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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的媽!
衛靜雲的雙腿以奧運障礙賽的冠軍姿態,跳出辦公室、跨過盆栽、強行分開一對手拉手的戀人,她頭也不回地大步朝門口前進。
裹在牛仔褲裏的腳比手更快地踹開白色門板,「三年甲班」內的音樂聲於是灑落在都市的夜空中。
役心思浪漫的衛靜雲,慌亂之中只記得一直往前跑,跑得她氣喘如牛、跑得她心亂如麻。
桑文生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她扯了下嘴角,笑自己的荒謬,鬼可以現身陽間向包青天喊冤了,人當然可以出現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
衛靜雲一手捂住發疼的腹部,一邊想開口詛咒自己腳上輕便的夾腳涼鞋,腳背與夾帶一再摩擦的結果,就是她的腳痛得要死。
狂奔到她的紅色三Maro旁,她著急地在身上亂摸一通。跑到哪里去了?
「鑰匙在我這裏。」桑文生的聲音出現在她背後十步遠的地方,卻嚇得她從奧運造手變身為螃蟹,一路從駕駛座邊橫行到行李廂旁,離他遠一點!
她是沒膽回頭看他,這也犯法嗎?
衛靜雲在心裏嘀咕著自己的沒用,耳朵卻很敏銳地聽著身後的動靜。
無聲無息。
桑文生在和她玩「一二三木頭人」嗎?
衛靜雲又往旁邊跨了兩步,跨向有車窗可以偷覷的地方。還未凝神開始找尋,她的車鑰匙就被一骨碌地丟到車頂。
「拿去吧!我沒興趣和一隻畏首畏尾的烏龜對峙。」
「你才是大烏龜。」她咚地轉過身,立即大叫出聲。
「你要嚇死人啊!沒事離我這麼近做什麼!要是我有心髒病,被你這麼一諒嚇發作昏倒怎麼辦?」
「我會幫你做心肺復甦術。」桑文生佇立在她面前。
幾公分外的她脾氣依然一如當年的暴烈,而時間卻已經向前走了七年。
「呸呸呸,烏鴉嘴。」衛靜雲,你己經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衛靜雲,你己經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衛靜雲,你已經對他一她催眠似地反復告訴自己,心神卻愈來愈不安寧。
一陣風吹過,著薄衫的她才哆嗦了下,他身上的外套已安置在她的肩上。
「你變了很多。」桑文生克制自己想撫摸她的衝動。他熟悉的方型大鏡框已換成適合蛋形臉的秀氣鏡架;而她那頭總是在肩頭隨意翹起的發,如今也安分地服帖在她的背後。
「你如果再不走開,我會變更多,臺灣狼人會出現在你面前。」衛靜雲咧了咧嘴,拿下肩頭的外套,「還你,我不冷。」
就算冷死,也要有尊嚴的冷死。她告訴自己。
「還是一樣固執。」他把外套又披上她的肩。
「你過獎了。」她倏地把外套塞到他懷中,轉身拿起車頂上的鑰匙。「拜拜。」
「待會。」桑文生伸手置於她身子兩側,把她困在一方空間裏。
「我喊非禮哦!」身前貼著冰涼的車窗,身後是他熾人的體溫,衛靜雲站的筆直。雞皮疙瘩開始浮上脖項之間。她怎麼可能還喜歡他?
「我陪你一起喊。」扣住她的腰將她旋過身,他用指尖描著她小山般的濃眉。多麼倔強。
再次見她,竟沒有想像中的忿忿不平,有的只是一種飄動的思念。也許,他終究認為當年她的離開是有苦衷的,而謎團絕對會在今晚解開。
「你在臺灣做什麼?」衛靜雲先發制人。
「參加醫學會議,處理投資,順道來看看雅妮和劭光。」
「妮妮是你什麼人?」沖進辦公室雖然只有幾秒的時間,她還是見到了她今天的目標,夏雅妮。
桑文生拉平她不規則翻起的衣領,沒理會她疆硬的身軀,「雅妮是我的前妻。」
「她是你前妻?」她提高了音階,不能置信地又問了一次:「她是你前妻?」
「沒錯。」靜雲的反應過度激烈!她反對衛洋平娶一個離過婚的女子嗎?
她直翻白眼,「這是什麼世界啊!你知道妮妮是我老弟高中的女朋友嗎?」
天!難怪俗活說「人生如戲」怎麼一下子,所有的人都被一條無形的線縛成一串棕子了呢?
「我在娶雅妮時就知道了她所有的故事,我只是沒想到九年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他淡泊地說,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
「你為什麼要拐她做老婆?」想起她老弟過去幾年的失魂落魄、黯然神傷,衛靜雲惱了起來。
當然,她絕不承認心裏現在像打翻一?子醋似地直冒酸水。
「雅妮離開是為了不拖累你弟弟,當年她母親的腎、肝都極度不健康,需要長時間及經費來療養身體。」
「那你還無怨天尤地娶她?」那壇醋又重新發酵一次,酸意更濃。
桑文生注視著她表情的變化,她可有些在意——他?她的摸樣彆彆扭扭的,與其說她在生氣,不如說她像在——吃醋。他呼吸的頻率突然有些紛亂。
「記得嗎?我是很實際的人。那一年是我決定結婚的一年,恰好在臺灣遇到了雅妮,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也願意和我到美國開始她的新生活,而且因為我對她有恩,她不會做出背叛我的事。」桑文生盯著她的眼睛分析著,他的雙手改握住衛靜雲的肩頭,感覺她微微顫動的身軀。
桑文生看著她手足天措的摸樣,在她心緒還一片混亂時,他脫口問道:「聽說你結婚了。」
「嗯、哦、啊。」他的話是肯定句還是疑問句?剛才在辦公室裏,衛洋平那個大嘴巴說了多少?
她不要桑文生知道榆洋的存在。多年以後仍未改變的事實就是,他還是個愛情騙子!
一個騙子沒有資格擁有榆洋,孩子是她一個人的;愉洋姓桑,只是想避開外界多疑的臆測,不是因為想念他,絕不是!
「你弟弟說你有個孩子,長得跟我根像。」他捏住她冰涼的下顎,語氣中有著質問及——期待。
她明天就拿膠帶把衛洋平的嘴貼起來。
在桑文生迫人的注視下,她輕咳了兩聲,腦子轉得飛塊,他當然有可能見到渝洋,所以她必須做好預防措施。「我是有個孩子,他也的確長得像你。」
「他幾歲?」不免憶起那些時日的纏綿。
「他不是你的兒子,你少自作多情。他……他……他,他是我領養來的!你如果不信,我們可以去驗DNA。」
榆洋,為娘的對不起你。
衛靜雲在心裏喊話,目光卻十分幸災樂禍的盯住他黯沉的眼瞳,他曾經那樣深地傷害過她,今日總算輪到她揚眉哇氣了。
「為什麼領養一個像我的孩子?」桑文生輕撥她額上的髮,捕捉她遊移不定的眼。.
「呃——」衛靜雲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下好了,聽起來就像對他餘情未了一樣。「我怎麼知道他會愈長愈像你,榆洋六個月大我就領養他了。」
「你先生呢?」從剛才到現在,她用的都是單數名詞「我」,而非「我們」。
他們的感情不好嗎?他並不是那種會對她虛偽地說出「恭喜」二字的人。
在他的愛情仍是一片荒蕪沙漠時,她亦沒有資格得到幸福!
「死了。」她脫口而出這些年來的標準答案。
這麼直接會不會太絕情了?衛靜雲連忙低下頭,掩飾她不夠悲愴的表情。
「他過世多久?」
「七年。」衛靜雲不加思素地回答。
如果榆洋的爸爸就該是她的先生,那麼那個人的確在她心中已經死了七年。在她發現桑文生是以有婦之夫的身份和她交往的那一刻起,他在她心中就已經宜告死亡。
所以,她不明白自己此時為什麼要站在這裏和他交談,而且心虛得好像當年是她紅杏出牆一樣!
「七年了是嗎?原來我們之間真的只是一場遊戲。」他放開她,微微地向後退了一步,「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衛靜雲沒有忽略他一閃而過的痛苦,也不懂自己的身子因何而繃緊。
「算了,說了也是句笑話,畢竟我們之間對你而言,只是一段假日的豔遇,不是嗎?」她先生過世七年,不正意謂著她一回國就結婚了嗎?她早有了未婚夫!
桑文生想起那段日子日夜糾纏他的偏頭痛,五官冷硬了起來,凝望她的瞳眸開始漾成不滿的闃黑。
「你是什麼意思?不要擺出一副受害人的姿態!」她跨前一步,仰起下巴瞪人。
「寫下’只是一場遊戲’留書出走的人並不是我。」他陰惻惻的譏諷線條足以激惱聖人。「沒想到有些人的坦白只是外表的假像,實則心機深沉難測。你在我的床上共赴雲雨時,腦中裏想的是你臺灣的未婚夫嗎?他知道你的呻吟足以讓男人瘋狂嗎?」
「姓桑的!你給我閉嘴。」衛靜雲倫起拳頭,怒火讓她的臉龐泛上一層紅。
即使兩人沒有個快樂的結果,然而也曾擁有過一小段的美好啊!這個豬八戒沙緒男人,她今天不爭個理回來,她的外號「小辣椒」就改名叫「芋丸」,被揉成爛爛的那種!
衛靜雲舉起穿著涼鞋的腳,狠狠地踹向他的腳脛。
「你撒什麼野。」桑文生向旁邊挪動,快速的身影卻有著微微狼狽的跛行。
憤恨讓衛靜雲根本沒將他的話聽入耳,她只專心地舉起腳發動另一次攻擊,「你這個說謊的混蛋!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一點錯也沒有嗎?那年如果不是我恰好發現那件事,你打算騙我多久?
「你說什麼渾話?你發現了什麼事?」桑文生再次向旁邊一閃,口氣已非警告而是恐嚇。她燒壞腦子了嗎?莫名其妙扯一串他聽不懂的話。
將桑文生的不還手當成心虛,她低吼一聲,第三次出腳,成功地踢中他的小腹,「你活該!你說了什麼慌,你心裏有數。」
他竟然想掩飾當年的錯!
桑文生咽下一聲悶哼,伸手擋住她近乎瘋狂的手腳捶打,這傢伙打起人的力道足夠讓相撲迸手自慚。他一咬牙忍住她用力捶在身上的「鐵拳。」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再撒野下去,我就不客氣了。」
「哈。」她粗魯地啐了一聲:「七年前,你就沒對我客氣過了,我不奢望你七年後會改進多少,你少說這種笑破別人褲子的笑話了。」
此話語音未了,她淩厲的手「啪」一聲地揮到他的臉上。
巴掌聲在寂靜夜裏清脆異常。
衛靜雲吞了口口水,瞪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她不清楚自己的手怎麼會在剛才做了那種大膽的舉動?手現在還熱麻得很!
踢人肚子雖然比較痛,但打臉就是傷人自尊的問題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踉蹌了腳步,在他的步步逼進下,身子已經完全密貼在Mhrch車身上。
苯!她應該繞著車子跑的。每回老嫌恐怖片女主角沒大腦、次次都跑到密閉房間內讓兇手嚇個半死,結果她自己的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
「打了人之後,只要說我不是敵意的就行了,這是臺灣教育的方法嗎?衛老師。」他黧黑著臉,說起話來也僅是微掀動著唇,仿若她的行為不曾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五道清晰的暗紅指印。
「不是。」她面有難免,吐不出道歉的話,
「不用客氣說道歉了。」桑文生諷刺地說,手掌緩緩地舉起,直至他的五指平帖在她的面頰上。
「你打吧。」她閉起眼,咬緊牙很。一副打落才齒和血吞的氣蓋風雲。
「等一下。」在桑文生的手有微微舉起的預備動作時,衛靜雲睜大了眼,雙手在身前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我把眼鏡拿下來。」
臉腫起來就算了,她恰巧還滿喜歡這副眼鏡的,不想見到它成為餘骸片片。
「你快點動手。」她命令著,再度閉上眼,而且很配合地把臉頰自動偏向一側。
「這是你自己提議的。」桑文生的低語就葉在她的耳廊邊。
這個女人知道她現在閉首眼,咬著紅唇,垂著一肩長髮的樣子有多該死的吸引人嗎?他的手指摩挲著她依然軟滑似嬰孩的皮膚。
「打就打,別在那裏磨磨蹭蹭的。」她屏住呼吸不想吸人他的氣息。
桑文生不客氣地大掌捆上她的臉頰,毫不留情。
「你。」她眨著眼眸中的水氣,疼得說不出隻字片語。
他真的打她!小說男主角通常會化力氣為親吻,最少她筆下的那些傢伙會這樣!而這個王八蛋桑文生競然打她!
而且還打得很大力!
衛靜雲伸手捂住快燒起來的臉頰,在耳朵還閃著嗡嗡的聲響時,她的黑眼眸卻早已開始用千萬伏特的電壓盯著他的臉,「你打我。」
「在你的允許之下。」他太清楚自己的那一巴掌夾帶了多少七年以來的私怨。
因為傷的很深,所以他的掌落的很重。
「好,很好,非常好。」她放下手掌,臉頰因晚風的吹拂而疼痛著,而眼眶中那些她拼命想眨掉的水氣,卻有著大量分濫的趨勢。
「從此塵歸塵、土歸土,我們兩人互不相干!」
「那是人過世時所說的話。」看她低下頭讓眼中的兩顆淚水滴落在地面上,他的心蠢動著他以為早已不存在的男女情愛。
「你在我的心裏已經死了七年了!」她張著淚痕甫乾的大眼,朝他大喊:「你為什麼要再次出現,我不想見到你!不想!不想!你離我遠一點!就當我求你、拜託你,可以嗎?」
衛靜雲低頭用衣抽擦去臉上的濕潤,抽噎地拖著腳步,拿著鑰匙打開車子的駕駛座。
「給我的疑惑一個答案,我就會離開。」在她發動車子時,他拉開她那扇車門,橫過她的身子拔掉鑰匙,震動的引擎頓時又轉為寧謐。
她強迫自己深呼吸三次後,以一種沉睡火山的姿勢轉向他。
桑文生正倚著車門軸框,雙眼緊盯著她。
「你問。」她丟了句話,眼光看的是他肩後的黑暗。
「當初是你離我而去,為何你卻表現的仿若我背叛了你一般?這是第一個疑惑。還有你方才說的,如果不是你恰好發現,你會一直被我欺騙下去,你發現的是什麼,而我欺騙又是什麼?」桑文生一彎身一把拉她出車外,狹小的車框對他而言,著實是種折磨。
任著他拉出車門,衛靜雲望著他打直的身軀,嘲諷地一笑。「你不去演戲,還真是糟蹋了你的天分。」
「你打算站在這裏和我耗上一夜嗎?回答我的問題。」他失去耐性地勾起她的下顎,卻望見她的不屑。
不屑?他做了什麼?
「就當我無聊亂扯吧!我只是覺得你可笑的很,整件事你比我瞭解太多,所有的幌子、所有的謊言都出自你的嘴,你卻要我一個直到最後一刻才知道真相的人來告訴你來龍去脈。」衛靜雲伸手攏住自己一頭恣意飛舞的長髮,把它們放入衣領間。
桑文生未作聲,檸著眉聽著她拐著彎的解釋。
那一年,在兩人互道再見後,發生了什麼事?衛靜雲此時的怨懟,證明了當年的感情,對她來說絕不只是一場遊戲。
在他沉默之際,衛靜雲突然跳上引擎蓋。要說就一次說個清楚、談個明白。
「那年在美國遇到你,我沒想過會和你談一場戀愛,因為我們倆根本不遁合在一起,環境、個性,各方面都不適合。我第一次離開你之時,真的是不想回頭的。我只是笨的替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我告訴我自己,我可以不要婚姻,但是我要擁有一場愛情的回憶。」
「所以,你再次回到我身邊時就將一切設定為短暫的遊戲了?」桑文生走到她身邊,望著她一臉的漠然。
他坦誡他此時是惱火的,但他依然不解,如果當時的歡笑只是她刻意塑造出來的愛情幻影,那她何必把她的處子之身給了他,而非——
她的未婚夫。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衛靜雲說出了他想知道的事情,雖然這些往事讓她的胸口揪痛不已。
「回去找你時,我的腦子的確是打算只談一場戀.的,但是我的心卻沉淪得太快。我雖然不認為一片處女膜代表了什麼道德標準,然面若不是真心相對,我不會那樣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給你。」她的視線過他的唇,他的雙手——他曾經那樣肆無忌憚地碰觸過她。
「後來為什麼走?因為你在臺灣有未婚夫?」他攫緊掌,語氣是不善的。
「不。」她突然對他招手,要他站立在她的面前。
衛靜雲冰涼的手在他的錯諤間滑上了他的頰,撐住他的臉龐。
她要看著他的面具在她面前瓦解,他怎麼能在欺騙了她一季夏天之後,還打算遮掩他的罪行一輩子。
他握住她在頰上輕輕拂動的手。
溫爽的晚風、依偎的身軀、凝望的四目、淩亂的呼吸,他們看來就像一對情侶、一對喁喁低語的情侶,不是嗎?
如果事實就是如此,那該多好。
榆洋原來該有個爸爸的,衛靜雲壓住心頭的?喊。
自己本該是她孩子的父親。桑文生長咽了口氣,世事弄人!
「你為麼離開?」他沙啞地說。眷戀片刻的溫存只會讓自己傷的更重。
「回到你身旁是因為愛你,離開你也因為愛你。」她緊盯住他的眼瞳,沒有張狂的得意,想來桑文生還不堪壞到徹底。「因為愛你,所以沒辦法忍受我竟然只是你們夫妻之間的第三者。」
「第三者?」桑文生困惑地重複她的話。
「沒錯。你是我見過最不怕死的男人,公開帶著情婦出現在住家、醫院。你告訴別人我是你的誰,妹妹嗎?難怪你不愛在公開場合和我有親密舉動,除了第一次吻我時例外。後來我才知道那些我沒注意的點滴事項,竟然都是你精心策劃的陰謀。」衛靜雲聲凋略為提高,眼神也恢復她原有的晶亮,她拿出上衣口袋中的眼鏡,為了看清他如何自圓其說。「無話可說了嗎?桑醫生。詭計被揭穿的——?
「閉上你的嘴。我問什麼你答什麼。」桑文生危險地眯起眼,霸氣地打斷她的談話。.
「請便。」她驕傲地直起背脊,不認為他有多大的能耐能替他自己辯駁。
「誰說你是第三者?」
「我自己。」
「你如何自認為第三者?」他將身體的重心移向右腳,解除左膝抽擂的痛。
「我那天離開醫院時遇見了你岳母,知道你的婚姻幸福美滿,你所謂的’分手’只是欺騙我的謊言。」她低下頭咬住唇,不讓自己的戰慄洩漏她的痛心疾首。
衛靜雲再度抬起頭並非出於自願,而是來自桑文生強硬的鉗制。
她才打算開口抗議,卻被他一身的怒焰所諒嚇到。
他怎麼了?
眼前的男子,有一雙燃燒恨焰的眼及一肩狂亂的氣息。那不是她熟悉的桑文生,更不是眾人眼中的冷靜男子,他繃緊的肌肉上所顯現的全是放肆的怒氣!
惱羞成怒?衛靜雲交握塘自己的雙手,並不掩飾自己因他而起的緊張。.
「別人說的一句話,竟然可以抵過我們那麼長時間的相處!」桑文生砰地一拳捶向引擎蓋。
「我並不想懷疑你,所以我回到你家,回到那間我未曾進入的客房。結果,我見到的卻是一室的女人衣物;用品,你要我怎麼想。」她淺淺呼吸著,不明白他的火氣從何而來。
「我己經離婚了!」桑文生抬起的瞳孔中燃著火。
「那時候還沒有!你的岳母沒有必要對一個陌生女人說謊;甚而幾個月後,君蘭也在飯店裏看到你們一家慶祝你們結婚兩周年。」她的聲音也開始冒出不滿的槍藥味,她最恨做錯事還死不承認的人。「離婚恐怕是這些年的事吧。」
衛靜雲跳下車蓋,在他不注意時奪走他手中的鑰匙,緊緊扣人她的掌中。
「為什麼不問我,就自作主張決定一切。」
桑文生的大吼迴響在停車場內。
「有必要這麼生氣嗎?」她故作輕鬆地聳聳肩。「都已經過去了,我都不再為那些往事傷神了,你又何需如此激動呢?」
受害者是她哩!
這些年的黯然失神,她絕不表現在他的面前,瀟灑不留戀的人才是勝利的一方。
她決定先說再見;以前如此,現在亦然。
衛靜雲強迫自己開出一朵最燦爛的笑,「我先走了。」
桑文生沒有伸手阻止她,仍然寒著臉端睨著她。
她走過他身邊,行進間帶起的晚風微拂動他筆挺而雪白的襯衫。她的手過度用力地扳動門把,發出嘎卡的一聲。
而他的話阻止了她的所有行動。
「我沒有騙你,我和雅妮八年前就離婚了;遇見你時,我已經單身一年了。」桑文生望著她因為震諒而定住的身影,他的臉上卻消失了忿然之意,做了個阻止她說話的手勢,他繼續言道。
「我岳母肝臟、腎臟都不好,而她非常喜歡我。因此,在我和雅妮因為無法生活而提出離婚時,我們兩人也始終維持著這個默契,不讓我岳母知道我們離婚的事實。在我的屋子裏還有一間雅妮的房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岳母直到過世前都仍維持著每三、四個月到我們那住上幾天的習慣,也一直認為我和雅泥是夫婦。這樣的說明可以化去你心中的恨嗎?」
桑文生最後的幾個字,是生硬地迸出口中的。
衛靜雲咬住自己的手臂,依舊說不出話。
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就因為她沒有當他的面求證一句,她就必須獨自一人承受生產的錐心之痛,獨自一人回答榆洋對父親的種種疑問,獨自一人在夜深人靜時被背叛的感覺纏身失眠——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再無力撐住自己的身軀,雙膝漸漸地軟跪在地。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過我這些。」她問的無力。
「我以為你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女子。」所以我原本打算等我們決定結婚的時候,再告並你關於我和雅妮之間的約定。」他回答得堅決而不遲疑。
「我知道那一天我的岳母曾經來找過我,我回家後曾經接到她的電話,我心煩的沒空和她多聊,而她也沒有向我提過這件事。合該天意讓她碰見你,她來醫院找我時,我正在手術之中,而你對我沒有足夠的信心。」
他的話飄在晚風中,卻像冰雪一樣地凍餒她的心。
衛靜雲望著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所有的錯都源自於她的衝動——
一雙大掌抬起她的臉頰,然則那兩道黯沉的眼中卻沒有原諒這種情緒。他的指尖撫過她紅腫的臉頰。
「這是你欠我的。」
桑文生挺著背脊,孤獨的隅行背影說盡了所有的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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