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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姿態又恢復了自信的神采,清脆的笑聲迴盪於山谷之間。
不是銀鈴般的天真笑聲,也不是矯揉做作的淑女笑聲,不是淫蕩蠱惑的柔媚笑聲,更不是粗魯豪放的放肆笑聲,而是一種非常自然的輕快笑聲,宛如雀鶯啼鳴那般悠揚悅耳。
她還會再回來。
她的神態令他鬆了一口氣,她的笑聲卻使他腰際一陣發麻,小腹立刻起了不合時宜的反應。然後,公爵發現戰場上所有正在收拾殘局的士兵們,包括他那四個忠心的得力家臣,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笑聲的方向望去,忘了手上的工作,著迷似的盯住少女。
他有點不高興……不,是很不高興!
幸好在他失去自製破口大罵之前,歐多適時又開口了。
「咦,現在她又是在幹什麼?」
聞言,他忙移目望去,見少女很努力的想要把劍拔出來,但那把劍一點都不肯跟她合作,於是她聳聳肩,彎身把一卷羊皮卷綁在劍身上,然後對他指指劍,再提起裙襬施了一禮,隨即上馬離去。
公爵與歐多相對愕然。
她竟然在唱歌,撒克遜人的語言,奇異的陌生曲調,夾在達達馬蹄聲中漸行漸遠去。
Heroes rise, heroes fall; Rise again, with it all; In your heart, can't you feel the glory?(英雄挺身而起,英雄倒下;再次挺身而出,付出他全部所有;在你的心裡,你不能感到那份光榮嗎?)
Through the war, through ourpain; You can move worlds again; Take my hand, dance with me@@(經由戰爭,經由我們的痛苦;你能再次改變世界;握住我的手,與我一起跳舞……)
英雄?
指他嗎?
公爵暗忖著上前去取下劍上的羊皮卷。
你還沒有得到最後勝利呢!
是還沒有,但是……
他抬眸,伊人蹤影早已消逝,抓著羊皮卷,灰色的瞳孔倏地迸出一股犀利的堅定光芒。
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他的!
哈羅德退回史泰寧養息並重整軍隊,征服者威廉大公乘機拿下倫敦和查特威爾,然後再繼續往西南推進。
他打算用包圍的方式困住哈羅德。
「……看樣子哈羅德是打算先死守住阿杜河,等他準備好之後再進攻。」
雙臂環胸,兩腿岔立,公爵眺望著澄藍的大海低低地悶哼一聲。
「他的兵力?」
「原來有一萬多,經過連番戰事,現在估計不到八千。」羅勃男爵面無表情地對應。
「而我們有六千多,」赫裡德扳著手指頭計算。「再扣掉駐守各地的士兵和鎮守倫敦的施魯斯,只剩下五干名騎士與士兵,以及四員大將,如此一來,他們還是多我們一半人馬……」
「你又怕了?」
每次赫裡德盡說一些無聊的事時,契斯特就忍不住要插進去挖苦一下,而粗獷又粗魯的赫裡德也總是「不負眾望」的立刻怒跳起來。
「誰說我怕了?我何曾怕過,我連『怕』那個字怎麼寫的都不……」
「你根本不識字!」契斯特涼涼的又湊進去一句。
赫裡德噎了一聲,隨後更是暴跳如雷。「該死的你,為什麼老是找我的碴?我欠你錢嗎?還是偷你老婆了?」
契斯特歉然的聳聳肩。
「很抱歉,我還沒有結婚,沒有老婆給你偷。倒是你老婆,小心被我偷了!」
氣得差點昏倒,赫裡德唰的一下抽出劍。「我殺了你,你……」
「收回去。」
赫裡德僵了僵。「可是他……」
濃灰的眼眸徐徐橫過來,佈滿暴風雨前的沉重烏雲。「嗯?」
被那警告意味強烈的灰眼一瞪,赫裡德的心腔子立刻緊縮起來,「好好好,我收、我收!」忙不迭地把劍收回劍鞘裡去,然後垂頭喪氣地歎了口氣。
「契斯特。」
跟眼神成反比的聲音溫和得令人起雞皮疙瘩,就連一向吊兒郎當的契斯特聽了也不由得忐忑不安起來。
「大人?」
「請你少開口。」
原來只是要他少開口,不是要他的舌頭。
「是。」契斯特暗暗鬆了口氣,再吐吐舌。
「我們的兵士經過嚴格訓練,足以對付一倍以上的敵人,所以,哈羅德守不住阿杜河。」公爵以斬釘截鐵的語氣作下結論。「現在,諾曼底那邊的情況?一
這可是你叫我開口的喔!
一布列塔尼和梅因都沒有問題,但弗蘭德人就難講了,他們非常有可能破壞盟約。」契斯特一本正經地說。「不過那兩個傢伙應付得了,何況還有阿奎丹伯爵會幫忙,這樣應該更沒有問題。」
一你是說我那兩個堂弟?」公爵低沉地問。
一沒錯,他們是你的堂弟,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他們的能耐。一
「的確,他們應付得來,如果只有弗蘭德人破壞盟約的話。」公爵頷首。「不過只要有阿奎丹伯爵,大致上應該不會出現他們應付不了的危機。一
「你怎麼知道諾曼底那邊會有問題呢?」赫裡德忍不住問。
公爵瞄他一眼,再瞟歐多一下,無語,歐多決定是哥哥要他代替回答。
「因為那位少女坦誠她已經把我們這邊的情況全部都透露給哈羅德知道,那必然也包括諾曼底那邊的狀況,所以大哥才要達累姆趕回去看看。」歐多欽佩地說。「果然,哈羅德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就派人過去諾曼底,妄想破壞諾曼底的和平以逼迫我們退兵。」
男人看不見女人準是瞎子,那位奇異的少女大家早就發覺了,但沒有公爵的命令,誰也不敢多事,最多暗中議論而已。特別是在戰爭進行當中,如何保住小命最要緊,女人那種東西可以等生命沒有危險時再來流口水哈兩下還來得及。
不過如果是那種會陷害他們的女人,豈能輕易放過,不用公爵下命令,忠心的家臣也會主動「處理」。
「該死的女人!」赫裡德憤怒地脫口道。「下次再見到她出現,我就先去宰了……噎!」
幾乎沒有看到他動,只是一瞬問,公爵已單手掐住赫裡德的頸子,臉上的表情足以令太陽結冰。
「你要是敢動她一根寒毛,我保證會親手把你撕成兩半!」
赫裡德驚恐地拚命眨眼--因為他無法點頭或出聲表示他明白了,還有,他也快窒息而死了,然後公爵大人就會少一位最忠心的家臣,他不希望公爵大人因此而後侮莫及。
公爵大人也滿意了,所以下一秒鐘,忠心的家臣就被扔進海裡去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相信下次他在說話以前一定會先在腦子裡過濾一下再出口。
看看在海裡掙扎著浮上水面的同伴,再瞟向臉色已恢復冷靜的公爵,契斯特咳了咳,心中已有所穎悟。
「威廉,如果你很在意那個女人的話,那麼我想我最好先告訴你……」他慢吞吞地說,一面打量公爵的表情。「自四天前的戰役之後,聽說那個女人並沒有回到哈羅德那邊……」
公爵神情不變,只輕輕撇了一下唇,無聲的輕蔑盡在不言中。
「哈羅德只顧著自己逃命,就算她要跟也跟不上。」
「我知道、我知道,但重點是……」契斯特頓了頓。「首先,她一個女人單獨一人如何生存?」
真該死,他怎麼疏忽了這點!
「你,馬上帶一小隊人去找到她,提供她所需要的一切!」公爵立刻下達指示彌補疏失。
契斯特頷首。「這個簡單,不過恐怕還不夠。」
墨黑的眉高高拱起,「什麼意思?」公爵問。
「根據探子回報,哈羅德連戰皆輸,尤其是哈斯丁一役更是慘敗,哈羅德那些撒克遜士兵開始在鼓噪,說這一定是那個女人害的,你知道,撒克遜人認為女人出現在戰場上是不吉利的。為了安撫士兵們,哈羅德只好下令一見到那女人就捉起來,說不定會把她當作女巫燒了。」
「無知!」公爵低斥。「去,找到她,把她帶來!」
「如果她不肯來呢?」契斯特試探地問。「用武力?」
「武力?」公爵好似很不可思議地重複這個詞,繼而大皺其眉。「當然不,說服她!」
現在契斯特明白了,對那個女人,大領主不僅是在意,而是非常中意。
「好,我會盡我所能的說服她。」
當契斯特找到南絲的時候,正是南絲最灰頭土臉,淑女氣質最缺貨的時候。
「Shitt!Shit!Shit!」
她正在嘗試要生火,因為她快要冷死了。
事實上,她一直跟在諾曼軍隊後面,因為她不知道哈羅德跑到哪裡去了,不過這個不重要,只要能繼續看下去,跟在誰後面都無所謂。
問題是,再也沒有人提供她食物與住宿之處,連著四天,她只能採摘野生蘋果吃,如果看不見蘋果樹,尚未熟透的梨子再酸再澀也要硬吞。
她已經決定,回去之後,她再也不會碰任何蘋果或梨子。
可是還有更糟糕的事,現在正是多雨季節,一場雨來就差點把她衝進英吉利海峽裡去了。
譬如此刻,她剛經歷一場生平僅見最莫名其妙的傾盆大雨。
原本還是尋常陰霾的天,看著沉重得好像要壓下來了,其實都是騙人的,但剛剛卻忽然唰的一下彷彿水庫洩洪似的在一秒鐘之內就讓她變成落湯雞,躲都來不及,有好一會兒她都一臉茫然地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三分鐘後又好像自來水廠斷水似的,突然一滴水也沒有了。
「$#$@$#%!」
咒罵著,好不容易找到一處還算乾淨的山洞,她顫抖著把一身濕衣服換下來,但還是很冷,所以她試圖要生火取暖。可是雖然點打火機是很簡單,但說到要如何把一堆半濕的樹枝燃起來,對她這個天才而言,實在是一項最大的考驗。
結果是她通不過考驗,她這個天才竟然生不起一把火!
她會製造時光機,她也能夠計算出這個宇宙空間與她出生長大的那個宇宙空間的距離是多少,她甚至可以製造出火藥來,但她卻連該死的一把火也生不起來。
原來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只會等著人家伺候的大笨蛋!
「咳咳咳……Shit!Shit!Shit!」
好不容易,歷經千辛萬苦,備嘗艱困、飽經風霜,在她已經焦頭爛額到臉上一片烏漆抹黑也不自覺時,上帝終於有空處理她的求救:火著了。
上帝保佑,終於點燃了,但是……
為什麼才幾根樹枝而已,煙霧會這麼大?
她嗆咳著把包在濕發上的浴巾拉下一角來掩住口鼻,再把更多的樹枝放進火堆裡,然後拚命用手把煙霧揚出去。
也許她還沒開始暖和起來,煙霧就已經先嗆死她了!
正在這麼想著,突然,揚煙霧的手停了下來,她怔愣地望著洞口。
「你們……」幾個高大的諾曼士兵完全把洞口都堵住了,他們是誰?「啊!你們是那傢伙身邊的人?」想起來了,中間那個挺英俊的高大男人是常常跟在征服者身邊的家臣之一。
那傢伙?
契斯特的眉毛滑稽地挑了一下。「對,我是,咳咳,那傢伙身邊的人,我叫契斯特。」
「原來是契斯特男爵。」也就是未來的契斯特伯爵。「你為什麼往回走?」
「我是來找妳的。」契斯特先向旁邊的諾曼兵吩咐幾句,再走進洞裡。「威廉要我來請妳和我們一起走。」
「請我和你們一起走?」南絲想了一下。「那個可以待會兒再說,能不能請你先處理一下這個火,煙霧是不是太大了?」
契斯特笑著蹲下,順手拿起一根最粗的樹枝。「我已經叫他們去找柴火了。」
「我知道,不能用潮濕的樹枝嘛!但是這種天氣,哪裡找得到乾燥的木柴?」
「很簡單,這樣。」契斯特抽出匕首來把粗樹枝的皮削掉,露出裡面的乾燥部分再拿給她。「剛才的雨很快就停了,潮濕的部分不會太多,這樣就可以了。」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所以說,天才與笨蛋僅是一線之隔。
很快的,那些諾曼兵找來許多粗大的柴火,削去樹皮之後再放進火堆裡,果然就不再引起漫天煙霧。隨後,他們又取出黑麵包、肉片,以及裝麥酒的皮囊,南絲的眼睛立刻像火把一樣燃燒起來。
發霉也無所謂,只要不是蘋果或梨子就好了!
南絲一扯下浴巾,契斯特才發現她的臉髒到不能見人,不禁有點失望。不過她的雙眼不可思議的清澈、明亮,而且像星星一樣會閃閃發亮。
他就著皮囊喝了一大口麥酒,然後問:「妳,決定要跟我們一起走了嗎?」
南絲瞄他一眼,繼續把肉片夾到麵包裡,仍然沒有察覺自己臉上有多髒。
「不,我決定不跟你們一起走。」雖然她確實很想去瞧瞧諾曼底征服者的樣子,但如此一來,很有可能會失去旁觀者的立場。
「為什麼?」
「因為我只是旁觀者。」
「但之前妳不是和哈羅德一起走嗎?」
「錯,我只是跟著他們,就像我現在跟著你們一樣,僅僅是尾隨在隊伍後面,不過哈羅德會替我準備住處和食物。」話落,她咬下一大口黑麵包,然後感動得閉上眼睛。「唔,真好吃!」
「我們也可以為妳準備住處和食物,可是現在狀況有點不太安全……」契斯特很簡潔地把撒克遜士兵的指控和哈羅德的命令告訴她。「所以威廉認為妳跟我們一起走比較安全。」
「哈羅德居然下那種命令?」猛然睜眼,南絲驚訝地停下用食。「我幫了他,他還下那種命令?」簡直不敢相信,他是本世紀最大的混蛋嗎?
「在上位者,有時候是不得不下一些不得已的命令。」
「可是軍隊裡不是也有其它女人嗎?」
「妳說軍妓?沒錯,她們確實是跟隨在隊伍最後面,不過她們從不會出現在戰場上。」
「但我只是旁觀,並沒有加入戰鬥。」南絲以抗議的語氣反駁。
「在戰鬥時,大家都看得到妳。」
南絲啼笑皆非地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就這樣?」這樣就犯了他們的滔天大罪?
契斯特嚴肅地頷首。「是的,這樣就夠了。」
南絲沉默了一會兒。
「如果換了是大公爵,他也會下這種命令嗎?」
「威廉?不,他不會有那種困擾。」契斯特不假思考地斷然道。「我們諾曼士兵對他是徹底的效忠,絕對的服從,不會有任何疑問。」
「難怪他會贏。」南絲喃喃自語,然後聳聳肩,繼續用食。
她並沒有作正面回答,契斯特便猜測她是默許了。
「所以,妳決定要跟我們一起走了。」
「不,不要!」南絲專心啃麵包,漫不經心地說。「如果真有危險,我會直接回家,他捉不到我的。」這都是媽咪的錯,堅持女孩子就算餓到想要把身邊的人宰來吃掉,還是要斯斯文文的小口小口吃。
「妳家在哪裡?」
「……非常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
非常非常非~~常遙遠?
這樣大領主可能會不太高興喔!
又喝了一口麥酒,契斯特決定採取另一種方法。「妳不敢去見他?」
他想激她,可是……
南絲奇怪地瞟他一眼。「為什麼不敢?」
「妳擔心會喜歡上他?」雖然威廉不像他這麼英俊,但他不得不承認欣賞威廉的女人就是比欣賞他的女人多,這點實在令人費解得很。
「我?喜歡他?」南絲再次愕然,不過這回她愕然之後的反應是大笑。「他都有老婆孩子了,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真是抱歉,她可沒有作第三者的偏好,也沒有作小老婆的慾望。
她的笑聲聽來果然待別令人舒服,不過她說的話……
契斯特怔了一下。「老婆孩子?威廉?沒有啊,他還沒有結婚啊!甚至連固定的女人都沒有,也沒有訂婚,什麼都沒有!」
笑聲戛然而止,南絲更驚訝了,「他還沒有結婚?但是……」遲疑一下。「請問他幾歲了?」
「二十九。」
「二十九?!他才二十九?!」南絲驚呼,然後錯愕地傻住。「上帝,原來他……」早知道這個空間宇宙的歷史必然有些許不同,原來不同在這裡。「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個老頭子呢!」
「老頭子?」契斯特差點嗆到。「妳……妳幾歲了?」
「十七。」
這……也不算相差太多吧?
契斯特清了清喉嚨。「那麼現在,妳或許會擔心了?」
南絲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承認,「沒錯,他是我欣賞的那種類型,我不敢保證我一定不會喜歡上他,所以……」她抬眼與契斯特直視。「我更不能和你們一起走。」
咦?她居然承認了!
這……這不是弄巧成拙了嗎?「為什麼?」
南絲聳聳肩,繼續啃麵包。「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回家,而如果我真想回家,那就一定不能喜歡上他,不然我不是回不了家,就是會痛苦一輩子。」
契斯特還是不瞭解。「為什麼?威廉也可以陪妳回家呀!」
征服者可以陪她回家?
南絲再次愕然。
他幹嘛陪她回家?現在到底是講到哪裡去了?會不會偏離主題太遠了?他們都還沒見過面呢!怎麼說得好像她已經是他老婆了。
南絲橫他一眼,有點不耐煩了。
「很抱歉,那個地方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其它人去得了,明白了?」
契斯特很老實的搖搖頭。「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懂。
放下麵包,南絲很誇張的歎了一口氣。「好,那我這麼說你一定會懂……」
「呃?」
「打死我也不跟你們一起走!」
「……她就是這麼說的。」
契斯特一臉無奈,見狀,赫裡德喜不自勝,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嘲笑他了。
「原來你的魅力也有失效的時候。」
「你在開玩笑嗎?」契斯特以「你是笨蛋」的眼神回視他。「那是威廉中意的女人,換了是你,你敢把你的魅力用在她身上?」
赫裡德窒了窒,不覺瞄過眼去偷覷大領主一下,悚然發現大領主正用「殺了你」的眼光劈得他頭破血流,駭得他不禁猛打一個哆嗦,拚命搖頭。
「不敢!不敢!」
歐多不由得失笑。「真是,鬥不過他就不要自找難看嘛!」
「愚蠢!」鮮少開口的羅勃也咕噥了一句評語。
收回目光,公爵把視線移到火堆上,若有所思的凝住。
「無論如何她都不肯跟我們一起走?」
「她是這麼說的。」契斯特無奈道。
「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公爵一邊用樹枝撥動火堆,一邊喃喃自語。「那是哪裡?為什麼除了她,沒有其它任何人去得了?」
「我說,威廉,」契斯特決定把想好的提議說出來。「既然她不肯來,你不能去見她嗎?」
樹枝停止撥動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不,不能現在。」
「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有得到最後的勝利。」
契斯特不明白得到最後勝利和那個女人有什麼關係,不過既然大領主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依據他的經驗,這個理由如果大領主不願意主動說出來的話,旁人最好不要多嘴,否則他也會跟赫裡德一樣,被毫不留情的目光殺!殺!殺!
「那麼我們只好派一小隊人馬保護她。」
公爵沉吟片刻。
「不,兩隊,另外,准許他們在有撒克遜人企圖攻擊他們時施放緊急烽火。」
「好。」契斯特領命,起身正待離去,忽地又回過頭來。「威廉,你不想知道她長得如何嗎?」
猶豫一下,公爵徐徐抬眼。「她長得如何?」嘴裡說不在乎女人的外表,其實多少還是有些在意的。
契斯特咧出白牙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她很髒,非常非常髒,事實上,我從來沒見過比她更髒的女人!」
那個非常非常髒的女人正在洗澡。
熱水澡。
這是她進入這個世界以來洗的第一趟熱水澡,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出門在外大都是跳進河水裡泡兩下就算洗過澡了。
「那個征服者還不賴嘛!」泡在熱水盆裡,南絲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天堂。
那些公爵派來的人,說是保護她,其實有一半是在充當她的奴隸,只要一句話,立刻服務到家。
供她過夜的屋子必定會先整理乾淨再請她進去休息,送來的餐食是熱食--雖然同樣簡單,床上鋪著柔軟的皮毛,身上蓋的是上等豐毛毯,威廉甚至還命人送來好幾件女人的精緻長袍和斗篷。
「他比哈羅德體貼多了。」她喃喃道,同時開始洗頭髮。「對女人而言,這個男人的條件還算不錯呢!有度量,又體貼,年紀也不大……」自言口自語到這裡,因為契斯特說過的話,她不知不覺陷入一片想像當中。
二十九歲的威廉大公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她注意到他的身材非常高大,也看得出他是黑髮,契斯特說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但會視心情而有所變化,素來以冷靜著稱,脾氣好不好各人觀點不同,至於其它部分,最好由她自己看。
怪了,她想看的是這場領上爭奪戰的結果,為什麼要特地去看他?
話說回來,至今為止,他們也沒有半個人見過她的模樣,這是因為自契斯特出現那天開始,天候便急遽轉壞,三不五時的下雨,氣溫也愈來愈低,所以她一離開屋子就不得不用圍巾蒙住口鼻,連吃午餐都要躲在帳篷裡吃。
因為她的鼻子天生無法適應冷空氣,短時間還好,一超過半個鐘頭就會開始刺痛,再過半個鐘頭保證鼻血狂流。
不過以他們之間的關係,彼此不相識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困擾。
她是旁觀者,而他也很有風度的接受她的挑戰……不,考驗,如此而已,因此他們相識或不相識都不是很重要。
現在,她只希望在她回去的日子來臨之前,這場爭奪戰能夠結束,然後……
她就可以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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