的扎手感覺。這麼摸著,她竟然覺得心跳有些快了。

    楊仲堪也好不到哪裡去,那雙無骨的溫暖小手,散發著屬於她的特有清香,滑嫩的感覺在他的臉上四處游移,恍若挑逗,令他又忍不住想親吻、啃咬。「有什麼發現?」為了壓抑燥熱的感覺,他急急地打破迷思,催促她回答。

    「顴骨代表著社會權力的大小、鬥志、警戒心、意志的強弱……」朱雨黎催眠似地緩緩敘述。「你顴骨高大飽滿,顴柄插入天倉,正是所謂的『龍翎骨』,表示你文武雙全。」

    「是嗎?」

    「嗯,我再摸摸你的鼻子,你鼻準頭豐厚,而且從山根開始就高,表示頭腦清晰,鬥志高,所以你的人生往往都是勝利者……」

    楊仲堪不在乎地抿抿嘴,突然想到自己的父親,微露嘲諷,沒有響應。

    「摸你顴骨跟鼻骨的長相,都屬鬥志高昂,你是嗎?」朱雨黎不死心地又問。

    楊仲堪忽然睜眼直望進她眼底,那眼瞳如曉星,不動自明,目光逼人,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勢。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他鎖定的獵物,逃不出他的逼視。她緩緩地放下手,喃喃地說:「眼伏真光,你這叫『守真』。」

    他才不管她說什麼,卻已受夠了那近在咫尺的親密,腦中剛構思出一些如何追求她的計策,此刻全丟到一旁,猛然一扯,就將她帶進懷裡,嘴像識途老馬地印上她的唇。

    這不同於上次的親吻,它充滿著霸道與佔有,朱雨黎的經驗雖不多,卻可以感覺到他對她熱情的需索。

    她沒想到看似冷靜自律的他,也會有如此令人難以消受的一面。

    「唔……等等……」她困難地啟口。

    「怎麼了?」楊仲堪神情一僵,動作一滯。慘了!對方在他的熱吻中喊停,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小黎該不會討厭他的吻吧?若是如此,他想抓住她的心就更難了。

    「你現在的樣子跟平時差好多,我不太習慣。」

    「我平時如何?」

    「理智、冷淡。」

    楊仲堪一聽這話,鬆了口氣,卻也忍不住露出不滿的情緒,瞪著她說:「難道妳希望這個時候我表現得像條死魚?」

    「死魚」一詞不是通常用來形容在床上表現「冷漠」的女性?

    朱雨黎格格地笑道:「楊總裁,你若是死魚,那我是什麼?刀俎?」

    「不是,妳是煎鍋。」

    「為什麼?那感覺油膩膩的,我不喜歡。」

    「可妳一定要是煎鍋。」

    「理由呢?」

    他眼神一變,燃起了情慾。「這樣的熱度,才能熱情地融化我。」

    見朱雨黎因這話而紅了臉,嬌羞中還藏著喜悅,他的心一蕩,所有的自信瞬間回復。原來她對他也是有情的,這令他快樂得想大聲歡呼。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真心喜愛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她的任何情緒,連帶的也牽制著他。

    他動情地又吻上她,但因為怕又嚇著她,刻意要自己更溫柔些。

    他握著她的纖腰,讓她靠貼在他身上,屬於她的獨特馨香刺激著他的感官……她就這麼輕易地融化了他感情的冰點,讓一向有自信的他變得患得患失,為情所苦。

    「妳喜歡我嗎?」他向她索求愛情憑證。

    朱雨黎笑著點頭。

    楊仲堪心一喜。「那妳愛我嗎?」

    他滿心以為她若不是點頭,至少也是模稜兩可的回答,想不到朱雨黎卻是搖頭。

    「為什麼?」他立刻有種危機四伏的感覺,難道他還有潛藏的競爭者?

    「你薄情呵,我愛不起。」

    完了!慘了!剛剛她摸骨後做出這個結論時,他還贊成……真是天要亡他!

    他誰不去愛卻愛上這個算命女,這行業是她的本家,他如何說服她別信這套怪力亂神?

    「這……這……」他急得直冒汗,枉費他以反應迅速、口若懸河聞名,此時卻想不出半句話來翻轉自己戀愛運下滑的劣勢。

    「你別急……」朱雨黎用纖指描繪著他的唇形。「我命帶桃花,對情又專執,所以感情的事盡量看淡,最好還是別愛上人,這樣對我會比較好,喜歡你就是極限了,配上你這個多情又薄情之人,這不正好,我們兩人可以各取所需。」

    楊仲堪順勢啃咬她的纖指。「妳又知道我是多情的人了?」他不以為然地反駁。

    「我是娛樂新聞主播,你忘了?從你回國到現在,你的新聞已經列為我們的收視率指標之一了。」

    「那些道聽途說的八卦,妳也信?」

    朱雨黎微微一笑,不做評語。

    「小黎──」楊仲堪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過去種種好比昨日死……」

    她噗哧地笑了出來。

    「沒禮貌,妳為什麼笑?」

    「你分明就是不正經的樣子,還想說道理?」

    「說我不正經?」他賊賊一笑。「那我就不正經給妳看。」

    楊仲堪一個翻轉將她壓在身下,引來她一聲驚呼,她笑著想呵他癢,卻讓他利落地兩手一抓,箝制在兩側。

    楊仲堪盯著身下的笑顏,愛與欲同時湧出,胸口儘是疼惜,只想好好愛她個夠。

    他俯身輕吻,沿著她的鎖骨往上攀爬;朱雨黎受不了麻癢的觸感,輕吟而出。

    這天籟美聲如同無形的鼓勵,他順著她的頸項,用齒解開了她的衣扣。

    朱雨黎感覺有股火熱從小腹竄出,微微皺眉,覺得這情景有些似曾相識?她不明白為什麼,只覺得楊仲堪的溫柔,引出讓她身為女子的幸福。

    他火熱的撫觸緩緩地在她身上遊走,帶出了一連串的顫慄,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火球嗎?它讓她全身恍若著了火,想要得更多……

    「黎……」

    玲?

    深層記憶的閘門忽然開啟了,模糊的印象裡,那「鬼」也是這般抓握著她的兩手,他也燃起了她的火球……不,那不叫火球,那是慾火,那情景就跟此刻完全相同!

    她開始掙扎。「不,不要。」

    天啊!她是不是瘋了?竟會將楊仲堪的溫柔與那鬼對她的強行侵入劃上等號?可她真的無法再繼續下去。

    楊仲堪從來不曾在歡愛過程中,因對方的抗拒而中斷,以至於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怎麼了?我嚇著妳了?」他一直很溫柔、很小心啊。

    朱雨黎推開他坐起身,背著他扣回衣衫。「不,不是,」是的,她是嚇到了,但不是因為他的緣故,是自己心中的陰影作祟。「我……我不習慣跟人家如此親密。」

    「小黎,妳還是處女?」

    「……」

    楊仲堪當她的無語是默認,體貼地一笑,從頸後親親她。「對不起,我太性急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你還要繼續嗎?」

    「好哇!」楊仲堪頓時笑開了嘴,整個人立刻又黏了過來。

    「不是這個,我說的是看相啦!」朱雨黎失笑地拍開他大男孩似的牛皮糖行為。

    他不情願地放開她,一副扼腕的模樣。「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是個很好的情人喔。」

    「誰說的?」朱雨黎嬌俏地反問。

    楊仲堪激情未退,又被她這風情萬種的模樣迷得神魂顛倒,忘了設防,脫口就說:「大家都這麼說的呀,有口皆……」他猛地住口。

    「碑?」她嘲諷地接口。

    「妳套我話!」他立刻委屈地先聲奪人。

    「你愛講,我就聽嘛。」

    「黎……」見這招無效,楊仲堪換成輕哄。「過去種種好比昨日死嘛。」

    「只怕你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已經痛改前非,立定做妳最優質的情人。」

    「好啦,好啦,我拗不過你。」朱雨黎拿他沒轍。「今天到底還看不看相?」

    「不看相的話,我們要做什麼?」他算計著。

    「你是蹺班出來的,正好回公司去找我哥負荊請罪。」

    「那妳呢?」

    「我昨天晚睡,正好補眠。」

    「那我陪妳睡。」

    「你不回公司?」

    「我才接了一張大單,就算要放一個星期的假,相信雨桐也不敢說什麼。」

    「你真吃定我哥了?」

    「冤枉啊,我是他生財的機器,他對我才狠勒!」

    「你們兩個老是互相陷害,還能做夥伴?」

    「我也很懷疑,不過中商電的業績卻越來越好……算了,我們不提這些,去睡覺吧。」

    「我答應你了嗎?」

    「妳沒有嗎?我真是太失望了……」

    瞧他一臉受挫的模樣,朱雨黎噗哧一笑。「跟你睡,你一定不安分,我不要。」

    「我用中商電的信譽保證,絕不亂來。」

    「真的?」

    楊仲堪肯定地點頭。「走,我抱妳回房間。」

    「不要,」朱雨黎笑嘻嘻地閃過他,跑出書房。「我怕癢,而且給人家看見的話,丟臉死了。」

    「誰在家?朱爸、朱媽不是出國了?」

    「你倒是清楚我們家的狀況。」

    「那當然,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跟著進了她的臥房,賴皮地纏著她,跟她一起窩在床上。

    「黎,我手沒地方放。」

    「放頭上。」

    「不要,這樣好像投降,我不喜歡。」

    「拜託,連睡覺你也計較?哎呀,你過去一點啦!好擠。」

    「黎,妳好香……」楊仲堪膩了過來。

    「楊總裁,你的中商電信譽保證呢?」

    「我只是想找個好位置,又沒亂來。」

    「是嗎?那你的手幹麼放在我的胸口上?」朱雨黎笑著拍開他的手。

    「嗯,不錯,這手今天真了得,比我的腦還爭氣。」

    「夠了,你還真當它們有自己的意識?我不跟你鬧了,你到底讓不讓我睡?」

    「妳讓我摟著妳睡,我保證不再鬧妳。」

    「好吧,你愛抱就抱吧。」朱雨黎側身背對他。

    楊仲堪欣喜地讓自己的手權充她的枕頭,另一手則圈緊了她的纖腰,讓朱雨黎剛好緊密地貼在他懷中。「這樣就對了。」他滿意地咕噥。

    朱雨黎沒有回應。

    「黎?」

    「……」

    「黎?」

    「……」

    「真睡著了?」他用放在她腰上的手搖搖她。「黎?」

    「……」

    「嘖!居然真的睡了?怎可能睡得著?」楊仲堪不爽地嘀咕。在他楊仲堪懷裡的女子,通常他只怕她們腎上腺素分泌過旺,還沒有碰過像這個女人三分鐘就不省人事的,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可她身子真軟,觸感又細緻滑膩……他的手沿著她玲瓏的曲線,感覺著她姣好的身段。

    他喜歡她身上的這件緊身褲,正好將她渾圓的腿形展露無遺,想像著它們盤繞著他時的銷魂,他亢奮得幾乎難以自持。

    這個女人!他的外在優勢對她一點都不管用,他的身價她也不稀罕,他到底該拿什麼來收買她的心呢?

    「楊仲堪……」朱雨黎低聲喚他。

    「叫我嗎?還是在作夢?哈,想不到妳夢裡也有我。」

    「我夢裡才沒有你。」朱雨黎笑著跳起身,壓在他身上,換她將他的手箝制在兩側。

    「咦?妳沒睡?」

    「我睡得著才有鬼!你的手在幹麼?它們又有自己的意識了?真不乖,我剁了它們。」

    於是床上大戰開始,兩人的笑聲溢滿了一室的春。

    「不跟你鬧了。」朱雨黎喘著氣笑道。

    「妳讓我擺平了,就說不鬧了?」

    「我是讓你。」

    楊仲堪也不計較,親親她的唇。「黎,妳幹麼老是連名帶姓的叫我?」

    「不然勒?」

    「妳叫我仲堪,如何?」

    「我不要。」

    「為什麼?」

    「每個認識你的女人,一定都這樣叫你。」

    楊仲堪高興得笑瞇了眼。「呵,原來妳也會吃醋?」

    朱雨黎讓他說中心事,嘴硬地說:「哪有?你臭美!」

    「好好,是我自作多情。」他趕緊安撫。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地說:「我不想愛你的。」

    「嗯。」

    「我不能也沒本事愛你的。」

    「嗯,我知道,妳命中注定的。」因為看見她眼中的掙扎,他只好先妥協配合著她。

    「可是你太容易教人愛上。」

    「那也是──」他打商量。「不如妳就順其自然?」

    「不行,真要這樣,我怕我到時候會跳不出來。」

    「妳為什麼要跳出來?陪我在裡面不好嗎?」

    「只怕那時你已不要我了。」

    「妳真怪,我們還沒開始,妳就先想到要怎麼結束?」

    「你是遊戲人間,可我卻沒你這本事,只好無未雨綢繆。」

    「這不公平!」他大聲抗議。「妳不能先判我的罪,天曉得我也是第一次真正動了心。」

    「你是嗎?對我?」她語氣裡有著滿滿的懷疑。

    「是的,我對妳也有一大堆的不確定,我也會患得患失,所以,我們何不都給對方一次機會,妳覺得呢?」

    「我們之間真的行得通?」

    「不試看看怎麼知道。」

    「那我們該怎麼開始?」

    「順其自然。只一點,以後不准再連名帶姓的叫我。」

    「那你想要我叫你什麼?」

    「妳自己決定,來,現在先試叫看看。」

    朱雨黎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軟語地喚他:「ㄚ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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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3 18:50: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中商電總裁楊仲堪與娛樂新聞女主播朱珊珊正在交往中。

    「喂,上報了。」朱雨桐拿著八卦雜誌,丟在楊仲堪的辦公桌上,自己靠坐在桌邊,一副很傷腦筋的表情。

    楊仲堪仔細欣賞雜誌內的相片。「是我們去淡水看夜景那一晚,嗯,拍得不錯。」

    朱雨桐受不了地翻翻白眼。「重點不是這裡好不好!你看看內容。」

    「素有女性殺手之稱的中南電總裁楊仲堪,被評為今年度最優質的科技新貴票選冠軍,他貴族般的俊逸外貌及頎長偉岸的身材,加上其父親為首屈一指的傳統產業界大老楊凱慶,雄厚的家世背景使他成為女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婿人選……」

    朱雨桐把雜誌搶過來,直接念出他所指的重點──

    「楊仲堪以多情聞名,是情場上的老手,與他交往過的女子不計其數。娛樂新聞主播朱珊珊,本名朱雨黎,外形甜美,氣質優雅,私生活自律甚嚴,至目前為止,還沒有聽說她與哪位男士有交往過,而這一次,她是不是真動了凡心,逃不過楊仲堪所撒下的情網,最後淪為他所征服的女人之一?」

    「什麼跟什麼嘛?」楊仲堪不悅地抓下他手中的雜誌扔進垃圾桶。

    「你準備怎麼辦?」

    「不怎麼辦。」

    「那小妹呢?」

    「什麼意思?」

    「她是你的戰績之一?」

    楊仲堪一怔,接著不爽地瞇起眼。「雨桐,你腦袋拿去做堆肥了?這種雜誌寫出來的話,你也信?」

    「可是這裡面形容你的部分一點也不假啊!」朱雨桐悶聲地反駁。

    「你現在是怎樣?關心則亂?這種雜誌擅長的就是加油添醋,盡情臆測,你不也常用這套來玩弄記者,現在反而落入圈套?」

    朱雨桐懊惱地扒梳頭髮。「我的確是關心則亂,不過,你老實講,你對小妹到底是不是來真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當然要告訴我,不然我就對你持反對票。」

    「媽的,這次你還真威脅到我了,算我怕你。我只能告訴你,在這場愛情追逐裡,主導權一直都不在我手上,這樣你滿意了吧?」

    朱雨桐打量了他一會兒,接著笑開了嘴。「當然滿意。」

    「黎,兩點鐘的方向又發現狗仔了。」

    「嗯,別理他。」朱雨黎自在地看著展示窗上的精品。

    「妳為什麼不乾脆大方地公開我們兩人的關係?」

    一陣靜默後,朱雨黎才丟出一句:「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我又不是亂臣賊子,跟我在一起,為什麼還要心理準備?」

    她瞄一眼他那令人難以忽略的天生魅力,唉,有這麼出色的外表,實在不能怪他,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時得面對虎視眈眈的女性同胞,在那些又羨又妒的眸子裡,彷彿正期待著她何時會成為下堂婦,她真的不喜歡這種感覺;更何況他不知道她曾經失身於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他又會如何看待她身上這個污點呢?

    「為什麼不說話?」

    她只好敷衍一笑。「你氣呼呼的模樣真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妳別轉移話題,我是妳的男人,這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幹麼說得這麼難聽?」

    「讓狗仔如影隨形地跟著我們,誰還能說出好聽的話?」

    「好啦,你別生氣啦!我也不好過啊,每次去電視台,也是一大堆人追著我問。」

    「說『是』就好了。」

    「好啦,好啦,你再給我幾天的時間嘛!」

    「幾天?」

    「十天?」

    「三天。」

    「七天?」

    「五天,到時候我們開個記者會,一次說清楚,一勞永逸。」

    「你真奇怪,以前凡是哪個女人出面放話說正在跟你交往,你不是一律否認,不然就不響應,這次幹麼硬要急著公開我們的關係?」

    「妳問到重點了……」楊仲堪哀怨地掃向她。「最近我也常問自己這個問題。」

    「結果勒?」

    「答案要靠妳來告訴我。」

    「又胡扯了,你的問題幹麼要我回答?算了,不跟你說這個。你想這次我們要怎麼開溜?」

    楊仲堪直勾勾地望著她俏皮甜美的笑顏,猛吞口水。「不如我當眾好好親妳個夠,讓狗仔拍光底片,等他跑去買底片時,我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了?」

    朱雨黎格格地笑了。「笨方法,換一個。」

    「我還是當眾好好吻妳個夠,讓狗仔看得傻眼,然後我們開開心心地從他面前離開?」

    「呆方法,再換。」

    「我耍狠當眾好好吃妳個夠,讓狗仔看得心滿意足,然後我們快快樂樂地從他面前閃人?」

    朱雨黎眼神一轉,笑嘻嘻地建議:「不如我們兵分兩路,現在就拆伙,你回你公司而我回我家,狗仔就拿我們沒辦法。」

    「這是最不智的蠢辦法。」他立刻反對。

    「哪裡不智?」

    「為了一個路人甲,打斷我們難得培養感情的機會,當然不智了。」

    「哪難得?我們不是常常碰面?」

    「妳的意思是妳覺得膩了,嫌我煩了?」

    「沒有、沒有,你別露出準備清算的表情,不然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脫身?」

    「去公司吧!」楊仲堪眼睛一亮。「對外宣稱商務討論,然後我們去總裁辦公室談戀愛,狗仔再怎麼厲害,也進不了中商電,怎麼樣?好辦法吧。」

    「你這表情怎麼看起來好討厭。」

    「朱小姐,妳這話已經有譭謗之嫌,給妳個建議,立刻到我的辦公室來討論補救的細節;好了,現在我的表情夠正式了吧?」

    朱雨黎隨他走向停車場。「既然是正式的會議,那我得聯絡我的地下律師要在場。」

    「地下律師?」楊仲堪懷疑地掃她一眼,啟動車子。

    「就是沒執照的律師。」

    「妳聘雇沒執照的律師?」

    「嗯,而且功能只用來跟你做『溝通』。」

    「哈,哪一號人物有此能耐,動得了我的想法?」

    「朱雨桐,你覺得他怎樣?」

    楊仲堪猛然煞車。「黎,絕對不准,雨桐那傢伙最有能耐的就是從中作梗,有他在場,我連想親親妳都困難。」

    「原來你對我滿腦子就只有情色。」

    他暗忖著,若否認,只怕佳人順勢有了借口,以後再也偷不了香;若承認,那自己不正應了她的話,思想不正?想了又想,竟不知該如何接口。

    「妳這張嘴真厲害。」他爽朗一笑,坦承落敗。「我說不過妳,不過我還有一項法寶,這招絕對是我的獨門秘籍,讓妳再也不敢『忤逆』我。」

    朱雨黎心一樂,忍不住得意。「說來聽聽。」

    「妳看三點鐘的方向有兩個狗仔。」

    「那又如何?你快開車,我們擺脫他們。」

    「我當然不要,不但如此,還要當場表演我們親熱的鏡頭,讓他們看得噴血。」

    「為什麼?」

    「除非妳別讓雨桐知道妳來公司,而且只能待在我的辦公室,還有,無論我想怎麼親妳,妳都得讓我親。」

    「你無賴!這算什麼獨門秘籍?」

    「無賴的感覺真好。」

    「你……」

    「怎麼樣?」楊仲堪欺向她。

    「你敢?」朱雨黎左躲右閃著他的攻勢。

    「快、快,快答應!狗仔們相機拿起來了。」

    「好啦、好啦,你還不快走!」

    楊仲堪哈哈一笑,終於坐正,車子咻地一聲,神乎其技地將閒雜人等都拋得老遠。

    楊仲堪牽著朱雨黎的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經過他專屬的秘書室旁,探頭交代:「夏秘書,別告訴任何人我回公司了。」

    「是。」

    朱雨黎偷眼瞧這秘書,她一臉冷靜,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還有,她應聲的嗓音雖端莊輕柔,卻猶如機器人般公式化。

    「你的秘書好像很習慣你怪異的舉動?」

    楊仲堪拉她進辦公室,一進門順手把鎖扣上,立刻將朱雨黎抱進懷裡。「我的秘書當然要有臨危不亂的本事。」

    「意思是你常做這種事?」

    「妳又來套我話了,」楊仲堪懲罰性地熱烈一吻後,才解釋:「她是韓清風介紹的,還來不到一個月,黎親親,這下子還我清白了沒有?」

    「韓清風?是天豐的韓總經理?」朱雨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自從與楊仲堪交往後,她的疑心病便越來越重,這算什麼?愛情症候群?

    「妳也認識他?」

    「他也是名列十大科技男之一,面相也的確長得好,怎會不認識?」

    「有我好?」遞了杯飲料給她,楊仲堪膩坐到她身邊。

    朱雨黎無聊地瞪他一眼。「你們是不同相形,不能同論斷。」

    「那十大科技男,妳都研究過了?」對於自己不經意流露出的吃味舉動,楊仲堪覺得很不習慣,他從不知道自己是小氣的男人。

    「研究幾個而已,除了韓清風,還有關耿一,當然還有我哥,只想印證他們的成就是不是從面相裡就看得出來。」

    楊仲堪親暱地撫摸著她滑順的髮絲,好奇地問:「黎,妳為什麼會走這一行?」

    「現在很流行啊!奇怪嗎?」

    「也還好啦,只是妳很難讓人聯想會是這方面的專家。」

    「我自己也是糊里糊塗地就走進這一行啦。因為年幼時曾遭遇幾次大劫,不是差點病死就是車子老喜歡來找我相親相愛,我老媽嚇死了,只好去找我曾祖父排命盤。我曾祖父賽謝石可是一代大師,他排了我的命盤,認定我適合繼承他的衣缽,再加上他說我十八歲前與父母緣薄,所以我爸媽為了保我平安長大,就讓我從此在鄉下生活嘍。」

    「妳就這麼甘心接受他們的擺佈?」他想到自己的處境。

    「不甘心也沒辦法呀,小時候,每次他們來看我,回去時,我媽總像生離死別似的讓我爸硬拖著走,他們比我還不願這樣,但他們是怕失去我,又怎能責怪他們?」

    「所以從小時候開始,妳就跟著曾祖父學命理?」

    朱雨黎搖搖頭。「剛開始我也不信這一套,因此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並沒有認真學,不過後來碰上個意外,讓我不得不向命運低頭,自此我才開始努力研究這門學問。」

    「什麼意外?」楊仲堪聞著她髮絲的香氣,隨口問。

    朱雨黎胸口一縮,盯著他正一根根地親吻著她的手指,心裡想的卻是──現在是向他坦白的好時機嗎?若她告訴他當年發生意外那一夜的事,他會鄙視她?或是仍不介意地將她擁入懷中?

    「怎麼不說話?」楊仲堪開始順著她的手腕往上烙印。

    還是說了吧!如果他仍是愛她,那麼她會以自己的心作為回報;如果他不能釋懷,那趁現在她還有能力獨自舔傷時,不如做個了斷。

    「阿堪,我問你一件事。」她縮回手。

    「什麼事?」楊仲堪貼近她的頸項,深深地吸了口氣。「真香……」

    「哎呀!你別鬧,坐正來。」

    偷不到腥,楊仲堪失望地歎了口氣。「是,老大,快問,我一定有話必答。」

    朱雨黎的笑容因緊張而有些僵硬。「我問你,這輩子你有沒有做過什麼事,是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記起,最好是從沒發生過,可它卻偏偏印在你腦子裡,固執地不肯離去?」

    「妳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你不是要聽我經歷了什麼意外,才開始認真學命理的嗎?那我也要聽你說件自己的事。」

    「這樣啊……」楊仲堪手撫下顎。「可我好像沒碰過這種不堪回首的意外耶。」

    「女人呢?你『足跡』滿天下,總有這類的事吧?」她想他若是提女人,那她提男人,是不是衝擊比較不會那麼大?

    「我不要。」楊仲堪警覺地拒絕。「到時妳又拿這為借口,判我有罪。」

    「我保證不會,而且絕口不提,不然罰我下輩子做小狗。」

    「我幹麼要妳做小狗?這不就害我也不得不變成狗?」

    他這句不經意地流露出下輩子還要跟她在一起的話,比任何甜言蜜語都來得令她感動。「好啦、好啦!你快說。」

    「女人啊……」楊仲堪皺眉沈思。「老實說,我記不太起來了,女人對我而言就像RAM,一關機就消失了,根本不會浪費內存。」

    那你對我也是這樣嗎?朱雨黎知道楊仲堪對她的情意跟對待別的女人不同,但仍忍不住這麼想。

    「若真要記憶的話,倒是有一個。」

    「哦,對方是個超級大美女,你甩了她,她當眾賞你一巴掌,讓你下不了台?」

    「妳就這麼希望我出醜?我不說了!」

    「好啦!別氣,別氣……」朱雨黎急忙拍拍他安撫著。「快說嘛!」

    楊仲堪不滿地瞪她一眼後,才勉為其難地說:「說她是個鬼女,大概也不為過吧?」經過了這麼多年,那鬼女還是會不經意地就溜出來困擾他。

    「鬼女?不會吧?你跟個長得像鬼的女人上床?」

    楊仲堪狼狽地臉色一紅。「妳怎知我跟她上床?」

    「若沒有,又怎會讓你印象深刻?一定是上了床後才發現,後來一回想,就覺得很不堪,巴不得沒發生過……」

    「……」媽的,還真讓這女人猜得一點也沒錯,她沒事幹麼這麼聰明?

    「我說的是不是?」

    「不知道。」

    「幹麼不承認?」朱雨黎惡劣地戳戳他。

    「我不說了。」

    「好好,你別小心眼,快說啦!」

    「不要,換妳說。」

    朱雨黎拗不過。「好吧,我先說就我先說。我剛剛不是說曾祖父幫我排命盤,說我十八歲前跟父母緣薄,若住一起,就會多災多難,所以一直都住在鄉下。」

    「嗯。」

    「六年前,在我滿十八歲的前一天,因為年輕氣盛,不信邪,所以不顧曾祖父的叮嚀,自己偷溜北上,回到家裡。」

    「才一天而已,有差嗎?」

    「當年我也是這樣想的。」

    「結果呢?」

    「因為肚子餓,所以到外面吃晚餐,卻讓一個壞蛋盯上了,後來……」

    「怎麼樣?」

    朱雨黎說到這,勇氣沒了。「不行,換你說了。」

    「嘖,妳還真懂得怎麼刁人。其實我的故事只是一連串的陰錯陽差,大概也是六年前,那晚我跟雨桐慶祝畢業,我們喝得爛醉,我先送雨桐回家,然後讓計程車在我住處的前幾條街下車,慢慢走回去,想順便清醒一下腦袋。結果在巷子裡發現一個男人正想非禮一個已昏厥的女子,我『英勇地』救了那女子,為此還被那採花賊狠狠地賞了一拳,後來見她躺在巷子裡沒人理,也沒多想,就把她帶回家了。」

    「然後呢?」

    楊仲堪努努嘴。

    「好吧,換我。後來,那個男的纏著我不放,我為了早點擺脫他,假裝給他電話號碼,原本想隨便胡謅一個,誰知道他會那麼陰險,趁我在寫字的時候,往我後頸一劈,我立刻失去知覺。」

    「然後呢?」

    換朱雨黎努努嘴。

    「好吧,後來我帶她回家,把她往床上一放,打算收留她一晚,我因為喝醉又背著她走一段路,竟然累得倒在床的另一邊睡著了……等等,妳先別誤會,我可不是想乘人之危。」

    「我沒有誤會。」

    「妳哪沒有?要不是我先解釋,妳剛剛的表情擺明就是認定我會做壞事,我沒那麼不挑食好嗎?」

    可後來你們不也上床了?怎麼不挑食?朱雨黎暗想,但見他準備誓死維護自己名譽的模樣,就先放他一馬吧,因為這事可不是現在的重點。「好啦,對不起嘛,後來呢?」

    「後來……」接下來的情況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楊仲堪轉而強調似地說:「妳知道我不是那種會強迫女人的沒品男人……」

    「難道她強暴你了?」

    「朱雨黎!妳可不可以話說得含蓄一點?」

    朱雨黎摀住雙耳。「聽到了,你別吼,別吼。」

    「嘖,換妳。」

    「我的也沒什麼,只是後來讓一個長得像黑白郎君的男人救了,醒來後,就回家了。」朱雨黎在臨門一腳前,選擇了退縮。

    「那他是妳的恩人嘍,現在還有聯絡嗎?」

    「沒有。他說他第二天就要出國了,可能再也不回來,所以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

    咦?這些話他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妳的事聽起來還好呀,我的可慘了;後來那女人半夜摸過來,我醉糊塗了,以為是我當時的女友,後來的事……不用說妳也猜到了。」

    「你醉到看不清她的長相?」好巧,記得那男人也說過誤以為她是他的女友。

    「房間黑,哪看得清楚。」

    「那你怎知她是鬼女?」

    「後來完事後,她人也醒了,離開時在門口她碰到燈的開關,就一眼,我看見她半邊臉又紅又腫,披頭散髮的,所以不是鬼女是什麼?」

    臉又紅又腫,披頭散髮的?這形容真像當年的她,因為後來她回家後,照鏡子時,也被自己嚇了一大跳。「那個男的也不遜色,他半邊臉黑青,坐在沙發上,我也只看一眼,就嚇得落荒而逃。」

    半邊臉黑青?這模樣不就是……「這麼恐怖?!嗯,所以證明了這世界上的確有面惡心善的好人。」

    「他哪是好人?他專門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

    朱雨黎真氣自己一時嘴快,說溜嘴了。

    「怎麼啦?」

    「沒有。」她心虛地笑笑。「真巧,我們都發生在六年前,你是畢業當天?」

    「不是,是學校課程都結束了,只等畢業,可我不準備參加畢業典禮,因為第二天我就出國了。而妳說妳是滿十八歲的前一天?」

    「是啊。」

    「那我們乾脆用紙寫出發生的日期,妳覺得怎樣?」楊仲堪興沖沖地起身拿紙筆。

    「為什麼要這樣?又沒意義。」

    「當然有,這樣我再往後推一天,就知道妳的生日啦。」

    「無聊。」

    「一點也不,乖,快寫,以後我才有機會製造驚喜。」

    兩人童心未泯地寫下發生日期。

    「來,打開──」

    接著兩人同時一愣。

    同一天?怎麼可能那麼巧?

    她半邊臉又紅又腫,披頭散髮的……阿堪是這麼形容那個鬼女吧!咦?那天之後,她的臉的確腫了好幾天,她私下猜想可能是受撞擊,或是被打了,為什麼他說的鬼女跟她這麼像……

    他半邊臉黑青,像黑白郎君……黎是這麼形容那個救她的男人吧!但那應該不是他吧,因為黎說那恩人沒對她怎麼樣啊……可是救那鬼女前,他結實地受了那採花賊一拳,的確半邊臉黑青,第二天在機場通關時,還特別驗明正身確定那不是天生的胎記,而且與護照上的相片為同一人後,才讓他出境的,那時的他說是黑白郎君一點也不為過。而且又在同一天,真的很有可能是他啊……

    難道接下來的事……才是她想忘掉或情願不曾發生的事?可是黎不是處女嗎?咦?不對,問她的那天她只是靜默,是他自己判定的……想到此,他忽然有不祥的預感。「黎,妳……有沒有咬那個男的?」

    「你怎麼知道?」朱雨黎臉色驟然一變。

    「咬哪裡?」

    「左肩。」

    楊仲堪苦笑地脫下襯衫,露出左肩的淺色齒痕。「原來真是妳,妳咬得可真用力。」他真笨,在張逢遠襲擊她的那次,他望著她紅腫又似曾相識的臉,為什麼沒想到要求證?

    朱雨黎的愛情世界毫無預警地崩落一個大洞。「你……亂講,你怎麼會是黑白郎君?」他是毀她清白的臭男人啊!當年的他還說她故意勾引他,又說她搞不好有病……他這麼侮辱她,怎會與此刻對她溫柔又多情的他是同一人?

    「那採花賊狠狠地出了一拳,我來不及閃躲,半邊臉黑青;而妳臉紅腫,我猜大概是那壞人想非禮妳時,妳因為反抗而被打的吧!」

    朱雨黎二話不說,立即起身往外走。

    「黎──」楊仲堪來不及穿回襯衫,就追了出去。「妳要去哪裡?」

    「別碰我!」她奮力地甩開他。

    此刻的她根本沒辦法消化這衝擊,一想到她不知羞恥地主動對他做出那種事,她就無法面對他;而當時他說的那些話,一想起還是讓她很受傷。至於,那一夜的失身,雖不至於造成她人生的毀滅,但那陰影始終困擾著她……老天真是開了她一個超級大玩笑。

    見電梯門正好開啟,她立即進入,但楊仲堪卻被人擋了下來。

    「總裁,這文件請您過目簽核。」

    「滾開!」見電梯下樓,他急忙利用安全梯追下去。

    在中商電的大門前,他追上朱雨黎。

    「黎,我們談一談。」

    「放開我!」

    「不,我們要談一談,現在。」

    「楊仲堪,你再不放開,我就對你不客氣。」

    「黎……」

    啪!朱雨黎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楊仲堪生平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女人打了一巴掌,一時間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而朱雨黎則在守候多時的狗仔隊面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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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當天的晚報,楊仲堪被掌摑的照片在頭版被刊登出來。

    「妳到底在想什麼?」朱雨桐丟開報紙,對坐在沙發上蜷曲著身軀的妹子咆哮。「仲堪哪裡得罪妳了?妳居然在公眾場合賞他五指印?」

    朱雨黎早習慣了兄長的大嗓門,她有氣無力地回道:「誰叫他不放開我?」其實她也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她竟然會失控地當眾打他,他會怎麼想?

    「妳看看報紙怎麼寫的?他們把仲堪當成色狼,說他衣衫不整地意圖非禮妳……拜託,他是仲堪啊!妳竟讓他這樣受辱,我快被妳氣死了!」朱雨桐頹然地倒入沙發裡喘氣。「妳自己說,現在怎麼辦?」

    「難道你要我登報向他道歉?」她也很後悔自己這麼衝動地打了他,但是她真的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啊!

    「登報?你們兩個現在水火不容到這種地步嗎?而且妳一句道歉能翻盤什麼?他以後還要不要混?」

    「沒那麼嚴重吧。」

    「就是有,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公司的競爭者一定會言之鑿鑿地譭謗仲堪是登徒子、摧花高手;再找幾個女人,對記者哭訴一下,這對公司的形象影響程度有多少?妳自己評估。」

    「你怎麼中文造詣突然變好了……」朱雨黎嘟嘍。「那你說怎麼辦?」

    朱雨桐想了想,做出決定:「明天我們自己主動出擊,先召開記者會。」

    「記者會要說什麼?」

    「說妳跟仲堪早已正式交往,是因為鬧口角,所以才這樣對他。」

    「什麼?!」朱雨黎大驚。「我才不要。」

    「不要什麼?這只是為了把這件事壓下來所做的對策而已,等事情過了,你們兩個愛各走各的,我都不管。」

    朱雨黎心虛地垂眸。想到公開聲明兩人交往的消息後,在短期之內,她跟他肯定會有所互動,好讓記者有機會繪聲繪影,她就渾身顫抖。

    「妳怎麼說?」朱雨桐催促。

    「哥,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了,妳到底要不要救中商電?」

    「難道你為了一間破公司,要逼你妹子做這麼大的犧牲?」

    「……」朱雨桐狠狠地瞪著她,用眼神說明了一切。

    「嘿,哥,你別光瞪我,不說話啦;你那眼神射得死別人,射不死我啦!」

    「除了救公司,也要救仲堪的名譽,妳不做,我就跟妳斷絕兄妹關係。」

    「好啦,好啦!你怎麼說、我怎麼做,這樣總行了吧。」

    朱雨桐瞬間收起晚娘臉孔。「這才是我的好妹子。」

    第二日一早,楊仲堪一身休閒的穿著,面無表情地來到朱家。

    朱雨桐笑得像個老鴇,搓搓手,嘻笑地上前招呼:「小妹馬上好了。」

    楊仲堪冷冷地掃他一眼,仍為昨日之事惱怒不已。

    她該死的,居然敢這麼對他!簡直是嘔死他了。

    「嘿嘿,仲堪,你別氣,我已經狠狠地削她一頓了。」

    楊仲堪酷臉色不變。「你別擺出諂媚的表情,可不可以?」

    啊?好人難做啊!「哪是什麼諂媚?」他只是想趕快把事情搞定而已啊。「我們就依昨晚電話裡說的,但要小妹跟你唱雙簧,只怕沒三分鐘就穿幫,不過她已經答應要配合你了,那麼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樓上房門開了,朱雨黎朝下與楊仲堪對望一眼後,立即將視線轉開,然後侷促不安地下樓。「呃……楊仲堪……昨天真不好意思,真對不起。」她覺得自己的確欠他一聲道歉。

    現在又改口叫他楊仲堪了,她立刻撇得很遠嘛!他盯著垂著頭,只見頭頂的她,渾身緊繃的樣子,顯然緊張得很,憐惜之情油然而生。「既然要做給人家看,就要像樣點。雨桐,你有另一套跟黎現在身上一樣的休閒服嗎?」

    「我哪會有,不過老爸跟老媽有。」

    「去拿來吧,我們要穿情侶裝。」

    「對。」朱雨桐雙手一拍。「好主意,我這就去找。」

    客廳忽然靜了下來,楊仲堪走近她。「黎……」

    朱雨黎立刻往後彈跳,跟他保持距離,看了他一眼又立即低垂著頭。

    楊仲堪不悅地低吼:「妳頭頂沒長眼,不要老用它對著我,行不行?」

    他突然爆發的怒火,教她又往後退開一步。

    「朱雨黎,看著我。」楊仲堪命令。

    「你……你你是誰呀,叫我看……我……我我就得看?」她氣虛地反駁。

    「我們待會兒要扮情侶,妳這模樣,誰會信啊!」

    「我……好得很。」

    「很好,那請妳用望著愛人的眼神看我。」

    愛……愛人……開玩笑吧?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只要想到當初她對他做了什麼,她真想死了一了百了。

    「怎麼,妳不會?」他挑釁。

    「誰說我不會!」她倔強地說。

    「我等著呢。」

    「……」慘了!

    「妳知道妳現在一副見鬼的模樣嗎?」楊仲堪氣呼呼地指控。有沒有搞錯,看見他像活見鬼,想氣死他是不是?!「如果妳是要用這表情去見記者,那不如不去。」

    太好了!正合她意。「不去就……」

    「不行!」朱雨桐兇惡地走過來。「記者會一定要去,這事一定要搞定,我拚了老命的公司,不准毀在你們兩人的手上;小妹,馬上把妳的臉變回原形。」

    「你以為是在玩在線遊戲啊?何況我沒升級,哪來的能力變回原形?」朱雨黎一跟老哥鬥嘴,就回復了正常。

    「行了,就是這副表情。」朱雨桐一彈指。「現在轉向仲堪。」

    然後,詭異的事情出現了,朱雨黎臉色瞬間又變得僵硬。

    楊仲堪黑了臉,信心大挫。

    朱雨桐看看表,時間已快來不及。「那這麼辦吧,小妹,待會兒妳不用說話,全由我們來擋,妳只要裝害羞,這妳做得到吧?」

    不用跟他演戲?朱雨黎鬆口氣,點點頭。

    「好了,你們兩個去把衣服換一換,我們走人了。」

    XX飯店的會場,正聚滿了各家媒體。

    記者會已經召開半個小時了,他們滿足的聽到了這個超級八卦新聞。

    男性們心目中的女神、美麗的當家女主播朱珊珊,竟然與女性們心目中的超級鑽石男、科技業界新崛起的黑馬──中商電總裁楊仲堪,兩人正熱烈的交往中。

    「楊總裁,昨天您是不是惹朱小姐生氣了?」

    楊仲堪先是尷尬歉然地一笑,原本冷峻的形象瞬間柔軟了不少,迷得女記者們暈頭轉向的,然後才開口說:「的確是我惹她生氣的,我活該受罰,事情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麼嚴重。」

    「那總裁與朱小姐和好了沒有?」

    楊仲堪握著桌下朱雨黎的手,感覺到她想掙脫,他不著痕跡地使勁,牽起她的手,再指指兩人的情侶裝。「各位說呢?」

    一陣笑聲響起。

    「總裁與朱小姐交往多久了?」

    「你們不是一直都知道?」楊仲堪輕鬆地回答,握在掌內的小手忽然一抖。

    眾人哈哈大笑。「原來朱小姐一直不願意接受追求者,是為了將最完美的一面獻給楊總裁?」

    楊仲堪露出魅力十足的深情笑容,低頭靠向她。「是這樣嗎?」

    那帶點調情的語氣,讓在場的記者聽了口哨聲四起。

    「嗯。」朱雨黎勉為其難地配合道。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朱雨桐適時地插入。「問完後,我們今天的記者會就到此結束。」

    「楊總裁能不能吻朱小姐?做一個完美的ending,我們也好回去交差。」

    「吻!吻!吻……」記者們開始叫囂起哄。

    楊仲堪沒放過朱雨黎臉上的絲絲變化,她的神情先是一怔,然後臉色逐漸慘白,看來她真的在排拒他……

    「好吧!」朱雨桐大方地代妹妹答應。「只是便宜了仲堪。」

    全部的人哄堂大笑,但楊仲堪彷彿沒聽見似的,他震驚於她的反應,這個他此生唯一心動過的女子,現在卻只想逃離他……

    「仲堪──」朱雨桐假意拍拍他的肩,藉故俯下身,在他耳邊急切地低語:「快親啊!讓這群人趕快滾蛋,況且機會難得,你還在磨蹭什麼?」

    楊仲堪回神,靠向朱雨黎,輕啄了下她的臉頰。

    「這哪叫吻啊?」記者們大聲抗議。

    朱雨桐笑著安撫眾人。「這只是開場,你們知道的嘛,好戲還在後頭。」然後放在楊仲堪肩上的手一沈,催促著他。

    楊仲堪緩緩地俯身,不理會鎂光燈閃個不停,他先是輕啄,感覺到她的身軀一震;狠心不理會她的不願,然後,他直接觸上了她的唇。

    他已經愛上她了,她卻想打退堂鼓,鳴金收兵。

    但他怎能放棄?絕不!

    朱雨黎想退縮,可一隻溫暖的大掌按上她的背,反將她壓向他的懷裡,她根本無法動彈。

    他男性清爽味道撩撥著她的神經,而他的吻吮走了她的理智,這該死的誘惑啊,教她情難自已……

    「好了,好了──」朱雨桐扯開交纏的兩人,再不制止,仲堪可能會當場吃了妹子。「感謝記者小姐、先生們的辛苦,我們今天的記者會到此結束。」然後他硬拖著發愣的兩人迅速離開會場。

    朱雨桐權充司機,載著兩人離開飯店,一路上,車內的氣氛尷尬地沉默著。

    車子在朱家門口停下,朱雨桐清清喉嚨,乾笑兩聲。「好了,接下來可能會有一些不死心的狗仔繼續跟監,你們兩個適時地給點新聞,這事件就算過了。」

    「雨桐,你先回公司吧,我跟黎有些事要談。」

    朱雨桐見楊仲堪一臉嚴肅,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即使在以往兩人創業,面臨困境時,他也不曾如此神情凝重過;再看自己的妹子,她拚命搖頭暗示他別答應……媽的,他該幫誰?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黎的。」楊仲堪先說出保證。

    「哎,我會死無葬身之地。」

    朱雨黎一聽兄長的宣告,狠狠地瞪他一眼,護身符沒了,只好像個被俘者被請下車。

    「呃……你要跟我談什麼?」她刻意站在客廳裡離他最遠的角落。

    楊仲堪定定地望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為什麼躲我?」

    「我、我……哪有。」

    「那妳過來。」

    朱雨黎嚥了下口水,強迫自己沒事般地走向他。

    她一走近,楊仲堪立刻伸手將她拉進懷裡。

    「不、不要……」她推拒。

    「還說妳沒躲我?」

    「你別……別這樣。」

    「別怎樣?」

    「……」兩人近距離的接觸加上他天生致命的吸引力,她的雙頰驀然脹紅。

    楊仲堪見她這副羞赧的模樣,不自覺地酥了心,想接近她的慾望更強烈了,他順勢往她腰間一握,將她抱坐在沙發上,摟著她,聞著他喜歡的香氣。

    「你……你別這樣……」她掙扎著想離開他的懷抱,卻怎麼也掙不開。

    楊仲堪俯在她耳邊低語。「黎,為什麼躲我?」

    她搖頭不語。

    「是因為六年前的事?」見她不配合,他開始旁敲側擊。

    朱雨黎雖不承認,身子卻微微一震。

    她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妳……氣我欺負妳?」

    「……」朱雨黎根本不想面對這個問題,她選擇沉默以對。

    「黎,我知道是我不對,可那是個美麗的錯誤。妳看,老天爺早將妳許配給我,妳早就屬於我的了,只是我們晚了六年才開始交付給對方彼此的心。」

    「你……花言巧語。」他哄女人的本事教她不得不佩服。

    「我是真心的。」上天為證!他這輩子還不曾如此盡心盡力地安撫一個女人。

    「你現在當然這樣說了!」朱雨黎委屈地低語。「當年你還懷疑我……有病。」

    楊仲堪額上一陣抽搐。媽的,他真該咬掉自己的舌頭,當年他幹麼一定要逞口舌之快?好啦,現在要怎麼圓那時的話?「呃……黎,換個角度看,妳可以從這件事情印證,我真的是個謹慎之人,也很有防護的觀念……妳就原諒我當時的失言嘛,可以嗎?」

    「你還罵我是鬼女。」朱雨黎掙扎著又想跳出他的懷抱。

    「我……呃……」楊仲堪緊抱著不讓她離開,卻不知該如何辯駁,他詞窮了。

    「而且你還指控是我主動誘惑你,才會……」

    天啊!他到底還說了什麼?他低聲下氣地請求:「黎,讓我們都忘了六年前的那一夜,重新來過,好不好?」

    「阿堪……」

    聽見她又願意叫他「阿堪」,楊仲堪心上大喜。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這件事一直是我難以啟齒的陰影?」

    他忍不住親親她。「從現在起,我會用盡一切心力來安慰妳。」

    她搖搖頭,她這麼說並不是要向他索取賠償。「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什麼?」

    「當年,我想我大概是被下了藥,所以才會對你……」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我無法接受自己竟是無恥淫蕩之人,即使是被下了藥,可那時你是個陌生人啊,我怎麼能……」

    「妳為什麼不想想,幸好妳遇見的是我,而我們現在還是情人,就讓我們把那件事情忘了吧!」

    「我不知道,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地想一想。」

    「多久?」

    朱雨黎搖頭。「你別逼我。」

    「好吧,」楊仲堪滿心無奈地歎口氣。「我明天來接妳上班?」

    「不要!」她立刻拒絕。「等我想通了,再打電話給你。」

    「要多久?」

    「不知道,只求你別逼我。」

    經過了一個月的分離,朱雨黎更加看清了自己對楊仲堪的情感竟是這麼的深刻,偏偏過去的陰影還不放過她,使她一直處在矛盾掙扎中,傷心又無措。

    每當她因對他的思念而倍覺煎熬時,她就會拿起電話想打給他,但一想到過往的難堪又教她立即掛上電話,她就在這樣的反覆中度過一天又一天……

    今天命理節目的錄像,朱雨黎一踏入攝影棚,即感覺到週遭同事的情緒好像特別亢奮。

    若在平時,她一定會跟著去湊熱鬧,可最近她情緒不佳,加上今天出門前,排出來的運勢好像也不怎麼好,因此,不想費神在營造人際關係上,直接進入休息室。

    「朱小姐──」工作人員笑嘻嘻地進來,神秘地眨眨眼。「明天的收視率會創新高喔!」

    「為什麼?」朱雨黎對鏡上妝,隨口問著。

    「會播出妳今天錄的帶子啊!」

    「今天錄的明天就要播嗎?預留帶子都用完了?」

    「才不是,是朱小姐最近太紅了,所以我們應觀眾要求,提前播放今天的帶子。導播還怕記者會先將內容曝光,今天特別下令禁止記者進場呢!」

    朱雨黎手一頓,接著又繼續上妝,心裡卻暗暗地歎了口氣。

    「朱小姐,今天還有神秘嘉賓喔!」

    「知道了。」她淡淡地回應。

    另一個工作人員打開休息室的門。「朱小姐,我們的特別來賓已經來了,十分鐘後開始錄像,可以嗎?」

    「嗯。」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她走出休息室。

    攝影棚裡所有的人全興奮得不得了,尤其是女孩子,簡直像吃了興奮劑,這讓朱雨黎有些納悶,究竟是哪位特別來賓有這麼大的魅力。

    朱雨黎優雅地走向自己常坐的位子,好奇地問導播:「今天的來賓到底是誰啊?」

    「待會兒妳就知道了。」導播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後,合掌一拍。「好,大家歸位後清場。」

    人群中發出陣陣的抗議聲後,才不捨地散去。

    這時,造成錄像現場騷動的特別來賓現身了!

    楊仲堪泰然自若地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入座,朱雨黎猛地倒抽口氣,驚愕莫名。

    「你來做什麼?」她下意識地脫口就問,心中滿漲著對他的思念,神情激動。

    「錄像啊,順便接妳回家。」楊仲堪也沒好到哪裡去,他貪婪地看著她,要不是因為兩人的座位安排有段距離,只怕他會當場吃了她。

    「珊珊好幸福吶!」另一位女特別來賓發現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又妒又羨地說。

    朱雨黎望著那張俊顏,他似笑非笑地對她放電,擺明了他今天是有備而來。

    再斜睨另一位女特別來賓,低胸露背,滿臉嬌媚,看來已經被他電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一絲妒意乍現,她面色不善地僵下臉,他是要來勾引誰啊?

    整個錄像過程,她因為心有旁騖而顯得漫不經心。

    「珊珊──」女特別來賓嬌媚地朝楊仲堪嫣然一笑。「妳覺得楊總裁的面相如何?」

    朱雨黎冷冷地看著楊仲堪一副自信瀟灑的模樣,哼,他倒好,只是隨意地坐在那裡,就有一大堆花蝴蝶來沾惹。

    她按捺下心裡的氣憤,緩緩地說:「楊總裁他雙眉末端往上挑,這叫武士眉。」

    楊仲堪對她一笑,他記得她對自己的雙眉評語是──積極、有實力,意志堅強、做事貫徹始終,是成就大業之相……

    「武士眉?」女特別來賓一臉崇拜。「感覺起來像古代的武士呢!」

    朱雨黎抿嘴一笑。「武士眉在面相上是劍難之相,不容易和人妥協,所以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

    現場所有人表情一陣尷尬,不明白從不批評人的朱雨黎,怎麼會對正在交往中的男友口出惡言?

    楊仲堪的表情更是僵硬到了極點。這是怎麼了?怎麼是兩面完全不同的說詞?難道黎竟敢在全國人民的面前當眾顛倒是非?她不怕招來同業的非議?

    朱雨黎繼續說:「楊總裁的眼尾,夫妻宮的部位,有長長的一條魚尾紋向上,表示情慾很強……」

    「卡!」導播喊停,不解地問:「珊珊,怎麼了?我們的節目還是第一次有人當眾批評來賓,雖然很勁爆,但這樣的帶子不能播出去啦!尤其是你們小兩口上個月不是才甜甜蜜蜜地開了記者會?怎麼,又鬧翻了?」

    「沒關係,導播,讓她繼續吧。」楊仲堪出聲護她。

    朱雨黎看向他,見他眼神溫柔,沒有絲毫的怒氣,那表情好像決定承受她所有的攻擊,為了能與她接續前緣,就算她想在全國觀眾面前詆毀他,他也願意。

    她突然再也說不下去了。「導播,可不可以改天再錄?」她哀求地看著導播。

    「嗯,妳先走吧。」

    「黎──」楊仲堪在電視台大門口前抓住她。「我送妳回去。」

    「不要你送。」她甩開他的手。「不是說我再打電話給你嗎?你為什麼還要來?我自己會回去。」

    「已經一個月了,妳音訊全無,為什麼?我沒辦法再等下去了,妳總要給我個答案。」他不容拒絕地說:「妳是要我送妳回去,還是我們就在這裡拉拉扯扯?」

    「快走啦。」朱雨黎懊惱地認命了。

    楊仲堪高興地咧嘴一笑。「我們先去吃晚餐?」

    她瞪他一眼。「你不要太過分,現在才下午三點!」

    「那我們去喝個下午茶?」

    「楊仲堪!你是不用上班嗎?」

    「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雨桐能諒解。」

    「為什麼都是我老哥在拚命,你卻涼得可以?」

    「靠這裡。」楊仲堪指指自己的頭。

    「你是說美色?」

    「妳真刻薄。」楊仲堪用力地摟她一下。「我是說靠腦袋。」

    「才怪。」朱雨黎掙開他。

    楊仲堪又黏上來,兩人孩子氣地抱來推去,完全沒注意遠處一雙惡毒的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我要回家了。」上車後,朱雨黎宣告。

    「唉,好吧……」楊仲堪誇張地歎口氣。「今天整天只喝了杯咖啡,晚上還得應酬,只好空腹喝酒了……」他嘀咕地自言自語,卻字字讓朱雨黎聽得一清二楚。

    「一定要喝酒嗎?」關心則亂,她果然上當。

    「不會喝很多啦,現在應該已經不流行見面就要先乾三杯了。」他故意以退為進地說。

    「是哦,你身體好,所以可以不吃飯,光靠咖啡跟酒就能活命了。」

    那冷嘲熱諷的奚落,樂得楊仲堪笑瞇了眼,原來黎還是關心他的,想不到他也會有讓女人越罵越開心的經驗。「那怎麼辦呢?可是我不知道要吃什麼……」他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她的表情。

    「走啦,去喝下午茶啦。」

    哀兵計劃成功!

    哈!楊仲堪在心裡比了個大大的勝利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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