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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們再度傳送回到陌生人酒館。這一回蘇西做好準備,摀住耳鼻,不過卻發現沒有任何黑
煙。她滿臉疑惑地看著週遭,發現如今梅林已經離開他的鐵王座,神色輕鬆地靠著木製吧檯而
立,手中拿著一瓶上好威士忌。他不太愉快地笑了笑,喝下一大口酒。我目光飄向梅林胸前少
了顆心臟的大洞,期待看到酒從洞裡漏出來。「歡迎回來,遠方的旅人們。」梅林道。「我遵
照你們的意願,這一次沒有在法術裡加入煙霧效果。典型的年輕人,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傳統。
我看就算拿顆蠑螈眼放到你手上,你也不會知道該怎麼辦吧。」
我踏出一步,他停止說話。「送我們回去!」我說,雙手緊緊握拳,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送我們回去,立刻。不然就再把收藏家抓回來,我要打到他吐出真話為止!」
「放輕鬆,硬漢。」蘇西來到我身旁說,聲音異常輕柔。「我才應該是火爆脾氣的人,記
得嗎?」
「現在不一樣了。」我說,雙眼緊盯梅林。「我要收藏家立刻出現在我面前。他知道一些
秘密,關於我父母的秘密。除非他全盤托出,不然我就把他的骨頭一根一根打斷,再一根一根
逼他吞下去。」
「哇!」蘇西道。「真是狠角色,泰勒。」
「很抱歉。」梅林依然靠著吧檯,對我的憤怒不為所動。「收藏家已經帶著所有寶物消失
在月球表面了。我找不到他,雖然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不過現代科技實在不容小覷。我當然一
定可以找到他,只是需要點時間。對一個凡人來說,他還真是非常會躲。」
我氣到喘不過氣來,只想找個目標發洩,即使是梅林我也想扁。蘇西站得跟我十分接近,
盡其所能地安慰我,就差沒有真的碰到我的身體,慢慢地平息我的怒氣。能夠把我逼到失去理
智的只有親情,而能夠將我從失控邊緣帶回來的始終都是友情。
「任他去吧,約翰。」蘇西冷靜說。「日後會有機會的。他不可能永遠躲著不出來。我們
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我該離開了。」梅林說。「黑暗聖餐杯就在你肩上的袋子裡,我可以感受到它可怕的存
在。我不能離它如此接近,太多不好的回憶––太多難忍的誘惑。我或許死了,但並不表示我
是笨蛋。」
「謝謝你的幫助。」我強迫自己以正常語氣說道。「我們會再見面的,我肯定。」
「喔,沒錯。」梅林道。「我們還有事情沒有解決,你母親跟我。」
他在我來得及再問任何問題之前就已經消失,回到酒窖角落的古老墳墓之中。這些自大的
混蛋們總是喜歡在臨走之前撂下最後的言語。現實的空間扭曲震動,艾力克斯.墨萊西的身軀
浮現,坐倒在五星結界之中。他大聲呻吟,緩緩地搖著腦袋。接著他發現手中握了一瓶威士忌
,當場吞了一大口。他喝得太快,差點噎著,不過還是繼續喝著,一點都不在乎。
「我早該知道他會挑上等貨來喝。」他怒道。「可惡,我最討厭被他附身了。接下來好幾
天我的腦袋裡都會被破爛的拉丁文跟德魯伊符咒佔據。」他突然抖了一下,似乎要正常講句話
都很難。他對我一瞪,眼中充滿被背叛的神情。「你這渾球,泰勒。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以
為我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我說。「我知道當我的朋友有時候並不容易。我很抱歉。」
「你永遠都在抱歉,約翰。但抱歉歸抱歉,你還是不停地在搗亂別人的生活。」
我沒有反駁他,因為我沒有立場反駁,他的話一點都沒錯。他掙扎著想要站起,我伸手去
扶他,不過卻被他甩到一邊。露西跟貝蒂.柯爾特倫很快來到他的身旁,一邊一個扶著他的手
臂,直到他的雙腳能夠自行站立為止。他看著我肩膀上的背包,一邊顫抖一邊用手中的酒瓶指
著它。
「就是那玩意?你冒著讓我失去理性跟靈魂的危險就是為了那玩意?拿出來讓我看看。我
總有這點權利吧!我要看看它。」
「不,你不想看。」我說。「它既骯髒又污穢,看久了你的眼睛會爛掉。它既黑暗又邪惡
,能夠腐化所有與之接觸的人心,就像它最初的主人一樣。」
艾力克斯冷笑道:「你從來不曾把我嚇倒過,泰勒。讓我看。我要知道我受這種折磨究竟
是為了什麼!」
我打開背包,取出銅杯,小心翼翼地捧著杯緣。觸手處傳來一陣灼熱感,手上皮膚起了一
堆雞皮疙瘩,感覺就像酒吧中突然多了一個人,一個非常古老卻又非常熟悉的人。我有一種想
要放手的衝動,同時又有一種想要將之永遠佔有的慾望。艾力克斯湊上前來仔細觀看,不過沒
有出手去摸。這樣好,反正我也不會讓他摸。
「就這麼不起眼?」艾力克斯說。「再便宜的酒我都不會倒到這個杯子裡去。」
「你也沒有機會倒酒。」我說完裝作若無其事地把杯子放回背包,不過裝好後額頭上已經
冒滿冷汗。「這恐怖的小東西將會直接交到梵蒂岡手中,希望他們會把它鎖在最安全的地方,
直到世界末日為止。」
「如果真那麼簡單就好了。」渥克說。
我們立刻轉頭,看到這位當權者在夜城之中的代表從旋轉梯上緩緩走下。他就像是個出門
吃午餐的紳士,冷靜中帶有世故,腳步聲中傳達出不可一世的氣息。他看了一眼窗邊不自然的
黑影,臉上表情絲毫不為所動,彷彿那是他每天都可以看到的景象一樣。不過說不定他真的每
天都看得到也未可知。畢竟,他是渥克。艾力克斯一看到他,眉頭就皺了起來。
「好哇。你來幹什麼,渥克?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來是因為天使要我來。」渥克輕鬆地道,穿越酒館對我們走來,一直到五星結界之外
才停下腳步。他看了一眼灑在結界外緣的鹽巴,然後又看向別處,彷彿對這小小的法術不屑一
顧。渥克十分擅長以簡單的表情表達複雜的心思。他頂了頂頭上的帽子,禮貌性地微笑說道:
「天使已經跟當權者達成協議,我則被派來執行這項協議。這間酒館的防禦系統可以擋住一般
烏合之眾,但是在我面前就跟沒有一樣。當權者在我身上加持了力量,讓我能夠前往任何地方
執行他們的命令。而現在,他們的命令是要取得墮落聖盃。他們要將聖盃交給天使,藉以交換
某些––未來的好處。當然,也可以順便結束夜城之中的衝突。」
「哪一邊的天使?」我問。
渥克聳肩笑道:「我相信還沒有決定,要看它們哪一方面開的條件比較優渥了。據我所知
,哪一邊都有可能,不過不管交給誰都不關你的事,不是嗎?把墮落聖盃交給我,然後我們都
可以回去過我們原來的生活。」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說。「黑暗聖餐杯不能交給天使,也不能交給當權者。
他們雙方都不是會把人類全體福祉當作一回事的勢力。你認為你有辦法從我手中奪走聖盃嗎,
渥克?這一次可沒有幫手跟你一起來。想要跟我單挑嗎?」
渥克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也許。我並不想殺你,約翰,不過我必須遵守命令。」
蘇西突然把我推開,走到結界邊緣瞪著渥克道:「你放你的走狗咬我。叫貝兒來對付我。
我差點就死在她手上。」
「有時候,就算是我也不能違抗命令。」渥克說。「不管我事後會有多後悔。」
「不管多後悔你還是照做,對不對?」
「沒錯,」渥克道。「我職責所在,不能讓私人交情左右工作。」
「我現在就該一槍把你殺了。」蘇西的聲音冷得有如冰塊,好似死亡。
渥克絲毫不懼:「敢開槍你就死定了,蘇西。我說過,我全身加持的保護遠遠超過你的想
像。」
我往他們兩個中間一站。「渥克,」我的聲音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有些事我要跟你談
談,一些你老早就該告訴我的事。收藏家說了一些非常有趣的往事,他說你們跟我父親曾經是
非常親密的朋友。」
「啊,沒錯。」渥克說。「收藏家。可憐的馬克。他擁有這麼多寶物,但卻依然找不到快
樂。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跟他連絡了。他好嗎?」
「差不多已經完全瘋了。」我說。「不過他的記憶依然非常清晰。他還記得找到我母親,
並且將她介紹給我父親的往事。如果你們三個跟他說的一樣要好,那你就應該十分清楚這件事
。究竟是誰僱用他去找我母親的,為了什麼?你在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為什麼你從來
都不提這些,渥克?還有多少關於我父母的事情你沒有跟我說的?」
說到後來,我已經是對著他的臉大叫,口水噴得他滿臉都是,但是他一步也沒有退讓,從
頭到尾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他終於開口道。「因為工作上需要。你
需要知道的,我就會告訴你。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透露,即使是對老朋友也不能說。」
「不要只把我們當作老朋友。」蘇西道。「把我們當作是手裡拿了霰彈槍的老朋友。把他
想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渥克,不然我們就來看看你加持的保護究竟有多厲害。」
他揚起一邊眉毛:「後果絕對對你不利。」
「去他媽的後果。」蘇西狠狠地笑道。「你什麼時候看我在乎過後果了!」
或許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什麼;或許是在她聲音中聽出了什麼;或許他心知蘇西.休特的霰
彈槍不是普通的霰彈槍。總之他露出一種抱歉式的笑容,然後開始耍起他最古老的把戲。當權
者賜給了他一個沒有人可以抗拒的聲音,不管是活人、死人還是所有介於中間半死不活的傢伙
都無法抵擋。當他以這個聲音說話時,就連怪物跟神祇都必須在他嘴下臣服。
「把槍放下,蘇西,然後退後。其他人通通不許動。」
蘇西立刻把槍放在地上,並自結界邊緣退開,其他人全部動也不動地看她動作。渥克對我
望來。
「約翰,把背袋給我。立刻。」
然而就在此時,袋子裡的聖盃變得滾燙,自我的憤怒中吸取力量,激發起我的怒火在體內
燃燒。我可以感受到渥克聲音中的力量,不過那股力量卻無法控制我的心智。我站在原地對著
渥克微笑,他臉上的自信終於開始消散。
「去死吧,渥克。」我說。「或者待在原地等我開扁。我心情超差,很需要在你這種人身
上發洩一下。你尖叫的時候還能發揮聲音的力量嗎,渥克?」
我跨出結界,越過鹽線,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我。我在微笑,不過感覺起來卻不像是我
自己在笑。我準備要幹下可怕的事情,而且將會樂在其中。渥克向後退開。
「別這樣,約翰。攻擊我就等於攻擊當權者。他們不會坐視不管的。你不會想被他們追殺
,你並不想與他們為敵。」
「管你的。」我說。「管他們的。」
「說話的不是你,約翰。是墮落聖盃,是聖盃的力量讓你跟我對抗。聽我說,約翰。你根
本不知道這些年來我為了保護你花費了多少心力,擅用了多少職權。」
儘管有點不情願,不過我還是停下了腳步。「你保護我,渥克?」
「當然。」他說。「難道你以為這麼多年來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存活下來的嗎?」
「喔,你要我相信這種鬼話,是不是?我才懶得理你。你是當權者的人,渥克,身心皆為
他們擁有。此刻你怕了,因為他們賜給你的聲音對我無效。或許是因為墮落聖盃,也可能是承
襲自我母親或父親血脈的力量。告訴我,你現在願意說說我父母的事了嗎?」
「不。」渥克說。「現在不願意,永遠都不願意。」
我嘆了口氣,將背包從肩膀上取下,隨手丟在地上。我聽到一陣憤怒的叫聲,不過或許那
叫聲只存在於我的腦中。我伸腳踢了踢背袋,冷笑了幾聲。我是自己的主人,現在是,以後也
會是。我看向渥克道:「為什麼好像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父母的事?」
「事實上,沒有人真的瞭解真相。」渥克說。「全部都是我們的猜測。」
「我不會把墮落聖盃交給你。」我說。「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當權者?」
「有差別嗎?」
「這話很傷人,泰勒。你沒必要講這種話。」
「你傷了蘇西。」
「我知道。」
「離開吧。」我說。「你今天傷的人已經夠多了。」
他看著我,然後轉向蘇西跟其他站在五星結界裡的人,點了點頭,讓所有人恢復行動能力
。接著他又對我點頭,然後轉身向旋轉梯走去。蘇西一獲行動自由立刻蹲下去撿槍,不過撿好
之後渥克早已離開了酒館。她對我皺起眉頭,失望地噘起嘴角。
「你讓他走?他幹了這麼多壞事,還差點把我殺了,你居然放他走?」
「我不能讓你殺他,蘇西。」我說。「我們不能把格調降低到那種地步。」
「做得好。」名叫猶德的男人說道。「我真的非常佩服你,泰勒先生。」
我們隨著聲音轉頭,發現我的客戶,來自梵蒂岡的便衣牧師正耐心地站在吧檯旁邊,等著
我們注意到他。矮胖結實,膚色黝黑,身穿長外套,黑髮黑鬍鬚,眼神十分和藹。艾力克斯雙
眼圓睜地瞪著他。
「真是任何人都可以來去自如––好了,你又是怎麼進來的?怎麼穿過兩派天使以及尖端
科技的防禦系統?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浪費了很多錢在這些廢物上面。」
「沒人可以阻止我前往任何我需要去的地方。」猶德冷靜地說。「這是在決定所有重要事
物的地方所賦予我的權力,也就是所謂的神聖法庭。」
「你並不只是個普通的梵蒂岡使者,是不是?」我問。
「沒錯,雖然梵蒂岡並不知情。我感謝您幫我帶來墮落聖盃,泰勒先生。你把事情辦得非
常妥當。」
「嘿,我也有幫忙。」蘇西說。
猶德對她微笑:「那就也非常感謝你,蘇西.休特。」
「聽著。」我語氣嚴厲地說。「跟你談話真的十分愉快,不過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打算怎
麼帶著墮落聖盃闖出包圍這裡的天使軍團?它們為了奪取墮落聖盃,已經把大半個夜城都給毀
了。你有什麼辦法能夠不讓聖盃落入它們手中?」
「只要讓墮落聖盃變成毫無價值的東西就行了。」猶德說。「可以把杯子給我嗎?」
我遲疑了,不過也沒遲疑多久。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客戶。我從來不曾背叛過任何客
戶,更何況還是一個付了很多錢的客戶。我把背包交給他。他將銅杯取了出來,把背袋往地上
一丟,仔細研究起他的寶貝。我很難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想法,不過我猜如今存在於他心中
的是一種疲憊至極的快樂。
「它比我印象中要小多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已經很久沒有把它握在手中。」他輕聲說道
。「將近兩千年了。」他抬頭對我們微笑。「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名字是猶大.伊斯加略。」
所有人聽了這句話都當場倒抽一口涼氣。艾力克斯跟露西、貝蒂立刻退到結界另一邊,蘇
西則舉起槍口對準我們的客戶。我站在原地沒動,不過全身的骨頭之中似乎都滲透出一股無比
寒意。猶德,猶大。我早該從他的名字裡看出端倪的––只是誰會想到一天之內竟會遇上兩個
聖經神話中的產物?這種事即使在夜城也很少發生。
「泰勒,」蘇西緊張地說。「我們似乎選錯邊了。」
「別緊張。」猶德說。「事情不像表面看來那麼糟。沒錯,我就是把耶穌出賣給羅馬人,
然後羞愧自殺的那個猶大.伊斯加略。但是耶穌已經原諒我了。」
「他原諒你?」我說。
「當然,神願意寬恕世人。」猶德對著手中的杯子微笑,遙想著從前往事。「它是我的朋
友,也是我的老師。他找到我上吊的地方,將我從死亡的國度帶回,告訴我他已經原諒我了。
我在他的腳邊下跪,說道:『你必須離開。我將會留在此地,一直到你回來。』於是我從那之
後便在世間遊走,為了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他並沒有要求我這麼做,而是我自己必須這麼做
。因為我始終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
「永世流浪的猶太人。」我輕聲道。
「我在梵蒂岡待了好多年。」猶德說。「不斷地改名換姓,默默地待在幕後,盡我所能地
督導教會。如今,在這麼多年之後,我終於有機會洗清我最後的原罪。酒保,來點紅酒,麻煩
了。」
酒館外面,黑暗的聲音高聲抗議,光明的聲音則齊起應和,接著兩派天使軍團又打了起來
,繼續它們從古至今就不曾停歇過的衝突。整間酒館劇震,有如地震來襲一般。牆壁從中裂開
,黑暗群起入侵,不過自天花板上傳來的閃光卻阻擋了它們的去路。天使的聲音自四面八方而
來,高唱著戰歌,踐踏著世界。猶德全然無視它們的存在,只是耐心地拿著他的老杯子站在吧
檯前。艾力克斯對我看來。
「他是你的客戶,應該你去幫他倒酒。我絕對不會離開結界的。」
「這是你的酒館。」我說。「你才該幫他服務。我想天使不會來找你麻煩啦,它們聽起來
忙得不可開支。」
艾力克斯躡手躡腳地跨出鹽線,等了一會兒發現沒事,立刻對著吧檯衝去。他從酒櫃中拿
出一瓶紅酒,拔開軟木塞,然後微微顫抖地將酒瓶遞到猶德面前。猶德點點頭,伸出酒杯。艾
力克斯在杯裡倒滿了酒。接著猶德在酒杯上方畫了個十字。
「而這––乃是他的血液,為世人而流,為寬恕而生。」
他將酒杯舉到嘴邊,開始喝著杯中的紅酒。那一瞬間,天使之間的衝突剎然而止,一切回
歸寧靜。黑暗自窗口撤退,光明自樓頂消失。某處傳來一曲聖歌,歌聲中傳達出盡善盡美的意
境。猶德喝乾了酒,放低了杯,長嘆了一口滿足的氣息。聖歌在此時唱到高潮,然後漸漸淡出
,終於細不可聞。天上傳來翅膀拍擊聲響,逐漸遠去,在無法想像的距離之外完全消失。
「天使離開了––」蘇西終於放下霰彈槍道。
「這裡已經沒有它們的事了。」猶德說。「墮落聖盃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杯子了。它在耶
穌的聖名之下淨化。跟我一樣,再度接受神的祝福。」
「那麼,」我問。「接下來呢?」
猶德撿起背袋,將杯子裝到裡面。「我會把杯子帶回梵蒂岡,鎖進某個櫃子裡,讓它平凡
地為所有人遺忘。如今它只是一個古老的杯子,一點都不重要,一點都不特別,對任何人來說
都沒有絲毫用處。」
他對我們微笑,似乎在為我們祈福。
「酒錢就不用了。」艾力克斯說。「我們酒館請客。」
蘇西哼了一聲:「還有人說奇蹟的年代已經過去了呢。」
「感謝各位對世人的貢獻。」猶德說著對我微微鞠躬。「也感謝各位給我這個撥亂反正的
機會。謝謝你們,我該走了。」
「不是我喜歡破壞氣氛,」我說。「但是––」
「梵蒂岡會把尾款付清的,泰勒先生。外加一筆額外的獎金。」
「很高興跟你們做生意。」我說。「雖然夜城因此成為廢墟。」
他微笑:「我想你會發現光明天使已經把他們所造成的破壞修補完畢了。儘管它們不太擅
長思考,但畢竟還是屬於好人的一方。」
「傷亡的人呢?」蘇西問。
「它們會治好所有受傷的人,不過死去的人們可不能復生。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有能力復活
死者。」
蘇西將槍收回槍套,跨出結界走向猶德。她在猶德面前停下腳步,直視他的雙眼問道:
「你會原諒自己嗎?」
「也許––等他回到這個世上,等我有機會再度面對面跟他道歉的時候。」
蘇西緩緩點頭:「有時,你必須要原諒自己才能真正走出從前的陰霾。」
「是的。」猶德說。「而有時,一切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是你的錯。」
他靠向前,溫柔地吻了她一下。吻在額頭上,不是在臉頰上。蘇西並沒有抗拒。
「嘿,猶德。」我說。「你能告訴我關於我母親的真相嗎?」
他看著我。「恐怕不能。要對自己有信心,泰勒先生。信心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他轉身離開,踏上旋轉梯,進入夜色之中。在他消失的前一刻,艾力克斯叫道:「猶德,
耶穌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猶德停下腳步,想了一想,然後回頭道:「比你想像中來得高。」
「祝你旅途愉快。」我說。「不過拜託,請不要再回來了。即使以夜城的標準來看,你們
這些人也實在太過可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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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世流浪的猶太人,傳說猶太人因嘲笑受難的耶穌,被罰要在世上流浪、沒有歸宿,直
到耶穌再次降臨。
基督教的聖餐禮中,信徒藉著飲紅酒,領受基督的聖血,所以此處猶德以斟飲紅酒的方
式來淨化墮落聖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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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16 22:05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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