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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是一個很熱很熱的夏天。
尤曼縈第一次遇到那個人是在五年前,剛自M大數學系畢業不久的她當時在「宥裏」國中部教學,算是初出茅廬,地位不如現今穩固。加上由於作風大膽言詞辛辣,常常受到不服的學生或其家長投訴,也因此動不動就被補習班主任「召見」兼念到臭頭。
「尤老師,我接到學生家長向補習班投訴說,你讓學生上課睡覺?」有著一張國字臉的主任一開口便是這直接無誤的一句。
尤曼縈苦了臉,實際上這是有理由的啊。
「那是因為昨天補習班舉行測驗,我看他們考了一天都累了,根本無心上課,所以讓他們休息十分鐘……我想這樣對他們接下來的課也比較有幫助。」
偏偏主任卻像是很不能認同地搖了搖頭:「可是尤老師,你要想想,我們休息有正規的休息時間,家長付錢讓學生來補習,可不是讓學生來睡覺的。」
她據理力爭:「我知道,但昨天是特殊狀況,而且這樣總比學生沒精神,之後上的課根本聽不進去的要好吧?」
「唉,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不懂……可我們負責的就只是教學,你個人的行為若使學生習以為常,會造成其他老師上課的困擾,你知道嗎?」主任歎一口氣:「你要是無心教學,其實我們也有很多方法……但萬不該那麽做啊!」
尤曼縈對主任這段話很不認同,她已解釋昨天是狀況特殊,平日也不許學生貪懶、上課睡覺,她自認問心無愧,結果現在卻被說是無心教學,有沒有搞錯!
她憤慨地正要回嘴,忽有一優雅男聲搶在她發聲之前道:「我覺得尤老師這樣的作法是對的。」
嗄?尤曼縈和主任皆一愣,她背對來人,可正對的主任馬上便認出了出聲者,他好尷尬地:「呃,原來是許先生啊……今天也是來找經理的嗎?」
那人沒正面回答主任問題,反而接續方才的話說道:「我自己也當過學生,知道人在疲勞的時候所獲得的休息最能夠補充體力,之後上課也會較有精神……我很高興有老師會這樣為學生設身處地地著想。」
主任連忙拭汗:「可是……」
許商央勾唇一笑:「我認為這件事並非老師的過失,可以的話,我希望主任你能夠好好向學生家長們說明我們補習班的方針。就說我們希望以學生的狀態為第一優先,明白嗎?」
「當然當然!」
哇,結果峰迴路轉,本來主任是想趁機辭退這個難搞又難纏的尤曼縈,結果來不及痛下殺手卻遇到貴人出現。
主任心中飆淚,這位許先生可說是司法界菁英,和他們的老闆除了是舊識外,更是這一間補習班最大的股東。而他不過一個小小主任,又豈敢違逆上意?再不甘也只得乖乖認了。
唯獨不懂其中複雜文章的尤曼縈呆住,沒想到自己的處境只因為這個男人的幾句話便逢凶化吉。她正要道謝,想不到一轉身看見這個男人的臉便又愣住──
天,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竟有人可以帥成這一副德行?
男人一身昂貴行頭,可行頭下的東西卻也沒偷工減料。男子身型適中,長相英俊,其斯文的氣質好比年代前主播何戎,加上說話也是客客氣氣、溫溫和和的,叫尤曼縈第一次看到他,心中便衍生出了無限無限的好感。
而不知尤曼縈心中波濤的許商央,則朝她露出一抹百萬伏特等級的微笑:「真是辛苦你了,我們補習班有你這樣的老師,我很放心。」
「轟」地一聲,一座火山在尤曼縈腦中爆發。她不由得臉紅,平日那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通通收光光,聲音只比小貓大一點:「呃……謝、謝謝。」
許商央含笑離去,尤曼縈便這樣杵在那兒癡呆望著他離去的瀟灑背影,彷佛聽見「楚留香」的主題曲。
她眼中冒出一顆又一顆的愛心,這一刻,她渾身上下激烈反應的費洛蒙好明確地告訴她──這個男人,絕對就是她等待已久的羅蜜歐啦!
***
噢,羅蜜歐,你為什麽是羅蜜歐……
「……真是夠了。」
「對啊。」
「丟盡了女人臉。」有人不屑地「哼」了一聲,引來一票娘子軍贊同的頷首。
「不要這樣啦,曼縈她只是比較容易喜歡上人而已啊。」打圓場的出現。
「喂喂,夠了喔,當我耳包聽不見嗎?」本尊終於出聲了。
當天晚上,在大學朋友之一的田蜜蜜經營的餐館「甜蜜蜜」中,她們一票死黨難得聚集在這兒,暢談彼此的公事私事感情事。而要提到感情事嘛,其中最豐富也最有文章的,莫過於擁有一身戀愛體質的尤曼縈了。
「你們都不知道啊,他不說話的時候多有魅力,笑的時候又是多叫人如沐春風……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那樣有氣質又有風度的男人。」尤曼縈義憤填膺,信誓旦旦,拍起胸脯連忙保證。「告訴你們,這一次我尤曼縈若再‘把’不到他,我就把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只可惜一票娘子軍沒一個贊同:「你的名字早已經反過來寫很多次了吧?」
「尤曼縈縈曼尤,反過來反過去,反倒正回來了。」
「吼,就說了這一次是真的!」很不給面子喔,她這一票姊妹們。
有人翻了一枚白眼,大夥兒跟進,通通搖頭欲哭無淚。說來這個尤曼縈,從小一副戀愛體質,見一個愛一個,不過遇到對她好一點的男人便心花朵朵開,通通當作羅蜜歐。結果咧?人家要不把她當哥兒們,要不交往不到一個月被她太豪爽的性子嚇跑,沒一個好下場。
她們一票好友早已看透,就她大小姐還一直執迷不悟,愛了一個又一個,當真不信自己這一輩子這麽「衰」,永遠找不到看不上她的男人。
「你喔,不管這一次是不是真的,你那一張嘴還是改改吧。」六人之一的李潔栩如是作出了建言。
其實尤曼縈身材不差,長得也不醜,儘管不算是天仙美人,可該有的有、不該有的……當然也沒有。只可惜一切的敗筆皆出自於她那一張毫無遮攔的嘴。
這也是男人之所以對她退避三舍的原因。
一旁難得參與聚會的紀芷怡也十分認同:「對啊,也許一開始還看不出來,可相處久了再怎樣也瞞不住。你記不記得大三那個是怎麽吹的?對方檢定沒拿到,你不安慰安慰便算了,還落井下石,回他說營養系考不到營養師執照豈不白搭?哇,夠狠。」想來真忍不住給她拍拍手。
「還有後來的那一個,人家問她,他長得怎樣,結果她大小姐竟然回答‘只比九孔好一點’……你要人家要不要做人啊?」
被人一直無端貶損,尤曼縈不禁辯解:「廢話!營養系畢業考不上營養師執照不如死死算了,我是想激勵他振作一點啊!」想不到對方那麽激不起,沒多久便向她提分手。
「還有九孔那一個,我沒說是海裏的那個九孔已經很不錯了!何況我又不是喜歡他的長相,他在乎那個幹嘛?!」不論怎樣,她尤大小姐就是有話可說。
於是她一票朋友個個搖頭,深深明白了何謂「朽木不可雕也」的道理。這個尤曼縈,跌了那麽多次跤、碰了那麽多次壁,死不悔改的性格也算是她人生的不凡成就,阿彌陀佛,她們也不打算再多做浪費氣力之事。
所以──
「好吧,你高興就好。」
「反正失戀了別來找我們哭訴便行。」先把她手機列為拒接可能比較快。
「那……曼縈你加油喔。」終於有個貼心點的。
於是她尤大小姐冷哼一聲,握起拳,架勢十足地:「這一次看我的吧!」
嗯……希望如此。
***
不過尤曼縈嘴上是那樣說,實際上要怎麽做,她大小姐也實在沒個底。
結束了今天的課,尤曼縈走出教室尚不及喝口水休息一下,等在一旁的國字臉主任卻向她招了招手:「尤老師,麻煩你過來一下。」
「啊?」看到主任「又」要找她,尤曼縈頭皮一陣發麻,一般這個時候絕計不會有什麽好事……該不會她又被哪個夭壽死學生的家長給投訴了吧?是裙子太短?說話太嗆?還是得罪了哪個議員的公子千金不成?
她抱著穩被念到死的心理準備跟著主任走到補習班內的談話室,裏面除了寬敞的沙發座椅外,相應的茶水道具也一應俱全。
主任道:「坐,有需要喝茶嗎?」
尤曼縈戒慎恐懼地搖頭:「不,不了。」拜託要念就趕快念吧。
他們補習班主任約莫三十來歲,平日儘管不苟言笑可念起人來絕對要人命,能屈能伸的程度也屬一流。尤曼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了這個總是能念她念到頭皮發麻的主任大人。
於是主任放下茶具坐下來,「那我就直說了。」
來了!尤曼縈閉眼。「是,您說。」
「尤老師你……有沒有考慮接有關家教的CASE?」
咦?啊?「家教?!」她瞪眼,不是要被念?
「是啊。你也知道我們‘宥裏’另設有家教部,這一次剛好是一個學生家長指名你。你現在在我們補習班的CASE也不多,接這個案子對你應該也滿有幫助的,怎樣?」
主任那一張方正的國字臉厲害之處就在於要嚴肅的時候嚴肅,要動之以情的時候更充滿了一股動容之氣,真不愧於七大長相之首。
尤曼縈於是傻眼,怎樣?還能……怎樣?她初出茅廬,靠課賺取時數和抽成,早已有些入不敷出,家教的CASE儘管有些麻煩可也的確比較好賺,所以現實面來說,她除了接受之外又能怎樣?畢竟獨自住在外頭的她的確需要錢。
也因此,她的考慮僅只三秒:「好,我接。告訴我有關那個學生的資料。」
就在這種現實的無奈和房租快要開天窗的燃眉之急下,她接了這一份CASE。上課日定在每個星期的一和四,晚上七點到十點,主要是數理和英文部分,還好尤曼縈儘管專業在數理不過對英文也算有些心得。
記著這一些訊息,她大致備妥了相關教材,並在對方指定的時間前往該學生的家裏去。
畢竟是當人家教,尤曼縈今日一反平常的誇張穿著,只套了件簡單的棉T和牛仔褲,唯獨腳下一雙十公分高的黃色高跟鞋不變──
因為她實在太矮了,一五三公分的身高,一旦沒穿高跟鞋,肯定要淹沒在大臺北這擁擠的人潮中,永世不得超生。
「……是這裏吧?」來到南港一住宅區,她對照了一下手中地址,確認無誤之後便摁下了門鈴。
「叮咚」一聲,她趁有人回應之際確認了身上打扮,自認有夠樸素──一如主任大人耳提面命大力叮嚀的。
不一會兒有人來應門,她微笑:「你好,我是──」
後面的句子自動卡在喉嚨口,她瞪眼,呆望著預料之外出現在眼前的人,下一秒她居然自動上前把對方大門給猛關了上!
這一下她臉色鐵青,腦中一片混亂。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呃……老師?」對方困惑地打開門。
尤曼縈再一次見到男人的臉,這一刻隻想乾脆昏倒算了。老天,讓我死了吧!
「你、你好……」她欲哭無淚,恨不得找一個洞埋了自己。只因為眼前來應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一天解救她於主任碎碎念之阿鼻地獄的王子羅蜜歐大人啊!
而此刻,面對自己好不容易有緣得見的心上人,她卻是如此打扮。外加臉上脂粉未施,氣色只比鬼好上一點……如果這個世上真有神的話,她一定要詛咒祂!
對方似乎不在乎她的失禮,只笑笑道:「進來吧。」
在暗暗的捶胸頓足一番之後,尤曼縈進了門,坐在看似價值不菲的沙發上,頭完全不敢亂抬。
而羅蜜歐很貼心地給她泡了杯茶並道:「等一下我弟弟應該就會回來了……不好意思,麻煩了你這樣的事還要你等。」
「不會……」好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和她的羅蜜歐正獨處,孤男寡女同在一個屋簷下,可她卻連一絲絲施展魅力的機會都沒有……這是哪門子見鬼的芭樂的雞蛋爛世界啦!
她內心狂OS,就在此時玄關處傳來開門聲響,看來是有人回來了。許商央站起,朝門口道:「商騫,過來一下,我幫你請的家教老師來了。」
「啊?」對方的聲音只有這一聲,是比起他哥哥還要有些低沉的聲音。
那人似乎不是很高興的走了過來,尤曼縈抬頭看見他的臉,是比起哥哥的俊秀還要多了份男人味的粗獷五官,兩個兄弟眉宇間的輪廓十分相像,可予人的氣質卻忒是不同。儘管許小弟的五官比他大哥還MAN上幾分,舉手投足間仍看得出屬於青春期少年的某種青澀氣息。說白一點,就是有些孩子氣。
而尤曼縈這般的想法,也在許商騫接下來的言行中被證實──
「哥你請什麽家教啊?我不是說我不需要?幹嘛浪費這種錢?」他口吻冷硬,對合該是自己長輩的哥哥說話更是毫不客氣,末了甚至還加上一句:「你有病啊?」
「啪唧」一聲,尤曼縈聽到腦中有某個環節開始崩壞的聲音,可她咬牙忍住。這個死小鬼,沒人教他面對長輩的時候該有的禮貌?這是什麽見鬼天殺的死態度?!
可畢竟人在屋簷下,加之心上人就在眼前,尤曼縈也只能偷偷握拳,隱忍住不爆發。
偏生那小鬼卻像要一再挑戰她內心底限似的,這一下更不客氣:「我說了要念書我自己會念……還有你!」他手插口袋,居高臨下地朝尤曼縈道:「老實告訴你,這筆錢不好賺,建議你還是去找其他認真上進的小孩子,同樣一筆錢沒必要賺得這麽辛苦。」
說完自己想說的話他轉身,準備回自己房間去。
「商騫,等一下──」
他哥拉住他,可有人硬是甩開:「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於是尤曼縈腦中那一根搖搖欲墜連結著理智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斷裂,熊熊燃燒的怒火再克制不住!她站起身來,未上眼線而顯得有些柔弱的眼正燃著與其不合的火焰,瞪著眼前出言不遜的許商騫,很火大地開口:「聽說──你剛退伍?」
「對,那又怎樣?」他高中因一些緣故而未升學,直接入伍,現在已二十歲了。
尤曼縈「哼哼」一笑,雙手抱胸十足不屑地:「基本上我來這裏是打算教你數理的,不過在我看來,你更需要有人教你什麽叫作公民與道德。」
「啊?」
瞅著他皺眉露出困惑之色的俊顏,這一刹尤曼縈的小宇宙徹底爆發──
「沒人告訴你對長輩說話要有禮貌?!不過高中畢業剛退伍沒有自我生存能力的死小孩而已,你以為你多了不起啊!的確,平平都是錢,我幹嘛讓自己賺得那麽辛苦,不過……」
「不過?」
她眼一眯,殺氣十足地:「你惹得我很不爽,所以我也決定讓你不好過。」
啥?這個女人……有沒有搞錯?!
許商騫瞪大了眼,因為太訝異了反而張著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本來見她默默坐在那兒低垂著頭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誰知道瞪眼說出的話竟是這般的氣勢十足,他一時迫於她那一股詭異的氣勢而反應不及,就這麼愣在那兒。
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終於有人打破了這一刻詭譎的氣氛:「那就麻煩你了,老師。」許商央微笑著說。
尤曼縈這下回神,戰戰兢兢瞥向站在一旁正一臉含笑的羅蜜歐,恨不得當場把自己給埋了──OMG,她做了什麽、她做了什麽、她做了什、麽、啊!
「不、不會……」尤曼縈欲哭無淚,嘴角扭曲,超級想殺死自己。她幹嘛非在這種時候表現自己的女子氣概啊!而這一切、一切的錯,全部都是眼前這個殺千刀的死小鬼造成的!
「喂,你搞什麽!」尤曼縈怒氣騰騰,磨刀霍霍殺到房間卻只見許商騫完全不顧她存在就要脫起衣服來。她忙阻止:「拜託,尊重一下淑女!」
淑女?許商騫黑眸從頭到腳睨過她,眸光中擺滿了不屑。「我看不到那種東西的存在。」他脫去上衣。
尤曼縈氣呼呼地瞪眼,不過不否認這個小鬼的身材真不錯,黝黑的皮膚看得出應該有在太陽下運動的好習慣。既然他老大大方地脫了,她索性也大方地看。
「嗯,身材不錯嘛,有在保養呴?你的胸圍也挺大的嘛,應該不輸我……」
這個女人!這一下不好意思的反倒變成了他,許商騫忙套上棉T,自認做不來她那麼的厚顏。
一片大好春光就這樣被遮去,尤曼縈狀似遺憾地吹了聲口哨:「小氣鬼,脫都脫了,幹嘛不乾脆讓人看個夠?」
小鬼之後是小氣鬼嗎?許商騫額上青筋爆出,決定不和這個女人繼續牽拖下去。他兀自掏出MP3隨身聽塞住耳朵,拿了本雜誌便躺在床上翻看,全然當她不存在。
見到這一幕尤曼縈再按捺不住,火大上前拆下他一邊耳機:「小鬼,上、課、了!」
許商騫躺著,銳利的眼懶懶瞥過她。近距離下他不否認這個女的長得挺不錯,秀氣的眉眼儘管談不上精緻,卻也算精亮有神,足可見其難纏程度。
他瞧了會,隨即把目光移回自己手中雜誌,很不配合的:「要上你自己上。」
見狀,尤曼縈一肚子火,差些就要捏爆了他耳機。可她明白,對付眼前這一種我行我素自以為是又完全不顧他人的死小鬼,她不能用強,只能智取。
所以她深呼吸又深呼吸,按捺下脾氣:「小鬼,我們來談個交易。」
許商騫濃眉一挑,睞向她,似乎對她左一句小鬼右一句小鬼有所不滿,可並未用言語表現出來。「什麽交易?」
很好,上鉤了。
「給你一個機會,你出難題考我,假設我要是能做到,你就得乖乖當我學生讓我教。反之我做不到,相信我,我馬上給你磕三個響頭外加當場消失不煩你。」她單手叉腰,另一手豪氣幹雲地將手中一疊參考書遞上。
「不過只限解題,叫我倒立或是來三個後空翻我可辦不到。」
許商騫淡淡瞥過那一疊參考書,再看向她那堅定得毫無玩笑之色的臉,倒是很不以為然的:「憑什麽我要配合你?」
「喔,除非你想一個星期有兩天都被我這麽煩,我也不反對。」她手抱胸,一屁股坐到他床上,皮笑肉不笑地:「還有三個響頭,我說到做到。」
的確,他不想。而且被這個盛氣淩人自以為是的女人磕上三個響頭,確實是一個不壞的主意。於是許商騫思量了會,籲一口氣坐起來,隨便挑了本參考書翻到後面某一個他覺得很難的章節:「這一頁,十秒。」
十、十秒?!「你不覺得你這個要求有點太過了?」
許商騫抬眼,好整以暇地:「做不到我也無所謂,房門在那裏,不送。」他手指房門,扯開嘴笑得好不懷好意。「喔,還有三個響頭,我等著呢。」
他……他爸爸的爺爺的祖宗的死小鬼!她絕絕對對看得出他眼裏流轉的那個叫作戲謔!
「好,十秒就十秒!如果我解得出來……小鬼,你除了乖乖上課外,還得另外答應我一個要求。」
許商騫本想回「憑什麽」,可繼而想想這應該只是她牽拖的一種手段,擺明瞭想叫他知難而退,他才不上當。「等你解得出來再說。」十秒,整整八題應用題,他不信她真有這麽神。「你解得出來,我連頭都可以給你。」
哼哼哼哼哼,就等你這一句!「連頭都可以給我是吧?」
尤曼縈勾唇,一眼瞥過那一頁,確認題目無誤,毫不遲疑地報出答案:「……怎樣啊?小鬼。」而前後竟五秒不到!
怎麽可能?!許商騫瞠目,瞪住她,翻頁對照答案,沒有一題有誤差。他跳起:「這不可能!」
尤曼縈哼哼笑,方才那一種受人打壓的弱勢完全不見。「男子漢大丈夫,願賭服輸啊。」她笑笑朝他伸手:「呐,頭拿來。」
許商騫人仍處在不可置信的震撼中,瞅著眼前女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一下他才恍悟自己上當了。「你……你該不會把所有答案通通背起來了吧?」
尤曼縈「嗯哼」一聲,沒否認,倒是好開心地做出不二家招牌的小女生舔嘴唇的動作:「聽說除了頭之外還有一個要求是吧?呼呼,我該用狗繩牽你出去散步咧?還是罰你一整天只許喵喵叫?」光想就叫人好期待、好愉快啊,嘿嘿嘿!
許商騫聞言面色轉青,瞪住她眉開眼笑不知在思索著什麽恐怖主意的模樣,這才明白自己從一開始……便完全低估了眼前這個女人。
「嗯、嗯,我看還是留到下一次再用好了,馬上用掉似乎稍嫌可惜了點。」
見她一臉愉悅地兀自做出結論,許商騫著實無言以對。他抓過另一本題庫,同樣隨手翻開一頁擺到她面前:「這一頁,告訴我答案。」
吼,真是死鴨子嘴硬。尤曼縈睞他一眼,當作大放送,一樣流暢地報出完美解答。
「別掙扎了,再怎麽試結果都是一樣的。」那一些題本她在補習班已經用到滾瓜爛熟,所有答案更已一字不漏地輸入她腦中。「你就認了吧,小、騫、騫。」
又多一個稱呼了是吧?許商騫青筋冒出,這一刻恨不得當場掐死她。無奈自己豪語在先,的確身為一個男人,他願賭服輸。「……算你厲害。」
本來他排斥的就不是學習,而是被人硬性強迫配上個家庭教師一事。就算那是為了他好也一樣。他厭惡這一種由單方面所灌輸的壓力。
許商騫正欲開口,驀然傳來敲門聲,不想也知道是誰。他眸色轉暗,悻悻然下床開門,面對來人口氣很不善的:「幹嘛?」
另一張和他相似卻多了份書卷氣的五官如他預料地出現在門前,矮他半個頭的許商央淡淡微笑著:「我來看看狀況怎麽樣了……還可以嗎?尤老師。」
幹你什麽事?許商騫正要不爽回應,卻見尤曼縈不知何時梳攏了頭髮,連忙上前搶白:「可以、可以,沒問題得不得了!」
誰來告訴他現在這是什麽情形?
許商騫皺了眉,只見矮他兩顆腦袋的尤曼縈眼中綻放出極其燦爛的光芒,白晰如瓷器的頰更是浮現屬於少女情懷的淡淡紅暈。
搞什麽鬼?許商騫這一下眉皺得更深,眼下這種少女情懷總是詩的氛圍是怎麼回事?
許商央聞言笑了笑:「那就好,真是麻煩你了。」
「不會……」噢,她的羅蜜歐大人啊,那個笑容真是太耀眼、太燦爛、太迷人啦……
這一刻,尤曼縈雙眼冒出大心,小花在四周飛舞,世上所有一切在王子大人的光芒下相形失色,包含了站在隔壁正以詭異至極的目光瞪視她的許商騫。
「回來,人已經走了。」他動作不甚溫柔的推她肩膀,銳利的眼明確看出了端倪:「你對我哥有意思?」
尤曼縈瞥向他,不掩詫異的:「看得出來?」
廢話!她表現得那麽明顯,只差口水沒滴出來,看不出來的不是白癡就是瞎子。
這下,許商騫莫名的氣力全失,無趣地躺回床上。「我還在想,你幹嘛非要堅持教我不可,搞半天是為了我哥啊。」他口吻顯得很不以為然,甚至是帶著些不屑的。
被人這樣直指心事,尤曼縈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嘿,那也是一部份原因啦,畢竟俗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嘛,你說是不是?」她手叉腰,儘管嘴角含笑,可眼裏卻充滿殺氣地盯著躺回床上的許商騫:「所以羅,麻煩你這個近水的樓臺識相一點,配合一下。若不配合嘛……嗯,相信你不會真的想要學貓學狗叫吧,嗯?」她微微笑。
什麽東西啊?!本來預料她至少會不好意思或是掩飾一下的許商騫,這一晌愣著說不出話,當真服了她如城牆一般打不穿的臉皮。
說實在,他哥哥事業有成,相貌英俊,加上雙親早已逝世,除了他之外沒有多於家累,可說是女人眼中價值連城的黃金單身漢一枚。之前也因而有不少女人刻意來接近他,釋出虛假的善意討好。可是像眼前這樣直接了當毫不掩飾地說他是近水樓臺的女人倒是第一個。
許商騫為此感覺有些好笑,他不羈地挑眉。「憑什麽?」
「憑你還欠我一顆頭。」她微笑,好整以暇地彈指:「再加上一個要求。」
什麼啊……這個女人。「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只答應讓你教,可沒答應撮合你和我哥。」他可死也不想叫這個女人「大嫂」。
本以為自己這麽說會惹得尤曼縈不依的哇哇叫,想不到她只是哈哈一笑,很豪邁地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
「算了吧,你不給我搞破壞我就阿彌陀佛了。」她笑著,明亮有神的眸緊緊盯住他的,認真道:「你唯一該做的事就是收拾精神好好念書,有我尤曼縈教你,包准沒有你考不上的學校,除非你智障。」
她好故意的:「你是嗎?」
「當然不是。」
「那不就好了?」尤曼縈愉快地笑了。「那麽從今天開始,就請你多多指教啦──許商騫小弟弟!」
於是兩個人水乳交融……不,水火不相容的日子正式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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