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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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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煙雨江南]狩魔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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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7 22:43:54 |只看該作者
章二十五   付出 上



   新時代的陽光總是非常短暫的,轉眼間輻射雲中的間隙就已合攏,夢境般的陽光和它帶來的絢爛溫暖一同消逝。


風又大了起來。

海倫再次裹緊了衣襟,低下了頭,頂著寒風向前走去。方才女神一般燦爛的微笑已自她的臉上消失,代之以機械般的冷漠,如同那笑容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就這樣,她獨自在寒風中走過兩個街區,再穿過有意保留的廢墟,站在了一片顯得擁護而混亂的街區前。這片街區的基調仍然是廢墟,但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棚戶和簡易房。街道拐角處那些四五層高、明顯有了上百年歷史的樓房,則是這片貧民區的顯貴。只不過樓門口三三兩兩或躺或坐的男人以及四溢的污水和垃圾會讓人徹底忘記這些樓房珍貴的歷史意義。

這裡已是龍城的邊緣。在龍城的正式地圖上,這片區域實際上是不屬於龍城的,居住在這裡的人們則大多在龍城中從事最底層的工作,包括清理垃圾、搬運屍體等。他們依附於龍城中的權貴們生活著,在純血而高貴的人眼中,他們無疑是生活在地獄。但在荒野流民的眼中,這裡就是不折不扣的天堂。

海倫攏了攏微亂的金,就走進了貧民區,在眾多如狼般凶狠的男人面前走過,向區域中心走去。她雖然穿得很簡單,但是整潔而乾淨,而整潔就是和這片區域最格格不入的東西。面對這樣一個外來的女人,那些無所事事、精力過剩的男人們卻出奇地沒有露出貪婪或慾望,也沒有瞭解她真實身份後必會產生的畏懼,而是一看到她的出現,就會自動地兩邊挪動身體,將最好的道路讓出來,再目送她的背影遠去,才會讓挺得筆直的身體放鬆下來。

海倫走到一棟四層的公寓前,穿過只剩半邊的大門,沿著狹窄而漆黑的樓梯一路向上。有兩個強壯肥胖的黑人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看到海倫後都是吃了一驚,立刻將身體貼緊了牆邊,努力從狹窄的木樓梯上給海倫讓出一條道路來。他們向著海倫微笑著,而且並不介意她的毫無反應,似乎確信只要海倫看到自己的善意就足夠了。

這些人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尊敬。

海倫在四樓的房門上敲了敲,就推開門,走了進去。這是一個有著兩個臥室的小公寓,裡面有台老式的智腦,還有大量的書藉和存儲器,將公寓中堆得滿滿的。在書藉和存儲器構成的海洋中央,一個身材纖弱的少女正伏在智腦的光屏前,奮力工作著。光屏上翻動的數據絕對算不上快,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完全不可接受。少女的神情緊張而專注,因為過於消耗腦力的緣故,頸側的青筋在飛快地跳動著。

海倫看了一眼少女的狀態,就知道她的體力已經接近透支,於是說:「可以休息了。」

少女忽然放鬆了下來,猛然出了一身的大汗。她轉過頭,有些虛弱地笑著,打著招呼:「海倫姐姐,你來了!」

海倫掃了一眼光屏上的數據,說:「莎莉,看來你都準備好了。」

少女正是莎莉。

蘇和梅迪爾麗逃亡後,莎莉並沒有離開龍城,而是選擇留了下來。失去了收入和保護人的少女知道接下來的生活會是多麼的艱難,但是她還有未曾完成的夢想。在夢想實現之前,她絕不會離開龍城。莎莉早就做好了付出身體的準備,而在龍城最初的時光,她就一直在用身體交換著夢想。

在蘇離開龍城的第二天,海倫找到了莎莉,為她安排了這個住處,並且給她提供了一份工作。工作不算累,收入也還算可觀。節衣縮食的少女將所有能夠省下的錢都換成了記載著知識的書藉和存儲器。而海倫則每週會過來看她一次,同時會給她注射基因調製的藥物。這種藥物只能小幅度地增強身體機能,但卻可以大幅增強大腦的活力。莎莉並沒有戰鬥上的天賦,但是她很聰明,而且擁有罕見的毅力,因此海倫提供的藥物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在幾次注射之後,莎莉就從一個普通聰明的女孩子,轉變為擁有普通人十倍智商及數十倍數據處理度的能力者。雖然她的大腦仍遠遠無法和真正開啟智慧的高階能力者相比,但對她來說,已經是做夢都想不到的機遇。

海倫拿出一枝不到十厘米的小型針劑,除去針口的膠封,說:「這是最後一針了。」

莎莉坐到海倫面前,將瘦弱的手臂伸了出來,讓海倫將針劑刺入上臂。

注射需要整整五分鐘。在這個過程中,海倫看了看那堆小山一樣的存儲器,隨意地問:「你都學了些什麼?」

莎莉努力地回憶著:「挺多的。包括數學中的所有基礎理論,還有建築、工程力學、基因學、基礎生物化學、應用工業、各種農業……很多還不是很懂,只能先記下來。好在我把所有能找到的案例都存在存儲器裡了,以後可以慢慢的查閱。」

海倫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說:「你剛剛注射就這樣透支腦力,會使基因的穩固度下降的。要知道,以你的體質,今後不可能再接受基因強化改造了。這也就是說,你是以今後的生命為代價來學習這些東西。」

「海倫姐姐,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你也知道我沒有時間,我想在離開之前多學點東西。」莎莉柔聲說。

這個時候,似乎年紀小得多的莎莉才是真正成熟的那一個。

海倫沒有再勸,而是耐心地等待針劑注射完。此時,那個小小的異生物忽然從她胸口處鑽了出來,探出了頭。它已經恢復成一個會動的肉繭模樣,像是頭部的尖端動了動,然後彎向了莎莉的方向,隨後生成了一張嘴,吐出一條暗色的長舌來,不斷向莎莉揮舞著。莎莉則伸出了手,任由它舔了幾下,一點也不害怕,看來早就知道它的存在。

「它長大了不少呢!」莎莉說著。看到異生物縮了回去,她很有些戀戀不捨的樣子。

海倫罕見地露出了一絲微笑,說:「嗯,不過越長大就越不聽話。」

話間,針劑已經注射完。海倫將整袋的麵包都留了下來,自己則沒有多逗留。在向貧民區外走著的時候,海倫忽然停了下來,回頭向已快隱沒在雜亂建築中的四層樓房看了一眼。明天這個時候,莎莉就該離開了。她不是一個人離開的,這片貧民區中有一些人會追隨她一起離去。或許上百人,或許只有幾個人。

不管有多少人跟著,這個獨特而堅強的女孩都要去追尋自己的夢想了。在龍城中,有太多比她強大,比她更有天賦的人,不過莎莉的執著卻是非常罕見的。海倫其實對她的一切都不關心,堅毅這類的品質也絕無可能打動向來冷漠的海倫。

海倫見多了各式各樣罕見的天才、瘋子和變態,莎莉再特殊,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荒野女孩而已。

其實海倫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對莎莉特別的照顧,那是因為莎莉是整個龍城中,和蘇有著特別聯繫的最後一個人。看到莎莉,有時會讓她想起蘇,雖然這種可能性非常非常的小。

回到私人醫院的過程很順利,沒什麼人找麻煩,海倫那把精緻手槍中的幾顆特殊子彈也就沒機會使用。

海倫直接來到只有自己才能進入的生化區,一打開安全門,小小的異生物就從她胸口躍出,在空中就將身體延伸展平,滑翔飛行了一段距離,再縮成稜形,悄無聲息地躍入最大的培養皿中,連一點水花都沒有濺出來。

浸入營養液後,它伸展了一下身體,就蜷成了一團,慢慢地沉入水底,似乎已經安然睡去。

除了它佔據的培養皿,生化區內其餘上百個培養皿中都是空空如也。牆壁上浮著一面巨大的光屏,上面標記著所有培養皿的狀態,每個培養皿中培養的生命體都有自己的編號。此刻光屏上除了一個培養皿的標記是亮著的以外,其餘培養皿都是暗色的,下方生命體的編號上則是劃著一個醒目的X。

而惟一亮著的培養皿標記中的生命體已經不再是代號,而是有了自己的名字,雪。

再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雪,海倫關上了防護門,再上了保險。她拉過一面光屏,一面看著上面有關於雪的天量數據,一邊將自己的手臂伸入一台檢測儀中,於是光屏的右側又開始刷動關於她身體的各項數據。其實不用儀器檢測,海倫也非常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態,但是在這件事上,她寧可謹慎小心一些。

身體的狀態正如她所料。於是海倫回到了中央實驗室,脫去了身上的衣服,赤身仰躺在了全自動手術台上,啟動了預設的程序。

強勁熾熱的消毒燈光照射在她的腹部,半分鐘後,燈光撤去,多功能醫療機械臂移了過來。在全息定位完成後,兩根長長的刺針刺進了海倫的腹部。她輕輕地哼了一聲,臉色剎時變得有些蒼白。整個手術過程中,海倫都沒有用一點**。

刺針很快深入到預定的位置,隨後一顆顆成熟卵子順著中空的針管被抽吸出來,密封儲存。

幾分鐘後,海倫終於從手術台上下來,穿好了衣服。她的動作很緩慢,蒼白的臉上更是不斷地向外滲著細細的汗珠。

旁邊的一面光屏突然飄了過來,響起了一個渾厚蒼勁的聲音:「海倫,沒有打擾你吧?下午我的人現了三具屍體,我想應該和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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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0 01:27:17 |只看該作者
章二十五   付出 中


    光屏中央顯示著一個老人,頭髮略微顯得有些隨意,但是臉上稜角分明的線條和那雙鷹一樣的眼睛卻洩露出了他的底細。在龍城中,幾乎沒有人不認得這位老人,執掌暗黑龍騎大權的約什.摩根將軍。

「這很重要嗎?」海倫說。

她坐倒在光屏對面的沙發中,將衣襟拉開,露出了整個上身。她的皮膚上已經佈滿了細細的汗珠,而且虛弱的感覺還在蔓延。這既是無麻醉手術後的虛弱,也有大量使用催卵劑的後遺症。感受了一下身體的狀況,海倫決定使用一枝基因修復液。它可以大幅度增強心臟機能,也能提升一些能力潛力,但是海倫此前卻一直不願意使用它。儘管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它有什麼副作用,但是海倫始終懷疑,它是造成人類基因崩解的元兇之一。

不過這個時候,海倫還是決定用一次。連續多次的抽取卵子後,她的身體狀況已經進入到非常危險的不穩定狀態。她拿出特種注射器,貼在自己的胸口。注射針會從肋骨間刺入,將修復液注射到心臟周圍。

海倫就這樣在光屏前治療著自己,因為視訊的傳輸是單向的,她看得到摩根將軍,而摩根只能聽到她的聲音。

聽到海倫的回答,摩根將軍罕見地沉默了一會,才下定決心,問:「海倫,那三個人是不是對你做了些什麼?」

「不可能,他們還差得遠。」海倫直截了當地回答。

光屏上的將軍拿出一根雪茄,但切得並不整齊,顯然有些心思不在它上面。點燃雪茄後,摩根才說:「我還是派兩個人給你吧,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智慧並不總能解決問題。林奇雖然也不錯,但他的實力還是太弱了些。至於那三個人……」

將軍狠狠地吸著雪茄,閃亮的煙火映得他的面孔忽明忽暗,過了一會,摩根將軍才若無其事地說:「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會讓拉娜克希斯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的。」

「你想和蜘蛛女皇開戰?」海倫有些譏諷地問。

此時修復液正緩慢地注入海倫的胸膛,然後以非常激烈的方式進入心臟。這會帶來相當大的痛苦,並且讓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不過摩根看不到這些。

「也沒什麼不可以。核心利益是不容侵犯的。」將軍平靜地說,好像他的對手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人物。

「那麼聯手消滅女皇后,你又拿什麼去對抗貝布拉茲?」

老摩根笑了笑,說:「貝布拉茲?他並不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傢伙。對他來說,有很多東西都比權勢重要。不過現在他已經是身不由已,即使他並不是很在意某些利益,但是依附於他的那些人卻會促使他得到它們。」

「貝布拉茲或者是蜘蛛女皇,哪一個我都不喜歡,也對他們之間的爭鬥不感興趣。」海倫說,「不過我想提醒你,用不了多久,貝布拉茲就會得到很多中高階的能力者,他們的數量會多到足以打破戰爭的平衡。」

「哦,這麼說來,應該是『使徒』計劃有了突破。難道康納做出了『使徒』嗎?」摩根將軍顯得並不是很在意,而且聽起來對康納其實並未抱有信心。

「他做出的應該只是『選民』,而且還是有重大缺陷的試驗體。不要說使徒,就是完全版的選民他也做不出來。創造生命需要足夠的想像力,而康納明顯缺乏想像力。」海倫對於康納的批評絲毫不留情面。

摩根點頭表示同意,將燃盡的雪茄熄滅,又端起一杯咖啡,隨意地問:「你最近在忙些什麼,需要我做什麼嗎?」

「謝謝,不必了。」海倫冷淡地拒絕了將軍的好意,然後以公事公辦的冷冰口氣說:「不過,如果暗黑龍騎付得起價錢的話,過幾個月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一款新的生體戰鬥兵器,但數量可能只有兩個,而且絕不便宜。」

摩根明顯有了興趣,問:「哦,什麼樣的兵器,說來聽聽?」

「和康納製造出來的選民類似的生體兵器,但不一樣的地方是,我做出來的,是縮減版的使徒。」

「使徒?」將軍依舊沉穩如山,但手中的咖啡卻潑灑出來。

不過摩根很快恢復了鎮靜,一邊用紙巾擦著軍服上的污漬,一邊說:「那麼我更應該派幾個人過來了。」

「隨便,但我不負責保證他們的安全。」說完,海倫就切斷了通訊。

她將胸口的針劑注射貼片拔下,整理好衣服,向另一間實驗走去。

實驗室中豎立著四個高達三米的培養槽,裡面各自飄浮著一個肉塊。肉塊生長得毫無規則,僅僅是憑著本能在營養液中生存著。培養槽的中央是一個圓形的平台。隨著海倫啟動開關,平台邊緣射出多束激光,並在力場的作用下扭曲,在平台上勾勒出一個完全女性身體的輪廓。在她的腹部,則有一塊拳頭大小的耀眼光球,而且像有生命般在跳動著。

在影像旁邊,還有著標注以及一系列的指標數據。從標注上看,這是帕瑟芬妮的影像,而那些數據則是她身體所有的關鍵指標。

看到帕瑟芬妮腹中緩緩滾動著的光球,海倫冰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些微笑,但笑容中既有欣慰,也有擔心。一眼掃過影像旁的數據,海倫就知道帕瑟芬妮現在的身體狀況和各項能力與巔峰時期相比有了微不可察的下滑。她很清楚帕瑟芬妮目前所處的環境,幾乎每天都會發生非常激烈的戰鬥,而只要沒受重傷,這也同樣意味著大量進化點的入帳。但是得到上百個進化點後,帕瑟芬妮的實力不升反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腹中的新生命。

這個小東西一天天長大,從母體吸收的力量也越來越多,簡直就像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而且海倫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才會降生。

在實驗室另一端的恆溫櫃中,只放著一小排模擬人體內部環境的培養皿。每個培養皿中都保存著幾顆精子。這是來自於蘇的精子,總數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個,也是海倫最珍視的財富之一。

在給蘇動手術的時候,海倫不是沒有幹過假公濟私的事情,蘇身上幾乎每一個器官她都留了一點標本。偶爾,她也得到了一點精子,但是從蘇身體中取出的精子卻全都沒有任何活力,就像一個失去了意識的生靈,只是在默默地等候著死亡的來臨。

而培養皿中的精子不同,它們是有足夠活力的。這些珍貴的樣本,其實都取自於帕瑟芬妮的腹中。也只有蘇的身體細胞,才有如此強悍的生命力,可以在體外環境中生存得這麼久。

實驗室中四個培養槽中的肉塊,都是在基因技術下由蘇的精子增殖而成。它們沒有意識,也不具備完整的生命形態,存在的惟一用途就是感應帕瑟芬妮腹中新生命的狀態,並在這台特製的儀器上反映出來。海倫早已發現,蘇的身體細胞之間有著一種神秘的聯繫,並且利用這種聯繫開發出這套系統。這樣她就可以隨時掌握帕瑟芬妮和胎兒的狀況。

只是,如果帕瑟芬妮真的遇到了危險,海倫又能做些什麼呢?

海倫輕輕地歎了口氣,心底泛上難言的感覺,關掉了全息成像儀,離開了實驗室,看著隔離門緩緩合攏。

帕瑟芬妮並不知道海倫的關注,也無暇去感知。她慣用的黑框眼鏡上,一邊的鏡片已有了幾道裂紋,套裝上衣的下擺已破成布條,被紮在胸下。飛揚的灰髮早已失去了光澤,被她咬在口中。而她雙手握持的能量長槍,則正掀起陣陣能量風暴,抵擋著艾琳娜如怒潮般的攻擊!

雖然處於下風,但帕瑟芬妮偶爾的凌厲反擊,總會讓艾琳娜倉皇退後。即使以她九階的類法術防禦力場,也不是全無弱點。而艾琳娜並不想用力場的薄弱區域去抵抗帕瑟芬妮的能量長槍,那和自殺沒什麼區別。

帕瑟芬妮雙眸忽然一亮,能量龍槍驟然躍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刺艾琳娜的咽喉!龍槍一出,槍鋒上即冒出條條黑色的細小閃電!這一槍如果中了,就算殺不了艾琳娜,也能讓她在一個月內無法戰鬥。

艾琳娜瞬間已看清形勢,這一槍不能不躲,但如果躲了,就會失去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壓倒性優勢,更有可能讓帕瑟芬妮藉機逃脫,那可能意味著又是好幾天的追逐纏鬥。

艾琳娜的大眼睛忽然危險地瞇了起來,在她色澤變幻不定的雙瞳中,清晰地映出帕瑟芬妮的身影,而在帕瑟芬妮的小腹處,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光點。

艾琳娜忽然輕輕一笑,對刺來的能量龍槍不閃不避,她的雙手合攏,然後十指如蘭綻開,一股毀滅性的能量渦流自指間流出,直接射向帕瑟芬妮的小腹!

能量渦流如果擊中,那麼帕瑟芬妮就會重傷,而艾琳娜的傷勢要重得多,雙方戰力上的差距將會就此抹平,甚至帕瑟芬妮還有可能佔據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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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1 23:32:46 |只看該作者
章二十五   付出 下



   純由能量構成的長槍黑電纏繞,向艾琳娜的脖頸刺去。長槍中每一絲能量都與帕瑟芬妮息息相關,並且可以隨著她的心意而動。帕瑟芬妮很清楚,雖然艾琳娜並不以格鬥域能力見長,但是這一槍也刺不中她。但她更知道,雖然刺不中,可這一槍至少會從艾琳娜的頸側擦過,那時槍鋒上的黑色電芒就會轟開艾琳娜柔嫩的肌膚,把她修長的脖頸至少撕下三分之一來。即使是九階能力者也承受不起這樣沉重的傷害。


然而能量長槍忽然爆成了一團團散亂游離的狂暴能量,其中只有小部分能量被吸附到帕瑟芬妮的雙手上,大部分則失去了控制,衝向四周,甚至將帕瑟芬妮的手臂都撕開一片細碎的傷口。


帕瑟芬妮雙手閃電下探,將吸附於手上的能量組成漩渦,迎上了艾琳娜的能量射流!

一團詭異得違反常識的黑光在能量交匯處出現,如滾滾濃煙般四溢飛散,又有無數道細細強光從黑光中射出!剎那間爆發的衝擊波狠狠將帕瑟芬妮的身體向後拋出,而同樣處於風暴中心處的艾琳娜則只是向後退了兩步。

她兩隻美麗的大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看著被擊飛的帕瑟芬妮,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而沒有在第一時間追擊並痛下殺手。

一圈淡青色的火焰忽然在艾琳娜腳下生成,並迅速擴張成了一個十米半徑的火圈。圈內燃著一層幾乎看不到的火焰,而後拳頭粗細的火柱不斷沖天而起,將飛射而來的根根冰槍凌空擊碎。

可以洞穿主戰戰車裝甲的冰槍一根接一根飛來,被無一例外地被道道升騰火柱擊碎,爆炸。團團氣浪挾裹著大團乳白色的水汽向四面八方捲去,也拂亂了艾琳娜的金色髮絲。立在火圈中央的她嫵媚的笑笑,伸手拂開額前的亂髮,然後嘟起了小嘴,從誘人的鼓漲雙唇間吹出了一縷近乎透明的火焰。

艾琳娜唇間噴出的火焰只有幾厘米長,然而數十米外卻傳出一聲悶哼,奧貝雷恩從空中現身,一頭栽在地上。他身周有著淺寒色的寒冰防護罩保護著,但防護罩上卻貼上了一層極薄的火焰。接近純白色的火焰非常的微弱,卻如附骨之蛆,絕不肯輕易熄滅。在它的燃燒下,奧貝雷恩的防護罩幾乎轉眼間就耗盡了能量,變得閃爍不定,隨時都有可能破裂。

奧貝雷恩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一聲低吼,身上的防護罩猛然炸開!片片殘留的寒冰力場帶著仍然燃燒不熄的火焰飛射向四面八方。雖然奧貝雷恩自己也被狂亂的能量切割得遍體鱗傷,不過危局卻是被破解了。

在奧貝雷恩引爆防護力場時,艾琳娜將食指放在唇上,向奧貝雷恩拋出一個飛吻。她的唇無疑非常的誘人,潤得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可是這個飛吻卻是死亡之吻,一吻之際,又一道無色火焰從她的唇中噴出!

在防護罩破裂的瞬間,奧貝雷恩就雙手揮舞,連續凝聚出了六根冰槍。冰槍並不是射向艾琳娜,而是在奧貝雷恩面前三米處撞擊在一起,而後就是驚天動地的爆炸!

狂亂的寒霧和衝擊波中,一縷肉眼幾乎無法發現的火焰終於現形,但是在寒氣侵蝕和衝擊下,它立刻偏離了本來的方向,並且不斷變形扭曲,終於爆散成片片火星散落。但凡是火星所粘上的地方,無論是青草、樹木還是岩石,都立刻蒙上了一層火焰,猛烈燃燒起來。

艾琳娜遙遙看著奧貝雷恩,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她的死亡之吻就這樣被破了?奧貝雷恩甚至都來不及向她這邊看上一眼!

她所站立的火焰區域是九階的類法術能力烈焰國度,這是攻防一體的能力,凡是國度覆蓋的範圍,一切對國度主人有敵意的行為都會受到超高溫火焰的自動攻擊。九階區域防禦能力擋下奧貝雷恩七階的冰槍雨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可是她的死亡之吻也是八階罕見能力,以隱蔽和單體攻擊力強大而著稱。連續兩記死亡之吻卻被兩個七階類法術能力擋了下來,雖然奧貝雷恩擋得非常勉強,並且有一點運氣成分。可是他體現出來強大的能量操控能力和接近本能的反應能力已經足夠震憾,就是艾琳娜自已在這兩方面的能力也要較他略遜一籌。

艾琳娜的小嘴可愛的嘟了起來,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她也的確有些委屈,八階能力死亡之吻的威力根本就不是奧貝雷恩所能抵抗的,可是卻先後兩次被他用匪夷所思的方式給破解了。雖然她沒有受傷,但是施展兩次死亡之吻的消耗可也絕對不小。


「兩個變態!」艾琳娜恨恨地咒罵著,看著正在從地上爬起來的奧貝雷恩,一步跨出了自己的烈焰國度,又拋出一記新的死亡之吻。


「姐!」奧貝雷恩忽然一聲大吼,身體前傾,幾乎以與地面平行的角度射出,轉眼間已攔在帕瑟芬妮和艾琳娜之間,雙臂上則泛起冰藍色的寒霧,交叉護在胸前!

第三記死亡之吻,其實被拋向了帕瑟芬妮。

透明的死亡之焰一觸到冰藍寒霧,就四散蔓延,包裹住奧貝雷恩的上身,並且還在向全身蔓延著,寒霧則立刻轉化為大量的水汽,並且飛速消融。

這是正面的交鋒,同為類法術領域,奧貝雷恩七階的力量根本無法和艾琳娜八階罕見能力匹敵。火焰沾身前,奧貝雷恩感覺到的不是熾熱,而是透骨的寒冷!


這是死亡的前兆,當火焰真正沾染到身體時,就是死亡降臨的時刻。沒有力場的保護,再強橫的肉體,也無法抵抗超過2000度高溫的火焰。這是可以融化鋼鐵的溫度。


奧貝雷恩的理智告訴他,這一次已是必死無疑。然而他的心情卻很平靜,在這一刻,他的腦海中佈滿了一幅幅無以忘懷的畫面,那是在夢境國度中,一次次親手斬殺帕瑟芬妮的記憶。一切已經發生的,最後留給人們都只會是記憶。而從記憶的角度來說,這些根本無從分辨虛幻與現實的場景,就是真實。

幾年的夢境時光,於奧貝雷恩來說,宛若世紀般漫長。

所以現在,他可以很平靜地擋在帕瑟芬妮面前,而不去想自己驚人的天賦,遠大的前程和注定屹立在群山之巔的權勢。這件事做來自然而簡單,簡單得就像早餐後喝杯咖啡。

不過世界上總是會有各種意外,就算是只想喝一杯咖啡,也會有打翻杯子的時候。

奧貝雷恩的後頸處忽然傳來的一道柔和的力量,將他拖得向後飛了出去。而一隻雪白纖細的手從側方探出,一記手刀居中切斷了死亡之吻的焰絲,隨後五指一張一攏,那些致命的透明火焰就被收束成了一小團火球,被抓在手心。

奧貝雷恩從雙臂間的縫隙看到,站在他原來所在位置的身影,正是帕瑟芬妮。

帕瑟芬妮右手一揮,死亡之焰凝成的火球就脫手飛出,向艾琳娜射去。只是在火球離手的瞬間,劇烈的灼痛讓帕瑟芬妮的手輕微地顫抖了一下,火球的方向略微一偏,偏向了艾琳娜的左側。

現在只需輕輕一閃,艾琳娜就可以躲過去,並且有餘力對付帕瑟芬妮的後續攻擊。

然而艾琳娜剛剛向右移了一步,臉色忽然一變!

空中響起如秋雷般的低吼,地面也在劇烈地顫抖著。阿倫從數十米外現身,挺著佈滿傷痕的合金重盾,如飛駛的坦克,隆隆向艾琳娜碾壓而來!這個時候,受到死亡之焰和帕瑟芬妮雙重牽制的艾琳娜已經無法閃避!

砰的一聲悶響,阿倫手中的合金重盾再次發出金屬扭曲的刺耳**,他連續退了十幾步,才勉強站穩,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幾十厘米深的腳印。站穩之後,阿倫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血霧瞬間染紅了大半的盾牌。這聲勢萬鈞的一撞撞在柔若無骨的艾琳娜身上,卻像撞上了一座山。

而艾琳娜也不好過,她究竟還是被撞飛出去,並且十分狼狽地摔在地上。一向注重外表的她,這其實意味著能量耗盡以及受了不輕的傷。

艾琳娜雖然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但是身體卻有些輕微的搖晃。看著對面的帕瑟芬妮、奧貝雷恩和阿倫,她嫵媚地笑了笑,向著帕瑟芬妮說:「真沒想到,你居然已經有了孩子。可是,有必要為他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嗎?」

帕瑟芬妮微笑著,沒有回答。奧貝雷恩則是一臉驚訝地看著帕瑟芬妮,只有阿倫,仍然面無表情地盯著艾琳娜,那面飽經摧殘的重盾隨時準備拍在她的身體上。

完了這句話,艾琳娜並沒有過多停留,而是直接轉身離去,為這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降下了帷幕。

三個月以來,這樣的戰鬥每天都會發生。幾乎每一場戰鬥都激烈得似是會以某一方的死亡為結束。勝利的天平不斷在雙方之間搖擺著,卻奇跡般地始終回歸原點。每場戰鬥都是殊死的搏殺,任何一點小的失誤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然而無論是艾琳娜還是帕瑟芬妮、奧貝雷恩和阿倫,都沒有犯下任何錯誤,沒有給對手留下一點機會,這才使戰鬥持續三月,轉戰千里。

但是這一次,勝利的天平終於向艾琳娜傾斜了。

雖然已經是夏末秋初,但是山區的夜晚依舊寒冷。夜幕低垂的時候,帕瑟芬妮、奧貝雷恩和阿倫圍坐在篝火旁,看著阿倫嫻熟地燒烤著山中獵到的變異生物。火光在山區的夜晚無疑就是指路明燈,心懷敵意的人從數十公里外就能夠發現他們的行蹤,但是三個人誰都不在乎。

這一片山區深入北方,已經進入聖輝十字軍的腹地。雙方的戰鬥有時候就在聖輝十字軍的基地旁邊發生,甚至有在基地內大打出手的情況。但是對聖輝十字軍來說,三個月以來的經驗教訓實在是足夠深刻,以至於高層甚至臨時發佈了一條奇異的戰地命令,那就是如果在夜晚看到了不明篝火,就得立刻撤離,堅決不准靠近。

而一線的指揮騎士們私下裡都很清楚,試圖干涉他們之間戰鬥的後果是什麼。

舊時代的野獸們是怕火的,新時代的很多變異生物卻不畏懼火光。可惜膽子夠大、肚子夠餓的變異生物最終都變成了四個人的食物。

以往帕瑟芬妮都是獨自生火、進食和休息,只是從今晚開始,奧貝雷恩和阿倫才加入進來。奧貝雷恩的捨身相救,終於化開了姐弟間那堵無形的堅冰。

帕瑟芬妮的右手連同整個手腕都是一片焦黑,表層肌膚均已炭化。死亡之吻的火焰豈是可以直接接觸的?為了救下奧貝雷恩,她赤手切斷了死亡之吻並且反射回去,其實已付出不輕的代價。

奧貝雷恩凝視著篝火,不知在想著什麼。他的瞳孔中不時映出帕瑟芬妮的身影,而在跳躍火焰照映下,帕瑟芬妮永遠是如此的美麗。她沒有說話,只用一隻左手將烤好的肉塊切成大小相同的方型肉塊,再將它們一一挑進嘴裡。帕瑟芬妮吃得非常快,幾乎是前一塊肉剛剛吞下,後面一塊肉已經飛進了嘴裡。她不停地在吃著,但這種吃法絕對和禮儀無關,可是她根本不在乎,依舊吃得認真專注,且簡潔高效。

在阿倫手邊,還堆放著十幾隻變異生物,加起來可吃的肉有十幾斤重。而他烤出來的東西,倒是有整整一半進了帕瑟芬妮的肚子裡。其實從一個月前,奧貝雷恩就發現帕瑟芬妮的食量突然增加了幾倍,他本以為帕瑟芬妮是為了應付激烈戰鬥而特意增加食量,卻沒想到她的腹中原來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生命。像他們這樣的高階能力者,**基因都經過了大幅改造,和普通人的生理規律已截然不同。不論是哪個領域的高階能力者,身體新陳代謝的速度至少可以提高到普通人的數倍乃至數十倍,都可以通過大量進食來快速恢復體力和傷勢。像帕瑟芬妮右手的燒傷,只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就可以恢復如初。但是帕瑟芬妮吃得也實在太多了些,遠遠超過恢復傷勢需要的量,甚至也超過了哺育腹中小生命該有的食量。新時代孕期只有6個月,而對於帕瑟芬妮這樣能力進入聖階,可以操控身體各處部分的人來說,可以讓胚胎進入休眠狀態,從而將孕期延長至一年之後,也可以在3個月內就讓嬰兒降生。而看她吃這麼多的意思,應該是想要快些將孩子生下來了。

奧貝雷恩默默地算著時間。這三個月以來,他和阿倫一直跟隨著帕瑟芬妮,所以知道她有孩子應該是三個月之前的事。而從食量變化來看,前面兩個月她一直在控制著胚胎的成長,而從這個月開始則是在加速胚胎發育。難道這裡面有什麼原因嗎?

阿倫身邊的異生物迅速減少,不斷變成烤肉,進入三個人的腹中。看到帕瑟芬妮終於完成了漫長而艱苦的進餐,奧貝雷恩才看著她,輕聲問:「姐姐,孩子難道是……蘇的?」

「當然!除了他還會有誰?」帕瑟芬妮說。

奧貝雷恩沉默著,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和蘇之間發生的一切,過了一會,他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說:「這個傢伙,居然就這樣把你給拋下了!等幹掉了那個瘋女人,我就去找他,一定會把他抓回來的!他要是敢對你不好,那我可真不會再客氣了。」

聽到奧貝雷恩的話,帕瑟芬妮很有些吃驚,她認真地看了看這個在自己眼中還只是個大男孩子的弟弟,終於,唇邊浮起了微笑,搖搖頭說:「算了吧!你可不是他的對手,與其靠你,還不如我自己去更有把握呢!」

「這可難說吧?」奧貝雷恩很有些不服氣,近一年以來,他的實力增長已經不能用天才兩個字來形容了。他很難想像,以現在的實力還會打不過蘇。

「其實,就算是我,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蘇呢!」帕瑟芬妮微笑著說,笑容中全是幸福和驕傲。「好了,再說吧!那個瘋女人可不好對付呢!」

看到帕瑟芬妮的微笑,奧貝雷恩感覺到些許無言的溫暖,彷彿又回到了剛加入暗黑龍騎時,那種憂國憂民、憤世嫉俗的青澀時代。這種感覺,其實已經離開他很久很久了。

「咦?人家只是離開了一會,你們怎麼就可以胡亂在背後說我壞話?」艾琳娜的甜美聲音忽然從黑暗中傳來。

緊接著,一縷火焰在黑暗中亮起,不過不是向三人襲來,而是點燃了扔在地上的一堆木柴。艾琳娜忙碌著,很快就燃好一堆篝火,然後又從黑暗中拖出一頭變異的小鹿,嫻熟地收拾好,若無其事地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看起來,艾琳娜和帕瑟芬妮就像是野營的旅行者,而不是剛剛進行過生死大戰的仇人。而且她們各幹各的,互不干擾。然而問題在於,兩堆篝火離得實在是太近了,竟然相距只有二十米!

艾琳娜在專注地烤肉,帕瑟芬妮索性躺下,將受傷未癒的右手放在腹部,然後閉上眼睛,似已沉沉睡去。奧貝雷恩在凝望著燃燒躍動著的篝火,也不知在想著什麼。阿倫則將手放在身旁的合金重盾上,一雙眼睛毫不躲閃地盯著忙個不停的艾琳娜。

二十米,這是瞬息可至的距離。

艾琳娜仍然傷勢未癒,並且**空蕩蕩的,幾乎已將能量消耗一空。她絲毫沒有掩飾這一點。然而無論是帕瑟芬妮還是奧貝雷恩、阿倫,身體狀況都只有比她更糟。現在在這種對峙局面上,四人由於全神戒備著,體力和傷勢恢復速度都大為放緩。可是,如果論及恢復速度,又有誰能夠和擁有不止一項九階能力的艾琳娜相比?

夜緩慢地流逝著。

夜幕下的山區很安靜,除了篝火的聲音外,只有偶爾傳來輕微的辟啪聲。那是帕瑟芬妮右手炭化肌膚不斷裂開脫落的聲音。每響一下,就意味著一塊新生的肌膚已經出現,也意味著時間又流逝了一些。

而時間,就像是沙漏中的沙,不斷地灑落,落在勝利天枰的托盤裡。但是這一回,它們只落向屬於艾琳娜的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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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六   叛亂 上



    在連綿無盡的山區中,兩堆篝火就是比鄰而居,幾乎連成一體。

  艾琳娜已經烤好了肉,正以銀製刀叉切割烤肉,不斷吃著。她吃得嫵媚而又優雅,但是速度和食量卻比帕瑟芬妮有過之而無不及。隨著大量烤肉入腹,艾琳娜的身體能量開始緩慢地上升。

  在短暫的休息後,帕瑟芬妮又坐了起來,在篝火旁和奧貝雷恩隨意地聊著,就像在效外野遊。而一旁的艾琳娜則將這邊的對話全部聽在了耳中。帕瑟芬妮和奧貝雷恩談得最多的自然是肚子裡的孩子,而話題也就自然而然地轉移到了孩子的父親,蘇的身上。

  這個晚上,雙方都是在戒備著,卻又都知道不會發生什麼。雙方的體力能量都處於最低谷,可是裝備和肉體基礎的防禦力還在,攻擊力的低下使得一擊而傷變得十分困難,更難以造成致命傷害。所以只有當能量恢復到一定的水平時,戰鬥才會再一次爆發。但並不意味著可以放鬆了,放鬆就意味著錯誤,到目前為止,雙方在戰鬥中還沒有犯過任何錯誤,除了帕瑟芬妮今天的失誤。而錯誤則意味著重傷甚至是死亡。

  艾琳娜抱膝坐在篝火邊,毫無顧忌地盯著奧貝雷恩不停地看著,心中則不斷地計算著他的年紀、體質、能量水平和進階速度。

  留著灰色短髮的奧貝雷恩仍然是大男孩的面孔,但是舉止和氣質卻透出和外表絕不相稱的滄桑成熟。在三個月的纏戰中,奧貝雷恩的能力位階雖然根本不入艾琳娜的法眼,然而精妙絕倫的能量操控藝術以及對戰鬥的敏銳直覺卻讓他發揮出了超乎想像的戰鬥力,經常會在關鍵時點扭轉戰局,而且總能留下出人意料的後手,從而躲過艾琳娜的一次次絕殺。作為敵人,艾琳娜已經非常清楚奧貝雷恩的實力,她也由此知道,這三個月中,奧貝雷恩已經發展出兩個七階能力,一個六階能力和一個五階能力。這裡可沒有配方,因此他所有的能力都是自發生成的!如此多的進化點,已經足夠奧貝雷恩生成一個新的八階能力,可是他卻選擇升級多項位階低些的能力。如此一來,其實奧貝雷恩真正戰鬥力提升的幅度要遠大於增加一個普通的八階能力,至少與罕見能力相當。他進步的速度,甚至比艾琳娜還要快上一線。

  這個年輕男人擁有智慧、果斷、堅韌、優雅以及從容不迫的氣質,而且有著非凡的潛質和龐大的權勢。除此之外,在今天的戰鬥中他還證明了自己絕不缺少勇敢。

  奧貝雷恩有著一雙迷人的灰綠色眼眸,細看起來,容貌上和帕瑟芬妮頗為神似,都是越看越耐看的類型,可以說,在這個時代,他就是少女最理想的情人。

  只有一點,就是奧貝雷恩的年紀小了些。不過,年齡並不是太重要的問題。關鍵在於,艾琳娜從奧貝雷恩身上看到了比海頓還要強大的可能。

  看著篝火邊圍坐著的三人,艾琳娜陷入了沉思。為了帕瑟芬妮,奧貝雷恩甚至不畏懼死亡,那麼其它的事情當然更應該答應了。或許,是時候開些條件了,她瞇著眼睛想著。就算是為了帕瑟芬妮肚子中的孩子,奧貝雷恩也該答應吧?何況,難道自己很配不上他嗎?明明是委屈了才對!

  「不管怎麼說,看起來這次應該能把自己嫁出去了。」艾琳娜想著,從胸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就在艾琳娜沉浸在完全自我的思緒中時,忽然一個反覆重複著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蘇。

  蘇?

  艾琳娜的意識瞬間集中到這個名字上,有關於蘇的一切資料都如流水般掠過。蘇是她和克羅蒂娜奉命追殺的目標,而後她選擇了追殺帕瑟芬妮,而由克羅蒂娜獨自追襲蘇。從龍騎得到的資料來看,克蘿蒂娜和蘇完全不在同一個等級上。然而克蘿蒂娜這一去,就是音訊全無。雖然艾琳娜背後對她下了詛咒,但是誰也不知道效果如何。現在想想,克蘿蒂娜應已死在蘇的手上了。

  艾琳娜非常清楚克蘿蒂娜的實力,也由此可以推斷出蘇的實力,而且這也從奧貝雷恩和帕瑟芬妮的對話中側面得到了證實。

  「蘇嗎…...」艾琳娜的心中不斷閃過蘇的身影,一時之間,她習慣了大跨度跳躍的思維竟也失去了方向。

  在大陸的西方,一隻厚而堅實軍靴重重地踏在山巖上,將風化的岩石踏出一片裂紋。軍靴的後半部仍踩在雪裡,前半部分已踏上了深色的泥土。這一步邁出,就意味著已經越過了雪線,重新回到適宜人類生存的氣候中。

  蘇停下了腳步,凝視著遠方。在地平線之外,就是鋼鐵之門了。這是雄偉的重工業都市,也是蘇準備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的最重要支點。鋼鐵之門的武器、重化工、工作母機以及能源都是建立一個強大勢力所必不可少的東西。

    在蘇的身後,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並肩站著。希爾瓦娜斯的小臉是慘淡的白色,唇上幾乎沒了血色。儘管全程有蘇的幫助,而且體內的核心也不斷地輸出著能量,可是在雪山之巔長達一個月的跋涉仍讓他去了半條性命。

  但是艱苦的旅程也給了他巨大的收穫。希爾瓦娜斯獲取進化點的速度僅比梅迪爾麗慢了一點,而且復生的身體顯現出了類法術領域中令人震驚的天賦。

    三個月的旅程下來,希爾瓦娜斯竟然生成了所有已知的一階類法術能力,而且還自發生成了一個蘇從未聽說過的衍生能力:能量親和。

    能量親和與其說是能力,倒不如說是一種天賦。它可以大大提高人類對本位面空間中各種屬性能力的感知力,因此可以極大地增加類法術能力者對能力的掌控力。

  由於需要帶上行動不變的希爾瓦娜斯,本來只要一天的路途,現在卻需要花上三天才能抵達。

  不過蘇沒有出發,而是忽然抬頭望向天空,臉色有些怪異。

  「怎麼了?」梅迪爾麗關切地問,她可很少看到蘇這個樣子。

  「好像有人在什麼地方窺探著我!」蘇皺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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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六   叛亂 中



      「窺探?」梅迪爾麗有些疑惑。以她所知,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能夠在暗處窺視蘇而不被察覺了。

    希爾瓦娜斯也同時絞起了雙眉,他也同樣感覺到隱約的不舒服。通過核心和黑暗之心的聯繫,他現在也能夠分享到蘇的一些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住了似的,如針芒在背。

    蘇閉上了眼睛,仔細地體味著。窺探的感覺很微弱,並且在迅速消褪著。不過以蘇現在的感知能力,已經可以憑藉著精神感應反向追蹤異樣感覺。當蘇全力運使感知域能力時,他精神世界中反映出來的這個世界有了一絲模糊的變化,似乎在空間中飄浮著縷縷肉眼看不見的波紋和縫隙。他的精神力就追蹤著異樣感覺,探入到某個縫隙中,又從遠處另一個縫隙內鑽了出來,這樣跨越了幾次後,異樣的感覺就消失不見,而蘇探出的精神感知也消耗殆盡。

    蘇睜開了眼睛,說:「不是窺探,而是有人剛才在想著我,不過並不是什麼好事。」

    話一出口,希爾瓦娜斯就睜大了眼睛,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看著蘇。他是和蘇有著無形聯繫的,當然知道蘇剛才並不是憑感覺瞎猜,而是真正以精神能力去探測、去感知。可是,如果連別人對他有不利想法這種事都能感知到,實在是有些過於恐怖了。從此之後,誰還能害得了蘇?

    雖然弄清了問題的來源,但是蘇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思索,想了一會,向梅迪爾麗問:「為什麼可以感覺到其它人的想法呢?是不是以後也可以感覺到更多人的思想,比如說,芬妮?」

    梅迪爾麗的天藍色雙眸閃爍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能夠感覺到別人的想法並不奇怪,其實我們所處的世界可以看成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世界內每一個存在和世界本身都有著聯繫。很多能力都是依托於這種聯繫才能成立的。如果如說感知域中的很多能力都是被動感知,那你剛才的精神探察應該是主動感知了。你現在還不能感覺到帕瑟芬妮的想法很正常,主動感知能力需要非常高的能力呢。而且感知能力很多時候是依靠於身體的本能,而我們的本能對於敵意的反應要比對善意反應敏感得多。所以你能夠感覺到有人想對你不利,卻很難知道帕瑟芬妮的想法。你想想,這是好事呢!你感覺不到,說明她心裡只是在想著你好。」

    聽了梅迪爾麗的解釋,蘇心中的疑惑稍去。不過更多的疑惑卻由此而生。究竟是什麼人想對他不利,甚至威脅感強大到足以令他心生警惕呢?剛剛精神感應中得到的感覺來看,這個人應該是他從末接觸過的。

    希爾瓦娜斯此時盯著梅迪爾麗,表情卻是十分複雜,有驚訝,有痛恨,也有些許崇拜。梅迪爾麗所說的是有關於這個世界本質的認識,而且一聽就知道絕非毫無基礎的胡思亂想。他的父親,考尼爾在戰前就有過類似的猜想,並且一直在試圖證明這個猜想。但是在離開寒冰王座前,從考尼爾的敘述來看,他對世界本質的認知依舊是雜亂且不成體系的,連描述現象的層次都未完善。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少年艱難地問著。因為安蘇娜的死,他同樣恨著梅迪爾麗。他知道梅迪爾麗的真實年紀,也正因為她的年紀,才讓她看起來如此的不可思議。一個剛剛十七歲的少女,怎麼會知道這些呢?只是出於好奇和對力量的強烈渴求,才使希爾瓦娜斯打破了和梅迪爾麗之間的沉默戰爭,雖然這場戰爭一直只存在於少年的想像中。

    「這些啊,都是女皇跟告訴我的。」梅迪爾麗說。

    蘇仍在回味著剛才的感覺,並且將所探知到的一切印象原原本本地刻印在記憶中。他對這個未知的人充滿了警惕,現在記住了對方的特徵,將來就不至於措手不及。

    這種精神層面上得來的信息最為真實不虛,不會受到對方外在表相變化的影響。不過在剛剛的糾纏中,蘇試用了一個新的技藝,通過精神間的共振將殺意傳遞給了對方。

    潛伏著的本能告訴他,這樣做可以給對方以精神上的創傷,就像是用無形的針尖銳地刺入一樣。蘇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還有這類攻擊手段,但是剛才時刻,它就自然而然地浮現在意識中,而且自然地使用了出去,熟練得就像以前已經過無數次的實戰。只不過攻擊的結果如何無法驗證。

    數千公里之外,艾琳娜忽然一陣莫名的心悸,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胸口則是空洞的感覺,說不出的難受。雖然悸動轉瞬而逝,但是如此古怪的感覺卻讓她心驚肉跳,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三天後,在鋼鐵之門城外的大道上,緩緩行來了三個身影。他們都用厚重的斗蓬包裹著身體,完全看不出面容。走在最前面的是蘇,和他差不多高的梅迪爾麗緊隨著,而希爾瓦娜斯的身材最為纖細,落在了最後。

    宏偉的鋼鐵之門如一頭沉寂的巨獸,橫亙在三人面前。

    蘇忽然抬起了頭,罩帽下的陰影中,碧色的左眼倒映出了這座烙印著大工業時代印記的城市。他已經感覺到了有些不妥。

    鋼鐵之門太寂靜了。

    若是在以往,鋼鐵之門那規模龐大的煉鋼廠和發電站都會不間斷地冒出升騰的白氣,在數十公里外就清晰可見。可是現在不光看不到工廠開工的跡象,就連熟悉的機器轟鳴聲也都消失了。蘇知道鋼廠的高爐一旦停工,意味著多大的損失。更加糟糕的是鋼鐵之門現有的工業水平,根本無法製造出舊時代那種規模的高爐來。那些超過百噸容量的高爐都是些龐然大物,代表著大工業時代重型裝備製造的最高技術水平。鋼鐵之門僅存的兩座舊時代高爐都已年代久遠,停工後很有可能再也無法啟動而完全報廢。那麼就意味著以後只能依靠四座新建的小型高爐來供應鋼鐵了,這對於整個大湖西域的經濟體系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在離開這前,蘇將鋼鐵之門交給了三名扈從,並且為他們配備了數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雖然這點人相對於鋼鐵之門中的數萬人來說是少了一點,但是原本統治鋼鐵之門的能力者幾乎被一掃而空,有裡高雷和堪稱戰術家的麗率領,蘇相信他們能夠控制得住局面。何況除了留下來的人之外,還有維克多等人領導的沉淪之刃。名義上沉淪之刃已經成為蘇的附庸,有著他們的支持,鋼鐵之門的餘孽應該興不起什麼風浪來。

    可是為什麼鋼鐵之門的煉鋼廠會停工?

    鋼鐵之門城牆上的哨兵已經發現了三個人,立刻挪動槍口,蘇頓時生起了被狙擊槍瞄準的感應。不過既然有了準備,在幾百米的距離上,一枝火藥動能的狙擊槍想要擊中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輛越野車從鋼鐵之門中駛出,在蘇面前剎停。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車上跳下,同時還下來了一個軍官。

    越野車車頂的高射機槍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蘇,機槍手的死魚般的眼睛中迸射著殘忍嗜血的光芒。希爾瓦娜斯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起來,這是本能的恐懼。高射機槍對他有致命的威脅,而且以他現在的能力,還無法在如此近的距離躲開高射機槍的掃射。在軍官的眼中,這是害怕的標誌。這種反應讓他十分的滿足。不過蘇卻知道,少年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為了預熱身體,準備迎接可能發生的戰鬥。核心會有所畏懼,但卻不會因為畏懼而作出多餘的動作。

    「你們是什麼人?把頭罩摘下來!」軍官的手放在腰間的手槍上,喝問道。

    蘇的雙眉緊鎖,掀開了頭罩,露出了標誌性的臉,冷冷地問:「我是蘇。你們的長官是誰?裡高雷呢,他在哪裡?」

    「蘇?」聽到蘇的口氣,軍官的臉上立刻佈滿了陰雲,他正想要發作,忽然想起了什麼,仔細地看了看蘇的容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啪地行了一個非常標準的軍禮,大聲說:「原來是蘇大人!請您稍等,我立刻向長官詢問。裡高雷統領的行蹤並不是我能夠知道的。」

    蘇點了點頭,任由那名軍官走向數米外的越野車。在軍官的示意下,車上的高射機槍換了個方向,不再指向三人。士兵們手中武器的槍口也都指向了地下,只是他們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他們都是散發著嗜血氣息的老兵,看似隨意地站著,其實只要稍有變故,那些指向地面的槍口就會在第一時間彈起,瞄準三人的要害。

    軍官鑽進了越野車,在車廂內呼叫著城裡的總部。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帶上了車門,隔著厚實的屏蔽性能良好的裝甲面板,即使是站在車邊的戰士也聽不清裡面在說什麼。

    蘇安靜地站著,等待著軍官的聯繫結果。他非常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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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六   叛亂 下


    梅迪爾麗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紋絲不動,好像一尊雕像。希爾瓦娜斯身上卻傳遞出有些焦躁不安的氣息。他想不明白,連自己都能聽到那名軍官正在向總部請示是否該將蘇引入陷阱,蘇和梅迪爾麗沒理由不曾覺察。但他們卻完全沒有反應。

軍官終於結束了通話,從越野車內鑽了出來,滿臉堆笑,神態恭敬地說:「讓您久等了!裡高雷大人現在正在煉鋼廠檢查,一時還聯繫不上。因此請您先回城中休息。請上車吧!」

蘇點了點頭,隨著軍官鑽進了越野車。車廂內並不大,坐四個人已經顯得有些擠了,原本車內的戰士,包括機槍射手都下了車,隨車步行。

隨後越野車掉頭,向鋼鐵之門緩緩駛去。

鋼鐵之門的北部,矗立著一棟已有上百年歷史的六層大樓。這座外觀上毫不起眼的老式建築,就是昔日鋼鐵之門指揮總部的所在地。而現在,斯派克.李將軍正站在作戰室的指揮台前,凝神注視著前方的佔據了整整一堵牆的大屏。屏幕上,載著蘇一行人的軍車正緩緩駛入城市大門,轉上了主幹道。同時,也進入了屏幕中央的準星範圍。

準星的四個邊框閃爍著,轉眼間變成綠色,鎖定了越野車。

斯派克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重重地拍下射鍵,從右上角的獨立小屏幕展現的是另外一個視角,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三枚導彈沖天而起,在空中靈巧地轉折,然後拖著長長的尾跡,向著被鎖定的越野車飛去!

三枚戰場優勢導彈,每一枚都可以將方圓幾十米的範圍夷為平地,是斯派克將軍現在能夠拿出的最強大的打擊力量。至於那個隨機應變及時通報了蘇回來的軍官,以及車後跟著的那些士兵,甚至在導彈爆炸範圍內的戰士和平民,在他的心中,都是用來消滅蘇的誘餌。得到蘇回來的消息的瞬間,斯派克就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那些下層的軍官和戰士或許並不知道蘇的可怕,可是他清楚地知道。

就在幾個月前,現在的斯派克.李將軍還只是斯派克.李少校,也參加了當時鋼鐵之門進攻n69基地的那場決戰,並且在戰後為成俘虜。直到現在,他還清晰地記得當日蘇信步而來的優雅身影,然而他手中的奇特步槍卻如同死神的長矛,將一具具本是無敵象徵的動力機甲一一點爆。別說是幾十個人,就是需要上千人為蘇殉葬,斯派克也絕不會猶豫。

一直在越野車中閉目養神的蘇忽然睜開了眼睛,淡淡的說:「戰場優勢導彈?你們倒是挺捨得下本錢。」

坐在蘇對面的軍官聽到蘇的話,猛然轉頭向外,透過車窗空中的導彈尾跡和一個極接近的小亮點在視野中逐漸放大,軍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蘇已經直起身體,站到了高射機槍的槍位上。他雙手用力,將高射機槍從槍架上一把扯下,原本需要鋼鐵支架撐著的武器在蘇手中輕若無物地指向了天空,隨即,槍口就開始連綿不斷地噴吐出火舌!

天空中接連出現了三團桔色的火球,最遠的一團離越野車有15o米,而最近的火球則是135米。剎那間,三枚戰場優勢導彈已經被蘇用高射機槍凌空擊爆!

熾射的氣流呼嘯著衝過越野車,幾塊飛濺的彈片幾乎是貼著越野車落下,在地面上擊出深不見底的孔洞。一名跟在車後的士兵運氣比較差,被彈片擊中了頭部,即刻倒在了血泊之中。

蘇看了一眼臉色慘白呆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的軍官,冷冷地說:「喊話,就說我回來了,讓所有叛軍立刻投降,否則的話就地格殺。」

完,也不等軍官回答,蘇就橫抱著高射機槍,躍上了越野車車頂,絲毫也不擔心自己已成為最醒目的靶子。

越野車劃出了一個s型,司機剛想有進一步的動作,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金屬撕裂的聲音,一隻冷得像冰一樣的手握上了他的後頸,耳中則傳來梅迪爾麗淡而清冷的聲音:「向前開。」

司機的冷汗立刻從額頭上滾落,越野車的駕駛室是由具有輕微防彈功能的薄鋼板製成的,卻被人像撕一張紙片似的輕鬆扯開,他可不認為自己的脖子會比鋼鐵更加堅硬。從後視鏡中,他又看到原本跟在車後的幾名戰士剛要舉槍射擊,就身不由已地摀住了自己的脖子。濃濃的鮮血就像泉水一樣從指縫中湧出,他們的身體很快就失去了力量,軟倒在地上。摔倒之後,這幾名戰士的手無力地從脖子上落下,這時才看出他們的脖子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非常光滑整齊的切口,幾乎切斷了整個脖子!

希爾瓦娜斯的臉色同樣蒼白,胃部在洶湧翻騰著,要把裡面所有的東西都傾倒出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殺人。在他的操控下,一片片幾乎沒有厚度的力場雖然沒有多大的威力,但是作用在普通人體身上,卻揮出了驚人的切割效果。而少年無以倫比的操控力使得三片力場都極為精準地在三名戰士頸部同樣的部位掠過。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後來竟會是如此血腥的場面!看著滾熱的鮮血,少年唇上的血色已全部消退,胃翻動得更加厲害了。可是核心卻不會容許他吐出來。

駕車的士兵老老實實地按照梅迪爾麗的命令,向著指揮部開去。車外的擴音器則一遍遍地播放軍官乾澀的聲音,號召叛亂的戰士投降,以避免毀滅的命運。他更是宣稱斯派克只是個無用的騙子,根本不可能阻擋蘇的怒火。

最開始的時候,軍官的勸降注定是沒什麼說服力的,城中的戰士也沒有多少人真正瞭解蘇的恐怖。所以站在車頂上的蘇很忙碌,往往需要同時應對十幾個火力點,面對的武器從狙擊槍到火箭筒,幾乎囊括了所有的單兵武器。

不管是什麼人,不管對方用什麼樣的武器,也不管面對的是幾階能力者,蘇都用手中的高射機槍做出回答,一個長點射,七八的子彈就可以完成任何工作。一個個火力點和街壘被敲掉,而當蘇用精準之極的長點射將千米外的兩名狙擊手撕碎時,終於徹底顛覆了人們對於高射機槍的認識。在蘇的手中,它就是無所不能。

越野車開得並不快,蘇更是極為囂張地屹立在車頂,將任何敢於出現在視線範圍內的敵人撕成碎片。

通向指揮部的路很長,而越野車開得很慢。不過當近百名戰士被高射機槍彈撕碎之後,指揮部終於出現在蘇的視野內。在頭罩的陰影下,蘇的碧色眼睛如燃著火,冷冷地看著此時已是一片死寂的指揮部。

最後一段路程很平靜,蘇血腥而機械的殺戮終於摧毀了叛軍的士氣,再也沒有人敢出現在蘇的視野中,並且開始有人投降。蘇用高射機槍終於教會了這些老兵們一個常識,那就是再豐富的戰場經驗和再多的數量,也無法彌補能力上的巨大鴻溝。

在指揮部的頂層,斯派克帶著絕望的神情看著漸漸駛近的越野車,和車頂上站著的如惡魔般的蘇。他也擁有著五階能力,還有著神秘學中有限預知的能力。就是這個能力告訴他,離開了鋼鐵之門的蘇再也不會回來。在等待了近一個月後,他終於準備萬全,動了叛亂。他並不是孤立無援的,而是通過秘密渠道得到了大量武器和裝備,並且依靠數量和火力上的優勢擊敗了留守部隊,重新佔領了鋼鐵之門。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蘇回來了,而且回來得很快。更讓斯派克絕望的是那些開始投降的戰士,他甚至可以猜到整個指揮部中已經沒剩下什麼人,那些曾經信誓旦旦效忠於自己的軍官們恐怕早已四散奔逃。而蘇,那個惡魔般的蘇,僅僅用一支機槍就撕碎了整整一個連的戰士。沒有任何士兵能夠接近他,沒有任何武器能夠傷到他,甚至對地導彈和重炮炮彈,都被蘇用機槍一一凌空點爆!

在高階能力者的面前,數量、勇氣、智慧、經驗,什麼都沒有用,一切都只是虛幻,只有能力才能對付能力。位階上的差異實際上在人群中劃分出了最現實的階級,在不同能力位階之間,再也沒有什麼平等。就像在草原上,獅子絕對不會去考慮斑馬的心情,在新的時代,高階能力者們也不會在意普通人甚至是低階能力者的權利和感受。人權和平等,只有在同樣或相近的能力位階內才會成為現實,否則就是弱者無用的憤懣和空洞的呻吟。

能力,能力是魔鬼。

斯派克知道,就是他的盟友傾盡全力支援,也只會為蘇那雙白皙的手再多添一些血色的裝飾而已。

所有的權利、野心和夢想,正隨著蘇的接近而粉碎。

斯派克猛然抓起一把金色的沙鷹,一躍而起,撞破落地長窗,急墜落。他在空中連續幾個翻身,重重地落在地上。數十米高空的墜落,並沒有讓他倒下。斯派克站了起來,用金色的沙漠之鷹指著蘇,近乎於瘋狂般地大笑著,叫著:「鋼鐵之門是我的,是我斯派克的,誰也不能把它從我手裡奪走!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奴隸,都必須聽我的命令!」

斯派克狠狠地扣下了扳機,子彈帶著致命的威力射出了槍膛,向數十米外蘇的眉心飛去。而蘇,則在子彈完全出膛後才有所動作,他的身體突然拉出一片殘影,略微側身,子彈就擦身而過。

在最後的瞬間,斯派克竟然看到了蘇的淡金碎隨著子彈掀起的氣流飄飛起來。

高射機槍再次怒吼,四顆子彈幾乎接在了一起,一一射斷了斯派克的四肢,隨後,第五子彈則轟碎了他的心臟。

斯派克的身體向後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仰望著灰暗的天空,眼神逐漸渙散,嘴裡仍喃喃地說著:「……鋼鐵之門……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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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七 母性 上



    蘇走到斯派克身邊,伸腳踢了踢他的身體,確認了他已完全死亡。蘇聽清了斯派克的最後一句話,但這只會讓他感到荒謬。難道就是這樣一個狂妄而無知的傢伙擊敗了裡高雷和麗?

很多人都有野心,但是大多數時候,過度的野心只會驅使人滅亡。

蘇的腦海中瞬間回放出剛才戰鬥的畫面,死在自己手上的戰士的數量、能力和所用的武器迅速被統計出來,並且和離開前的數據進行了對比。蘇立刻發現,這裡面有多出來的部分,既有戰士,也有武器。他們並不屬於鋼鐵之門。

蘇走進了一片狼藉的指揮部,信手將幾個已被啟動的武器吊架摧毀。希爾瓦娜斯跟著他進入了指揮部,在沒有蘇的命令時,核心不允許他離開蘇過遠。梅迪爾麗則留在了指揮部外,沒有跟進去。

核心的存在使命,就是為黑暗之心戰鬥。

很快,蘇就在將指揮部中藏著的5個人都找了出來,並且在他們的指引下找到了機要室。這些人都是沒什麼戰鬥能力的文職人員,在這裡做參謀的工作。斯派克很有老式軍人的情節,組織機構的設置很多地方是參照舊時代聯邦軍隊的制度設立的,所以指揮部中還設置了參謀部,裡面塞了七八個參謀。在如今大規模戰鬥不過是千餘人的情況下,實在讓人想不出要這麼多參謀幹什麼。

不過這些參謀還是知道不少情報,並且非常配合地從機要室中找出了蘇想要的東西:作戰日誌和一份厚厚的清單。

斯派克是有外援的,他自己能夠聚集起來的力量過於薄弱,而本身戰力又不佔優勢。如果就這樣發動叛亂的話,很快就會被鎮壓。

暗中援助斯派克的人叫做萊德斯馬,是沉淪之刃五人委員會的成員之一,也是委員會中私人勢力最雄厚的人。他給斯派克的援助包括五百名經驗豐富的戰士和足以武裝起五百個人的額軍火,以及十幾名四階能力者。這批援助的實力是斯派克自身勢力的十倍,在依靠絕對的數量優勢擊敗了蘇的扈從後,也就順理成章地接管了鋼鐵之門許多重要的位置。如果不是戰鬥還沒有完全結束,或許斯派克早就不在指揮官的位置上了。

蘇一邊快速瀏覽著手中的文件,一邊淡淡地問:「裡高雷他們現在在哪裡?」

蘇的淡金碎發躍動著柔和的光輝,面容也精緻如瓷器,但是從平淡溫和的聲音中,幾名參謀們卻聽出了隱約的殺氣。

「裡高雷將軍帶著剩下的戰士佔領了煉鋼廠,他們現在還在那裡戰鬥著。」一名膽子大些的參謀立刻回答,絲毫不敢玩任何花樣。雖然城裡還有至少幾百名戰士,但是他知道,就算這些戰士一起上,在街巷這種複雜環境中,說不定不夠蘇半天殺的。

裡高雷還活著?這個消息終於讓蘇的表情開朗了一些,他即刻向參謀們說:「帶路,去煉鋼廠!」

幾分鐘後,幾輛越野車先後出發,轟鳴著向煉鋼廠駛去。通向煉鋼廠的道路上本來建有兩道哨卡,但現在哨卡中根本就沒有戰士,原本駐守在這裡的士兵早都逃散一空。

蘇端坐在車隊中間的越野車中,眼睛微開,似已進入了假寐。希爾瓦娜斯坐在對面,一雙猩紅色的眼瞳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蘇。如果只看外表,有些纖弱的少年似乎比梅迪爾麗更像女人。在大多時候,梅迪爾麗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海中的孤島,美麗,但卻有著非生命的冷漠。不過此時梅迪爾麗是坐在最後一輛越野車上的,所以也就無從與少年對比。

在希爾瓦娜斯身邊,則坐著膽子最大的參謀,他正以最富有邏輯性的簡潔語言,向蘇講述著整個戰鬥的過程。從最初的突然叛亂,到叛軍被擊潰,隨後是外援進入,而後裡高雷兵力不敵而不得不撤退,最終裡高雷帶著殘存的幾十名戰士撤退至煉鋼廠,並利用那裡的複雜地形固守。斯派克幾次強行進攻,卻都以死傷慘重而告終。原本再過一周,萊德斯馬增援的一批能力者就會抵達,他的計劃是以能力者來牽制裡高雷,以徹底消滅蘇的扈從和軍隊。

雖然這個參謀沒有說,但是蘇知道,叛亂產生的根源應該是萊德斯馬以為自己回不來了。這樣在佔據了鋼鐵之門後,克蘭城也將無法抵擋萊德斯馬的進攻,那麼最終,萊德斯馬將成為整個大湖西域的國王。為他打破多年來三足鼎立僵局的,就是蘇。

如果換了其它的八階能力者,雪山,輻射雲,或者是寒冰王座中的將軍和主宰,任何一樣都可以終結他們的生命。只是在蘇的面前,它們才沒有變成真正的障礙。

萊德斯馬的智謀和掌握時機的能力或許可以稱得上大師水準,但是他的運氣實在有些不好。

蘇快速地在心中推演了幾遍戰局,但是得出的結果卻和事實不太相符。裡高雷和麗的戰鬥力都遠遠超過了普通的五階能力者,麗又是戰術方面的大師,按照叛軍的戰鬥力,裡高雷和麗不應該戰敗才對。

蘇皺起了眉,在思索時候,越野車已經駛入煉鋼廠的廠區。這裡矗立著的一座座數十米高的圓塔、廠房以及縱橫交錯的龐大輸氣、輸氧管道,無一不在靜靜地述說著大工業時代的輝煌。只是從一株株造型詭異的樹木上,才可以看出輻射無處不在的影響。

一進入廠區,越野車就停了下來。按照參謀的說法,再往前去,就會進入對方的火力範圍,到時候發生了誤傷可就不好了。

不理會這個明顯有些怕死的參謀,蘇從越野車上走下,全景圖徐徐張開,頃刻間擴展至最大的範圍。鋼廠中隱藏著的十幾個火力點在全景圖下無所遁形。

蘇看了看前方宏偉巍峨的煉鋼廠,淡淡的說了句:「裡高雷,我回來了。」

蘇的聲音並不響亮,在旁邊的參謀聽起來就像是和他在隨意閒談著一樣。不過他並不知道,在全景圖覆蓋範圍內的任何一點,都同樣可以聽到蘇的聲音。隨著能力的日益進階,現在全景圖已經不僅僅是被動的偵察手段,而是可以通過它投射非常有限的力量了。

蘇掀開了自己的頭罩,露出了標誌性的金色碎發以及蓋住右眼的眼罩,向煉鋼廠深處走去。

剎時間,蘇已經感覺到至少七八道視線同時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伴隨著這些視線的,應該是同等數量甚至是各多的槍口。感應這些火力點的位置,蘇竟然有些欣慰和自豪。這些臨時性火力點佈置得非常巧妙,幾乎沒有死角,顯示了極高的戰術水準。難怪斯派克幾次在這裡吃了大虧。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一座高塔後轉了出來,飛速向蘇奔來,一直衝到蘇的面前才停下,然後咧開大嘴嘿嘿笑了幾聲,叫了聲:「頭兒!你終於回來了。」

站在蘇面前的裡高雷樣子已經變了很多。他明顯瘦了,但碩大的骨架依舊讓他看起來像頭雄獅,臉上鋼針般的鬍鬚參差不平,並不是剃鬚刀修出來的,而是軍刺刮削的結果。他的臉色黝黑,短髮和鬍鬚是同樣的風格。沉陷的眼眶透出深深的疲倦,但裡面卻顯示出勃勃的生機。固守在煉鋼廠這片區域近十天,艱苦卓絕的戰鬥給這個荒野上的男人又進行了一次淬火。

裡高雷看了看不遠處神情有些畏縮的參謀們,問:「難道斯派克……」

「他已經死了。」蘇說,「麗和奎因呢,怎麼他們沒有和你在一起?」

裡高雷的笑容有些苦澀,說:「奎因最近身體不太好,所以我很少讓他上第一線戰鬥。至於麗,怎麼說呢,她的情況……也不說是很好。你看到就知道了。」

在裡高雷的帶領下,蘇向煉鋼廠如迷宮般龐大的廠房深處走去。跟在他身後的是希爾瓦娜斯,梅迪爾麗則留下看守那些投降過來的參謀和士兵們。裡高雷看了一眼少年,雖然對他的來歷有些好奇,不過顯然在他心目中,麗和奎因現在要重要得多。

在一間倉庫的深處,貨物被挪到旁邊,設立了一個隱匿的營地。十幾名戰士正在幾間帳蓬外圍坐著,保養武器、檢查彈藥,偶爾低聲交談。奎因也在其中,他正坐在一堆被拆開的槍械零件間,用簡陋的工具手工加工著一些零部件。奎因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但是蘇卻能從他身上感應到清晰的虛弱。

「頭兒!」看到蘇突然出現,奎因又驚又喜,立刻扔下了手中加工了一半的零件,迎了上來。

蘇仔細地看著奎因,並運用透測能力察探著他身**部的狀況,過了片刻才鬆了口氣,說:「還好,你的基因崩解速度並不快,還能夠控制。我這次帶回來一些基因修補液,它至少可以緩解基因的過程。」

「頭兒,我可是活過四十的人了,多兩年少兩年不要緊。你還是先看看麗吧,她的情況可是不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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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20:41:17 |只看該作者
章二十七 母性 中



    奎因領著蘇來到營地最裡面帳蓬前,蘇掀開帳簾,鑽進了帳蓬。這是簡易的行軍帳蓬,裡面空間並不大,麗正躺在帳蓬中央,鑽在睡袋裡,昏昏沉沉地睡著。她的臉色呈現出病態的蒼白,肌膚下隱隱透著一層青色。她的眼睛深深地陷了進去,唇色透著紫青,栗色短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澤。

  麗非常虛弱,精神更是極度萎靡,對蘇的到來一無所知。甚至很多人聚集到了帳蓬外,她也毫無察覺。這些人都沒有刻意的隱藏行跡,還有希爾瓦娜斯這種時時刻刻在散著熾烈氣息的存在,以麗的能力,早就該有所覺察了,可是她依舊在昏睡著。

不過即使是隔著睡袋,也可以看出她的小腹有些不正常地隆起。在蘇的感應中,在她的腹中有一團濃烈無比的生命精華,而且她全身各處的能量都在緩慢地向這團生命精華處匯聚,最終變成它的一部分。那團生命精華規律地跳動著,節奏和麗心臟跳動的頻率一模一樣。可是從匯聚生命能量的巨大反差中可以看出,麗的心跳是受它所驅使的。

在蘇的感應下,這團生命精華的最核心處正在不斷地變幻著形態。時而是人類嬰兒的胚胎形象,時而幻化成擁有多只節肢、長尾及覆體鱗甲的異生物狀態。生命精華雖然濃烈,但是最核心處的胚胎卻是小得出奇,只有米粒大小。而它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變幻著,更是在蘇感應中呈現出許許多多前所未見的詭異生命形態。

看著它,蘇忽然間生出無法形容的控制慾望和親近感覺,更有一種血肉相通的悸動。於是他知道,在麗腹中正自孕育的,是他的孩子。

可是看到孩子胚胎中變幻不定的種種形態,蘇心底隱隱浮上微涼的淒楚。現在,他終於可以確定,自己的確和人類關係不大。或許他和人類最相近之處,就只是容貌和外表。麗腹中的生命表明,蘇應該有著變幻成其它物種的能力,而且還不是簡單的變幻,而是從內在基因到身體結構的全面變化!而真正代表了蘇自身的基因,則是隱藏在浩如煙海的基因片段最深處。

在此之前,蘇已經對此有所察覺,今天不過是證實了心底一直在迴避著的事實而已。

不過在輕微的感傷之餘,蘇立刻現了麗腹中的生命生長度十分異常,初步估計再有一個月就可以成熟出生。過於快的生長,代價就是從母體中抽取海量的營養和能量。。它吸收營養的度已經遠遠出了麗的供給能力,現在完全是以掠奪的方式來獲得自己生長所需要的一切。它有著極為強烈的控制慾望和生存意識,並通過特殊的跳躍波動影響麗的內臟和器官,奪取了它們的控制權,強制它們將出負荷的營養輸送給胚胎。其實,這就是在掠取麗的生機。

短暫時刻,蘇已經推演出了接下來最有可能生的情景。在新生命成熟之前,麗就會因內臟器官衰竭而死,而仍在腹中的生命體則會提前變異成強化肉體生長能力的異生命體,並且依靠吞吃母體來獲取生長所必須的養分,以完成降生的過程。

生命有著極為濃烈的進化慾望,以及強悍無比的攻擊性。蘇暗中歎了口氣,其實,這尚未出生的小生命展示出的是他最本能的東西,只是這些年來,這些本能一直被他壓制在意識的最深處。而現在,隨著能力的增強,這些本能似乎正在復甦,並且變得更加強大。

麗身體本能的反抗非常微弱,完全不足以對抗小生命的需索和壓搾。而且她的反應也與自身五階的格鬥域能力完全不相稱,微弱得出人意料。麗似乎放棄了一切抵抗,任由腹中的生命吸食她的生命血肉。

蘇在麗身邊蹲下,拉開了睡袋,將微涼的右手伸入衣內,放在她隆起而火熱的腹部。同時,一道柔和但卻龐大得無可抗拒的精神波動攜帶著無數指令被送入麗的腹中。那只正在拚命成長著的小生命猛然間意識到了危機,在精神層面出一聲響亮的哀鳴,然後拚命蠕動掙扎起來,生長度瞬間加到了百倍以上!

然而蘇對於從本身分離出去的任何細胞都有大小不一的控制力,在一系列慘烈戰鬥之後,他的本能正在迅甦醒,對於體外細胞的控制力相應增強。麗腹中的小生命顯然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意識,求生的願望無比強烈,但是畢竟沒有降生,在蘇如怒潮深海般的精神壓力前,它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它的生命波動迅被壓制下去,活力和吸取營養的度也相應下降。在精神層面上,它不住地哀鳴著,似乎在象蘇求饒,然而蘇卻絲毫不為所動,施加的壓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讓它無力反抗,卻不至於毀掉它。小生命這種自本能的哀叫,根本打動不了蘇。

   不知道是否是聽到了它的哀鳴,一直處於昏睡中的麗忽然張開了眼睛,她雙手抓住了蘇,不假思索地叫著:「蘇!不要!快停下來,他是你的孩子!」

   麗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臉上更是泛起了激動的潮紅,她用力搬著蘇的右手,想把它從自己的肚子上挪開。

   「麗,放鬆點。如果不控制住它的話,你會死的。」蘇柔聲說著,還伸手替麗理了理紛亂的栗色短。但他的右手卻絲毫沒有移動,就算麗現在有六階的力量,也休想搬到實際力量已經接近八階的蘇的右手。

   「不!你不能殺它!」麗尖叫著,上身猛然彈起,撲進蘇的懷裡,一口狠狠向蘇的胸膛咬下!

在作戰服的掩飾下,蘇胸口瞬間突起了幾根肉刺,尖端流轉著讓人心悸的灰黑色光華。這是黑暗之心對宿主受到威脅時的本能防禦,麗再接近一點,這幾根肉刺就是瞬間暴長,刺穿她的腦袋。

蘇臉色一變,瞬間彈出了帳蓬。當他在帳外站好後,軍用營帳那堅固的帳簾才砰的一聲,炸成了數十片紛飛的碎布。

蘇以黑暗之心僅有最初級的控制權,還無法壓制它本能的防禦反應,只有和麗拉開距離才行。營帳中,麗如一隻受驚的母獸,迅縮到角落裡,半蹲在地上,擺出隨時可以攻擊或是逃走的姿勢,充滿警惕地看著營帳外站著的眾人。當她的目光掠過蘇時,一開始湧上的是瘋狂的愛戀,然而隨即被驚懼和戒備所取代。

腹中的小生命似乎睡著的,很久才會顯示一下生命的勃動。這才讓她稍稍的安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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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7 23:42:56 |只看該作者
卷四 風雨如晴 章二十七 母性 中
“麗,別擔心,我只是控制了它的生長速度而已。它會在三個月後出生,而不是一個月。如果不控制它的話,你會沒命的。”甦向麗伸出手,溫和地說。

    麗猶豫著,問︰“我的孩子不會有事?”直到甦點了點頭,她才握住甦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甦將麗擁在懷里,感知著她虛弱的身體,說︰“麗,對我來說,你比孩子要重要得多。”麗本來是擁有五階能力的強者,可是現在甚至比普通人還要虛弱。她的生命力大多已濃縮在腹中的嬰兒上了。

    听到甦的話,麗立刻搖了搖頭,輕聲但堅定地說︰“不,這個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我一定要把他生下來,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

    “他會出生的。”甦說著,擁著她的手臂緊了緊。

    得到甦的保證,麗這才從甦的懷抱中感覺到以往的溫暖和安全,她的心情一放松,無窮無盡的疲倦即刻涌了上來。她輕輕呻吟一聲,身體一軟,就在甦的懷中沉沉睡去。

    甦將麗放回睡 袋,並為她蓋好,然後出了營帳,向里高雷詳細問起自離開後發生的事情。

    在甦離開後不久,麗就發現自己懷孕了。然而懷孕後胎兒發育的速度遠遠超出她的想象,對她身體的壓榨和需索很快打破了臨界點,麗開始變得精力不濟,幾天之後,她的身體就虛弱到能力位階都開始慢慢下降的地步,任憑她怎樣努力去吃都無濟于事。只有里高雷、奎因和一名醫生知道麗懷孕的事。在仔細檢查過麗的身體後,那名醫生顯得受到了極度的驚嚇,他堅持說麗不是懷孕,她腹中有的只是一只寄生的異形生物。在檢查之後,那名醫生就打算給尚未從手術台上下來的麗作手術,以把未成熟的異形取出來並且殺掉。

    事後,據麗所說,那名醫生不顧她的反對,執意要將手術進行下去,所以她才殺了他。里高雷和奎因無從驗證麗所說的真假,並且身份和共同的戰斗經歷也讓他們自然地站在麗一方。不過里高雷和奎因其實心中都有個疑問,就是在身體檢查的時候,麗是自頸椎以下全身麻醉的,按理說在半小時內是完全無法動彈的,而那名醫生也有三階的能力,卻死在麗的手中。這個過程中充滿了謎團,至少里高雷自問如果麗換身相處,是無力抗拒**效果的,更不要說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殺掉一個三階能力者。

    醫療室的現場一片狼藉,到處是散亂的血肉肢體,醫生已經被完全撕碎了,幾乎找不到一塊大點血肉。也就無從判斷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件事被就此掩蓋下去。里高雷想等甦回來時再說,他相信麗懷上的的確是甦的孩子,因為他從麗的腹中感覺到些許甦才會有的氣息。但是接下來的幾天,麗的身體以更快的速度虛弱下去,一天中至少要睡上半天,就是醒著的時候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再後來,麗幾乎整天都在昏睡,而最糟糕的是,她的食欲不再旺盛,有時候甚至會忘記吃東西。還是里高雷發覺不對後,會逼著她吃些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斯派克掀起了叛亂。隨後在關鍵時刻,叛軍得到了強力增援。而身兼留守部隊指揮官和最強個人戰力的麗卻陷入了完全無法戰斗的狀態。除了復雜地型下小隊範圍的巷戰外,里高雷的指揮水準完全無法和麗相比,個人戰斗力也要遜色得多,在突然多出來的一群四階能力者圍攻下,他也無力扭轉戰局,在付出重大傷亡後,只好撤出鋼鐵之門,據守在煉鋼廠,借助這里的地形來對抗入侵者。如果甦還不回來,他就只能退回N69基地去。他或許還能多堅持一些時候,但是麗的身體情況正在惡化,只有基地中才有足夠好的醫療條件。

    “萊德斯馬還真沒注意過這個家伙。”甦有些自嘲地低語著,然後問︰“那麼叛亂的這段時間里,維克多都在干什麼,他是和萊德斯馬站在了一起嗎?”

    里高雷想了想,搖頭說︰“不知道,斯派克叛亂之後就完全沒有了維克多的消息。從叛軍那里得到的情報看,沉淪之刃五人委員會活躍的只有萊德斯馬和蘿拉,其余三個人都沒有任何消息,似乎失蹤了一樣。可以確認的一點是,沉淪之刃現在是控制在萊德斯馬手中。听說他最近正在大舉擴充軍隊,計劃擴軍到一萬人,準備進攻克蘭城。”

    “一萬人?看來他是想給每個壯年男人都發一支槍。”甦微笑著說,看到里高雷、麗和奎因都還活著,他的心事就去了不少。麗的情況不佳,但控制住胚胎的生長速度後,她也會逐漸恢復。

    在里高雷的眼中,甦漂亮的微笑後面隱藏著的是無動于衷的冷漠,一萬人的軍隊,或許在甦的心中就只是一堆數字和符號,根本不代表什麼,也完全沒有放在他心上。

    沉吟了一下,里高雷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萊德斯馬的戰術是有很大可能成功的。克蘭城的能力者數量佔優勢,但其中沒有幾個五階能力者,六階的更是一個都沒有。依靠普通戰士在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完全可以攻下克蘭城。只要得到了克蘭城的配方藥劑,再加上鋼鐵之門的武裝和午夜城的補給能力及人力資源,萊德斯馬就可以在理論上建立起一只三萬人的軍隊。這種規模的部隊,不光可以統治整個大湖西域,還能夠擊敗周邊合金兄弟會一類的獨立組織,將勢力向南方發展,甚至有可能抵達加勒比海。這應該是萊德斯馬的真實夢想?”

    “他想成為新時代的聯邦之父?”了解一些聯邦歷史的甦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說︰“想要實現這個夢想,三萬人恐怕是不夠的。”

    里高雷神情有些復雜地看了看甦,嘆了口氣,說︰“三萬人?在真正的高階能力者面前,再多人都是沒用的。就算他真的武裝起一萬人的隊伍,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我說得沒錯吧,頭兒?”

    甦看了看里高雷,想了想後,決定還是對這個追隨自己出生入死的扈從說出實話︰

    “還是要花些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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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7 23:43:15 |只看該作者
卷四 風雨如晴 章二十八 野心 上
甦在鋼鐵之門的殺戮雖然凌厲狠絕,但是殺得實在是太快太狠,直到帶著幸存的部隊從煉鋼廠出來時,時間才過去了不到兩小時。在廣大的鋼鐵之門中,還有數以百計的斯派克手下散布在城市各處,他們有些人還沒有得到戰斗的消息。

    清剿殘兵所花的時間比甦擊潰斯派克主力還要長些。入夜時分,里高雷才回到指揮大樓,報告說城內所有的叛軍都已肅清,其中大部投降,凡有抵抗的都已被就地格殺。清剿過程總計用去了三個多小時,而在這三個小時中,甦就坐在指揮大樓斯派克原本的辦公室里,將身體埋在那張極為舒適的高背椅中,默默地注視著落地窗外黑暗籠罩下的鋼鐵之門。

    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已經三個小時了,一動都沒有動過。希爾瓦娜斯依舊站在甦側後方兩米的地方,象個雕像一樣不動分毫。梅迪爾麗站在另一邊,和甦一樣凝望著黑暗籠罩下的城市,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在里高雷的報告過程中,甦仍然沒有任何動作,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按照暗黑龍騎的傳統,對于里高雷這樣的高階扈從來說,甦的態度其實是極為傲慢的。不過里高雷沒有機會感覺到不快,從他的位置甚至看不到甦的身影,可是卻能夠感受到絲絲縷縷的深沉壓力從甦身上不斷傳來。那是種說不清楚的感覺,里高雷甚至產生了錯覺,似乎在前方幾步遠的地方,就是絕崖,而絕崖之外,則是無法測度的浩瀚虛空!

    在虛空中,則是飄浮著一座大陸!

    是的,不是巨石,也不是高山,而是整片的大陸,就在里高雷的面前!

    那種單純由空間感形成的無形壓力,足以讓人窒息。

    更讓里高雷恐懼的是,壓力竟然不止是單純的畏懼,而是逐漸向他的身體各處蔓延,並且讓他身體組織的活動大幅降低!若是威壓再持續一會,里高雷的身體組織就可能因為缺血而出現大面積的壞死。

    好在沉默中的甦忽然嗯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他一有動作,如雕像般的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似也同時恢復了生氣。纏繞在里高雷身上的壓力這才散去,但是短暫威壓仍讓他身體重得如同灌滿了水銀,本就所余不多的體力更是消耗殆盡。看著甦那熟悉的身影,里高雷心中卻是苦笑,這個主人,已經越來越難以讓人看透了,從寒冰王座回來後,更象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甦轉回身來,看到里高雷的蒼白臉色,明顯有些意外。仔細地看了看里高雷後,甦若有所思,然後微笑說︰“你先去休息吧,其它的事情都交給我好了。另外,一小時之後我就要出發,去午夜城見見萊德斯馬,看看他憑什麼想成為大湖西域之王。”

    里高雷一怔,問︰“……您,不用休息一下嗎?”不知為什麼,即使甦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那句叫慣了的“頭兒”卻怎麼都叫不出口。

    “不是已經休息了三個小時了嗎?”甦微笑著說。

    三小時就夠了嗎?這和里高雷過去的認知已完全不同。不過他沒有再問,而是準備離開,去為甦一小時之後的出戰作戰前準備。

    “等一下。”甦叫住了里高雷,從懷中取出一枝包裝嚴密的針劑,交給了里高雷,說︰“這是給奎因的,讓他在身體狀態最好的時候注射,能夠讓他多活幾年。”

    里高雷接過這枝包裝明顯過分小心的針劑,雖然沒有說什麼,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激動。共同經歷過如此多的戰斗,里高雷和奎因早已生死相交的戰友了。現在看到奎因有延長生命的希望,自然欣喜不已。

    里高雷小心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將寂靜留給了沉默如雕像般的三個人。

    梅迪爾麗抬起頭,望著辦公室的厚重木門,若有所思,向甦說︰“他已經能夠分享到你的精神感知了,嗯,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希爾瓦娜斯猛然抬起頭,雙瞳深處又泛起蕩漾的血色,緊盯著梅迪爾麗,問︰“難道,你也能感應到主人的精神世界?!”

    “當然。”梅迪爾麗聳了聳肩,就象是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為什麼!”希爾瓦娜斯幾乎是喊出這句話的。

    “感覺得到就是感覺得到,還需要什麼理由嗎?”梅迪爾麗毫不在意直刺過來的血色目光,甚至還有意補充了一句︰“十幾年前我就能感覺到了。”

    希爾瓦娜斯幾乎將薄而柔嫩的嘴唇咬破,雙瞳更是紅得如欲滴出血來,叫道︰“憑什麼!難道不是應該只有我能夠感應到主人的精神世界嗎?為什麼你……”

    “好了!”甦皺眉打斷了希爾瓦娜斯,向窗外看了看,說︰“出發的時間到了。”

    希爾瓦娜斯跟在甦的身後向樓下走去,讓他極為憤怒的卻是,即使沒有甦的命令,梅迪爾麗也理所當然地跟了過來,一副甦到哪里都應該帶上她的樣子。

    看著憤怒的紅發少年,梅迪爾麗揚起了頭,輕快的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少年盡管已完全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卻無法對她做些什麼。哪怕沒有核心的控制,他也知道,以自己目前滿級一階的類法術能力,根本無法對梅迪爾麗產生任何威脅。恐怕他一個能力還沒有發出,就會被梅迪爾麗一拳砸昏。凡是看過梅迪爾麗運使重劍的人,都絕不會懷疑這一點。

    少年的瞳中火焰漸漸暗淡,重新垂下了頭,跟在梅迪爾麗的身後,向樓下走去。

    此時此刻,他破碎殘缺的意識中全是茫然,宛如看到安甦娜剛死的那一刻。對希爾瓦娜斯來說,甦的精神世界並不是定要獨佔的貪婪,而是他整個心靈的支柱。當初,受到核心完全控制的少年,本身的意識和記憶早已被撕成無數碎片。然而當意外地溝通了甦的精神世界之後,他竟然從那浩瀚無邊的世界中看到了一個飄動著的美麗身影,安甦娜。

    安甦娜?安甦娜還活著?!

    少女的影像讓希爾瓦娜斯渾渾噩噩的記憶重新聚集,再次有了自己的意識。

    而當少年在甦的精神世界中縱身而起,撲向安甦娜時,她竟然回轉頭來,露出滿臉的驚訝和不可思議,然後回應了少年的擁抱!

    然後,是無休無止的親吻、撫摸、擁護和訴說。每一次的親昵,希爾瓦娜斯破碎的意識都會恢復些許。也不知過了多久,當破碎意識恢復到了某個節點時,希爾瓦娜斯才霍然醒來,才開始思索眼前發生的宛如夢幻的一切。

    他發現,安甦娜真的活著,活在甦的精神世界里。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如此熟悉。甦可以模擬出安甦娜的影像,卻不可能模擬出她的心。所以少年知道,那的確就是安甦娜,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安甦娜會出現在甦的精神世界里。

    當希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就被迫從甦的精神世界中退了出來。

    透過長時間小心謹慎的觀察,希爾瓦娜斯發現,在甦遼闊無邊的精神世界中,安甦娜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根本沒有引起甦的注意。只要他在感應甦的精神世界時足夠耐心和謹慎,就有可能在不驚動甦的情況下感知到安甦娜的存在。雖然再也不能象第一次那樣宛若在物質世界中的糾纏,然而哪怕只是遙遙相視一眼,對希爾瓦娜斯來說也是莫大的滿足。

    這個發現既讓希爾瓦娜斯驚喜,又讓他戰栗。他知道,從此之後又能與安甦娜在一起,雖然是以另一種方式。而戰栗則是害怕會被甦發現這個秘密,從而真正的毀滅安甦娜。

    安甦娜,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愛人,在近百年的漫長時光中,她是少年精神世界的惟一支柱。守護和依賴交織在一起,早已鏤刻在希爾瓦娜斯的心中。

    所以默默的,少年開始緊緊地跟在甦的身後,為甦的安危擔憂著,並且盡一切可能提升著能力。他要保護甦,因為這也是守護安甦娜。少年知道,現在這句話听起來象一句笑話,可是他決心做到。

    他一直在盡力,而且知道自己絕不會松懈。這是真正的決心,無需賭咒發誓,也無需咆哮吶喊。

    因為核心的存在,希爾瓦娜斯一直以為只有自己可以接觸到甦的精神世界,卻未曾想到不光是梅迪爾麗,甚至里高雷也能夠感應到甦的精神世界!這讓少年的心底掀起無盡驚濤,既害怕他們會發現安甦娜的存在,又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這種感覺,如同被人動了最心愛的東西。

    在紛亂思緒中,不知不覺間,希爾瓦娜斯已隨著甦走遠。

    當夜色再次降臨大地的時候,午夜城和以往一樣醒來,逐漸喧囂。

    朦朧的夜幕中,形形**的人開始出現,活動,想要在這個夜晚找到可以麻醉自己的刺激和快樂。

    “滴血子彈”,這座酒吧和它的名字一樣,是個幾乎每晚都會染血的地方,但還是不斷有人涌入,他們最大的樂趣就是能夠看到有人拔槍相斗,然後鮮血噴淋的場面。甚至有些人會讓飛濺的血落在酒杯中,然後一飲而盡,就此熱血沸騰!酒吧中形形**的美麗吧女在血腥殺戮面前都成了可有可無的點綴。

    以前的午夜城雖然混亂且糜爛,卻不會允許如此血腥的游樂場所公開存在,當然,地下的就另當別論了。但是開張不久的“滴血子彈”卻完全無視了這條潛規則,只是因為它幕後的真正主人是萊德斯馬。在如今的午夜城,萊德斯馬的名字就意味著規則。

    幾乎進入“滴血子彈”的每個人都知道那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卻都覺得不幸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畢竟這里每晚最多只允許兩場槍戰。而且在“滴血子彈”中還有許許多多其它地方找不到的好東西。所以幾乎是剛一入夜,涌入的人們就將碩大的酒吧填滿了大半。沒過多久,強勁的音樂和濃烈的酒精就讓人們的神經開始變得麻木和粗大。

    幾個看守著酒吧的壯漢靠在門口,正有些無聊地閑扯著。他們的上身都只穿一件黑色皮背心,露出布滿刺青和體毛的肌肉。這些壯漢用嗜血的眼神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每一個進入酒吧的人,雖然敢來這里的人個個都不是良善之輩,但在那些真正上過戰場的人眼中,都是些一捏就爆的軟蛋。

    剃著光頭,胡子已有些花白的看守頭領正拿著一瓶烈酒痛飲,身體卻忽然僵住!已有些混濁的眼楮眯了起來,死死盯住了正要進入酒吧的三個人身上。

    這是三個很奇怪的人,寬大的斗蓬裹住全身,低垂的罩帽擋住了大半張臉,可是只露在外面的嘴和下巴卻讓人禁不住口干舌燥。而且,三個人都是如此。但是在第一個人的背後,卻有兩個非常明顯的交叉突起,顯然是背了至少兩把重火力的家伙。

    前面兩個人徑直向酒吧內走去,如同沒有感覺到無數道注視過來的火辣目光。而身材略顯縴瘦的第三個人卻停下了腳步,略略轉頭,轉向守衛頭目的方向。罩帽下緣露出的猩紅雙唇忽然微張,露出一線雪白牙齒。

    卡嚓一聲,守衛頭領手中的酒瓶被捏得粉碎,破片割開了他的手心,烈酒和著鮮血不斷順著手臂流下,他卻渾然不覺,只是顫抖著盯著三個人原來的位置,卻不知他們早已進了酒吧。

    “頭兒,頭兒!你怎麼了?”聲聲叫喊終于將他驚醒,直到這個時候,守衛頭領才感覺到右手的劇痛。

    “頭兒,剛才那三個人身上明顯帶著家伙。而且第一個人帶著的東西看起來可不好對付!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要不要抓起來先問問來歷?”一個守衛一邊幫助頭領處理傷口,一邊問著。

    “不!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去招惹那三個人!你們只要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就好。”頭領斷然否定了這個提議。

    守衛有些愕然地看著頭領,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竟象是在恐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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