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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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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靈]今天過後-沙漠蒼鷹的慾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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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26: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公元1749年,阿瑪德?伊本?薩伊德德領導阿曼各部落趕走波斯人,建立薩伊德王朝,定國名為馬斯喀特蘇丹國,而他的繼任者是蘇爾坦?伊本。阿瑪德.伊本.薩伊德,也就是說,若是按照正確歷史演進,卡布斯本來應該要被弟弟害死,蘇爾坦才得以繼任蘇丹。

  但歷史紀錄上並沒有卡布斯的存在,這很可能是因為卡布斯是被蘇爾坦害死的,所以他才刻意抹去一切有關卡布斯的紀錄,以免在歷史上留下惡名。

  「妳在看什麼?」

  歐陽萱莎回眸,目光一觸及身後的男人,一份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地浮現於腦海中。

  「卡布斯?」

  現在,她終於想起來了,她之所以會對卡布斯這個名字感到熟悉,是因為二十一世紀的阿曼蘇丹就叫卡布斯,就是他把馬斯喀特蘇丹國更名為阿曼蘇丹國,但由於她只對歷史感興趣,對於現任者向來興趣缺缺,也就沒有留不太深刻的印象。

  如果是歷史中的人名的話,只要被她記住了就絕不可能會忘記。

  「嗯?」

  俯下來注視她的眸子宛如星夜般黑黝又閃亮,低應的嗓音沉沉地傳進她耳際,潺潺流入胸膛裡迴盪,再次挑起那股奇妙的悸動溫柔地撞擊她的心,於是她明白,她絕不後悔因救他而改變了歷史。

  「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她漫不經心地問。

  卡布斯奇怪的看她一下。「十一月十八日。」

  「十一月十八?這可真巧!」居然跟二十一世紀的卡布斯蘇丹同一天生日!

  「巧?」

  「你最喜歡什麼動物?」

  「……馬。」

  「哎呀!更巧了!」二十一世紀的卡布斯蘇丹也特別偏愛馬,尤其是阿拉伯純種馬。

  「阿伊莎,妳到底在說什麼?」卡布斯又蹙起眉頭來了。

  「呃?」一愣,歐陽萱莎終於回過神來。「啊~~沒什麼,我是說,你剛剛問我什麼?」

  卡布斯狐疑地注視她片刻。

  「妳在看什麼?」

  「我在看什麼?」歐陽萱莎聳聳肩,「也沒看什麼,我只是在想……」視線拉回原處。「蘇丹王宮好像很大……」

  其實她好想自己到處去看看,但沒有經過丈夫的允許,妻子哪裡也不可以去,別說高聳厚實的宮牆外,就連到隔壁去探探險也不行,這是阿拉伯人的習俗,她也沒轍。

  改天再偷扮成女奴溜出去玩好了。

  「確實是很大,宮牆裡頭包括有父親的獅子宮與後宮,我的鷹隼毆和蘇爾坦的黑狐殿,」卡布斯淡然道:「每一座宮與殿都有各自的庭園樓閣、廚房馬廄、衛士太監與奴隸侍女等,宮牆與宮殿之間還有衛士的駐紮區,算算起碼住了有三千人以上吧!」

  「酷!」歐陽萱莎驚歎的低呼。「但,怎麼這麼快就建築完成了呢?我是說,薩伊德王朝不過建立二十多年而已不是嗎?」

  「這裡原是由葡萄牙人起建的總督府建築,經過一再擴建,波斯人佔領期又改建成宮殿形式,最後父親又改建了一次,將所有建築分隔為三個部分,再增建一座清真寺,方始成為如今的規模。」

  「難怪,」歐陽萱莎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到目前為止,我所見到的都是典型的葡萄牙混回教風建築。」雖然正確的歷史並不是這樣,不過,管他呢!從她來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歷史就被她改變了不是嗎?

  「妳是說正殿的哥德式拱門和玻璃窗,以及中庭的帕拉迪歐的古典柱式和八角形迴廊?」

  說著,兩雙視線不約而同往下繞一圈,再往前眺望。

  前方約五十公尺處正是鷹隼殿內最輝煌壯偉的正殿--卡布斯的居處,雖然外表富麗堂皇,其實內部相當簡樸,除了建築本身巧奪天工的雕琢與複雜精緻的壁飾以外,並沒有太繁複奢華的裝潢。

  不過以上那些都不是歐陽萱莎自己親眼見到的,而是從服侍她的女侍梅塔和太監亞密那邊聽來的轉播新聞。

  「對,那是典型的歐洲風格。」

  「妳怎麼知道?」

  「我看過圖片。」聽出他語氣裡的懷疑,歐陽萱莎連忙轉開話題。「這裡除了我之外,真的沒有其它人住了嗎?」

  卡布斯瞄她一眼,看不出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沒有。」

  雖然是夫妻,但歐陽萱莎並不是和卡布斯住在一起,甚至不是住在同一棟建築物裡,而是住在王子的後宮。

  如同蘇丹的後宮一樣,王子的後宮自成一個完整的區域,最外圍是太監與侍女的住處,內圈則是王子的妻妾寵妃的廳室--二樓是住處,一樓是各種休閒廳堂,還有一間專供王子召喚嬪妃侍寢的大寢室。

  起碼可以住上二、三十個嬪妃的後宮與正殿之間隔著一座中庭花園,以華美的迴廊相連,不得王子召喚,任何嬪妃都不得任意踏上迴廊半步。

  此刻,歐陽萱莎便是在大王妃寢室的露台外打算看看整片王宮區,不過儘管她極盡目力,也只能瞧見對面的正殿與兩側的棕櫚樹和棗椰樹。

  二樓太低了,下次她要到屋頂上去看。

  「但是,早晚會有吧?」歐陽萱莎試探著又問。

  「我說過我原本並不打算娶妻,」卡布斯淡淡道:「之所以娶妳,原是不得已,卻也是我的運氣,這份運氣是阿拉的恩賜,一輩子只會有一回,絕不可能再有,所以我也不會再娶其它妻子。」

  「不得已?運氣?」又褒又貶,他到底想說什麼?

  回過頭來,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天真純稚的嬌靨上凝視片刻,卡布斯不自覺地抬起手來撫上那泛著淡淡蘋果紅的粉頰。

  「妳是我唯一知道如何與妳相處的女人。」

  「是喔!別忘了我們還大吵過一架呢!很好玩對不對?」歐陽萱莎打趣道。「說不定以後還會再跟你吵喔!」

  放下手,「我知道妳是為我著想,而不是為妳自己。」卡布斯認真地說。

  那也不必說得這麼嚴肅嘛!

  「知道就好。說到這……」歐陽萱莎側身把雙肘撐在欄杆上。「蘇爾坦呢?」

  自從回到馬斯喀特之後,卡布斯就把她扔在鷹隼殿裡,自顧自跑去和蘇丹討論這件事,都三天了,也該討論出個結果來了吧?

  「他不會死。」

  「廢話,我也知道他不會死,我又不是射他的要害。」歐陽萱莎沒好氣地說。「我是說,蘇丹決定如何處置他了?」

  卡布斯沉默一下,目光轉向遠處,「謀害蘇丹的罪應該是唯一死刑,但父親最寵愛的四王后不斷為他求情,父親便決定不殺他,改為把他放逐到穆桑達姆。」他的語氣深沉,聽不出是贊同或反對。

  「放逐?」歐陽萱莎沉吟了一會兒,「如果你們真下不了手殺他,他又非做蘇丹不可,我看……」徐徐揚起一抹狡黠的笑。「為了日後的安寧,不如把桑吉巴爾分給他去做蘇丹過過癮吧!」

  除了研究歷史之外,她一向不愛用腦筋,但不知為何,每當碰上與他有關的問題時,腦細胞就會主動開工忙得不得了,思緒彷彿自有主張似的不斷蔓延開來,連她自己也阻止不了。

  「桑吉巴爾?為什麼?」卡布斯訝異地問。

  歐陽萱莎聳聳肩。「因為那兒可以種丁香賺大錢,正適合他那種貪心的人。」

  「丁香?」卡布斯想了一下。「妳是說印度尼西亞的丁香?桑吉巴爾適合種丁香?妳怎麼知道?」

  歐陽萱莎又聳肩,但這回她沒有回答他,反而提出問題來。

  「我要你把從蘇爾坦身上挖出來的子彈還給我,你拿到了嗎?」

  卡布斯並沒有生氣或疑惑,因為她的問題使他又想到另一個更迫切需要解答的疑問。

  「拿到了,但……」他拿出子彈交給她。「這種子彈為什麼這麼奇怪?」

  歐陽萱莎瞟他一眼,「我又不是武器商,你問我那種問題我也回答不出來,不過……」她回身進屋,踩著艷麗柔軟的羊毛地毯穿過整個房間到對面角落,「你不是說想看看手槍嗎?」自櫃子裡取出背包交給他,「喏,你自己看,自己研究,別來問我。」然後自顧自換衣服。

  等她換好衣服,注意到卡布斯盤膝坐在床上,表情古怪到極點,而床上放滿了從背包裡拿出來的東西,她若無其事的過去拿走一大包塑料袋包起來的東西。

  「這是女人的衛生用品,你不會有興趣的。」

  「那麼這個是……」

  「面紙。」

  「什麼是面紙?」

  「就是面紙。」

  「……這個呢?」

  「鋼筆。」

  「什麼是鋼筆?」

  「就是鋼筆。」

  「……這個又是什麼?」

  「手電筒。」

  「什麼是手電筒?」

  「就是手電筒。」

  「……這個?」

  「數字相機。」

  「什麼是數字相機?」

  「就是數字相機。」

  「……這兩個?」

  「彈匣和電池。」

  「彈匣?電池?我不懂,這些到底是……」

  「拜託,」歐陽萱莎呻吟。「我不是說別來問我嗎?我懂的也只有數字相機和防身器說明書上的解說而已,要看自己看,在這裡……」她拿來背包拉開裡面的拉煉。「至於手槍你自己也會用,不必問我。」

  「但這完全不一……」

  「啊~~對了,」她把說明書拿出來放到他手上。「你懂英文字吧?」

  卡布斯瞪住那兩份印刷精美的說明書--還有圖解,腦袋裡頓時又飛出更多大大小小的問號。

  「我在大英帝國待了一年半,所以……呃,大致上吧!」

  「最好是,如果不是我也幫不上忙,我才懶得教你呢!不過……」她又轉去拿來那個二十一世紀的空箱子。「你可以自己查。」

  卡布斯不解她為何拿那個空箱子來,正疑惑間,見她隨便撥弄幾下,箱底竟然被拉開來了,他驚愕得不知如何反應才好,又見她自箱底取出一個更奇怪的扁平盒子打開……

  「那又是什麼?」他瞪得兩眼都圓了。

  「計算機。」她學他一樣盤膝坐在他身旁,開始教他用計算機,雖然他還不懂什麼是計算機。「第一步,你要先開機,就是按這個,然後等它……」

  對二十一世紀的人而言,玩計算機幾乎像打電話一樣簡單,但對一個十八世紀的人來講,計算機就像天書一樣奇妙,卡布斯有成千上萬個謎題等待解答,但除了教他如何使用計算機之外,歐陽萱莎一概叫他自己查,把所有囉哩叭唆的麻煩全扔給計算機去表現。

  不是「那種事我不懂,你自己查」,就是「那種事解說起來好麻煩,你自己查」,或者是「那種事我講了你也不懂,自己查」,不然就是「那種事……呃,你自己查」。

  總之,自己查。

  最後,當歐陽萱莎自覺已經盡到為人師者的責任,把如何從計算機裡查資料的方法都傳授給學徒了,卡布斯卻還是一知半解,事實上,他還忙著驚奇那片屏幕竟然會跑出字和圖出來,而且還可以不停變換。

  阿拉,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我……不懂。」

  歐陽萱莎猛翻了一下白眼。「天哪!這麼簡單,你怎麼會不懂呢?」

  「我在大清帝國住了將近一年,那邊好像並沒有這種東西……」卡布斯喃喃道,仍然在研究那片液晶屏幕。「電、電……」

  哪裡可能會有!

  「計算機!」歐陽萱莎重重地說:「算了,不管你了,你自己研究,我要出去了。」

  出去?

  卡布斯皺眉,連忙拉住她的手臂。「妳要去哪裡?」

  「我要上市集去看看,」都三個多月了,反正已經遲了,她就不需要再趕時間,可以慢慢研究這時代的生活背景,有什麼問題,等碰上了再說吧!「聽說昨天有駱駝商隊到達,我想一定很熱鬧。」

  「妳是王妃,怎能隨便出去!」卡布斯不贊同地猛搖頭。

  歐陽萱莎努力想收回自己的手臂,但他抓得非常緊,她很難掙開。

  「那我扮成女奴的樣子好了。」

  「妳要扮成女奴?」卡布斯不可思議地睜了睜眼。「妳瘋了,絕對不可以!」

  既然掙不開,那就用甩的。「可是我想出去!」

  卡布斯還是皺眉。「妳為什麼一定要出去?」

  怎麼甩都甩不開,她開始掰他的手指頭。「就像你想搞清楚那些東西是怎麼一回事一樣,我也想仔細看看這時代……呃,我是說看看這邊的生活和我們回疆的生活究竟有多大的差別嘛!」

  連他的手指頭都掰不動,好吧!用咬的好了。

  她剛咬下第一口,卡布斯就把她的腦袋抓起來,擰眉想了一下,好像有點明白了。

  「我帶妳去。」

  「真的?」歐陽萱莎歡喜的跳起來。「好,我們現在馬上去!」

  「不。」

  「不?」歐陽萱莎愣住。

  「我要先叫人準備轎子……」卡布斯一本正經地說。

  「轎子?」歐陽萱莎不可思議地喃喃道:「還是來輛法拉利吧!」

  「……還有侍衛……」

  「侍衛?」歐陽萱莎哭笑不得。「你是說超級奶爸?」

  「……以及太監。」

  「太監?」歐陽萱莎呻吟。

  饒了她吧!她是要去市集,不是黛安娜王妃要去倫敦大遊行好不好?

馬斯喀特是一座典型的阿拉伯中古封建城池,一座清真寺、一處市集,還有宏偉而壯麗的蘇丹王宮殿,巍峨的圓頂高聳入雲,統率全城,這一切都坐落在城中央,灰泥磚石的民宅散佈在周圍各處,城外還有一些種植大麥的農戶,平常時候就像一般城市一樣平和,但若是遇上趕集的日子,譬如這天……

  「天哪!現在是在逃難嗎?為什麼這麼多人?」

  「趕集的日子都是這樣。」

  放眼望去,整座城市都淹沒在一片黑壓壓的駱駝海之中,外加成群結隊的山羊與驢子商販,蹲坐在地上的小販叫喊得彷彿天要塌了,縱橫交錯的窄巷裡店舖一間挨著一間,幾千幾百人在這當中川流不息。

  「幸好聽你的話讓侍衛陪伴我們來!」

  歐陽萱莎滿心感激地喃喃道,已經忘了出王宮前和卡布斯進行的那一場激烈爭執戰,她堅持不要侍衛跟來,也不肯坐轎,而卡布斯則堅持不但一定要坐轎,而且非得帶上太監和侍衛不可。

  但現在,眼見那一片人山畜生海,她不得不承認卡布斯的堅持不是沒有道理,單靠他們兩個人絕對無法安全度過這一趟市集探險,結束時不去掉半條命才怪。

  為了她的小命著想,卡布斯不得不作堅持。

  此刻,她舒舒服服地盤膝坐在一頂四周圍著黑色紗幔的抬轎裡,倚著鬆軟的天鵝絨靠墊,累了還可以躺下來睡一覺,卡布斯徐步跟在轎旁,兩位隨行太監尾隨在轎後,另有八位皇家衛士護衛在抬轎四周。

  一見到披在侍衛身上繡有金色皇家徽章的披風,群眾立刻自動分開讓路--好像紅海被摩西分開似的,卡布斯和她的抬轎頓時成為市集上的注目焦點。

  「幸好我有坐轎子!」

  要迴避人家的好奇目光,最好的辦法就是躲起來--躲在抬轎裡。

  「妳想看什麼?」卡布斯問。

  「隨便,哪裡好走就往哪裡走好了。」歐陽萱莎掀起頭紗說,既然有紗幔就不需要戴頭紗,不然隔著兩層紗什麼都別想看得到,看自己的鼻子就夠了。「你為什麼不騎馬?」

  「人潮太擁擠,」卡布斯淡淡道:「一個不小心,馬兒可能會失控傷及人群。」

  「說得也是,不過……」歐陽萱莎轉眸望向另一邊。「那邊怎會有人騎馬?」

  不但有人騎馬,而且還是十幾匹,團團護衛著三頂抬轎,其實當人群一見到那些騎馬的人身上披著繡有銀色皇家徽章的披風,已經盡快讓出路來了,但那群人還嫌不夠快,猖狂地驅趕人群以便加快抬轎前進的速度。

  見狀,卡布斯眉峰緊皺了起來,旋即側首對身邊的護衛講了幾句話,那位護衛應命離去。不一會兒,那群騎馬的人即匆匆收起猖狂的姿態護著抬轎離開人潮。

  「好威風!」歐陽萱莎讚歎地透過紗幔斜睨著卡布斯。「果然是王子!」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帶頭的人應該是我表弟,」卡布斯淡淡道:「而轎子裡的人或許是我姑媽和兩位表妹。」

  「就是那位想把女兒嫁給你的姑媽?」

  在阿曼人的傳統觀念中,男人必須娶自己的堂妹或表妹為第一個妻子,這樣既體現了親上加親的婚嫁觀,又可保證財產在自己的大家族和部落圈子內流動。

  卡布斯沒有堂姊妹,所以表妹應該是他的第一妻子人選。

  但他卻拒絕了表妹,還娶了一個「外人」做第一妻子,這簡直是離經叛道的行為。

  然而那個「外人」不但拯救了王子兩次,也在最危急的時刻裡解救了蘇丹,在蘇丹大加讚賞她是阿拉恩賜給卡布斯的好妻子的情況下,自然沒有人敢提出異議,於是那個「外人」便名正言順地坐穩了第一王妃的寶座。

  卡布斯送給歐陽萱莎充作聘儀的臂環便代表了她第一王妃的身份,所以那個臂環的價值不在於本身,而在於它所代表的意義。

  至於那個表妹也只好委屈她做第二王妃,誰教她沒本事救人。

  不過……

  「我不會娶努拉娜。」

  「為什麼?她也跟烏蘇妲一樣任性霸道嗎?」

  「不,她是個安靜又高雅的女人。」

  「那為什麼……」

  「那邊有家珠寶鋪子,妳要看看嗎?」卡布斯若無其事地打斷她的問題。

  歐陽萱莎靜了一下,而後聳聳肩,順著他目注的方向回過頭去,只看了半眼就移開視線,「不要,我對珠寶沒興……」頓住,視線又拉回來,眼神發亮,改變主意了。「要、要,我們過去看看!」

  珠寶鋪子前,歐陽萱莎差點掀開紗幔來看,幸好及時住手。

  「那對寶石鑽戒,我想看那對寶石鑽戒!」

  卡布斯把一對尺寸不同,但造型一模一樣的戒指拿進紗幔裡給歐陽萱莎,她一眼就愛上了那精緻典雅的造型,不過……

  「手,卡布斯,把你的手伸進來一下!」

  卡布斯狐疑地把右手伸進去。

  「不對,左手!」

  「左手?」卡布斯猶豫一下,換左手伸進去。

  「很好,嘟嘟好!」

  卡布斯訝異地收回手,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當即皺著眉頭傾身探進紗幔裡,但見歐陽萱莎左手無名指上也戴著另一枚戒指,不禁更疑惑。

  「為什麼要……」

  「請問丈夫大人,你到過回疆嗎?」歐陽萱莎兩眼亮晶晶地瞅著他。

  「……沒有。」

  太好了,這才好騙!

  歐陽萱莎藏起狡黠的笑,板起臉來,「那我最好告訴你,我們那裡的習俗是結婚的男女一定要戴對戒,而且要戴在左手,表示圈住對方的心。」她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不戴的話,就算你沒有休棄我,我還是隨時都可以走人,其它男人也可以向我求婚,因為沒有戴戒指就表示我的心沒有被任何男人圈住!」

  「既然如此,妳戴就好了。」

  是喔!男人的心就不需要被女人圈住,這樣他才能再去圈其它女人的心!

  「不行,你也要戴,瞧見沒有,我們的戒指是一對的,表示我的心是被你圈住,人家一看就知道了!」

  「但……」卡布斯抬起左手。「為什麼是左手?」

  「因為左手最靠近我們的心。」

  卡布斯沉默了,蹙著眉宇盯住她看了好一會兒,歐陽萱莎心想他一定是在判斷她說的話是否可信,不過最後他還是會相信的,因為他不是井底之蛙,他曾經到許多國家去遊歷過,一定知道即使同樣都是穆斯林,生活習慣和習俗多少還是會有些不同,這點他應該比誰都清楚。

  悶不吭聲地,卡布斯退身離開轎子,然後歐陽萱莎聽到他的聲音。

  「多少錢?」

  他相信了!

  歐陽萱莎竊笑著繼續看向其它鋪子,雖然心裡也有點納悶自己為何要買結婚戒指,他們只是「同居」不是嗎?

  之後他們繼續住下逛,歐陽萱莎又買了一些卡布斯無法理解的東西。

  「妳買那個做什麼?鷹隼殿裡也有啊!」

  而且比這個精美多了,歐陽萱莎也知道,但……

  「回去你就知道了。」

  卡布斯也買了兩匹馬,又挑了不少很有品味的珠寶首飾、高雅輕薄的淡彩束腰棉長衫和一件綴有流蘇的黑袍、黑頭紗送給她。

  阿拉伯女人雖然出門時都是從頭黑到腳,但在家裡便可以隨心所欲地打扮,不管是色彩多麼鮮艷亮麗的服飾,或者是光芒多麼璀璨華貴的首飾,儘管往身上戴吧!反正也沒有別的機會炫耀了。

  「老天,真的很熱耶!」躲在轎子裡讓人抬著走雖然很輕鬆,但密不透風的也特別悶熱,所以說,魚與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那我們回去吧!」

  於是他們掉頭往回走。

  途中,歐陽萱莎一時好奇的問他,「你為什麼要買首飾和衣服給我?」

  「送禮物給妻子是丈夫的責任,而且……」卡布斯頓了頓。「一旦押送蘇爾坦到穆桑達姆的隊伍出發之後,父親還要召見妳,好把妳介紹給其它王室成員認識,屆時我不希望妳因為太寒酸而感到羞愧。」

  「那種事我才不在意呢!」歐陽萱莎嗤之以鼻地道。

  「大部分女人都會在意。」

  「那真是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可是一點都不在意,事實上,我最討厭浪費時間在打扮上。」

  難得的,卡布斯微微勾起唇角,笑了。「所以我說妳是最適合我的女人。」

  隔著黑紗幔,歐陽萱莎驚艷地望定他的笑容,雖然只是一抹淺淺的笑,卻魅力十足,使人心頭怦然亂響,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好半晌後,她突然脫口說出一句連她自己也很莫名其妙的話。

  「丈夫大人,你的戒指絕不能拿下來,否則別怪我走人喔!」

  咦咦咦?奇怪了,她為什麼這麼說,無論他有沒有拿下戒指,她都必須走人的不是嗎?

  呃……管他的,導引裝置還沒找到呢,等找到時再來問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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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27:0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打扮是女人的本能,雖然歐陽萱莎缺乏這種天性和本能,但她的侍女梅塔和太監亞密可不容許主人隨便矇混過去,因為主人的榮寵和他們有切身關係,主人受寵,他們就能抬頭挺胸站得比誰都直,賞賜拿得比誰都多;王人丟臉,他們也會跟著見不得人,別說賞賜,不挨打就算不錯了。

  所以……

  「不行,王妃,殿下買的這些首飾您全都要戴上!」

  「還有這,這是蘇丹陛下賞賜的!」

  「阿拉救我!」

  歐陽萱莎呻吟著跌坐在床上,很想躲進被窩裡去,但纖細高挑像根竹竿似的梅塔抱著兩隻裝滿首飾的銀盒;矮矮胖胖老是笑咪咪的亞密捧著一頂珠光寶氣的髮箍,兩人一起步步進逼過來,使她退無可退,逃無可逃。

  「王妃,我警告您,您的頭髮才剛梳好,千萬不能躺下去喔!」

  「還有這件雪色長衫,嗯……」亞密上下打量沉吟。「我看顏色太淡了,還是換另一件吧!」

  「可是白色才好襯托出首飾的美呀!」

  「太淡了,一點都不出色!」

  「但王妃已經換過好幾件了。」

  「那多換一件也……」

  拜託,職業模特兒也不用這麼辛苦吧?

  「饒了我吧!」歐陽萱莎抽了抽鼻子,很想哭。

  她一出聲求饒,梅塔和亞密又不約而同把矛頭對準了她。

  「王妃,就算您真不喜歡,也得替殿下著想一下呀!」梅塔義正辭嚴地說。

  「您這樣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去見蘇丹陛下,會使殿下蒙羞的!」亞密的表情更嚴峻。

  「還有啊!既然殿下已經娶了您做第一王妃,必定也會娶努拉娜小姐做第二王妃,她今天也會來,您可不能被她比下去呀!」

  「就算您的容貌比不上努拉娜小姐,這是必然的,聽說她就像天仙一樣美,但起碼在服裝和首飾上不能輸人家,不然……」

  她又不參加選美比賽。

  「好好好,隨你們擺佈,你們愛怎樣就怎樣,行了吧?」實在懶得和他們爭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了。

  一個鐘頭後,那兩個忠心奴僕才滿意地離去,任由歐陽萱莎自己去哀聲歎氣。

  打從第一天進王宮開始,後宮總管把梅塔和亞密分配到這兒來給她,她就直言告訴他們,她喜歡自己一個人,所以平常時候他們儘管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有需要的話她會叫他們--就算是黛安娜王妃也不喜歡時時刻刻有人跟著她。

  而那兩個忠誠的奴僕也很馴服的順從王妃的命令,若非必要,否則都不會來打擾她,但像這種非常時刻,他們就打死不肯走,除非完滿的達成任務。

  「好重!」這輩子從來沒戴過這麼多金屬在身上過!

  歐陽萱莎一邊呻吟、一邊倚著靠墊坐下,然後取出藏在箱子裡的計算機打開。

  「嗯嗯嗯,果然,一模一樣!」她找出資料圖文件,認真比對那天在市集上買的陶制水罐和盾牌上的圖紋。「不過……這上面的圖紋到底有什麼特別意義呢?或者只是單純的花紋而毫無意義呢?」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滾動鼠標尋找其它資料。「咦?公元六世紀?」她驚愕地看看陶罐,再看回屏幕。「那這上面的圖紋到底是……」

  「水神。」

  冷不防突然跑出另一個聲音來,歐陽萱莎駭得驚叫一聲回過頭去。

  「老天,嚇死人了!」她猛拍胸脯埋怨。「卡布斯,這邊的人很沒膽子,拜託你以後不要這樣不聲不響的摸到我後面來好不好?」

  卡布斯蹲跪在她身後,專注地凝住屏幕,沒理會她。

  「那個花紋是水神的印記,是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後來阿拉成為我們的唯一真主之後,我們便摒棄了其它神,也忘了這就是水神的印記,不過由於這印記很特殊,所以有些人就把它當作單純的花紋而流傳下來。」

  「原來如此,所以這是從公元六世紀流傳下來的圖紋,並不是那時候的東西。可是……」歐陽萱莎不解地瞟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有些山區偏遠部落仍在膜拜水神。」

  「這樣啊……那這個呢?」歐陽萱莎又按鍵滾動鼠標找出另一個資料圈文件,比對盾牌上的圖紋。「這又是什麼圖紋?」

  「戰牛。」

  歐陽萱莎怔了一下,失笑。「對啊!我怎麼沒想到,真笨!」

  她光顧著笑,沒注意到卡布斯盯在屏幕上的眼神愈來愈怪異。

  「阿伊莎,妳可以再教我一次嗎?」

  「教什麼?」

  「如何使用這個東西。」

  「好啊!」

  其實計算機裡的資料業已整理得相當有系統,非常方便尋找資料,而且內容非常詳盡,甚至連威而剛的製作方法都有,只要懂得如何按鍵和滾動鼠標就行了。先前卡布斯只是因為太過於訝異所見到的「奇妙現象」,一時難以吸收而已。

  「喏,先看看你要找哪方面的資料,醫學、地理、歷史或科技,然後……呃,譬如地理好了,你把箭頭移到這上面來,然後按兩下……瞧,打開這個資料夾了,裡面又分地球、海洋和五大洲,譬如亞洲,再按進去……」

  卡布斯非常認真地聆聽。

  「……或者你要在計算機裡尋找哪個資料,但一時又想不出那個資料應該是放在哪裡,你可以使用『搜尋』,喏,這樣、這樣……這樣按出搜尋,再把你要找的字打進去……」

  在亞密來通報之前,卡布斯大致上已瞭解該如何正確使用計算機,正打算立刻試試看……

  「殿下,梨蘋夫人送禮物來向王妃致賀意。」

  卡布斯的眉宇問悄悄漾起一絲波紋,旋即恢復,「請她們到側殿的接待廳。」然後關上計算機,扶歐陽萱莎起身。「記住,為人妻者要順從丈夫,還有,梨蘋姑母有訓人的嗜好,講話有時候很難聽,妳也要盡量忍耐。」

  歐陽萱莎怔了怔,旋即會意。

  「放心、放心,我的耐心最好,也不會讓你在外人面前丟臉。可是……」她苦著臉攤開雙手。「不這樣真的會讓你蒙羞嗎?真的很重耶!要是因為太重而使我當場摔倒在大廳上,不是更丟臉嗎?」

  卡布斯也怔了一下,上下略一打量,眸中忽地飛過一絲笑意,不語,默默為她取下九支起碼有五、六公分寬的鑲寶石金手環與臂環、三支鑲寶石金項環、四條寶石綴珍珠網狀項鏈和六隻寶石戒指……

  僅留下一隻戒指、一對珍珠耳環、一支他們訂親時的臂環,一條綴滿珍珠與寶石的金腰帶,以及一頂綴滿寶石與鑽石的金髮箍,髮箍後披著長長的七彩輕紗,上面綴滿了亮晶晶的碎鑽,髮箍前也墜著無數雨滴形的珍珠掩去了整個前額,幾乎把她的眼睛都遮住了,高貴又艷麗,極盡奢華之能事。

  「好了。」

  「好了?可是這個……」歐陽萱莎指指頭上,哀怨地瞅著眼。「也很重耶!」

  「那是蘇丹賞賜的,就這一回妳必須戴。」卡布斯為她把七彩輕紗拉到前面來蒙住她的臉。

  歎了口氣,「好吧!」歐陽萱莎不甚情願地咕噥。

  就這一回,忍耐吧!

側殿接待廳裡,歐陽萱莎坐在卡布斯身旁,好奇地偷偷打量那三個女人和一個年輕男人。

  那個年輕人就不用說了,一看就知道是個訓練有素的花花公子,標準的紈桍子弟;而那兩個蒙著面紗的女人,服飾色彩鮮明,全身上下珠光寶氣,大概把所有的行頭全都戴在身上了,一個兩隻眼骨碌碌地不停亂轉,另一個始終沉靜地低垂雙眸,端莊又高雅。

  歐陽萱莎猜想她應該就是那位美如天仙的努拉娜表妹,蒙著臉是看不出來她有多美啦!不過在初見面那一瞬間,歐陽萱莎曾不經意和她對了一下眼,僅那一眼她就可以明白卡布斯為何不願意娶他表妹。

  努拉娜是個非常高傲的女人。

  也許是因為她確實貌美無人可比,也可能是因為她認定自己必然是未來的蘇丹第一王后,高傲是必須具備的「派頭」之一,總之,她的氣質高雅嫻靜,眼神卻是高傲無比的。

  而卡布斯是個相當平民化的王子,嚴肅而不傲慢,沉默但隨和,生活儉樸、為人實在,雖然腦子裡塞滿了老太婆的考古觀念,但也不是個完全不知變通的死腦筋--多半是曾到外國去遊歷過的關係,總之,他需要的是一位能夠配合他的妻子,而不是一支只會要派頭的花瓶。

  「卡布斯,」梨蘋夫人的眼睛始終盯住歐陽萱莎不放,眼神不善,「王妃看上去好小,她多大了,有十二歲嗎?又是個平民,她究竟懂不懂得該如何做個適宜的王妃呢?」語氣也很不客氣。

  「阿伊莎只是個子比較嬌小而已,姑母,事實上她已經十八歲了,而且是個好妻子。」卡布斯泰然自若地回道。

  「十八歲?」梨蘋夫人有點驚訝。「王妃,掀開頭紗讓我看看妳。」

  她的口氣是傲慢的命令句,乍聽之下還以為是蘇丹王在下命令,教人聽了很不爽,但歐陽萱莎依然垂眉斂目,連根睫毛也沒動一下。

  「丈夫大人,請允許我說話。」

  「允許。」

  「謝謝。」雙眸揚起目注梨蘋夫人,「很抱歉,沒有丈夫大人的允許,我不能掀開頭紗。」語畢,雙眸又垂下。

  梨蘋夫人怔了怔,這才驚覺自己的失禮,忙轉注卡布斯,見後者面現不豫之色,不禁有些尷尬的咳了咳。

  「呃,請原諒我的無禮,我只是急於想看看努拉娜未來姊妹的樣子。」

  卡布斯瞥努拉娜一眼,再看一下他的表弟。

  「姑母,我想現在不太適宜。」

  「不要緊、不要緊,你表弟也不算是外人嘛!不過如果你那麼在意的話,我也可以叫努拉娜取下面紗……」

  「那更不適宜,姑母!」卡布斯斷然拒絕。

  他的拒絕表面上是拒絕打破禮儀規範,但私底下雙方都清楚得很,梨蘋夫人找借口要女兒取下面紗,是企圖逼迫卡布斯承諾會迎娶努拉娜做第二王妃,然而卡布斯依然堅持原意、不肯妥協。

  「為什麼?」梨蘋夫人不悅地質問。「以前你拒絕,因為你說你無意娶妻,但現在你已娶妻了,為何……」

  「真主說:你們可以擇娶你們愛悅的女人,各娶兩妻、三妻、四妻;但如果你們恐怕不能公平地待遇她們,那未,你們只可以各娶一妻……」卡布斯沉靜地道:「姑母,我這是遵循真主的意旨。」

  梨蘋夫人靜默片刻。

  「我想我知道你的顧慮,卡布斯,但在努拉娜成年之前,你們也相處過一段時間,相信你應該還記得她有多麼美麗,個性是多麼安靜乖巧,你不用擔心她會和王妃吵架,即使王妃刁蠻任性,有意無理取鬧,努拉娜也能容忍下來,若是王妃有不懂禮數的地方,她也很樂意教導王妃,我敢保證你絕不會後悔娶她做大……呃,二王妃的。」

  一番話說的好像歐陽萱莎是個任性頑劣,有待嚴格管教的小鬼頭,但歐陽萱莎仍舊垂首一語不發,彷彿睡著了似的,完全沒有挺身為自己抗辯的意思。

  「姑母,阿伊莎一點也不刁蠻任性,事實上,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理智的女人,即使有人故意向她挑釁,她也不會和對方起衝突……」除了他。「而且她也不需要任何人來教導,剛剛我就說過了,她是個好妻子。」

  「即使她救過你--我很懷疑那是否事實,就算是事實,那也是運氣好。」梨蘋夫人嗤之以鼻地說:「阿拉明證,除了我的努拉娜,絕不會有其它這樣年輕的女人會像你所形容的王妃那麼聰明又勇敢,你不用再替她說好話了。」

  端起水晶杯來啜了一口,放下,梨蘋夫人再繼續說:「總之,就算她救過你。,但畢竟是個平民,沒有經過任何調教,我不以為她會懂得王家的禮數,更不相信她懂得如何做出最得體的應對與舉止,所以……」

  輕蔑的眼神斜斜飛向一動也不動的歐陽萱莎。「她才會不敢出聲為自己辯解,因為你不准她隨便開口而使你蒙羞,我想我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吧?」

  「姑母,沒有丈夫的允許,妻子不能隨意開口,這是錯誤的嗎?」

  梨蘋夫人窒了一下。「當然不是錯誤的,但你可以允許她為自己說話,我認為她是個無知又愚蠢的粗俗女人,除了運氣好,她根本沒有資格勝任大王妃的責任,你不認為她有權利為自己辯護嗎?」

  「姑母,」卡布斯的語氣依然很平靜,但神情業已變得有些陰鬱。「難道妳不知道侮辱她就等於是在侮辱我嗎?」

  梨蘋夫人臉色倏變。「不,我並不是……」

  卡布斯抬手阻止她繼續往下說,「看在妳是父親的妹妹份上,我原諒妳,也可以滿足妳的願望。」說到這,他臉微側。「阿伊莎,我允許妳為自己作辯駁。」

  「……」

  「阿伊莎?」

  疑惑地,卡布斯往旁看去,就在這當兒,歐陽萱莎的腦袋若有似無地突然往前點了一下再猛然挺正,動作非常細微,如果不仔細看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

  「阿伊莎?」

  歐陽萱莎轉向他,但沒有人能看見隱在頭紗後的臉是什麼表情。

  「呃?啊!丈夫大人,有何吩咐?」

  卡布斯更是狐疑。「妳怎麼了?」

  歐陽萱莎靜默幾秒,而後側身傾向卡布斯,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歉然道:「對不起,我睡著了。」

  卡布斯雙眉猛然挑高,保持緘默好一會兒後,也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沒關係,常有的事,不過現在妳最好清醒一下。」

  常有的事?

  歐陽萱莎呆了一呆,旋即用力抿住嘴,免得失禮的爆笑出來。

  「抱歉,咳咳,有、有什麼事嗎?」

  「剛剛姑母說……」恢復平常音量,卡布斯將梨蘋夫人說過的話仔細重複了一次。「……所以我允許妳為自己作辯護。」

  「辯護?」歐陽萱莎轉注梨蘋夫人。

  「是的,我認為妳只是個無知又愚蠢的粗俗女人,妳不承認嗎?」梨蘋夫人的眼裡閃著惡意的光芒。

  歐陽萱莎凝視她片刻,然後垂下雙眸,低低誦吟,「除了他們的舌頭的收穫以外,還有能使人們臉部朝下地掉進火獄的嗎?」

  她沒有為自己作任何辯護,卻成功地使梨蘋夫人瞬間尷尬地漲紅了臉,連不動如山的努拉娜也驀然抬眸注視過來。

  「誰信阿拉與末日,」歐陽萱莎繼續吟誦。「他應說好話或緘默。」

  梨蘋夫人更是難堪地別開臉。

  「雖然姑母以致賀的名義前來,卻不想說好話也不想保持緘默,但……」歐陽萱莎好整以暇地搖搖頭。「不,我不需要為自己辯護,因為全能的真主已經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所以,謝謝丈夫大人的好意,我寧願保持緘默。」

  只不過引據兩句聖訓,梨蘋夫人就被堵住了嘴再也說不出話來,努拉娜則一點也不高雅的瞇起了眼,打破一貫端莊的外表而不自覺,而那位兩粒眼珠子老是轉個不停的女孩也定住了,還有那個花花公子,驚愕地盯著歐陽萱莎直瞧。

  卡布斯沒有任何表情地側首,再次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在父親召喚之前,妳可以繼續睡了。」

  「謝謝,如果我開始打鼾,麻煩你搖我一下。」

  這就是戴頭紗的好處,隨時都可以瞇起眼來打個盹。

  可惜歐陽萱莎沒有機會打鼾,因為她話說完不到十秒鐘,蘇丹的太監就來傳喚眾人去謁見蘇丹與王后。

  於是大家一起到蘇丹的後宮再分開,男人到蘇丹的水果廳,女人到大王后的花廳,女人不知道男人那邊謁見的經過如何,男人也不知道女人這邊的情況如何,但卡布斯相信無論碰上任何狀況,他的妻子都會應付得很好。

  因為他的妻子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女人。

  也許比他還聰明。
「真主保佑,所有的難關終於都度過去了。」

  「嗯嗯,我打聽過了,聽說蘇丹後宮裡的嬪妃對王妃的印象都非常好呢!特別是大王后,頻頻稱讚王妃是她見過最可愛的女人!」

  梅塔正在服侍歐陽萱莎更衣準備就寢,亞密則忙著收拾換下來的衣服,一邊你一言、我一句地「誇獎」王妃的表現。

  「大王后就是卡布斯的母親嗎?」歐陽萱莎隨口問。

  「不,前任大王后,就是卡布斯殿下的母親,她早就過世了,是為了救蘇丹陛下而被波斯派來的刺客所殺害,而且她所生的三個兒子裡有兩個也戰死了,所以蘇丹陛下才會特別寵愛殿下。」

  梅塔一說完,亞密馬上接下去。

  「譬如殿下說不願意按照習俗娶努拉娜小姐做大王妃,蘇丹陛不就不勉強他;殿下說想跟商船出去遊歷,蘇丹陛下也任由他去;四王后老是要求蘇丹陛下讓她的兒子做蘇丹的繼承人,而蘇丹陛下雖然寵愛四王后,卻仍堅持將來要由殿下繼承蘇丹之位,我想蘇丹陛下也知道百姓並不喜歡蘇爾坦。不過……」

  「現在我們不需要再擔心了……」

  「因為蘇爾坦已被貶為庶人放逐到穆桑達姆。」

  對話到這裡,梅塔與亞密相對一眼。

  「現在我們需要擔心的是……」

  「自殿下與王妃回到馬斯喀特之後,殿下從來沒有召喚王妃侍寢過。」

  這回話一說完,兩雙眼不約而同盯住歐陽萱莎,後者被盯得哭笑不得。

  「看我幹嘛?搞不好他已經厭倦我了也說不定。」歐陽萱莎滿不在乎地說,但心裡卻有絲隱隱的痛。

  聞言,梅塔不由驚慌得叫起來。

  「阿拉慈悲,那我們得趕快再把殿下的心抓回來呀!」

  「別急、別急!」亞密比較鎮定一點。「我在想也許不是這樣,殿下回來後多半都不在鷹隼殿裡,他一直有許多事要忙,尤其是蘇爾坦殿下的問題,那可是很麻煩的,殿下沒有那種心情也不奇怪。不過,今天王妃順利的見過王室其它成員之後,該殿下操心的問題應該都解決了,或許今夜殿下就會派人來召喚王妃侍寢了。」

  「最好是那樣,」梅塔略微安心地按按胸口。「不然……」

  「不然怎樣?」

  深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三雙視線驚然回轉,赫然見到卡布斯背手佇立在那裡,身上披著白色亞麻長袍,裡面只穿著一件亞麻長褲,是睡前的穿著。

  「殿下!」梅塔與亞密慌忙行禮。

  「王妃好了嗎?」卡布斯慢條斯理地踱進來。

  「好了、好了,」梅塔忙道:「殿不是要召喚王妃到……」

  「不,今夜我要在這裡休息。」

  梅塔與亞密驚喜地相覷。

  按照慣例,無論是蘇丹或王子,召喚嬪妃侍寢時都是先派大太監去通知被選中的嬪妃,後者洗澡著衣後,即由大太監陪同到大寢室伺候,寵幸結束後再自行回房。除非是特別受寵,不然蘇丹或王子是不會和嬪妃過夜,更不會親自到嬪妃的房間,而嬪妃進入正殿寢室的機會幾乎等於零。

  如今,王子親自到王妃寢室來過夜,這表示王妃是非常受寵的。

  噙著歡喜的笑容,梅塔與亞密迅速退離,希望王子能盡快讓王妃生個兒子,如此一來,即使王子再娶努拉娜小姐做二王妃,也不會動搖到大王妃的地位。

  「累了嗎?」卡布斯低沉地問。

  歐陽萱莎聳聳肩。「還好。」

  「那麼……」卡布斯牽起她的手往她的床走去。「待會兒告訴我妳今天在大王后那裡的情形。」

  待會兒,不是現在。

  現在他必須先滿足生理上蓄積多日的迫切需求,至於好奇心,晚一些時候再來滿足也還不遲。
「卡布斯,你的事都處理完了嗎?」

  「處理完了。」

  「那……」歐陽萱莎習慣性地趴在他身上,手指頭好玩地捲著他的胸毛。「什麼時候要繼續去找我的箱子?」

  「等沙勒米押解那兩個人回來,我有事要審問他們。」

  歐陽萱莎想了一下。「想間問這件事四王后知不知情?」

  卡布斯無語默認,

  「也是啦!這件事不弄清楚總是不太安心。」歐陽萱莎贊同道:「可是我在這裡真的很無聊耶!不然……」她堆起一臉諂媚的笑。「丈夫大人,請你允許我隨時都可以出城……」

  「絕不允許!」卡布斯不假思索地斷然拒絕她的要求。

  純稚粉嫩的臉蛋頓時垮成一張蔥油餅,「怎麼這樣,連考慮都不考慮一下,太過分了……」歐陽萱莎哀怨地抽著鼻子,兩眼水汪汪地瞅住他,好像剛死了最心愛的洋娃娃。「人家真的很無聊耶……」

  這時候的她看上去百分之兩百像是那種最愛抱著洋娃娃玩辦家家酒的天真小女孩,打死也不會有人相信她是個十八歲的「老太婆」。

  卡布斯驚異地注視她好半晌,忽地視線落下狠狠盯住她的胸脯,還抬起大手用力捏了一下,好像要確定他沒有娶錯老婆娶到一個末成年的幼齒,而她豐滿的胸脯很可能只是他的幻覺……

  不是幻覺。

  可是……

  「丈夫大人,不要這樣嘛!商量一下嘛!」

  水汪汪的眼一邊說、一邊眨,卡布斯像蠢蛋似的也跟著眨,眨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她的胸脯,以證實他剛才摸的感覺不是錯覺……

  不是錯覺,但……

  闔上眼,卡布斯深長地歎了口氣。

  他不想欺負「小孩子」。

  「三天一次吧!不過一定要坐轎子,由梅塔和亞密陪伴妳,還有護衛……」

  「行行行!」不等他說完,歐陽萱莎便轉哀為喜,興奮地拚命點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絕不能下轎!」

  「是是是,我絕不下轎。」歐陽萱莎滿口應允。「啊!對了,我可以在宮內到處走嗎?」

  卡布斯略一思索。「鷹隼殿範圍之內可以,其它不行。」

  「夠了、夠了、夠了!」歐陽萱莎歡喜地俯下唇去用力啵他一下。「我就知道丈夫大人最好了!」

  卡布斯咳了咳。「那麼,妳可以告訴我今天在大王后那兒的情形了。」

  趴回他胸前,「很順利啊!」歐陽萱莎不假思索地說。

  「沒有什麼特別狀況?」

  「特別情況?」歐陽萱莎認真地想了一想。「啊!對了,當我取下頭紗後,起碼有一半的人都打翻了杯子。」

  他可以理解。

  「還有嗎?」

  「然後梨蘋夫人指著我的鼻子大叫我說謊。」

  「哦?她指控妳說什麼謊?」

  「她說我不可能已經十八歲了。」

  老實說,他也常常這麼懷疑。

  「後來呢?」

  「後來每個人跟我說話時,頭一句一定會先問:妳真的已經十八歲了?」

  「……算了,我們睡吧!」

  於是他們睡了。

  但天亮前,卡布斯醒了過來,悄悄下床到角落去打開櫃子,取出藏在箱子裡的計算機,打開……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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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28: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自那日來後宮過一夜之後,卡布斯就不再出現了,歐陽萱莎心想他必定是還有事要忙,而她自己呢也很忙,忙著到市集逛一趟搬回來一大堆古老破舊的陶器石罐,有的甚至是隨地撿來的,或者從土堆裡挖出來的,又拿著數字相機在鷹隼殿內到處照相,研究這時期的建築風格與材料。

  梅塔與亞密得知王子殿下竟然恩准王妃可以在鷹隼殿內隨意亂逛,兩人都驚喜得不得了,主人得寵再加寵,還有誰會比他們更開心?

  三天後,歐陽萱莎再度到市集去逛了一圈,搬回來更多在他人眼裡是垃圾的東西,然後決定可以開始對照計算機裡的資料作研究了。可是……

  「咦?我的計算機呢?」

  整個房間都翻透透了,歐陽萱莎還是找不到她的計算機,正準備叫梅塔來幫她找,誰知門一打開,她就先被嚇出一聲驚叫。

  「嚇、嚇死人了,你一聲不響站在這裡幹嘛呀?」

  是正毆的大太監貝歐,他遲疑不決地站在門外,一見到門自動打開,不禁鬆了一大口氣。

  「王妃,那個……」貝歐囁囁嚅嚅地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那天殿下到後宮這兒過一夜,回去後就把自己鎖在寢室裡寸步不出,送進去的餐食也吃不了幾口,我們實在很擔心,所以、所以……」

  「咦?是嗎?」歐陽萱莎訝異地眨了眨眼,幾秒後雙眸倏睜並啊了一聲。「不會吧?難道是他……」頓住,忿忿的推開貝歐匆匆跑出房。「最好不是他偷了我的計算機!」

  「王妃,您要上哪兒?」

  「我要去抓小偷!」

  「呃?」

正殿的太監見到歐陽萱莎都非常意外,因為王子的正殿裡從不曾出現女人,可是王子早已下過命令,除了離開鷹隼殿之外,王妃愛上哪兒就讓她上哪兒,所以他們驚訝歸驚訝,但都沒有阻止她。

  「王妃,這裡、這裡。」

  正殿比後宮更大更複雜,左一條迴廊、右一條翼廊,左轉右拐跟迷宮一樣,如果沒有貝歐的引領,歐陽萱莎八成會迷路,可能一年後都走不出來。幸好她有自知之明,沒有莽莽撞撞的自己到處亂鑽,乖乖跟在貝歐身後,才能順利來到卡布斯的寢室前。

  「開門,卡布斯,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計算機?快開門,卡布斯,把我的計算機還來!聽到沒有,卡布斯,還我的計算機呀!」

  她一到就 哩啪啦亂拍門,嚇得貝歐差點昏倒,正準備阻止王妃繼續放肆,門忽地打開,他還來不及說話,王妃便被拉進去,下一秒,門砰一聲又關上,貝歐不知所措地傻住。

  而寢室裡,歐陽萱莎同樣張口結舌地呆住,在她見到卡布斯之後。

  「老天,」她錯愕地上下打量卡布斯。「你……到底多久沒有好好整理過自己了,丈夫大人?」

  很顯然的,卡布斯已經好幾天沒有換過衣服,沒有整理過自己的儀容,甚至沒有吃過多少東西,那張英俊非凡的臉龐相當憔悴,也非常落魄,但目光出奇灼亮,有點困惑,又非常清楚;有點狂亂,又非常鎮定:有點激昂,又非常冷靜。

  「阿伊莎,」他伸直手臂指住桌上的計算機,聲音異常沙啞。「那裡頭……那裡頭……」

  「哎呀!我的計算機!」一見到計算機,歐陽萱莎立刻跑過去回收她的財產,理也不理卡布斯。「就猜想說是你拿去的,果然沒錯!」在關機之前,她注意到屏幕停在二十世紀的歷史上。

  「阿伊莎,那……」

  「別問我,」抱著計算機,她轉身面對他。「想知道什麼就自己查,別來問我,懂嗎?什麼都別來問我,不然我就不借你了!」

  卡布斯定定地凝住她,眼神深沉奧遠,在古怪中隱著一抹奇異的光彩。

  半晌後,他才非常緩慢地點了點頭。「是的,我不應該問妳,什麼都不應該問!」

  漾開一朵天真無邪的笑,歐陽萱莎滿意地回身向門走去,「很高興你懂了,不過你很過分喔!丈夫大人。這是我的,怎麼可以不聲不響的拿走呢?至少要跟我講一聲嘛!害我找得半死!」打開門,貝歐仍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候。

  「貝歐,麻煩你帶我回去,謝謝。」

  卡布斯緊緊尾隨在後,歐陽萱莎繼續抱怨。

  「你不要忘了喔!女人所擁有的財產全屬於她自己所有,丈夫無權干涉,更不可以強佔,你怎麼可以不說一聲就拿走呢?又不是不借你……」

  一路嘮叨回後宮,直至進了王妃寢室,她還在念。

  「……不管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一步一步慢慢來,怎麼可以這樣不吃不喝讓大家為你擔心呢?好,丈夫大人,既然你這麼不能體諒下人,這是我的東西,我不會說不借你,可是現在我要規定不能拿出我的寢室外,這樣你就不能把自己鎖在寢室裡不眠不休的查資料了吧?」

  雙眉頓時打了好幾十個結,卡布斯盯著她看了半晌,驀而回身大喊。

  「梅塔、亞密、貝歐!」

  「殿下!」

  「馬上把王妃的東西全搬到我的寢室裡,從今天開始,我的寢室就是王妃的寢室!」說完,再轉回來。「現在,王妃,妳可以把計算機拿回妳的寢室了。」

  歐陽萱莎目瞪口呆,下巴都掉了。

  哇咧,居然給她來這一招!

拿著數字相機喀嚓喀嚓照一半,歐陽萱莎驀地停下,困惑地轉頭四處張望。

  「咦?這裡是哪裡?」

  然後聳聳肩,滑稽地對自己做了一個鬼臉,掩上面紗正準備去問問那位守在拱門前的侍衛……

  「王妃!」

  回頭一看又是貝歐,不必問就知道他要做什麼,歐陽萱莎不禁歎氣。

  「好好好,我去、我去。」

  在貝歐的帶領下,三轉兩轉,歐陽萱莎回到卡布斯的……不,是他們的寢室。

  「卡布斯,我要用計算機了,請你去用餐。」

  「叫他們把晚餐拿進來,」卡布斯頭也不回地說。

  「錯,是午餐。」

  但午餐送來後,卡布斯依舊沉迷在計算機中不可自拔,歐陽萱莎閒著無聊,好玩地把盤裡的食物擺成回教最禁忌的食物--豬。

  「妳在做什麼?」

  駭然一驚,歐陽萱莎連看也不敢看出聲的人一眼,手忙腳亂的把「豬頭」一把抓起來塞進嘴裡,差點噎死自己。

  「沒……嗚嗚,沒做……嗚,什麼……」

  把餐盤推到卡布斯那邊,歐陽萱莎抓起杯子來拚命灌果汁。

  隨後,當卡布斯在用餐時,換歐陽萱莎盤膝坐在計算機前,左手拿著一支破破爛爛的陶杯仔細審視,右手不時從卡布斯的盤子裡抓一隻蝦或一塊牛肉去嚼。

  請注意,阿拉伯人只允許用右手抓食,若不幸右手受傷又沒有人肯餵你,那就只好餓肚子了,所以哪裡都可以受傷,但右手那三根手指頭千萬要保護好,絕對不能受傷。

  「看這圖紋應該是十一世紀的東西,唔……如果有儀器可以測量就能夠確定了,可惜沒有。」

  「妳究竟在研究什麼?」

  「歷史。」歐陽萱莎隨口應道,又伸手去抓蝦……咦?回眸,哈哈傻笑,連忙放開他的手指頭。「對不起,拿錯了。」

  端著盤子,卡布斯移到她身邊,先餵她吃了一隻蝦,再問:「為什麼要研究歷史?」

  「因為研究歷史是我的興趣。」歐陽萱莎漫不經心地回道。

  卡布斯默然注視她好半晌。

  「妳是哪一年出生的?」他突然問,就在她最專心閱讀計算機資料的時候。

  「一九……」

  歐陽萱莎才說出兩個數字,門外霍然傳來貝歐的通報。

  「殿下,阿拉威部落的沙勒米求見。」

  卡布斯懊惱地閉了閉眼,知道自己已經錯過唯一僅有一次求得答案的機會。

  「帶他到側殿的起居室。」

  歐陽萱莎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咦?誰來了?」

  「沙勒米。」

  「耶?他們到了嗎?總算!」歐陽萱莎喃喃道:「那麼等你審問完畢後,我們就可以出發去找我的箱子了。你需要多久呢?」

  「起碼要四、五天吧!」

  恰恰好兩天後,他們出發了。

蒙上頭紗,歐陽萱莎透過黑紗看著卡布斯在最後一秒鐘關上計算機,把寫了兩天的東西交給在門外等候的貝歐,再關上門將計算機藏在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暗櫃裡。

  「你整晚沒睡?」

  「對。」打開門,卡布斯先把她的背包背上肩,再一手提起自己的行李,一手推她往外走。「走吧!」

  「用我的鋼筆?」

  「對。」

  「該死,一定沒墨水了!」

  「還有半瓶。」

  「你偷我的墨水瓶?」

  「不,我光明正大的拿。」

  「……」

  上路後,歐陽萱莎才發現後面跟著一小隊皇家護衛,還有,烏蘇妲安靜得像根豎立在馬背上的木頭。

  「烏蘇妲變成啞巴了嗎?」她納悶地仰頭問卡布斯。

  「她不小心殺了那兩個叛徒。」

  「咦?不小心殺了那兩個傢伙?」歐陽萱莎驚訝得直眨眼。「她是笨蛋嗎?」

  卡布斯沒有吭聲,歐陽萱莎回頭遙注烏蘇妲片刻。

  「我猜是那兩個傢伙想逃走,而烏蘇妲又打算乘機表現一下,所以……她會用槍嗎?」

  「阿拉威部落的人無論男女都會用武器。」

  「那就對了,」歐陽萱莎點點頭。「一定是沙勒米他們叫她在原地等候,而他們三個去追,但是烏蘇妲想說他們有槍為什麼不用,三支槍打死兩個人還有剩不是嗎?結果她就自作主張拿槍射死那兩個傢伙,打算向你表功,完全沒想到你要審問他們,是這樣吧?」

  卡布斯又不作聲了。

  「唉!有時候我真是同情她,愈想表現愈闖禍,」歐陽萱莎喃喃道:「我看你就乾脆讓她進後宮,安慰安慰她吧!」

  卡布斯瞄她一眼,還是不出聲,

  歐陽萱莎也瞄他一眼,然後垂眸望住手上的戒指。「卡布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不會又傻傻的被人宰了吧?」

  聞言,卡布斯不再默不作聲,「妳為什麼這麼問?」而且響應得比閃電還快,眉頭打的結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緊繃,嚴肅的表情比得知他父親可能有生命危險那一刻更凝重。

  歐陽萱莎聳聳肩。「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嘛!」

  卡布斯盯住她好半天後,突然說:「妳懷孕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靜默兩秒,歐陽萱莎猛然抬頭,失聲驚叫,「咦?我懷孕了?」繼而蹙眉沉吟兩秒,「對喔!我好像,嗯……兩個月沒來MC了!」

  「所以妳必須留在這裡。」卡布斯以命令式的口吻說。

  歐陽萱莎眼神古怪地看他一下,隨即轉望別處。「我們要先到哪裡?」

  把她的臉轉回來,卡布斯又說了一次,「妳必須留在這裡!」

  歐陽萱莎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卡布斯正想再重複一次……

  「卡布斯,我們要往哪邊走?」是沙勒米,他從後面遠遠的大聲問過來。

  卡布斯下顎繃了一下,隨即放開她,轉首大聲應答回去,「穿越瓦希柏。」

  「好。」

  回過頭來,卡布斯正想再開口,卻被歐陽萱莎搶先一步。

  「你有沒有警告蘇丹要小心四王后?」

  卡布斯蹙眉注視著她,彷彿在考慮要不要讓她轉開話題,好一會兒後,他才回答她。

  「有,蘇爾坦被放逐以後,四王后就被軟禁在她的王后殿裡。」

  「軟禁?難怪那回在大王后那裡沒見到她。」

  不過,以蘇丹王寵愛四王后的程度來看,軟禁有用嗎?

通過山區,經過大小岩石形成的礫漠,沿途逐漸飄起迷離游移的細沙,再幾度拐彎,彷彿穿過某種奇幻空間,眼前陡然變成看不到盡頭的滾滾黃沙漠野。

  在瓦希柏沙漠裡,不時可以看見用椰棗樹枝條搭成的棚子,那是以養羊、養駱駝為生的貝都因人的臨時住所,他們熱情又豪爽,在荒漠間自由自在地漂泊,碰上陌生客人都會拿出最赤誠的心來款待,就像魯卜哈利沙漠的貝都因人一樣。

  不過,歐陽萱莎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們的女人不戴面紗,而是戴面具,像鳥一樣的面具。

  「那是什麼做的?」她小小聲問。

  「羊皮。」

  「能不能幫我要一頂?」堆著滿臉渴望的笑,她軟聲央求。

  卡布斯沒有多問她要那個面具幹什麼,直接向主人要了一頂給她,當她正歡喜又新奇地反覆檢視面具時,突然被棚子屋頂和外面沙地傳來的輕翼拍擊聲嚇了一跳,她探頭往外一瞧,駭然發現從棚子到駱駝背上都是肥肥胖胖的紅色蝗蟲,看得她渾身寒毛直豎。

  下一刻,所有的貝都因人和沙勒米與皇家護衛等全一團混亂的往外跑,包括她的丈夫在內,只剩下她一個人在棚子內呆呆望著他們手忙腳亂的捕集蝗蟲。

  蝗蟲嗡嗡嗡的一群又一群的飛來,像朵朵紅雲一般,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厚厚的紅色地毯,所到之處,草木和灌木都被牠們啃個精光,就像被割草機割過一樣,寸草不留。

  沒多久後,男人、女人和小孩各自圍著一座爐火,炊煙開始升起,大家嬉笑著烤蝗蟲,烤好了就用手指捏起蝗蟲的翅膀,扯掉腳部,扯掉腰部,然後沾點鹽巴,連皮整個吃下。

  「天哪!」歐陽萱莎呻吟著摀住喉嚨,努力按捺下嘔吐的衝動,一溜煙跑到卡布斯後面去躲起來。

  「妳怎麼了?」

  「我快要吐了!」

  聞言,卡布斯馬上關心地回過身來。「梅塔說懷孕的女人都會想吐,這時候最好給妳吃點小麥餅。妳想吃嗎?」

  她又不是害喜!

  歐陽萱莎哭笑不得地橫他一眼。「不想,只要你們不逼我吃那個就好了!」

  卡布斯點點頭。「妳不想吃就不要吃。」

  廢話,她當然不想吃!

  可是……「味道怎麼樣?」她很好奇。

  「這種烤的比較好吃,外面很脆,裡面像柔軟的菠菜。」

  「難道還有其它吃法?」

  「也可以用水煮,吃起來就像沒味道的包心菜。」

  愈聽愈噁心,現在她連看都不敢看了。她什麼都能適應,就是這個無法適應。

  吃蟲?

  下輩子吧!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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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0-5-1 17:29:08 |只看該作者
入夜,他們搭起了自己的帳篷,用過晚餐後,卡布斯和沙勒米幾人圍著火堆討論路線的問題,烏蘇妲已經睡了,歐陽萱莎獨自一人坐在帳篷外,默默仰望熠熠星空。不知過了多久……

  「原來我懷孕了嗎?」她開始喃喃自語。「真是糟糕,誰會想到做時光旅行居然還要帶避孕藥來嘛!」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現在怎麼辦?找到導引裝置後就要回去了嗎?還是先把孩子生下來交給他之後再回去?可是孩子沒有父親不行,沒有媽咪也不行啊!唉!真是傷腦筋……算了、算了,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反正沒找到導引裝置我也回不去,等找到導引裝置後再說吧!」

  於是,她進帳篷裡去睡了。

  悄悄地,帳篷後方轉出一條英挺的人影,像根柱子似的佇立在那裡沉思,良久、長久……

進入夏季後,馬斯喀特蘇丹國大部分地區彷彿熊熊烈焰上的蒸籠,從早到晚都是熱氣騰騰的,氣溫持續在如攝氏度以上,然而南部的佐法爾卻經常細雨霏霏,涼爽宜人。

  既有崗巒起伏的山地,也有一望無際的平川;既有肥腴的河谷綠洲,也有貧瘠的沙漠戈壁;既有綠黃相間的陸地,也有蔚藍的珊湖海和銀色的沙灘,佐法爾是馬斯喀特蘇丹國最豐腴富庶的領地。

  自馬斯喀特出發後,當卡布斯等人踏入佐法爾省境時,時間已過去一個半月以上了。

  「妳還好嗎?」卡布斯的手覆在歐陽萱莎的小腹上,關心地問。

  歐陽萱莎也把手蓋在他的手上。「很好啊!」她的小腹已經微微有點隆起了。

  一但是妳累了。」卡布斯替她決定,並往前方眺望,在高原盡頭矗立著一處由棕櫚樹,酸橙樹和高張如傘的有刺酸棗形成的樹林。「接下來是崎嶇的山路,會很辛苦,我們先在這裡休息兩天吧!」

  天尚未黑,營火便生起來了。

  不久,一隊陌生駱駝商隊經過,這回的主人是先行紮營的卡布斯,他立刻下令宰兩頭駱駝請駱駝商隊的人享用。

  「要吃嗎?」

  卡布斯把駱駝腦殼拿給歐陽萱莎,後者又差點吐出來。

  「不要,你自己吃!」

  「男人不吃駱駝腦,會變成膽小鬼。」

  是喔!女人變膽小鬼就沒關係。

  可是駱駝肉也不太好吃,即使用水滾煮過還是硬得像石頭,她寧願吃烙餅,雖然是用駱駝糞燒火烙出來的,但真的很香。

  餐後,聽男人們又在聊一些沒營養的話題,歐陽萱莎扯扯卡布斯的衣袖。

  「丈夫大人,請你善待你的妻子,陪她去散散步如何?」

  「走吧!」

  兩人依偎著走入夜色中,烏蘇妲的眼神嫉妒得幾乎著起火來。

  「妳還是放棄吧!」沙勒米誠心勸告她。「從初識的第一面開始,阿伊莎不知幫過卡布斯多少回了,而妳呢?不是扯後腿就是差點害死大家,不要說他,我看也沒有多少男人敢娶妳!」

  烏蘇妲咬咬牙。「只要他沒有說討厭我,我就不會放棄!」

  沙勒米翻了翻白眼。「那怎麼可能,卡布斯是個厚道的人,除非他恨上了妳,把妳當仇人,不然他絕不會說那種傷人的話……」頓一頓。「喂喂喂,妳不會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故意那麼說的吧?」

  烏蘇妲別開臉,沙勒米不禁啼笑皆非。

  「妳啊!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會闖出大禍來讓他真的恨上妳的!」

  這一天並沒有多久就來臨了,僅僅隔了三天而已。

翌日,駱駝商隊一大早就出發了。

  近午,兩匹自馬斯喀特出發的快騎飛奔而至。

  「殿下,蘇爾坦逃走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卡布斯臉上的表情瞬間轉為一片陰鷙。「怎麼一回事?」

  「還不清楚。」來人說:「由於押解蘇爾坦的人一直沒有回來,蘇丹便派人去察看,這才發現負責押解的十七個護衛全死在半路上,而蘇爾坦早已逃逸無蹤。」

  卡布斯點點頭。「是那個傢伙!」

  其它人都知道他在說誰,在歐拜萊被逃走的那個又高又瘦的男人。

  「他到底是誰?」沙勒米問。

  卡布斯搖頭。「我也不認識,多半是蘇爾坦暗中勾結的心腹。」

  「那現在怎麼辦?」

  卡布斯沉吟不語,始終沒有出聲的歐陽萱莎在這時候開口了。

  「你要立刻趕回去,卡布斯,現在就算他殺了你也沒用,他唯一僅剩的一條路是發動政變推翻現任蘇丹,所以你一定要立刻趕回去幫助你父親!」

  「對,卡布斯,你先趕回去吧!」沙勒米附和道:「我們會隨後……」

  「不,你們留在這裡,」卡布斯望住歐陽萱莎。「沒有我的保護,不要讓阿伊莎進入沙漠。」

  沙勒米瞄一下歐陽萱莎,笑了。「好,我們留在這裡等你,你快回去吧!」

  「啊~~等等!」歐陽萱莎掏出背包裡的手槍交給卡布斯。「這給你隨身攜帶,彈匣容量二十顆,我只用了槍膛裡郡一顆,你懂吧?」

  卡布斯點點頭,收起手槍。「妳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歐陽萱莎拍拍背包。「我還有閃電保鏢,足夠保護我自己的了。」

  於是,一再囑咐護衛們要盡全力護衛王妃後,卡布斯便和來人一起趕回馬斯喀特去了。

  歐陽萱莎默默注視著卡布斯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之內,心裡很清楚這麼做是最妥當的抉擇,歷史上許多叛變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所以讓卡布斯趕回去應該是最正確的作法,既然如此,為什麼……

  她總覺得有哪邊不太對勁呢?

兩天後,又有另一隊專門運送乳香的商隊經過,沙勒米又宰了一頭駱駝請他們享用午餐,對方還回贈了一些乳香。

  餐罷,商隊即行離去,沙勒米也把歐陽萱莎從帳篷裡叫出來。

  「阿伊莎,商隊的人說有一隊武裝的隊伍從魯卜哈利沙漠那邊過來,態度好像不太友善,我不放心,想帶卡林去探查一下。不過妳放心,其它人都會留在這裡保護妳。」

  他以為這樣安排應該是萬無一失,怎麼也沒想到當他探查一無所得回來,竟發現營地裡所有人全死光了,七橫八豎躺了一地,連巴爾德也掛了,除了歐陽萱莎,她不見了,還有烏蘇妲,見到沙勒米和卡林回來,她才從藏身的狐狸洞穴裡爬出來,手裡還掛著歐陽萱莎的背包。

  「阿伊莎呢?」沙勒米氣急敗壞地問。

  「她死了,」烏蘇妲指著樹林盡頭的懸崖。「從那裡摔下去,死了。」

  「什麼?」沙勒米與卡林異口同聲驚叫,不約而同搶到懸崖邊往下一看。

  約一百五十公尺深的懸崖底下是一湍急流,河中怪石嶙峋,尖銳如刀,就算水淹不死人,光是掉下去砸在怪石上就夠要人命了,而且保證摔成一堆爛肉。

  此刻,在急流中的一塊坦石上,鮮血淋漓一片模糊,很顯然的確實有人掉下去摔成肉醬,而且屍體被急流給衝到下游去作魚飼料,多半連一點渣渣也不會剩下來給人探聽。

  「阿拉垂憐,我該如何向卡布斯交代?」

  沙勒米與卡林同聲絕望地呻吟,身後的烏蘇妲悄悄勾起一彎詭譎的,得意的笑,就在這當兒,沙勒米霍然回頭,烏蘇妲來不及收回笑容,使他有機會將她的笑容盡收入眼底。

  「是妳!」沙勒米恍然大悟。「妳故意看著她被殺害!」

  烏蘇妲臉色一僵,驚慌的眼神迅速移開。「我……我沒有!」

  「沒有?」沙勒米瞇起眼來。「那為什麼只有妳一個人逃開?」

  「我、我……」烏蘇妲眼珠子慌亂地滾來滾去。「我發現得太晚了,只來得及自己躲開嘛!」

  「不,妳之所以能安全避開這場災難,是因為妳早就發現敵人的蹤跡而先行躲藏起來,所以敵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妳的存在,也就沒有特意搜尋妳。但妳竟然沒有招呼阿伊莎和妳一起躲起來,還……」沙勒米瞄一眼拎在她手上的背包,冷笑。

  「刻意拿走她的袋子,存心要她無法保護自己而死在敵人手上,因為妳嫉妒她,嫉妒得恨不得她死!」

  烏蘇妲一驚,「不、不,我沒有、沒有!」連忙扔開背包並拚命否認,但眼神始終不敢正對沙勒米,這更讓後者相信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誤。

  「妳不必否認了,」沙勒米搖頭歎息。「無論如何,我必須把事實告訴卡布斯,即使妳是我的妹妹。然後,願阿拉憐憫妳,不管他決定如何處置妳,我和父親都不會有任何異議。」

  「不!」烏蘇妲尖叫。「那、那不是事實,我沒有害死她,我沒有!」

  「但妳眼睜睜看著她被殺死!」

  烏蘇妲窒了一下。「不然怎麼辦?他們那麼多人,我也打不過他們呀!」

  「妳應該招呼她和妳一起躲起來的。」

  「我、我當時沒想到嘛!」

  「只想到要拿走她的袋子使她無法自衛?」

  「我、我、我……」烏蘇妲吶吶不知如何辯解。

  沙勒米再次搖頭,「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重要的是……」他緩緩走向那些屍體,其中有一些不屬於他們這邊的人。「我必須弄清楚敵人究竟是誰。」

  然後他才能告訴卡布斯,王子究竟該找誰替王妃報仇!
其實烏蘇妲說的話並不全然是謊言,雖然她確實故意不招呼歐陽萱莎一起躲起來,但起碼她沒有眼睜睜看著歐陽萱莎被殺死,她只是眼睜睜看著歐陽萱莎被抓走而已。

  而敵人是--那個又高又瘦的男人。

  他叫哈桑,跟沙勒米一樣是魯卜哈利沙漠中的貝都因人,也一樣時常因為乾旱而不得不要求進入馬斯喀特蘇丹國的領土來分享水源;不同的是,在蘇丹堅拒的情況下,沙勒米有卡布斯這位摯友帶領整個阿拉威部落的人硬闖蘇丹的領地,而哈桑的部落沒有人帶領他們走向水源。

  因此,當蘇爾坦承諾一旦他成為蘇丹後,將允許哈桑的部落可以自由進出馬斯喀特蘇丹國的領土分享水源,哈桑的部落當即決定要無條件支持蘇爾坦成為下一任蘇丹。

  哈桑就是那一部落酋長的兒子。

  「你們是誰,抓我幹什麼?」歐陽萱莎總算體會到被恐怖份子挾持的滋味了。

  哈桑率領人馬劫走她之後,一路狂奔,直至離開馬斯喀特蘇丹國的領土後才開始減慢速度,然後在一塊小小的綠洲停下來休息,一被扔下馬,歐陽萱莎即刻問出她的疑惑。

  「聽說妳很聰明,王妃,何不猜猜看?」哈桑絕對不是個英俊的人,事實上,他那張臉有點像馬,但他肯定是個奸詐的人物,因為他的眼神非常狡猾。

  一聽到他叫她王妃,歐陽萱莎立刻認出眼前這個又瘦又高的人就是在歐拜萊逃掉的那個傢伙,並且恍悟自己陷入什麼樣的狀況。

  該死,她早該考慮到這點的!

  這傢伙之所以會來捉她,必定是因為蘇爾坦沒有把握能夠一舉推翻現任蘇丹,於是決定要抓幾個人質以為護身之用,而她,卡布斯王子的王妃,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她該怎麼辦?

  好吧!就來賭一賭,賭他沒見過她的臉!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捉我,但如果你是要捉王妃,很可惜……」歐陽萱莎的聲音從不曾如此嬌憨稚嫩,自己聽了都覺得很噁心。「殿下早就料到可能有人要捉王妃了,所以……」

  哈桑愣了一下,繼而臉色一變,「難道……」猛然抓下她的頭紗,一見到她那張頂多七、八歲的娃娃臉,頓時驚詫得抽了口氣。「妳是誰?」

  他沒見過她的臉!

  歐陽萱莎咧出最無辜的笑靨。「我是伺候王妃的女奴啊!」

  哈桑呆了呆,旋即懊惱地捶胸頓足不已。「該死,上當了!」

  是啊!他是上當了,再狡猾的人也會被她這張臉騙倒。

  歐陽萱莎不禁笑得更開心,樂不可支,差點手舞足蹈起來。然而,就在她笑得最猖狂的時候,一樁突發事件瞬間打破了她的得意。

  搶劫!

  其實這也不奇怪,阿拉伯人本來就是以遊牧擄掠為生,他們不時侵襲和自己有仇隙的部落,搶其牲駝擄其妻女,無敵可搶時,連自己族人也要擄掠,她只不過是很不幸的碰上其中一樁而已。

  樂極生悲是也!

剛脫離哈桑的魔掌,歐陽萱莎又落入賈達族人手中做奴隸,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立刻告訴他們說她是誰,但她忍下來了,她必須先搞清楚這個部落和阿拉威部落有沒有仇,如果兩個部落是仇敵的話,打死她也不能說,不然會把事情鬧得更複雜化。

  十天後,在到達賈達部落營地的前一天--

  「真糟糕,不但是仇敵,而且還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在劫掠隊伍停下來休息進食時,歐陽萱莎終於從其它被捉的奴隸口中探得她所想知道的答案,而這個答案實在令人高興不起來。

  「該怎麼辦呢?」她喃喃自語地掃視其它奴隸。

  有男、有女,也有孩童,而女人不管成年與否都沒有掩面紗,因為在賈達部落裡,女奴隸是不掩面紗也不裹頭巾包住頭髮的,髮辮是唯一可以識別成年與否的方法,成年女人綁一支麻花辮,未成年少女綁兩支麻花辮。

  片刻後,她決定繼續扮演未成年少女的角色,以免被「主人」拿去作點心「吃」掉。

  然後,她會乖乖等待卡布斯來救她,她相信他一定會來救她!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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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30: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比烏龜還慢!

  三個月過去,歐陽萱莎仍然在賈達部落做奴隸,每天拆搭帳篷、織布縫紉,擠羊奶駱駝奶、收集樹枝駱駝糞、烙大餅煮羊肉,連齋戒月都度過了,她已經變成一個印有正字標記的正宗阿拉伯人,而她的阿拉伯丈夫竟然還不見人影!

  「天殺的他在搞什麼鬼?」歐陽萱莎忿忿低咒。

  她從沒有考慮過他不會來救她,如果他是這種人,當初就不會餵她喝他的血以延續她的生命。可是,三個月實在太久了,她的壯子已經大到快遮掩不住,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

  「阿伊莎,妳、妳的肚子……」

  看,就說吧!

  歐陽萱莎歎著氣轉向另一位未成年少女奴隸法蒂瑪,她的嘴張得比椰子還大。

  「妳幾歲了,法蒂瑪?」歐陽萱莎鎮定地問道。

  「十、十一歲。」法蒂瑪仍呆呆地瞪住她的肚子。

  「我的年紀比妳大。」

  過了好幾秒後,法蒂瑪才猛然抬眸改瞪住她那張稚嫩的臉。

  「耶?可是妳看上去、看上去……」

  「我只是這張臉看起來幼稚一點而已,其實我已經嫁人了,所以……」歐陽萱莎拍拍肚子以示未盡之言。

  法蒂瑪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終於瞭解了。「妳不想讓他們碰妳?」

  歐陽萱莎頷首。「我在等我的丈夫來救我。」

  「他會來嗎?」法蒂瑪懷疑地問:「都三個多月了。」

  歐陽萱莎遲疑一下。「也許他不知道我被誰捉走了。」

  更糟糕的是,貝都因人隨時都在遷徙,如今,賈達部落已經從阿拉伯半島南部遷徙到中部,而且還在繼續往北移動,如此一來,必定更增加尋找她的困難度。

  「那怎麼辦?」法蒂瑪關切地問。

  法蒂瑪是個開朗又善良的好女孩,在賈達部落裡,歐陽萱莎最常跟法蒂瑪在一起,所以她也不擔心法蒂瑪會故意洩漏她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總不能自己逃跑吧?」以前她或許會做那種蠢事,但現在她可學乖了,在沙漠地區逃跑,唯一後果就是等死後變成木乃伊,而在非沙漠地區逃跑,她也肯定逃不了多遠。

  法蒂瑪咬住下唇思索片刻。

  「其實現在讓他們知道也不要緊,這一部落族人不喜歡碰大肚子的女人,他們認為孩子是真主的賜予,如果不小心讓女人失去真主的賜予,真主會懲罰他們。除此之外,他們也認為女人生產之後流的血是污穢不潔的,男人不可以碰觸,所以女人產後三個月男人都不敢碰。但三個月之後呢?如果到那時候妳的丈夫還不來救妳的話……」

  「我就是在擔心這點。」歐陽萱莎歎了口氣,再反過來問她。「那妳呢?」

  法蒂瑪聳聳肩,「我倒是無所謂,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部落的人。我母親大著肚子被捉到卡提裡部落,生下我之後就死了,六歲時我又被捉到薩目族,現在再被捉到這裡……」她撇撇嘴。「對我來講,到哪裡都一樣。」

  「如果我丈夫來救我,我會帶妳一起走,然後放妳自由。」歐陽萱莎承諾道。

  法蒂瑪又聳聳肩,放她自由又如何,她又沒有家可回。

  「現在妳打算怎麼辦?」

  「我?」歐陽萱莎歪著腦袋想了一下。「不怎麼辦,到時候再說,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總之,等事到臨頭再說吧!


  兩個月又過去了,有趣的是,雖然賈達部落的人都注意到歐陽萱莎的大肚子,但也等於沒注意到,因為她只是個做雜事的小奴隸,本來就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她,對她是不是大肚子也沒什麼印象,還以為她原本就該是那樣。

  即便是她的「主人」,也因為正在寵愛一位跟她同一梯次被捉來的女奴隸,所以對她的大肚子也顯得漠不關心,反正那也是常有的事。

  「還要多久啊?主人快回來了!」

  歐陽萱莎抬眸看了一下,是那位受寵的女奴甘妮,才十六歲,總愛狐假虎威地恣意指使其它奴隸,自己成天計畫著要如何讓主人娶她做妻子。

  「快了、快了,等主人回來就可以吃了。」

  歐陽萱莎對面的老女人沒好氣地說,她正在煮羊肉、處理椰棗,而歐陽萱莎則忙著在駱駝鞍上用木棍搟大面皮。

  「最好快點,不要讓主人餓肚子,不然就等著挨鞭子吧!」

  發完了貓威,甘妮傲慢地轉身離去,歐陽萱莎對她的背影吐吐舌頭,然後繼續搟面皮。

  不多時,法蒂瑪提著一大罐駱駝奶回來,一屁股坐在歐陽萱莎身邊喘氣,看她累雖累,卻很開心,因為擠駱駝奶的時候正是她和部落裡其它奴隸閒聊八卦的太好時光,這是她唯一的樂趣。

  「阿伊莎,妳注意到了沒?」一喘過氣來,法蒂瑪便壓低了聲音問她。「最近部落裡的人都有點緊張?」

  「有啊!幹嘛?」歐陽萱莎應道,一面抓一把駱駝糞添火,再把一塊面皮放到鐵板上烙,然後挺身捶捶後腰。「他們又準備出去搶劫了嗎?」下個月就是預產期,這個月特別容易腰酸背痛。

  「才不是!是卡布斯王子……」法蒂瑪興奮得兩眼像星星一樣閃耀。「就是馬斯喀特蘇丹國的大王子,聽說他的王妃被人害死了,使得他非常憤怒,對阿拉發下血誓非抓到兇手不可,所以王子率領大軍……」

  歐陽萱莎頓時傻住。

  她死了?

  什麼時候?

  「……首先攻向也門的穆爾西迪族,因為他們是殺害王妃的兇手之一,但由於也門的其它部落相繼幫助穆爾西迪族作抵抗,王子只好連同其它部落一起征伐,最後弭平了整個也門地區。隨後王子又……」

  穆爾西迪族?

  誰啊?不是他弟弟搞的鬼嗎?

  「……繼續追剿二王子蘇爾坦,他是主謀,不問親疏,無論是誰包庇蘇爾坦,大王子便率兵征討,就這樣從阿治曼一路勢如破竹地攻向蓋利拜,再到哈拉德,不久前又降服了奧斯曼尼耶,如今大半個哈薩地區都在大王子的掌握之中,而蘇爾坦又躲到達曼去了……」

  酷!

  不過,奧圖曼帝國和英國人怎麼都沒吭聲?

  「……聽說大王子使用了可怕的新武器,妳知道,我們的槍一次只能發射一發子彈,然後就要趕緊裝彈丸、裝火藥,可是大王子的長槍可以連續不斷的發射呢!還有、還有,大王子又發明了可以扛在肩上的火炮,走到哪裡轟到哪裡,可怕極了,沒有任何一個部落敵得過大王子的軍隊……」

  他發明的?

  真可笑!

  不過,這樣就難怪奧圖曼帝國和英國人不敢輕舉妄動了。

  「……所以部落的人才這麼緊張。」

  「這部落有什麼好緊張的?」歐陽萱莎若無其事地說,一邊翻弄麵餅。「又不關他們的事。。」

  「怎麼不關?蘇爾坦二王子娶了三個老婆,一個是他表妹,一個是科威特酋長薩巴一世的女兒,一個是賈達酋長的女兒,所以說,最後他一定會躲到這兒來尋求保護,酋長又不能趕他走,勢必要面對大王子的征討,他們哪能不緊張?」

  「原來如此,」歐陽萱莎驚訝地低喃。「那就難怪他們要緊張了。」

  「不過說到那個蘇爾坦二王子實在很奸詐,他呀……」法蒂瑪輕蔑地哼了哼。「每次庇護他的部落和大王子的軍隊一開打,他立刻開溜,不管那個部落的死活,真的好卑鄙!」

  「那是庇護他的部落太愚蠢,明明知道他很卑鄙,幹嘛還要庇護他?」

  「沒有辦法呀!如果他們原來就有交情,一旦蘇爾坦跑到他們那邊要求真主慈悲的保護,一提到真主,再不願意也得遵守這個沙漠習俗。」

  「也就是說……」歐陽萱莎喃喃道:「如果蘇爾坦真的躲到這裡來,酋長也不能把他趕走?」

  「沒錯。」

  「那到時候我最好避開那個傢伙遠一點。」歐陽萱莎在嘴裡咕噥著。

  「妳說什麼?」

  「呃?啊!沒有,我沒說什麼。」歐陽萱莎順手把烙好的麵餅剷起來,再放另一塊下去烙。

  原來卡布斯以為她死了,不用猜,肯定是烏蘇妲干的蠢事,當時只有烏蘇妲及時躲起來逃過一劫,並看見她被抓走,活生生的,雖然又尖叫、又掙扎,但她並沒有忘記呼吸。

  這下子可傷腦筋了,她要如何通知他說她還活著呢?
又是一個月過去,在那位老女人奴隸和法蒂瑪的幫助下,歐陽萱莎平安生下了一個跟他父親一樣黝黑又漂亮的兒子。

  按照傳統習俗,老女人先用駱駝尿為新生兒洗澡,再用駱駝糞抹著碎布擦拭小嬰兒,貝都因人認為這樣可以保護新生兒,看得歐陽萱莎險些抓狂,決心在孩子長大可以保護自己之前,她一定要親自看顧孩子,免得寶貝兒子被那些莫名其妙的習俗搞死。

  「卡布斯王子前進到哪裡了?」歐陽萱莎一邊問,一邊喂孩子吸吮母奶。

  「沃夫拉。」法蒂瑪說道:「聽說從代赫納沙漠以東的整個哈薩地區都屬於馬斯喀特蘇丹國的領上了,可是蘇爾坦又逃到科威特了。」

  「也就是說,快到咱們這兒來了?」

  法蒂瑪興奮地拚命點頭。「快了、快了,一、兩個月內就會到了!」

  歐陽萱莎納悶地打量她。「妳好像很期待他來?」

  「那當然,部落裡所有女人都在說卡布斯王子是個女人見了都會為他著迷的男人,大家都想看看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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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31:26 |只看該作者
  歐陽萱莎眨了眨眼。「妳的月事來了?」

  法蒂瑪的俏臉蛋赧然地紅了一下。「上個月。」

  「所以如果他能看上妳最好了,對不對?」歐陽萱莎揶揄道:「不過他一來就是戰爭,妳不怕嗎?」

  「那也不一定,」法蒂瑪搖搖頭。「聽部落裡的男人說,卡布斯王子起初都會先盡力說服各部落酋長把蘇爾坦交出去,並無意要掀起戰爭,是各酋長堅持不肯,卡布斯王子才不得不下令攻擊。」

  「我想也是。」就她所認識的卡布斯並不是個好戰份子,雖然稍嫌正經嚴肅,但其實是個相當溫和的男人。

  「所以最近部落裡的男人頻頻開會討論,倘若蘇爾坦真的跑到這裡來該怎麼辦?因此……」法蒂瑪嘻嘻一笑。「他們最近都沒有心情找女人,連甘妮都已經好幾天沒上過主人的床了呢!」

  「難怪最近甘妮的脾氣不太好,老是找我的麻煩。」歐陽萱莎咕噥。

  「她以為只要能生個兒子,主人就會娶她做妻子了,偏偏她的肚子不爭氣,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看妳抱個兒子當然會嫉妒嘛!」

  唉!為什麼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有人嫉妒呢?

  「她不能懷孕怎能怪我呢?」歐腸萱莎嘟嘟囔囔地抱開已睡著的兒子,穿好長袍,再把兒子背到背上,起身。「好了,我們出去工作吧!」

  「再多休息幾天嘛!」法蒂瑪好意地說:「妳的工作我會負責幫妳做的啦!」

  「妳已經幫我做了半個多月,夠了。」歐陽萱莎帶頭走出帳篷。「一個人做兩人份的工作很累,我知道,再這樣做下去,妳會累死的!」

  「沒關係啦!我習慣了嘛!」

  歐陽萱莎回眸,對法蒂瑪綻開最燦爛的笑。

  「阿拉保佑妳,法蒂瑪,妳的好心會有好報的,我保證!」不幸的事終於發生了,蘇爾坦果然逃到賈達部落來,全族人頓時轟然騷亂起來,雖然是意料中的事,但其實他們一直在暗中祈禱這件事不要發生,沒想到蘇爾坦還是來了,可能是祈禱的不夠努力,阿拉沒聽見。

  「男人們又在開會了!」法蒂瑪提著駱駝奶回來,一見到歐陽萱莎就趕緊向她報告,標準的八卦廣播電台。

  歐陽萱莎覺得很好笑。「人都已經來了,他們還沒有決定該怎麼辦嗎?」

  「看樣子是沒有。」

  「他們也拖不了多久的。」歐陽萱莎正在做一道用羊肉末、西紅柿、土豆和薄荷葉等熬製的湯,泡大餅吃,味道非常鮮美。

  法蒂瑪眨眨眼。「不過那個蘇爾坦好英俊喔!」

  「他?英俊?」歐陽萱莎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等妳見過卡布斯之後再來跟我說這種話。」

  法蒂瑪驚訝地愣了一下。「妳見過卡布斯王子?」

  何止見過。

  歐陽萱莎頑皮地笑了一下。「妳猜呢?」

  「妳不會是……認識他吧?」法蒂瑪試探地問。

  歐陽萱莎笑得更調皮。「妳猜?」

  「難道……」法蒂瑪兩眼愈來愈亮。「你們真的認……」

  話說一半,另兩位法蒂瑪熟識的少女奴隸匆匆跑來打斷她的後續。

  「好消息!好消息!」她們是酋長的奴隸,保證聽來的內幕消息都是第一手的新聞。

  「什麼好消息?」歐陽萱莎和法蒂瑪異口同聲問。

  「蘇爾坦王子說他兩個月前就派心腹手下到代赫納沙漠另一邊去設法說服內志(阿拉伯半島中部)的部落……」一個說。

  「說卡布斯王子佔領哈薩之後就會繼續往內志進軍……」另一個接著說。

  「勸他們最好先有所準備比較好……」

  「內志的部落相信了,剛剛有消息傳來,他們好幾個部落的聯合大軍即將到達我們這裡……」

  「所以酋長只要設法拖延到內志大軍趕到就可以了!」

  歐陽萱莎與法蒂瑪不禁面面相覷。

  「好卑鄙!」他到底要拖多少人下水?

  「不過那個蘇爾坦好討厭喔!」那兩個少女奴隸其中之一又說。

  「雖然他很莢俊,但……」另一個跟著又說。

  「他一來就要求每天晚上要有兩個女奴隸陪他……」

  「最好每天晚上都是不一樣的女奴隸……」

  歐陽萱莎與法蒂瑪再次面面相對。

  那傢伙到底是在逃命還是遊山玩水?

數天後,歐陽萱莎頭一次與卡布斯的弟弟面對面碰上,她有點緊張,低頭加快腳步想要盡快離開那傢伙愈遠愈好。

  而蘇爾坦,原來並沒有特別注意到她,不管漂亮或醜陋,看她也只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娃而已,沒有辦法帶上床的女人對他而言是毫無意義的,但兩人錯身走過去兩步後,他突然又回過頭來。

  「站住!」

  歐陽萱莎猶豫一下,還是停住腳步。

  「妳……」蘇爾坦慢吞吞地走回去停在她面前,兩眼在她那支又粗又黑的辮子上轉一圈,再回到她的臉上。「幾歲?」

  「十八歲。」歐陽萱莎不甚情願地說。生了兒子就不能綁兩條辮子,不能綁兩條辮子遲早會被人問到這種事,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蘇爾坦兩眼亮了起來,「是嗎?」他喃喃道:「我倒是沒見過像妳這種女人,今晚來陪我吧!」

  去自慰吧!

  「我的兒子才兩個多月大。」歐陽萱莎咬牙忍住噁心感。

  蘇爾坦不在意地揮揮手。「我不是賈達部落的人,那種習俗對我毫無影響。」

  「但我介意。」歐陽萱莎脫口道。

  似乎沒料到奴隸竟敢回絕他,蘇爾坦訝異地睜了睜眼,旋即又瞇起兩眼。

  「妳沒有資格在意。」

  「我的主人也會在意。」

  「告訴我妳的主人是誰,我去跟他說。」

  「他最近很忙。」

  一再被推托,蘇爾坦的表情開始僵硬,「妳知道我是誰嗎?」顯然他的脾氣並不怎麼好。

  當然知道,一個卑鄙、無恥又下流的色胚!

  歐陽萱莎輕蔑地瞥他一眼。「知道。」看樣子今天可能混不過去了,若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也只好先設法毀了他的「武器」,至於後果……到時候再說吧!

  「既然知道,妳竟敢拒絕我?」蘇爾坦尖聲指責。

  「因為你沒有得到我的主人的同意。」歐陽萱莎理直氣壯地反駁。

  蘇爾坦的怒火瞬間爆發,「不管妳的主人是誰,今晚非要妳來服侍我不可!」他咆哮著攫住她的手腕。「不,現在就來服侍我,妳敢反抗,我就鞭打妳到死為止,這是膽敢違逆我的懲罰!」

  歐陽萱莎沒有吭聲,由著他把她拖向他的帳篷,心裡默默列出該如何「卸除」他的「武裝」的辦法,並舉棋不定該用何種方式來料理她的犧牲者最「有趣」?

  踢爆他的蛋蛋?

  砍斷他的命根子?

  還是淋上一壺熱咖啡讓香陽和雞蛋一起燙熟?

  然而,就在她即將被扯進他的帳篷裡那一瞬間,他突然停步,並跟歐陽萱莎一樣詫異地扭回頭,見所有賈達族人,男女老少皆有,都大叫著往同一個方向跑。

  「來了!來了!內志的部落大軍來了!」

  「來了!來了!卡布斯王子的軍隊也到了!」

  「那邊、那邊,在山的那一邊,他們要開打了!」

  蘇爾坦立刻丟開她,拔腿就跑,同賈達族人一起往上山的路狂奔。歐陽萱莎也跟著跑,跑向她的帳篷,遠遠的果然見到法蒂瑪滿臉焦急地抱著娃娃在帳篷前走來走去--想跟去看,又不好丟下娃娃不管。

  歐陽萱莎一停下,法蒂瑪立刻幫她把孩子綁到背上,然後兩個人也一起跑,跑去看熱鬧。

  十五分鐘後,所有賈達族人都緊張萬分地站在山頂上往下眺望。

  賈達族人希望內志的部落大軍贏,這樣他們就沒事了;而歐陽萱莎,自然是希望卡布斯能大獲全勝。

  不然她多沒面子!
阿拉伯半島並不只有沙漠,它還有山嶽、有高原,也有草原,有荒涼的曠野,自賈達部落營地翻過山頭另一面正是一片遼闊的荒野,雜草沒有幾叢,纍纍亂石倒是遍地皆是。

  就在這片曠野兩頭,卡布斯王子的軍隊與內志的部落大軍相距五百碼嚴陣以待,除卻在中央談判的那兩騎之外,很明顯的,雙方人馬懸殊。

  內志的部落大軍起碼有兩千人以上,頭巾長袍五顏六色,前方騎馬,後方騎駱駝,九騎佇立於前方領軍,也就是說,他們是九個部落的聯合大軍,所以有九位酋長領軍。

  而卡布斯王子這邊只有五百騎上下,清一色的白頭巾、白長袍,同樣前方騎馬,後方騎駱駝,還有部分戰士徒步分立於馬匹之間,但領軍的僅有一位,高大瘦削,一把漆黑的大鬍子遮去半張臉,眼神出奇深沉冷峻,神態雍容華貴,挺拔優雅地端坐在一匹神采飛揚的駿馬上。

  任誰都看得出他就是卡布斯王子,因為只有他腰部繫著金色腰帶。

  「他怎麼又蓄起大鬍子來了?」歐陽萱莎喃喃道。

  「對嘛、對嘛!這樣根本看不出他好不好看嘛!」法蒂瑪會錯意了。「像蘇爾坦那樣留短短的鬍髭不是很好嗎?幹嘛留那樣一大把嘛!」

  人家在擔心誰贏誰輸,她卻只懊惱看不見卡布斯到底好不好看。

  歐陽萱莎啼笑皆非地瞥她一眼,懶得跟她討論這種沒營養的話題,依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對峙雙方的武器上。

  內志大軍那邊用的是傳統的大彎刀,還有那種槍管一定要豎直,才能用通條把彈丸和火藥分別從槍口捅人槍膛內的前裝槍,有效射程不會超過兩百碼,如果是騎馬騎駱駝的話,射擊一發後就可以當作廢物扔掉了。

  而卡布斯的軍隊,他們用的也是傳統大彎刀,以及那種只需操作槍柄使槍機前後滑動即可裝彈與退膛的後裝單發槍,難怪人家會以為他的槍可以連續發射,其實只是裝彈快而已,而且有效射程遠達四百碼以上,騎在馬上照樣可以裝彈,不至於一彈就功成身退。

  然後,她又看見……

  「不會吧,60迫擊炮?!」雖然相當簡陋,但那確實是迫擊炮。

  「人數相差那麼多,卡布斯王子輸定了!」周圍的賈達族人紛紛如此斷言。

  「沒錯,不管他的武器有多厲害,也不可能對付得了那麼多人馬!」

  才怪,如果有迫擊炮的話……

  大半天過後,中央那兩騎終於決定不再浪費口水,分別馳回各自的隊伍內,然後拿槍的拿槍、舉刀的舉刀,很顯然的大家談不攏準備要大幹一場了。

  不過……

  「他們在幹嘛?」法蒂瑪困惑地咕噥。

  只見內志大軍那幾位酋長居然就地面紅耳赤的爭執起來,而他們背後的族人也不甘示弱地揮刀舞槍,大聲吼叫以聲援他們的酋長。山頂上的觀戰群眾們不禁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還沒開打就先起內訌,是不是他們自己人要先幹上一架再說?

  反觀卡布斯王子大軍那邊,五百騎就像五百尊泥雕,不但騎士一聲不出,動也不動,就連馬匹也不吭半氣,駱駝尋常最愛的咀嚼動作也靜止了。

  兩相一比,簡直天差地別。

  「他們在爭奪統率軍隊的寶座。」歐陽萱莎好笑地說。

  「這種時候還吵那種事?」法蒂瑪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妳還能要求他們怎麼樣?」歐陽萱莎歎息道:「幾世紀以來,阿拉伯各部落之間衝突仇殺不斷,向來只是一盤散沙,如果沒有一個強而有力,又有足夠的領袖魅力的統帥領導他們,他們也只是一群浮躁的烏合之眾罷了,能夠為同一個目標而聚集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妳還能要求他們怎麼樣?」

  法蒂瑪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只聽懂其中一句。

  「妳是說像卡布斯王子那樣的統帥,才有足夠能力領導他們?」

  歐陽萱莎雙眸深深望住那個無論何時都極有魅力的男人,他並沒有那種強力曝發似的男子漢氣概,卻有另一種深沉內斂的懾人氣勢,不是威風凜凜,而是沉穩而悠遠的魄力,使人心甘情願的臣服。

  多麼令人心折的男人啊!

  「是的,就像他那樣。」一股不由自主的激昂情緒在她的胸腔鼓動,使她晴不自禁地熱淚盈眶起來。

  「可是他們是不同邊的呀!」

  「所以說,卡布斯贏定了!」即使雙方人馬懸殊,但她有預感,卡布斯一定會贏。

  終於,九位內志酋長們吵出結果來了--大家一起來。

  於是,九位酋長一齊高舉大彎刀,率先縱馬衝了出去。

  「殺!」

  在沉雷似的吼聲裡,鐵騎的奔騰有如狂濤般驀然湧起,內志部落大軍開始展現沙漠貝都因人最典型的攻擊方式:一窩蜂全攻撲出去。

  爭先恐後,前仆後繼,大彎刀飛舞著,長槍隨時準備發射,威猛悍野的殺喊聲伴隨著粗獷豪邁的馬蹄聲,驚天動地、震山撼岳,氣勢磅礡、威猛無匹,看得山頂上的賈達族人各個振奮地拚命呼喊為他們加油聲援。

  其實貝都因人最擅長的是少數人馬的游擊戰術,倘若是大隊人馬,他們也只懂得這一套。

  然而卡布斯並不想跟他們玩同一套,只見他右手揮了一個手勢,那些徒步的戰士們立刻從馬匹之間前進到軍隊前面橫列成一排,單膝跪下,把一根根鐵管似的東西扛上肩,然後……

  轟隆!轟隆!轟隆!

  霍然一串驚心動魄的震響爆起陣陣天搖地動,毫不留情地在內志部落大軍之中轟出片片驚嗥聲,煙硝晦迷裡,有人被炸得血肉紛飛,連他身遭左右的同伴也被震倒一片,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於耳……

  而後面的人收勢不及紛紛踐踏上去,本來沒死的人也被踩死了,也有人剛踩死別人,自己也策馬不穩倒下來,然後自己也被後面的馬匹駱駝踩死,更有人在慌亂之下,手上的大彎刀竟然砍掉了同伴的腦袋……

  山頂上的人全在剎那間窒愕住了,他們有的歡呼一半還張大著嘴,有的兩手猶舉在空中揮揚,卻在一瞬間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張口結舌地傻了眼。

  只有歐陽萱莎微微笑了起來。

  「酷!」

  內志部落大軍的排山倒海衝殺突然變成擠成一堆的自相殘殺,就算有人繼續往前衝,那也是一時驚惶,跑錯了方向,或者控制不住比主人更慌亂的坐騎,而轟炮聲仍然持續著,不過片刻工夫,內志部落大軍已然損失三分之一還多的人馬。

  一半是被炸死的,一半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於是,卡布斯舉起另一個手勢,另一隊徒步的戰士們即刻提起步槍上前替換扛著鐵管的戰士,然後……

  三百碼外,當內志部落大軍正自慶幸那種駭人的密集火炮終於停止,可以讓他們稍微喘口氣,重整隊伍時,突然又聽見陣陣鞭炮似的聲響破空呼嘯而來,下一秒,那幾個正在極力安撫族人,並召集他們重新整隊的酋長們接二連三的僵了一下,然後落下馬去。

  那些在火炮下幸運逃過一劫的戰士們,驀見幾位劫後餘生的酋長們竟然全都掉下馬去,慌亂尚未完全平息的心不禁又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怎麼了?酋長怎麼了?」

  「不知道,快看!」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們自己也摔下去了,死了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幾秒後,他們終於知道是什麼殺了他們的酋長。

  「是槍,槍彈!」

  大家又驚又怒的立刻也抬起槍來反擊回去,然而下一刻,他們更驚恐的發現,他們的槍彈根本射不到那麼遠去,而對方的槍彈卻宛如流星雨般紛紛飛掠過來準確的擊中目標,將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殺死,就好像打定靶一樣輕而易舉。

  前面死了還有後面的,後面的死了還有更後面的……

  「天懲!是阿拉的天懲!」

  根本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當第一個人怪叫著往回逃,彷彿傳染病肆虐一般,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全跟著掉頭落跑,然後,他們周圍的人也跟著往回轉……不過一會兒工夫,起碼還剩下一半以上的內志部落大軍竟然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得一個也不留。

  卡布斯第三度舉起手來,槍彈聲立刻靜止下來,所有戰士們歸返原位,靜靜地望著他們的敵人愈逃愈遠、愈逃愈遠……

  從開始到結束,連烙塊大餅的時間都不夠!

  卡布斯又揮了一下手,所有戰士們便若無其事地開始準備紮營,部分人去清理戰場,泰然自若的好像他們才剛到達而已。

  山頂上的賈達族人目瞪口呆的又傻了片刻後,突然像內志部落大軍一樣,一個跑,其它人也跟著跑,爭先恐後屁滾尿流,還有人尖叫得好像後面有人追殺過來似的。

  然後,山頂上的人也在眨眼間跑得一個也不剩,山風幾許咻咻吹過,有點淒涼……
「好可怕!好可怕!」

  帳篷裡,法蒂瑪驚魂未定的頻頻拍胸口,歐陽萱莎好笑地搖搖頭,然後解下孩子來餵奶。

  「只要不跟他起衝突,有什麼好怕的?」

  其實她根本不想回來,但法蒂瑪實在太善良了,自己逃跑時不忘拉著她一起跑,所以,她又回來了。

  停止拍胸口,法蒂瑪認真想了一下,而後點點頭。「的確,可是……」

  「我想現在酋長應該會更認真的再考慮,親眼見識到這種場面,他也不能不為族人們著想一下。」歐陽萱莎慢條斯理地說。

  「但沙漠的規炬……」

  「說什麼沙漠的規矩,真主說有罪的人要受到懲罰,既然蘇爾坦有罪,為什麼大家要拘泥於沙漠規矩而庇護他,難道真主的律法就不需要遵從?」

  法蒂瑪窒了一下,旋即又蹙眉思考片刻。

  「嗯,有道理,希望酋長也能想到這點。」

  歐陽萱莎不屑地嗤了一聲。「有蘇爾坦在,他永遠也想不到這點。」

  「那怎麼辦?」

  「放心,」歐陽萱莎唇畔噙著神秘的微笑。「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呃?」法蒂瑪愣了愣。「妳怎能……」

  「喂,阿伊莎、法蒂瑪,我餓了,妳們怎麼還不準備午餐?」

  歐陽萱莎與法蒂瑪一起往帳篷外瞄了一下。

  「她餓了?」歐陽萱莎喃喃道。「現在也只有她能這麼輕鬆。」

  「說不定甘妮以為就算卡布斯王子打敗咱們部落也沒關係,她大可以迷死那個王子,然後平步青雲一躍而為王妃,這可比當主人的妻子好上千百倍不止!」法蒂瑪沒好氣地嘟嘟囔囔,並起身。「妳不用來,我一個人就夠了!」

  待法蒂瑪出去後,歐陽萱莎才開始認真思索。

  現在她隨時都可以逃到卡布斯那邊去了,但……

  什麼時候最安全呢?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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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0-5-1 17:33: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任何時候都不安全。

  由於太過於畏懼卡布斯的炮火,賈達部落的防守從不曾如此嚴密,不但巡邏守衛的人增加,還有人在山頂上看守,別說逃走,多走遠兩步都不行。她又不能坦言自己的身份,有蘇爾坦在,天知道酋長會做出什麼樣的愚蠢決定。

  「傷腦筋!」歐陽萱莎呢喃道:「我該如何……哇,法蒂瑪,有人要殺妳嗎?這樣突然衝進來會嚇死人的,我還以為駱駝發狂了呢!」

  莽莽撞撞衝進帳篷裡來的法蒂瑪不知為何興奮得直喘氣。

  「酋、酋長他們要和卡布斯王子在山頂上談判。」

  「早晚的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歐陽萱莎搖著孩子哄他睡。

  「酋長……」法蒂瑪咧嘴傻笑,像個呆瓜一樣。「要我去伺候。」

  「咦?妳?」歐陽萱莎訝異得停住哄孩子。「為什麼是妳?」

  「因為……」法蒂瑪害羞地別開眼。「我已經成年了,而且還是……」

  「沙巴。」未觸碰過的早晨,意謂處女。不需要浪費半顆腦細胞,歐陽萱莎就可以猜得到酋長在想些什麼,那個腦袋裡只有駱駝糞的笨男人肯定以為用幾個處女就可以哄得卡布斯放棄追緝兇手的意圖。「幾個?」

  「三個。」

  不過這樣也好,恰好可以解決她的難題。

  「給妳一個忠告,」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從脖子上拉出一條繩子,尾端繫著一枚戒指,「他不喜歡纏人的女人,所以不要盯著他看。」歐陽萱莎說。

  「妳怎麼知……啊!對了,妳認識他!」翻來翻去,法蒂瑪終於找到最乾淨的長袍換上。「不過我也不可能盯著他看,滿臉大鬍子的跟大家都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對,半張臉都是大鬍子,誰也看不出他有什麼好看,不過……」歐陽萱莎取下繩子上的戒指,微笑。「老實告訴妳,他可是我見過最迷人的男人喔!」

  「真的嗎?」穿好長袍後再用手指頭梳理頭髮。「好可惜,看不見。」

  「來,這個……」待法蒂瑪重新綁好辮子後,歐陽萱莎把戒指遞給她。「麻煩妳找個機會偷偷交給卡布斯,如果他問是誰給妳的,妳不要立刻告訴他,要他來到這裡之後才告訴他,無論如何,妳一定要堅持這一點。」

  在沒有卡布斯的保護下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無疑是自找麻煩,特別是蘇爾坦還沒有落跑,若是讓他先知道她是誰,她不如先在自己腦門上貼一張白癡的字條算了。

  「哇!好美的戒指喔!」法蒂瑪驚歎地捧著戒指。「妳要他來救妳嗎?」

  歐陽萱莎頷首。「記住,一定要他來到這裡之後,妳才能告訴他喲!」

  「為什麼?」

  「現在解釋太浪費時間了,不過……」歐陽萱莎握住她的手。「相信我,我不會害妳,而且,我一定會報答妳的。」

  「不用說報答啦!」法蒂瑪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們是好朋友嘛!我一定會幫妳的。一定要他先來到這裡才能告訴他對不對?沒問題,我會叫他來的。」

  「謝謝妳。」歐陽萱莎感激地說。

  「那我走了。」

  法蒂瑪一離開,歐陽萱莎便鬆了口氣,但還沒來得及吸進另一口氣,外面就有人在鬼叫。

  「奴隸,快出來!」

  歐陽萱莎不禁啼笑皆非。

  甘妮那女人,她自己不也是奴隸,為什麼老愛張牙舞爪的找她的麻煩?她額頭上刻著「最好欺負」四個字了嗎?

  懶洋洋的,歐陽萱莎抱著孩子走出帳篷,甘妮雙手扠腰、氣勢洶洶,一看就知道她很不爽。

  為什麼不爽?

  八成是因為沒得去伺候卡布斯王子所以不爽,想說再來找人出出氣。

  為什麼找她?

  因為她生了一個甘妮生不出來的兒子,而且跟她最要好的法蒂瑪又「搶」去伺候卡布斯王子的機會,兩罪並發,罪刑加重,所以就找上她了!

  唉!真是的,她可不記得自己十六歲的時候有這麼幼稚又欠扁!

  「什麼事?」

  「蘇爾坦王子心情不太好,要妳去伺候他!」

  哇咧!這下子才真的麻煩了,那只色狼居然還沒忘記她。

  「可是……」歐陽萱莎的腦筋開始快轉,眼珠子也跟著轉。「他並沒有得到主人的同意,我怎麼可以……」為今之計只有拖。

  「妳的主人算什麼,」甘妮不屑地說:「蘇爾坦王子最大!」

  「是喔!他最大,既然如此,他幹嘛逃來逃去的,玩捉迷藏嗎?」歐陽萱莎嘲諷道。

  「妳說什麼?」甘妮又開始狐假虎威了。「妳以為我不會告訴蘇爾坦王子嗎?告訴妳,我早就看妳不順眼了,妳……」

  打瞌睡時間又到了。

  歐陽萱莎一邊哄著懷裡的孩子快快睡覺,一邊偷偷打個呵欠,很沒趣的斜睨著那個嘴巴像魚一樣動個不停的女孩。

  說吧、說吧,儘管說吧!說的愈多時間拖得愈久,她也就愈安全,除非……

  卡布斯不來!

山頂上,一座小巧的待客帳篷內,卡布斯與賈達部落酋長相對而坐,直至奴隸把咖啡泡好,兩人相對喝過咖啡,酋長才開口。

  「王子殿下,我有一點小禮物,代表我尋求和平的誠意……」拍拍手掌,帳篷外應聲進來三位稚齡少女。「她們都是乾乾淨淨的沙巴,只要王子殿下喜歡,她們願意……」

  「不必,」卡布斯冷淡地拒絕對方的「好意」。「我只希望酋長不要繼續庇護蘇爾坦,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但殿下至少看她們一眼,也許……」

  「沒有也許!」卡布斯的聲音開始出現冷意。「叫她們走,我們才好談話。」

  酋長無奈地歎了口氣,揮揮手要三位少女離開,三位少女陸續出去,但最後一位,她在臨出帳篷那一刻遲疑地站住了腳。

  法蒂瑪知道這一離開,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幫歐陽萱莎的忙了。

  牙根一咬,她驟然轉身跑向卡布斯,握著戒指的手伸得筆直。「殿下,這個請您……」

  酋長嚇了一跳,怒吼著跳起來抓住她另一隻手臂。「法蒂瑪,妳想幹什麼?」

  卡布斯一把捉住法蒂瑪伸過來的手腕。「妳想做什麼?」

  他的聲音很冷,冷得法蒂瑪駭然一陣哆嗦,不由自主鬆開手,戒指便掉了下去,卡布斯的視線也跟著垂落,一眼看清那枚躺在他大腿上的戒指,頓時抽了口氣,放開她,小心翼翼捧起戒指,就像捧著世上最珍奇的寶貝。

  「真主垂憐,這是誰給妳的?」他驚呼。

  「是……」法蒂瑪差點脫口說出來,幸好及時吞回去。「殿下,請您到我們的營地裡,我再告訴您。」

  卡布斯猛然抬眸盯住她。

  這是陷阱嗎?

  是的,這有八成是陷阱,但他願意冒這個險,他也必須冒這個險,即使只有一點點不可能的、渺茫的希望,他就必須冒這個險。

  緊緊握住戒指,他毅然起身。

  「我們走!」
帶著一小隊護衛,卡布斯隨同法蒂瑪來到賈達部落的營地,一大堆族人聞訊趕來圍觀,法蒂瑪又驚訝、又欣喜,沒想到卡布斯王子真的跟她來了。

  「是誰給妳那枚戒指的?」

  法蒂瑪回身,仰望高大的卡布斯那一臉大鬍子,雖然半張臉看不見,但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於是,原本要脫出而口的答案毫無意識地自行轉變成另一個問題。

  「她說你是她見過最迷人的男人,是真的嗎?」

  卡布斯怔了怔,又蹙了一下眉,隨即抽出小刀來,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竟然當眾刮起鬍子來了。

  片刻後,他收起小刀,又問:「是誰給妳那枚戒指的?」

  但法蒂瑪一時看呆了,如同圍觀的那些女人們一樣,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她連他的問題都沒聽進去。

  「是誰給妳那枚戒指的?」卡布斯很有耐心地再問一次。

  「你真的好迷人耶!」法蒂瑪卻仍癡癡傻傻的盯住他,心神還迷失在天涯海角找不到路回來。

  卡布斯閉了閉眼,睜開。「妳叫什麼名字?」

  「法蒂瑪。」法蒂瑪作夢似的喃喃道。

  「好,法蒂瑪,現在請妳告訴我,是誰給妳那枚戒指的好嗎?」

  法蒂瑪眨了眨眼,終於回過神來了。

  「阿伊莎,她跟我一樣是奴隸,我們的主人也是同一個。」

  卡布斯的喉頭顫了一下,呼吸停頓了將近十秒,又繼續,「那麼,可以請妳帶我去找她嗎?」他沙啞地請求,只有他自己注意到自己的聲音不太穩。

  「好啊!」

  法蒂瑪立刻轉身帶路,卡布斯緊隨在後,他的護衛也謹慎地護衛在他身邊,還有酋長和那些圍觀的族人們,大家都好奇地跟在後面。

  「她……」卡布斯嚥了口唾沫。「還好嗎?」

  「很好啊!」法蒂瑪輕快地回道:「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人,一開始大家都不知道她已成年,所以主人也沒有要她伺候,後來她的肚子卻莫名其妙大起來,我們才知道她已經成年了。不過,賈達族男人不碰大肚子的女人,也不碰產後未滿三個月的女人,因此到現在她都沒有伺候過任何男人,只是操持雜務而已……」

  她回眸笑了一下。

  「瞧,她也是很漂亮的,又成年了,被捉來八、九個月竟然都沒有被男人睡過,不是很聰明嗎?」

  這個他比她更清楚。

  「孩子……」

  「哦!兩個月前她生了個兒子,胖嘟嘟的好可愛喔!不過因為這樣,甘妮老是欺負她,因為甘妮的肚子大不起來……」

  一整個部落的營地是非常廣闊的,大大小小的帳篷起碼也要搭上一百頂以上,從頭走到尾就要花上不少時間,一路上,跟在他們後面的人也愈來愈多,最後變成一大群,好像牧羊人趕著羊群去吃草。

  「喏,她就在那兒,瞧,甘妮又在欺負她了,可是阿伊莎也真好脾氣,都不理會她……」

  卡布斯的呼吸又窒息了,他睜大眼望住前方,在一座小小的帳篷前,一個小女奴兩手扠腰、口沫橫飛、罵得正精采,而在小女奴前面,他的妻子也很愜意地擺出他相當熟悉的姿勢--無聊的打瞌睡,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娃娃,也不怕真的睡著了會把孩子摔下地。

  「讚美阿拉!」他語聲瘖啞地呢喃。「酋長,她的主人是誰?」

  酋長的弟弟上前一步。「是我。」

  「阿伊莎,我要她,告訴我價錢!」

  酋長與弟弟驚喜地相覷一眼,「殿下喜歡的話就送給殿下,代表我們和平的誠意。」他們搶著回答,只要能免去戰爭,多少女人他們都顥意奉送出去,要他們的老婆也行。

  卡布斯點點頭,「謝謝。」然後轉向法蒂瑪。「妳有頭紗嗎?」

  法蒂瑪掏出一條黑頭紗給他,他拿在手裡,快步向前,大家怔愣地看著他走到阿伊莎背後,輕柔地為她覆上頭紗。

  「妳忘了帶頭紗。」

  入耳那熟悉的低沉嗓音,歐陽萱莎全身一震,驀然回身,四目相交纏,許久沒有聲音。

  「你終於來了,真慢啊!」

  她開口了,看不見頭紗後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很明顯的流露出壓抑不住的激動。

  卡布斯不語,溫柔地將戒指戴回她手上,再把孩子接過去,凝視半晌。「辛苦妳了。」

  歐陽萱莎聳一聳肩。「沒辦法,男人怕痛不敢生,只好由我們偉大的女人來生囉!」

  卡布斯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我們回去吧!」

  聞言,歐陽萱莎立刻恢復溫馴妻子的形象。「是,丈夫大人。」

  側身目注護衛隊長,「奈夫,你先回營地去命人準備乾淨的水讓王妃淨身。」卡布斯沉聲命令。「還有服飾和食物,王妃喜歡羊肉和水果,特別是芒果,叫人多準備一點!」

  眾人一聽頓時哄然,酋長差點昏倒,甘妮險些被自己的呼吸嗆到,法蒂瑪的下巴直接掉到地上去。

  誰會想到卡布斯聲言已死的妻子,竟然在他們這兒做奴隸!

  經過法蒂瑪前面時,歐陽萱莎扯著卡布斯的衣袖停住。「丈夫大人,我答應過法蒂瑪,當我離開這裡的時候一定會帶她一起走。」

  卡布斯還沒開口,酋長便忙不迭地把法蒂瑪推到歐陽萱莎身邊。

  「王妃喜歡就把她帶去伺候您,不用錢、不用錢!」

  當他們即將離開賈達族營地範圍時,卡布斯突然又止住腳步,回頭。

  「告訴蘇爾坦,我要和他談談。」

  這件事該解決了,一勞永逸的。

餵飽了孩子,歐陽萱莎把兒子交給法蒂瑪去哄他睡,再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剛褪下長袍,卡布斯也進來了,四目相對片刻。

  「妳……」他緩緩靠近她,聲音更顯粗嗄。「可以了嗎?」

  「早就可以了。」話剛說完,她的唇已被他霸佔,刷一下長袍被撕破。

  頭一回,卡布斯表現得如此迫切,粗魯地在她身上製造出許多激情的痕跡,好像要確認她是真實的,而不是夢中的幻影……

  一個鐘頭後--

  「天,原來好久沒碰過女人的男人就是這樣……」歐陽萱莎呢喃著趴到卡布斯身上,還是這個「床位」躺起來最舒服。「好激烈!」

  他溫柔地摩挲她的頭髮,沒有吭聲。

  「卡布斯,烏蘇妲呢?你把她怎樣了?」不會殺了她吧?

  「我不能對她怎樣,她畢竟是個女人,又是沙勒米的妹妹,但……」卡布斯將另一隻手枕到腦後。「我請她父親盡快把她嫁出去。」

  下巴枕著交疊的雙臂,歐陽萱莎眨了眨天真的瞳眸。「她嫁了?」

  「她不肯,所以逃了,可是……」

  這個可是聽起來好像不太妙。

  「可是怎樣?」

  「她想逃到馬斯喀特,但半路上被阿拉威部落的仇敵阿蓋巴部落劫去做奴隸,當她父親好不容易把她救回來,她已懷孕了。」

  這……同樣被捉去當奴隸,烏蘇妲的境遇也未免太淒慘了吧!是報應嗎?

  歐陽萱莎怔忡片刻。

  「那她現在……」

  「在阿拉威部落待產。」

  「真可憐,」歐陽萱莎輕歎。「就算她再差勁,也不該遭受這種折磨。」

  大手自她的頭髮移到嫣紅的粉頰。「妳很善良。」

  「也不是善良啦!但同為女人,我大概可以瞭解她的感受。不過……」兩眼往上瞅住他,像兩顆亮晶晶的小星星。「你很生氣對不對?才會率領軍隊打過來打過去,就為了捉到蘇爾坦為我報仇?」

  卡布斯無言,默默闔上眼,歐陽萱莎笑著硬把他的眼皮撐開。

  「好嘛!不說那個,說說現在馬斯喀特蘇丹國的領上突然擴增兩、三倍不止,雖然你的原意並不是要擴增領土,但事實已是如此,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放棄?還是想辦法建設它們?」

  卡布斯沉默半晌。

  「好好建設它們。」

  「這並不容易,」歐陽萱莎暗示他。

  「我知道,想要安心建設我的王國,必須先得到大英帝國的支持,之後還有美國人……」卡布斯慢條斯理地說:「我會的,利用他們的貪婪反過來利用他們,我會得到他們的支持,直到有一天,我的王國不再需要畏懼他們為止。」

  「這可是長時期的『作戰』喔!」歐陽萱莎提醒他。她並沒有問他,美國的獨立戰爭都還沒有開打,他怎麼知道美國這個名詞?

  「我的兒子和孫子可以延續下去。」

  「那你就要找對王位繼承人。」

  「這我也知道,因此……」他的手徐徐滑過她曲線優美的背脊來到渾圓的臀部。「妳必須替我多生幾個兒子,我才能從中挑選出一個最優秀的繼承人。」

  歐陽萱莎下意識別開眼,以迴避這個要求。「你什麼時候要再帶我去找箱子?」

  卡布斯眸中飛快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我已經查到那個波斯商人的下落了。」

  不曉得為什麼,一聽到這種回答,歐陽萱莎的心突然緊縮了起來。

  「哦!是嗎?」奇怪,她應該欣喜欲狂才對不是嗎?

  「他回波斯去了,要找到他並不容易,因為他不是固定跑這塊區域的商人,認識他的人幾乎可以說沒有。」

  安靜片刻後,歐陽萱莎才猛然回過眸來正視他,不知為何,心情又放輕鬆了。

  「咦?那怎麼辦?」

  「我已經派人去波斯找了,不過什麼時候能找到不一定,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可能兩、三年,總之,我不能保證什麼時候能找到,但我可以承諾一定會找到那只箱子。」

  盯著他看了半天,歐陽萱莎突然撇了一下嘴,趴下去,準備睡了。

  「好吧!那在找到之前,我能幫你生幾個就幫你生幾個吧!」

  唇畔悄悄抹上一痕奇特的笑紋,「妳不知道嗎?我們阿曼人崇尚多子多孫,所以……」卡布斯低聲呢喃。「孩子再多我也不怕。」

  她沒有問他怎麼知道阿曼這個未來的國名。

  「那也要有個程度呀!」

  「……沙特國王有六十幾個得到法律承認的兒女,其中兒子就有四十幾個,未得到法律承認的更是不計其數。」

  她也沒有問他怎麼知道沙特國王這個人,沙特阿拉伯都還沒有建立呢!

  「廢話,他有三百多個妻子耶!」

  「……」

  「你不會是要我生到死吧?」

  「……」

  「喂,回答我呀!」

  「……」

  「喂!」

山頂上,卡布斯背著兩手眺望賈達族人的營地,默不作聲;一側,蘇爾坦也背著手,但兩眼盯住的卻是卡布斯的側臉,眼神有點緊張、有點畏懼,但最多的是不敢說出口的嫉妒與憎恨,至少此刻不敢當著卡布斯的面說出來。

  早知道那個膽敢拒絕他的小女奴就是卡布斯的妻子,他就可以再捉她來要脅卡布斯,但偏偏那女人聰明得知道要把自己隱藏起來,直到卡布斯來救她。

  阿拉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所有好的一切都被卡布斯霸佔去了呢?

  「蘇爾坦。」

  卡布斯的突然出聲,駭得蘇爾坦差點拔腿就逃。「什、什麼?」

  「我們是親兄弟不是嗎?」

  蘇爾坦眉頭狐疑地皺起。「你到底想說什麼?」

  卡布斯深深歎息,緩緩側過身來。「為了蘇丹王位,你想殺我,又想殺父親,值得嗎?」

  「因為父親偏心,」蘇爾坦理直氣壯地說:「我比你更適合做蘇丹!」

  「不,」卡布斯搖搖頭。「你只是野心比我大,就算我讓你做蘇丹,你也只會是一個自私貪婪又短視近利的蘇丹,幫不了我們的子民,為了子民,我不能把位置讓給你。」

  蘇爾坦哼了哼。「即使我比你更適合做蘇丹,你也不會承認。」

  卡布斯注視他片刻,再度長歎了口氣,然後轉回去眺望前方。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許十四年後,無論如何,等我即位蘇丹後,我會把桑吉巴爾那邊的領地交給你,你愛做蘇丹、愛稱國王都隨便你,也不必聽從我的命令,因為那將是你的王國,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這樣你能接受嗎?」

  蘇爾坦眨了半天眼才震驚的張大嘴。他、他說什麼?他要給他一個王國?屬於他的王國?

  卡布斯平靜地又說:「唯一的條件是,你在桑吉巴爾稱王之後,再也不許回到這裡來,也不許向我求援,你,或者你的子孫都不許,你想做王就必須承擔起一切,是成功或失敗都由你自己品嚐,同意嗎?」

  毫不猶豫的,蘇爾坦拚命點頭。「同意,我同意!」

  卡布斯側過眸來認真又嚴酷地凝注他。

  「以阿拉之名,向我發誓,答應了我的條件就不能反悔!」

  「以阿拉之名,」這一刻,蘇爾坦是真心誠意的。「我發誓!」

  原以為自己會被卡布斯處死,或者被放逐,或者被軟禁,豈料卡布斯竟然願意把東非的領地交給他,那裡的領地並不比這裡小,到處是河流叢林,環境比這裡好上千百倍不止,又是奴隸市場的大本營,算起來他不但沒有吃虧,還佔便宜,這樣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卡布斯頷首。「那麼,回馬斯喀特後,我會請父親派任你為桑吉巴爾總督,你就帶著妻兒先去那裡開發你的王國吧!」

  「謝謝你,卡布斯,」蘇爾坦眉開眼笑。「真的謝謝你!」

  卡布斯吁了口氣,抬頭仰望晴空。

  希望一切問題到此為止!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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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35: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阿瑪德蘇丹崩逝了。

  由於帶著兩個月大的小娃娃,卡布斯領著大軍回程的速度非常慢,整整三個月後才回到馬斯喀特蘇丹國的領土,但就在即將到達馬斯喀特城前一天,他接到王宮傳來的急報,立刻把兒子交給法蒂瑪照顧,軍隊交給統軍帶領,自己帶著妻子先行快馬趕回馬斯喀特。

  「為什麼?他不應該現在歸真,他應該十四年後才會被阿拉召喚,不是嗎?」

  卡布斯悲痛地低低呢喃,歐陽萱莎遲疑了一會兒。

  「卡布斯,從我救你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不一樣了。」

  卡布斯猛然抬眸。「妳是說,因為我活下來了,所以我父親必須死?」

  歐陽萱莎搖搖頭,「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應該說是我的出現導致蘇丹的死亡。」頓了一下。「你怪我嗎?」

  「妳?」卡布斯錯愕地愣了一下。「當然不,這怎能怪妳……」

  「可是,是我的出現改變了一切不是嗎?」

  卡布斯張開嘴,但沒出聲便又闔上,蹙緊眉宇落入深思之中,半晌後,他的神情逐漸平靜下來,仍然哀傷,卻已不再痛苦。

  「不,我想這應該是阿拉的旨意,阿拉決定要改變一切,所以遺使妳來救我,又提早召喚父親,因為……」他轉眼望住木床上的父親。「有許多改革,我不認為父親會放手讓我去做,但現在,我可以實現任何想要進行的改革,這一切都是阿拉的決定,不怪妳,也不怪我。」

  所以說,把一切都推給阿拉就對了!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啦!不過……」歐陽萱莎也看著蘇丹的遺體。「我想我最好告訴你我的看法。通常一個人會猝死,醫生又查不出原因,這個人的死肯定有問題,你不想確定一下蘇丹究竟是如何死的嗎?」

  眼色倏轉陰鬱,「妳的意思是……」卡布斯徐徐瞇起雙眸。「父親是被謀害的?」

  歐陽萱莎聳聳肩。「我不敢這麼肯定的說,不過,有可能。」

  卡布斯皺眉。「可是既然醫生查不出來,我又有什麼辦法?」

  歐陽萱莎兩手一攤,「我也不懂,不過……」她笑笑,沒再往下說。

  卡布斯迷惑地看了她一會兒,驀然啊了一聲。「計算機!」

  歐陽萱莎點頭。「你最好快點,習俗是人死不超過三天便得莊葬,所以後天非得替蘇丹舉行殯禮下葬不可,蘇丹一下葬,你想查什麼都查不到了!」

  因此,整整一天兩夜,卡布斯都捧著計算機在蘇丹遺體上尋找線索,而歐陽萱莎則負責從蘇丹身邊的太監侍女身上詢問蘇丹歸真當天的詳細情形。

  第三天下午,阿瑪德蘇丹按照習俗以最儉約的方式下葬。

  第四天上午,卡布斯即位蘇丹,並更改國名為阿曼蘇丹國。

  第五天,他實現諾言,將桑吉巴爾領上交給蘇爾坦統治,隔天蘇爾坦便迫不及待地帶著寡母和妻兒到東非的桑吉巴爾去自任蘇丹王。

  第六天,接連三天,卡布斯埋頭處理國事,在這日傍晚終於告一段落。

  第七天,新任蘇丹王夫婦把他們自己關在獅子宮寢殿裡開研究大會,翌日,他們終於討論出一個相同的結論來。

  「父親的確是被謀害的。」

  「而且兇手是相當親近的人。」

  「能親近父親的人也不少。」

  「究竟是誰呢?」

  兩人相覷一眼,繼續埋頭討論……

  「陛下,梨蘋夫人求見。」殿門外傳來太監的通報。

  卡布斯不禁蹙起眉來。「她來幹什麼?」

  「她是你姑母,去見見吧!至於我呢……」歐陽萱莎伸了一下懶腰,起身。「我要去看看兒子,這幾天忙得要死,一直沒空去陪他玩,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子了!」

  卡布斯先行離去,歐陽萱莎慢吞吞地走到殿門口,左右張望一下,歎氣。

  「亞密。」

  「王后?」

  「還是你帶路吧!讓我一個人走,我一定會迷路!」

這回的謁見,梨蘋夫人只帶了努拉娜來見卡布斯,用意很明顯……

  「陛下,您已繼任蘇丹王,應該迎娶第二王后了。」

  深長寬廣的第二側殿偏廳內,最裡頭是一座升起的平台,平台前面鋪了一張錦繡地毯延伸至門口,卡布斯端坐平台上的王座,深沉的眸子注定前方地毯上的梨蘋夫人。

  「應該?姑母,妳想替我決定我該做什麼事嗎?」

  「不、不,當然不是,」梨蘋夫人忙道:「陛下,我只是建議。」

  「好,我聽到妳的建議了,還有其它事?」

  「這……」梨蘋夫人遲疑地瞥向身旁的女兒。「陛下,努拉娜已經二十歲了,她再不嫁人就、就……」

  卡布斯點點頭。「我明白了……」

  梨蘋夫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會盡快替她安排一樁體面的婚事。」卡布斯承諾道。

  「咦?」梨蘋夫人愣住,旋即惶急的搖起手來。「不不不,陛下,我的意思是說,希望陛下能盡快迎娶努拉娜。」

  視線在努拉娜身上繞了一圈再回到梨蘋夫人身上,「姑母,」卡布斯慢條斯理地說:「我從來沒有打算娶努拉娜。」

  聽卡布斯再度如此堅決地表示無意娶她女兒,梨蘋夫人不禁面色幡然劇變。

  「這怎麼可以?那是規矩呀!陛下怎可不遵從!要知道,努拉娜本來應該是陛下的第一王后,但既然陛下先行私自迎娶第一王后,讓努拉娜做第二王后已經是很委屈了……」

  「姑母,」卡布斯冷肅地打斷她的鬼叫。「男人娶堂表妹為第一妻子是傳統習俗,並不是規矩,更不是真主的律法,這點妳要搞清楚。另外,我早就說過,我自認沒有辦法公平對待所有妻子,因此並不打算娶其它妻子……」

  「陛下,」仗恃長輩的身份,梨蘋夫人也很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同樣的,我也說過,努拉娜是個成熟懂事的女人,絕不會計較陛不是否公平對待她,不過我敢保證陛下迎娶她之後,恐怕陛不要擔心的是第一王后是否會計較陛下比較寵愛努拉娜呢!」

  梨蘋夫人很有自信地暗示卡布斯,娶了她的女兒一定不會後悔,但卡布斯不但一點「試用看看」的意願都沒有,甚至更肅穆地搖搖頭。

  「無論我寵愛誰都是不公平。」

  梨藉夫人僵了一下,連忙修正剛剛的說法,「當然,努拉娜既然比第一王后更成熟懂事,她一定會設法維持後宮的秩序與平和,絕不會讓第一王后有所不滿,陛下大可安心,只要有努拉娜在,後宮絕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卡布斯靜靜垂落眼皮,掩住眸中的不耐煩。「我也沒有說阿伊莎會如何,她的冷靜姑母應該很清楚,現在我說的是我,是我無法公平對待兩個妻子。」

  「只要她們都不在意不就行了。」

  「我在意,阿拉也會在意。」

  「阿拉並不要求男人一定要絕對公平的對待他所有的妻子,只要盡力去做就可以了。」

  「即使如此,我也不敢保證做得到。」

  梨蘋夫人臉皮僵硬地安靜了幾秒,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但陛下你已經對我很不公平了,」她五官扭曲地怒吼。「前蘇丹明明答應過我,他會盡全力讓努拉娜嫁給陛下做第一王后,但陛下不但沒有娶我的努拉娜為第一王后,甚至不打算娶她做第二王后,我無法接受陛下讓努拉娜癡癡等候了這麼久,卻一無所得,這太不公平了!」

  卡布斯臉色微微一沉。「姑母,妳在放肆了。」

  怒容倏失,神情掠過一絲惶恐,梨蘋夫人考慮兩秒後,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不公平、不公平,前蘇丹明明答應過我了……」

  卡布斯不禁大皺其眉,顯得非常困擾。

  「父親只是答應他會盡力,並沒有保證我一定會那麼做。」

  「但我的努拉娜明明又美又懂事……」

  「所以我說我會替她安排一樁體面的婚事。」

  「不!」梨蘋夫人繼續嚎啕大哭。「我要努拉娜做陛下的第一……不,第二王后,陛下卻連試也不肯試試看……」

  「這種事怎能試?」卡布斯很不以為然地說。

  「起碼要讓努拉娜到後宮住兩、三個月,如果陛下真不喜歡……」

  「就由我來替她安排一樁婚事?」

  梨蘋夫人窒了一下,旋即毅然點頭同意。「可以。」

  卡布斯吁了口氣。「我考慮一下。」

  梨蘋夫人頓時眉開眼笑的咧嘴笑開來。「謝謝陛下!」

  卡布斯無奈地搖搖頭,逕行起身離去。

  梨蘋夫人得意洋洋,以為她的不擇手段終於使她得到勝利,而她的女兒一旦進入後宮,她有自信一定會得到卡布斯的寵愛。

  就在這時,她聽到卡布斯的喃喃自語。

  「這種任性女人的女兒,我敢娶嗎?」

  梨蘋夫人的得意頓時碎裂成千萬片。

  她用錯方法了嗎?

  不,只要讓努拉娜進入後宮,卡布斯很快就會知道唯一真正值得他寵愛的只有努拉娜,屆時就算她再任性,卡布斯也不會在意,下一步,她就可以開始做進一步的計畫了。

  該如何把努拉娜推上第一王后的寶座?
回到寢殿,歐陽萱莎一眼即瞧見卡布斯措手佇立在窗前,不知為何,她就是感覺得到卡布斯在煩惱。

  她悄悄走到他身後,環腰抱住他。「姑母要什麼?」

  大手覆在她的柔荑上,卡布斯緩緩述說適才接見梨蘋夫人的經過。

  「……換了是其它任何人,我不會予以理睬,但她畢竟是父親的親妹妹,而父親也確實曾經答應過她那種事……」

  「那就讓努拉娜進後宮來住兩、三個月吧!」歐陽萱莎若無其事的提議。「甚至,你也可以順便邀請姑母進宮來住一陣子。」

  靜了一下,卡布斯倏地拉開她的手臂,回過身來。「阿伊莎,妳……」

  歐陽萱莎笑開了。「放心、放心,我不是在賭氣,忘了嗎?先前我們在討論的嫌疑犯……」

  卡布斯頓悟地點點頭。「對了!」

  「她們是最不可疑的,所以盡快消除她們的嫌疑不是很好嗎?」

  卡布斯凝視她片刻,驀然將她擁入懷中。「沒有妳,我該怎麼辦?」

  歐陽萱莎仰頭裝了一個鬼臉。

  「你也很聰明啊!只要多給你一點時間,你也會想到的。」

  「也許,但我的腦筋動的沒有妳快,沒有妳靈活。」

  「誰教你的腦袋裡起碼有一半都是死硬的木板。」歐陽萱莎咯咯笑道。

  卡布斯沉默一下。「我以為我已經改變很多了。」

  歐陽萱莎很認真的想了想。

  「確實,你愈來愈懂得變通了,但基本上還是挺嚴肅的喲!」

  卡布斯沒有吭聲,但他的表情是很不以為然的。

  「不承認?好,那告訴我……」她用力戳戳他的胸膛。「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笑過幾次?」

  「這……」

  卡布斯開始攬眉苦思,愈思眉頭就攢得愈緊,眉頭攢得愈緊就愈思,攢到後來,歐陽萱莎不禁開始擔心他眉頭上的結是不是永遠打不開了。

  「阿拉垂憐,我不可能一次都沒笑過吧?」卡布斯不可思議的喃喃自問。

  「有,一次。」而且輕微到幾乎不能算是笑。

  「一次?」卡布斯的表情相當古怪。

  「對,」她又戳他的胸膛。「這點你是不是應該改進一下?」一想到他那次宛如絕響般的微笑,她的背脊就會開始發麻,有時候真想用手去扯他的嘴讓她再看一次他的笑。

  「……我笑不出來。」

  「唉!笨蛋,勾一下嘴角總該會吧?」

  「你在釣魚嗎?算了、算了,也許有些男人就是不適合常常笑。」這樣也好,他的笑容只有她能獨享,這麼一想,反倒得意起來。

  人哪!愈容易滿足,日子愈快樂。

梨蘋夫人果真和努拉娜一起住進王宮裡來,努拉娜住後宮寵妃的大寢室,梨蘋夫人住公主殿。

  「還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侍女。」

  身為後宮主人,歐陽萱莎不能下來招呼一下「客人」,何況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不過一見到努拉娜取下面紗之後的容貌,她也不得不承認努拉娜確實美得令人咂舌。

  「謝謝王后,這裡已經很好了。」就連她的聲音也美得像黃鶯鳴唱。

  「對、對,這裡很好,」梨蘋夫人站在窗前遙望正前方,恰好正對卡布斯的寢殿。「非常好。」然後轉望兩旁的第一到第四王后殿。「妳呢?王后妳應該是住在第一王后殿吧?」

  「不是。」

  「不是?」梨蘋夫人訝異地回過頭來。「那是住哪裡?」

  歐陽萱莎微笑。「陛下的寢殿。」

  「妳住陛下的寢殿?」梨蘋夫人驚呼,臉色有點難看。「陛下竟然會答應妳的請求讓妳住他的寢殿?」

  「不對,」歐陽萱莎搖頭。「是他命人把我的東西全搬進他的寢室裡,連通知一聲都沒有,我就跟他抗議說我也想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但他說他是蘇丹,他要他的女人住哪裡就住哪裡,我想要私人空間就自己在寢殿裡挑一間廂房使用。」

  她歎口氣。「很霸道對不對?沒辦法,誰教他是蘇丹,而我只是他的女人。」

  梨蘋夫人的表情愈來愈難看。

  「那……王子呢?」

  「他也住在寢殿裡。」

  「他也住在寢殿裡?」梨蘋夫人尖叫。

  歐陽萱莎聳聳肩。「雖然他已經斷母奶了,但總不能讓他一個人住第一王后殿,那樣他會寂寞,我也會想他,所以陛下就讓他也住進寢殿裡,等他大一點再搬到側殿,至於王子殿,大概要等到他成年後才會讓他搬進去。」

  梨蘋夫人暗暗咬牙--他們居然都住在一起,這樣很不方便呀!

  「那陛下什麼時候會到後宮來?」

  歐陽萱莎奇怪地看她一眼。「那種事不應該問我吧?」

  梨蘋夫人躊躇一下。「聽說陛下自遷入蘇丹王宮後,都不曾到後宮來過。」

  「廢話,除了太監和侍女,後宮沒有人啊!難不成要他到這裡來打蚊子?」歐陽萱莎笑道:「不過現在有努拉娜住在這裡,我想他有空應該會來看看吧!」

  「妳不會阻止他?」梨蘋夫人脫口問。

  「我想就算我說不會,妳們也不會相信,所以……」歐陽萱莎轉首揚聲召喚:「亞密!」

  伺候在門口的亞密應聲進來。「王后。」

  「去看看陛下有沒有空,有空的話請他過來一下。」

  梨蘋夫人與努拉娜不由大驚失色地連連抽氣。

  這個女人不要命了,竟敢叫蘇丹來見她!

  而更令人訝異的是,亞密居然面不改色的應命。

  「是,王后,我現在就去。」

  這個太監不想活了,竟敢去叫蘇丹來見這個女人!

  梨蘋夫人與努拉娜猜想亞密的腦袋大概在脖子上待不了多久了,沒想到半晌過去,卡布斯竟然真的來了,後面跟著腦袋還好端端的待在脖子上的亞密。

  「丈夫大人,努拉娜剛搬進後宮裡來,或許丈夫大人想和她聊聊?」

  說著,歐陽萱莎不著痕跡的使了一下眼色,卡布斯當即會意。

  「嗯,派人送點吃喝的來吧!」

  「是。」

  歐陽萱莎悄然退出。

  要套女人的話,有時候男人比女人更有用……只要男人沒有被女人迷住……

  男人並沒有被女人迷住,晚餐前,卡布斯便回到寢殿來了。

  「我還以為你會待在那裡過夜呢!」歐陽萱莎調侃道。

  「不可能,」卡布斯嚴肅地否認。「我連碰都沒碰她一下。」

  「是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歐陽萱莎突然覺得心情很好。「你不覺得努拉娜很美嗎?」他要是敢說不美,她會馬上挖出他的眼睛來。

  卡布斯在她身旁盤膝坐下,順手把她前面的計算機移到自己面前來。

  「她是很美,不過那個不重要……」

  對大部分女人來說可是很重要。「那哪個才重要?」

  「我總覺得有哪邊不太對勁。」

  「誰?梨蘋夫人?」

  「不,努拉娜。」

  歐陽萱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努拉娜?」在她想來,就算真有問題也應該是出在梨蘋夫人身上,怎會是努拉娜?「她太美了?」

  卡布斯不悅地橫她一眼,「我碰都沒碰她一下。」他重申一次,再低頭敲鍵盤。「她確實嫻靜又溫婉,也不愛說話,老是我問一句她才回一句,但若是把她所說過的話總結起來,結論只有一個,我的第一王后應該是她。」

  「那也不奇怪,大概是從小就被這麼教導,才會種下如此根深柢固的想法。」

  「這點我知道,但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卡布斯蹙眉努力回想,「是她的語氣……」驀而搖搖頭。「我說不上來,但,她的語氣令我感到顫慄。」

  顫慄?

  歐陽萱莎好笑地瞟他一眼,「你真的那麼不喜歡女人的愛慕嗎?」不待他反駁,她又繼續說:「其實如果她真的夠聰明的話,她不應該要求做第一王后,甚至不應該要求嫁給你做妻子,她只要進你的後宮就行了……」

  見他不動,歐陽萱莎替他按下enter鍵叫出網頁。

  「要知道,你可以拒絕再娶其它妻子,卻不能拒絕讓女人進後宮,一個只有一個妻子而沒有其它女人的蘇丹,這太不正常了,遲早會有人說話。特別是當你的領土內的部落酋長把女兒送來給你以示忠誠時,你更不能拒絕接受,不然就是看不起他……」

  她愈說愈多,卡布斯的眉頭又開始編織起蜘蛛網來了。

  「……你不能只靠蘇丹的威權來為所欲為,這樣的國家維持不了多久,所以勢必要給人家一個很好的理由,要是沒有的話,看看會有多少子民支持你!」

  卡布斯思索片刻。

  「妳是說……」

  「對,聽說在你即位蘇丹後不久,也門和哈薩那邊的部落酋長們就紛紛把女兒送來,大概不久就會陸續到達了,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卡布斯一張俊臉繃得跟鐵板一樣,良久都沒出聲,歐陽萱莎不禁猛翻白眼。

  「如果真不想要,你可以把她們嫁給其它王族做妻子啊!但即使如此,你還是必須給酋長們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為什麼你自己不收下她們?這個恐怕要你自己傷腦筋了。」

  這個男人有時候腦筋還真是死到不行,為了幫他,她的腦細胞大概已經半數陣亡了。

  唉!什麼時候她才能夠回到以前那種隨時都可以把腦袋放空空的時候呢?




  卡布斯的感覺沒有錯。

  歐陽萱莎的思考力向來比卡布斯敏銳,但這回卻是卡布斯的預感與警覺性救了她一命。

  「王后呢?」剛從正殿回到寢殿,卡布斯一碰上亞密便詢問妻子的行蹤。

  自從賈達族手裡救回歐陽萱莎之後,這幾乎已經變成他的習慣,他要求隨時都能知道妻子的去向,除非得到他的同意,不准許妻子離開王宮半步,表面上是展現丈夫的佔有慾,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蘇丹王是擔心王后又被外人劫走。

  「王后到後宮去了。」

  「她又去找努拉娜了?」

  「不,是努拉娜要求見王后。」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亞密的回答,卡布斯心中又浮現一股顫慄感,如同兩個月前他和努拉娜談話時出現的那種顫慄感,彷彿有什麼禍事即將發生,致使他不假思索便轉身朝後宮快步而去。

  但在後宮,他只見到梅塔。

  「王后呢?」

  「努拉娜說有事想和王后私底下談,王后便叫我在這裡等,她和努拉娜到後花園去了。」

  卡布斯心中的顫慄感更盛,他想立刻見到妻子,但後花園非常廣闊,想在短時間之內找到她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除非……他迅速爬上直通屋頂的樓梯,剛開始是一階一階爬,然後一步兩階……一步三階……最後拔腿跑了起來。

  他不想失去她!

  心中狂呼著,莫名的恐懼感逼使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攀上屋頂,一邊掏出妻子給他的手槍,一邊極盡目力在後花園尋找……

  在那裡!

  他的妻子蹲在花圃前不知道在找什麼,而她身後,努拉娜高舉右手,手上握著一支長長的銀針,正打算刺進他的妻子後腦勺。

  「不!」他怒吼著舉起槍來對準努拉娜……

  砰!

  剌耳的槍響劃破王宮上空,歐陽萱莎悚然回首,恰好看見努拉娜肩頭上噴出鮮血,不禁駭異地跳起來連退好幾步,盯著從努拉娜手裡掉落的銀針幾秒再轉向後宮這邊,瞧見她的阿拉伯丈夫正慢吞吞地放下那把她交給他防身用的貝瑞塔手槍。

  「該死!」卡布斯懊惱地低咒。「我明明對準她的頭的!」

  七個多月大的幼兒正是對自己四肢能力最感興趣的時候,如何從不動明王進化成爬蟲類,正是這時期最重要的研究課題。

  「來,蘇威尼,來啊!」

  看兒子爬一下、晃兩下,好像蜥蜴一樣,歐陽萱莎不禁咯咯大笑,樂不可支,直到卡布斯默默出現在身後。

  「處理好啦?」

  「嗯。」

  注意到卡布斯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歐陽萱莎連忙起身,把兒子交給法蒂瑪,再協同卡布斯離開。

  「如何?」

  「她都承認了。」

  兩人漫步在後花園的林蔭間,卡布斯的表情依然不是普通的陰鬱,歐陽萱莎猜想在謀害她之前,努拉娜一定又幹了什麼好事。

  「都?她還承認什麼?」

  「……是她殺了父親。」

  「真的是她?」歐陽萱莎大吃一驚。「為什麼?」

  殺她還有原因可說,但蘇丹?

  那是她的親舅舅啊!

  「因為在找到妳之後,我就捎信向父親報告說妳已經替我生了一個兒子,並提起我無意再娶其它妻子,而姑母實在很煩人,父親便決定在我回去之前把努拉娜嫁出去,免得姑母再來煩我,沒想到……」卡布斯沒有再說下去。

  「就因為這樣?」歐陽萱莎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卡布斯頷首。「不過姑母並不知情。」

  「你怎能確定?」

  卡布斯深深歎了口氣。「因為姑母當場破口大罵,說努拉娜應該事先告訴她說想殺了蘇丹,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替努拉娜下手,如此一來,就算事情不幸敗露,努拉娜還是可以嫁給我。」

  「她們母女倆是在比誰最狠嗎?」歐陽萱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們?」

  「妳認為呢?」卡布斯反問。

  「無期徒刑。」歐陽萱莎毫不猶豫地說:「我知道這邊的習俗是要砍了她們的腦袋,但畢竟姑母並不知情,蘇丹的死也與她無關。」

  卡布斯沉默一下。

  「我會考慮。」他嚴肅地說:「另外,基於這次的事件,我決定廢除後宮女人的慣例以及男子娶妻必先娶堂表妹的習俗。」

  「哎呀!還真的被你找到無懈可擊的理由了,」歐陽萱莎笑道:「前任蘇丹是由於這種因素被謀害,不能怪現任蘇丹避女人唯恐不及,我想那些酋長們應該都能接受吧?」

  「還有,我也不會再娶其它妻子,所以……」卡布斯又說:「妳不會離開吧?」

  啊,這個就……

  歐陽萱莎笑笑,沒吭聲,逕自往右拐向水池,卡布斯立刻跟過來。

  「阿伊莎?」

  歐陽萱莎依然不理會他,再左轉,卡布斯又追上來。

  「阿伊莎?」

  歐陽萱莎向後轉,卡布斯也跟著回頭。

  「阿伊莎?」

  拜託,找不到導引裝置,就算她想回去也回不去啊!所以這種事還是等找到導引裝置再來問她好不好?

  「阿伊莎?」

  這男人怎麼這麼不死心啊!

  「阿伊莎?」

  天哪!饒了她吧!

天使長(十級)

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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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 17:37:29 |只看該作者
終曲

阿拉伯半島是全世界最乾燥、最炎熱的地方之一,老實說,這種地方實在不適於人類居住,但愈是嚴酷的環境愈能塑造出強韌的生命力,這就是為什麼阿拉伯人會比其它種族堅忍驃悍的因素。

  人,是由環境塑造出來的。

  近午時分,一騎快馬像風一樣穿越過山陵,奔馳向馬斯喀特城,直至入城後才減緩下來,然後馬背上的騎士,一位年近三十歲,高大英武俊逸軒朗的男人,咧開足以令世上所有女人神魂顛倒的迷人笑容頻頻與周圍的百姓們打招呼。

  「阿拉保佑您,蘇威尼殿下,您回來了!」

  「哲男,好久不見,你又胖了!」

  「阿拉祝福您,蘇威尼殿下,您是回來參加賽馬的嗎?」

  「沒錯,辛賓,這次我的馬一定可以得到第一!」

  「讚美阿拉,蘇威尼殿下,您還是那麼健康。」

  「謝謝,庫得法,老實說,這是我老婆的功勞,雖然凶悍了點--我就喜歡她那樣,但她把我和兒子女兒都照顧得很好。」

  從百姓歡迎他的熱烈程度上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極受擁戴的王室成員,不過如果有人去問那些百姓的話,他們一定會說所有的王室成員都如同這位大殿下一樣受歡迎,因為這一任的蘇丹王室是最富有親和力,也是最能夠為百姓謀福祉的統治者。

  進入王宮區內,男人輕快的跳下馬。

  「父親、母親呢?」

  「陛下正在接見英國特使,王后在獅子宮寢殿。」

  於是年輕人又左轉右拐的來到獅子宮寢殿。

  「王后呢?」

  「在書房。」

  穿過長長的翼廊,轉向中庭間的迴廊,男人來到書房,省略敲門的手續,直接一腳踢開門闖進去,一把抱起那個正在研究破花瓶上的花紋,看上去大不了他幾歲的小女人,熱情的左親右也親。

  「母親,我回來了!」

  鏗鏘一聲,小女人被他嚇得掉了花瓶,定睛一看是大兒子,不禁破口大罵。

  「可惡,每次回來都要害我摔破好不容易收集來的東西,你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打招呼嗎?」

  「我想念妳嘛!母親。」還在左親右親。

  「夠了,蘇威尼,又不是狗!」兩腳懸空的小女人受不了地推開他的嘴。「還不快放我下去!」

  蘇威尼放下小女人,轉向書房內另外兩個跟他一樣俊逸迷人的年輕人。

  「法德、費薩爾,你們也回來了。」

  法德與費薩爾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相視一笑。

  「我們是同一天回來的,他早上,我下午。」

  「咦?你們約好的嗎?」

  法德搖頭。「沒有,只是湊巧。」

  「湊巧?」蘇威尼哈哈一笑。「你們從小到大做什麼都很湊巧,這就是所謂雙胞胎的默契嗎?」

  法德與費薩爾聳聳肩,沒說話。

  蘇威尼又轉回去親了小女人一下。「母親,其它人都會回來嗎?」

  包括他在內,母親替父親生了十一個兒女,除了三個早已出嫁的女兒之外,八個兒子都必須經過特殊的教育成長過程。

  十六歲之前,他們必須在父親的嚴格鍛煉下磨練強健的體魄,在母親的細心教導下學習豐沛又驚人的知識;滿十六歲之後,他們就會兩手空空的被趕出家門,趕出阿曼,到其它國家遊歷四年,滿二十歲之後才可以回來。

  回來之後還得花一年時間走遍阿曼所有的領地,再回家絞盡腦汁撰寫兩篇洋洋灑灑的「心得報告書」交給父親審核,通過這一關之後他們才算成年,也才有資格結婚娶老婆。

  而他,卡布斯蘇丹的大兒子,在通過審核之後就被趕到哈拉德去建立阿曼的副都,負責管理哈薩的領地。

  至於二弟只對研究醫學有興趣,所以也門的領地便交由老三負責,老四一心鑽研理化機械科技,老五跟母親一樣是歷史迷,老六是他的副手,老七、老八還不能回來,不過老七的興趣是經商,老八想做教師。

  除了最小的三個弟弟,其它人都已結婚生子,而且跟父親一樣,他們也都只娶了一個老婆。

  還有,他們都跟母親一樣聰明。

  「大概吧!」小女人蹲在地上,懊惱地撿拾破碎的花瓶,努力壓抑把大兒子抓來打一頓屁股的衝動。「不過最小的兩個還不到時間回來。」

  「他們在哪裡?」

  「我哪知道。」小女人沒好氣地說。

  「西特拉在奧地利,扎伊爾在美國。」費薩爾替母親回答,一邊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翻閱。

  「啊!對了,說到美國,專利法案通過了吧?」蘇威尼也蹲在地上幫忙母親撿碎片。「這樣以後我們光是靠專利權就可以賺到建設國家的龐大經費了,父親說石油會污染地球,能不挖掘還是不挖掘比較好。」

  「那是不可能的事,」法德嚴肅地說:「你應該知道,科威特、卡達、葉門、阿拉伯大公國和三分之一的沙特阿拉伯都已歸屬阿曼國土,現在阿曼已是全世界儲油量最豐富的國家,當其它地區產油量告罄時,早晚要挖到阿曼來,除非我能先發明出無污染能源。」

  「就是你正在研究的?」

  法德頷首。「我正在研究太陽能,那是最沒有污染的能源。」

  「那之前研究的海水淡化系統呢?」

  「已經開始動工設實驗廠了。」

  「我倒希望能先『發明』電話、電冰箱或冷氣機出來。」蘇威尼喃喃道。

  「不行,現在還太早。」費薩爾斷然否定。「起碼要再過七十年才能把電話『發明』出來,電冰箱和冷氣機更久。」

  蘇威尼歎了口氣。「也就是說,我可能享受不到?」

  「不是可能,是一定,除非你能活到九十歲。」

  蘇威尼低咒一聲。「那我現在能享受什麼?」

  「唔,我想想……」費薩爾攢眉沉吟。「報紙,油燈,火柴……」

  「天哪,怎麼都是這麼小氣的東西?」

  「十七世紀到十八世紀初,本來就沒什麼大氣的東西可以給你享受。」

  「不能先……」

  「不能!」法德比費薩爾更堅決的否定。「你忘了嗎?父親說過我們必須仰賴專利權來賺取建設國家的經費,所以每一筆專利權都不能放過,這些將來要由老七負責。」

  蘇威尼怔忡片刻,「好吧!為了國家,只好忍耐。不過……」起身,把所有碎片放到桌上。「你們不覺得我們講的話很奇怪嗎?」

  「是很奇怪,所以這些話絕不能在外面講,只能在這書房裡談論。」法德同意道:「如同這書房裡的書絕不能拿出書房外,想看的人只能在這書房裡頭看。」

  「我知道,」蘇威尼又歎氣。「我連老婆都不敢讓她知道。」

  「應該的,」法德再一次同意。「女人的嘴巴最不牢靠。」話剛說完,對面突然飛過來一塊花瓶碎片;法德反應極快的低頭避過,碎片砸在他後面的書架上。「對不起,母親,我是說很多女人的嘴巴都不牢靠,當然,男人也是。」他一本正經的修正說詞。

  蘇威尼不禁爆笑。「法德,你可真會見風轉舵啊!」

  小女人哼了哼。「蘇威尼,這次怎麼沒把老婆孩子帶來?」

  「我老婆又懷孕了,母親。」

  小女人不可思議地看他一眼,然後搖頭,「法德和費薩爾的老婆也是,真是,你們怎麼這麼聽你們父親的話,」小女人喃喃嘟囔。「他要你們多生幾個,你們就盡量生,嫁給你們薩伊德家的女人真可憐!」

  「母親,您自己還不是替父親生了十一個孩子。」

  小女人安靜一下,然後歎氣。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拒絕不了他的要求。」

  「因為母親抗拒不了父親的魅力嘛!」蘇威尼調侃道。

  小女人白他一眼,然後轉向法德。「剛剛那塊碎片給我撿回來。」

  法德應聲回頭去找,還把手伸進書架裡去摸,誰知道摸了半天沒摸到碎片,卻摸出一聲喀嚓,書架中間突然打開來露出一個暗櫃,嚇了他一大跳,還以為書架要倒塌了。

  「哎呀!原來書房裡的暗櫃在這裡啊!」蘇威尼好奇地過去拿出裡面的東西。「哈!計算機,不過電池沒電了也沒用……咦?那個箱子又是什麼?」

  他才剛拿出來,橫裡便突然搶過一隻手來奪過去。

  「這、這不是另一個箱子嗎?」小女人既驚訝又錯愕地失聲尖叫。「他不是說還沒找到,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母親,這也是妳帶來的嗎?」

  小女人沒有理會兒子的問話,兀自把箱子打開來,取出裡面的導引裝置。

  「欸?原來我忘了打開,難怪她們都沒人來找我!」

  蘇威尼、法德與費薩爾好奇地圍在旁邊探頭探腦。

  「母親,這些是什麼?」蘇威尼望著箱子裡問。

  「母親,這一定是妳帶來的,對吧?」費薩爾打量著箱子問。

  「母親,妳手上那個是什麼儀器?」法德盯著小女人手上的東西問。

  小女人若有所思地沉默半晌,「這是……」忽又頓住,視線迅速移向書房門口。

  不知何時,那兒多了一個男人,她的阿拉伯丈夫,將近三十年過去,他依然是個美男子,迷人的魅力仍舊會使她腹部打結。他默默無語地凝視著她,眼神裡蘊含著多少說不出口的情感,深刻得令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眼看父母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得令人發毛,蘇威尼偷偷向兩個弟弟使了個眼色,準備悄悄離開……

  「等等,老五。」

  費薩爾回頭。「母親?」

  「這個醫藥箱……」小女人把箱子遞出去。「拿去給你二哥,他一定會很高興。不過有什麼不懂的別來問我,我也不懂。」

  「哦!」

  「還有蘇威尼,這個……」她把導引裝置裡的電池取出,連同計算機一起交給大兒子,「起碼可以再用上三年,節制一點的話說不定可以用四、五年。」最後,將導引裝置放在法德手上。

  「這是時光機的導引裝置,有興趣的話可以拆開來研究一下。」

  事實是什麼大家都心裡有數,但從來沒有人把它說出口,這是第一次,母親自己說開來,但三個兒子都僅是笑笑便離開了。

  無論母親是從什麼時候或什麼地方來的對他們都沒什麼差別。

  書房裡突然安靜下來,男人依然沉默無語地注視著她,彷彿在等待什麼,小女人瞄他一眼,若無其事地坐下來整理花瓶碎片。

  「跟英國人談得如何?」

  男人眉毛挑了一下,隨即悄悄來到她身後溫柔地環住她纖細的腰肢。

  「不是談,友好通商條約已簽訂,內容很公平,阿曼絕不吃虧,英國人也別想在阿曼領土內為所欲為。」

  「我是說私底下的條件。」

  「大英帝國支持阿曼的獨立,阿曼提供線膛槍的製作。」

  「槍?」

  「如果沒有我們在暗中提供新式武器,美國人也無法那麼順利在兩年之內就爭取到獨立,不是嗎?」

  「是啊!不然原本要打六年呢!」

  「不過放心,我們永遠會有更新型的武器來自衛,不是嗎?」

  「也對,只要我們武裝好自己,就不會有其它國家膽敢來侵犯。譬如我們的工業,雖然比英國慢了好幾步,但現在我們已經快他們一步了!」

  「的確。」

  話說到這裡告一段落,小女人開始專注於拼湊花瓶上的花紋,男人有時候會幫她拼上一塊,這樣靜默了好半晌之後--

  「阿伊莎。」

  「嗯?」

  「我愛妳。」

  小女人愣了一下,不由輕笑出聲,「結婚快三十年了,頭一次聽你說這種浪漫的話呢!丈夫大人。」她繼續拼湊。「所以你才會把箱子藏起來嗎?」

  「我不希望妳離開我。」

  「多久了?」

  「……蘇威尼出生那一年。」

  「上帝,原來你二十八年前就找到那個箱子了!」小女人驚歎。

  「阿拉。」男人替她更正。

  小女人噗哧失笑。「隨便哪一個吧!」

  然後,又恢復沉默,小女人依然忙著拼湊花紋,男人也不時幫她拼一、兩塊,又過了片刻後--

  「阿伊莎。」

  「嗯?」

  「妳愛我嗎?」

  「咦?我?」小女人停下來,有點愕然,「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耶!」她搔搔腦袋。「唔,好吧!既然你問了,先讓我想想……」

  她思考了起碼有十分鐘之後,突然笑出聲來。

  「簡直不敢相信,還沒結婚前我就愛上你了,而我居然到現在才知道!」

  「妳愛我?」

  「是的,我愛你。」

  「確定?」

  「確定。」

  「那麼,再幫我生幾個兒子?」

  「能戒除自身的貪吝者,才是成功的。」

  「不要計算,否則主也會計算給妳的,不要儲存,否則主也會把祂給妳的儲存起來。」

  「……」

  阿拉,請幫我詛咒這個男人的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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