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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靈]今天過後-沙漠蒼鷹的慾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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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14: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是受不了,她只不過是要出趟遠門,  
這些人就吵吵吵的,一副很擔心她無法照顧自己的模樣,  
等她一到達目的地,才發現……  
天哪!那群死孩子竟將她送錯時空,虧她們當初還那麼在意她是否能活得好說。  
但,既來之,則安之,  
她就慢慢的視察一下這個「觀光景點」吧!  
咦?果然有好康的,瞧她第一眼就瞧到了那……美妙的奇景──  
一個媲美時下最流行的帥哥猛男的海報,  
不!她說錯了,是真人版耶~~  
OK,不多說,她趕忙去跟他建立一點「國際關係」,  
只是,這個男人會不會太直接、太不矜持、太猴急了一點啊?  
居然一開口就要她這個外地人下嫁於他???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終曲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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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孤單的芯 於 2010-5-1 17:3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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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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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17:14 |只看該作者
序幕

「歐陽姊,妳……真的沒問題嗎?」

  「我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可是……」

  歐陽萱莎納悶地回眸掃一眼緊跟在後頭那一大串人。

  「連傻大姊妳們都不是很擔心,為什麼要這麼擔心我呢?」

  「因為、因為……」

  「在我們十二個人裡,除了傻大姊之外,我的年紀不是最大的嗎?」

  「是沒錯,但……」

  「在我們十二個人裡,我的脾氣不是最好的嗎?」

  脾氣好?

  請問她的脾氣在哪裡?

  「在我們十二個人裡,我不是最隨遇而安的嗎?」

  隨遇而安?

  那叫大而化之好不好?

  「在我們十二個人裡,我不是最理智的嗎?」

  理智?

  只有她自己那麼認為。

  「在我們十二個人裡,我不是最冷靜的嗎?」

  冷靜?

  說得真好聽,根本是天生惰性高人一等……懶得花腦筋想太多,能不想的她就不去想,免得傷害腦細胞又浪費時間,還會影響身體健康,總之,自尋煩惱那種事她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把她們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當作是默認,歐陽萱莎自顧自說完後,再一本正經地又問了一次,「妳們究竟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九個女孩面面相覷,苦笑。

  基本上,她竟然可以問出這種問題就很令人擔心了,她根本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嘛!

  「總之,妳們不用再擔心了,」六號研究室門口,歐陽萱莎先按下密碼,再把手掌放在門旁的識別器上,「除非……」兩秒後,門開了,她反而回過身來。「妳們是覺得我沒有資格去,因為我學的是歷史,對時光機而言,其實是一點貢獻也沒有……」

  「哪裡是!」不假思索地,九個女孩動作一致的拚命搖手否認。「不是、不是,絕對不是!雖然歐陽姊所學的歷史確實對製造時光機一點幫助也沒有,但在進行時光旅行時,歷史卻是最重要的環節,這點歐陽姊應該比誰都清楚,想回到過去,對於過去的歷史,還有如何生存在過去那種落後時代的生活知識,不準備好那些,我們連一天也無法待在過去啊!」

  歐陽萱莎聽得眉開眼笑。「嗯、嗯,沒錯、沒錯。」

  「就算我們可以自己去找,但由對歷史一無概念的我們找來的資料,天知道有幾分可信度,就算有問題我們也不知道,所以說,在這種時候就非得靠歐陽姊來提供我們最正確的歷史資料不可了,對吧?」

  歐陽萱莎腦袋微傾,兩隻烏溜溜的眸子眨呀眨的。「妳們真的這麼想?」

  「當然是真的,」女孩們異口同聲道:「不然我們特別要求所長給我們找個歷史學家來幹嘛?講床邊歷史故事哄我們睡覺覺?」

  「好,那麼……」歐陽萱莎很高興的笑開了,轉回去,繼續前行穿過第一道門。「請問妳們到底在擔心什麼?」

  她們在擔心什麼?

  她連她們在擔心什麼都不知道,就是這點令人擔心!

  不過……

  九個女孩再次相對一眼,不約而同悶聲失笑,然後在歐陽萱莎背後爭相擠眉弄眼又扮鬼臉,那個比臉,這個比身材,另外一個又比個子高矮,還有人比腦袋,忙得不亦樂乎。

  歐陽萱莎若有所覺地回過眸來,還是笑吟吟的。「妳們在幹嘛?」

  大家又很有默契地一起板正臉,一個比一個無辜地猛眨眼。

  「沒啊!沒在幹嘛呀!」算了,至少歐陽姊的腦筋是真的很聰明,她的天才可不是幹假的,只是需要push一下而已。

  等歐陽萱莎移開視線後,她們又一起吐舌頭,捧腹無聲的大笑,還有人裝出「讓我死了吧」的表情,一路笑著跟隨歐陽萱莎一起穿過另外兩道既要辨識密碼掌紋,又要辨識瞳孔和聲紋的防護門,最後才進入實驗室內,隨即各自散開去準備激活時光機,並為時光機做設定。

  「其實我們只是在想說,歐陽姊長得很像阿拉伯人,膚色卻相當白,不像一般的阿拉伯人那樣深……」

  歐陽萱莎哈哈一笑,「因為我爸爸是那種皮膚比較白皙的中國人,我的膚色像他。」放下旅行袋打開,取出裡面的衣物。「而我的五官起碼有一半像我媽媽,她是中東半島的阿曼人,所以我會講英文、中文、德文、阿拉伯文、烏爾都語、斯瓦喜一里語和古波斯語,還有一些山區方言。」

  「啊!對喔~~我記得歐陽姊說過歐陽伯伯是中國人,不過他十年前就去世了,而歐陽伯母在歐陽伯伯去世三年後再婚到阿曼去了,為了不想妨礙她的新生活,歐陽姊就盡量不去騷擾她……」

  歐陽萱莎笑咪咪地頷首。「她過得愈安定,我就愈不想去打擾她,事實上,我已經兩年多沒和她聯絡了。」

  「我知道了,因為歐陽伯母是阿拉伯人,歐陽姊才想去古代的阿拉伯看看嗎?」

  「才不是呢!我是想去看看伊斯蘭教的創始人穆罕默德,」歐陽萱莎迅速脫下T恤和牛仔褲,再穿上準備好的長袍。「搞清楚他所謂阿拉真神的指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搞不好是幻聽。」

  「那為什麼不去看看基督教的創始人耶穌?說不定他比較帥喔!」

  耶穌比較帥?

  歐陽萱莎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有可能,不過……」燦爛的笑容又綻放開來。「我不會說希伯來語。」

  「佛教的釋迦牟尼?」

  「我也不會說印度話。」

  「……喔!」

  「好了嗎?」設定台後的女孩探出一雙眼。「咦?不是要穿黑袍、戴面紗嗎?」

  「No、No、No!」歐陽萱莎搖搖食指。「那是伊斯蘭教的教規,而我要去的是伊斯蘭教尚未創立的年代,OK?」

  「抱歉!」女孩吐了一下舌頭,縮回腦袋。

  「好,那麼……」歐陽萱莎進入時空機,一手提一個箱子,身上還斜背著一個大背包,裡面放的是最貼身的用品。「我要去……」

  「我知道、我知道,」設定台後高高揮出一隻手搖來搖去。「歐陽姊要去什麼時代的哪裡,我全都設定好了,沒問題,信我得永生!」

  「那就……」歐陽萱莎嘴角興奮地飛揚起來。「各位,三個月後再見啦!」

  「記得帶禮物回來啊,歐陽姊!」

  「No  problem!」

  於是,銀白色光芒閃了閃後,時光機裡的人消失了。

  「哦耶!又成功了!」大家齊聲歡呼,又叫又跳。

  「三個都成功了!」

  「我們太了不起了!」

  「對啊、對啊!好了不起喔!」

  「正點!」

  「酷!」

  「超帥!」

  「好,那接下來我們……咦?慢著……」說話的人目光狐疑地瞪住設定器。「這個……請問一下,伊斯蘭教是十八世紀時創立的嗎?」

  「不對吧!應該是九世紀!」

  「不對、不對,應該是十二世紀!」

  「錯,是三世紀!」

  「哪是,應該是紀元前吧?」

  「七世紀!」

  「一世紀,跟基督教同一年!」

  十四世紀!」

  「……」

  到底是什麼時候?

  所有人額頭上全都浮起一片黑線條,還掛著汗珠,而原先提出問題的人卻依然直著兩眼盯住設定器,臉色更慘綠。

  「那……穆罕默德是在哪裡傳教的?」

  「耶路撒冷?」

  「利雅德?」

  「開羅?」

  「巴格達?」

  「大馬士革?」

  「倫敦?」

  「北京?」

  「至少妳們說的都是城市,而妳,看在老天的份上,請妳告訴我們,究竟為什麼妳會設定到空白之地去了呢?」

  「……不是那裡嗎?」

  「……」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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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19: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空白之地這個名詞是來自於創世紀,根據傳說,創世時,世界是分為四部分,一部分是海,另外兩個暫時保留的部分是可以居住的陸地,最後那部分則是永遠貧瘠的地方,也就是空白之地。

  沒有山脈、沒有河流,也沒有樹木、沒有食物,唯有熾熱的日頭無情的曝曬,還有一望無際的沙海,死氣沉沉、單調寂靜,彷彿死神的棲息之所。

  「奇怪?!」

  提著兩個箱子,歐陽萱莎困惑地舉目四顧。

  「這裡不是麥加吧?」

  霧藍的天,日陽並非火紅,而是宛如珍珠般的白玉,望眼四周,紅沙滾滾廣闊無垠,美麗的沙痕一波波流向天際,一列列的沙丘靜靜躺臥在炙熱的空氣中,彷彿汪洋上的波浪在時間中凍結。

  這哪裡是麥加,明明是沙漠嘛!

  「或者,這裡是麥加附近?」她東張西望地喃喃自問,大而化之的個性展露無遺,獨自一個人掉進這片漫無邊際的荒涼沙漠之中竟然一點也不驚慌。「那……麥加在哪個方向?」茫然的原地轉身繞了一圈後,隨即,雙目定在左前方,遙遠的那頭有幾株半枯半綠的檉柳叢。

  「那邊?」

  只考慮了三秒,歐陽萱莎當即拎緊了皮箱,毅然啟步往左前方行去。可是,沙地畢竟與平地大不相同,一腳一個深陷的沙坑,彷彿踩在泥淖裡,悶熱的風令她宛如置身於烤箱之中,幾乎喘不過氣來,才剛走幾步業已汗流浹背。

  「老天,這比在大太陽底下打籃球還要累耶!」

  嘟嘟嚷嚷地,她吃力的爬上這個沙丘,再滾下那個沙丘,也不曉得爬了多久,滾了多少次,在她開始感到頭昏昏、眼花花的時候,好不容易終於瞧見遠處出現更多的檉柳叢和濱藜叢,心下不由得一喜,立刻從沙丘頂滾下去。

  未幾,她又瞧見幾許大小不一的黑岩石,忍不住歎息般的低吟起來。

  「上帝,終於到麥加了!」

  雖然她很有先見之明的在行李中帶了兩瓶礦泉水,甚至還有一小包鹽,但礦泉水已被她喝掉一瓶半,如果再找不到水……

  「上帝,我可沒興趣喝自己的尿!」

  一想到這裡,幾乎已用盡的力氣頓時又狂湧出來,連滾帶爬的繼續往前狂奔,滿心以為再爬過這個沙丘就可以看見麥加城了。

  但是……

  「麥加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吧?」

  歐陽萱莎呆若木雞地望著前方,兩隻箱子無力的墜地。

  一條乾裂的河床,兩端淹沒在紅沙裡,河床上遍佈嶙峋的石塊,石塊不是閃閃生輝的燧石,再下面是紅褐色的硬土,檉柳叢間夾雜著濱藜的鮮艷小黃花,濃密地包圍在一塊半盈清水的窪地四周。

  別說是城鎮,這裡連最小的綠洲都算不上,只不過是一場沙漠暴雨填滿了那塊窪地,現在只剩下一半水,再過些日子保證會幹出裂痕來,除非再來一場驟雨。

  「看在老天的份上,這裡究竟是哪裡?」她不知所措地問老天,隨又回眸望向來時的方向,「難道我走錯方向了?」困擾的搔了半天腦袋,再聳聳肩。

  看來她是走錯方向了,好吧!回頭。

  不是對就是錯,很簡單;發現錯了就回頭,很簡單;可是,就在她下定決心要回頭是岸,才剛彎下腰打算提起箱子,忽又猛然挺直身,疑惑的目光筆直地投向水池對面的一株枯樹。

  那是枯樹,對吧?所以,它不應該會動,對吧?可是……

  是她眼花了嗎?為什麼她覺得好像看見枯樹在動呢?

  她不是科學家,但只要是研究學問的專家大抵都會有一個共通的毛病:一旦出現疑問,非得去求解出正確解答不可。

  這不是花不花腦筋的問題,而是好奇心的問題。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繞過水池朝枯樹而去,打算找出枯樹會動的神奇秘密來,然而走著走著,她的眼睛開始瞠大;走著走著,她的嘴巴不自覺地打開來;走著走著,她目瞪口呆,最後,當她站定在枯樹正前方時,嘴巴已經大到可以塞進一隻老母雞了。

  「Gee,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的確是一株枯樹,葉子沒半片,卻多了一個人,一個被綁縛的男人,一個即使是最挑剔的外貌協會也會為之瘋狂的男人。

  瘦削的高貴臉龐,深邃的五官俊逸超卓,膚色古銅,體格英偉挺拔、修長有力,披在肩上的濃密頭髮宛若黑檀木般漆黑,至於下面……呃,省略,總之,他從頭到腳都完美無瑕,無可挑剔。

  而且除了左上臂與右手腕分別戴了一個黃金鑲寶石的臂環與護腕之外,他全身赤裸裸,一絲不掛,看得歐陽萱莎有好一會兒都忘了眨眼,連呼吸也斷絕了。

  好酷的男人!

  簡直比掛滿某人房裡四片牆壁的帥哥猛男海報更勁爆、更養眼,這傢伙要是去拍海報肯定賣到爆,印刷廠連夜加班都來不及趕貨!

  好不容易,她眨了一下眼,隨即發現自己正對著一雙有生以來見過最浩瀚深遠的墨色瞳眸,比最寧靜的夜更幽寂、比最廣闊的海更沉靜,卻又如獵豹那般炯亮,似隼鷹那樣犀利,彷彿要透過她的眼直射入她心底。

  真可憐,這人一定是被曬昏了頭!

  明明兩片唇瓣都已因乾渴而裂開來,全身暴露於烈日下的皮膚也都開始顯現出龜裂的徵兆,頂多再過三、四個鐘頭後就會出現人幹的初級症狀,他也不像一般被捆綁在沙漠中等死的人一樣痛哭流涕的向她求救,反而盯得她沒來由地開始心慌起來。

  沒錯,這人肯定是被曬昏頭了,說不定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心裡喃喃嘀咕著,她移開視線往上看,這才注意到他的嘴被一條髒兮兮的布條綁住。

  原來如此,所以他才沒辦法求救嗎?

  她立刻上前要替他除去布條,沒想到靠近他之後才發現他比她想像中更高,她幾乎貼到他身上去了,竟然仍夠不上他的嘴。

  「所以說,我最痛恨身材高大的人!」英文。

  歎著氣,她低低咕噥著退後一步,把背包拉到後面去,沒注意到上方那雙眼驀然閃過一抹驚訝的光芒,逕自再一次上前,這回她伸長手臂搭著他的肩,緊緊貼在他身上,他的「重裝武器」就頂在她的腰部,害她不自在地直咧嘴——在某人房裡,裸男海報她早就看到不想再看了,讓她當場畫一張都沒問題,但實際上的「接觸」可從來沒有過。

  幸好再踮一下腳尖總算構得著手了。「好了,你可以喘口氣了,不過綁住你的手的繩子我打不開,必須……」

  她想告訴他她必須去拿刀子來才能處理綁住他的繩子,要他稍微等一下,卻被那男人用有點沙啞的低沉嗓音打斷——跟她說的純正阿拉伯語不太一樣,是摻雜了山區方言的阿拉伯語。

  「那裡,我的迪沙達紗下面有罕加。」男人用下巴指指另一邊的河床沿。

  迪沙達紗?罕加?那是阿曼(阿拉伯半島東南)人特有的無領長袍和彎月型匕首,那麼他是半島南方部落的人囉?

  循著他指示的方向走去,歐陽萱莎發現一堆白色衣物,衣物下除了一把用犀牛角、象牙和黃金製成,鑲著名貴寶石,足足有六、七斤重的罕加之外,還有大彎刀、腰帶、水囊、靴子和一個放雜物的皮袋,以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哪裡來的香味?

  歐陽萱莎困惑地左探探、右看看,旋即聳聳肩,決定待會兒再來探究那到底是什麼香味,然後抓住那把罕加,又順手拎起他的白色長褲快步跑向枯樹,很快為被綁住的男人解去束縛,再把長褲遞給他。

  而那個男人在脫困之後並沒有立刻向她道謝,兀自套上長褲,然後揉著手腕沉肅地低眸看她,彷彿在考慮應該如何「打發」他的救命恩人。

  好嘛、好嘛!她知道她看上去很可疑,五官一半像阿拉伯人,一半不像,尤其是白皙細緻的肌膚更是跟阿拉伯人截然不同,但至少她穿的是阿拉伯人的服飾,說的也是正宗阿拉伯語……呃,也許太正宗了,不過起碼是她救了他的老命不是嗎?

  片刻後,那個男人終於有了決定。

  「我叫卡布斯……」

  卡布斯?

  奇怪?好熟的名字,她在哪裡聽過嗎?如果是歷史人名的話,她應該早已烙印在腦海裡,而不會只是覺得熟悉而已才對呀!

  歐陽萱莎疑惑地暗忖,隨即聳聳肩,把疑惑扔進垃圾桶裡去。

  就算真是她知道的哪個歷史人名又如何,那也不一定是那個人,阿拉伯名字重複性高得可笑,光是穆罕默德或阿卜杜拉就有好幾百個,一個名字叫出去可能得到好幾十個響應,除非知道全名,否則,最好把那些歷史名字統統丟到南極去,別胡亂套上歷史,不然歷史還沒搞懂,自己的腦袋就先抓狂了。

  男人——卡布斯兀自往下說:「請告訴我,妳伸援手的代價?」

  「呃,代價?」歐陽萱莎愣了一下,隨即雙手連搖,好笑地搖頭道:「不用、不用,我是根據真主的旨意而伸援手,不用代價。」

  卡布斯彷彿很意外地揚了一下眉,深深凝住她片刻後才又說:「那麼,小妹妹……」

  小妹妹?!

  聽卡布斯使用在她身上的名詞,歐陽萱莎連眨了好幾下眼,不過她並沒有開口糾正他。

  小妹妹就小妹妹,反正又不是頭一次聽到人家這麼叫她。

  「……這確然是真主的旨意,是真主指引妳來解救我,根據真主的旨意,從今天起,妳我將是血濃於水的兄妹,以阿拉之名起誓,我會以生命保護妳,直至將妳交託給另一個男人為止。而那個男人,我保證,等妳成年之後,我一定會親自為妳挑選一個最好的男人。」卡布斯停了一下,再問:「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歐陽萱莎。「歐陽萱莎。」

  「阿……伊莎?」

  「不,我姓歐陽,名萱莎……」頓了頓。「呃,算了,阿伊莎就阿伊莎。」

  「那麼,阿伊莎,妳為何會獨自一人在這空白之地呢?」

  「空白之地?」歐陽萱莎喃喃複述,隨即錯愕地瞪圓了眼,尖叫著又重複了一次,「空白之地?真不敢相信,她們竟然把我送到魯卜哈利沙漠來了!抱歉,能不能請問一下今年是幾年?」(魯卜哈利沙漠:位於阿拉伯半島中南部的廣垠沙漠)

  卡布斯蹙眉端詳她,眼神很明顯的懷疑她是否曬昏了頭,否則怎會不知道今年是幾年?

  「1182年。」

  「1182?」歐陽萱莎怔愣地直眨眼,「唔,回歷1182年應該是……」她蹙眉沉吟了一會兒,驀而失聲低呼,「老天!公元1769年,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不但搞錯地點,竟然還把我送到十八世紀來,她們的歷史究竟念到哪裡去了?」

  卡布斯又蹙了一下眉。「妳說什麼?」

  「呃?啊,沒什麼、沒什麼……」歐陽萱莎打了個哈哈。「我是說,你怎麼會被綁在這裡?碰上強盜嗎?唔……也不對,你的財物都還在……」

  一提到這,卡布斯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繃緊,嘴唇嚴肅地抿成一條直線。

  「是我弟弟,」他繞過她步向水池。「他恨我,想要我死。」

  「原來如此,」歐陽萱莎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若真是你弟弟的話……」這種兄弟鬩牆的罪惡,從創世紀時該隱殺了自己的親弟弟亞伯開始,直到二十一世紀都不曾消失,實在不值得驚訝。

  「存心讓你面對一大池水看得著、喝不著地活生生渴死,他確實非常恨你……」她看看那株枯樹,再轉眼望向枯樹前的水池。「而且他還把你的財物都留下來,如此一來,就算有人經過,也會因為那些財物而猶豫要不要救你,嗯,看來他也很聰明。不過……」

  說到這,眼神又轉疑惑。「為什麼呢?為了財產?還是女人?」

  甫單膝跪下的卡布斯雙眸倏睜,神情顯得非常訝異。

  自他的表情中,歐陽萱莎可以猜出他原以為她聽了這種事會吃驚,會尖叫不可能,甚至可能聽不懂,沒想到她卻很冷靜的接受了他的解釋,這點著實令他感到相當意外。

  真是抱歉,讓他失望了。

  「因為我是老大,又通過了考驗。」慢條斯理地,卡布斯說了兩句令她滿頭霧水的回答,很有節制地捧水喝了幾口後再補充,「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然後潑水洗滌身上的風沙。「而且這裡除了沙漠強盜之外,沒有其它人會經過。」

  「果然!」起碼後面部分她沒有猜錯。

  卡布斯側過眼去。「妳呢?妳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會獨自在這寂靜之地?」

  話剛問完,歐陽萱莎突然把罕加還給他,然後轉身離開。

  「我去拿水瓶來裝滿。」

  卡布斯神情更是疑惑,蹙眉盯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後才起身到放置衣物之處。當歐陽萱莎裝滿兩瓶水來找他時,他正在臉上和身上抹一種半透明的油膏。

  「那是什麼?」她歪著腦袋好奇地問。

  「治療曬傷的藥,也可以防曬,妳的臉最好也抹一些。」移過眸來,卡布斯的視線定在她手上的東西,抹藥的動作停了。「妳那又是什麼?」

  歐陽萱莎低頭看了一下手裡的寶特瓶,「水瓶啊!」然後遞一罐給他。「我加了一些鹽,你流了那麼多汗,最好喝一點補充一下鹽分。」

  卡布斯一握住瓶子便挑起雙眉。「不是玻璃?」

  歐陽萱莎沒有回答他,逕自從放在一旁的扁平盒子裡挖了一坨藥膏去抹在臉上。「我也擦一點。」抹完後,見他還在研究那個寶特瓶,不禁歎了口氣,拿回瓶子打開瓶蓋再還給他。「哪,可以喝了。」

  卡布斯深思地來回看瓶子和瓶蓋,瞥她一眼,仰起瓶子喝了幾口,然後試圖要把蓋子蓋回去。

  「反方向,」歐陽萱莎說:「打開和鎖緊的方向恰好相反。」

  按照她的話,卡布斯蓋好了瓶蓋,又凝住瓶子片刻。

  「妳這是從哪裡來的?」

  但歐陽萱莎依然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你曬得還不夠久嗎?還不快把衣服穿上。」

  卡布斯深深注視她一眼,而後不再多問,開始穿上雪白的長袍又繫腰帶,再纏頭巾穿靴子,罕加插在右腰前,大彎刀掛在左側腰際,當他拿水囊去裝水時,歐陽萱莎正忙著翻弄他那個放雜物的皮袋。

  蹲在水池邊,卡布斯瞄了一下池邊那兩個箱子,但他並沒有去碰它們,一裝滿水囊後就回到她那邊。

  歐陽萱莎拿著一個長頸瓶嗅個不停,一見他回來就忙著追問:「這是乳香對不對?獨產於阿曼南部佐法爾山脈北端的內格德高原,世上最優質的乳香……」她低下頭,著迷似的又聞嗅了一下。「嘖,這味道實在誘人!」

  「妳喜歡?」卡布斯把水囊掛在另一側腰際,再提起皮袋。「送給妳吧!」

  「真的?」歐陽萱莎歡喜地把長頸瓶捧在胸前,像個小孩子一樣雀躍不已。「真的要送給我?這很貴吧?」

  「我家還有……」

  話說一半忽地噤聲,表情倏轉凝重,眼神更是凜然,卡布斯凝神側耳傾聽片刻後,忽地順手將她那兩瓶水丟進皮袋裡,然後攔腰抱住她疾奔向河床尾端一塊裂開的巖岸後。

  「怎麼……」

  「噓!」由於能夠遮掩的巖片不大,他只好把她抱在懷裡,以免露出形跡。「強盜!」

  歐陽萱莎抽了口氣,臉色變了,「我的行李……」但仍堅持要拿回箱子。

  「別出聲!」他低叱。「一旦被他們發現,妳一定會被他們抓去做奴隸!」他單獨一人反倒不怕,但多了一個她,他不敢冒險。

  歐陽萱莎噎了一下,不敢再出聲。

  然後,他們聽見一陣人聲、馬聲和駱駝聲,起碼三十幾個人,熱熱鬧鬧的一起喝水洗臉,談論他們的「收穫」,談論還有多久才能趕到目的地,當然,他們也發現了那兩個箱子,但由於他們急著趕路去參加某人的婚禮,懶得追究太多,順手把箱子系到駱駝背上,沒有多久就離去了。

  一直等到那群人馬越過沙丘,再也聽不見半點聲音之後,卡布斯與歐陽萱莎不約而同鬆了口氣,下一刻,兩人又同時僵住,四目相對,一個往上,一個往下,兩雙眼神都很奇怪。

  由於緊張,兩人先前都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直至此刻,緊張的氣氛一消失,兩人才在同一時間發現他們的姿勢有多曖昧,譬如彼此貼得有多緊密,還有她幾乎是躺在他懷裡的,甚至他的唇瓣還熱呼呼地貼在她鬢邊,最糟糕的是……

  他大大的手掌恰好包住她的右邊胸脯。

  卡布斯的表情像是那隻手剛被全宇宙最劇毒的毒蛇咬了一口;至於歐陽萱莎,她並沒有生氣,也沒有驚慌,還似笑非笑地咧了一下嘴,再慢條斯理地拿開他放在她胸部上的手,然後離開他的懷抱站開兩步。

  「我想我最好先澄清一項誤會。」

  「誤會?」卡布斯的樣子有點像呆子。

  「我不是沒有戴面紗。」

  「不、不是?」卡布斯震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不是,是我的面紗不知何時搞丟了。」

  歐陽萱莎盡量把聲音放到最輕最細最平靜,但卡布斯依然只能像鸚鵡一樣一再重複她的話。

  「搞丟了?」

  「可能是我在滾落沙丘時掉了。」

  「掉了?」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

  「……阿伊莎。」

  「什麼?」

  「請問妳幾歲了?」

  「十八歲。」

  「……」

歐陽萱莎是個相當大而化之的女孩子,不開心的事都不會放在心上太久,唯有一件事雖然已經很習慣了,但每次人家有意或無意中提醒她這件事時,她還是會感到非常遺憾。

  如果她不是長這個樣子該有多好。

  明明已經是個十八歲的老太婆了,偏偏長了一張天真粉嫩的娃娃臉,秀致的五官天真未除、稚氣未脫,眉梢、眼角猶透著一股甜甜的嬌憨味道,無論誰來看都只有七、八歲左右。

  更糟糕的是,她不但模樣長得像七、八歲的小女孩,稚嫩的嗓音也像九、十歲的小女孩,連個子也像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她全身上下唯一不像小女孩的地方就只有胸部和臀部。

  這怎能怪她,又不是她自己喜歡生成娃娃臉的,長得一副小女孩的外表也抹煞不了她已經十八歲的事實啊!

  「請妳嫁給我。」

  不過,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實在很後悔讓卡布斯知道她已經那麼老了,生平第一次認為上天特意恩賜給她這種「武器」不是沒有道理,為什麼她還傻傻的自動解除武裝,把自己丟進一個最尷尬的處境中呢?

  「為什麼我要嫁給你?」

  「因為妳看見了我的羞體,我也看見了妳的臉,又碰到妳的、妳的……」卡布斯咳了咳,沒再說下去。

  哦~~饒了她吧!

  她看他幾眼,他也沒有少塊肉;他瞧見她的臉,也不會害她臉變形,摸到她的胸部就當摸肉包不行嗎?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卡布斯難以置信地複述了一次她的話,旋即嚴肅地沉下臉。「難道妳的母親沒有教導過妳嗎?女孩子從第一次來潮後就被認為是成年女子,之後就得戴上頭巾和面紗,除了自己的丈夫和親人之外,其它男性都不可以看見她的臉和身體。現在妳不但看見我的羞體,我也看見了妳的臉,又碰到妳的……呃,胸部,倘若妳尚未成年還無所謂,但妳已成年,這個責任我非擔負起來不可!」

  拜託,她一點也不需要他負這個責任好不好?

  歐陽萱莎不禁又意外又啼笑皆非,還有點失望地歎了口氣。

  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擁有那麼英俊又富有男性魅力的外表,她還以為他的言行舉止也會很有魅力,譬如擺出一張冷然的臉,很酷的命令她嫁給他,或者呢喃著磁性的嗓音,用浪漫的甜言蜜語誘惑她,然後她就可以用很不屑的語氣叫他自己去睡自己,這樣不是很完美嗎?

  但他偏偏都不是,反而用這種和迷人的外表完全不搭的肅穆表情,一本正經地抬出一大堆道理說她非嫁給他不可。

  看他一臉的莊嚴凝重,她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這個男人的腦袋是水泥做的,可能還加了一點鋼筋,無論她如何反對,甚至破口大罵,他還是會很悲壯的和她「抗爭」到死為止。

  「好吧!嫁給你就嫁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他喜歡開辯論會是他家的事,她才懶得陪他做那種殘害腦細胞又浪費口水的無聊事。

  「什麼條件?」

  「你要帶我去找回那兩個箱子,」然後她就可以拿著箱子立刻上演一出落跑新娘,把新郎丟在這裡耍白癡,管他是不是看到、摸到或吃到她的胸部。「那箱子裡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我非找回來不可!」

  「找回那兩個箱子是可以,但……」卡布斯有點吃驚。「帶妳去?」

  「對,帶我去找,否則免談!」歐陽萱莎堅決地道:「還有,不必用很危險之類的理由來試圖說服我不要去,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絕不會改變主意。」

  卡布斯皺眉考慮片刻。

  「好,我帶妳去,不過我們必須按照規矩來。」

  規矩?

  戴面紗是吧?「這沒問題。」

  「那麼我必須向誰提親?」

  「我父親去世了。」

  「妳母親?」

  「我母親……呃,也死了。」抱歉,媽媽,為免他沒完沒了的繼續追問下去,麻煩妳「死」一下,反正這時候妳也還沒出生。「事實上,我在『這個世界』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既沒有兄弟姊妹,也沒有任何親人。」這可是不折不扣的實話。

  卡布斯那兩條眉毛再度糾結起來。「那麼妳父親的部落?」

  真是,幹嘛這麼追根究柢嘛!

  「我父親的部落啊……」歐陽萱莎搔搔腦袋。好吧!她是念歷史的,想隨便掰個故事也不難,嗯,對,輕而易舉的事,保證找不到半點破綻。「老實說,我父親是遙遠那邊的……」她指向東方。「國家的人,一個很大很大的國家……」

  「大清帝國?」

  靜了一下,「你怎麼知道大清帝國?」歐陽萱莎失聲驚呼。

  「六年前我曾經在那裡住了將近一年。」卡布斯淡淡道。

  歐陽萱莎睜大眼怔愣半晌。

  「我以為自黃巢之亂後,這邊就沒有人過去了。」她不可思議地說。

  「還是有,只是很少,而且我說聽過辛雅陀羅的故事,他……」

  「在廣州住了數十年,宋神宗封他為歸德將軍,那道敕令還是由蘇軾擬就的呢!」歐陽萱莎喃喃道。

  卡布斯頷首。「從聽過他的故事以後,我就很渴望到那裡去看看。」

  「所以你就去了。」歐陽萱莎欽佩地點點頭。「好,這樣我也比較容易解釋。總之,我父親是漢人,母親是這裡的人,在他們去世之後,由於我在那邊沒有任何親人了,才會大老遠跑到這邊來,但是我母親好像忘了告訴我她的部落在哪裡,所以……」

  「所以妳不知道從何找起?」卡布斯猜測道。

  歐陽萱莎聳一聳肩。「差不多是這樣吧!」

  誰知她一承認,他的眉頭馬上又打起架來。

  「成年以後,除了妳的親人以外,有多少男人看過妳的臉?」

  男人!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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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20:18 |只看該作者
  歐陽萱莎努力按捺下翻白眼的衝動。「我住回疆可不可以?如果你去過大清帝國的話,就算沒到過回疆,也應該聽說過回疆也是信奉伊斯蘭教,那裡的女人成年後也要戴面紗,不過,他們對於女人外出沒有這邊這麼大的限制,所以我才會請父親生前的波斯商人好友幫忙,跟著他的商隊來到這兒,然後、然後……」

  然後呢?

  啊~~對了!

  「誰知道會不小心跟商隊走散,又不小心走進這片莫名其妙的沙漠裡來,再不小心掉了面紗,才會被你看到我的臉,換句話說,在『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一個看到我的臉的男人,也是唯一的一個,可以了吧?」

  以上純屬虛構,只有寥寥幾句是實話,愛信不信隨便。

  「我明白了。」卡布斯信了。「那麼,既然妳的父母業已去世,而真主又引導妳來解救我,我相信這件婚事必然也是阿拉的旨意,即便沒有得到妳的父母的同意,但已得到阿拉的祝福,這樣應該足夠了……」

  真方便,什麼都推到阿拉身上去。

  「我想我不同意也不行吧?」歐陽萱莎啼笑皆非地喃喃道。

  「……所以,我們是在阿拉的祝福下得到彼此的承諾,而這……」沒理會她,卡布斯逕自取下右手的黃金鑲寶石護腕為她戴在右臂上。「是我給妳的聘儀,希望妳能夠滿意。」

  對中國人而言,聘儀是男方為了補償女方家長失去女兒的損失必須付出的代價,然而對阿拉伯人來講,聘儀是丈夫送給妻子的新婚禮物,是妻子的私人財產,丈夫不得干預,就算家裡窮得連一粒米都沒有了,丈夫也沒有權利要妻子拿出私房錢來補貼家用。

  雖然卡布斯只給她一支臂環權充聘金,但光就臂環上的那幾顆碩大的寶石來看,這支臂環肯定價值不菲。不過眼看他的護腕竟然變成她的臂環,歐陽萱莎再一次被提醒自己有多麼「袖珍」,不禁又遺憾起來。

  為什麼她會長這個樣子呢?

  「那現在呢?」

  默默地,卡布斯先把自己的頭巾解下來充作她的面紗掩住半張臉,再指指適才沙漠強盜留下的足跡。

  「跟在他們後面走。」

  幸好!歐陽萱莎不禁鬆了一大口氣。

  原以為他會執意要先結婚,而她則堅持要先找箱子,於是兩人先來一場曠世大對決,拚個妳死我活再說。沒想到他卻先行退讓一步,提也沒提什麼時候要舉行婚禮,看來他也沒興趣太早結婚,而她呢更沒有興趣和一個可以娶四個老婆的阿拉伯男人結婚。所以……

  上帝、阿拉、佛祖,隨便哪一個,謝謝啦!

以前,如果有人問歐陽萱莎,她認為地獄是什麼樣子的?

  她一定會說:誰知道!

  但現在,如果有人問她,她認為地獄是什麼樣子的?

  她一定會說:她現在就在地獄裡!

  「Gee,我快烤焦了!」

  炎炎烈日、滾滾熱氣,層層巒巒的黃沙無邊無際,不管怎麼怎麼走,景致永遠不變,紅色的沙浪起起伏伏,似乎延伸到天的盡頭,沙丘的後面永遠是另一座沙丘,永無止盡得令人厭煩。

  「到底要走多久?」歐陽萱莎呻吟著問:「一天?還是兩天?」

  卡布斯沉默一下,「妳最好不要知道。」再把水囊遞給她。「一口就好。」

  好小氣!

  不過歐陽萱莎沒有抗議,因為他對自己更小氣,他總是在她喝過七、八次一口以後,才會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口,可是他這種舉動也讓她有點忐忑不安——這表示他們離水源還有一段相當遠的距離。

  「這裡到底是哪裡?」

  「靠近庫利拜。」

  庫利拜?哪裡?

  歐陽萱莎兩眼茫然。「有多靠近?」她念的是歷史又不是地理,這種回答根本搔不到癢處嘛!

  「……最好不要問。」

  歐陽萱莎差點又呻吟出來。

  不過這還可以忍受,最可惡的是翌日午後不久,竟然刮起一陣強風,吹起濃密的沙塵來,旋轉的沙子撲面而來,他們從頭到腳都沾滿了沙塵,能見度不到十步遠,儘管如此,他們仍得頂著強風、咬緊牙關,奮力往前邁進。


  白天,強風持續不斷地猛烈吹拂,沙暴塵飛瀰漫,太陽早就不曉得被風刮到哪裡去了,燥熱的空氣卻依然滯悶得教人難以忍受,滿身大汗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出汗後又因潮濕而無法蒸發,嘴唇乾裂,眼睛、舌頭和喉嚨發燙疼痛,真是令人苦不堪言。

  「我……」她想告訴他她快被風吹跑了,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被風吹跑了,幸好卡布斯及時抓住她。

  「不要亂跑。」

  「……」

  而夜晚恰好相反,冷風颼颼、寒意沁骨,汗濕的衣服使他們顫抖不已,在這種時候,卡布斯總會叫她脫掉濕冷的衣物,他自己也是,然後用他寬大溫暖的懷抱包褁住她,讓那些又潮濕又冰涼的衣服蓋在他身上,由他來承受那份刺骨的寒冷。

  在大沙丘的下風處,兩人半裸地依偎在一起取暖,在這一刻,考慮的不是貞節不貞節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

  「你不冷嗎?」

  「冷,但我承受得起,妳承受不起。」

  縱使她從不浪費力氣去抱怨﹗﹗1反正抱怨也沒用,也從不鬧彆扭——那只會加快她的死期,凡事依照他所吩咐的去做——他應該比她更清楚如何在這種環境中求生,但她畢竟沒有吃過這種苦,就算是連打七天七夜的籃球也比不上這種辛苦的百分之一,三天後,歐陽萱莎已經連半步也走不動了。

  「對不起,我實在走不動了。」

  「我背妳。」

  然後,他不再喝水,把所有的水都留給她。

  「你不渴嗎?」

  「渴,但我習慣了,妳不習慣。」

  出發後第五天晚上,沙暴終於靜止下來,隔天,炙熱的太陽又跑回來曬得他們頭昏腦脹,不到一個鐘頭就把他們身上的衣物全都曬乾了,而他的腳步也逐漸踉蹌起來。

  他們已經沒有半滴水了。

  第七天——

  「你不累嗎?」

  「累,但我們不能停下來。」

  第八天——

  「你可以扔下我不管,我不會怪你的。」

  他沒有回答她,可是直至她失去意識之前,她仍然趴在他背上;他也沒有把她丟下不管的跡象。不過就算他真的丟下她不管她也不會怪他,真要怪也只能怪那個把她設定到這裡來送死的白癡。

  他已經背著她走了整整三天,十之八九的水都喝進她肚子裡,這已足夠回報她的救命恩情了,她心裡很明白,如果不是她拖慢他的速度,他應該早就安全的找到水源了。

  她救了他,然後又拖累他,這筆帳應該算打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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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21: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雨聲淅瀝瀝地滴在耳際,蟋蟀唧唧作響,飄入鼻端的甜美空氣夾雜著淡淡的清草香,薄荷聞起來是如此清新,一時之間,歐陽萱莎還以為自己是在研究院的宿舍裡作了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一切將回復正常。

  然後,她徐徐打開眼,三秒後闔上,再睜開,用力眨了眨眼,再仔細看,片刻後,長歎。

  嗚嗚嗚,不是作夢!

  她挺身坐起來,環顧四周,這是一座已被煙熏得昏黑的帳篷,地上鋪著色彩鮮艷的毯子,爐火上的尖嘴水壺冒著沸騰的煙,幾張羊毛坐墊置於爐火遠處,典型的貝都因人帳篷。

  看來卡布斯並沒有扔下她不管,而且終於帶她走出沙漠了。

  她想起身,就在這時,門簾掀開來,一個女人端著盤子進來,藍袍、藍頭巾、黑面紗,只露出兩隻眼睛和兩隻手,標準的阿拉伯婦女打扮。

  「不,妳還不能起來!」見歐陽萱莎想起來,女人連忙放下盤子趕過來扶她坐回去,「阿拉保佑,」她摘下面紗,露出溫和慈祥的臉,原來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妳昏睡了兩天,得再多躺兩天,盡量多吃點東西補充營養,還有妳身上的曬傷也得再抹兩天藥,然後才能起來。」

  「兩天?原來我昏睡了兩天?」一出聲說話,歐陽萱莎才覺得喉嚨仍然很痛,聲帶沙啞得好像剛用砂紙刮過。

  「是啊!整整兩天呢!」中年婦人漾出和藹的笑容,把盤子端過來給她。「我叫朱瑪,是阿拉威部落酋長的妻子。」

  「我叫……」

  「阿伊莎。」朱瑪又遞給她一把銅製的湯匙。「卡布斯告訴過我們了,願阿拉保佑他,他說妳是他的未婚妻,感謝真主,我們都替他高興,原以為他終此一生不可能會結婚,但慈悲的阿拉不忍看他孤獨一輩子,於是把妳送來給他,讚美真主的睿智!」

  「為什麼他不想結婚?」歐陽萱莎漫不經心地隨口問,瞪著盤子裡的燉菜,總覺得和媽媽煮給她吃的不太一樣,看上去有點惡。「是討厭女人還是怎樣?」

  朱瑪失笑。「不,他不是討厭女人,是自認沒辦法跟女人相處。」

  「怎麼會?他和我就相處得很好啊!」應該算是吧?

  「那是妳,不過……」朱瑪想了一下。「老實告訴我,妳認為卡布斯是個怎樣的人?」

  「他呀?他是我見過最好看、最有魅力的男人,如果我不是女人,一定會嫉妒得恨不得宰了他。」歐陽萱莎直率地說:「不過,他的腦袋跟外表完全不搭,我原以為他不是很酷就是很浪漫,但偏偏都不是,他的個性出乎意料之外的嚴肅,像個老頭子一樣,真是令人失望……」

  她誇張地歎了口氣。

  「幸好在必要的時候,他也懂得要變通一下,不然我一定受不了!」

  朱瑪聽得吃吃笑個不停,「沒錯,就因為他的個性很正經,才會自認沒辦法跟女人相處。」說著,拉了張坐墊在一旁就地坐下。

  阿拉伯人是沒有椅子那種東西的,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鋪上毯子就可以坐下,但一般還是會有座墊,富裕一點的也可以享受又鬆又軟的厚絲絨靠枕,軟綿綿的比躺在床上更舒服。

  「為什麼?」歐陽萱莎又問,一邊用湯匙舀起一杓盤子裡的羊肉燉菜來看了半天,再小心翼翼地嘗半口。

  朱瑪無奈地歎了口氣。「因為打從小時候開始,女孩子們就愛纏著他不放,那還不要緊,但那些女孩子們只要有一個以上在他身邊,用不著幾句話就會吵起來,甚至大打出手,如果是男孩子打架他還可以硬分開他們,但女孩子打架他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也不懂得要哄哄她們,只會一本正經的告訴她們女孩子打架不好,那樣當然沒有用,她們照打不誤,最後他只好躲開……」

  唔,味道不錯嘛!比媽媽煮的還好吃呢!

  歐陽萱莎大口吃起來。「然後呢?」

  「等他長大以後,女孩們又催促父母向他父親提親,他父親要他自己挑四個妻子,而他一想到結婚後天天都會有四個女人在他身邊打架頭就大,於是乾脆向他父親要求跟商船出去,說是渴望到遠方看看,其實是想躲掉這些麻煩。」

  「所以他就在外面流浪了一年?」

  「不,四年,他出去了四年,前年才回來,感謝阿拉保佑他平安。」

  「他也是妳們部落裡的人?」

  「不是,」朱瑪搖頭。「卡布斯是我兒子沙勒米的血盟兄弟,也是我們阿拉威部落的救命恩人。」

  「怎麼說?」歐陽萱莎好奇地問。

  「九年前他才十七歲,當時他和沙勒米已經是很好的朋友,那一年乾旱特別嚴重,我們部落到處遷移都找不到水,不得不請求卡布斯的父親讓我們進他的領地,但是他父親不肯答應,於是卡布斯便親自帶領整個阿拉威部落的人硬闖人他父親的領地,還揚言說如果他父親要傷害我族人,必須先踩過他的屍體,由於他父親很疼愛他,只好隨他去,就這樣,我族人才得以捱過連續三年的乾旱。」

  「酷!」歐陽萱莎脫口讚歎。「呃,我是說,他真勇敢。」

  「他是個好男人,」朱瑪贊同道:「雖然不懂得如何哄女人,個性嚴肅又無趣,但他是個非常勇敢的戰上,也會是個細心體貼的丈夫,嫁給他妳一定會幸福的。」

  或許是吧!但這個婚約只是權宜之計,她可從來沒想過要留在這裡,更沒興趣和其它三個女人戰鬥,而且,看在老天份上,他們幾乎可以算是陌生人耶!

  他們流行陌生人跟陌生人結婚,她可不流行!

  「對了,我的袋子呢?」歐陽萱莎不落痕跡的把話題轉開。

  「在那裡。」朱瑪用下巴指指枕頭旁邊。「那個袋子和妳原來穿的衣服都有點奇怪,妳是哪個部落的人呢?」

  「……回回族。」

  「回回族?奇怪,好像、沒聽過……」

  會聽過才怪!

兩天後,朱瑪終於允許歐陽萱莎起來走走,歐陽萱莎迫不及待地穿上朱瑪為她準備的黑袍、黑頭巾和黑面紗跑出帳篷外,不久即發現他們是在沙漠邊緣的一座旱谷,由於連續下了好幾天雷陣雨,大地悄然轉化成一片翠綠的草原,燦爛的花朵紛紛綻放,沙漠松雞和針尾鴨在低矮的灌木間吱吱唧唧。

  「現在應該是春天吧?」她喃喃自問。

  望眼看去大小不一的帳篷漫天遍野,穿著咖啡色、褐色長袍的男人們在照料一群群的駱駝、馬、牛、羊;女人們則忙著挖小型灌木的根部和采收嫩枝,衣著鮮艷的兒童們到處嬉戲玩耍。

  歐陽萱莎睜著兩只好奇的眼走在帳篷間,孩童們比她更好奇地圍在她身邊又跑又跳,這邊扯扯、那邊拉拉;而男人們都離她遠遠的,看也不看她一眼,好像她是蒙面黑衣死神;女人們則親切的頻頻向她打招呼。

  「願阿拉保佑妳。」

  「願真主與妳同在。」

  除了那些已戴上面紗的未婚少女們--從十歲出頭到二十歲全都包括在內,她們露在面紗外的眼神充滿了強烈的嫉妒與怨懟,若非朱瑪事先請酋長下令禁止她們「騷擾」歐陽萱莎,她們早就一窩蜂撲上來把她撕成碎片,但現在,在酋長的嚴令之下,她們不能接近她,只好用眼神「殺」她。

  「那個男人真是受歡迎啊!」她低低咕噥,懶得理會她們,繼續往前走。

  但不到一會兒,天又落下雨來了,她環顧四周,不禁尷尬地猛搔腦袋,因為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帳篷在哪裡了。

  不過在她尚未決定是要淋著雨繼續閒逛,或者大聲喊救命之前,人已經被那些熱情的婦女們綁架到她們的帳篷裡,七嘴八舌地搶著告訴她卡布斯的「偉大」事跡,還有他將會是個多麼「偉大」的丈夫和「偉大」的父親,語氣在打從心坎兒底的喜愛裡還帶著一份崇敬。

  她真想告訴她們,那個「偉大」的男人曾經很「偉大」的被人脫光光綁在偉大的沙漠中等待偉大的死神光臨,不知道她們會作何反應?

  「妳們在做什麼?」她們雖然很專心講話,手裡還是忙個不停。

  婦女們驚訝地相顧一眼,再看回她。「編織駱駝毛做外套啊!妳不會嗎?」

  「不會,」歐陽萱莎老實地點點頭。「可以教我嗎?」

  「當然可以,來……」

  爾後十來天裡,她不只學會編織駱駝毛,又學會如何拆搭帳篷,擠羊奶,收集駱駝糞做燃料,還逛遍了整座阿拉威部落的營地,和所有已婚女人聊過天,跟所有小孩子玩過遊戲,卸下肩上陳年的文明負擔與現實的束縛,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自由自在過,心情也從未如此活躍過。

  另一方面,或許是媽媽流在她身上的血使她能夠這麼快就適應這種沙漠地區的酷熱高溫,以及相當原始的荒野環境,除了某些地方--譬如上廁所--讓她覺得很不方便之外,她竟然覺得自己還滿喜歡這種簡單粗糙的生活,也或許,她天生就適合這種生活也說不定。

  總之,她過得很自由、很快活,還想說只要在期限內找到導引裝置即可,能留在這兒多享受一點這種生活也不錯。

  雖然卡布斯一直沒來找她?不過這是阿拉伯人的習俗,只要還沒有結婚,男人與女人連說話都不合適,他當然不能來找她,不過,這也使她有點懷疑卡布斯究竟打算如何帶她去找那兩個箱子?

  這個答案在他終於來找她的那一刻揭曉了。

  「阿伊莎,妳出來一下好嗎?我有話和妳說。」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歐陽萱莎立刻聽出是誰在叫她,急忙戴上面紗跑出帳篷,果然是卡布斯,半個多月不見,他削瘦了,但依然是那麼英俊挺拔,依然散發著無人可及的男性魅力,潔白的棉布頭巾和寬鬆的雪白長袍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高雅,難怪少女們見了他要瘋狂,要為了他拚個妳死我活。

  「嗨,卡布斯,好久不見,我以為你要把我撇在這邊不管了呢!」歐陽萱莎開玩笑地說。

  可惜卡布斯就像朱瑪所說的,很無趣,根本無法響應她的幽默感。

  「以全能之神阿拉的名起誓,我們彼此既已許下承諾,我絕不會背信忘義,」他板著臉一本正經地否認她的「指控」。「倘若我背棄了承諾,阿拉會詛咒我死後入火獄受懲罰!」

  老天,這傢伙徹頭徹尾就是一根漂亮的木頭嘛!

  歐陽萱莎差點笑出聲來。「好好好,那你來找我做什麼呢?」

  卡布斯正了正臉色。「我是來通知妳,明天即將舉行我們的婚禮……」

  咦?

  「……朱瑪已為妳趕製好新娘服……」

  新娘服?!

  隱在面紗後的笑容陡然僵住,歐陽萱莎不可思議地瞪住卡布斯,無法相信他竟敢在半個多月不見後,莫名其妙突然跑來通知她這種事,他是看她過得太爽,存心想嚇死她嗎?

  「慢著、慢著,為什麼要這麼急?」她氣急敗壞地打斷他又說了一大堆她根本沒聽進去的交代。「等我們找到箱子以後再行婚禮也還不遲呀!」

  「我明白在如此倉促的情況下行婚禮妳可能不太滿意,但妳也同意了……」

  她同意了?

  胡說,什麼時候?

  「……一切要按照規矩來,或許在妳們回疆對女人外出的限制不大,但在這裡,除非是在丈夫或親人的陪同之下,女人是不能出門超過兩天的……」

  沒錯,她同意了,他向她求婚那時候!

  可是,當時她以為他說的是戴面紗呀!

  「……所以除非我們盡快舉行婚禮,否則我無法帶妳一起去找那兩個箱子。」

  「但……」

  「原本我是不能來見妳的,可是我想親自向妳解釋為何會在如此倉促的情況下舉行婚禮……」卡布斯朝在不遠處「監視」的朱瑪瞟去一眼。「現在,我解釋過了,希望妳能諒解。如果還有什麼問題,妳可以問朱瑪,她會向妳解釋。」

  仍張著嘴,歐陽萱莎瞠目結舌地望著匆匆離去的頎長背影,不解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她真的過太爽了?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先讓她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歐陽萱莎在帳篷裡走來定去,努力釐清思緒。

  首先,卡布斯說的沒錯,在這裡,除非是在丈夫或親人的陪同下,女人不能出門超過兩天,所以正經的男人不會帶她去找導引器;會帶她去找導引器的男人不正經,不正經的男人多半沒安好心眼,換句話說,除了仰賴卡布斯以外別無他法,但若要卡布斯帶她一起去,就得先和他結婚……

  啊哈,簡單,那就不用帶她去,請他去找回來給她不就行了!

  先前她是打算一找到導引器就立刻離開這裡,但現在倒不急著離開了,所以她可以在這裡耐心等待,只要他在期限之內把皮箱找回來給她就可以了,沒錯,就是這樣!

  主意打定,她安心了,正想出去找朱瑪,不意門簾一掀,朱瑪先進來了,手裡還捧著一件綠色長袍。

  沙漠貝都因人男女的長袍顏色不一,男人披頭巾、戴頭箍,但在阿拉伯半島東南方的部落裡,男人一律穿白袍,纏頭巾不戴頭箍;而女人一律穿黑袍,不過所有的阿拉伯人的新娘服都是綠色的,代表豐饒和繁盛。

  「來來來,先來試穿看看,哪裡不合身可以馬上改。」

  試穿?

  老天,新娘服!

  「等等,朱瑪,我……」

  「不能再等了,現在不修改,明天就來不及了!」朱瑪一邊替她脫下黑袍,一邊歎息地呢喃,「真高興是參加他的婚禮而不是葬禮。」

  葬禮?

  歐陽萱莎皺眉,原先要說的話吞回去,改問:「妳為什麼這麼說?」

  朱瑪放下黑袍,瞥她一眼,再拿起綠袍,「這件事……」猶豫著。「卡布斯說最好不要告訴妳……」

  「告訴我!」歐陽萱莎語氣堅決地要求。

  人家愈說不要給妳知道,妳愈想知道,這是女人的天性。

  朱瑪又看她一下,輕歎。「好吧!不過妳不能讓卡布斯知道妳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以阿拉之名起誓,我絕不會讓他知道。」歐陽萱莎把右手放在胸前發誓。

  朱瑪點點頭,放回綠袍,側眸望住她。

  「妳……剛剛沒有注意到卡布斯的手腕上包著繃帶嗎?」

  歐陽萱莎蹙眉回想了一下。「唔……好像有,怎麼?是誰傷害他嗎?」

  朱瑪搖頭。「不,是他自己。」

  「耶?」他是自虐狂?

  「這是他清醒過來後才告訴我們的……」朱瑪低喃。「他告訴我們,在妳失去意識之後,又繼續背著妳走了兩天才碰上我們,在那之前,他擔心妳會支持不下去,只好……」

  歐陽萱莎嚥了口唾沫。「只好如何?」不會是讓她喝他的尿吧?也不對,當時他們都已經尿不出來了,哪裡來的尿給她喝?

  「讓妳……」朱瑪遲疑一下。「喝他的血。」

  簡簡單單四個字彷彿一支大鐵錘般往她心頭重重的捶下去,瞬間敲斷了她的呼吸。「喝、喝他的血?」歐陽萱莎捂著喉嚨,窒息地喃喃復誦了一次朱瑪的話,一時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朱瑪點點頭。「當我們找到你們的時候,妳滿嘴是血,雖然有脫水的現象,但只要喂妳喝水,妳就能夠自己把水吞嚥進去,情況還算不錯。但他不僅嚴重脫水又失血,只來得及告訴我們妳是他的未婚妻,並交代如果他死了,無論如何要代替他好好照顧妳,然後就昏迷過去了……」

  她歎了口氣。「我想他一定讓妳喝了不少血,所以妳的狀況比他強,而他一昏迷過去就完全沒有任何知覺,我們餵他喝水他都沒有絲毫反應,沙勒米只好用灌的,希望他多少能夠吞進去一點,我們都好擔心他會撐不下去,當妳可以離開帳篷到處逛的時候,他都還沒有清醒過來呢!」

  難怪他會削瘦,難怪他會過這麼久才來找她。  「為、為什麼都不告訴我?」歐陽萱莎啞著聲音問,一股奇異的悸動開始在胸口來回撞擊。

  「起初是不想讓妳擔心,因為那時候妳的身體尚未復元,後來妳的身體復元了,他雖然仍未醒來,但情況已經好多了,我想不需要讓妳擔無謂的心,他清醒後更特別囑咐我們不要讓妳知道,所以我們什麼都沒告訴妳。」

  說完,朱瑪為她穿上新娘服,這邊拉一下、那邊扯扯,嘴裡嘀咕著袖子要改短一點,衣襬要放長一些。

  而歐陽萱莎,因胸口那一股無以名之的悸動愈來愈強烈得令她有點喘不過氣來,使她生平第一次失去思考的能力,甚至無法理解自己這種異常反應到底是什麼?又是為何而來?

  「我怎麼了?」她不自覺地脫口問。

  「呃?」朱瑪抬眸,訝異地發現她雙頰潮紅、呼吸急促,兩眼散發出奇異的光芒。「妳怎麼……啊~~我知道了,女孩子舉行婚禮前一天都會這樣,緊張嘛!」

  緊張嗎?

  不,這不是緊張,這是、這是……不,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絕不是緊張。

  歐陽萱莎闔上眼,努力想要按捺下這份異常激昂的心情,但,徒勞無功,這份悸動,還有連帶而來的激動,怎麼也無法被壓抑下去,她知道必須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

  「不用擔心,」朱瑪摸著下巴打量她的腰圍,一邊漫不經心地安慰道:「每個女孩子都會為了新婚夜而緊張,這是很正常的,新婚過幾天以後就沒事了。」

  為新婚夜而緊張?

  不,不是那樣的,她是、是……對了,她想再跟卡布新多相處一段時間,想再多認識他一點,想知道他在漂亮的外表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這一份突如其來的想望是這麼的強烈,如果一定要和他結婚才能達到這個目的也無所謂,就當是一夜情好了。

  二十一世紀的人不流行陌生人和陌生人結婚,但二十一世紀的陌生人和陌生人一旦看對了眼,來個一夜情也不算什麼,不是嗎?

  很奇怪的,一經做下這個決定,她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平靜了下來。

  沒錯,這是一夜情,不對,是暫時同居,一旦滿足了她的想望,三個月後她照樣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只要她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她在十八世紀結過婚。

  對,就這麼辦!

  「好,大致上這樣就可以了。」朱瑪終於決定好要如何修改了。「啊~~對了,妳知道我們部落的結婚習俗嗎?」

  結婚?

  不對、不對,她是同居……呃……結婚……

  歐陽萱莎尷尬地咧了咧嘴。「不是很清楚。」

  「那我最好大略告訴妳一下……」

翌日中午,阿拉威部落裡開始熱鬧起來,歐陽萱莎的帳篷外,年輕女人們忙著挑選最漂亮的小駱駝,並為牠們裝飾,年長的女人們則忙著調理婚宴的食物。

  直至日陽開始西下,奴隸們才牽著戴有駝轎的駱駝進帳篷裡,歐陽萱莎顫巍巍地爬上駝轎,在小駱駝的簇擁下前行,部落裡的女人們齊聲唱著歌,歡聲吶喊著護送她到新郎的帳篷去。

  朱瑪和女兒們在帳篷前依照禮節歡迎和接待新娘,再由朱瑪代替卡布斯已過世的母親牽著歐陽萱莎進入帳篷裡,為她換上紅領的翠綠新娘長袍,戴上紅色綴金環的頭巾,掩上金線編織的面紗,飾有金線的白披風在她肩上飄動,將她裝扮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沙漠玫瑰。

  在朱瑪的引領下,歐陽萱莎拖著長長的禮服裙襬走出帳篷,停在一匹雪白的老戰馬旁,馬背上鋪著白羊毛毯;處女羊毛毯,這是由新娘帶給新郎的結婚禮物。

  然後,一位滿頭白髮、白鬚的老貝都因人把一隻才一星期大的小羊放在她腳邊,並割開牠的喉嚨,作為婚禮的獻祭,再用羊血在白馬的頸部畫上阿拉威部落圖騰,隨後,歐陽萱莎咧出苦笑,在旁人的扶持下,心驚膽戰地爬上白馬背上。

  「老天,好高!」

  她呻吟著抓緊了木籠頭,如果不是奴隸牽著她的馬,她根本動不了,即使如此,隨著馬步走動,好幾次她都差點滑下去,因為貝都因人不用馬銜也不用馬鞍,不會騎馬的人根本坐不穩。

  馬匹慢慢行過營區,身材高大的黑人在她旁邊護送,並通報眾人--

  「這是卡布斯的新娘,這是那位處女!

  哦!阿伊莎的眼睛和阿雅的牲畜!

  哦!為了那位黑黝黝的英雄和他的新娘!」

  遊行隊伍繞過整個部落營區,大家在新郎帳篷前排隊,當新娘騎著白馬通過時,不管開不開心,她們都得對她大叫,「恭喜!」

  最後,白馬停在新郎的帳篷前,倘若不是卡布斯扶了她一把,歐陽萱莎差點直接摔下馬,由於自覺太丟臉了,她根本不敢看他,兀自低著頭,狼狽萬分地從白馬背上抓下白色羊毛毯,手忙腳亂的將它鋪在新婚的床上,然後消失在帳篷後面,等待新郎呼喚她。

  於是,被請來觀禮的親戚朋友們陸續離開帳篷,每個人都依照習俗留下祝福。

  「祝你精神飽滿,願真主與你同在!」

  直到最後一人出去後,卡布斯立刻拉下門簾,再轉向後面。

  「阿伊莎,可以出來了。」

  掛毯後立刻探出一顆小腦袋,兩顆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呀眨的。「都走了?」

  「都走了。」

  「天哪!終於結束了!」歐陽萱莎呻吟著走出來。「沒想到還要騎馬。」

  「阿拉威部落的習俗是騎馬,其它部落不一定。」

  「幸好不是騎駱駝。」歐陽萱莎喃喃道。

  「我幫妳。」卡布斯好意要幫她卸下披肩和頭飾,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接近她,她就開始臉紅心跳起來。

  「謝謝。」她喃喃道,雙眼凝住他伸過來的手,腕脈上還綁著繃帶,未知所以然的,胸口那股奇異的悸動突然又開始鼓躁起來,她慌忙退後兩步。「呃,還是我自己來就好了。」奇怪,之前都不會這樣啊!

  卡布斯收回手,「妳不會騎馬嗎?」他問,順手脫下金線鑲邊的白色大麾扔在床上。

  「叫我牽著牠走可能比較容易一點。」歐陽萱莎咕噥,兩手忙著拿掉頭飾,一雙眼卻斜著偷瞄他,納悶之前雖然覺得他很好看、很有魅力,但最多也只不過是個「高級藝術品」而已,然而此刻,她卻覺得他不只很好看,不只很有魅力,而且還迷人得教她喘不過氣來,為什麼?

  「妳餓了吧?待會兒朱瑪會送食物來給妳,妳先吃,累了就先睡。」

  該死,連他那低沉的嗓音都會讓人心兒怦怦亂跳。

  歐陽萱莎收回偷覷的眼神,不敢再看他。「你呢?」

  「我必須出去招呼客人。」說著,他已經準備要出去了。「還需要我為妳帶些什麼來嗎?」

  他的確是個細心又體貼的男人。

  「不用了,謝謝。」

  他一出去,歐陽萱莎馬上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熱度也迅速降溫,但當她不小心去想到頭一天見到他的情景,那副一絲不掛,媲美大衛雕像的身軀栩栩如生地浮現在腦海裡,於是,帳篷內的溫度又開始逐漸上升。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個被「省略」的部位好像不太符合大衛雕像的尺寸,是不是……

  稍微大了一點?

夜將深,月兒靜靜高掛天空,柔和的光芒輕撫遠處的山谷,卡布斯悄無聲息地掀簾入帳篷裡來,如他所料,他的新娘已經睡著了。

  佇立在床邊,沉靜的黑眸凝住床上的新娘,那稚嫩的嬌靨依然純真得像個幼稚的小女孩,個子嬌小得令人懷疑她是否已成年,然而無瑕嬌軀上的誘人曲線在貼身的白棉睡衣下毫無遮掩地呈現出來,那高聳豐滿的雙峰,不盈一握的腰肢,渾圓誘人的臀部,都不容人懷疑她是否已成熟得有待人採擷。

  他的眼眸開始變得深黝,逐漸充滿難以言喻的異采,驀然,他轉身離開床邊去拉開支撐帳篷中央的那根柱子,帳篷的屋頂隨即塌陷下來,幾乎碰到他的頭,其它桿子和繩子依舊挺立,現在整座帳篷只有一個男人高,任何人經過都會曉得這是間新房。

  也許是被屋頂塌陷下來的聲音吵醒了,當卡布斯轉回去看床上時,歐陽萱莎也睜著兩眼和他對看。

  四目相對許久後,他開始脫下靴子、白袍和長褲,然後徐步走向她,而她臉上的紅暈也隨著他的靠近愈映愈盛,雙眼愈睜愈大,還帶著點兒驚慌。當他站定在床前時,她兩眼無法自已的死盯住他那完全脫離正常尺寸的部位,差點跳下床去逃之夭夭。

  「等等、等等,那個……能不能麻煩你,呃,變小一點?」

「……」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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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2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阿拉伯人的祖先--貝都因人過的是遊牧生活,世代遊蕩在嚴酷而單調的沙漠中,帶著駱駝趕著綿羊到處遷徙,一找到有水和草的地方,支起帳篷就是家,就好像吉普賽人一樣,永遠安定不下來,這才是阿拉伯人最傳統的生活方式。

  婚禮持續了三天,再過七天,當卡布斯要帶著歐陽萱莎啟程去尋找箱子時,阿拉威部落也準備要遷徒了。

  「妳那個袋子裡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呃?」正待蒙上面紗的歐陽萱莎望向卡布斯,再循著他的視線低頭看放在腳邊的背包,大得好像塞了兩顆大西瓜在裡頭。「這個喔?呃……咳咳,女人的東西嘛!」

  一聽是女人的東西,卡布斯便不再多問,順手提去跟所有的行李放在一起:歐陽萱莎吐了吐舌頭,戴好面紗後偷覦向他剛塞進行李袋內的「處女羊毛毯」,那上面渲染著她是處女新娘的證明。

  「你……」嚥了口唾沬,「不會是要把那條毯子帶著到處跑吧?」她忐忐忑忑地問。

  「當然,在回到我家之前,我都得帶著它。」

  卡布斯說得理所當然,歐陽萱莎聽得差點呻吟出來。

  「真丟臉!」乾脆晾在帳篷前好了!

  「那是妳以處女之身嫁給我的證明,有什麼好丟臉的?」卡布斯不以為然地把羊毛毯塞到裡面一點,完全沒有取出來的打算。

  「是是是,不丟臉、不丟臉。」才怪!

  等一切都整理好後,卡布斯即提起所有的行李領著她走出帳篷,外面有幾個男人在等候他們。

  「他是沙勒米,我的兄弟,」卡布斯指著一位幾乎和他一樣高的年輕人,再轉向另外兩個起碼三十歲以上,滿臉大鬍子的男人。「還有卡林和巴爾德,他們要陪我們去。」

  跟所有的阿拉伯女人一樣,歐陽萱莎只露出雙眼和雙手,除了嬌小之外,誰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多一支鼻子或少一支耳朵,難怪那三個男人滿眼好奇,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擄獲卡布斯,不過好奇是一回事,他們誰也不敢多瞄她一眼。

  面紗後,歐陽萱莎又偷偷吐了一下舌頭,按照阿拉伯人的習慣,也不吭聲,僅向那三個男人點了一下頭以示謝意,然後低頭看地下。

  她知道,如果沙勒米不是他的血盟兄弟,卡布斯根本不會替雙方作介紹。

  卡布斯指指一頭纖細漂亮的駱駝,「妳騎那頭駱駝。」話落,正待走向自己的馬,袖子卻被人扯住,他回眸,詢問地望著歐陽萱莎。

  她勾勾食指,他彎下身。「我也不會騎駱駝。」她小小聲承認。

  卡布斯怔了怔,直身看看駱駝,再看回她,她用力點點頭,他皺眉。

  「驢子?」

  「不會。」

  「騾子?」

  「不會。」

  卡布斯兩眉問打了一個大大的結。「妳會騎什麼?」

  歐陽萱莎無辜地眨了眨眼。「腳踏車。」

  卡布斯沒聽清楚,「妳說妳會騎什麼?」再次彎下身靠近她想要聽清楚一點。

  歐陽萱莎歎了口氣,對著他的耳朵清清楚楚地說:「你!」

  生平第一次,卡布斯臉紅了一下,挺直身掩飾性地咳了好幾下,但他並沒有因她「不敬」的回答而生氣。

  一般人都認為保守的阿拉伯民族不重視男女之歡,其實阿拉伯民族在閨房內是非常熱情的,而且在他們的性生活中,女人也受到較平等的對待,例如他們認為女性在上位是一種非常虔誠的姿勢,因此不像東方人總是讓女性處於較卑微的地位,更不介意讓女人「騎」他們。

  「也就是說,妳什麼都不會騎?」

  歐陽萱莎沒吭聲。

  卡布斯蹙眉想了一下,「好吧!妳跟我共騎。」然後把她牽到他的馬旁,雙手握住她的腰,輕而易舉地將她舉高側放到馬背上,再轉去吩咐沙勒米把那頭坐騎用的駱駝換成另一頭載貨用的駱駝。

  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把她丟上馬後就跑了!

  歐陽萱莎無法置信地瞪著卡布斯的背,不但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暫停了。片刻後,卡布斯回來跳上馬坐在她後面,她才恢復正常呼吸。

  「卡布斯。」

  「嗯?」

  「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

  「下次等你要上馬之前,再把我丟上馬來好嗎?」

  「……好。」

  然後,他們啟程了,不料離開不到三百公尺遠,又有另一匹馬追上來。

  「烏蘇妲?」沙勒米錯愕地驚呼,待來騎追至,立刻大吼過去,「妳跟來幹什麼?」

  馬上的人也是從頭包到腳,天知道躲在裡面的是貓還是狗,但那匹馬很特別,全身雪白,只有馬頭和馬尾是紅褐色的,所以沙勒米遠遠一見就知道是誰。

  烏蘇妲瞟卡布斯一眼。「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

  「不可以!」沙勒米憤怒地咆哮。「快回去!」

  「父親已經同意了。」

  「什麼?他同意?」沙勒米氣急敗壞地驚叫,「他怎麼可以這樣!」沒想到父親仍未放棄把烏蘇妲嫁給卡布斯的期望。「這是出遠門,他怎麼可以讓妳跟來,妳是女人啊!」

  「女人又怎樣?」烏蘇妲滿眼敵意地瞪住窩在卡布斯懷裡的歐陽萱莎,好像恨不得把她抓去作生人活祭。「她可以去,為什麼我不可以?」

  「她有丈夫陪。」

  「我有你,你是我哥哥。」

  沙勒米窒了窒。「我們有正事,妳去幹什麼?」

  「幫你們辦正事。」烏蘇妲理直氣壯的說。

  希望阿拉賜予他耐心!

  沙勒米忍耐地吸了口氣。「妳只會扯我們的後腿!」

  「以阿拉之名,我發誓絕不會!」烏蘇妲誓言道。

  「妳……」

  眼見他們愈吵愈大聲,歐陽萱莎兩眼往上看,發現卡布斯的眉頭皺得好像大象的鼻子一樣,再看回烏蘇妲那邊。

  「她喜歡你。」

  「……」

  「如果你不想有更多這種麻煩的話,誠心建議你,跟我一樣把臉遮起來。」歐陽萱莎又拉回視線來對上卡布斯的眼,天真地眨了眨。「我還有一條面紗,要不要借你用一下?」

  卡布斯瞪她一眼,隨即策轉韁繩逕自先行上路,其它人尾隨於後,留下那兩兄妹繼續在那邊吵。

  但歐陽萱莎有預感,烏蘇妲絕不會輕易放棄,因為在這塊保守封閉的上地上,未婚男女成年以後幾乎完全沒有接觸的機會,這可能是烏蘇妲接近卡布斯唯一僅有的一次機會,她怎能輕易放棄?

  不過,就算烏蘇妲能如願以償地加入這趟旅程,她想要接近卡布斯恐怕也很難,因為……

  卡布斯是根又臭又硬的爛木頭。

這回的旅程除了沙漠沙丘之外,還會經過廣闊的荒野和草原,一整片望眼過去起起伏伏幾乎無法辨別清楚,他們整整走了五、六天,一路上沒有看到任何人,沒有帳篷也沒有羊群,沒有驅趕牲畜吃草的牧人,也沒有追蹤仇家足跡的貝都因人,只有靜謐的天空陪伴著淒涼的曠野。

  白天,他們持續不斷的趕路,除了用餐之外幾乎沒有停過。

  「我們到底要到哪裡去找?」

  「拉夫哈。」(拉夫哈:位於阿拉伯半島東北方)

  「你怎麼知道要到拉夫哈找?」

  「那群強盜提過他們要趕到拉夫哈參加婚禮,」卡布斯扯動韁繩繞過一個大窟窿。「倘若真如妳所說,他們打不開那個箱子的話,那種東西也賣不掉,他們一定會把它當作賀禮送出去。」

  收到禮物的人不氣死才怪。

  「如果收到禮物的人也打不開呢?」

  「脾氣好一點的就把它扔掉,脾氣不好的就拿刀砍它。」

  「……」白癡!

  「妳不擔心他們弄壞妳的箱子嗎?」

  「放心,他們弄不壞的。」歐陽萱莎滿不在乎地用衣袖搧風。「好熱喔!」

  「再下去的路都不是沙漠,應該還好,不過雨季快過去了,一定會愈來愈熱,妳最好忍耐一點。」

  停下搧風,歐陽萱莎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我說你幹嘛老這麼認真啊?這種真主才能決定的事根本由不得我們,我也很清楚啊!只不過隨口說一下嘛!又不是真的在抱怨什麼,也不用理會,聽過就算了,拜託你別把我當那種弱不禁風的女人好不好?」

  卡布斯深沉的眼神毫不稍瞬地定在她臉上。

  「我知道,當我們設法要離開寂靜之地時,我就知道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在那種艱苦的狀況下,還能夠保持像妳那樣平靜理智,不會無理取鬧,也不會做任性要求,而且一句抱怨的話也沒有,反過來還擔心我冷不冷、渴不渴、累不累,最後還告訴我丟下妳沒關係,妳不會怪我……」眸中忽地掠過一抹異樣光芒。

  「妳真是個堅強勇敢的女人。」

  女人?

  歐陽萱莎開心的笑出聲來,還拂開面紗對他俏皮地做了一下鬼臉。

  「謝謝你的誇獎!」他不是說女孩,而是說女人,這才是對她最大的稱讚。

  眼中異采再閃,「也很迷人。」卡布斯喃喃道,突然掀起她的面紗,俯唇深深吻住她,片刻後,他離開她的唇瓣,表情有點懊惱,彷彿為自己這種衝動不合宜的舉動而感到困擾。

  「妳……呃,要是累了,可以睡一下。」

  「累是不累,我根本沒幹嘛,無聊倒是真的……」驀而啊的一聲。「對了,一直想問你,穆斯林的成年男人幾乎都蓄了一把大鬍子,你怎麼沒有呢?」

  「幾乎,並不是全都有。」卡布斯淡淡道:「不過原來我也有蓄,但跟商船出去後,我才發現其它國家的人幾乎不蓄這種大鬍子,因為……」

  「很像強盜!」歐陽萱莎咯咯笑道。

  卡布斯頷首。「為了旅行方便,更為了避免被人家當強盜抓去吊死,我只好剃掉鬍子。幾年過去,我也習慣了,回來後也沒想到再蓄。」

  歐陽萱莎皺皺鼻子,「我也不喜歡男人留那種大鬍子,看上去不但像強盜,而且男人不覺得怎麼樣,但被那種大鬍子扎的感覺可不太舒服。」說到這裡,忽地雙眼一亮。「啊!對了,說說那四年裡你到哪些國家去過好不好?」

  卡布斯想了一下。「除了妳的國家之外,還有大英帝國、法國和羅馬……」

  至於晚上,原本只要搭一座帳篷給兩個女人睡就夠了,但沙勒米擔心烏蘇妲會「不小心」殺了歐陽萱莎,堅持要搭兩座帳篷,一座給烏蘇妲,一座給卡布斯與歐陽萱莎,其它人則直接沉睡在熠熠星空下。

  「卡布斯。」

  嬌小的個子依偎在高大的身軀上,名副其實地符合了小鳥依人那句成語。

  「嗯?」

  「我們……」纖纖玉指在結實的胸膛上畫小鳥。「不來嗎?」既然「同居」了,不多享受一下多可惜。

  「……只要妳不出聲。」

  「你可以摀住我的嘴嘛!」

  卡布斯沒有摀住歐陽萱莎的嘴,他用唇堵住她的聲音,把她的輾轉嬌吟全都關在她自己的嘴巴裡,其實這樣也不太麻煩,苦只苦了卡布斯的背,她無法盡情叫出聲來,只好發洩在他的背上,把他的背當畫布一樣揮灑出一幅悲慘壯烈的印象派畫什麼。

  而烏蘇妲,她果然沒有機會接近卡布斯,也沒有機會「殺」了歐陽萱莎,又見歐陽萱莎老是舒舒服服地窩在卡布斯懷裡,兩人話講個不停,親暱得教人咬牙切齒,滿心妒火的她壞脾氣忍不住又爆發了。

  「熱得要死,到底什麼時候才要休息嘛?」

  沙勒米瞟她一眼。「怕熱就不應該跟我們來。」他向來就不太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但父親始終不願意放棄和卡布斯聯姻以鞏固雙方關係的念頭,他也莫可奈何。

  「我是女人啊!」

  「這裡的女人又不只妳一個,卡布斯的老婆都沒吭聲,妳叫什麼叫?」

  「她當然不能吭聲,」烏蘇妲恨恨地瞪去一眼。「是為了替她辦事啊!」

  「好,如果妳真的受不了的話,我叫卡林送妳回去!」沙勒米不耐煩地招手要卡林過來。「卡林,你……」

  「我不回去!」烏蘇妲怒叫。

  「那妳就給我閉嘴!」

  「我才不……」狂吼一半的咆哮突然中斷,與其它人一樣,烏蘇妲狐疑地把視線往後投向最後一騎,因為……

  「最好的女人是當你看到她的時候,你會覺得喜悅,當你指引她的時候,她會服從的女人。」好似不覺眾人的注目,歐陽萱莎正經八百的仰望卡布斯,話說得出奇大聲,好像在跟誰吵架似的,所以大家才會轉過頭來看她。「丈夫大人,這是穆聖說的吧?」

  卡布斯掃視前方數騎一眼,再看回懷裡的妻子。「對。」

  「換句話說,最爛的女人是當你看到她的時候,你會覺得厭惡;當你指引她的時候,她會反抗的女人囉?」

  「……對。」

  「原來如此。」歐陽萱莎嚴肅地點點頭。「那我一定要記得,絕不可反抗男人的指引,這樣你就不會一見到我就厭惡吧?」

  「……對。」

  「太好了。」歐陽萱莎彷彿得到最好的答案而心滿意足地不再說話。

  好一陣子都沒有人出聲,連一臉不甘心的烏蘇妲都閉緊了嘴,然後,沙勒米突然爆笑出來,其它男人也接二連三地笑出聲,烏蘇妲漲紅了臉,滿肚子火無法發洩,只能狂飆自己。

  該死的女人,她一定要讓那女人知道她的厲害!

  但是她一直沒有機會接近他們,沒有辦法親近卡布斯,也沒有辦法讓歐陽萱莎好看,直至這日--

  他們發現前進路線上有一批約兩百五十名的武裝駱駝騎士,卡布斯便帶著兩名奴隸前去探查對方是友或敵,回來時赫然發現那兩個黑袍女人竟然面對面站在一起,隱隱可見火花四射、雷電交鳴,卡布斯立刻跳下馬要去阻止她們掀起中東戰火,一旁看熱鬧的沙勒米及時抓住他。

  「別緊張,仔細看,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

  雖然兩個女人一模一樣的穿著,黑得誰也看不出誰是誰,但烏蘇妲高了歐陽萱莎將近一個頭,還是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誰是誰。

  只見烏蘇妲氣勢洶洶地對歐陽萱莎說了幾句話,歐陽萱莎卻不當一回事地聳聳肩,聳得烏蘇妲鼻孔生煙、頭頂冒火,咆哮的聲音可媲美母老虎,但歐陽萱莎始終不為所動,最後,可能是不耐煩了,她才舉起手來阻止烏蘇妲繼續浪費口水。

  然後,她慢吞吞地說了幾句話,烏蘇妲立刻凍結成一尊石膏像,歐陽萱莎逕自走開,烏蘇妲依然僵在原處,看得男人們嘖嘖稱奇、驚歎不已。

  「讚美阿拉,她到底對烏蘇妲說了些什麼?」沙勒米讚歎道。

  然後,每個男人不約而同望住卡布斯,臉上都寫著:趕快去問,問了來告訴我們!

  卡布斯沒理會他們,兀自迎向歐陽萱莎,但當他們上馬之後,他也忍不住問:「妳對烏蘇妲說什麼?」

  歐陽萱莎仰眸,眼底笑嘻嘻的。「我問她知不知道你最討厭什麼?」

  見她好像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卡布斯只好又問:「然後?」

  「她說她不知道嘛!所以我就告訴她……」歐陽萱莎綻開一抹頑童般的調皮笑容。「你最討厭三種人,一種是凶巴巴的女人,另一種是愛吵架的女人,最後一種是打架的女人。」

  而烏蘇妲正好全包了,所以她才會不知所措地愣成一尊石膏像。

  卡布斯眸底掠過一絲笑意。「妳很聰明。」

  「普普而已啦!」歐陽萱莎謙虛地道:「我只是不喜歡跟女人吵架,太沒有風度了。」

  「的確,女人吵架很難看。」

  「要吵不如一槍斃了她更乾脆!」

  「……」
 貝都因人出了名的勇猛善戰,但相對的,他們也非常熱情好客,只要不是仇敵,他們都會掏出至誠的心來招待所有的陌生人,就算他們自己快餓死了,也會把最後的食物拿出來款待客人。

  所以卡布斯一得知那批武裝駱駝騎士是和阿拉威族沒有任何怨隙的部落,當即決定在他們停下來進食時去「拜訪」他們,因為他們同路,避免不了碰頭。

  「是誰在那裡?」一瞧見有人接近,守衛立刻大喊過來。

  「朋友。」沙勒米喊回去。「我們是阿拉威人,願真主賜福予您!」

  「誰跟你在一起?」

  「只有真主。」

  守衛放鬆警戒狀態,咧出赤誠的笑容。

  「願阿拉保佑您,賜您平安。」

  「招待我們的主人,他的帳篷在哪裡?」

  「真主在上,慷慨的人就住在那裡!」

  守衛親切地帶領他們到營地裡見他們的酋長,一個威風莊嚴的中年人,滿臉落腮鬍,很有男子氣概,一聽說有客人來,馬上命人搭起待客帳篷,並熱誠的和客人相互擁抱問候。

  「不管你們來自哪裡,陌生人,此地歡迎你們。」

  「哦!保護者,願真主賜您長壽,心胸最為寬大的阿拉伯人!」

  一段簡短的噁心對白之後,酋長即引領他們進入帳篷內,男人們依序圍著火堆盤腿坐在地上;女人們則默默坐到自己的男人背後角落處,而後,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盯著奴隸把一塊駱駝糞丟進火裡燃燒,再將一隻很大的尖嘴罐放到火上煮。

  直到咖啡煮好,煮咖啡的奴隸先在一隻看上去就像鳥巢裡的蛋般的瓷杯裡吐一口口水,再用袍子袖口將杯子擦乾淨,這樣重複三次後才把咖啡倒進去,看得歐陽萱莎差點吐出來,暗自慶幸她不是男人,不用喝那杯咖啡。

  酋長以最嚴肅的表情把咖啡端給沙勒米。

  「希望你會喜歡這杯咖啡。」

  這種咖啡誰會喜歡,除了那位煮咖啡的奴隸?

  歐陽萱莎在面紗後做了一個鬼臉,看著那杯咖啡在每位客人手上傳遞了一圈,沙漠禮節到此終告一段落。

  男人們開始熱烈地閒聊起來,講一些男人的無聊事--連駱駝都不愛聽,或者互相炫耀一些只有男人自己才會覺得驕傲的事;而那兩個可憐的女人只能低頭呆坐在角落裡忍受噪音穿腦。

  那天晚上,卡布斯他們的帳篷是搭在那群人的營地裡的。

  「我們要跟他們一起走嗎?」歐陽萱莎卸下頭巾,脫掉黑袍,只穿著一件輕薄的無袖直筒長衣趴到卡布斯身上去。「他們也要到拉夫哈嗎?」拿他的身軀當床鋪比睡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舒適多了。

  卡布斯一手枕在腦後,一手環住她。「不,我們只跟他們走一段路,然後分開,不過他會派一個族人陪我們到拉夫哈。」

  「為什麼?」

  「拉夫哈也是他們族人的放牧地之一,他們很熟,有他們的人帶路比我們自己找快多了。」

  「咦?真的?嘖,那位酋長人還不錯嘛!不過……」雙手疊在下巴下面,「他們是不是要去打仗?」歐陽萱莎好奇地又問。

  「他們的世仇不久前到他們的營地搶劫,所以他們也要到對方的營地搶劫。」

  白眼一翻,「無聊!」歐陽萱莎咕噥。

  卡布斯兩眼疑惑地往下看。「妳沒聽酋長說嗎?」

  「我在打瞌睡。」歐陽萱莎老實招供。「他又說什麼了?」

  「對方把酋長的大兒子殺死了。」

  歐陽萱莎怔了怔,繼而蹙眉,「這樣……那就、就……」再聳聳肩,把臉頰放到他胸膛上,打算睡了。「他們是哪一族人?」

  「阿瑪拉特。」

  「哦……咦?」臉頰猛然跳起來。「阿瑪拉特?你是說我們現在在哈薩?」

  「對。」

  歐陽萱莎直眨眼,「那……酋長是哪一個家族的人?」

  「杜哈耶。」

  「杜哈耶?」歐陽萱莎半張著嘴怔愣半晌。「卡布斯。」

  「嗯?」

  「明天你去問問酋長,他是不是還有一個小兒子?如果是的話,叫他查查看他兒子是不是偷偷跟著來了。」

  「為什麼?」

  「去問嘛!」

  卡布斯狐疑地注視她片刻。

  「好吧!」
翌日--

  羅瓦,杜哈耶酋長的小兒子,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他果然偷偷跟來了,酋長氣得直跳腳,又吼又罵的要派人把他送回去,但那少年打死不肯,還說就算送他回去,他也會再溜出來,酋長火冒三丈,一腳把他踢得好像陀螺一樣翻了兩、三滾,旋即又跳起來和父親對峙……

  「妳怎麼知道他跟來了?」卡布斯懷疑地瞅住歐陽萱莎。

  「他還年輕啊!正常人都嘛會,」歐陽萱莎早有準備。「你不會嗎?」

  「不會,」卡布斯斷然否認。「我不會那麼魯莽。」

  歐陽萱莎聳聳肩。「好吧!你不正常,別人正常,可以吧?」

  卡布斯竟然板起臉來了。「我很正常,魯莽的少年才不正常!」

  歐陽萱莎沒有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眼瞼垂下,好像誠服了,其實是在嘴裡自言自語咕噥。

  「這個人腦筋不正常,才會以為他自己很正常。」

  噗哧!

  歐陽萱莎回眸,見沙勒米躲在後面悶笑不已,她向他比了一下中指,沙勒米不解地愣了一下,換歐陽萱莎噗哧失笑。

  「妳在做什麼?」

  歐陽萱莎嚇一跳,回過頭來,見卡布斯眉頭蹙成一團亂線,忙垂首作乖小孩狀,「沒幹嘛!丈夫大人,我正在背誦穆斯林聖訓。」然後開始呢喃,「有信仰的男子不要認為妻子無一是處,如果你看她某一點不順眼,她一定還有許多優點會討你的喜歡……」

  後面又開始悶笑。

  「……你們中最優秀的男子是善待妻子者,我就是t個善待妻子的男人……」頓了頓,「穆聖,願真主賜他平安,說的真是至理啊!」抬起天真的眸子,歐陽萱莎用最無辜的眼神瞅住卡布斯。「您說對不對,丈夫大人?」

  後面放聲狂笑,卡布斯一臉古怪的表情。

  「我背誦錯了嗎?」歐陽萱莎歪著腦袋。

  卡布斯咳了咳。「呃……沒錯。」

  「真是至理對不對?」

  「……對。」

  「『我們』應該遵從,對不對?」

  「……對。」

  「好極了,那麼,丈夫大人,請您善待您的妻子,陪她去散散步如何?」

  「……好。」

  不過幾句話而已,乖小孩的角色立刻換人做,沙勒米笑得連眼淚都掉出來了,卡林和巴爾德被他的笑聲引來,連烏蘇妲也奇怪地離開帳篷出來看他是怎麼了。

  「你瘋了嗎?沙勒米。」

  「卡布斯的妻子……」沙勒米捧著肚子,還在笑。「讚美真主,他一定會愛上她的,我敢斷言,卡布斯遲早會愛上他妻子的!」

  「卡布斯?」烏蘇妲一臉烏黑,轉頭四顧。「他呢?」

  「陪他妻子去散步。」

  「散步?」烏蘇妲驚呼。「他怎麼可以……」

  「因為穆聖那麼說。」

  烏蘇妲愣住。「呃?」穆聖跟散步有什麼關係?

  沙勒米轉注於妹妹。「為了妳好,烏蘇妲,我必須給妳忠告,卡布斯已經有妻子了,他永遠不會娶妳的,妳還是死心吧!」

  「但卡布斯只是因為阿伊莎救了他才娶她的不是嗎?」烏蘇妲不服氣地反駁。「而且既然他已經娶妻了,那我……」

  沙勒米搖搖頭。「妳一點機會都沒有!」

  「為什麼?」烏蘇妲憤怒地拔尖嗓門,兩眼又開始冒火。

  「因為他的妻子是個風趣又聰明的女人,她懂得如何利用她的幽默來軟化卡布斯的嚴肅,也懂得如何利用她的智能來轉移卡布斯的想法,讓卡布斯心甘情願的按照她的希望去做,不會亂發火,也不會無理取鬧。而妳……」

  沙勒米並不因烏蘇妲是自己的妹妹而偏袒她。

  「暴躁、任性、刁蠻、無理、無知又自私,只會一味的吵鬧、強求,根本沒有一點比得上她。」

  烏蘇妲窒住,想到歐陽萱莎告訴她的話,她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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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5-1 17:22:25 |只看該作者
  「妳從小就纏著他,應該很清楚卡布斯是個多麼正經嚴肅的人,他最厭惡的就是不講道理的人。」以他對卡布斯的瞭解,沙勒米耐心地分析給她聽。「同樣的,他也很瞭解妳是個多麼任性、火爆、不講道理的女孩子,一想到這樣的女人會在他身邊從早吵到晚,他就受不了,怎麼可能讓妳嫁給他呢?」

  烏蘇妲連一個字都辯駁不出來。

  「再說到他的妻子,雖然起初他並非因喜愛而娶她,但是……」沙勒米認真地說:「她是最適合他的女人,她的幽默機智一定能讓卡布斯死板的生命活躍起來,他會不知不覺的愛上她,不知不覺的成為她的愛情俘虜。如果你們有注意到的話,不覺得他在對他妻子說話的時候,眼神和語氣都特別溫柔嗎?」

  卡林和巴爾德相對一眼。

  「你這麼一說……唔,果然是,他對他妻子和對其他女人的態度確實不同,而且……」卡林偷覷烏蘇妲一眼。「昨天我還聽到他要求妻子改戴頭紗,他妻子說沒有帶頭紗來,卡布斯立刻決定一碰到市集就幫她買一條。」

  覆面紗、掩半臉已經夠辛苦了,既悶又熱,頭紗更是蒙頭、蒙臉的全蓋住,不但悶熱,要看什麼都得透過黑紗看出去,方不方便是另一回事,重要的是這樣可以滿足男人的佔有慾,反正辛苦的是女人又不是男人。

  「阿拉慈悲,連他妻子的眼睛也不想讓人家看到嗎?」巴爾德驚歎。「他一定非常喜愛她!」

  「還有呢!」沙勒米壓低了聲音。「前幾天我不經意瞧見卡布斯在親吻他的妻子,想想看,他是那種人嗎?是那種會在有他人在場的情況下親吻妻子的人嗎?不,他不是,但他卻那麼做了,可見他是情不自禁,也就是說……」

  卡林彈了一下手指,「他喜歡他妻子!」再改口。「不,說不定他已經愛上她了!」

  「不!不可能!」烏蘇妲尖銳地否決。「我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直到十一歲,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而去喜歡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女人?」

  「因為妳不是他會喜歡的女人,」沙勒米冷酷的說出事實。「而他的妻子是他會喜歡的女人。」

  「但我是部落裡最美麗的女人呀!」

  「那又如何?要說美麗,聽說他表妹比妳更美,他還不是照樣拒絕。」沙勒米嗤之以鼻地說:「說到這,我想他的妻子應該也長得不錯吧?」說著,自然而然朝烏蘇妲看去。

  烏蘇妲哼了哼。「看我幹嘛?我又沒看過她!」

  「啊!對喔!父親下過令,那……」沙勒米想了想。「妳沒聽母親提過嗎?」

  烏蘇妲沉默一下。「我問過,但每次我一提起這件事,朱瑪的表情就會變得很奇怪,然後把話轉開,其它人也是,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她長得如何。」

  三個男人不禁面面相覷。

  不是長得很抱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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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5-1 17:23: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卡布斯。」

  「嗯?」

  左右四周都是人,歐陽萱莎只好盡量壓低聲音,幸好雜沓的馬蹄聲蓋去了大部分的說話聲。

  「羅瓦還是要跟他們去搶劫嗎?」

  「好像是。」

  「那麼……」歐陽萱莎認真思索了下。「你不去幫他們嗎?」

  原本直視前方的卡布斯這才驚異地俯眸注視她。

  「如果我去幫他們,就會得罪另一部落的人,這樣並不妥當。」

  「可是杜哈耶酋長對我們很親切,我們應該回報人家呀!而且……」歐陽萱莎往前盯住那個年輕的背影,眼神怪異。「我有『預感』,羅瓦極有可能會喪命在這場搶劫之中。」

  卡布斯兩眉微蹙,若有所思地凝視她片刻。

  「妳母親是杜哈耶家族的人嗎?」

  歐陽萱莎靜默了一會兒。

  「算是吧!」正確說法應該說是後代,由於羅瓦的死亡,杜哈耶家族因而日漸落魄,終至被驅趕至阿拉伯半島南端過著貧困艱苦的生活,日子難過到不行。

  「好吧!我會去保護他。」

  「真的?謝謝你!」歐陽萱莎感激得差點忘形地去親他。

  杜哈耶家族畢竟是哈薩(阿拉伯半島東部)的人,只要能留在原來的地盤上,日子一定會比被趕到異地去討生活要好過得多,而母親的幼年時代也不會只有一些辛酸的回憶了。

  「啊~~對了,麻煩你警告酋長一下,對方有槍,小心伏擊喔!」

  「妳怎麼知道?」

  「……預感。」

  百分之百正確的預感。
卡布斯果然在槍口下救了羅瓦的命,雖然手臂受了一點擦傷,但杜哈耶酋長因而保住唯一僅剩的兒子,滿懷感激的羅瓦用卡布斯的血在雙眉間點上四滴血印,這是古老貝都因人的「血之光」,代表他們從此後便是血盟兄弟。

  「謝謝你救了羅瓦,不過……」

  歐陽萱莎低著頭,悶悶不樂,手裡忙著替卡布斯包紮傷口,卡布斯用另一手扶起她的下巴,盯住她的雙眼。

  「怎麼了?」

  歐陽萱莎噘了一下嘴。「我不喜歡看到你受傷。」

  卡布斯側首看了看手臂上的傷。「這根本算不上是傷。」

  「有流血就是受傷。」

  歐陽萱莎偷瞄一下他手腕上的傷疤,有兩條,他一定給她喝了不少血,一想到這,她胸口的悸動又開始發作,不過,現在已經不像剛知道時那麼激動難抑,不知何時開始,那股悸動已逐漸轉化為一股深沉的、溫潤的暖流,悄悄浸透到體內各處,現在,她有預感自己再也擺脫不了那股暖流了。

  「我不喜歡看到你流血。」

  卡布斯靜了一下,隨即把她拉到雙腿中間,站著的她只比坐著的他高了幾公分而已。「是誰告訴妳的?」歐陽萱莎別開臉,卡布斯再把她轉回來。「究竟是誰告訴妳的?」

  歐陽萱莎又嘟了嘟嘴。「不管誰告訴我的都一樣,我就是不喜歡看到你流血不行嗎?」

  卡布斯輕輕歎息。「好,以後我會盡量小心不受傷,可以吧?」

  歐陽萱莎沒有回答他,兀自用雙臂環住他的頸項,紅唇用力貼上他的唇瓣,將自己有多麼不願意見到他受傷的情緒藉此傳達給他。

  卡布斯也抱緊了她柔軟的嬌軀,熱切地響應她,不多時,眼看兩人即將更進一步發展下去……

  「卡布斯,你在嗎?」

  彷彿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兩人迅速分開,卡布斯旋即又把她拉回來親了一下,然後才起身走出帳篷,外面是那個活蹦亂跳的羅瓦。

  「什麼事?」

  「父親答應讓我陪你去拉夫哈,我保證,不管你在找什麼,三天之內就可以找到!」
羅瓦做到了他的承諾,到達拉夫哈不到三天,卡布斯就找到了那兩個箱子,不過也可以算是沒找到。

  「這個箱子裡的衣服都被拿光了,」羅瓦把一個箱子交給卡布斯,卡布斯再拿給歐陽萱莎。「另一個箱子因為打不開,他們原本要扔掉,但被一位很感興趣的波斯商人買走,而那位波斯商人聽說到佐法爾買乳香去了。」

  而卡布斯也實現了他所做的決定,歐陽萱莎不戴面紗改戴頭紗,一身從頭黑到腳,除了兩隻手以外,連眼睛也看不見了。

  「佐法爾?」她拎緊手上的箱子,雖然裡面的計算機也很重要,但……「那我們還要到馬斯喀特蘇丹國去找?」另一個箱子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要盡快,」羅瓦說:「那個波斯商人在四天前就出發了。」

  於是他們再往回趕,而這一趟路程比來時加倍辛苦,因為氣溫愈來愈高,行程愈來愈辛苦,尤其是正午時分,起碼有攝氏四十度以上,就連歐陽萱莎都有點忍受不了,烏蘇妲更是哇啦哇啦鬼叫不休。

  「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烏蘇妲!」沙勒米憤怒地瞪眼。

  「太熱了啦!」

  「妳應該早就習慣了!」

  「我習慣這種熱天,不習慣在這種大太陽底下趕路嘛!阿拉作證,我的汗水快流光了,我需要喝水,需要在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

  「烏蘇妲,妳發過誓不會扯我們後腿的!」

  「我沒有扯你們後腿,我只是受不了了嘛!」

  「妳……」沙勒米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們到那邊山谷休息一下吧!」卡布斯低頭擔憂地看著懷中的歐陽萱莎,她太安靜了。「以後我們最好避過正午這段最炎熱的時間,晚上多趕一點路。」

  片刻後,他們發現在那山谷裡到處散佈著雨水池。

  「我要去泡水!」

  烏蘇妲頭一個尖叫著跑到一片大岩石後,其它人也各自找水池泡水,歐陽萱莎不禁疑惑不已。

  在這裡,水比黃金更珍貴,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浪費」?

  「妳也去泡一下水吧!這水不用,過兩天還是會幹枯掉。」卡布斯也推著她到一片小山脊後。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會這麼「浪費」。

  「等等,我去弄點駱駝尿,順便洗頭。」

  這時代的阿拉伯沒有洗髮精那種東西,貝都因人的洗髮精就是駱駝尿,那種帶著草木和香草甜味的液體對於防頭虱非常有效。

  「我幫妳拿。」

  意外的是,卡布斯拿給她的竟然是一塊香皂,非常粗糙,但,是真正的香皂。

  「怎麼會有這個?」歐陽萱莎又意外又欣喜。

  「我在拉夫哈順便買的。」卡布斯若無其事地說。

  「謝謝!」

  歐陽萱莎開心地扳下他的脖子來狠狠親了一下,隨即像個小孩子似的又跳又笑著跑開去洗澡,凝望著她雀躍不已的身影,卡布斯的唇畔不自覺浮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一下水,歐陽萱莎便滿足地歎了口氣,然後招手呼喚他,「卡布斯,你也一起來洗嘛!」

  他?一起洗?

  卡布斯猶豫一下,旋即大步走過去。

  有何不可,大家都在洗,而且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有什麼原因他不能和她一起洗澡?

  沒有。

  那就一起洗吧!

  不過,男女一起洗鴛鴦澡總是會愈「洗」愈徹底,最後多半會順便出清體內的「囤貨」,其實這也無可厚非,正常男女大都會如此,該發洩的時候不發洩對身體也不太健康,討厭的是,他們全然沒有察覺到有人在偷窺他們。

  烏蘇妲咬牙切齒地躲在遠處一塊尖石後,遙遙窺視那一對在水中纏綿的男女,兩眼幾乎噴出火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那麼喜歡他,他卻對她不屑一顧?

  因為那女人救過他,就可以得到他的另眼相看嗎?

  那麼如果她也能救他……不,只要能做一件足以令他讚賞的事,是不是他也會對她另眼相看?
要到佐法爾,非得再經過魯卜哈利沙漠不可,老實說,對於這點,歐陽萱莎滿心忐忑猶有餘悸。

  「先說好,卡布斯,無論如何,你不可以再給我喝你的血了喔!」

  卡布斯淡淡瞟她一眼。「妳放心,這次我們有充分準備,不會再出問題了。」

  「不管,」歐陽萱莎非常堅持。「你先答應我絕不會再做那種蠢事,就算我們之中只能活一個,你活著的希望比我大,沒道理要把機會讓給我!」

  「妳是我的妻子,保護妳是我的責任。」卡布斯也很堅持。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當然會照顧我自己,但在那之前,我必須先照顧我的妻子。」

  「老天,你是石頭嗎?」歐陽萱莎有點不耐煩了。「就跟你說你活著的希望比我大,你應該先讓自己活下去!」

  「我當然會讓自己活下去,但在那之前……」

  「閉嘴!」歐陽萱莎開始火了。「你就是搞不懂是不是?活一個比死兩個好,這麼簡單的道理,麻煩你用點腦筋稍微思考一下好不好?」

  卡布斯靜默幾秒,然後繼續堅持,「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職責。」

  歐陽萱莎差點一拳K過去,「狗屁的職責!」她口不擇言地破口大罵。「讓有希望的人活下去,這才是正確的!」

  卡布斯的臉又板起來了,「阿伊莎,慎言!」

  不敢相信,這種事他還有心情跟她「慎言」!

  「慎你的頭!」歐陽萱莎氣結。「你不答應,我就不進空白之地!」

  「最好的女人是當你看到她的時候,你會覺得喜悅;當你指引她的時候,她會服從的女人。」卡布斯很嚴肅地把她說過的聖訓原封不動還給她。「穆聖的真言,妳要順從;丈夫的意旨,妳要遵從。」

  「我偏偏要做最爛的女人,怎樣?」歐陽萱莎冒火地大叫。「大不了休了我啊!很簡單,只要說三次『我休了妳』就可以了,喏!說啊、說啊!你不敢說就是懦夫,說啊!說……」

  「阿伊莎,妳的冷靜呢?」卡布斯蹙眉打斷她的怒吼,難以理解為何她會突然失控。

  去他的冷靜!

  歐陽萱莎張嘴正待反嘲回去,隨又頓住,愕然望住擰眉肅目的卡布斯,一時說不出話來。

  上帝,她是怎麼了?

  她不是自詡是脾氣最好又最冷靜的人嗎?而現在……

  她是怎麼了?

  過去從沒有人能夠挑撥起她的脾氣,就算人家刻意要激怒她,話說得再難聽,她也能一笑置之……不,她根本是懶得理會人家,人家話才剛起頭,她已經打起瞌睡來了,一個盹兒醒來,對方已經氣死住當場,她正好回寢室去再睡個回籠覺。

  而且向來她都懶得花腦筋去思考太多,總認為船到橋頭自然直,事先煩惱不一定會發生的情況實在是很無意義的事,不但浪費時間也浪費精神,反正事到臨頭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可是剛剛她不僅大發雷霆之怒,而且起因竟然是她在煩惱一些未來可能會發生,但不一定會發生的事,這不是大大違背了她的原則嗎?

  為什麼她會做這種蠢事?

  疑惑地想了大半天,最後她告訴自己,因為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她總不能等人死了再來煩惱如何讓死人復生的問題吧?

  對,這是一個無可反駁的理由,所以她可以理直氣壯的繼續發怒,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繼續罵她的「同居」人說的話是狗屁,更可以光明正大的繼續和那根有理講不通的木頭爭執到底。

  不過經他這麼一提,她也冷靜下來了。

  這人是根頑固的爛木頭,硬碰硬只會先撞扁自己,唯一能夠與他「溝通」的辦法就是跟他「鬥智」,這個沒問題,對她這個天才而言,這是小case,只要古蘭經和聖訓背得滾瓜爛熟就行了!

  「好,重來,卡布斯,我跟你說……」

  「卡布斯,我有話跟你說!」

  歐陽萱莎差點把鞋子脫下來K過去,幸好她現在已經恢復冷靜,能夠忍耐下來,但還是忍不住朝沙勒米狠狠瞪去一眼。

  「好吧!男人最偉大,讓你們先!」

  沒想到讓他們這一先,又先出另一個問題來了。

  卡布斯和沙勒米說完話後回來立刻被歐陽萱莎抓住。「你們剛剛在談你弟弟的事對不對?」

  卡布斯頷首。

  「如何?你們處理得如何?」歐陽萱莎忙問。

  「處理?」卡布斯表情古怪地搖搖頭。「不,我還沒有開始處理那件事,只吩咐阿拉威部落的人暫時不要把我還活著的事透露出去。」

  歐陽萱莎面無表情地瞪住他好半晌。

  「你是說,你沒有派人回去告訴你父親,說你弟弟想害死你?」

  「沒有。」

  「也沒有派人去捉你弟弟?」

  「沒有。」

  「只是囑咐阿拉威部落的人不要把你還活著的事透露出去?」

  「是。」

  「為什麼?」

  「因為我必須先處理妳的問題。」

  歐陽萱莎閉上眼。

  上帝、阿拉、菩薩,隨便誰都好,請多賜給她一點耐心吧!

  睜眼,歐陽萱莎很冷靜地注視爛木頭。「你有沒有想過,你弟弟很有可能回頭去察看你死了沒有,結果發現你不見了,於是又開始瞞著你父親追殺你?」

  卡布斯點點頭。「想過。」

  嗯,他還不算太笨嘛!

  「然後?」

  「我還是必須先處理妳的問題。」

  他是白癡!

  歐陽萱莎又忍耐地閉閉眼。「阿拉威部落的人都知道是你弟弟要傷害你嗎?」

  「不,只有酋長和沙勒米知道,其它人只知道有人要傷害我,但不知是誰。」

  歐陽萱莎難以置信地瞠大眼。「也就是說,就算你囑咐過阿拉威部落的人不要把你還活著的事透露出去,但只要你弟弟一問,他們還是會告訴他,因為他是你弟弟,沒有人會懷疑他,所以現在他可能又開始在追殺你了?」

  卡布斯沉默片刻。

  「對。」

  他竟敢說對!

  不可思議,這個人到底還有沒有腦筋啊?

  歐陽萱莎突然笑吟吟地咧開嘴。「卡布斯,你知道嗎,你確實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既有男子漠氧概也有男性魅力,實在迷人極了,我幾乎可以肯定地說,你可能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但是……」

  她的笑容開始僵硬。「你也是這世上最最愚蠢的男人,頑固又死板,既沒腦筋又沒判斷力,豬都比你驄明,醉酒的人都比你更有思考力,天要是塌下來,頭一個被壓扁的就是你;地要是陷下去,頭一個摔到地獄裡頭的也是你,可悲的是,你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因為你就是這麼愚蠢,聽清楚了沒有?白癡!」

  卡布斯兩眼吃驚地瞪住她,不敢相信她竟敢如此侮辱自己的丈夫!

  然後,他也生氣了,一張臉拉得比麵線還長,黑得比黑人更黑。

  「妳這個無禮的女人,竟敢侮辱妳的男人!」

  「我沒有侮辱你,那是事實!」

  「那不是事實,我有我的原則!」

  「是事實,你的原則根本狗屁不通!」

  「不是事實,男人的事女人不懂!」

  「是事實,男人的事我是不懂,我只要懂得你是超級大白癡就行了!」

  「妳又侮辱我!」

  「侮辱你又怎樣?來咬我啊!」

  「妳這個瘋女人……」

  兩人愈講愈大聲、愈講愈生氣,最後居然劍拔弩張地對吼起來,不遠處正在喂駱駝和馬喝水的沙勒米等五人看了不禁目瞪口呆。

  「哇嗚,居然有女人敢跟男人大吵!」羅瓦讚歎道。

  「哇嗚,沒見過卡布斯這麼生氣!」卡林嘖嘖稱奇。

  「哇嗚,從不知道卡布斯也會怒吼!」巴爾德驚歎不已。

  「哇嗚,卡布斯真的愛上他的妻子了!」

  「咦?」四雙驚愕的視線不約而同集中到沙勒米身上去。

  「你為什麼這麼說?」烏蘇妲語聲尖銳地問,還隱隱帶有雷鳴聲。

  「雖然在極少數的機會裡,卡布斯確實也會生氣、會怒吼--當他認為需要用氣勢來壓制或警告對方的時候。可是……」沙勒米帶著有趣的微笑,興味十足地欣賞那對吵鬧不休的男女。「你們見過卡布斯跟人家吵架嗎?」

  「沒有!」異口同聲的回答。

  「我也沒有,因為卡布斯從不跟人家吵架,他說吵架是沒有理性的爭執,毫無意義又浪費時間,所以他絕不會做那種事,如果對方硬要跟他吵,他會一語不發,直到對方冷靜下來為止。」

  「但他現在正在跟他老婆吵架啊!」說那不是吵架恐怕沒有人會信。

  沙勒米笑容抹深,「只有心愛的女人才能使最冷靜的男人失控。」

  卡林恍然大悟。「所以,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毫無疑問。」

  「他自己知道嗎?」

  「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從這天開始,歐陽萱莎與卡布斯始終保持冷戰當中,因為歐陽萱莎要求卡布斯先行處理他弟弟的問題,但卡布斯堅持要先解決她的問題,雙方爭執不下,於是從大吵大鬧演變為冷戰,就像鬧彆扭的小孩子一樣,歐陽萱莎不肯跟他說話,卡布斯也不願意讓步,兩人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直至他們到達沙漠中的一個小綠洲--歐拜萊。

  形勢比人強,冷戰不得不宣告終止,美國和蘇俄終於聯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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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25: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歐拜萊是一座葡萄牙殖民時期的四邊形城堡,雄偉的矗立在穿越綠洲的大馬路旁,椰棗樹遍地林立,還有幾株賽木哈,最令人驚訝的是,這裡竟然有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沿著溪邊是一大段防禦敵人進攻的上牆,圍繞了整個綠洲,一直連結到城堡,形成一個小型要塞。

  「我們在這兒休息一天,補充食物和水。」卡布斯告訴其它五人預定在這兒逗留的時間,再低頭問歐陽萱莎,「妳需要買點什麼嗎?」

  歐陽萱莎的回答是,「哼!」然後用力把頭撇開。

  卡布斯皺眉,沙勒米四人差點大笑出來。

  「我們先去找住處吧!」

  由於是沙漠中的小城市,雨水少,氣候炎熱多風沙,所以歐拜萊的房屋多數是無頂屋,只有用以阻擋風沙的四壁,屋頂用椰棗樹的枝葉稀疏地搭成涼棚,白天遮蔽太陽,晚上散熱很快;也有的索性圍住大樹建四堵牆作為房子,樹像大傘一樣遮太陽,代替屋頂。

  至於他們找到的旅店更簡陋,只不過是一處四周用上牆圍起來的小空地而已,旅客還要自己生營火,大家圍著火堆,鋪上布毯席地而臥。

  「我要和沙勒米與巴爾德去買一些必需品,妳真的都不需要什麼嗎?」

  找到住處後,卡布斯又問了一次同樣的問題,而歐陽萱莎的回答依然不變的簡單。

  「哼!」

  卡布斯無奈地搖搖頭,出去了,幾乎他們前腳才剛踏出去,烏蘇妲後腳也跟著要出門。

  「我也要買東西!」

  「咦?慢著,烏蘇妲,妳不能……」

  卡林氣急敗壞的追上去,緊接著歐陽萱莎也背起她的背包……

  「我也要出去看看。」

  「欸?」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無可奈何的羅瓦只好苦著臉伴隨在歐陽萱莎身邊充當臨時保鏢。

  有店面、有帳篷,也有地攤,一家挨一家、一攤接一攤,陶壺銅器、布料飾品、咖啡水果,雕刻精美的彎刀、乳香和香爐,還有食品攤子,以及摩肩接踵的人潮,歐拜萊的市集還挺熱鬧的。

  「剛剛那些首飾還不錯,妳不喜歡嗎?」見歐陽萱莎只看不買,羅瓦好奇地問道。

  「我只是想看看,何況……」之前雖然也有經過市集,但由於要趕路,沒有時間讓她閒逛,都嘛只是遠遠瞄一眼就走人,現在好不容易碰上機會,她怎能放過。「卡布斯也沒有給我錢。」

  「我有。」

  「不用了,羅瓦,我真的只是想看看而已,謝謝你。」

  歐陽萱莎只是想看看,另一批人裡的烏蘇妲可不只是想看看,她幾乎每看一樣飾品都想要。

  「那個、那個、那個,還有這個……」

  「等等、等等,烏蘇妲,我可沒有那麼多錢……」

  「我會叫沙勒米還你的啦!」

  「阿拉垂憐,我不是那個意思,烏蘇妲,我是說我身邊沒有帶那麼多錢啊!」

  但烏蘇妲才不管他那麼多,她不但堅持要買,還自顧自挑揀更多喜歡的飾品,卡林只好拚命把東西再放回去,惹得烏蘇妲又鬧起小姐脾氣來,就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突然……

  「咦?那不是……蘇爾坦嗎?」

  「蘇爾坦?」

  卡林忙轉頭循著烏蘇妲的視線看去,但烏蘇妲已經扯開喉嚨叫過去了。

  「蘇爾坦!這裡、這裡,我們在這裡……」

「阿伊莎,卡布斯在那兒呢!他好像碰上朋友了……」

  聞言,歐陽萱莎看也不看一眼,立刻朝相反方向走去。「那個銅燈不錯,我們去看看!」好像那種擦一擦就會有燈神冒出來叫妳主人的阿拉丁神燈--說不定就是那隻。

  「等等,卡布斯他們的表情好像不太對啊!阿伊莎。」

  歐陽萱莎腳步一頓,猶豫一下,還是回過頭來順著羅瓦的手指看過去,立即明白羅瓦的意思--卡布斯在生氣,沙勒米和巴爾德也在生氣,只有和他們相對的男人滿臉笑容可掬。

  那個男人和卡布斯同樣高大,容貌相當英俊,也挺有魅力,但和卡布斯一比顯然遜色多多,而且那個男人眉宇間還多了一股陰鷙,使他顯得有些陰險冷酷。

  「那傢伙是誰?」

  「我也不認識。」

  兩人相顧一眼。

  「我們跟在後面看看。」

  「好。」
在遠離市集的上牆邊有幾棟泥磚結構的兩層住屋,還有籬笆圍起來的院子,隔著上路對面則是一整排簡陋的無頂屋,歐陽萱莎就藏身在這排無頂屋後。

  不一會兒,羅瓦回來了。

  「怎樣?」歐陽萱莎急問。

  「那個男的是卡布斯的弟弟蘇爾坦……」羅瓦臉色凝重地說。

  「弟弟?」歐陽萱莎愀然色變。「他弟弟要殺他呀!他們怎會乖乖跟他走?」

  羅瓦無奈地兩手一攤。「因為蘇爾坦已經先抓到烏蘇妲和卡林,他用他們兩個的生命來威脅他們,卡布斯他們只好束手就縛乖乖跟他走。」

  「完蛋,卡布斯他們死定了!」歐陽萱莎焦急地直往泥磚屋那兒張望。「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不急,現在還不急,」羅瓦忙道:「蘇爾坦決定要再抓到我們兩個之後,才把所有人一起帶到沙漠裡去處決,免得留下任何他謀害兄長的證據,這樣他才能夠順利繼承原該由卡布斯繼承的一切。」

  「也就是說,我們還有時間救他們?」歐陽萱莎注意到那個陰險的男人協同另一個像根竹竿一樣又高又瘦的男人從泥磚屋裡出來。「好極了,他離開了,我們快去救他們!」

  「等等,屋裡還有他的手下,三個。」

  緊急煞住腳步,歐陽萱莎回眸,更著急。「那我們怎麼救他們?」

  「這……」羅瓦愁眉苦臉地思索。「如果只有一個人看守就好了,但他們有三個守衛,其中一個看上去特別謹慎,想要救他們恐怕不容易,一個不小心還會讓他們提前處死卡布斯……」

  「不容易也得救!」歐陽萱莎憤怒地大聲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就不相信那是什麼銅牆鐵壁,惡魔島還不是照樣有人闖進去!」

  羅瓦是不知道什麼惡魔島,但她說得沒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只要認真想,睿智的阿拉遲早會讓他們想到一個最好的辦法。

  於是,兩人開始相對踱過來、踱過去,攢眉苦思……
泥磚屋內,卡布斯等五人被綁在面對大門的牆上,一個比卡布斯更高大的壯漢子提著彎刀守在一旁;另一個跟猴子一樣又瘦又小的漢子不耐煩地從屋這頭走到那頭,再從那頭走回這頭;最後一個靠在門旁的男人摸樣最沉穩幹練,褐色的眼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我就說妳只會惹痲煩,叫妳不要跟來,妳偏要跟,看,現在大家都要被妳害死了!」沙勒米忍不住抱怨起來。

  「那怎能怪我?」鳥蘇妲大聲為自己辯駁。「又沒有人告訴過我。」

  「這不是告訴不告訴妳的問題,而是……」沙勒米恨恨地瞪著被綁在他身邊的妹妹。「奉真主之名,烏蘇妲,為什麼妳就不能乖乖的待在旅店裡等我們回去?」

  「我也要買東西啊!」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烏蘇妲依然毫無半點悔意,甚至更理直氣壯的叫回去。「而且阿伊莎不也跑出來了!」

  「但是連累大家的是妳,不是她!」沙勒米冷冷地說。

  烏蘇妲窒了窒。「那、那只是我運氣不好嘛!」

  「運氣不好?」沙勒米不敢相信地重複道:「妳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嗎?阿拉憐憫妳,烏蘇妲,妳這樣還想讓卡布斯娶妳做老婆,真是太可笑了,我看他不更討厭妳才怪!」

  最後一句話終於刺破烏蘇妲的驕傲,她開始出現不安的表情,極力探出腦袋朝被綁在沙勒米另一邊的卡布斯望呀望的。

  「卡布斯,你、你不會因為這樣就討厭我吧?」

  「……」

  「卡布斯?」

  「……」

  「卡布斯,你不能這樣,那又不能怪我……」

  「……」

  「卡布……」

  「閉嘴!妳這女人真是吵死了!」也不曉得在煩躁些什麼,瘦漢子突然火大的一把抓下烏蘇妲的面紗。「咦?長得還不賴嘛!」

  「你你你……」烏蘇妲又驚又氣又急的怒吼。「只有我的丈夫可以取下我的面紗看我的臉,你怎麼可以!」

  瘦漢子哈哈大笑。「那我們統統做妳的丈夫好了!」

  「你這混蛋!」

  瘦漢子臉色一冷。「妳敢罵我,我要……」

  「夠了!」門邊的精明漢子語聲沉沉地喝叱過來。「阿賈,你到底在不耐煩些什麼?」

  「我餓了。」瘦漢子簡單地說,轉回身。「我可以去買東西吃嗎?」

  「不可以,」精明漢子慢吞吞地搖搖頭。「蘇爾坦說過,在他回來之前誰也不可以離開。」

  「可是我餓了!」

  「忍耐。」

  瘦漢子正想繼續爭取填飽壯子的權益,門上突然傳來聲響,精明漢子立刻一手擺出噤聲的手勢,一面朝外喝問。

  「誰?」

  「送午餐。」自門外傳進來的是個稚嫩憨厚的嗓音,像個小女孩。

  精明漢子不禁愣了一下。「誰叫妳送來的?」

  「媽媽。」

  精明漢子更納悶。「妳媽媽是誰?」

  「我媽媽在市場上賣大餅和燉羊肉。」

  「我知道了,一定是蘇爾坦叫她們送來的!」一聽是食物,瘦漢子馬上搶上前去開門。

  精明漢子阻止不及,有點懊惱,但一見門外果然是個天真清純的小女孩,口角不停涎出口水,一副傻呼呼的樣子,看樣子還是個小白癡,而且手上也的確提著個食物籃子,他也就放下心來。

  「把籃子給我們,妳可以走了。」精明漢子伸手要拿籃子。

  「不行!」白癡女孩搖搖頭,抹了一下嘴角,但口水又涎下來。「媽媽說籃子和罐子都要拿回去。」

  「我再給妳幾個銀幣,妳把籃子留下來。」精明漢子把手收回去要掏錢。

  「媽媽說籃子和罐子都要拿回去。」白癡女孩緊挽著籃子。

  「兩個金幣?」就那麼幾塊沾滿沙子的爛大餅和一罐蔬菜比肉多的燉羊肉實在不值得用兩個金幣去換,半個都嫌太多,但沒辦法,誰教他們不是神仙,抵擋不住飢餓的折磨。

  沒想到那白癡女孩竟然傻到要把人家雙手送上門來的便宜再推出去,「媽媽說籃子和罐子都要拿回去!」白癡女孩固執地又說了一次,再揩一下口水,然後悄悄退後一步,好像隨時準備落跑。

  「該死,叫妳給我們就給我們,囉唆什麼!」

  愈聽愈不耐煩,又見白癡女孩好像要溜了,瘦漢子決定用搶的比較快,沒想到他的手才剛碰到籃子,白癡女孩竟然扯開喉嚨,放聲嗚哇嗚哇大哭起來。

  「不要!不要!媽媽說籃子和罐子都要拿回去的!」

  精明漢子一驚,連忙把白癡女孩拉進門裡,迅速把門關上,再憤怒地斥責瘦漢子。

  「真主在上,你究竟在搞什麼鬼?蘇爾坦一再警告我們不能引起人家注意,你忘了嗎?看看她,她是個白癡啊!跟她講道理根本講不通,只能慢慢哄她,但你偏偏這麼急躁……」

  「大不了殺了她!」瘦漢子惡狠狠地瞪住白癡女孩,手已經握住彎刀刀把。

  「你以為這麼簡單嗎?」精明漢子面無表情地哼了哼。「如果她母親來找人呢?再殺了她母親?如果她們的親人來找她們呢?同樣殺了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然後鬧得人盡皆知,下一個被蘇爾坦宰掉的就是你!」

  瘦漢子洩氣地放開刀把。「不然怎麼辦?我餓了呀!」

  精明漢子搖搖頭。「算了,還是大家趕緊吃完,讓她拿回籃子和罐子吧!」

  於是三人把籃子裡面的食物取出,津津有味的大快朵頤起來,看得那幾個掛在牆上的人不覺猛吞口水;唯有卡布斯,他不僅沒有注意到那三人的食物,而且表情非常奇怪,眼神更奇怪,有點驚、有點怒,還有點緊張,但他盡全力壓抑著不爆發出來。

  「慢著,小女孩,妳想幹什麼?」雖然忙著進食,但精明漢子並沒有忽略他的職責,一瞧見白癡女孩接近俘虜,馬上大聲喝叱過去。

  但白癡女孩只回眸憨癡地傻笑了一下,口水淌下更多,「他像我父親嘛!」然後大剌剌的環腰抱住卡布斯,好像向父親撒嬌要求疼愛的小女兒,還扒開他胸前的衣服,宛如小貓小狗一樣用腦袋在他胸口揉來揉去。「父親,我好想念你喔!」

  那三人不由面面相覷,想阻止她,又怕她再度喧嚷起來,只好隨她去。

  卡布斯哭笑不得的低眸望住胸前的女孩--她正在舔他胸口又咬他乳頭,但在他的背後,她也很努力用小刀切割束縛住他的層層繩索,小心翼翼的,連沙勒米也沒注意到。

  沙勒米只注意到那個白癡女孩竟然好像非常熟練的吃起卡布斯的豆腐來了,看得他滿心狐疑,但他想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使得卡布斯既不惱怒又滿面怪異神色的任由那白癡女孩佔他便宜。

  如果卡布斯不打算聲張,他最好不要多事。

  然而他們忘了還有一個烏蘇妲,她生來就是專門扯人後腿的,雖然看不見那個白癡女孩貼在卡布斯身上做什麼,但她就是見不得有任何女的--管她是幾歲--和「她的」卡布斯那麼親熱,當下也不管自己身處何種困境,馬上就爆發出來。

  「喂喂喂,妳這白癡,到底在幹什麼呀妳!」

  她一叫,卡布斯立刻橫眼怒瞪過去,但已來不及了,精明漢子業已有所警覺。

  「去把那女孩子帶過來!」

  壯漢子馬上起身走向卡布斯,白癡女孩不禁歎了口氣,不甚情願地放開卡布斯,再慢吞吞地轉身,恰好壯漢子已來到跟前,正要伸出手來抓她。

  「不准碰她!」卡布斯怒吼。

  他的咆哮聲比打雷更驚人,猛烈掙扎著要脫離束縛的模樣也像飢餓的狂獅一樣駭人,可見他是真的生氣了。

  但基本上被綁住的人不管說什麼都不會有人聽,壯漢子自然也沒興趣聽他的,那只蒲扇般的大手照樣伸出來,眼看就要抓住白癡女孩了,猝然間,他劇烈地抖了一下,旋即山崩地陷似的砰然一聲倒地不起,精明漢子和瘦漢子愣了一愣,頓時驚跳起來。

  「妳……」

  「不要動!」只不過眨個眼而已,白癡女孩已不再白癡,笑容可掬地拿著一個扁扁的東西對準那兩人。「看見沒有?這個呢叫作閃電保鏢,是全世界最新科技的個人防身器,它會產生一種醫學上稱為T-WAVES的電子訊號來阻斷腦部和身體之間的正常通訊,使人無法控制手腳的動作而癱瘓,就像他那樣……」

  指指地下的壯漢子,她更是笑意盎然。

  「如果你們不想跟他一樣,就麻煩你們乖一點,我會誇獎你們的。」

  她是好意,想說讓他們少受一點罪,也省得大家麻煩,可惜他們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事實上,沒有人聽得懂,所以那兩個笨蛋在極快的交換一下眼神後,還是悶不吭聲地暴衝過來,比西班牙鬥牛場上的鬥牛更悍勇。

  但很不幸的,他們的蠻勇挑錯了時候表現。

  「唉!男人就是這樣,從來不肯聽女人說話。」女孩裝模作樣的搖頭又歎氣,一一跨過三個癱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漢子來到門前,打開門朝外面喊道:「羅瓦,可以進來了!」

  羅瓦應聲提著她的背包進來,見那三人已經躺在地上,不由驚愕不已,「咦?已經擺平啦!」旋即忙著找繩子把他們捆綁起來。

  慢吞吞地,女孩先把防身器放回背包裡收好,再回頭去繼續切割綁住卡布斯的繩索,「所以我說一定要先處理你弟弟的問題嘛!偏偏你就是不肯聽,看,又差點被幹掉了吧!」一邊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你啊!要是再不肯聽我的勸,下次就不救你了喔!」

  從壯漢子倒地開始直至此刻,被綁住的那幾個人全都處於錯愕又來不及反應的狀態之中,始終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唯一意識到的是那女孩的聲音愈聽愈熟悉,但一時想不出是誰。

  至於卡布斯,他始終無言,直到他的手恢復自由,竟然不急著為其它人解縛,而是向女孩伸出手。

  「頭紗。」

  女孩呆了呆,受不了地翻了一下白眼後,才把頭紗拿出來放在他手上。卡布斯默默為她蒙上頭紗,然後沉聲命令仍被綁在牆上的那三個男人,還有羅瓦。

  「忘了你們曾經看過她的臉。」

  沙勒米四人怔了一下,繼而失聲大叫,「阿伊莎?」

  女孩誇張地挖挖耳朵。「不用叫那麼大聲,我沒有耳聾。」

  「但、但……妳幾歲了?」

  「十八歲。」

  「十八?!」那四人再度失聲大吼。「騙人,妳長得根本不像十……」

  「忘了你們曾經看過她的臉,」卡布斯又命令了一次,這次還多了幾分警告語氣,眼神更是嚴厲。「否則我會迫不得已必須殺了你們!」

  沙勒米四人連忙噎回餘下的話,只敢拿眼睛偷覷已蒙上頭紗的女孩。

  十八歲長那個樣子?

  簡直是欺騙社會嘛!

脫離困境後,卡布斯他們並沒有立刻離開泥磚屋,原本是計畫要順便逮住蘇爾坦,但不知為何,蘇爾坦始終沒有回返泥磚屋。

  「天黑了,我想他不會回來了。」沙勒米猜測道。

  卡布斯贊同地點點頭。「他是個非常狡猾又疑神疑鬼的人,可能已經察覺到不對勁,所以不敢回來。」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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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0-5-1 17:25:53 |只看該作者
  「我倒是比較想知道……」羅瓦和卡林、巴爾德三人分別蹲在那三個被捆綁得像三支粽子的人面前,好奇地不斷用手去戳他們。「仁慈的真主,阿伊莎到底是用什麼東西讓他們突然倒下來不能動,現在又完好沒事的?」

  羅瓦一說,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到歐陽萱莎身上去,包括卡布斯。

  「妳用的是什麼武器?」

  「武器?」歐陽萱莎咯咯笑開了,「這才不是什麼武器,只是女人的防身器而已啦!」她拍拍斜背在身上的背包。「我啊曾經碰過兩次搶劫,在超商,雖然不是搶我,但第二次超商店員被殺死了,滿可怕的,後來我就習慣隨身攜帶這種東西以便保護自己。」

  「超商?」卡布斯不解地在嘴裡念了一次這個陌生名詞。

  「呃……」歐陽萱莎抓抓脖子。「哈哈,就是人家的鋪子啦!」

  卡布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再把視線拉下來改盯住她的背包。

  「原來那就是妳所謂『女人的東西』。」

  「女人的防身器,」歐陽萱莎一本正經地更正,「是女人自衛的防身器材,不叫女人的東西叫什麼?總不會是你們男人的保險套吧?」話落,不等他又問保險套是什麼,她立刻接下去轉開話題。「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丈夫大人,繼續等蘇爾坦嗎?」

  「不,我打算讓沙勒米押解他們……」卡布斯用下巴指指屋角落那三人。「回到阿拉威部落,暫時囚禁在那兒,而我和妳,還有羅瓦繼續往佐法爾走,先去解決妳的問題再說。」

  黑紗內的眉毛猛一下挑高,旋即又落下,歐陽萱莎瞇著眼注視卡布斯半晌。

  「我懂了,」她慢條斯理地說:「隨你吧!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先請教丈夫大人一下。」

  「什麼問題?」

  「我想請教,除了你這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重量級大白癡以外,」她的聲音甜得像沾了蜂蜜的糖果,比剛學會講話的幼兒更嬌憨,半絲火氣都聞不出來,聽起來好像是小女孩在向媽媽多要一顆糖果似的。「任何其它人接連兩次遭遇這種差點被宰掉的險境會如何呢?」

  其它人全噗哧笑出聲來,除了卡布斯,還有烏蘇妲。

  「妳怎麼可以這樣侮辱卡布斯!」她憤怒地挺身為卡布斯叱責妻子。

  但歐陽萱莎根本不理會她,自顧自往下說:「對了,其它人碰到這種情況一定會先行趕回家去處理你弟弟的問題,雖然你這個全世界最霹靂無敵沒腦筋的大笨蛋並不打算如此,但你弟弟並不知道他的哥哥是只宇宙超級大蠢豬……」

  同樣的,其它人全笑翻了,除了卡布斯,還有烏蘇妲。

  「妳太過分了,竟敢一再侮辱自己的丈夫!」她再度為卡布斯怒聲訶責妻子。「卡布斯,這樣的女人快把她休了!」

  然而歐陽萱莎依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緊盯住卡布斯,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所以他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家去謊報你的死訊,再用最快的速度暗殺掉你父親,不要說他不敢,他敢殺你就敢殺你父親,雖然很冒險,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不這麼做他就什麼都沒有了,之後他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繼承你父親遺留下來的一切,最後等你回去時,一切都已太遲……」

  她頓了一下,在面紗後綻開一朵天真無邪的笑容。

  「我說丈夫大人,是不是這樣啊?」

  聽罷,不僅其它人全失去笑容,卡布斯的神情也變了,可是烏蘇妲仍舊不懂得要用腦筋,連看臉色都不會,只想要討好卡布斯。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但無論如何妳都不該……」

  「烏蘇妲,」沙勒米沉喝。「住嘴!」

  「什麼嘛!我明明是為了卡布斯……」烏蘇妲不服氣地為自己辯護。

  「住嘴,聽見了沒有?」沙勒米更大聲怒斥。

  眼見哥哥好像真的生氣了,烏蘇妲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上嘴,兩眼卻還哀怨地瞥向卡布斯,一心希望卡布斯會為她「討回公道」,但卡布斯卻跟歐陽萱莎一樣看也不看她一眼。

  凝重地蹙眉沉思許久後,他猛然起身,「明天一早,立刻啟程趕回馬斯喀特!」語畢,含帶歉意的眼神悄悄投向歐陽萱莎,後者灑脫地擺擺手。

  真是不容易啊!他總算開竅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的事並不是很急,」起碼不像他的情況那麼緊急。「可以慢點來,先把你的問題處理好再說。」

  反正還有一個月,而且他的事情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九成九會死人,至於她的狀況最糟糕也不過就是找不到導引裝置而已,那種問題等臨到頭再來傷腦筋也還不遲。

  「說到這,我說丈夫大人,你家是不是很富有啊?不然你弟弟怎麼會這麼狠毒竟然想謀害親哥哥?」

  話一出口,除了卡布斯,大家一齊愣住。

  「妳不知道卡布斯是誰?」

  「他是誰?」歐陽萱莎困惑地瞄一下卡布斯。「他是卡布斯啊!難道他還有別的名字?」總不會是先知穆罕默德吧?

  「沒有,他沒有別的名字,但他是……」

  「噓!」卡布斯突然比手勢要大家噤聲,「有人!」然後跳起來衝過去打開門,恰好瞧見一條又高又瘦的黑影一閃而逝,他立刻追出去,沙勒米與卡林隨後跟去保護他。

  但過了好一會兒後,三人回來,並沒有抓到那個黑影。

  「現在就啟程!」
為免被拖慢速度,卡布斯決定帶歐陽萱莎先行趕路,其它人押解那三支粽子以正常速度尾隨於後,雖然烏蘇妲滿心不願,但由不得她,因為她只能跟在沙勒米身邊。

  「卡布斯。」

  「嗯?」

  「你是不是不太願意面對必須處分你弟弟的狀況?」

  入夜,他們仍在趕路,天上繁星出奇的亮,卡布斯仰望深思,良久。

  「妳怎麼知道?」

  「你堅持先處理我的事,這種決定實在很愚蠢,」歐陽萱莎一面說,一面掀開頭紗透氣,反正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不怕被別人看見。「剛好我又知道你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所以……」

  卡布斯又沉默片刻。

  「我有三個姊姊、七個妹妹,但兄弟只剩下他一個了。」

  ;「咦?你家專生女孩子?」

  「不,』卡布斯黯然搖頭。「我有三個哥哥在二十年前那場戰爭中死了。」

  二十年前?阿曼人趕走波斯人那場戰爭嗎?

  「抱歉。」

  「抱歉什麼?」

  「提起這件事。」

  深黝的黑眸在夜空下閃熠著奇異的光彩,卡布斯深深凝睇她半晌。

  「老實說,我從來沒碰見過像妳這種女人……」

  廢話,他要是天天都碰見像她這種做時空旅行的女人,那才恐怖呢!

  「……聰明……」

  那當然,她是天才嘛!

  「……理智……」

  還用說!

  「……又冷靜……」

  就說她是個很冷靜的女人吧!

  「……雖然偶爾會失控……」

  呃,那個……咳咳,只是……偶爾……

  「……但我想妳應該是這世上唯一適合我的女人。」卡布斯語氣認真地做下結論。「我可以肯定這是阿拉的恩賜。」再嚴肅地補充一句。

  是是是,是阿拉要她恰好在那時候到空白之地去散步,順便救他一命的嘛!

  「聽說你本來不打算娶老婆?」

  卡布斯輕輕吁出一口氣,英俊迷人的臉上滿佈無奈之色。

  「阿拉教導男人要善待女人,但就我所認識的女人而言,自私任性又不理智是我對她們僅有的認知,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待那種女人,更不願意成天處在那些女人的爭執之中,只好敬而遠之。」

  「誰教你就像一塊甜美多汁的肉一樣令人垂涎。」歐陽萱莎咕噥。

  濃眉挑高,「甜美多汁的肉?」卡布斯以不贊同的眼神瞅住她。

  歐陽萱莎嘻嘻一笑。「總之,既然你不打算娶老婆,只要他耐心一點等待,將來你的財產終究會留給你弟弟的孩子去繼承,可惜他缺乏足夠的耐心……不,或許他是認為你不可能真的不娶老婆……」

  「我父親一直催促我娶妻,所以我原打算再……」

  歐陽萱莎雙目一凝。「跟船出去流浪?」

  卡布斯頷首,

  「也許他擔心你會從外地帶老婆回去。」歐陽萱莎想了一下。「他幾歲?」

  「跟我同年,小我兩個月。」

  「娶老婆,生孩子了嗎?」

  「三個妻子,兩個兒子,三個女兒。」

  聞言,歐陽萱莎不由吹出一聲驚歎的口哨。「這樣他還不能夠滿足嗎?有妻妾又有子女,而且無論你父親有多麼富有,財產都必須公平分配給每一個子女,你不會多他一分,他也不會少你一分,如此一來,男人所渴望的一切他都擁有了,這樣還不夠嗎?他真的那麼貪心非得再侵佔你的那一份不可嗎?」

  「不是他太貪心,而是……」卡布斯輕輕歎氣。「我父親的財產無法公平的分配給所有子女。」

  「咦?無法公平的分配?怎會……」頓了一頓。「啊~~我知道了,你父親是部落酋長嗎?這就難怪了,但即使如此,你們還是親兄弟啊!雖然不同母親,但同一個父親,血脈相連,為什麼他不能珍惜這份親情呢?」

  她雖然是天才,但這點她始終無法理解。

  記得前兩年,她曾經到阿曼的繼父家度過三個月的假,那一回她便深深體會到無論她有多麼疼愛那幾位異父弟妹,他們還是無法接納她,為什麼?

  雖然不同父親,但他們擁有共同的母親,一半的血緣還不夠連繫他們嗎?

  卡布斯瞟她一眼。「也許是因為他母親一直是我父親最寵愛的女人吧!」

  「喂喂喂,請不要男人自己出問題就推到女人身上來好不好?雖然這樣是很方便沒錯啦!但對女人來講,真的超惡劣耶!莫名其妙就承擔了一身罪惡!」

  歐陽萱莎像個小女孩似的噘高了紅唇,不滿地戳戳他。

  「不管是受到母親、妻子或姊妹的影響,最後做決定的還是男人自己,如果男人因此做錯了決定,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意志不夠堅定或太愚蠢,請你們男人先自我反省一下可不可以?」

  卡布斯若有所悟地思索片刻,而後點點頭。

  「妳說得很有道理。」

  「廢話,從多少歷史教訓中歸納出來的結論怎會沒有道理。」

  「妳說什麼?」

  「呃?啊……」歐陽萱莎打個哈哈。「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要多久才能到你的家,呃,部落?」

  「盡快趕路的話,一個月左右。」

  「一個月啊……」恰好滿朝限。唉!這時代的人可真會「浪費」峙簡啊!「嘖,有汽車就好了。」這樣頂多兩個小時就到了。

  「什麼?」

  「沒、沒,我們還是趕路吧!」

  算了,既然已經來不及了,就慢慢來吧!

馬斯喀特蘇丹國,二十一世紀的阿曼,也就是那個流傳著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以及辛巴達航海故事的國家,位於阿拉伯半島東南部,三分之二的國土是沙漠,首都卻是個臨海城市,三面環山,山勢峭拔多姿,與海水相映,蔚為壯觀。

  「那兒就是嗎?」伸直手臂指住前方,歐陽萱莎興奮地問:「那兒就是馬斯喀特嗎?」

  誰也想不到在這連綿荒涼,沒有半叢單的高山山谷間,居然會隱藏著那樣一片茂密的樹海,還有一條清冽的小河流涓涓而流,河岸邊長滿青蔥的椰棗樹、芭蕉樹、芒果樹與其它植物,許多角羚在河邊喝水,更遠處是一片翠綠的草原以及放牧的羊群,難以想像就在層層山脈另一邊竟是黃沙滾滾的浩瀚沙漠。

  「不,還要再過一個山頭。」這裡竟然有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

  他們的馬正走在半山腰上,隔著那叢樹海其實非常近,但由於兩邊之間還隔著一道陡峭的山溝,除非他們的馬會飛,否則勢必要乖乖繞過另一邊的棧道才能到達對面。

  「還要再過一個山頭?」歐陽萱莎洩氣地低喃。「說得真簡單,那起碼還要再半天以上耶!我還以為終於可以用兩隻腳走路了說!」

  「那兒只是獵區,」卡布斯說,並用垂在左耳後的頭巾巾角拭去額頭上的汗水。「妳沒注意到都沒有住屋或帳篷嗎?」

  天氣更熱了,幸好自海那邊吹來陣陣清涼的風,稍微紆解了一點燥熱感。

  「獵區?你是說打獵的地方?」歐陽萱莎再度振奮起來。「阿拉威部落的男人幾乎都有獵鷹,你沒有嗎?」

  卡布斯淡淡瞟她一眼。「有。」

  「有?那麼……」眨著烏溜溜的眼,歐陽萱莎渴望地瞅著他,純稚粉嫩的臉上一片期待之色。「你會帶我去看看獵鷹是如何打獵的?」

  「等妳學會騎馬再說。」卡布斯輕輕說道,順手替她蒙上頭紗。

  歐陽萱莎不禁皺了皺鼻子。「幹嘛?」

  「很快就會碰上人了。」

  「哦!」唉!這下子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重見天日。「咦?那是什麼?」

  「什麼?」

  「那邊啊!看,好像有兩個人在吵架……不,打架!」

  一聽是有人在打架,卡布斯立刻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在樹海靠山壁這邊有一塊稱不上空地,只是樹木比較稀疏的地方,確有兩個人正在打架,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容貌,只隱約可分辨出是一個年歲不到三十的年輕男人,和一個頭髮班白的老年人,後者還披著一件金線鑲紅藍黃邊的白色豪華披風。

  雖然頭髮斑白的老人相當壯碩,但年輕男人更有體力,頭髮斑白的男人逐漸敗退,而年輕男人的意圖相當明顯--他打算把頭髮斑白的老人推下山崖。

  「父親!」卡布斯驚呼,旋即跳下馬去。

  父親?

  「耶?」歐陽萱莎錯愕地看著卡布斯從綁在馬後的包袱裡拿出一把手槍,兩眼更驚訝地連眨了好幾下。

  那是左輪手槍出現之前最流行的轉管手槍,通常是在一個金屬塊上依圓周挖出數個槍膛,每個槍膛內可以裝一發子彈,使用時還要用手把槍管轉到擊發機件的位置上,既不方便又沉重,擊錘抬起時又會影響瞄準,更糟糕的是……

  喀!喀!喀!

  見狀,歐陽萱莎連忙將掛在馬屁股上的背包拿來抱在懷裡,下一刻,卡布斯果然如她所料想般憤怒地丟下手槍,粗魯地將她抓下馬,然後自己跳上馬狂奔而去,歐陽萱莎望著被棄置於地上的轉管手槍,聳聳肩。

  這種博物館級的手槍底火裝置防水性超差,而且一旦點火裝置受到污染也不能可靠地發火--就像剛剛那樣。

  不過就算真的射擊出去了也沒用,她敢用背包裡那把最新型的貝瑞塔手槍打賭,轉管手槍射出去的彈丸絕對夠不上目標。

  慢條斯理地,歐陽萱莎掏出背包裡的手槍,開保險,雙手持槍,讓視線與槍管保持同一直線,仔細瞄準……

  很好,就是現在,頭髮斑白的老人被一拳揍倒在地上喘氣,半個身子驚險萬狀地吊在山崖邊,年輕男人正準備要一腳把對方踢下山崖,但在那之前,他好像有什麼廢話非說不可,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憤怒地說個不停,兩人分得很開,不至於誤傷……

  砰!

  尖銳的槍聲響徹整片山谷,激起林間一片飛鳥亡命飛奔,年輕男人顛躓了一下,然後倒下。

  這是在兩年前那一回度假裡,繼父唯一教會她的事--用槍,她學得很快,也很精,以為這樣會讓弟妹們因佩服而接受她,結果卻是徹徹底底的失敗,當時還想說自己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到底在幹嘛?

  沒想到現在卻因此而救了卡布斯的父親。

  棧道那頭,正在狂奔的馬被槍聲驚嚇人立而起,卡布斯急忙勒住馬韁讓馬鎮定下來,同時往這邊望過來,歐陽萱莎舉起手槍揮兩下,再指指山崖那邊,又比出一根大拇指。

  不曉得他懂了沒有?

  歐陽萱莎暗忖著彎身撿起彈殼,連同手槍一起收回背包裡,再拾起卡布斯的轉管手槍--好重!然後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棧道那頭走去。

  總算可以用兩隻腳走路了!

走不到半途,卡布斯便回頭來接她了。

  「是妳救了我父親?」他不是在問,而是在陳述事實。

  「好像是耶!運氣真好,不是嗎?」歐陽萱莎神采飛揚地笑開了嘴。

  卡布斯深深凝視她一眼,再將她抱上馬,自己坐到她背後策馬前行。

  「妳這次又是使用什麼……」他頓了一下。「女人的東西?」

  歐陽萱莎哈哈大笑。「的確,那也是女人的東西,貝瑞塔公司最新推出的緊致型手槍,全長只有十八公分,不到零點八公斤,造型非常典雅,採用最新型的槍管旋轉式閉鎖系統,可以有效抵銷後座力,最適合女人使用。」

  「……妳在說什麼?」

  歐陽萱莎咯咯笑得更大聲。

  「跟你一樣的手槍啦!只不過我的手槍比你的要稍微進步了那麼一點點。」

  「跟我一樣的手槍?」卡布斯神色古怪地瞄一下掛在馬側的轉管手槍。「可以給我看看嗎?」

  「可以啊!」

  「還有在歐拜萊妳所使用的那個……女人的防身器?」

  「也可以啊!」

  「……妳那袋子裡的東西全給我看看?」

  歐陽萱莎頓時笑趴在他胸前。「可、可以啊……」

  「妳在笑什麼?」卡布斯狐疑地問。

  「我、我以為你是個嚴肅古板的人,沒想到你的好奇心並不太古板嘛!」

  卡布斯微微皺了一下眉。「阿伊莎,我可以容忍妳私底下的放肆,因為我瞭解妳可能還不太習慣這裡的規矩,而且我是妳的丈夫,仁慈的忍讓妻子是我的責任,可是待會兒謁見我父親時,妳千萬不可如此無禮……」

  唉~~又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人前人後我會分清楚的啦!」

  「……沒有允許妳開口,妳就不能開口……」

  「是是是,沒有男人的允許,女人不能開口!」

  「……無論如何絕不能抬頭看他……」

  「好好好,我會忍住好奇心,可以了吧?」

  「……最重要的是,第一回謁見我父親,妳必須下跪……」

  「行行行,下跪就下……欸?下跪?!」幹嘛這麼隆重大禮,她又不是奴隸,他父親也不是……咦?等等……不是吧?

  「……還有,妳必須……」

  「暫停!」

  卡布斯立刻噤聲,連馬也停住了蹄步,他皺眉詢問地望住她,馬兒也側過頭來豎耳傾聽,她拍掉馬耳,狐疑地回望他,好半晌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問出心底的懷疑。

  「請問丈夫大人,你的全名是……」

  「卡布斯?伊本?阿瑪德?伊本?薩伊德。」

  「……老天!」

  她居然一到這裡就改變了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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