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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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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如是] [一生一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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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5 09:47: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好久不見了。歡迎你回來,六九。」
  貝塔研究所C 區域一如以往警戒森嚴。嚴奇戴著手銬腳鐐,被帶到野澤面前。
  「原來是你。」嚴奇斜睨著野澤,眼神流出一點邪氣。「你怎麼還沒死!看 來你還真長命。」那語氣神態及嘴角那抹微微上揚的譏諷,和「嚴奇」大相逕庭。 是六九!
  野澤的鷹眼往上一勾,皮笑肉不笑,說:「真有趣。你什麼時候學會耍這種 嘴皮子了?是塔娜教你的嗎?」
  聽到塔娜博士的名字,嚴奇——或者說六九,眼神陰冷起來。
  「你把塔娜博士怎麼了?她在這裡吧?」
  「呵呵!」野洋陰笑兩聲。「你這是在擔心塔娜嗎?別擔心,她好得很——」
  「你到底將塔娜博士怎麼了?!」六九低吼。
  「我說了,她很好。她正陪著你那些可愛的同伴,寸步不離呢,你也想見見 你那些一同伴吧?」
  什麼同伴?六九面無表情瞪著野澤。
  「喔,我忘了,你還不知道你那些同伴。你走後我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他們的。 他們跟你一樣,來自同一個原體的細胞,和你有相同的DNA ,每一根毛髮、每個 部位都和你一模一樣。怎麼樣?六九,你也很想見見他們吧?」
  六九依然面無表情。
  野澤擺個手勢,指示手下帶著六九跟著他走進裡頭。
  令人窒息的灰,使人鬱悶的灰,整個貝塔就像野澤這個人一樣,包裹在一層 讓人不愉快的色調氛圍裡。
  通過了兩道門,出現一個大空間,一列列大型的圓柱形培養皿像伯德嫩廟的 柱子一樣聳立著。
  那是什麼?!
  六九一呆,不禁往前跌了兩步。
  「很驚訝吧?六九。看!他們全都是你的同伴,和你長著相同遺傳因子的同 伴。」野澤臉上泛著油光,肌肉一顫一跳的,似乎相當亢奮。
  六九衝上前去,被腳鐐扯絆住,硬生生摔倒到地上。他死命往前爬,爬到一 個培養皿前,半靠著,瞪大眼睛反身看著那一列列的玻璃柱,呼吸急促起來,大 口大口喘著氣。
  那一團團飄浮在培養皿中的肉球似的物體,及那些三隻腳、兩個頭,或者一 只眼睛的奇形怪狀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些東西最活的嗎?還是……六九大口喘著氣,在他面前培養皿內的那個東 西光禿禿的一團肉塊上生了三隻眼睛,下面一個裂口像是嘴巴,一張一合的,似 是在呼吸;身體的部位有許多凸起,疑是它的「四肢」。那東西察覺六九的視線, 三隻眼睛同時轉動,朝向六九的方向。
  天啊!六九喘得更厲害那東西是活的!居然在看他!
  他忍耐不住,反射地別開臉,痛苦地伏在地上乾嘔起來。
  「怎麼樣?六九。看到你的同伴,你很感動吧?」野澤呵呵笑著,極其刺耳。
  六九不斷地乾嘔,說不出話。他伸手抹抹嘴角,不防注意到他伏靠的那個培 養皿底下有個號碼牌。
  上頭寫著:塔娜。
  六九猛然抬頭,玻璃皿內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個連結滿管線的人腦。
  啊——六九張著嘴巴從喉嚨發出喀喀的聲音,卻叫不出來,被什麼梗住似, 不斷冒著冷汗。
  「啊!你發現了!」野澤竟然在笑。「塔娜是個優秀的科學家,她那顆聰明 的腦如果就那麼丟掉太可惜了,所以我就幫她個忙。相信她一定會感激我的!」
  這個怪物!六九不斷發出「咿哦」聲,喉嚨像被掐住似。
  「你這個……怪物……啊——啊——」他放聲叫出來,撲向野澤。
  培養皿內那些肉塊、各種的畸形怪胎全是活的!不僅有神經、有感覺,他甚 至不懷疑他們有意識、有思考!他們一輩子卻只能活在培養皿內,被當作實驗材 料!但經過人工操作遺傳因子被製造出,大腦的活化程度可能是常人的好幾倍, 人類有的感覺,他們可能全都有!
  他一定要毀了他們!毀了這一切!
  「啊!」他撲倒在地上,不斷發出愴鳴聲。
  「你是怎麼了?六九。你有這麼多同伴,應該覺得高興才對。你等著,只要 有了你,這些失敗作品都可以被矯正,我野澤博士很快就可以改變人類的進化史! 哈哈……」野澤踢了伏在地上的六九一腳,仰頭狂笑起來。
  就是這個野心,他才會製造出這麼多的怪物!嚴奇死命瞪著野澤,由身體內 處爆發出一股極烈的憤怒。
  野澤自以為是上帝,毫無愧疚地操控無辜的生命。六九渾身顫抖個不停,抑 制不住那股排山倒海襲來的憤怒。就算是上帝也不是絕對的,而他們這些人,憑 什麼這樣毫不在意操弄、踐踏別人的生命!?
  他一定要殺了野澤!毀了這裡、毀了這一切!
  「啊!」他跳起了,撲向野澤。
  但在六九能撲近野澤之前,早已有兩三名人員衝向他,將他強壓在地上,壓 制住他的行動。
  他的臉被整個緊壓觸在地上;他並命掙扎,憤怒地瞪著野澤,咆哮不停,完 全失去控制。\
  他一定要毀掉這一切!
          ☆          ☆          ☆
  從特製的隔離窗望進去,六九直挺挺躺著,手腳都被牢牢銬在檢查台上,頭 部接滿了管線,連接到一旁的儀器上。野澤及史文生忙著檢查電腦數據,沒有注 意到希特潘等人。仔細看,可以注意到野洋陰復的眼神,泛著一種異樣的亢奮表 情,好像鯊魚聞到血腥味,透著一些喪心病狂。
  「博士。」希特潘一派紳士的和葛優雅。
  「希特潘先生。」野澤眼神閃爍一下。「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派人通知你呢。 希恩潘先生沒跟你一起嗎?」
  「還沒回到丹佛。」希特潘說:「有結果了嗎?」
  野澤快速和羅斯林交換一眼。趁希恩潘不在,盡快解決。眼前正是一個大好 機會。
  「目前我只是得到一些數據而已。請跟我來。」野洋比個手勢,引希特潘、 羅斯林和兩名隨從走到一個小房間。
  裡頭有好幾具經過解剖或泡在福馬林裡的「屍體」。身形看起來像七、八歲 的小孩,有的頭都異常的大,甚至肢體萎縮。
  「看到沒?」野澤指著那些「屍體」,表情從容,說:「這些東西和六九一 樣,有著原體的意識及極高的智能,但全是些失敗的作品。」
  「怎麼回事?」希特潘問。
  野澤比個別急的手勢。「我會說明的。你先請看桌上那份資料。」
  希特潘座位前有份紙件,像是特地準備的。他不假思索拿起來,翻閱了一下。
  這個老狐狸終於上鉤了。野澤臉上閃過一抹詭異的微笑,極快和羅斯林對望 一眼。
  「這是什麼?」希特潘又問。
  「那是這些失敗作品的遺傳因子訊息。就像六九的。」野澤解釋,補加一句: 「不過,這些是『不完整』的,或者說,『不完全的突變』。」
  希特潘聽得微微皺眉。小房間空調似乎失常,有些熱,他直接伸手抹掉額頭 微出的汗水。
  野澤臉上又快速閃過一抹詭異的笑。他接著說:
  「人類的腦神經細胞,在胎兒時以極快的速度生長,但過了某個時期後就停 止生長;細胞一旦禿亡,就不再增殖,這也是為什麼人類的能力與日俱退、老化 的原因。然而,這些東西與六九的腦神經細胞卻能不斷地重複再生,細胞增殖成 長的速度比死亡快得太多。據我估計推測,六九的腦神經細胞是常人的一倍以上。
  「高出常值倍數的腦細胞數,需要持續補充大量的醣類以供應腦細胞的能量。 這些東西由於缺乏足夠的糖分,血糖異常,導致腦細胞從速死亡。有趣的是,有 的東西大腦竟會下令優先供給腦細胞,掠取其它臟器組織的養分,導致其它組織 萎縮。那幾個肢體美東西就是證明。」野澤說著,指了指泡在福馬林裡的那些物 體。
  希特潘微微皺了眉,說:「可是六九卻沒有發生這種現象。這是為什麼?」
  「這也是我疑惑的。」野澤說:「我從這些東西身上發現這種現象後,便一 直追不及待想檢查六九。結果發現,六九體內似乎有種物質分解、完全地吸收, 甚至轉化成腦部所需要的能量。一般人每天所攝取的食物、水分,很大部分都浪 費掉,但六九體內那種物質,卻能百分百的完全吸收所有養分,這也是為什麼六 九的腦細胞能持續生長,卻能不必額外補充血糖的原因。」
  「那個物質究竟是什麼?」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我猜測應該是一種『□』。我正在試著找出這種物 質。」
  「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發現?博士。」希特潘換個姿勢,突然覺得手指一 陣輕微的麻痺,但很快就消失。
  「六九的智能、反射神經、疾病免疫力及自愈和細胞再生能力,都比常人強 得太多,即使從未學習過的東西,他只要看過數遍就能做得很好。不過,那並不 表示他就所向無敵。他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個肉體之身。他可以承受比一般人強 很多的衝擊,但也有限度,大概是在三至四倍。」野澤說著,鷹眼突然直射向希 特潘,直勾勾說:「只要能找出那關鍵物質,又有六九在我手中隨時供我研究, 那怕是死掉已久的人,只要有他的DNA ,我就能讓死人重新活過來。」
  說到最後,野澤眼中發出一種異常亢奮的光芒,語調也失控激動起來,臉部 肌肉不正常的顫動。
  希特潘瞇了瞇眼,眼神卻銳利,不動聲色地看著野澤。
  「那就多偏勞你了,博士。希望計劃能早日成功。」他站起來,雙眼仍緊盯 著野澤。
  野澤是個陰沉的人,突然在他面前出現這樣近乎失控的神情,讓希特潘頓生 疑竇。而且。野澤最後那些話、看他的目光,似乎帶有什麼意味,也令他不得不 提防在意。
  「要走了嗎?希特潘先生。沒辦法,那只好就這樣了——」野澤陰陽怪氣的 笑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是時候了。」
  希特潘警覺起來。「你在說什麼?博士。」對兩名隨從使個眼色。
  那兩個人還來不及拔搶,便悶哼一聲,—一軟倒,心臟地方多了兩個洞。站 在那兩人身前的羅斯林,手上則多了一把槍,槍口還裝了減音器,朝向希特潘。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希特潘先生。」羅斯林冷冷說道。
  「羅斯林!你——」希特潘臉色勃然大變。「你們兩個——」手指突然又一 陣麻痺。他心中不禁大顯,流露出一絲驚恐,霍然轉向野澤。「你——」
  「終於發現了是嗎?」野澤陰陰笑著。「你是不是覺得手腳輕微的麻痺?」
  「你是什麼時候下手的?」希特潘心中暗叫不好,但見過無數陣仗的他,十 分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表情顯得沉著。
  「你剛剛不是拿了文件,又伸手去抹汗嗎?」
  「原來……你早計劃好的!」
  「不這樣,怎麼對付得了你這隻老狐狸。」野澤拿出一隻拴緊的試管。「這 個『普得歐』病毒是我研製出來的,是一種神經性病毒,可經由接觸或人類體液 傳染。我先在文件上塗了病毒,你接觸後,再去抹開,病毒就藉由汗水侵襲入你 體內。」
  「原來如此。你沒想得還真是深沉!」
  「我本來想連希恩潘也一併解決的,算他運氣!」野澤說:「病毒侵入你體 內後,會先侵襲你的末梢神經;短暫時間後,四肢末端便會先出現麻痺的感覺; 然後病毒會侵犯你的脊髓神經,你就會像冰凍人一樣,一節一節的,從下肢開始 感到麻痺,然後是腿、腰,慢慢的,蔓延到全身。到最後,只剩下眼睛能動,連 舌頭部麻痺,話也不能說了。等到病毒侵入你的腦神經,那時間大概不出十天, 你也就差不多完了。」
  聽到這些話,饒是希特潘再精明,臉色也不禁發白。他踉蹌一下,跌坐在椅 子上。
  「為什麼?!」希特潘的聲音輕輕顫抖。
  「你還不明白嗎?」野澤斜睨希特潘,目光陰毒。「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我早查得一清二楚。你不僅殺了我父親,還逼死我母親,甚至想利用我達到 你的野心目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
  野澤打斷希特潘:「你想利用我,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反過來利用你。 CZ計劃正可達到我的目的。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用死體細胞嗎?」
  「死體細胞?啊!難道——」希特潘先是不解,然後突然恍悟。
  「看來你的腦子還很清楚。」野澤陰笑,笑得十分得意。「沒錯。我保存了 我父親普利歐博士的DNA ,只以cz計劃成功,就能讓我的父親重新活過來!」
  原來!希特潘頹然不語。沒想到大風大浪中翻滾過的他,最後竟會栽在野澤 手上。
  「那麼,你呢?」他抬頭逼視羅斯林。「羅斯林,你為什麼背叛我?」
  「背叛?」羅斯林眨動一下灰眼睛,面無表情說:「這句話太嚴重了,希特 潘先生。我只是選擇一條更適合自己生存的道路罷了。『艾爾發』需要像我這樣 的人指引掌舵。」
  「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居然不知道你的野心這麼大。算我看走眼!」 希特潘緊盯著羅斯林。「不過,就算你除掉我,別說范,還有尼爾也不會輕易放 手。」
  「關於尼爾先生,你就不必替我操這個心;至於希恩潘先生,遲早他會被解 決的。」
  「原來尼爾也跟你們勾結了,那個白癡……」希特潘這下子徹底了悟。他知 道他逃不過了,霍然抬頭,說:「沒想到我小心謹慎一輩子,未了卻栽在你們手 裡。你們也小心,別反被狗咬一口!」
  野澤陰然一笑,說:「不愧是希特潘先生,都這時候了還如此嘴硬。」他表 情一變,陰沉下來。「你就老老實實持在這裡等死吧。」
  小房間驀地一暗,厚重的門牢牢關上。希特潘頹然坐在那裡,再也無法動彈。
          ☆          ☆          ☆
  「你怎麼可以那麼做!」楊舞抓著希恩潘,跡近歇斯底里,叫說:「你明明 答應我的!就算是為了我,你也不能——」她猛然住口,把餘下的話咬進去。
  她是焦急透了,但還沒有失去理智。希恩潘之所以會出賣嚴奇,追根究柢還 是因為她。
  希恩潘說過,他愛她是一回事,CZ計劃又是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且他還 認為,人類科學已逾越了那條界線,就算「艾爾發」不做,也一定有人會去做, 不會放手。儘管如此,希恩潘還是答應她,還嚴奇該有的自由。但現在,承諾成 空。楊舞明知指責希恩潘是不對的,而且殘忍,因為她明知他是為了她,可是她 還是忍不住。
  「我寧願他們把我抓了。」
  「你寧願我可不情願!我不允許!」希恩潘反抓住她的手,目光強烈,十分 認真。
  楊舞掙開他的手。她發現希恩潘不講泛道德的言辭,也不會將道德視為一種 標準。
  然而,不管希恩潘是怎樣的人,楊舞都無法討厭他。老實說,希恩潘選擇為 她,而不是道德仁義,私心裡,她覺得很高興,虛榮心得到滿足,她是這麼受到 重視。
  「我很高興你對我有這種心意,希恩潘。」可是,她良心過不去。「但是, 我——」楊舞搖了搖頭。
  「但是怎樣?難不成你想去換六九回來?」希恩潘蹙起冷冷的眉。
  「至少,嚴奇他是因為我才——」
  「你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了,楊舞。」希恩潘打斷楊舞,極不留情,說: 「你有可以威脅我的價值,卻沒有絲毫交換六九的價值。你如果去了,只是自投 羅網。」
  「儘管如此,我還是——」楊舞頓一下,走到窗邊。月亮大圓,帶一點橘紅 色彩,很不真實地掛在前方的天空。
  希恩潘跟過去,將楊舞扳向他。
  「你給我聽好,楊舞,我對那種自以為可以拯救全天下,什麼都不考慮、只 憑一時天真就行動的人最討厭。」
  楊舞驀然眼紅臉,揮開希恩潘的手。
  「我從不認為我可以拯救至天下的人!我只是欠嚴奇,對他有虧欠!虧欠! 你懂不懂?!」
  什麼嘛!希恩潘一點都不溫柔,說話竟那麼殘酷刻薄,一點都不留餘地。
  「那是六九他自己自願的,你不必覺得欠他什麼。」
  他居然說得出這種話!楊舞不禁皺緊眉,反感極了。 "我怎麼能不在意!" 她說:「如果換作那個人是你,你也要告訴我,說那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叫我別 在意嗎?」
  「你會嗎?」希恩潘忽然盯緊她追問:「你會像這樣在意六九般在意我嗎?」
  「我不想談這個!」楊舞別開臉,走到一邊。
  「可是我想。」希恩潘立刻將她拉回去。
  「希恩潘!」楊舞搖頭說:「你是認真的嗎?你是要我跟你跑到天涯海角隱 姓埋名躲起來過日子嗎?還是你打算帶我回去,強求你的家族接受我?我怎麼能 呢———」
  「那麼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拿你去交換六九嗎?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你知不 知道你很有可能被殺?!」希恩潘一向冷漠的臉變了顏色,神情激動。「再說, 你就算去了,你有那個能力嗎?你救得了六九嗎?」
  希恩潘句句實際、切中要害,楊舞反駁不了,埋怨起他的冷酷,對他又愛又 恨起來。
  她轉過身,面對窗外,不去看希恩潘。
  「你說的沒錯,我其實什麼也辦不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希恩潘圍在楊舞身後,雙手各搭在她 身體兩側的窗欄上頭,形同包擁。「你可別想一個人偷偷的離開,我絕不允許你 那麼做!」
  楊舞不禁苦笑起來。希恩潘輕易就看穿她的心思。他可以那樣不留餘地把話 說得那麼實際、那麼地不柔情;但其實他隨時隨地都注意著她,看似不經心,言 語外的動作卻包含著極大的「在乎」。
  希恩潘啊希恩潘!楊舞又苦笑著。
  這一刻,她甚至不懷疑,如果要希恩潘為她死,他一定會毫不客氣說出讓人 又恨又惱的話,然後一轉身,毫不猶豫為她付出任何。
  她想,冷酷的希恩潘,行事做法沒有一定的道德標準,甚至玩弄著道德;但 是,也就因為如此吧,或是一種極端,他心中深處有著一個點,是他可以因之不 惜一切、犧牲、闖越一切的。
  極鋒的男子,極鋒的感情。
  而她,應該就是他心中那個「點」了。
  說應該,因為她不得不懷疑她自己憑什麼得到希恩潘集中一切、不惜一切式 的感情;換作是她,她能夠毫不猶豫為了希恩潘而死嗎?
  「你在想什麼?」希恩潘注意到她表情因沉思而產生的細微變化。
  「我在想——」楊舞遲疑一下,還是面對希恩潘灼亮的雙眼。「你為了我, 可以不惜一切,我呢?設若你有萬一,我會不會為了你而死?」
  「你會嗎?」希恩潘捧起楊舞的臉,眼神燒得更灼亮。
  「我不知道。」楊舞老實地回答,卻沒有將視線移開,直直望著希恩潘灼亮 的雙眼。「我愛你的,也許沒有你愛我的多。」
  「但你終究還是愛我的,對吧?」對她的回答,希恩潘絲毫沒有失望或介意 的表情。
  「應該吧。」
  「什麼叫『應該』?」希恩潘不滿了。這麼模稜兩可的回答!
  楊舞輕笑起來。
  「就是說『是的』。」她垂下眼,有些靦腆。
  「那你就直接說『是』。」希恩潘硬又扳起她的臉。
  「你不介意嗎?」楊舞不禁問。
  「只要你愛我的比對六九的多就行了。」
  希恩潘抬頭看著窗外,眼神望得有些遠。
  這是嫉妒嗎?楊舞有地些納悶。
  夜氣凝結,氣氛有些沉落,就那樣沉默。久久,希恩潘突然由後攬抱住楊舞, 低聲急切的說:
  「我希望你愛我,楊舞,只要愛我一個,不要愛上任何人!」
  楊舞心中一悸,反身抱住希恩潘。
  「那麼,你也只要愛我一個!」
  強烈的情感,獨佔欲也強;絕對的,極鋒的,不容分享。
  發覺到自己這種情感,楊舞啞然住,再無話可說。
  她將希恩潘擁抱得更緊,不願放開,好像一放開,就永遠不會再見似,就此 會錯過什麼似。
  希恩潘受到感染似,也將她擁得更緊,語聲更急切。
  「愛我吧!楊舞。」不是「應該」,不是「大概」,而是絕對。絕對的,極 鋒式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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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5 09:48: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艾爾發」總部東翼大樓,二樓的大型會議廳裡,正中央擺了一張長方形大 桌子,桌子兩旁散落著或坐或站了一些人。不管男女,個個衣冠筆挺,幾乎全部 盛裝出席。
  仔細看,他們大多是希特潘家族核心的成員,除了希恩潘之外,他的異母兄 弟妹妹全都到了。旁支的,希特潘家的堂表叔侄姑伯也有多人在場,甚至連辛蒂 和伊麗兒都來了。
  就是缺了希特潘父子。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全都來了?」黛安·希特括不耐煩地掃了那些人一眼, 倒了一顆藥丸進嘴巴,跟著大口吞了一口不加水的威士忌。
  「天曉得!尼爾那傢伙不知道又在搞什麼把戲。」道格端了一杯香檳,神態 悠閒,優雅地啜了一口。他穿著亞曼尼新一季的改良式西裝,胸前口袋還折放了 一條藏青色的手巾,刻意露出了三分之一截。
  他朝向伊恩有意無意說:「唔,我好像沒看到瓊姑母。」
  伊恩表情嚴肅,抿嘴不說話。
  「怎麼回事?」伊麗兒走過去。
  「怎麼?你也不知道?」道格反問。
  伊麗兒橋橫地瞪個眼。「范呢?我怎麼沒看到?」她以為希恩潘會出現的。 見到了他,她非賞他兩巴掌不可!
  希特潘答應她處理那件事,給她一個交代,結果,狄恩向她報告抓到六九, 及希恩潘與楊舞的事,卻遲遲不見希恩潘的蹤跡。她急著問清楚,結果,從兩天 前,就連希特潘也莫名其妙消匿不見,達她母親也不知道希特潘去了哪裡。
  她現在是滿腔的惱恨,誰得罪她誰就會倒楣。
  道格聳個肩,表示天曉得。
  伊麗兒不禁皺眉。至是一群沒用的傢伙!她煩躁地四顧掃視,見尼爾走進來。
  「全都到齊了!很好。」尼爾儼然一副當家作主的模樣。他後頭跟著羅斯林 及「艾爾發」法律顧問「曹雪與賽蒙」法律事務所的合夥大律師彼得·曹雪。
  看到後面那兩個人,眾人不禁都起了疑問,臉上浮出狐疑的表情。
  「尼爾,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伊麗兒率先發難。多疑的目光轉向羅斯 林。「你什麼時候成了尼爾的跟班了?羅斯林,我問你,希特潘先生呢?」
  「今天就是為這件事把大家找來的。」尼爾插嘴。對羅斯林使個眼色。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皆嘩然起來,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充滿臆測。
  「查理怎麼了?」希特潘一位堂叔開口問。他看來約莫七十,是其中輩份最 高的。
  「對啊!范呢?怎麼也不在?!」
  「究竟出了什麼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焦急得很認真,可也沒有認真地在聽別人的意見,只在 意自己的疑惑。
  「安靜!」尼爾舉高一隻手,擺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羅斯林!」他抬抬下 巴,完全是一副發號施令的口吻。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全都望著羅斯林。
  羅斯林木然一張臉,加了乳白劑的玻璃似的眼睛森然卻有力地掃了每個人一 眼。他頓一下,製造一點懸吊的氣氛,不帶絲毫感情,說:
  「今天這個聚會,是希特潘先生授意我將大家召集在此的。有一件重要的事, 要向各位宣佈——」他再次頓一下,確定每個人都聽懂他在說什麼後,說:「希 特潘先生疑似在旅途時感染了某種病毒,這種病毒會侵犯入的神經,造成肢體麻 痺。目前,希特潘先生人在某處休養,由一組精良的醫護小組治療照顧中。在希 特潘先生康復之前的這段時間,『艾爾發』將暫時由尼爾先生先統籌管理。」
  「這怎麼可能!查理生病了?我怎麼都不知道!」辛蒂立即脫口而出,表示 不相信。
  「希特潘先生怕夫人您擔心,吩咐我別通知您。」羅斯林從容的回答。
  「查理現在人呢?他在哪裡?」辛蒂追問。
  羅斯林面色不改,不疾下徐說:「希特潘先生有令,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許 我將他的行蹤洩露。」
  「這太荒謬了!我是他的妻子耶!」
  「很抱歉,夫人。」「羅斯林,」黛安說:「你別以為你這樣隨便編個故事, 我們就會相信你。不管我父親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再怎麼輪也輸不到尼爾來掌管 『艾爾發』!」
  「沒錯!」班附和。「你別當我們是傻子,羅斯林。」
  羅斯林依舊面無表情,比個手勢。曹雪律師立刻走上前去,打開公事包,取 出一式兩份的文件說:
  「這是希特潘先生親筆著名的文件,上面很清楚地說明了,在他養病這段期 間,『艾爾發』交由尼爾·希特潘先生全權管理。請大家過目。」他將文件傳下 去。
  除了辛蒂母女,每個人看了臉色都大變。
  「我不相信,怎麼會有這種事。」道格喃喃。
  「查理一定是病糊塗了。」一名家族成員不信地搖頭。
  就連謹慎的伊恩,也掩不住懷疑的神色。
  沒有人肯相信,但白紙黑字,又不得不信。
  看到那些人的反應,尼爾緊繃著臉,表情十分難看。
  「文件寫得很清楚,你們還有任何問題嗎?」
  「當然有!」班說:「我要見我父親,不然我死也不相信!」
  難得神智清楚的麥可,不改嗑藥瘋癲,嘻皮笑臉說:「尼爾,我爸好端端的 怎麼會突然感染上什麼病毒?該不會是你使了什麼手段,將他軟禁起來吧?」
  無話說中了每個人的心坎。滿山滿谷的疑竇倒向尼爾。
  尼爾沉下臉,不悅說:「麥可,你該不會吃了太多藥,腦袋給吃糊塗,不曉 得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吧?」
  「喲喲喲!一下子就翻臉。尼爾,你該不會真的作賊心虛吧?」麥可還是嘻 皮笑臉的。他的態度與其說懷疑,不如說是找碴,無事鬧一鬧罷了。但。他人可 就不是那樣了。如果是希恩潘,那還沒話說,但尼爾?沒一個服氣。
  尼爾還要發作,羅斯林制止住他,宣佈說:「希特潘先生親筆簽署的文件大 家都已經看到了,有曹雪律師可以作證。從此刻起,尼爾先生就是『艾爾發』的 總負責人。」
  「我不承認!」黛安高聲反對。
  但她反對也沒用,他們甚至連希特潘也見不到。
  「我還是不相信,」班撂下話:「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尼爾冷笑一聲,掉頭出去。但一出了門,一離開眾人的視線,剩下他和羅斯 林時,他那種狠勁立時消斂,換成一臉擔憂。擔心說,「怎麼辦?羅斯林,要是 真讓他們查出什麼——」
  「你不必擔心這個。」羅斯林毫不客氣地打斷尼爾的話,語氣專制說:「你 只要乖乖聽我的話去做就行!」
  「你——」尼爾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羅斯林冷冷說:「你不要你母親的命了嗎?還有,別忘了,我手中有足夠的 資料,可以送你坐上一百次的牢。」
  「你——」尼爾氣極。「我人又不是我殺的!是你!」
  「是嗎?可是手槍上全是你的指紋,屍體又在你的住處發現。」
  「那跟我沒關係!是你們栽贓!」
  「尼爾,我勸你最好是乖乖聽我的話,除非你想坐牢。」威脅的意味濃厚。
  尼爾再怎麼不甘,也只能乖乖閉上嘴,猶不平說:
  「你一開始就算計我,對不對?羅斯林——」
  羅斯林冷笑一聲,沒回答。
  車子已等在外頭。羅斯林走過去,打開車門,說:
  「請上車吧,尼爾先生。」
  尼爾僵持一會,在羅斯林冷漠的注視下,最後還是不得不妥協。但他才剛移 動腳步,後頭傳來叫聲,說:
  「等等!尼爾——」辛蒂母女追了出來。
  尼爾、羅斯林交換一眼,從容的轉身過去。
  「有什麼事嗎?辛蒂。」
  辛帝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問:「你老實說,尼爾,你究竟把查理怎麼 了?」
  尼爾下意識看羅斯林,羅斯林代替尼爾回答說:「我已經說過了,夫人,希 特潘先生現在人在某處養病。」
  「你以為我會就這麼罷休嗎?」辛蒂說:「我好歹是希特潘夫人,自己的丈 夫下落不明,你想我可能默不作聲、不聞不問嗎?你們要是再不給我一個滿意的 答案,我就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她這個話不單只是威脅,她有那個權利,在法律上,她絕對站得住腳。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早點回紐約去的,辛蒂夫人。」羅斯林連眼皮都沒 眨一下,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交給辛蒂說:「這是希特潘先生要我轉交給你的。」
  辛蒂拆開信封,裡頭是一張兩千萬美元支票。
  「我已經把希特潘先生的意思轉達給你了,夫人。你自己可要好好做決定。」 羅斯林一字一字說得非常清楚,聽起來似乎有什麼特別的意味。
          ☆          ☆          ☆
  在哪裡?到底藏在哪裡?史文生急躁地四處翻找。
  他明明看見野澤將磁片帶進隔離室裡。那上頭記錄了複製六九及其它重要的 資料數據。
  六九目不轉睛注意史文生的一舉一動,突然開口說:
  「喂!」
  史文生嚇一跳,倏然轉頭。「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六九間。
  「你想幹什麼?」
  史文生警覺地盯著六九,心生提防。六九看起來……唔,那感覺,變得和上 回完全不一樣,判若兩人。
  「你不必那麼緊張。我手腳都被緊緊扣住,不能對你怎麼樣。我只是問你叫 什麼名字罷了。」
  史文生戒心稍減一些,仍是小心提防,和六九隔一些距離,推推眼鏡,說: 「我是史文生博士。」
  「史文生……博士?」六九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那麼,你跟野澤博士一 樣,能力應該都差不多了。我還以為你只是野澤博士的一個小助手,真是失敬了。」
  史文生臉上浮起一抹窘紅。他極力裝作著無其事,說:「野澤博士是個偉大 的科學家,我很榮幸能跟著博士學習。」
  「難道你有哪一點比他差嗎?為什麼非得屈居在他底下?」六九一副不以為 然。
  史文生沉默不語。沒錯,只要他有了那些資料,他一個人也可以改寫人類的 進化史。
  「史文生博士,」六九放平聲調,聽起來極誠懇。「你有那個資格的;你的 能力並不比任何人差。但只要有野澤博士在,你永道就被壓迫在底下。你難道不 想超越他嗎?」
  史文生動搖起來。但他很快去除那猶豫之色,狼狽地瞅視六九,狠狠說:
  「你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你想騙我放了你是不是!你最好省省力氣,別 打這種主意,我不會上當的!」
  六九心中暗笑。他就是想利用史文生——
  「你當然是不可能放了我的,史文生博士。」六九一副不以為意。「我也沒 那個意思。不過,我想我可能幫得了你……」
  「你能怎麼幫我?」史文生心動起來。儘管不相信,還是姑且問問。
  「那就要看你需要我怎麼幫你嘍。」
  「我——」
  「史文生!」談話被打斷。野澤繃著臉,雙手插在口袋,一進來便大聲質問 說:「你剛剛跟六九在說什麼?!」
  史文生問過一絲被捉賊在場的不自在表情,吞吞吐吐說:「沒……沒有!我 只……只是執行博士交代我……我的工作!」
  「哦?」野澤懷疑地看看他,目光犀利。「你聽好,沒我的允許,不許你自 作主張做些不該做的事情,否則我就將你踢出小組。」
  「是,博士!」史文生兩頓隱隱泛紅,辨不出是因為屈辱還是憤怒。
  「好了,沒事了,你下去吧。」野澤揮手驅之。
  史文生卻站著沒動,一副欲言又止。
  「怎麼?還有什麼事?」野澤的口氣相當不耐煩。
  「嗯,博士,」史文生下意識吞口水。「關於那個加強腦部基因物質……」
  野澤陰暗的臉沉下來。「我不是說過了,該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可是——」
  「不要再說了。你下去吧,史文生。」
  史文生一臉挫敗,暗暗握緊雙手,極力忍了下來。
          ☆          ☆          ☆
  晚上六點,波多黎各裔的女傭瑪莉亞要通知主人班·希特潘有他的電話時, 發現班僅著一條泳褲,呈大字型趴浮在室外的游泳池。
  警方抵達,勘驗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或打鬥的痕跡,初步判定是意外死 亡。
  聽到消息,黛安等人個個臉色發白,也不管班確切的死亡原因是什麼,一口 咬定是尼爾下的手。
  「一定是尼爾干的!」黛安激動地連吞了幾顆藥片,咕嚕地大口大口喝著威 士忌。「班揚言口要調查事情的真相,才不過兩天,就遇害了!」
  「他那是在警告我們吧。」道格一臉心有餘悸。「現在所有的事幾乎都在他 的控制之下,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找律師揭發他!」
  「可是,」最小的珍妮佛不安說:「要是像班一樣……」她掩往臉,叫說: 「我不要!我不要!」
  「冷靜一點,珍妮佛。」道格說:「我看,去找辛蒂吧。」
  「辛蒂?」黛安皺眉。「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最討厭她們母女。」
  「可是,不找她們要找誰?尼爾現在有羅斯林護著,不是那麼好對付。可惡! 那兩個人一定早就勾結在一起,范偏偏又行蹤不明,搞不好他也跟爸一樣,被尼 爾控制住也說不定。」
  「不可能的!」伊恩說:「范是何等人,你們還不瞭解嗎?我聽說他為了某 種緣故,在追查一名東方女孩,說不定他還沒聽到這件事也說不定。」
  「有可能!」道格說:「啊!儘管我也很討厭范,可是這回我真希望他快點 出現!」
  幾個人臉上浮出同感的表情。
  但結果,幾個人也沒討論出任何的結果,不敢採取任何的行動,怕投鼠忌器, 自己先成為倒楣犧牲的對象。***
  「伊麗兒!快點收拾,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班·希特潘死亡的消息傳到辛蒂那裡時,辛蒂當機立斷,立即決定離開丹佛。
  「離開?」伊麗兒皺眉說:「你不打算調查清楚,找到希特潘先生嗎?」
  辛蒂沒有直接回答,看著伊麗兒說:「班死了。」
  伊麗兒眼神沉了沉。問:「怎麼死的?」
  「不清楚。好像是意外。」
  伊麗兒忽然笑起來。說:「沒想到尼爾也有這種能力,我真是小看他了!」
  「說的也是。他還敢警告威脅我們不是嗎?我們真是看走眼了。」
  「我才不怕呢!你先走吧,媽。我等范回來才——」
  「你還不死心啊!伊麗兒。」辛蒂打斷伊麗兒說:「范根本不喜歡你,他在 訂婚當天丟下你,讓你丟了那麼大的臉,你還不覺悟嗎?」
  「才不是呢。」提起希恩潘,伊麗兒就滿臉的恨。希思潘深深刺傷了她的驕 傲自尊,她絕對不原諒!「我是想親手打他兩個耳光!那個男人,我一點也不眷 戀,可是,我就是嚥不下那口氣!」說到最後,艷亮的臉龐猙獰的扭曲起來。
  這時,狄恩進去,說:「辛蒂夫人,伊麗兒小姐,尼爾先生來了。」
  尼爾棒了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滿臉自信的風采。
  「你這是幹什麼?尼爾。」辛蒂撇嘴笑起來。
  「送給伊麗兒的。」尼爾說:「我想,伊麗兒或許可以考慮考慮我。」
  伊麗兒和辛蒂對望一眼。尼爾的意思十分清楚。
  「沒想到你也會有這種出息,尼爾。」伊麗兒接過玫瑰,挑出一枝,聞了聞, 開出條件說:「可以啊,我可以考慮。等你殺了范和那個東方女孩,把『艾爾發 』完全弄到手。」然後,她對尼爾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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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5 09:49: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楊舞不見了!
  「這個傢伙!」希恩潘懊惱的捶了牆壁一拳。
  他知道楊舞一定不會聽他的話,果然,他一不注意,她就偷偷跑走。
  門口忽地喀一聲,傳出極細微的聲響。
  「楊——」希恩潘心頭先是一喜,隨即臉色一變,冷凝起來,迅速關上燈, 竄貼到門邊。
  房門無聲無息被推開,一個黑影很快竄進房裡,對準床上連放了三記冷槍。
  三聲悶響,沒有引起任何騷動,很顯然,槍口裝了滅音器。
  看來是針對他而來。希恩潘眼神凝凍起來。有人想殺他!
  那人走到床邊察看。希恩潘像影子一樣,立刻飛竄過去,一記抽拿,拗住那 人的手臂奪下搶;然後;狠狠扣勒住那人的脖子,槍口抵住他的太陽穴。
  「別動。」希恩潘語氣冰冷。「是誰派你來的?」
  那人不吭聲。希恩潘朝他腿部開了一槍,下手毫不留情。
  那人哀叫一聲,軟跪下去。
  「說!是誰派你來的?」希恩潘槍口仍對準他。
  那人還是不吭聲。
  希恩潘二話不說,又補一槍。
  那人又哀叫起來。
  「你說是不說?你再不開口,我就再補你一槍,不過,這一次,我會對準你 的腦袋。」希恩潘將槍口抵住他的太陽穴,手指慢慢扣動扳機。
  「我說!」那人驚慌叫出來。「你別開槍,希恩潘先生!是希特潘先生派我 們來的!」
  希恩潘一呆。怎麼可能!
  「你說謊。」黑暗中看不見,但希恩潘的綠眼珠因為憤怒,變得極是碧綠激 亮。
  「我沒有!真的!是希特潘先生下的命令!」
  他父親怎麼可能會派人殺他!希恩潘心裡快速轉過幾個念頭,並沒有因此失 去冷靜的判斷。
  「你剛剛說『你們』,你還有其他同伴?」
  「我們一共有四個人。」
  「他們人呢?」
  「兩個人去跟蹤抓那名東方女孩——」
  抓楊舞?!希恩潘一陣躁怒,握槍朝那人臉上打了一拳。那人嘴角立刻瘀紫, 流出鼻血。
  「你們想對她怎麼樣?」聲音冰到極點。
  那人囁嚅一下,沒說話。
  「你們抓到她了?」
  那人搖頭。「沒有,跟丟了。」
  希恩潘頓時冷靜下來。
  「我問你,我父親親自命令你們來殺我的嗎?」
  那人遲疑一下,很快說:「沒錯,是希特潘先生親自下令。」
  希恩潘瞳孔縮起來,不防一拳將那人打翻到牆邊,昏死過去。
  這其中必有蹊蹺。他父親不可能會派人殺他!
  希恩潘沒多耽擱。他知道楊舞會去哪裡,她把他的槍帶走了。他一直聯絡不 上希特潘,心中的疑竇更大。對方沒殺死他,馬上會得到消息,一定更加謹慎, 並且下天羅地網等著他。
  他決定不走明徑。在還不清楚對手是誰之前,蟄伏是有必要的。到了丹佛, 他立刻得知消息,錯愣了一下。
  是尼爾?可能嗎?
  但會是誰?想殺他——膽敢殺他的人究竟是誰?
  希恩潘不斷思索任何的可能性,腦海始終定格不出任何形影。他腦中驀地一 閃!會是伊麗兒嗎?
  伊麗兒想殺楊舞,他可以想像;但那些人是衝著他來……
  會是誰?!
  希恩潘決定試探一下。他閉上眼,不知在思索什麼,過一會,他突然睜開雙 眼,撥了電話。
  「伊恩。」電話很快就通了。
  「范!?」聽見是希恩潘,驚訝的伊恩立叫出來。「是你!你在哪裡——」 似乎沒想到希恩潘會找上他,使勁地喘氣,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
  「伊恩,你今天跟父親見面了嗎?」希恩潘試探。
  「原來你還不知道!」伊恩又叫起來,急促說:「你快回來,范!發生大事 了!父親他突然下落不明,尼爾找來曹雪律師和羅斯林,說什麼父親授意把『艾 爾發』交給尼爾掌理!」
  羅斯林?!希恩潘眼眸快速閃過一道激光。
  「到底怎麼回事?」
  「尼爾突然召集大家,羅斯林說父親感染了一種病毒,現在在某個地方休養。 他不肯說出父親的下落,別說我們,連辛蒂也見不到父親的面。班揚言要找人調 查,結果卻死了。」
  「班死了?」希恩潘瞳孔反射地縮一下。
  「調查結果說是意外。不過,沒人相信。總之,你快點回來,范!」
  事情果真有蹊蹺。聽到尼爾接管「艾爾發」時,希恩潘便覺得奇怪。尼爾野 心是不小,但無膽無謀,只能玩些小把戲。
  然而,對方不僅殺了班,連他父親希特潘也下落不明,這絕對不是一個人的 力量——
  「喂!范?你還在聽嗎?范——」伊恩喂喂叫個不停。
  希恩潘一言不發掛斷電話。
  他拿出手槍,確定子彈數目,摸黑潛進五十公尺外的集團總部。
          ☆          ☆          ☆
  儘管發生了那麼多事,楊舞拿起槍,手還是發抖,並沒有因此而成為一個傳 奇的人物。她心裡其實很害怕,也不認為她能成得了什麼事,但她沒有選擇的余 地。
  「艾爾發」關卡重重,「貝塔」地下實驗所戒備更是森嚴,除了自投羅網, 她想不出任何方法可以闖進去。但如此一來,她非但見不到嚴奇,自己也會變成 階下囚,可能還會被反抓去威脅希恩潘——啊!不能想!不能再想了!
  「晚安。」她大步走到崗哨前,臉上帶著笑。右手緊握著藏在外衣口袋的手 槍槍柄,打算趁對方不注意,將對方捆綁起來。
  守衛傑克狐疑地走出去。「有什麼事嗎?」
  「呃,是這樣的,我的名字叫楊舞,我——」
  話沒說完,一條黑影倏地一閃,從傑克身後欺近,朝他後腦勺重重一擊。傑 克哼都沒哼一聲便倒下去。
  楊舞駭一跳,待看清那人的身影,由驚恐轉為欣喜,撲了過去。
  「希恩潘!」她忘形地抱住他。
  「你實在太亂來了!楊舞」希恩潘反手緊抱住她,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對不起。但我真的很高興看到你。」
  「聽你這麼說,我心情好多了。」
  但現在不是訴情的時候。希恩潘比個手勢,楊舞會意,合力將傑克牢牢捆綁 起來,並且用膠布貼住他的嘴巴。
  「對了,我聽到一個奇怪的傳聞——」楊舞抬起頭。
  「我知道。這也是我為什麼偷偷潛入的原因,不只是因為六九。」
  「你打算怎麼做?」
  「潛進去,先找到六九,再好好解決這一切。」希恩播冷漠的表情、冷酷的 性格並沒有因為愛情融化太多。說這些話時,他顯得陰狠忍毒,還帶幾分傲慢之 氣。
  楊舞生出不好的預感。「你打算殺人!」
  「那要看對方怎麼做。如果他們打算殺我,我當然不會乖乖等死。」
  「可是——」
  「楊舞,別盡想法治那一套,這種時候是行不通的。」
  楊舞歎口氣,點了點頭。
  「那麼,你在這裡等。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把六九帶出來。」
  「不,我也一起去。」
  「楊舞,這不是遊戲——」
  「我知道這不是遊戲,我一開始就被捲入,你忘了嗎?」楊舞堅持說:「我 們一起去,希恩潘。我知道我只會礙手礙腳,成為你的累贅,但萬一你出了什麼 事,我希望那一刻能在你身旁。」
  她這話簡直是觸霉頭,希恩潘卻絲毫沒慍色,說:「我沒那麼弱的,楊舞。」
  「那麼,你可以保護我的,對不對?」
  希恩潘靜看她一會,忽而轉身過去,說:
  「沒錯。來吧,你要跟緊我。」
          ☆          ☆          ☆
  對照六九和常人的基因序列,野澤發現,六九幾乎有半數以上的染色體基因 和常人不同。那些差異都極細微,不過,造成的能力差別卻異常顯著。可以說, 六九已經變成一個「新物種」。
  「野澤博士。」羅斯林簡音像貓,悄無聲息。
  野澤卻像早有預期,並不驚訝。回頭說:「事情辦得如何?」
  「失手了。希恩潘不是那麼好對付,他恐怕已經朝這裡過來了。」
  「那不正好。只要解決了希恩潘,其他那些人都不是問題。」
  「博士,你可不要小看希恩潘。」
  「你放心,我不會掉以輕心的,我已經照你吩咐,叫所有的安全人員隨時待 命,加強戒備。」
  「那就好。」
  「不過,我擔心,他們敢對付希恩潘嗎?畢竟——」
  「放心,」羅斯林打斷野澤。「在這裡的,全都是我的人。」
  「原來你如此深謀遠慮,羅斯林。」野澤陰笑兩聲。
  羅斯林似乎並不怎麼欣賞野澤的「恭維」,板著臉說:「希特潘先生情況如 何?死了嗎?」
  「還沒。那麼快就死了的話太便宜他了。」
  「看來,你真的是非常痛恨他,野澤博士。」羅斯林笑起來。
  野澤陰沉的瞥他一眼,說:「看來你心情好像不錯的樣子,我倒希望你能一 直保持這種愉快的心情。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情要忙,不奉陪了。」
  羅斯林的笑容凝結住。的確,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
  換野澤陰然笑起來;那種「我不幸,你也別想快樂」的表情。
          ☆          ☆          ☆
  可惡!每片磁碟片都有著雙重的防護設計,根本解不開密碼!史文生緊盯著 電腦螢幕,不斷抬手抹掉因緊張而冒個不完的汗水。
  「要不要我幫你?」六九刻意壓低聲音,帶著催眠似的力量,慫恿說:「只 要你放了我,我可以幫你解開密碼。」
  「住口!」史文生猛擦汗。
  可惡!眼看寶庫就在眼前了,他卻不得其門而入。
  他抓起身邊那一疊的資料,眼睛睜得又凸又大。他冒險闖入野澤的住處,好 不容易拿到這些研究資料;但野澤那老狐狸果然厲害,早就留一手,關鍵的資料 都不在上頭。解不開磁片密碼,擷取不到那些有關鍵資料,他好不容易才到手的 這些研究資料使全都枉然。
  「你難道不想超越野澤嗎?史文生博士。」六九繼續蠱惑。「只要放了我, 解開了密碼,拿到裡頭的資料,你馬上就能——」
  「閉嘴!」史文生衝過去打了六九幾巴掌。「你別想騙我放了你!」
  「你這又是何必呢?史文生博士。你明知道我可以幫你。我的腦部比別人發 達好幾倍,你忘記了嗎?對我而言,那根本易如反掌。」
  「你……真的……」史文生猶豫起來。
  「你在幹什麼?!史文生——」不防一聲大喝,野澤很不是時候地出現。
  「博士,我——」史文生不防,猛嚇一跳,立即心虛起來。
  野洋銳利的眼馬上掃到史文生手上的東西,厲聲問:「手上拿的那是什麼?!」
  史文生反射地將資料緊抱在胸前,緊張地嚷嚷:「不!沒有!沒什麼!」
  「你竟敢偷我的研究資料!」野澤臉色沉得可怕。他立即按通知鈕,說: 「我是野澤博士,馬上派人到———聲音嘎然即止,史文生拿著槍抵住野澤的腦 袋。
  「別動,博士,別追我!」史文生滿身是汗,神經繃得緊緊的,一觸即發。
  「你想幹什麼?史文生。」
  「過來!」史文生將野澤押到電腦前。「把密碼解開!」
  「你瘋了!史文主。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不追究,就當作什麼都沒 發生。」
  「不!」史文生看看野澤,又看看手上的資料,有些動搖,搖擺不定。
  「史文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拿的那些資料根本沒用?!沒有我, 你什麼事也成不了。」
  「不!」史文生揮著手,槍在手上亂晃。「有了這些資料,我根本不需要你。 快把密碼解開!」
  野洋「假意」解碼,解了一道密碼,起身說:「好了。」
  史文生忙不迭靠上去,野洋趁隙撲向他;史文生大驚,死命推開野洋,慌亂 中扣動扳機,打中野澤的肩膀。
  「史文生,你!」野澤重重喘息。
  史文生不斷冒著汗,雙手握著槍,仍對著野洋,眼裡慢慢起了殺意。
  「你如果殺了我,就、水遠解不開密碼。」野洋陰鷲地望著史文生。
  史文生猛回頭。果然,只解開一道密碼。
  「別擔心,史文生博士,我可以幫你解開密碼。」六九趁機慫恿:「這可是 你的好機會,你不趁這機會除掉野澤博士,就永遠被他踩在腳底下。」
  「你別聽他的!史文生!」野澤叫說:「他在騙你!他根本解不開密碼!你 別被他騙了!」
  「我能的,只有我能幫你,史文生博士。」六九不斷蠱惑。
  史文生看看野澤又看看六九,槍口潛移不定,霍然對準野澤,說:
  「這是你自己說的,博士。當你自己要生存時,就顧不了別人生存。博士, 這可是你教我的,你可別怨我!有你在,我永遠也別想出頭,別想掌管『貝塔』。 再見了!博士——」
  他扣下板機,射中野澤胸膛。
  野澤臥在血泊中,但還有一口氣在。
  史文生走到六九身旁,警告說:「你給我聽好,六九,你可別想耍什麼花樣!」 慢慢解開枷鎖。
  六九慢慢坐起,看也不看史文生,對他手上那把槍更是視若無睹。
  「喂,六九——」史文主喊一聲,看見他臉上表情猛然住口,抽了一口冷氣。
  六九的表情變了,變得又冷又陰又很,毫無感情,簡直不再是人。他走下檢 查台,一步步逼向史文生。
  「你——」史文生不禁退一步,「你想幹什麼?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開槍!」
  「你開槍啊。」六九一拳打過去,史文生應聲而倒,昏死過去。
  六九撿起槍,走向野澤。他面無表情,但所有的怒火憤恨全在眼中狂燒。
  「密碼呢?」他抓起野澤。
  野澤一雙鷹眼同著狡檜的陰沉光芒。那是我的心血結晶,怎麼可能交出來給 你。你有本事解開就去解啊!不過,我提醒你,只要一次錯誤,磁片就會自動銷 毀,哈哈!「
  「何必那麼麻煩。」六九直起身,朝電腦連開了數槍,連同磁片全毀了。 「我只要把這地方整個毀了,就行了。」
  「你——」野澤萬萬沒想到,他掙扎著,奮力爬起來,按下警鈴。
  鈴聲頓時大作。野澤攀著桌子,擰笑說:「這下看你怎麼逃出去!」
  「我根本沒打算出去。」六九冷笑一聲,瘋狂開起槍。
  野擇的臉被打出好幾個窟窿,像破布一樣掛在台上。六九又瘋狂扣動扳機, 但沒子彈了。他丟下槍,能砸的東西抓起來就砸。他只有一個意念:毀了這個地 方。
  「這裡!」安全人員衝進去。
  六九迅速衝上去,攻其不備,奪下對方的槍,見人就開槍,簡直殺紅了眼。
  不管對象是誰,他遇人就攻擊,把能奪走的槍全都帶走,盲目的四處開槍, 身上濺滿了鮮血。
  一波波的安全人員攻襲不斷,有個小組競配置了衝鋒鎗,六九狂性大發,自 殺式地衝向那隊人馬,槍聲不斷,硝煙瀰漫,子彈簡直如雨在飛在下。六九身上 多處中槍,他咬著牙,狂性已讓他失去感覺。
  他竄到一名安全人員身後,由背後襲擊,徒手用力一斬,幾乎斬斷他的脖子。 他接收他的衝鋒鎗,發狂了似拚命狂叫,一邊用槍砸著那名安全人員的頭,將他 的腦袋砸得稀攔,鮮血四溢,連腦漿都噴出來,濺了六九一臉。
  「啊——」他舉起衝鋒鎗瘋狂掃射。
  瘋了,這整個世界全瘋了!
  他一路衝鋒陷陣,見人就掃射,毫不理會那些哀嚎哭叫的聲音,直衝到那處 禁區。
  「滾開!」他一陣狂掃,也不管理頭有沒有人。早已有幾名研究人員中槍, 躺在地上呷吟。
  再次看到那些人柱似的培養皿,看到那些活生生的怪物,六九不禁跪倒在地 上,不斷乾嘔起來,嘔出滿眼淚光。
  好半天,他總算停止嘔吐,慢慢站起來。
  「啊——」他狂叫起來,閉上眼,對著那些培養皿盲目瘋狂的掃射起來。
  槍聲加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及共鳴聲,大地彷彿要沉了似,迴盪著世界末日般 的恐慌。溶液流了一地,那一個個畸形怪物跟著跌落了出來,滾到地上。
  「啊——」六九狂叫個不停,直到子彈盡了,機槍空轉,他還在狂叫。
  他像頭受傷的野獸一樣,心裡、身上滿坑滿谷的傷,處處淌著血。
  他丟下搶,捧起一個一隻眼的怪物。它還活著,獨眼睛獰睜睜地盯著六九。 六九掏出手槍,心一狠,了結了它。
  他捧著那個獨眼怪物怔怔望了許久,然後輕輕放下它,起身往裡頭走去,找 到電腦主機。
  研究人員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選,沒人阻止得了他。他試了一下,主機運 轉無誤,輕易就解開防護的密碼。
  他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如飛的移動,隔片刻,他表情凝凍起來,防佛死亡來造 訪,有一種詭異的平靜。
  「果然。」讓他找到了。
  有些特殊的生物研究所,為了防止生物災害發生的可能危害,會設有自毀裝 置;一旦災害發生,便啟動裝置,炸毀掉一切,永遠塵封埋葬起來。
  「貝塔」果然也有同樣的自毀裝置。
  六九叫出程式,破解一道道的密碼,然後重新設定程式,下指令
  「夠了,六九。」冰冷的槍管抵住六九的側腦,槍管上反射出羅斯林同樣冰 冷的目光。「你應該已經鬧夠了。」***
  才潛進「貝塔」,希恩潘就發覺有些不對。
  C 區域鬧哄哄的,似乎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他們的行蹤那麼快就暴露了?
  「會不會是嚴奇?」楊舞低聲說。
  「有這個可能。先進去再說。」
  果然是發生事情了。安全人員一波一波湧進來,研究人員則四處沒命的逃竄, 個個表情驚恐不已。情況混亂正好掩護,他們索性混在研究人員當中,伺機行動。 一片驚慌嘈亂,沒有人會注意他們。
  希恩播對C 區域甚為熟悉,很快就找到六九原被禁錮的地方。只見裡頭一片 狼藉,野澤趴在台上,史文生則躺在地下,全部死了。四處濺滿血跡。
  楊舞和希恩潘互望一眼。
  「看來,果然是六九干的。」希恩潘說。他盯著那片狼藉,說:「我想我大 概知道他會去哪裡。走吧。」
  他們聽到腳步聲就問,遇到安全人員就躲,盡可能避掉正面衝突。希恩潘不 希望楊舞受傷,帶著楊舞一路躲躲閃閃。
  「這裡有人!啊!是希恩潘!」還是被發現了。
  那些安全人員是羅斯林的手下,替羅斯林賣命,見到希恩潘,毫不考慮就開 槍射殺。希恩潘將楊舞拉到身後,毫不眨眼地回擊。
  楊舞後退幾步,緊靠著牆,不料那牆卻會翻動,她失去平衡,身體往後栽倒。
  「啊!」她叫一聲,跌進一個漆黑的小房間。
  「楊舞!」希恩潘立即回頭,卻不見楊舞。
  他心中狂躁起來,一邊吼叫,一邊狂亂開槍。
  隔一會,希恩潘冷靜下來。那幾名安全人員以為他子彈用盡,節節逼近,大 意起來。希恩潘探身連開四槍,解決掉一個,又打傷另一個的腿。剩下兩個,不 知怎地,遲遲沒敢前進,最後竟不見蹤影。
  希恩潘沒深究,也不戀戰,心思在楊舞身上。
  「楊舞!」他喊叫。
  「這裡!」在後牆傳出楊舞的聲音。
  希恩潘大喜,奔了過去,發現那一間類似密室的小房間,不容易被發現。
  「楊舞!」他叫喚著。裡頭很暗,一時看不清楚。
  「范?」突然冒出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
  希恩潘顫動一下。
  「爸?!」希恩潘快步過去。「怎麼回事?你怎麼——」
  「別碰我!」希恩潘伸手想扶希特潘,希特潘立即大叫,說:「千萬別碰我! 我身上的病毒會傳染!」
  希恩潘定住,一時無法動彈。
  「怎麼會?你怎麼——」
  希特潘說:「我中了野澤和羅斯林的四套,感染了病毒。這病毒會侵犯我的 神經,我現在全身不能動彈,只剩下頭部以上部位能勉強活動。」
  啊!希恩潘在心中狂叫起來。
  「我殺了野澤的父親普利歐博士,這是他對我的報復。」希特潘自從那日就 被困在那張椅子上無法動彈;生不如死,痛苦異常。「你聽著,范,我要你毀了 『貝塔』。」
  希恩潘沒出聲。
  「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希恩潘終於開口。
  「很好。」希特潘點個頭,轉向楊舞,久久沒動。然後,他垂下頭,說: 「殺了我,范。」
  希恩潘怔住!
  希特潘猛然抬頭,用盡力氣厲聲叫說:「殺了我!范,快開槍!」
  「我會的!」希恩潘咬緊牙,對準希特潘的頭部。
  「快開槍!」
  「砰」一聲,希恩潘扣下扳機,一槍了結希特潘。
  然後,他看也不看希特潘,找出了所有可燃液體灑在希特潘身上和地上,點 燃了火,一把燒了起來。
  他拉了楊舞頭也不回地奔出去,像瘋了一樣,不管看到什麼就開槍破壞。楊 舞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跟著希恩潘一逕地狂奔。
  「天啊!」奔到了禁區,乍見滿地的景象、人形的怪物,異形怪胎遍地都是, 楊舞不禁低嚷一聲,乾嘔起來。
  瘋了!這世界全瘋了!
  「嚴奇!」她叫起來,拔腿往裡頭跑過去。
  「六九嚴奇」坐在地上,背靠著電腦主機。他渾身是血,一身血肉模糊,閉 著雙眼,似乎死了過去。
  「嚴奇!」楊舞奔過去。
  「楊……舞……」嚴奇緩緩睜開眼,輕笑一下,對楊舞身後的希恩潘,說: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你還是和前世一樣,為了楊舞不惜放棄一切。」
  希恩潘皺眉,說:「你傷得不輕。是誰下的手?」
  嚴奇伸手往旁一指。希恩潘循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見羅斯林臉朝下趴臥在 地上,但是死了。
  「你說的沒錯,希恩潘,我終究只是個複製品,只是原體的宿主、傀儡。」 嚴苛露出一個修笑。
  「嚴奇!」楊舞不忍。
  希恩潘冷漠表情依舊,卻說:「複製體即使和原體的遺傳因子、DNA 模式完 全相同,百分之百為同一個人,但性格——也就是靈魂,是絕對不一樣的。你不 是嚴奇的宿主,你是你,六九。」
  嚴奇露出一個奇異的表情,說不出是什麼。
  「我已經叫出程式,一切都設定好了,只要按下健鈕,便能啟動自毀裝置。 可是我——」他已經沒有力氣。
  「我來吧。」希恩潘接手。「這一切是我造成的,就由我來結束。」
  他用力按下健鈕。
  電腦收到指令,開始運作,滋滋嘎嘎響鬧起來。過一會,警告的鳴聲響起來。 重複說:
  「全體人員請注意,自毀裝置已啟動,將在一分鐘後開始倒數計時,全區將 在十分鐘後爆炸,請全體人員訊遠離開。全體人員請注意……」
  「走吧!」楊舞伸手扶嚴奇。
  「小心!」嚴奇眼神一驚,忽然大叫一聲,推開楊舞,身體被子彈的衝力打 得連連彈跳了兩下。
  原以為已死亡的羅斯林競仰起上半身,手上還拿著槍,放了兩記冷槍。他還 要開槍,希恩潘動作更快,拔起槍毫不猶豫就開射,正中羅斯林的眉心。羅斯林 伏倒下去,雙眼還不甘心的睜著,這才真的死透。
  「嚴奇!」楊舞爬到嚴奇身邊。
  嚴奇胸前中了兩槍,血泊泊的流。他癡癡看著楊舞,眼痕又戀又深。
  「我不行了。快走,再不走,通路馬上就會封閉。」
  「我們一起走!一起回去!」
  回去!嚴奇慘笑起來。
  回去哪裡!他是複製人,在這裡被製造出來,能回去哪裡!這是最適合他的 結局。
  他再次癡癡望了楊舞一眼,拉起楊舞交給希恩潘,說:「王爺,我把楊舞還 給你,這樣,我就不欠你了——」
  他推開楊舞。「快走吧。」
  希恩潘牽住楊舞,說:「你的確是不欠我了,嚴奇。再見,六九。」
  「嚴奇——」楊舞深深看嚴奇一眼,和嚴奇的目光相凝。
  希恩潘拉住楊舞,頭也不回地走了。
  「再見,楊舞,我愛你……」嚴奇低低地呢喃,慢慢閉上了眼,垂下頭,嘴 角漾著一抹柔情的微笑。
  再過五分鐘,「貝塔」就會爆炸,一切將化為烏有。
  「走吧!」希恩潘緊牽著楊舞,在地下甬道中拚命的奔跑,像狂奔在一條光 帶似的時光隧道。
  但他不是宗將藩,楊舞也不是銀舞。
  他是希恩潘。他要要回屬於他的——
  他要揚舞,也要江山。
  
  
(全故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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