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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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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玉] [摯愛為卿][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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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 06:52:43 |只看該作者
第10節

  尖銳的電話鈴響,在寂靜的夜晚裡顯得格外刺耳,連續響了十幾聲,響聲依舊,兩方的人在比較耐心。
  柳家排行老么的柳清秋打開房門,不客氣的朝外面喊叫:「哪個活人去接電話,免得打擾到我這個考生。」「砰」地一聲,木門又被關上。
  「是是是,考生最大,電話由我這個免錢的菲傭來接。」潔綾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往樓下走,麻花辮鬆散的搭在肩頭。
  在外頭被人當成寶貝寵,回到家裡竟然被當成傭人用,連最小的妹妹都敢對她發號施令。她連續工作了幾天,好不容易回家剛合上眼,卻又被這殺千刀的電話聲吵醒。
  晚上十點鐘,大姊因為最近老是跟冷家那只黑羊出去,每晚摸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今晚難得沒出去,現在窩在房裡,也不知道是在補眠,還是在收拾行李準備跟冷傲群私奔。老三凝語照例跑去冷家找未婚夫耳鬢廝磨;最小的清秋在準備大學聯考。全家好像都認為她最閒,什麼雜事都毫不考慮的去給她。
  潔綾在心裡歎氣,下樓時又踩著了長長的裙襬,乒乒乓乓的一路摔下樓。
  「要命了。」她齜牙咧嘴的罵著,忍住疼痛提起長裙衝到電話旁。「閣下最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她語氣不善。
  對方遲疑了一下,像是不太能接受電話突然間被接起。「呃……我找柳經理。」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這裡沒有什麼柳經理,她辭職了,從此不管你們公司的事情。」潔綾摸摸方才摔疼的肩膀,不留情的說道。會這麼稱呼柳瑗的大概是她公司裡的人。跟那些人,潔綾懶得客氣。
  「我知道柳經理辭職了,她的辭職信還是我幫她寫的。」對方有些焦急,快速的表明身份,怕語氣不善的潔綾順手把電話掛了。「我是她以前的專任秘書葛淡月,有些事想找她談談。」
  潔綾發出些許鼻音,哼哼啊啊的代表把對方的話聽進耳朵裡了。「等一下,我去叫她來聽電話。」
  提起裙襬,潔綾快步的走上二樓,這一次很注意的沒有踩到裙襬。潔綾敲敲大姊的門房,幾秒鐘之後看見穿著睡衣的柳瑗抱著日記來開門。大姊的臉上帶著有些古怪的微笑,白晢的臉龐有著莫名的紅暈。潔綾不太明白,只是翻看從前的日記,一向冷靜的大姊也能笑得那麼開心,看來戀愛真的會影響人的正常思考能力。
  「你的電話,葛淡月找你。」
  「淡月?」柳瑗疑惑的蹙眉,放下手裡的日記下樓去。
  潔綾好奇的偷翻那本日記,發現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無賴」等罵人的字眼,幾乎整本都是這一類的詞句。大姊不常罵人,原來是都發洩在日記裡。她不感興趣的放下日記,走回自己房間。
          ☆          ☆          ☆
  柳瑗接起電話,輕快的問著,「淡月,有什麼事情嗎?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已經找到工作了吧?」辭職才一個多禮拜,連她都還在失業中。
  葛淡月哼了一聲,「還找工作?『順偉』不肯放我走啦!我去繳交辭職信時總經理硬是留下我,要我接手你的職務移交手續,不然要斷了你我之後的生路。」她不滿的罵了一句。「楊總經理那隻老狐狸威脅我,要我至少辦完與太古集團的簽約事宜。」
  「留下你是很高明的方法,畢竟你對他們沒有什麼威脅性;再者,關於我任內的一切事情,你是最瞭解的人。」柳瑗就事論事的說道。
  「話是不錯,我已經看開了,先把事情全部處理完畢,就可以跟『順偉』斷得一乾二淨。」葛淡月的口氣裡有些許的興奮。「不過,學姊,我跟太古集團的交涉已經有點眉目,那個孟宏明大概是被你或是你的海盜情郎嚇著,變得乖多了,今晚再拿一些文件給他,事情應該就差不多可以定案。」
  柳瑗的心裡湧現不祥的預感,恐懼的情緒緩慢的揪住她胸口。事情會有那麼順利嗎?孟宏明那雙貪婪邪惡的眼睛浮現眼前,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淡月,小心一點,事情不太可能如此順利。」
  葛淡月雖然夠優秀,在柳瑗的身邊待了幾年,學習到不少商場知識,但是實戰經驗還是有些缺乏,一旦嘗到了丁點勝利甜美的果實,往往就忘了事情背後隱藏的危機。
  女孩在電話那頭揮揮手,抱起一疊文件往皮包裡塞。「學姊,你放心啦!有什麼狀況我應該都能應付。就等到今晚簽個草約之後,太古集團的事情就算是落幕了。」
  「這麼晚了你還要去簽草約?」柳瑗不安的問著。「不能延期嗎?難道非要今晚簽草約不可?」
  「前陣子因為你辭職的事情,太古集團那個合約沒人敢動,但是聽說對方的國外金主要回來接手,代理負責人東方傾城急著把事情全都處理完畢,限孟宏明在一定時間內解決合約。他們明天就要開會了,那個幕後金主也會出現,所以一切事情都必須在今晚解決。」淡月難改秘書的習性,詳細的報告著。「學姊,等我簽完約,咱們再去找間公司重新開始。」
  柳瑗的心裡閃過一絲不確定的影像,彷彿捕捉到一項她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只是那絲影像閃動得太快,她細想了許久,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眼前堆滿了拼圖的碎片,而她竟還看不清楚最後的圖案。
  「今晚的簽約有誰跟在你旁邊?」
  「總經理和彭梧軒,大概還會有幾個相關的部門經理吧!」葛淡月看看手錶,發出一聲驚呼。「完蛋了,聊得忘了時間,都快遲到啦!」
  話筒裡傳來一陣凌亂的吵鬧聲,葛淡月正努力收拾混亂的辦公桌面,以最快的速度把文件掃進皮包裡。「學姊,晚一點回來再跟你報告好消息。」
  「在哪裡簽約?」柳瑗在吵鬧聲裡提高聲量。
  「東區一間叫做『圍城』的餐館。」淡月急速的說道。
  該死!柳瑗整個人神經緊繃,手裡的話筒差點因震驚而掉落。她聽過那個地方,消費項目之廣,幾乎已經不能算是餐綰,消費額極高,風格獨特,但是聚集分子十分複雜,其中也不乏一些詭異的飛短流長。柳瑗不相信孟宏明會收斂多少,怎知那人不是因為她離職,轉而將目標放在淡月的身上。
  「淡月,不准你自己過去,會有危險的。」她激烈的喊著,卻只聽見電話斷線之後單調的「嘟嘟」聲。
  柳瑗想也不想,衝上樓去換了件外出服,以最快的速度奔出柳家,趕著去把那只無知的小羊救出虎口。
          ☆          ☆          ☆
  「圍城」坐落在台北的東區,從某條鋪著紅磚的巷弄走進去,經過幾間風格特異的酒吧,這間有著綠色門扉的複合式餐館就在巷底,外面種植的高大樹木更提供了濃密的樹蔭,讓咖啡色玻璃後的人們的面目更加模糊難辦。矮矮的磚牆在餐館外圍成一圈,有種強烈的限制感,那扇綠色的門扉像是未知世界的入口,令人望之卻步。
  門口擺放著法式的半裸男女雕像,對這個俗艷的台北城有點像是某種挑釁或嘲弄。傳說「圍城」的經營者手腕厲害,這間有些怪異的餐綰雖然出入分子複雜,黑白兩道卻沒有人不買負責人的帳,讓這間「圍城」成了一個法律邊緣地帶。
  外部的開放用餐區並沒有看見淡月與那些人的影子,柳瑗瞇起眼睛在燈光昏暗的餐館裡尋找著,無心專注於身旁的路況,幾乎撞倒了一個純鋼製的仿古式燈座。
  眼角瞥見還有一個通往二樓的樓梯,她想也不想的便往上面走去,幾個服務人員想要阻止,卻被一旁的領班用眼神制止。服務生們不解的看著這個女人如入無人之境,在這個被眾人視為禁地的「圍城」裡四處找人。
  二樓的裝潢豪華得令人咋舌,柳瑗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十幾道橡木門,沉重的木門提供絕對的隱私,輕柔音樂迴盪其間。她小心的探頭看了一下,發現門牌上並沒有註明使用者,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咬牙準備一間間的找。
  驀地,葛淡月的尖叫聲打斷輕柔的音樂,還伴隨著酒瓶破碎的聲音。
  「你們這些豬生狗養的龜兒子,我是來這裡簽約的,不要給我亂來!」女孩的聲音帶著一定程度的騖慌,從走廊盡頭的某扇木門後傳來。
  柳瑗跑過鋪著地毯的走道,看準了木門,毫不客氣的推撞開來,厚重的橡木門撞擊上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
  偌大的包廂裡一片狼藉,酒瓶全被掃落地面,琥珀色的酒潑灑在桌上、地毯上,甚至濺到瑟縮在一旁的淡月身上。女孩像是被獵人逼到角落的兔子,眼裡滿是驚恐,就連素淨的套裝也有些許的撕裂,露出白晢的肌膚。
  「學姊。」葛淡月看到救星,以第一時間衝進柳瑗的懷抱裡。到底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人,單獨遇見這種事情,所受到的恐懼可想而知。她靠著柳瑗,咬著唇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滴落。
  孟宏明坐在沙發上,領帶已拿下,頭髮凌亂,眼神也明亮得怪異,看樣子已經喝了不少的酒。他貪婪的眼睛瞇成一線,眼中迸射出的光芒只能稱之為淫邪,修長細白有如女人的手指緩慢的撫摸著盛酒的水晶杯,臉上是奸計得逞的微笑。
  「哦!今晚的主菜終於上桌了。柳經理啊,我還在猜想你何時能夠趕到,是事前呢?」他若有所指的看著渾身發抖、衣衫半殘的葛淡月,笑得殘忍。「還是事後?」
  柳瑗氣得渾身發抖,目光灼灼的看著孟宏明。「下流的傢伙,你這樣是犯法的。」
  孟宏明冷笑幾聲,晃蕩著水晶杯裡的冰塊,透過晶瑩剔透的結晶體看著柳瑗,心裡再度為這個女人的美麗讚歎。美麗的女人當然是男人追逐的目標,但是當美麗的女人擁有柳瑗這種高貴冷淡的特質,看上去神聖不可侵犯,他就更想要去染指羞辱,想撕下她的自尊,看看這個冰美人究竟能夠冷靜到何種地步。
  「犯法?世界上的法律都是偏向男人的,你以為這樣的事情被掀出來,外界會將指責的目標放在哪裡?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要是鬧開了,別人還會以為是我給的錢不夠多,你才會想鬧上公堂。」他舉杯向空氣致敬。「男人的行為,擁有父系社會默許的豁免權。」
  柳瑗忿忿不平的掃視一旁的楊文祥,突然覺得自己前任上司的嘴臉醜惡得可以,他漠然的注視她們,像是在看著待宰的羔羊,期待從她們被奉祭的血腥裡得到好處。
  「你就這樣默許事情的發生嗎?楊總經理,我是否該提醒你,身為一個上司,有保護屬下的責任。」她護佐顫抖的葛淡月,一臉鄙夷的看著楊文祥。「而你居然設下這個鴻門宴,為了一個合約,要讓這個傢伙污辱自己的屬下。」
  楊文祥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商界沒有你想像的容易生存,你也是我的一枚棋子。之前沒有動用到你,是因為你尚有利用價值,而現在……」他聳聳肩,不當一回事的與孟宏明碰杯敬酒。「你已經不是我公司裡的職員了,我不需要負責什麼。」
  柳瑗心裡有著激烈的疼痛,她恨自己居然在這種人手下賣命工作了這麼多年,沒有看出這個男人是多麼的不擇手段。楊文祥的眼裡只有金錢,為了太古集團的合約,他才不管部下的死活。
  「我要是再讓你們為所欲為,那我就該死到家了!」她扶著葛淡月,拿出女孩皮包裡的文件草約,憤怒的灑在半空中。雪白的紙片紛飛,像是一場六月的飛雪,有著說不出的委屈與憤恨。「想要斷我們生路就請便!大不了我跟淡月再也不涉足商界,再也不用跟你們這些寡廉鮮恥的偽善者周旋!」
  如孟宏明所說的,她完全拿他們沒辦法,這種事情一旦鬧開,眾人的眼光絕對會落在她與淡月的身上,進而懷疑她們的目的。幾年前喧騰一時的女秘書強暴案,輿論還不是落在討論受害者的意願與目的上,最後事件不了了之。惡性循環下,多少女人被狼吻卻不敢站出來,受害者尋求不到正義,只換來大眾的指指點點。
  受到了狼吻,卻又再度受到大眾輿論的二度強暴,同樣的不堪與殘忍,讓女人身心受創,只是方法不同罷了,那些施暴者與社會輿論都是加害者。
  「有這麼簡單嗎?上了好菜,豈有不品嚐就撤盤的道理?」孟宏明輕柔的問,話語裡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彭梧軒擋在她們與厚重的橡木門之間,緩慢的搖頭,逼得她們不得不後退。
  「你們想做什麼?」柳瑗瞪著房裡的三個男人,覺得自己在問一個最愚蠢的問題。
  「這是我接手你職位後的第一個合約,絕對非成功不可。」彭梧軒不懷好意的說道,迅速的將葛淡月拉離柳瑗的身邊,將年輕女孩卡在木門與身體之間。
  葛淡月身上半殘的衣衫破碎得更厲害了,聲音哽咽著,奮力掙扎,無奈在體力方面兩者還是相差懸殊。彭梧軒絲毫不懂憐香惜玉的揚起手,用力甩了她幾巴掌,打得淡月昏頭轉向,幾乎昏厥。
  是誰說過的?絕對不要說絕對,否則會觸怒命運之神。
  柳瑗的心糾結在一起,在這個危險的關頭,心中湧現不可遏止的思念,幾乎願意付出一切,只求冷傲群此刻能出現在她身邊。她怎麼沒有想到要通知冷傲群,卻一頭往狼群裡跑呢?她的行為跟淡月沒有什麼差別,同樣小看了眼前的危機,一相情願的以為孟宏明的威脅只是空言妄語。
  她所選擇的生活,原來危機四伏,隱藏在光鮮的外表、虛偽的禮貌下,只是污穢得可以的貪婪,太多人不擇手段的想要拉下身旁的人,踩著旁人的屍體往上攀升。
  「葛淡月只是一個餌,而你,才是我想要釣的大魚。」孟宏明站起身,輕佻的以手指撫觸柳瑗素色套裝的衣領,看進她憤恨的眼睛裡。即使怒氣騰騰,這個女人也是美麗的。他滿意的微笑著。「我知道她會通知你,而你,我親愛的柳經理,為了屬下,當然會在第一時間內趕到。」
  「放她走!」柳瑗忍住心裡的厭惡,一種欲嘔的衝動凝聚在她的胸臆之間,不能忍受這個男人的觸碰。
  「放葛淡月走,讓她去向你那位情郎通風報信?我可沒有這麼傻。」孟宏明緩慢的握住柳瑗的手臂,感受到她的掙扎。「掙扎只會議自己受傷,柳經理還是識相一些,大家好聚好散。」遊走的手已經超過了禮貌的範圍,「啪」地一聲被柳瑗拍開。
  「我寧可咬舌自盡。」柳瑗忿忿的說,激烈的推開那個淫邪的男人,雙手的動作卻在下一秒鐘整個被限制。
  「那豈不是可惜了嗎?」孟宏明眸中有著掩飾不了的慾念。
  柳瑗奮力的揮開他的手,拔腿往橡木門的方向沖,奢望把彭梧軒撞昏後再拖著葛淡月逃走。她心裡其實清楚,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她跟葛淡月如今已經成為這些男人嘴邊的美食,要安然逃開談何容易?
  當她的身子被孟宏明從背後一把抱住,她不禁尖叫,踢蹬的雙腿讓水晶杯也跌碎在地上。孟宏明猛力把她轉過來,摀住她呼救的嘴。
  柳瑗像是一隻落入陷阱的野貓,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而掙扎,猛烈的用雙手十指抓扒對方,嘴也不客氣的用力咬下去,讓孟宏明的手掌皮開肉綻。但是疼痛與血腥似乎更激起他的興奮,他把她推向沙發,撲身壓住她。柳瑗用盡全力的抵抗,絕望的想呼喚冷傲群的名字,眼角的淚幾乎滴落,黑色的恐懼讓她無法呼吸。孟宏明殘忍的笑著,緊抓她的雙手深陷進她的肌膚。幾乎可以預期,明日她的皮膚上一定滿佈又黑又紫的淤痕。
  男人沉重的呼吸著,帶著酒臭的氣息吹拂柳瑗的頸項,平日看來溫文有禮的面容,在此刻變得殘酷淫邪,那雙眼睛裡閃爍著虐待的狂暴。孟宏明已經被吊了太久的胃口,天下沒有他要不到的女人,而柳瑗竟然拒絕了他。更令他心裡不悅的是柳瑗的那個野蠻情人,孟宏明無法忍受柳瑗竟然會對他不屑一顧,卻倒進那個長髮野蠻人的懷抱裡。
  孟宏明狂暴的撕扯柳瑗的衣衫,強烈的慾望令他昏眩,他想以佔有這個女人來證明自己,踐踏這個美麗經理的尊嚴,藉此提升他變態的自尊。沒有人能夠與他對峙的,沒有人,甚至連那個長髮野蠻人都不可以!
  莫名的,孟宏明遠是很在意柳瑗的情人,他心裡對那個野蠻人有著奇異的忌憚。
  柳瑗激烈的反抗,卻無法撼動這個可怕的男人,她感受到作嘔的衝動,無法忍受孟宏明的祿山之爪,她的胃正在強烈的痙攣。捂在她臉上的手始終沒有移開,因為缺乏空氣與驚慌,柳瑗的腿不停在空中踢蹬著,眼前已經一片黑暗。
  她從來沒有機會去分辨冷傲群與別的男人的懷抱有多麼不同,以冷傲群的佔有慾,柳瑗總在他的激情裡顫抖而失措,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冷傲群甚至在激情的時刻都在保護她,自己承受大部分的衝動,不願意嚇著她;不斷的誘引她靠近、勸哄她接受,卻從來不強迫她。冷傲群的激情裡有著不容置疑的溫柔。
  而孟宏明不同,這個男人滿腦子只有野獸的慾念,他只想強暴她!
  柳瑗用盡全力的緊咬捂在嘴上的手,嘗到溫熱的液體不斷的湧出來,她不死心的摸索著,揮動的手摸到地板上的一瓶酒,毫不留情的高舉起酒瓶,奮力的砸往孟宏明的後腦勺。清脆響亮的玻璃破碎聲響起,粉碎的玻璃與酒液淋了兩人一身。
  孟宏明狂吼一聲,眼神變得更加狂亂。柳瑗這一敲紮實的敲出一個傷口,溫熱鮮紅的血液正由他頭上流淌出來,痛楚更加助長他的獸性,此刻的孟宏明眼球裡充滿了血絲,幾乎忘了要侵犯柳瑗的慾望,他像是被激怒的野獸,瘋狂的想要殺死這個膽敢違抗他的女人。
  「找死!」他雙手扼住柳璦的脖子,徐緩的用力。
  柳瑗恐懼的瞪大雙眼,腦海裡飛快的閃過許多影像。都說人死前會看到這一生的縮影,怎麼她現在滿腦子只有冷傲群的身影?那個狂傲的男人,蠻橫卻溫柔,激情卻也體貼,從許久之前就承諾了這一生的愛戀,就從那個月夜下最初的吻開始。眼淚終於溢出眼眶,不知道是因為疼痛,抑或是因為不捨?
  怎麼能就這樣死去?她還沒有嘗夠冷傲群懷抱裡的溫暖,還沒有聽他訴說異國點滴,也還沒陪他去看埃及的黃沙、倫敦的濃霧、巴黎的雨季、日本的櫻花雨……她還沒真切的告訴他,她是如此的愛他……
  她不顧一切的掙扎,沒有發覺到原本壓制在身上的孟宏明已經被人整個從背後拎起,像個紙紮的人般被拋出去,狠狠的撞擊上牆壁。一雙臂膀擁抱了她顫抖的身軀,不知是因為憤怒與憐惜,或是害怕失去的情緒,那雙臂膀也是顫抖的,緊握住她纖細的肩膀。
  柳瑗無法反應過來,仍舊沉溺在深深的恐懼中,指爪撕抓著。對方有些凶狠的搖晃著她,不斷的向她咆哮,重複的呼喚她的名字。劇烈的搖晃讓她頭昏目眩,幾乎連全身的骨骼都要被他搖散了。柳瑗軟弱的停下攻擊,睜著一雙餘悸猶存的眼睛看著他,一時片刻竟然認不出眼前這個男人。
  「該死的!難道你連我都認不出來嗎?」傲群目光閃爍著激烈的憤怒,看見她嘴角的血痕之後,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剎那間,柳瑗看見怒火在他身上造成的改變,冷傲群的眼睛裡有著野蠻的殺意。緩慢的,他用指尖抹去她唇畔的鮮血,細細檢查她是否受傷。
  「他傷了你?」他詢問的聲音很低,嗓音裡帶著危險,在場的人都為之戰慄。
  傲群幾乎要發狂了。當他接到消息,聽見柳瑗單獨去赴孟宏明的約時,他的心臟險些停止跳動,強烈的恐懼籠罩了他。他仍舊記得孟宏明那雙淫邪而不懷好意的眼睛,柳瑗單獨赴約無疑是自找死路。來「圍城」的路上,他甚至以為這條路漫長得沒有盡頭,路途上險象環生,好幾次都差點送命。
  當傲群在「圍城」之前停車時,機車後頭已經跟了好幾輛警車。他把那些警察丟給門口的服務生負責,衝進包廂裡,看見被壓在沙發上的柳瑗,他簡直無法克制那股想要殺人的衝動,某種動物性的本能在他血液裡流竄,這一刻只想要把這些男人碎屍萬段。傲群緩慢的回頭,堅定的走向軟倒在牆邊的孟宏明,像是一隻期待噬血的獵豹。
  一個美艷的女子閃身站在兩個男人之間。
  「讓開!」傲群腳步沒停,低沉的聲音裡帶著嚴重的警告。
  孟宏明竟然敢傷害他的小瑗,那麼他要這個不識相的傢伙付出相當的代價,或許在他整治完之後,孟宏明就再也不能為非作歹了。他要拆散這個傢伙的骨頭,一吋吋的凌遲他。
  熾熱的殺意在傲群的眼眸裡焚燒,帶著某種程度的快意。除了擋在他面前的女人,其它的人都呆愣的看著他,在他的憤怒不動彈不得。
  柳瑗茫然的看著那個身穿華服的美麗女人,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她。美艷的女子有著一頭波浪的鬈發,深色的衣衫包裡著凹凸有致的嬌軀,雙眼裡有抹她熟悉的自信。柳瑗幾秒鐘之後才認出,這個膽敢阻止冷傲群的女人,是一向穿著皮衣、帥氣十足的小城。只是她不太明白,小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不行,要是讓你現在碰到他,非當場殺掉他不可。」小城沉穩的迎視冷傲群殺人似的目光,腳步沒有移動。「我不是想要保護這種男人,只是要給他教訓有更有效的辦法,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店裡有客人血濺五步,畢竟我還要做生意。」
  「小城!」傲群危險的逼近、聽不下任何勸告,他只要一想到孟宏明曾經想傷害柳瑗,他就憤怒得五內俱焚,讓他的心幾乎痛得忘了跳動。
  小城偏著頭,看向一旁的柳瑗,同她便了個眼色。「還不勸住他嗎?難道真要看他當場殺人?」她心裡清楚,能夠阻止冷傲群的人就只有柳瑗。
  柳瑗的手還在發抖,連身體都顫抖得差點站不起來。她是痛恨孟宏明沒錯,但卻沒有想過要對方喪命的意思。如同小城所說的,要是她不加以阻止,狂怒之下的冷傲群絕對會殺了對方。柳瑗強迫自己站起身子,虛軟的腳像是摻了水的泥。那種恐懼還存在於她的體內,在她的靈魂裡迴盪,讓她難受得想尖叫。
  她走到冷傲群的背後,緊緊的用雙手環抱住他,感受堅硬肌肉下的男性體溫,分外用力的想證明他是真的存在的。
  「拜託……」她虛弱的說著,聲音透過他的胸膛,震動了他的心。「傲群,我現在只想離開這裡。」腳顫抖得太厲害,只能依附著這個男人。
  傲群咬著牙轉過身來,迅速的接住她軟倒的身子。看見她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的模樣,他的心就抽痛著。
  「我想還是先安置柳瑗吧!這一切已經超過她所能承受的了。要報仇有得是機會,你不如先帶柳瑗回去休息。」小城打蛇隨棍上,同一旁的服務生揮手,一把車鑰匙很快的奉上。「把機車留下來,開我的車送她回去吧!這個女孩留下來,我會照顧她的。」她指著一旁的葛淡月。
  傲群憤恨的看一眼孟宏明,要是眼神能置人於死地,孟宏明現在大概已經死過千百遍了。那種眼神帶著濃烈的恨意與憤怒,承諾著這次的事情並沒有了結。用不著任何言語,他知道孟宏明會永遠記得他,傷了柳瑗,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抱起柳瑗,傲群大步的走出橡木門。
  身後的孟宏明還在叫囂著,知道自己性命無虞之後,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一個默默無聞的野蠻人又能對他怎麼樣?除了力氣大一點之外,這個人又有哪裡可以威脅到他?孟宏明把心裡的那點不安,解釋為是被冷傲群的殺氣所震懾。「我一定要毀掉你們!該死的,柳瑗,你給我記著,我絕對會毀掉你們的!」
  那對人影很快的消失在樓梯口,對於孟宏明的話置若罔聞。
  小城的唇畔流露出一抹啼笑皆非的笑容,示意服務生把這三個男人丟出去。挨了冷傲群的拳頭,一時之間是不可能還有辦法走路的,她連救護車都懶得叫了,直接把這些人掃地出門。
  她仍舊在微笑,像是窺探了某個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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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 06:53:16 |只看該作者
第11節

  柳瑗有一些混亂了,不太清楚自己現今身在何處。她並不驚慌,只是閉上眼睛,倚靠在冷傲群胸前,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她還在努力平復心裡的震撼,那種死裡逃生的解脫感讓她乏力,只消看著冷傲群嚴肅的臉龐,看見其上全然的保護與深情,她就覺得一顆激盪的心逐漸恢復,恐懼從血液裡被驅除了,某種溫柔的情緒緩慢的滲透進她的靈魂,讓她不自覺的想歎氣。
  「還好嗎?」他低下頭來問,溫熱的呼息吹拂在她臉上,有著她熟悉的深情。
  她微微點頭,感覺到冷傲群將自己抱出車子,溫暖的夜風迎面吹來,帶著海洋鹹鹹的氣味,夾雜著海灘的細沙。柳瑗睜開眼睛,看見滿天燦爛的星斗。
  車子離開了台北市區,經過淡水附近一帶,到達一個小小的私人港灣,裡面停泊著幾艘遊艇。傲群毅然抱著柳瑗走往其中一艘白色的中型遊艇,沉穩的腳步幾分鐘之後就已經踏上甲板。
  「浴室在哪裡?」柳瑗在清爽的艙房裡尋找著,對於四周的一切有些視若無睹。腳步懸浮,彷彿踩在雲端上一般,她還是感覺到些許震驚後的茫然。
  他無言的指向一扇門,替她開了燈。
  柳瑗走進浴室裡,堅決地關上薄薄的木門,飛快的褪下半殘的衣衫,像是那件衣服上沾了什麼污穢的東西。打開熱水,柳瑗甚至沒有試試看水溫是否燙人,直接站在蓮蓬頭下,任由熱水灑下。拿起一旁的沐浴泡綿,她咬緊粉色的唇,拚命的擦洗肌膚,直到肌膚因為過度用力的摩擦而泛紅,整個身體都變成嬌艷的粉紅色。她還是未停手,腦海裡就只想著,要快生洗去自己身上那種被觸碰的不悅感。
  她還記得孟宏明噁心的觸碰,那雙魔掌像是無所不在,雖然離開了她的身體,卻仍舊壓迫著她的心。
  那些記憶爬上心頭,柳瑗刷洗得更用力,感覺到肌膚上傳來些許刺痛。她是需要這種疼痛的,提醒她已經脫離那場夢魘。孟宏明已經威脅不到她,或許連心裡的恐懼都緩慢消減了,她只是固執的想徹底將自己洗淨,不願留下那個淫邪男人的指痕,更不願意以這樣的面目去見冷傲群。
  用力的洗著,熱水灑在泛紅敏感的肌膚上,更加添了那種刺痛,她仍舊咬著唇,專心一致的洗刷著。眼裡有一些水霧,難以分辨是熱水或是疼痛的淚水。
  她沒有聽見浴室的木門被打破的聲音。傲群在外面呼喚了幾聲,知道她不會開門,乾脆出手把這扇倒霉的木門給劈了。他奪過柳瑗手上的沐浴泡綿,高大的身軀讓這個浴室更顯得狹小,兩人的身體幾乎是相貼的,他低著頭,替她擋開大部分灼熱的水花。
  她仰起頭看他,像是不曾發現自己此刻的赤裸。「我只是想把那種感覺洗掉。」她伸手想拿回那塊泡棉,卻被閃過。
  「你已經快洗掉自己身上的一層皮了,再洗下去,你就會被這些熱水燙熟。」他皺起濃眉,心疼而不悅,無法忍受柳瑗這種近乎自虐的行為。
  柳瑗絕望的搖頭,連手部不停的搓洗著自己赤裸的手臂。她能感受到那種疼痛,但是就是無法停止下來,有某種黑暗的東西彷彿要滲透進她的身體,想到孟宏明的手曾經撫摸過自己,她的胃就糾結在一起。
  「由我來,好嗎?」他的額頭與她的相抵,深情的唇沒有包含一絲需索,只是單純的想撫慰她。
  熾熱的肩滑過她的頸項,那塊沐浴泡棉再度回到她的身上,不同的是,傲群的動作裡淨是溫柔,緩慢的擦拭她每吋肌膚。緩緩地、溫柔地,將她當成易碎的瓷器,像是怕碰碎她一般,誘供的說著綿綿情話,融化她心裡的不安。
  男性的黝黑手掌在她身上游移,從白晢細膩的頸項,下滑到纖細的肩膀,掬了胸前滿掌的渾圓柔嫩,沐浴泡綿緩慢的移動著,甚至不帶情慾,只是緩慢的洗滌她的身子。那雙手環抱著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腰,接觸到那條黃金腰煉。
  他的撫摸不帶著侵略與蠻橫,柳瑗的心意外的感覺到平靜,溫柔的感動在瀰漫,她幾乎想就這麼依偎在他身邊,傾聽他的心跳。那些撫觸抹去了不悅的記憶,反倒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幾分鐘之後,這個游移的儀式似乎受到些許阻礙,傲群的呼吸變得急促不規則,手掌也有些不穩,幾次手中的沐浴泡棉都差點掉落。這對一個正常男人是一項最嚴苛的考驗,心愛的女人裸身在懷中,卻又深恐自己的慾念駭著了她,激情累積在血液裡,他只能咬牙忍耐。
  傲群深吸幾口氣,胡亂地從架子上拿來一條大毛巾將柳瑗裡住,隨即將她推出狹小的浴室。
  「這太殘忍了!」他嘶聲低吼,把水溫調到最冷。他體內需要的火炬已經太過熾熱了,再幾次的輕觸後恐怕就會爆發。柳瑗柔潤美麗的身子還在眼前,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坐在他的床上,彷彿在等待……
  他挫敗的低吼一聲,這一次換成是他努力的、用力的拿沐浴泡棉刷洗自己。
          ☆          ☆          ☆
  冷傲群的手是否帶有魔力?柳瑗裡著大毛巾坐在床上,不解的想著。她環顧四周,潮濕的發披散肩頭,落下成串晶瑩如鑽石的水滴,彎彎的柳眉輕蹙。
  就像是在水彩畫上抹上另一層油彩,掩蓋了先前的痕跡,繪下新的美麗。她甚至不太記得方才在「圍城」裡,孟宏明曾在她身上留下的指痕,她只能想到方才在浴室裡,冷傲群是如何的洗淨她的身子、她的心……
  想得她雙頰火烤似的發紅。她用力的喘了一下,像是呼吸不過來,肺部裡的空氣不太夠用。
  柳瑗閉上眼睛一會兒,繼而睜開,重新打量這間艙房。艙房裡應有盡有,各種傢具都被固定在地板上,用以應付海上的風浪。這類型的遊艇設備齊全,從電子設備到食物儲存設施一應俱全,但是價格驚人,台灣並不常見,通常只有富豪級的人才有財力購買。
  淡綠色的艙房收拾得還算乾淨,幾件男性襯衫散落在床上,一個陳舊的黑色皮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偷瞄一眼浴室裡的情形,冷傲群還在洗著冷水澡,把頭整個沉浸在冷冽的水裡,看上去有些焦躁,及肩的長髮異常凌亂,帶著狂野的美麗,令人不由自主的把眼光停駐在他身上,像是被某種優雅的、神秘的野生動物所吸引。
  粉頰再度變得燒紅,她強迫自己伸手去拿那個陳舊的黑色皮夾,憶起那個淡水小吃攤的老闆娘曾經神秘兮兮的要她翻看冷傲群的皮夾。據說,這個皮夾他從不曾離身,遠遊異國數年的歲月,他是帶著什麼樣的記憶在外飄蕩?
  打開皮夾,一張泛黃的照片滑落床上,二十六歲的柳瑗愕然看著十六歲時的自己。照片裡的女孩有著清湯掛面的簡單髮型,素淨的臉龐難得浮現一絲沉靜的笑容,背景則是有些混亂的園遊會景致,她一身白衣黑裙,眼神落在遠方,彷彿看見一個有些崎嶇卻仍舊美麗的未來。已經忘了是在何時拍攝這張照片,她的手有些顫抖。
  難怪那些人一眼就認出她來,難怪那些人對她如此熱絡,所有人都知曉冷傲群始終將她放在心上,即使遠遊,即使在那些他以為她會成為弟媳的歲月裡,他還是默默的付出思念與深情。
  水霧迷濛了她的視線,心中有溫暖的液體緩慢的流淌著,她知道自己收到一份最珍貴而美麗的禮物。一個女人能夠要求多少?她所擁有的深情已經滿溢,幾乎超過她所能承受。漫長的歲月有著不變的愛戀,一個男人能愛一個女人多久、多深?從那久遠的稚嫩情意,到如今的全心愛戀。
  望夫處,江悠悠。化為石,不回頭。山頭日日風復雨,行人歸來石應語。
  從十六歲之後的分離,他遠走異國後,她靜默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彷彿外界的一切與她無關。是因為不耐相思、不承認相思,所以靜默的將心武裝,像是一個等待歸人的望夫石,就等待他的歸來,讓她承認自己的愛情。這些年的風雨與淡然,是因為漫漫的等待?只等待他回來輕喚她的名,將她心中的溫柔喚醒。
  她竟也是在等待著他啊!
  「那是我離家之前,在你日記裡偷來的。」傲群站在破碎的木門旁,毫無抱歉之意的解釋,聲音有些沙啞。他繼續走近,一向自信滿滿的腳步有些許躊躇,像是怕驚嚇到她。
  「這艘遊艇設備不錯,簡直可以橫渡太平洋。」她放下照片,岔開話題,想掩飾心裡的震撼。
  「我是駕著這艘船橫渡了大半個太平洋沒錯,從澳洲的雪梨出發,經過將近半個月的航行,才到達台灣。這個私人港口則是朋友提供的,讓我不必在台北另外尋找住處。」
  「船是你的?」她有些驚訝。他真的是一個海盜,乘著船在七海上遨遊,尋找摯愛。
  傲群點點頭,手指有些煩亂地爬梳過潮濕的長髮。
  他只穿著一件短褲,赤裸的肩膀與胸膛間全是水晶般閃爍的水滴,潮濕的發全往後撥去,額際那道閃電的白色傷痕還是那麼醒目。
  看見剛沐浴過的柳瑗,細緻的肌膚上煥發著一層美麗的粉紅,纖細的骨架有著令男人血脈僨張的曲線,毛巾鬆鬆的裡在身上,只有欲蓋彌彰的效果。他在心裡暗自呻吟,激情又在他血液裡流竄,冷傲群發現剛剛洗的冷水澡算是白費了,一看見半裸露的柳瑗,他根本無力自制。天曉得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久得超過一個男人所能忍受的限度。
  他輕捏著柳暖小巧的下巴,檢視她臉部的傷痕。在「圍城」看見她唇畔血跡斑斑,他的一顆心差點跳出胸口,但是無法理解的,現在她臉上除了些許紅腫淤血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傷口。
  「那些不是我的血。孟宏明想制止我呼救,我不留情的咬了他。」柳瑗看出他心裡的疑慮,主動解釋著。為了安撫他的不安與焦躁,她的手無意識的平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殊不知這就像是在一鍋熱油上點燃火焰,引得他急促的倒吸一口氣。
  傲群有些凶狠的緊抱住她,想要抹去心裡那種無力感。他是這麼害怕她受到傷害,「圍城」的那一幕還在他腦海裡躍動,看見孟宏明緊掐著她纖細的脖子,他幾乎發狂。
  「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她疑惑的開口,聲音被悶在他的胸膛上,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歎了一口氣。「小城通知我的。那間『圍城』剛好是她開的店,昨晚她在店裡處理事情,從監視系統裡看見你進門,她就馬上通知我。」他輕柔的搖晃她,卻無比堅定。「該死的,小瑗,你怎麼能夠自己涉險?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急瘋、氣瘋了?」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她低語著,仰頭看進他眼裡的熾熱火焰,雙手自然而然的擁抱他,這個她曾經有些懼怕的激狂男子。
  他憤慨而不耐的甩著頭,發洩心裡的怒氣。「你跟小城不該阻止我的,我應該當場就將那三個人碎屍萬段。」
  她的雙手緩慢的勾住冷傲群強壯的頸項,在他的懷抱裡只感覺到溫暖,沒有分毫的驚慌與恐懼。像是飄泊了許久的船隻,最後回到屬於自己的港灣,她是屬於他的,走過人世間的這麼多紛擾,最後還是在他胸前傾聽著心跳,感受兩顆心相疊的頻率。
  「不,你不能那麼做。」她輕柔的吻著他的肩膀,帶著飄忽的微笑。「要是你真的當場殺掉那些人,那麼你就會被警方抓走。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婚禮上,新郎竟然無法出席。」
  他震顫得無法言語了,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間僵硬,有好半晌的時間,他只能直勾勾的瞪著懷裡的女子,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你願意了?」他的聲音乾澀,小心翼翼。孤獨的旅人,在見到海市蜃樓之後往往會瘋狂,是因為長久的等待與期盼,禁不起一絲一毫的戲弄,尤其在他已經等待了那麼久之後。
  她只是點頭,輕輕的吻上他的唇,那些話語成為兩人之間親密的喘息。「要是再不願意,我大概就是全世界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彷彿嘗到些許鹹鹹的液體,和她的淚水混合在一起,流進心裡。
  「我要的是一生,長久的一生一世。」他宣告著,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驚破這場美夢。
  「我甚少承諾,要是有海誓山盟,能夠付出的也是一生一世。」她堅決的說道,知道自己過去生命中的某部分逐漸死去,某部分卻又因為他而新生。
  傲群的胸部因為不穩定的呼吸而大幅度起落,他的手緊緊的環抱她,好像這一輩子都不打算放手。他的眼裡燃燒著火焰,唇因為用力緊抿而有些泛白。
  「老天啊,小瑗,你知道你讓我等待了多久嗎?」他語不成聲的低喃。
  「是我的錯、我的不應該。」她的淚水落得更急了,難以止住,迷濛的視線裡,只能牢牢的抓住他,生死不願分。「從來所有人都說我是個聰明的女人,卻不知道我有多麼愚蠢而懦弱,看不清自己的心,因為不願承認而一再逃避你。」
  「你不愚蠢,我的小東西,你只是對愛情非常的遲鈍。其它方面聰明得可以,提到愛情卻總是又閃又躲,深怕愛情會傷害你。」
  「但是你治療好我的恐懼了,不是嗎?」她的眼裡淚花亂轉,唇畔勾起一抹微笑,印上他的唇。
  兩人的身軀就只隔著薄薄的毛巾,這樣的擁抱帶著激情的刺激。他的手支撐住她幾乎軟倒的身子,使她渾圓小巧的胸脯與他赤裸的胸膛相貼。他的吻是深情的,卻也帶著掠奪性。冷傲群用舌頂開她粉色的雙唇,恣意探索她嘴裡的甜蜜,為那種意亂情迷而昏眩。
  她全然無法思考了,只覺得天旋地轉,雙手緊攀著他結實的雙肩,激烈的響應他的吻。
  他輕攬她頸項的手落下,和另一隻手一起將她摟得更緊,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懷抱裡。那個吻加深了,揉合著狂熱的飢渴及慾望,讓柳瑗無法呼吸。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跳與她一樣激烈,慾望在血液裡燃起熊熊大火,這一次再也不能回頭。
  他呻吟著緊抱她,抱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兩人都因為激情而顫抖著。
  「這簡直美好得不像是真的。」他歎氣,嘴角浮現柳瑗熟悉的邪氣笑容,黝黑的手游移到她的腰間,撫弄著那條黃金腰煉。「看來這條鏈子還真有些許功用。」
  「什麼?」柳瑗有幾秒鐘的呆愣,還沉浸在激情裡,不太明瞭他在說什麼。
  「在中東國家,當地王族要是選中了新娘,就替新娘繫上這種腰煉,每條腰煉打開的方式都不一樣,只有擁有者才知道。直到新婚之夜,新郎才能幫新娘將這條腰煉拿下。」他輕輕訴說著奇異的風俗,手指摸索到那個玟瑰形的環扣。
  不需要再考慮了,愛情已經如此鮮明,他無法繼續思考。就在今晚,許諾下一生一世,再也不願讓她輕易離開自己。
  「我愛你。」他終於抬起頭,平靜的宣佈,嘴唇接著滑到她的喉嚨,以令人震顫的方式吮吻她柔軟的肌膚。
  她迷亂的呻吟著,意識到兩人已經躺在柔軟的床上,身軀之間那條毛巾不知何時已被遺忘在地板上。身體與心,隨著海洋的波浪晃蕩,來來去去的情潮在體內激盪,只有對方能平息。
  赤裸的相貼著,真實的感受彼此之間的不同,卻又為那種吸引力而歎息。她忙碌的探索著陌生的境地,驚訝而好奇,任由他的激情帶領兩人走向那個燦爛的終點。
  他的呼吸急促,目光熾熱的盯著她的身軀,雙手將她牢牢固定在胸前。
  她仍舊在顫抖著,有著陌生的興奮。他撫摸她渾圓的胸,低下頭用舌頭親吻、愛撫她,愛戀她的赤裸。柳瑗急促的吸氣,無可遏止的顫抖,感受到體內流竄的飢渴,被他挑起的鮮活慾望狂野的掌握住她的靈魂與身軀。
  傲群抬起頭,迎視她的目光,深情而嚴肅,散亂的發更像是強奪美女的海盜。緩慢地,他伸出手拉過她的長髮,遮蓋胸前的粉紅色蓓蕾,繼之緩慢摩挲,讓她顫抖著呻吟,在他懷抱裡因為強烈的慾望而流淚。
  他壓在她的身上,腿貼著腿,她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在呼喚。
  他停下所有的動作,讓她幾乎想開口求他。柳瑗睜開眼睛,看著這個懸宕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有些疑惑。
  傲群咬著牙,汗盈眉睫,克制著自己的衝動,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他給她最後的決定權,靜默的等待答案。
  柳瑗的心變得柔軟了,即使在這種時刻,他的一切舉動仍舊帶著保護的意味,擔心她的恐懼。其實從很久之前就該注意到那雙始終追隨自己的目光帶著深切的柔情,即使生命如此不同又如何?一旦愛上了,縱使有萬千疑慮,到最後終將是相屬的。
  她的手攀上他的頸項,給了他最後的決定,唇畔的笑有些顫抖而羞怯。
  毋需言語,他低下頭,吻住那粉色的柔軟唇瓣。
  玫瑰形的環扣發出「啪」的一聲斷裂聲,黃金腰煉緩慢的被解下,被遺忘在床邊。月光投射進窗內,讓腰煉變得更加燦爛,光暈像是在微笑舞動,見證這一場熾熱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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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 06:53:43 |只看該作者
第12節

  陽光普照的白晝,大太陽烤得所有人眼神呆滯,柏油路上散發著水蒸氣,透過那層水蒸氣,遠方的景物彷彿在不規則搖晃。機車騎士們悶在安全帽裡,嗅著自己汗水的味道,坐在車子裡的人則是把冷氣開到最強,堅決不把車窗搖下。
  柳瑗拿出手絹擦拭額間的汗水,感覺整個人像是要被蒸發般。她提著重重的資料,前往跟葛淡月約定好的咖啡館見面。
  葛淡月前晚來了通電話,說是已經找到工作,待遇及福利都還不錯,更重要的是發展空間無可限量。葛淡月要求她在跟著那個長髮男人離開台灣之前出來見一面,順便跟她討些商業資料。
  告訴冷傲群要來跟葛淡月見面時,柳瑗原本以為他會因為上次葛淡月將她誘進陷阱裡的事對於她們會面有反感,雖說不至於反對她們見面,好歹也會表示要跟著她來看看。誰知道冷傲群的態度有些怪異,一反這些天膩住她不放的習慣,知道她要跟葛淡月見面之後,支吾其詞的答應,之後也沒有再過問什麼。
  柳瑗覺得冷傲群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咖啡館前,葛淡月等得香汗淋漓,看見柳瑗搬來一大袋的商業資料,她整個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看著那袋重達好幾公斤的背包,不停的眨眼睛。
  「我的媽啊,你竟然搬了這麼多東西來。」她不可置信的說道,沒有想到柳瑗把她的借口當真,認真的搬來這些資料。
  「不想要嗎?這可是外面買不到的商業實戰寶典,別人求我都未必能求得到,現在免費送給你,難道還敢嫌東嫌西?」柳瑗平靜的將資料塞進女孩手裡,有些快意的看見女孩幾乎拿不動,苦著一張臉看她。
  「今天的重點不是在這裡啦!我們換個地方,去觀賞今天的重頭戲。」葛淡月喊著,輕鬆的一揮手,攔下一部出租車,還半推半拉的將那袋資料扛上車。
  柳瑗疑惑的上了車,在聽見葛淡月報出地點之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記得那個地址,是太古集團台北總公司。
          ☆          ☆          ☆
  「為什麼要來這裡?」柳瑗瞪著學妹,這個女孩前不久還是她的專屬秘書。
  葛淡月聳聳肩膀,死命的拉著柳瑗往太古集團大樓的門口移動,那袋資料被她掛在肩膀上,增加她不少的負擔。
  「我是受人之托。」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兩個人從出租車上下來之後,就在大樓門口演出拉鋸戰,過往行人們都投以好奇的眼光,卻沒有人停下腳步。
  柳瑗在出租車上知悉目的地時,曾數度想要趁紅燈停下車時下車,因為她已經卸下職務,再也不想跟那些人有什麼牽扯。
  「學姊,今天是簽約的大日子,正式簽約哦!所有的大人物都會到場。」葛淡月不死心的硬拉著柳瑗往前移動。
  「那不關我的事情,我不打算再見到那些人。再說,若讓傲群知道我又跟那些人見面,他不知道會衝動的做出什麼事情。一來,上天有好生之德;二來,我還不想守活寡,所以不打算讓自己的未婚夫開殺戒。」柳瑗說得絲毫沒有轉圜餘地。
  葛淡月快要哭出來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想當初在別人面前把話說得那麼滿,說什麼一定把柳瑗準時帶到,現在卻杵在門口進退不得。「圍城」的女老闆還在等著柳瑗呢!就算拚了小命,她也一定要把柳瑗請進會議室。
  「是有人要送賀禮給你啦!拜託你快點進去。」
  「什麼賀禮不能私下送,非要叫我到這裡來?」柳瑗問道,心裡的疑惑更深了。她不想再看到那些人的嘴臉,看到那些人的志得意滿。「用不著再去聽那些人的冷嘲熱諷,我沒有那個興致。」轉過身,她打算離開。
  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出來,禮貌卻堅決的將兩人團團圍住,柳瑗發現自己無法走出這片「人牆」。她不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葛淡月,女孩則是一臉無辜的猛眨眼睛,雙手一攤看著她。
  「不關我的事情。」葛淡月眼看救兵出現,卻不敢喜形於色。
  男人們的胸前都別著太古集團的識別證件,其中一個帶頭的中年男人站出來,禮貌的彎腰伸手邀請。「柳小姐,請前往會議室裡就座,其它的人已經久候多時了。」
  柳瑗搖頭,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誤會。「你們大概是搞錯了,我現在已經不是『順偉』的人,前不久我已辭職,這次的簽約已經跟我無關。」預料得到,雖然那次孟宏明沒有得手,但是終究是落了個把柄在楊文祥手上,除非發生什麼變量,不然這個合約是簽定了。
  中年男人臉上的微笑不變。「我們沒有誤會。請上樓吧!上樓之後柳小姐就會明白一切的。」
  別無選擇的,柳瑗認命的在一群人的簇擁不進入太古集團大樓,搭乘高層主管專屬的電梯,直接前往會議室。一路上葛淡月只是維持緊張的微笑,並不敢多說什麼,她偷偷瞄了幾眼柳瑗,發現學姊的表情始終淡漠,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睛流轉著光芒,和過去有著極大的不同。
  這種不同,可是因為那個長髮、狂野似海盜的高大男人而起的?葛淡月沒有問出口,只是在心裡猜疑著。
  寬敞的會議室,幾個男人圍坐在桌邊討論著,幾乎所有的人都是柳瑗先前職務上曾經接觸過的人。這次重大交易的簽約,「順偉」方面派出不少代表,總經理楊文祥,以及接替柳瑗原職位的彭梧軒,想當然耳是座上賓,另外幾個在她離職之後瓜分她成果的管理者彷彿也到齊了。幾個男人看見柳瑗及淡月,全都愕然楞住。
  中年男人禮貌的領著柳瑗及葛淡月到達會議桌旁,同眾人解釋,「總裁及東方小姐馬上就到達了,這次的簽約事宜是總裁正式接任之後的第一項決定事項,可見得這個合約的重要性,請各位稍微等待。」男人退了出去,皮鞋在地板上有規律的敲擊著。
  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兩派人馬坐在會議桌兩邊,壁壘分明的沉默著。
  幾分鐘之後,孟宏明意氣風發的走進會議室,手裡拿著合約擬定書。
  今天是太古集團的幕後老闆現身的日子,頭一件事情就由東方傾城指明,要一起參與這次的簽約事宜,足以見得兩人對這件事情的重規。現在敲下「順偉」的工作,順利簽約完成,不說楊文祥私下提供給他的回扣有多少,光是受到那位新總裁的重視,他之後的前途當然一片光明。
  自從公司經營權易主之後,不曾有人見過那位神秘的國外金主生得什麼模樣,就連代理負責人東方傾城都鮮少到公司,大部分在外遙控整個集團的運作。雖然東方傾城的管理能力不差,但是這麼一間大公司總會有缺漏之處,當然也就有油水回扣可拿。
  孟宏明自信滿滿的走到會議桌旁,猛然看見柳瑗也在場,瞬間驚愕的停下腳步。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皺起眉頭,不悅的看向楊文祥,無言的要求他馬上解釋。
  柳瑗聳聳肩,沉靜的看著眼前所有男人。「不要問我,我也不清楚,我是半路被人挾持來的。」她習慣性的把玩手裡的鋼筆,商場上的某些直覺並沒有消失,她發現情勢可能有變,「順偉」要簽下這個合約怕是沒有這麼容易了。
  孟宏明走近端坐在椅子上的美麗女人,再次對那晚的遺憾扼腕。不過想要染指柳瑗也不是沒有機會,他現在滿心只掛念著要見到新任總裁的事情,容不下她在這裡破壞。柳瑗到這裡來只有一個目的,想來是因為不甘心他們順利簽約,要來這裡抖出什麼他與楊文祥的私下協議,好破壞一切。
  「柳瑗,你這樣是自取其辱。」他逼近著,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他要在自己的老闆進來之前,把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拉出去。「我很訝異你今晚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你是來繼續那晚未完成的事情?怎麼,你那個野蠻情人不能滿足你了嗎?」他惡毒的問。
  柳瑗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心裡的劣根性在萌芽。知道這些人迫不及待的想把她趕出去,她反而不急著離開,不願稱了他們的心意。她把長腿交疊在一起,優閒的側著頭,一時片刻間完全不想離開,就要看看這些人等會兒如何跟太古集團的老闆解釋她的身份。
  「我跟他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操心。」她緩慢清晰的說道,聲音迴盪在整間會議室。
  孟宏明露出怪異的笑容。「那麼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你是來這裡拿夜度資的囉?不過我記得那一晚我並沒有盡興,要是你真的想來拿錢,我們得要私下再討論討論。」他想用言語把柳瑗逼走。
  柳瑗淡淡的笑了笑,突然之間覺得這個男人可笑到了極點。她看清了孟宏明只是只紙老虎,從來就只會虛張聲勢,在言語上冷嘲熱諷,卻連欺負良家婦女都需要旁人把風,說穿了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對你的髒錢沒興趣,倒是楊總經理對你的合約有興趣。」她若有所指的轉過頭,看著以前的上司。「難道你們為了這個合約,也是這樣私下『討論』的?」
  所有人因為她的暗示而倒吸一口氣,楊文祥的老臉更是氣得通紅,兇惡的看著柳瑗。
  「柳瑗,你這樣做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你只要開個價,我馬上開支票給你,大家有話好說!」楊文祥馬上拿出支票簿,急著打發柳瑗離開。馬上就要簽約了,「順偉」丟不起太古集團這個大客戶,他退休之前也丟不起這麼大的合約。
  眼前的低姿態,與那晚在「圍城」時不惜冷眼旁觀自己屬下身陷險境的狠毒,柳瑗簡直不能將兩者聯想在一起,一個人會替一紙合約犧牲至斯,連尊嚴與良心都捨棄,也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情。
  「我已經不是你公司的職員了,毋需向你負什麼責。楊總經理,您說是嗎?」她緩慢的搖頭,把當初在「圍城」時楊文祥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去還給他。
  「該死!你是存心來搗亂的。」彭梧軒怒氣沖沖的走近。
  「我也不想到這裡來。不過既然莫名其妙的被人請進來了,當然也就既來之則安之的坐好,等著看你們是如何簽約的。」她的嘴角有著嘲弄的笑意,掃視眼前所有人。「畢竟我也替這紙合約出過力,不是嗎?」
  孟宏明瞬間氣得失去理智,完全受不了一個女人在他面前如此挖苦,也忘記此刻是在公司裡,他氣極的揚起手,想也不想的就用盡力氣的向柳瑗揮去,只想讓她閉上嘴。
  柳瑗迅速的退了幾步,萬萬沒有想到孟宏明敢在這種場合動粗。她急著想離開他的攻擊範圍,退了幾步卻又撞上一睹溫暖的牆,連退路都被斷絕,眼看魔手幾乎劈到眼前,她直覺的閉上眼睛,準備忍受疼痛──
  孟宏明的手並沒有機會落下,在接觸到柳瑗之前,那隻手就已經被另一隻黝黑的男性手掌牢牢握住。強力到甚至有些凶殘的緊握,連旁人都聽得見骨骼因為強大壓力而咯咯作響。
  沒有遭受到預期的疼痛,柳瑗微睜開眼睛看看發生什麼事情,兩隻手橫亙在她的腦袋上方,顯然是身後那個被她撞到的男人出手相救。她轉過頭準備道謝,心裡疑惑這間會議室裡竟然還有人會對她伸出援手。
  轉頭看見那人時,她腦袋裡轟然發出一聲巨響,讓她全然呆楞住,無法言語更無力動彈,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傲群緊盯著因為疼痛而臉色蒼白的孟宏明,眼神裡有期待嗜血的快意,與他優雅的裝束截然不同。狂野凌亂的及肩長髮仍舊被綁束在腦後,那綹顯眼的白色髮絲更加強調他有如歐洲貴族的五官,正式的白襯衫與三件式黑色西裝讓他看來更加高大,內蘊的強大力量一觸即發,這種裝扮沒有緩和他的犀利,反而更加重那種危險的感覺。
  柳瑗目瞪口呆的看著冷傲群,被他的突然出現及正式的服裝嚇著。
  傲群扭曲著嘴角,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你竟然還敢碰她?」
  他以極快的速度揮拳,拳頭撞擊下巴的聲音十分響亮。孟宏明被打得摔跌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茫然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冷傲群,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警衛,快點來!把這個傢伙給丟出去!」彭梧軒喊著,隨即悶哼一聲,冷傲群的拳頭照樣把他打得飛出去,撞倒了一大堆椅子。
  「需要被丟出去的是你們!」傲群不懷好意的說道,手腳被這身服飾限制住,不太能施展開來。「搞不懂何必穿這種綁手綁腳的衣服。」他不耐的聳聳肩。
  「身為總裁,總不能穿著舊襯衫跟破牛仔褲出現吧?這樣會嚇壞員工的。要你換上這身衣服,是要你在員工面前維持一點形象。」清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個穿著高雅套裝、長髮盤起的清麗女子緩緩走近。
  她的裝扮與一般上班族都會女性無異,淡淡的妝點出女人的嫵媚,但是她天生優秀的領導能力卻不言而喻,只消站在那兒,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不論是皮衣帥氣女郎,還是穿著華服的「圍城」女老闆,抑或是現在這種商界女強人的模樣,這個女人全然扮演得恰如其分。
  柳瑗腦海裡的拼圖終於拼湊完全了,當她看到冷傲群穿著這身服飾出現在太古集團時,就該明瞭一切。暱稱小城的女郎,其實就是太古集團的代理負責人東方傾城,柳瑗雖然不曾跟她接觸過,但是曾經在一些報導上見過她的容貌,只是由冷傲群引見時,她的氣質打扮與商場上的模樣相去太多,以至於柳瑗根本認不出來,更是料想不到。
  「總裁?」唯一沒有挨揍的楊文祥緊抓著衣領,臉色蒼白的看著冷傲群,像是突然間心臟病發作。
  東方傾城走到眾人身邊,拿起桌上那份合約,冷笑著說:「我忘了說嗎?冷先生就是太古集團的新任總裁,此次回到台灣來,一是為了他的未婚妻柳瑗小姐,二是為了要正式開始管理公司。」她揮揮手中的文件,在那些臉色蒼白的男人面前晃了晃。「至於這份合約,當然就由冷先生決定簽與不簽了。」
  柳瑗探吸一口氣,一時之間無法適應整件事情的急轉直下。冷傲群一上場就扭轉了整個情勢,反倒是她變得毋需開口。她突然之間發現,穿著正式西裝的冷傲群,性感危險得讓她無法呼吸。
  「這件事情你竟然連我都瞞住了。」她不可思議的搖頭,現在才明瞭,為何太古集團的人會對她如此禮遇。
  小城曾經保證,柳瑗會對這個精心設計的結局感到滿意,但是一聽她語氣中有責怪的意思,傲群不禁有些慌了手腳。
  「我也是在『圍城』那件事情發生後,才知道要跟你公司簽約的就是我先前投資的公司。」他自知理虧的向柳瑗解釋。那寬闊的肩膀被困在西裝外套下,怎麼動都覺得不對勁。「那晚我氣過頭了,回到遊艇上後又沒有機會告訴你詳細的情形,畢竟當晚我們兩個都很忙。」
  柳瑗的臉陡然變得通紅,她還記憶猶新,知道當晚兩人在「忙」些什麼。
  東方傾城微笑著說:「不跟你明說是我的建議,想到這些人如此過分,你心裡當然會有些怨氣,我只是替你選擇最好的發洩方法。」她看著眼前一票幾乎癱倒的男人,笑得美麗而有些殘忍。「原以為唾手可得,最後卻驚覺早已失去一切。沒有比這種下場更適合這些人了。」
  柳瑗沉默了幾秒鐘,不能相信連自己都沒有認出小城就是東方傾城。她們曾經見過數次面,也曾經在火堆旁談論著,她或許心裡感到疑惑,莫名的覺得小城有些眼熟,卻從來不曾把小城與商界女強人東方傾城聯想在一起。
  「不只是他們,連我都被你蒙在鼓裡。」柳瑗歎息著,卸下心頭的石塊,說不愉快是騙人的。見到事情如此發展,她心裡感受到復仇後的快意。
  「世間的人並非僅有一個面貌,像我這種擁有多種面孔的人多得是。」東方傾城解釋著,把合約拿給冷傲群。「管理權已經正式移交,就請冷總裁開始下令吧!」
  傲群點點頭,握住柳瑗的手,眼睛卻銳利的掃向癱在牆角的孟宏明。
  那個男人已經嚇呆了,臉色蒼白的拚命搖頭,很努力在說服自己現在只是在作一場可怕的惡夢。是怎麼樣一個殘忍的玩笑,他最看不起的野蠻人竟然是他的新任老闆,更可怕的是,他還曾經羞辱、企圖強暴老闆的未婚妻。面對冷傲群,孟宏明驚駭得連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他劇烈顫抖著,挨了拳頭的下巴像是無法歸位。
  「馬上辭退孟宏明,我要他在最快的時間內滾出公司,不然就幫他申請職業傷害金或是公司裡的意外死亡賠償金。」他露出狼一般的微笑,連柳瑗看了都為之戰慄。
  孟宏明無法置信的搖頭,仍在做垂死的掙扎,「你不能這麼做!基於勞基法,你不能這樣辭退我,我可以告你。」
  傲群的眼睛裡閃過愉快的光芒,堅定的朝孟宏明走去。他已經期待了很久,等著痛宰這個曾經傷害柳瑗的兔崽子。他雙手握拳,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身旁的柳瑗連忙攔住他。
  柳瑗終於知道東方傾城為何要讓冷傲群穿著正式西裝,因為筆挺的西服多少限制了他的行動,免得他一上場就興起的把這些人打得滿地找牙。
  「如果我是你,就乖乖的馬上走出去。」她對孟宏明說道。「並不是我想救你,只是看見一個人慘死在自己未婚夫手上,畢竟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事情。」
  「小瑗,」傲群無限渴望的看著孟宏明,對於柳瑗的插手感到無奈且不悅。「只要一拳,我保證只要讓我再打他一拳就好了,輕輕的一拳,只是稍微碰他一下。」他試著說服柳瑗,卻只得到一個堅定的搖頭。
  「千萬不要相信他。」東方傾城在一旁插嘴,很愉快看到冷傲群也有被人制住的時候。纖細修長的柳瑗站在他面前,沒有她的點頭,他還是不敢放肆。「他所謂的輕輕一拳,絕對會把孟宏明打得飛出窗外。」
  「連小城都這麼說了,我還會任你打人嗎?」
  「該死的!」傲群低聲咒罵著,卻拿眼前這個堅定的小女人沒有辦法。
  楊文祥還不死心,猶抱存著一線希望,發抖的腳支撐著身子,拿著合約期期艾艾的接近太古集團的負責人。「冷先生,這份合約孟先生先前已經應允了,我們有口頭上承諾的效力。」
  傲群簡直對這個人的厚顏無恥感到驚訝,他看了一眼柳瑗,接過那紙合約給她。「我要你幫我處理這些事情,畢竟你的商業才能跟小城不相上下,我需要你的協助。再者,你現在是無業遊民,沒有理由不來幫我這個未婚夫做事,不是嗎?」
  柳瑗欣然接下那紙合約。很難想像,就為了這份合約,能惹出這麼多的風波,讓她看清楚許多人的真面目,也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心。
  楊文祥滿懷希望的看著她。「柳瑗,『順偉』待你不薄啊!」這些話任何人都無法說服,連他自己都差點說不出口。
  待她不薄?!柳瑗閉上眼睛,想起這些日子來發生的種種。背叛與污蔑,這就是她花費了數年心血,在「順偉」得到的東西。她從來就不適合那裡,那是一個只會將她當成棋子般利用的地方,她沒有分毫留戀,更不想再跟「順偉」有任何牽扯。她睜開眼睛,感覺上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她不屬於那裡,只屬於一個最溫暖的懷抱。
  她看著前任上司,然後堅定的搖頭,緩慢的將合約撕碎,白色的碎紙飛散一地。「楊總經理,太古集團拒絕與貴公司簽約,以往的所有合作,就到此為止。」
  一旁的彭梧軒悲鳴著,無法置信他美好的前途在一瞬間崩毀。孟宏明始終喃喃自語,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終於明暸大勢已去。
  「會議結束。」東方傾城宣佈,示意冷傲群可以先行離去,後續的事情她會處理。眼前這些一臉驚愕的人將永遠不能在商界立身,就憑太古集團和她東方傾城的影響力,這些人的名字將永久地被各大企業除名。
  傲群握著柳瑗的手,堅定的帶著她走出會議室,不願再看到那些人的嘴臉。
          ☆          ☆          ☆
  「我怎麼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間公司的外國金主。」柳瑗不可置信的說,走出大樓後,外面的陽光讓她瞇起眼睛。
  傲群乾笑幾聲。「我也想不到小城所謂的投資會是這種局面的公司。」他是回到台灣後才對自己的財務狀況有確實的瞭解,原先全權交給東方傾城處理時,還以為是一間小規模的公司。「我自修了幾年商業知識,幾年間四處冒險,拿到不少獎金,就放在華爾街買股票,繼而認識了小城,她的商業頭腦實在少見。當她提議一起投資時,我沒有多加考慮就答應了。」
  「她當然優秀了,小城的父親可是商界人稱的『商業帝王』,有這種血統,她有辦法把你的資金經營成這樣也是正常的。」柳瑗徐緩的走在紅磚道上,手緊緊與冷傲群交握,只有一種平靜的感覺。
  傲群停下腳步,真摯的捧著柳瑗的臉,望進她的眼裡。「我並不是刻意要隱瞞你,但是我必須承認,在知道事情的內幕時,我的確是很高興。不只是這個身份能替你報仇,給那些人幾分顏色瞧瞧,更是因為這樣的身份,我能夠保證給你一個安穩的生活。」他緩慢的說著,每一個字都發自內心深處。「我流浪慣了,吃苦慣了,什麼事情都不太在意。但是現在我身邊有了你,我不願意讓你吃苦,只想要給你好一點的生活,我──」
  她點住他的唇,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你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跟著你吃苦,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陪伴著彼此,這不就夠了嗎?我願意跟著你遠走,就不會再去計較那些事情。」
  他感動的緊緊擁抱她,突然之間像是想起了什麼,疾速的放開她,勾起一邊嘴角露出有些邪惡的微笑。「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他快步的走向大樓的轉角處,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見。
  柳瑗不明白的站在原地等候,陽光正熾熱,行人在她四周匆匆的走動,整個世界像是只有她是優閒、快樂的。她已經不屬於朝九晚五的生活步調,昔日的一切全被拋在腦後,她開始期待最浪漫的冒險,與他一起遠走海角天涯。
  一輛黑色的哈雷機車緩慢的駛到柳瑗身邊,坐在上面的騎士穿著白色的襯衫、破舊的牛仔褲,及肩的頭髮有些凌亂,狂野的眸子緊盯著她,笑得像是一個放肆的海盜。
  他會領著她離開這個城市,去看埃及的滾滾黃沙、倫敦的濃霧、巴黎的雨季、日本的櫻花雨……他會帶著她徜徉在廣闊的大海上,在遊艇上熱烈恣意的纏綿。
  「願意跟我走嗎?我的天使、我的淑女……」他執起她的手,輕柔的在那細緻的皮膚上印下一吻。「我的妻子。」
  柳瑗幾乎失笑,無法想像世上有誰能拒絕這樣的邀請。「如果我拒絕呢?」她偏著頭問道,想起兩人數星期前的對話。
  傲群輕輕的一帶,柳瑗就已經倒在他的懷抱裡。他低下頭,額頭與她的相抵,呼息在她的唇畔流連,「那麼我就必須把你拐走,綁架到我的船上,盡快的離開台灣,在廣闊的太平洋上只有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我有一生的時間可以說服你。」
  「海盜。」她的氣息不穩,連聲音都有些軟弱。
  他哼了一聲,沒有放手。「我承認。現在,我可否掠奪你的吻?」
  柳瑗稍微意識到四周的路人逐漸好奇地靠攏,手指卻仍舊順從心中的渴望,撫過他的黑髮將他拉近。連心都溢滿了喜悅與溫柔,這是她這一生最愛戀的男人,沒有後悔也沒有眼淚,今生的追尋早已結束,她已經擁有了摯愛。
  「別人在看啊!」她還有些許理智。
  俊男美女的當眾表演的確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有人甚至鼓噪叫好,以為是在拍電影。
  「讓他們去看,我就是要現在吻你。」傲群微笑著,邪氣得一如七海上恣意妄為的海盜。
  「無賴,我的無賴。」
  柳瑗的話語消失在他的吻中,也被四周的掌聲掩蓋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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