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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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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易]烏金血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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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19:05: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惡獸逞兇 (上)

朱胜北站在橫臥地上的屍身前,臉色陰沉得像暴雨來臨前的天氣,烏金鐵秘密難道要隨此君永不在世上再現。

宗丹跪倒在他師兄旁,臉上現出複雜之極的表情。

楊武和戴虎有點垂頭喪氣,眼白白讓敵人溜走,囚犯又給人殺了,教他們的臉放在哪裡。

一名手下向朱胜北報告道:“啟禀皇爺,犯人心臟已停,生機全絕。”

朱君宇道:“看來是自斷心脈而亡,但他給歐陽宗主以獨門手法制住了武勸,如何還能運用內功,自殺身死。”

朱胜北道:“無論如何,人都死了,鑄兵的重責,要落到宗老師身上了,希望宗老師不要令本皇失望。”

宗丹斷然道:“這全包在我的身上,師兄做到的事,我一定能做到。”頓了一頓道:“皇爺,宗某有一事求你,就是希望能領回師兄遺體,讓他人士為安。”

朱胜北道:“死者已矣,如你所願。”扭頭領著眾人離去,剩下宗丹弧伶伶一個人,呆站在屍身旁。

宗丹在墳頭插上三支香,拜了七拜,平靜地道:“師兄,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但我亦盡了力。”長嘆一聲,轉頭去了他剛走不遠,樹叢輕動,慕農、風亦飛等五人跳了出來,拼命挖開泥土.很快露出了包裹屍體的草蓆。

慕農一連七掌拍在屍身上天靈、尾枕、湧泉等大穴,跟著用手在鐵隱耳後一陣按撫,兩指一挾,將—支三寸長的金針抽了出來,喝道: “看你的了。”

蕭長醉將兩手分按鐵隱額頭,內力源源輸入。

不到半盞茶功夫,鐵隱呻吟一聲,重新呼吸,神智仍是昏迷。

慕農吐一口氣道:“總算鐵兄命大,我這'金針定魂'手法,是由一道門前輩秘傳予我,卻未曾一試,危急下匆匆用了。”

田仲謀道:“道門秘術,令人難以置信,所做成的假死現象,居然能瞞過皇爺眾多老江湖。”

阿海道:“真怕皇爺下令將他火化了。”

風亦飛道:“那時強搶起來,也容易得多,誰會防人搶條死屍,最怕是當場斬上兩刀洩憤,幸好他師弟還有此天良。”

蕭長醉道:“只不知他是否告密之人。”

慕農道:“此處不宜久留,還要為鐵兄破去歐陽逆天的禁製手法。”

眾人一齊應命,靜悄悄沒進林木里。

   ************************************

風亦飛將長劍高舉過頭,凝神慮志。

  心靈平靜無波,時間緩緩流動。

大喝一聲,踏前五步,退後三步,每—次沖向手中長劍直劈面下,一退後劍又回復高舉的姿勢,如此一百下後,不但不覺勞累,反而體內真氣澎湃,火熱從丹田湧起,由背脊督脈直上往玉枕關衝去,可是一到了玉枕氣便受阻不升。

玉枕像在給千百支針一齊猛刺,痛得風亦飛悶哼一聲,停了下來,知道火通督脈一關,還未曾闖過。

這幾天寧靜的日子,給予了他珍貴無比的靜修機會,每天一早他都來到惡獸林內,苦練直至黃昏,蕭長醉和慕農教給他的東西,給他融會貫通起來。

他曾目睹宋別離和歐陽逆天的決鬥,那是百戰難遇的奇逢,令他印象深刻無比,自然而然對他兩人的姿勢動作揣摩起來。

  “阿飛!”

  阿海上氣不接下氣地走來。

風亦飛還劍鞘內,道:“什麼事?”

阿海道:“皇府派了—批人來,把鐵大叔的工場封了,像在搜查什麼似的。”

風亦飛皺眉道:“回去看看。”往雲上村的方向走去。

阿海擔心道:“你不是要去鬧事吧?不要忘記慕老師吩附,這一輪要稻光養晦,最緊要待鐵大叔完全康復,才決定下一步行動。”

風亦飛笑道:“放心吧,你就算跪在我面前叩頭也使不動我去鬧事。”

阿海在後急步跟著道:“你走得慢點好嗎,誰會跪你,除非你扮太監頒聖旨。”

風亦飛停了下來,阿海腳步過急,一下子衝過了頭,又走回來。

風亦飛恍然道:“我明白了,據鐵大叔說,他師弟宗丹還不知道烏金的煉製方法,所以目下唯有到大叔處仔細搜查,希望能得到蛛絲馬跡。”

阿海道:“還有另—件怪事未曾告訴你。”

風亦飛道:“你—次全告訴我可以嗎?為什麼要分幾次來說?”

阿海道:“耐性一點,我是有權不說的。”

風亦飛失笑道:“你這人直腸直肚,有什麼事可藏在心裡,要你不說出來,才難受死了。”

阿海搖頭晃腦,忽又臉色一黯,道:“以往你不聽,我可以告訴阿貴,但阿貴……阿貴……。

風亦飛眼圈一紅,一摟阿海肩頭,把他擁著往村中走去, —邊道:“那件是什麼怪事?”

阿海拭拭眼角,道:“今天早上,城裡來了—隊人,帶來很多名貴的布料絲綢和珠寶,要送給青思姑娘作禮物。”

風亦飛愕然道:“有這種事?青思怎樣應付。”

阿海道:“她什麼也不要。說也奇怪,那領隊連問了她三次,她拒絕了三次後,那些人將所有東西帶走了。到了下午,又有另一隊人來送禮,這次全是書和字畫,我看青思倒很喜歡這些禮物,猶豫了片刻才拒絕,當她說了三次“不”後,那些人又把東西拿走了。之後的事我不知了,你說怪不怪?”

風亦飛想了想道:“或者是和那人有關吧。”記起了朱君宇。

阿海道:“誰?”這時兩人剛步進村內,田仲謀迎面走過來,一把拉著風亦飛道:“我從城內帶了個客人回來,飛哥兒可否將你寶貴的時間騰點兒出來。”

風亦飛皺眉道:“誰!希望你不是賣友求榮,私通敵幫,將歐陽老賊帶了回來。”

田仲謀怒道:“你也恁地將人看扁了,我田某頂天立地,是正牌鐵漢……”

阿海最愛和他抬摃,扮個鬼臉道: “戲子在演戲了。”

田仲謀嘆氣搖頭吟道:“一朝做過戲,再演回自己的真我也沒有人信,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頭已是百年身。”

風亦飛道:“少說廢話,人在哪裡?”

田仲謀一指五丈外—個小樹林道:“就在那裡。”

阿海伸舌道:“幽會嗎?這麼神秘。”

田仲謀道:“你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隨我來吧!”硬把阿海拉走。

風亦飛心下奇怪,往田仲謀指點的方向走去,在林木間轉了兩轉,林中現出一塊空地來,一個修長苗條的女子,背著他盈盈俏立,右手在摘樹上的松針。

  風亦飛道:“小姐!”

少女輕顫一下,轉過頭來,美麗絕倫的俏臉羞喜交集,見到風亦飛肆無忌憚的直視,立時粉臉一紅,不敵的垂下頭去。

  唐小姐。

  不是她是誰。

風亦飛一見是她,也有點手忙腳亂起來,這數天內他亦不時想起她的臉容,可是風頭火勢,怎敢出城,這時她找到此地,不由甜絲絲的,喉嚨火般灼熱,假設這是愛情,滋味倒不錯。

唐小姐抬起頭來,緩步向他走來,遞出一包東西道:“這裡有三株上等人參王,我怕上次那些你用完了,特別拿來給你。”

風亦飛道:“這樣的重禮怎可以受,上次還欠你的。”

唐小姐烏靈靈的眼珠一轉,可愛地笑道:“問你一個問題.要老實地回答。”

風亦飛不知小姐葫蘆中賣何藥,點頭道:“說吧!”,一副嚴陣以待,悉力以赴的模樣。

唐小姐大眼故意不望向他道:“假設這兩條參是你的,而你朋友又需要它們,你會不會無條件地給你的朋友?”

風亦飛道:“我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是……”他本想說我連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尚未可算是朋友,話到嘴邊又吞回了去。

唐小姐走前一步,離開風亦飛只有兩尺許的距離,連對方的氣息也可以感覺得到。

唐小姐道:“不要迴避這個問題,告訴我,你會不會贈給貴友?”

風亦飛無奈點頭,這也是真正的答案。

唐小姐喜道:“快接著吧!”將手上包得密實實的參塞進他懷裡。

風亦飛見她一對美目灼灼地望著自己,有些手忙腳亂地一舉手,將遞來的人參拿個正著,心想她的目光像燒人的火焰一樣,令他全身發熱。他不知道同年齡的青年男女,女性往往比較早熟和懂事,歡喜一個人,表現得比男方更主動。

唐小姐見他收了,非常歡喜頭一垂道:“我要走了!”心中卻希望他出言挽留,又或訂下後會之期,這可是一人走一步了。

風亦飛在情場上連新丁也稱不上,生平最熱絡的女孩子是慕青思,但那是由小到大的兄妹情誼,見到眼前玉人—來便走,心中大是失落不捨,那知對方欲拒還迎,以退為進,這等少女心事,教他如何曉得。

風亦飛呆頭呆腦地道:“這樣多謝你了。”

唐小姐一扭身,走了幾步,又別過俏腦,這個角度恰好讓風亦飛看到她起伏有致的側臉輪廓,美得眩人眼目。

唐小姐道:“我們是朋友了”風亦飛不自然地舉舉手中人參道:“是……是的……”

好像這個朋友是以人參交換來的。

唐小姐扭轉身來,邊望著他邊以背往後退,邊退邊道: “那天……那天你很威風,惡人也不怕……心腸又好……”

風辦飛知道她說的是當日追逐她時,從馬蹄下義救老婦的事,傻兮兮不知怎樣對一個美麗少女的讚美作出反應。

唐小姐忽道:“傻子!聽著,我叫唐劍儿。”嫣然一笑,一溜煙跑了。

   ************************************

  來到長醉居時,日近黃昏。蕭長醉的鼻子最靈,搶一條人參去浸酒,風亦飛把另一條人參切了幾片,沖茶拿進房內給鐵隱。

鐵隱身體恢復了大半,不過卻比以前更沉默了,即是說可以幾天也不說一句話,比以前一天只說幾句話更是不如。

見到風亦飛,他依然故我,今人不知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風亦飛坐下道:“皇爺派人來查封大叔的工場……”

鐵隱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我兵甲門一向不捲入江湖紛爭,卻給這叛徒盡毀清譽,名利害人。”

風亦飛見他破例說話,大感高興道:“大叔,他們這樣做有用嗎?來,喝口參茶。”

  鐵隱道:“先待一會。”

  風亦飛又再追問。

鐵隱道:“師弟是個很努力的人,自少便想超越和爬過我,可是上天可能看穿了他的本性。所以和我在鑄劍上總差一線,他為人聰明機巧,最愛投機走捷徑,所以在機關巧器上,我反而遜他一籌。”低頭沉吟起來。

風亦飛見他繞了一個大圈子,仍未到題,有點著急問道: “現在他這樣到工場來大搜—番,會不會發現你鑄劍的秘密。”

鐵隱嘆道:“他一定能發現一些東西,至於他能領悟多少,就要看他的天分了。”心中一陣淒然,假設皇爺真以烏金煉劍,儘管不能到達歷代相傳的“靈劍”之境,已足可製造出—隊無敵的雄師,將天下生靈陷進—個惡夢裡去,他鐵隱成了罪魁禍首。

鐵隱神情一動道:“飛兒,你知否這附近有沒有隱蔽處所.可以讓我另闢工場。”

風亦飛皺眉苦思,忽地臉色一喜,叫道:“有了,在惡獸林後的山谷裡,有一棄置了的窯洞和石室,非常隱蔽,是鑄鐵的好地方。”

鐵隱首次露出振作的神氣道:“今次我要個更大的熔爐。”

   ************************************

從工場的一個角落裡,宗丹找到—桶水,水內有點點閃亮的物質,宗丹雙眼一亮,伸手點水,放在舌頭一嚐。

  鹹的。

  是鹽水。

宗丹—陣激動,他終於找到處理烏金的初步方法。

烏金是藏在地內的異物,見風即化。所以必須浸在鹽水里,才可施用。這方法簡單之極,但若沒人提點,卻是任人想爆了腦也難知曉。

  “宗先生!”

瞞天棍夏其陽進來道:“外面院中發現了一個地方,埋了百多把劍。”

  宗丹神情一振,隨他出外。

侍衛將其中—把遞來給他,宗丹細察劍身,臉色大變。

  眾人愕然望向他。

宗丹作了個奇怪的動作,兩手用力一拗,“啪”—聲,長劍斷開。

宗丹廢然道:“這些全是失敗之作,即管要鑄成那把宋別離決戰神劍,已不知經歷了多少失敗和嘗試,唉!這次要看上天是否站在我方了。師兄,你離開鑄成靈劍還差— 步,我會很快追上你的。”

   ************************************

  風亦飛回到家時,夜已深沉。鐵隱看他沉默寡言,—想到鑄劍大業,立時刻不容緩。和風亦飛潛往窯屋。弄足了大半天。

風亦飛助他清理一切後,才離開該處。

  田仲謀在柴房內倒頭大睡。這個地方變成了他的安樂窩,他曾出手相助拯救鐵隱,身分地位大不相同,更有道理大摸斯樣把柴房據為己用。

風大娘對此君甚有好感,風玉蓮更不用說了,風亦飛對他的真正身分早有疑心.但兩人肝膽相照,心照不宣。

風辦飛不想弄醒他,回進屋裡,風亦樂的房中傳來輕徽嘆息,顯示他仍未就寢。

  風亦飛走往風亦樂的房去。

風亦樂低聲道:“三弟嗎?”他對每一個人的足音都非常熟悉,尤其是慕青思的足音,聞足音輕重而明辨秋毫,但今次他覺得風亦飛的足音輕巧了許多,似有如無,所以問上一問,他自然不知道風亦飛正以驚人的速度向著武道的高峰邁進。

風亦飛道:“是我!還未睡嗎?”

  風亦樂默然不語。

風亦飛奇道:“怎麼了?”他二哥一向樂觀積極,眼盲志不餒,很少這樣失意頹唐。

風亦樂長嘆一聲,滿腹心事,無從說起。

風亦飛陪他坐在床緣,心下淒然,假設沒有魔豹,這是今何等幸福的家庭。

風亦樂低頭道:“為什麼上天對我這樣不公平?”

風亦飛愕了一愕,放輕聲音安慰道:“一切都會過去,慕老師曾說過心藥還需心藥醫,你的眼並非天生殘疾,只是受驚過度,心理失去了平衡,暫時失去視力,有一天會突然恢復過來。”

風亦樂將臉埋在雙手裡,激動地道:“暫時!這一天我等了足足三年,就算將來真能康復,我最寶貴的一段生命早巳過去,什麼也遲了。”

風亦飛側然道:“你為什麼不給自己佔一課?”

風亦樂把臉抬起,苦笑道:“只怕好的不靈醜的靈,就像阿貴那樣,連一丁點兒希望也失去。你今天有沒有見過青思。”

風亦飛恍然大悟,想起今天有人向慕青思展開送禮攻勢,苦戀慕青思的風亦樂定是大受刺激,以致自怨自艾,笑道:“二哥!在我周圍所有人的心目中,開眼的人也比不上你。”

風亦樂喟然道:“我就是心不盲,才有這麼多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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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19:06: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惡獸逞兇 (下)

風亦飛一拍他肩頭道:“二哥,你最是能人所不能,喜歡青思,放膽和她說好了,起碼讓她知道你對她好。”說這話時,不自禁地想起了美女唐劍儿,揮之不去,心想為什麼這些天來總是被她不斷的闖進心湖里。

風亦樂臉一紅,怒道:“誰說我喜歡她!”

  風亦飛剛要說話。

  “呀……”

一聲淒厲的尖叫,刺破雲上村安寧的晚上。

  兩兄弟頓然色變。

風亦飛一聲不吭,騰身而起,往屋外衝去。

整條村沸騰起來,開門聲、撞物聲、拿兵刀棍棒聲、人聲混成一片。

風亦飛聽覺敏銳,直往村口撲去,那是厲叫傳來的方向。

撲到村口,慕農和田仲謀先到一步,兩人蹲在伏地的人體旁,融在夜色裡。

  風亦飛奔了過去。

慕農抬頭道:“是林叔,死了。”

風亦飛駭然俯望,地上滿是鮮血,住在村頭的林叔臉上血肉模糊,似是被鋒利的獸爪迎臉抓中。

  田仲謀道:“死得真慘。”

村人圍了過來,火把光下駭然可怖的情景映進眾人的眼裡,林叔一向早出晚歸,往城中作豬羊買賣,竟然落得如此橫死。

屍體上有十多個凌亂的野獸足印,觸目驚心。

一個村婦尖叫起來,使人心神顫懼。

  有人驚呼道:“魔豹!”

恐懼波浪般澎湃著,圍攏的人愈來愈多,每一個人都噤若寒蟬,被眼前的恐怖景象震懾。

林叔的頭不自然地扭曲著,說明這一抓同時把他的頸骨握斷,可見其一抓之威。

  風亦飛一陣激動。

  好!

  你終於來了。

剎那間,魔豹從眾人的夢魘裡跳了出來,成為活生生的現實。

翌日清晨,雲上村的男丁組織了支近三百人的隊伍,遍山遍野搜索魔豹的行踪。

風亦飛、阿海、田仲謀和另外十多名青年組成一隊,負責雲上村西南方的山頭。

田仲謀叫道:“你們過來。”眾人趕了過去,田仲謀指著地上道:“看!”

泥地上有十多個野獸的爪印,比一般貓印大了三四倍,到了山石處失去痕跡,過了山石的泥地處,還有兩至三個足跡,往山上去了。

眾人駭然互望,有些足印相距達丈許有多,顯示了魔豹躍遠的距離。

田仲謀仔細察視,皺眉道:“所有足痕深淺幾乎全是一樣.看來無論緩行速躍,所需的力道都是那樣平均。”

阿海咬牙切齒道:“所以我們才喚它作魔豹。”

風亦飛道:“可惜爹不在,否則必能憑他的經驗追到那畜牲。” 當年正因他追上那畜牲,才會發生父子一失踪一失明的慘劇。

除了發現到零星的足跡外,—直搜到當天黃昏,才收隊回村,他們是最後回村的一隊,對於黑夜裡的山頭,眾人都有說不出的恐懼。另外也有兩隊人發現了魔豹的足印,人人臉色沉重,當年魔豹帶來的禍害,沒有任何人能忘懷。

在風大娘指揮下,慕青思、風玉蓮一眾女子,做好了飯,等他們回來。

風亦樂臉色凝重,把風亦飛拉在一旁,仔細詢問搜索的詳情,聞罷皺眉道:“當年和阿爹追獵魔豹,只會發現過一個半個足印,爹說豹性喜隱踪潛形,只在樹木和石上串躍,極少留下足印。”跟著神情一動道:“有沒有找到它留下來的糞便?”

風亦飛茫然搖頭,一直以來,他都希望能手刃此獸,可是當它真正出現時,卻像大海撈針,不知從何人手。

風大娘走了過來道:“飛兒!小心點,這幾天不要再上山了。”

風亦飛一聲不響,要他放棄搜尋魔豹,比殺他還容易— 些。

當天夜裡,村人組成了巡邏隊伍,整夜不停巡邏,天明時,眾人都鬆了—口氣。

可是慘劇已在無聲無息中發生了。

村尾何寡婦一家四口,全遭殺害,何寡婦慘死床上,咽喉有深深爪印,骨也露出來,大兒子和三兒子伏尸屋外的雞棚裡,地上有明顯拖曳過的痕跡,渾身爪痕累累,致命傷是頭骨破裂,二兒子的屍掛在窗框上,背脊破了開來,腰部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屋內外凌亂不堪,大半的雞都不見了,其他或死或傷,血肉狼藉。何寡婦養的狗亦身首異處。

  村人臉如死灰。

巡邏隊伍天光前曾巡至此處,那時一切安好,但魔豹竟能趁那段空隙,幹下瞭如此驚人的暴行。

田仲謀臉色出奇地凝重,仔細察看每一寸地方,連破碎了的東西也不放過,其他人包括阿海在內,全失了方寸。

慕農把風亦飛拉在一旁道:“這件事頗不尋常,昨晚我放不下心,數次出來巡梭,假設事發時真在近天明的時分,那正是我剛回去休息的時間,一條畜牲怎能把握得這麼準,難道真是只有魔性的異物?”

田仲謀走了過來道:“人和破碎的物件都是被抓死和抓碎,這樣可怕的野豹,確是聞所未聞,而且它似乎是以殺人為樂,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

慕農望著二十多尺外的狗屍道:“豹來時人或者不知道,狗卻會吠。”

一個村民插人道:“你們有所不知了,當年每逢魔豹來時,村中的狗都驚得夾起尾巴,縮在一角顫抖,哪敢吠半聲出來。”

風亦飛道:“今天再上山,定要把那畜牲抓出來。”

慕農道:“你小心點,我也要往窯屋為你大叔療傷,順道送些乾糧給他。”轉身去了。

田仲謀叫道:“告訴他也小心一點,說不定魔豹閒逛到那裡去,我也要往城中打個轉。”

風亦飛皺眉道:“這裡發生了這麼大件事,你不留在這裡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田仲謀嘆口氣道:“這幾天我都在查阿貴遇害的事。”

風亦飛一震道:“怎樣了?”阿貴的血仇,他又何能有片刻忘記,但實在太多事暴風雨般吹襲過來,令他無所適從。

田仲謀道:“有點眉目了,你先辦你的事,遲些我還要你幫忙。”

風亦飛肅容道:“你究竟是誰?”

田仲謀道:“我便是我,我便不是我,問來作甚。”言罷揚長去了。

風亦飛走進驚惶萬狀的村民裡,叫道:“誰隨我上山?”

村長李昆道:“亦飛!這裡的事我已使了人往川南報官,看來我們要理也理不了。”

風亦飛眼目一掃眾人,只見年青力壯的一群,紛紛避開他的眼光,眼前的慘象太過震撼,試想何寡婦三個兒子都是孔武有力的壯漢,昨夜還興致勃勃參加了早更的巡邏,現在像一點還擊的力量也沒有便慘死了,誰還敢去找死。

阿海道:“飛!還有我,我和你去。”

站在他身旁的海媽一聽,眼淚嚇得流了出來,悲叫道: “什麼?我只得你一個兒子,你去了,我怎麼辦,死我也不讓你去的了。”

  阿海呆道:“娘!我……”

村民中有人道:“唉!我們鬥它不過的,它是山中妖魁的化身,當年死了這麼多人,還不是因為我們要追獵它嗎,這種妖魅愈迫得它緊,愈是凶狠,愈殺得多人。”

風亦飛道:“那怎麼樣?難道等它來逐今殺害我們嗎?”

這時全村能動的人都聚攏了在這村尾的慘案現場,卻無人回答風亦飛這句簡單的問題。

  寒了膽的人喪失了抗爭的鬥志。

風亦樂比較遲才到達現場,臉色蒼白,很多次欲言卻止,始終沒有作聲。

風大娘站出來道:“阿飛說得對,總不能束手待斃,要想個方法出來……

有人低聲道:“鬥不過唯有走,橫堅唐大財主在收購我們的地。”

他的話提醒了各人,立即有人附和起來。

風亦飛知道他們士無鬥志,嘆了一口氣,往村內走去,慕青思追在一旁道:“飛哥!可藉我幫不了什麼忙,否則一定隨你上山,為世除害。 ”

風亦飛成長了不少,聞言談笑道:“青思,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沉吟半晌續道:“這也好!爹曾說過好的獵人,必須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也不灰心氣餒。”

慕青思蘭心慧質,聞弦歌知雅意,駭然道:“你一個人去嗎?太危險了。”

風亦飛笑道:“你為那隻畜牲擔心吧,我不信它可以逃過我的五指關。”手握在劍把上,用力過度下筋脈蚯蚓般隆了起來。

沒有任何人能阻止這個決定,他故意走回村里只是個掩眼法,因為風大娘是不容他一人冒險上山的。

  正午時分。

阿海一人悶悶不樂,在村口閒逛,找了風亦飛半天,人影也看不見,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想到風亦飛可能獨自潛了上山,若不是娘親以死相協,他當時一定毫不猶豫衝上山去,而現在即管他要找風亦飛,山區廣闊,不知從那處找起。

“這位大哥,請問你知否風大娘的公子住在哪裡?”

  嬌柔甜美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

阿海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接觸到一張秀麗絕倫的俏臉。

阿海茫然道:“風大娘的公子?”一時沒法子將“公子” 的尊稱和比野人好上只一點點的風亦飛拉在一起。

少女俏臉微紅,勇敢地點頭道:“就是他。”一個黃花閨女,向另一個年青男子,詢問另一個男子,在當時的社會是需要絕大的勇氣。

阿海失聲道:“啊!你在找亦飛……”

少女心中念道:亦飛,風亦飛,好瀟灑的名字,就像他的人,旋風般來旋風般去,來去自如,不受半點牽掛約束。

阿海苦笑道:“你來得真不巧,他可能冒險一個人獨自上山獵魔豹了。”少女眼中洋溢著的火熱,兼之他心中記接,不自覺地想找人傾吐起來。

少女便是唐劍儿,這天她一直盼望風亦飛會到城中去,一時忍不著來了雲上村,她性格大膽熱情,敢作敢為,否則當日也不敢槍去風亦飛的藥籮,弄出那麼多事情來。

  唐劍儿愕然道:“什麼魔豹?”

阿海嘆了一口氣,將情形大致說上了一遍,唐劍儿臉色一變道:“你是他的朋友,怎能讓他獨自去幹這麼危險的事。”

阿海泛起羞慚之色,一咬牙站起來道:“好!我去找他。”

  唐劍儿道:“好!一齊去。”

阿海道:“你不能去,太危險了,我恐怕照顧不了你。”

唐劍儿笑道:“誰照顧誰倒難說得很,告訴你一個大秘密,我是個武林高手來的。”

阿海打量了這個武林高手數眼,才留心到這嬌滴滴的美人果有三分英氣,—身武打裝束,背上還有把中看但不知是否中用的長劍,半信半疑起來。

唐劍儿催促道:“還不快去!”倒像真是趕去救人的樣子。

阿海對接觸這樣的陌生同齡少女,經驗是零,兼之對方又如此美麗,一望她的一雙妙目,心中便僕僕跳起上來,不由自主地聽她吩咐起來,一邊往惡獸林的方向走,一邊道:“我先回家去拿刀和箭,你等我一會。”

唐劍儿陪著他一齊走,才兩步阿海停了下來,唐劍儿心焦如焚,大不耐煩道:“還不快去。”

阿海道:“不!不能回家,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到亦飛的的家去借東西。”—溜煙去了,他既然決定上山,當然一刻也不想浪費。

不久阿海迴轉過來,急得團團轉的唐劍儿大喜過望,幾乎想架起阿海狂奔上山。

阿海拍拍背在背後的弓、箭和刀,道:“隨我來!”

  唐劍儿道:“他會在哪裡?”

阿海邊跑邊道:“你看那個特別高的山,那是阿飛爹追上魔豹的地方,我想他定是到了那裡去。”

快到村尾時,一名布衣釵裙,卻不掩其絕世之姿的少女,迎了上來。

  阿海叫道:“青思!”

慕青思奇怪地望了唐劍儿一眼,憂慮地道:“海哥!我想飛哥定是往山上去了,今早他才向我表示上山殺豹的決心,噢!對不起,這位是?”

阿海道:“這是唐小姐,來找……”

唐劍儿花容一變,打斷道:“你……你是風公子的……

  朋友。 ”她見慕青思對風亦飛情意關切,而風亦飛又向她說出心中的事,誤會了兩人的關係,一顆芳心登時冰冷了一截,尤其慕青思的美貌氣質,並不比她遜色多少。

慕青思怎想到對方朝這個方向去想,點頭道:“飛哥自少都和我很好,但是現在有起事來,我卻半點幫不上忙,唉!怎麼辦呢?爹不在,其他人都給豹子嚇破了膽。”

阿海慚槐地道:“不用怕,我去找他回來。”

  “阿海!阿海!快回來!”

三入回頭一望,一名婦人氣急敗壞地追上來。

阿海臉色一變道:“慘了!是我娘。”

   *************************************

風亦飛站在一塊突出的石上,靜靜地俯察眼前峰巒迭起的山區,雲上材在下面遠方寧靜安詳,誰人會想到這世外桃源居然慘禍連連。

他仔細搜尋了整個上午,除了那天找到的足印外,再沒有發現任何新的痕跡。

他拔出長劍,陽光下劍身閃爍生輝,心中出奇地平靜。

大自然壯觀美麗,令他湧起一種難言的感受,似乎捕捉到天地間一些超然的法則,心中一動,長劍往前劈出,到和身體成九十度角時,長劍倏止。

他奇怪地想道:蕭老頭的煙桿十三手總括了天下招式的精華,變成簡單有用的動作,慕老師的蕉雨劍法,聽雨打芭蕉有感而成,可見武學的最終目的,不在守成不變,而在創出最符合自己的武技。

當宋別離決鬥歐陽逆天,兩人戰來不見一絲斧鑿之痕,妙著天成,由有招人無招的境界,自己為何不可以像他們那樣。

風亦飛大喝一聲,長劍幻起—朵朵劍花。

他想到山野中盛放的鮮花,草叢裡星星般分佈的小野花、石隙中長出來柔弱但堅強的花兒。

  花兒迎風舞動,百態千姿。

他的劍舞得更急了,心中想到形狀,立時從劍中幻化出來,意到劍動。

千百條劍影又變回一把,呼呼地在空中橫掠來回。

  他想到掠過原野的山風。

長劍由上直劈面下,就如瀑布傾瀉。

長劍劈至低盡,又化成數千道劍芒,有若瀑布瀉地,水花四濺。

突然間,風亦飛闖進了武道的新境界裡,如醉如痴。

身體內真氣運行,就像大自然的勃勃生機,令萬物茁長壯大。

他體內的熱毒一點一滴被身內的精氣吸納。

風亦飛終於到了突破的時刻,奠下了他以後大宗師的身份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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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陰謀敗露 (上)

慕青思回到家中,慕農尚未回來,剛才那位唐小姐見阿海因母親阻止,不能上山,竟獨自—人去了,令她非常不安。

  “砰!砰!”

  敲門聲。

慕青思一喜,難道是風亦飛回來了,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風亦樂。

慕青思道:“樂大哥!什麼事?”

風亦樂期期艾艾道:”青思!我去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慕青思聽得糊塗,道:“什麼去了。”

風亦樂道:“阿海來我處借了刀箭……”

慕青思道:”是的,我遇到了海哥。”

風亦樂臉上現出堅決的神情,道:“沒有什麼,只是想來聽聽你的聲音,我是懦夫,每天也想……想……可是,到了它真來時,卻嚇得只會躲在屋裡,就像其他人—樣,青思!沒什麼,我只是想來聽聽你的聲音。”

慕青思給他糊里糊塗的說話弄得糊里糊塗起來,道:“樂大哥!你怎麼了?”

風亦樂突然道:“青思!你會不會嫌我是盲子?”

慕青思—呆道:“怎會,在我心中,你比任何開眼的人更明理和樂觀,入又好,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女性的敏銳,使她接觸到風辦樂的深心處,體會到風亦樂的含意,一向以來,和風亦樂的相處都是愉悅的。卻沒有想到其他,這時風亦樂大膽地說出了心中的說話,芳心起了—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和顫動,就像心湖繪投下了一顆石子,蕩漾起來,現在漣漪正在擴大。

風亦樂滿足地嘆口氣道:“這句話便夠了。”轉頭拿著盲公竹快步走了,他的步法速度,一點不使人看出是個盲人,由這一點可知道他與殘疾抗爭的毅力和勇氣,只是這點,便使他成為—個可愛的人。

慕青思見他忽然而來,忽然而去,有些不知所措,關上了門,猛然省起剛才看他遠去的背影時,印像中他背上了那把日夕苦練的袖珍弩,叫聲不好,打開門追了出去,她知道風亦樂來幹什麼了,因為他決定上山,才特來向她道別。

正是因為他估量這次有去無回,便放膽向自己說了這番話。

   ************************************

唐劍儿在山野間穿行,四周林木深處魔影憧憧,似乎任何一刻,魔豹將會從暗處扑出來施襲。

她愈走愈怕,可是恐懼卻遠遠及不上她想找到風亦飛的熱情。

她的心情非常複雜,既想見到風亦飛,可是想起慕青思.又希望永遠不要再見到他,在這種矛盾裡,她失魄落魄地往山上走去。

  慕地異響傳來,枝葉聳動。

  唐劍儿尖叫—聲,拔劍出鞘。

  原來只是一隻鹿從木間竄過。

  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

慕青思離家走上幾步,一個高大的人影閃了出來,使她幾乎撞進他懷裡,定睛一看,原來是那自稱朱君宇的英偉男兒。

慕青思捧著心口,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朱君宇瀟灑一笑道: “小姐!行色匆匆,不知芳駕何往?”

慕青思道:“不要阻我,我有急事要辦。”

朱君宇道:“想追剛才那盲子嗎?何用理他,只要小姐一點頭,我朱君宇保證你榮華富貴,一生享用不盡,而且還有朱某陪侍在側,終日和你談詩論畫,日觀潮夜觀夕,雨夜聊心,不是挺美嗎?”

慕青思原本對他的一點好感,消失無踪,心下頗厭,不悅道:“請讓開!”

朱君宇見她怒起上來另有一種美態,更是心癢難制,道: “不是說笑吧,盲子一個,有什麼值得你苦要追去。”

慕青思神情一正道:“你怎能侮辱他!他或者有很多方面及不上你,但他的內在和人格卻比你高尚得多,那才擁有永恆的價值,其他一切只像過眼雲煙,彈指間灰飛煙滅。”

朱君宇臉色一變道:“竟敢對我說這樣的話。”

慕青思嬌軀一挺,道:“雖千萬人吾往矣,只要合乎正理,什麼話不敢說,不可以說。”

朱君宇眼中光芒暴閃,緩步向她走來,一副不懷好意的神情。

慕青思終是弱質女流,見他目露凶光,不由自主向後退去。

   *************************************

風亦飛閉目捧劍,感到天上射下來的陽光,與身體內的真氣,似有一種同流合彙的傾向。心中一動,那種奇異的感覺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踪。就在這時山腰處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風亦飛一怔後,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身體比以前更輕巧和靈活了。

   *************************************

風亦樂在惡獸林內一步一步走著,他失明後並不像—般人躲在屋裡.而是時時往山林處走動,他並不想自己變成了廢人。他喜愛山林裡的氣息,畢竟他是長年住在這裡的人,六歲開始他便隨父親風山登山涉水去打獵,若非忽然失明,他不信自己的身手會弱於三弟。

他用耳朵去聽,用鼻去嗅,每一個傳進他耳內的音響,都被分類和分析。

他熟悉這裡的—草—木,只要魔豹出現,他的弩箭—定能先一步射進它的身體內。

  他的弩經他精心特製.可以連發兩箭,希望風亦飛說得對,魔豹的體積,較他平時屢射不中的沙袋為大。

他並不想深進山里,對—個雙目失明的人是非常危險。

  所以他要守在惡獸林裡.等魔豹的出現。

  他自己便是魚餌。

   *************************************

  慕青思往後退去.朱君宇動了真怒,嘿嘿冷笑,一步—步向她迫來。

對朱君宇來說,家中美婢還不是任他採摘,對慕青思是破天荒的尊重和客氣,豈知對方不知好歹,大怒下撕下了面具,決心強來。

慕青思再退一步,踏在一塊石上,嚶嚀一聲向後倒下,心知要糟。

  “怎麼一回事?”

  聲音從後傳來。

慕青思大喜回頭,見田仲謀趕了過來,心下稍安。

朱君宇眉頭一豎,兩眼射出深冷的寒光,罩定奔來的人,殺機大盛,誰敢阻他好事。

田仲謀擠出—臉笑容,瞇著眼道:“噢!原來是小皇爺大駕光臨,幸會幸會。”

朱君宇臉容冰冷道:“誰和你幸會,你是誰?怎會知道小王身分?”

田仲謀道:“我是村野小民,小皇爺當然不識小人,但是小人亦常往城中走動。小皇爺威武過人,在街上走時前呼後擁,令人印象深刻,深刻之極。”

慕青思爬了起來道:“田叔叔,他不是好人,他……”

田仲謀打斷她道:“大人不記人小過,村野小民怎能高攀皇府貴客,青思姑娘,我們走吧。”

他的說話語帶相關,既像要慕青思不記朱君宇之過,又像不要朱君宇記他們之過,含含混混。

朱君宇想要發作,忽爾心中一動,想到另外一個更毒辣的方法,長笑一聲道:“好!好!”轉身去了。

慕青思氣得臉色發白道:“上天容許這種人存在,真是沒有道理,難道強權真可以決定一切。”

田仲謀嘆道:“暫時的世界便是這樣的,你怎會遇上他。”心想他居然離去,大為不妥。

慕青思驚叫道:“田叔叔,你快些追樂大哥回來,他一個人到山中找那魔豹去了。”

  田仲謀一呆道:“什麼?”

   *************************************

風亦飛迅速在林木里移動,利用無處不在的樹藤從一棵樹躍往另一棵樹,有時雙手緊抓橫伸出來的樹枝,借力一盪,凌空一個跟頭,便飛越了三四丈的距離,疾苦奔雷。

在慕農和蕭長醉兩大高手栽培下,他在山中猴跳虎躍時,更是得心應手。

當他從一叢林木沖出一片空地時,但聞嬌叱一聲,劍光從右側劈來,這下事出意外,換了是昔日的風亦飛,肯定就算能避過不死,一點傷卻是難免。但他已非是昔日吳下阿蒙、輕喝一聲,身子硬往左方移開 —尺,右手—拔,劍已在手。

   “啊!是你!”

風亦飛定神一看,驚喜道:“唐劍儿……唐小姐,原來是你。”

唐劍儿—見是他,兼之風亦飛—上來衝口叫出她的名字,表示對方並非對她沒有印象,心下欣悅,但旋又被另—種失望頹喪的情緒替代了,花容一黯,垂頭道:“是我.那又怎樣?”

風亦飛見她忽喜忽怒,搔頭道:“你……”一時找不到言語。

唐劍儿別轉臉道:“快些回去吧!免得你的慕小姐擔心了。”她本來想轉身就走,可是一對修長的美腿卻不聽吩咐,原地生根似地動也不動,美麗的櫻唇更不爭氣,滿江醋意地吐了這兩句話出來。

風亦飛一怔道:“是青思叫你來的嗎?”

唐劍儿聽他叫慕青思叫得這麼親密,更不是味兒,心中淒苦,就若天地雖大,卻無容身之所,以往她覺得令她滿足的家庭至親和朋友忽地變成無關輕重的東西,一跺足道:“我走了。”回頭便去。

風亦飛一個跟頭,雙手張開,把她攔著,唐劍儿幾乎撞進他懷裡。

唐劍儿臉色一沉,強忍著眶中淚花,道:“還不讓開。”

心想全天下都是壞人當道,眼前正有一個。

風亦飛道:“你可以走,不過要和我一道走,唉!山中危機四伏,那畜牲兇性大發,已殺了幾個人。”

唐劍儿氣在上頭,哪聽得入耳,叫道:“我不要和你一道,你省回些氣力去保護你的青思好了,讓那豹吃了我!”

風亦飛呆了一呆,終於捕捉到眼前這可愛美女的心事了,呆了眨眼工夫,仰天長笑起來,無限歡悅。

唐到兒見他居然在人家悲苦的時刻,仍能如此快樂,氣得轉身再走,也不管是什麼方向。

風亦飛一閃身,又攔在她身前,眼裡射出一股令人震栗的深刻感覺,愛情像風暴般到來,吹襲著他每一條神經,柔情蜜意洪水般淹遍了心靈的大地。

唐劍儿一把抽出劍來,怒叫道:“讓不讓開!”

風亦飛笑道:“聽我說三句話,好不好?”

  唐劍儿沉著臉道:“第—句。”

風亦飛有好氣沒好氣地道:“這怎麼算。”

  唐劍儿道:“第二句。”

風亦飛愕然,想了想才道:“慕青思和我只是兄妹—般我們由小到大都是鄰居喜歡她的是我二哥而不是我唐大小姐你明白沒有?”

唐劍儿聽得呆了起來,跟著紅霞爬滿粉臉,進退維谷。

  風亦飛道:“這算否是一句?”

唐劍儿手一軟,劍垂地下,垂下了頭,一跺腳道:“你不是好人。”轉過身去,耳根紅了起來,愛郎如此向自己解釋,不用說是大有情意。

  風亦飛道:“你來此做什麼?”

唐劍儿不敢回頭,嗔道:“人家……關……人家……人家聽到你這傻蛋一個人上了山!”

風辦飛走近她背後,柔聲道:“我不是問人家為何上山.而是問人家為何到雲上樹來。”

唐劍儿道:“人家想拿一樣東西給你,不可以嗎?”知道自己在風亦飛心中有分量,說話自是嬌哆起來。

風亦飛感激地道:“上次那些人參還未吃完!”

唐劍儿急道:“今次不是人參,而是這樣東西。”終於轉過身來,手上有條金鍊,繫著那隻旋動時發出蟬鳴的金蟬,以前的白帶子換了金鍊。

風亦飛—陣感慨,想起當日道左相逢,就是這隻金蟬引動了生命的—段樂章。

唐劍儿有些緊張地看著他,一向以來她都是眼高於頂. —點不把世上的男兒看在眼裡,但那天親見風亦飛義救老婦,不畏強暴挺身和皇府的人爭鬥時的威武不屈,—顆芳心便緊縛在這青年男子的身上,她生性大膽,敢愛敢恨,不理世俗的眼光,主動來找風亦飛。

  這是兩人間決定性的一刻。

風亦飛緩緩取過金蟬,戴在頸上,凝望著唐劍儿閃動著欣悅淚花的眼道:“這只蟬我會一直接在頸間,蟬在人在,人亡蟬亡,此志不渝。”

  唐劍儿淚珠串流而下。

  只要有這一刻,此生不負。

   *************************************

風亦樂—片祥和,忍了三年的說話,終於向慕青思說了出來,三年前,慕青思還是個小女孩的模樣,今年她十八歲了,不知變成了什麼樣子,當時大家一齊玩耍時,他總是站在她那一邊,盡心盡力保護她,看見她笑,他很開心,看到她哭,他戚然不樂,可是他還不知這是愛情,雙目失明後,他勉力振作,有大半是為了她。

  想著想著,忽地全身一震。

  他聽到了聲音。

異晌從十丈外的林木傳來,樹葉搖動,似是有物體在林木問經過的聲音。

寒意湧起,蔓延至全身,深深吸—口氣,從背上取下袖珍弩,平放胸前,對正聲音傳來的方向。

  聲音愈來愈清晰,愈來愈接近。

風亦樂蹲了下來,握弩的手直冒冷汗,使他感到連握緊弩弓也是一種困難。

“啪!”樹枝折斷的聲音在三丈外響起,魔豹筆直向他走來。

風亦樂心中狂叫:你一定要鎮定,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了,你—定要為所有被魔豹殘殺的人冷靜下來。

想是這樣想,—雙手卻不由自主顫動起來,魔豹的可怕,在他的心靈上留下了深刻無比的烙印。

摹地四周同時響起物體在枝葉走動的聲音,風亦樂呻吟— 聲。

  一切都像在重演著當日的惡夢。

三年前那天他和父親風山,緊踢著魔豹,直到夜幕低垂,就在他們力竭筋疲時,魔豹從林裡竄出來,一下把他撲在地上,父親風山狂叫怒喝,與那渾身充滿了力量的畜牲在山石上滾動搏鬥。

他倒在地上,想爬起來幫手,可是魔豹那一擊使他全身乏力,他看到父親渾身鮮血,仍然以匕首和魔豹死命打鬥。

魔豹的吼聲,暴雨般打擊著他的心神。

眼前的一切逐漸模糊,人獸生死爭鬥的聲音逐漸遠去,眼著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然後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村民把他救回村內,可是他已失去了敬愛的父親,也失去了眼前的世界。

魔豹正繞著他跑動,尋伺出擊的機會。

風亦樂瘋狂跳了起來,狂叫道:“來吧!畜牲!出來吧.殺掉我吧!”一邊叫,一邊轉動著身體,手中的弩弓不斷瞄向正在繞著他走動的東西。

聲音驟然在右方增強,風亦樂狂喊一聲,第一支弩射出。

  “嚓!”

風亦樂呻吟一聲,弩箭射在樹身上。

四周的聲音愈來愈急,那東西在繞著他奔走,弄得樹技草葉沙沙亂響。

風亦樂狂叫一聲,射出第二支弩箭。

在他來不及聽的時刻裡,風聲從後面壓來,風亦樂大驚失色. —滾往地上滾去,心想我命體矣。

後背一陣劇痛,已繪利爪生生撕下幾條肉。

風亦樂在地上反過身來,勇氣忽然回到身上,抽出匕首,狂叫道:“來吧!畜牲來吧!”

  那東西逐漸接近。

風亦樂全身大震,這次卻並非恐懼而來,而是眼前出現了一些奇怪色光,似乎眼前有一個高大的人形,逐步向他迫近。

三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能看到東西,即管是如此模糊的景象。

風亦樂呆了起來,難道我又能看見東西了嗎?求生的意志一下子回到心裡,他死命往後一個倒翻,向後滾去,左肩一陣劇痛,又少了幾條肉。

背後風聲迫來,風亦樂死命向前再滾,身軀突然向下墮去,避過了另一猛擊。

  “蓬!”掉在鬆軟的泥土上。

原來他滾進了風亦飛布下的獸阱裡,這用來對付魔豹的深阱,暫時救了他一命。

  風亦樂跌得全身酸軟.連一個指頭也動不了。

眼前的東西愈來愈清晰,他幾乎看到了泥土的顏色,為什麼是在這可恨的時刻,自己才恢復視力。

  “亦樂!風亦樂!”

  聲音迅速接近。

風亦樂振起最後的力量,狂叫道:“啊!我在這裡。”

  風聲遠去。

那東西走了,難道它也怕人,風亦樂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動。

這時一個人跳了下來,焦急道:“你怎麼了?' 風亦樂勉力提起頭來,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聽聲音正是那田仲謀,沙啞著呻吟道:“不是!不是! ”

說完這兩句話,風亦樂昏了過去。

慕農右手三指搭在風亦樂的手腕上,沉吟不語。

慕青恩關切地問道:“爹!樂大哥怎樣了?”她比站在一旁的田仲謀、阿海、風亦飛更是緊張。

慕農道:“內臟沒有什麼事,雖然抓傷深可見骨,卻沒有損及重要經脈和血管,休息幾天就可以起床了,我給他扎上兩針,定經定神,好讓他睡個大覺,青思,給我取針來。”

慕青思應了一聲,興奮地去了,經此—難,這可愛美麗溫柔的少女,對風亦樂起了微妙的變化。

田仲謀向風亦飛和阿海使個眼色,三人走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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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19:0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陰謀敗露 (下)

風亦飛道:“田兄,你倒懂得給二哥撿地方,居然將二哥搬上了慕小姐的床,他不知要給你上上多少支封,才足夠謝你。”心中卻另外盤算如何向風大娘交代。

屋外蟲鳴蟬唱,一彎新月在東方的天際,一切是如此美好和寧靜。

阿海道:“你兩兄弟的家山風水好,否則怎能有如此艷福,你那位唐小姐送了回去吧!她回到家時怕天已黑齊了。”

  風亦飛想到唐劍儿,心中一熱。

阿海忽地驚叫道:“田先生田大俠,今天怎麼了?平時總是我說一句,你說十句,為何忽地沉默寡言起來?”

田仲謀道:“我趕到現場時只看到樂哥兒躺在陷阱內,口中不斷叫道:“不是不是',那是什麼意思。 ”

  風亦飛一怔,也呆了起來。

阿海道:“不是',難道不是魔豹,但那明明是獸爪所傷。”

田仲謀搖頭道:“這件事我—直有懷疑,在兩個兇殺現場,四周都佈滿了獸足的痕跡,但卻奇怪地沒有人的足印,林叔年紀老邁不用說了,但何寡婦的兩個兒子都是壯健如牛.起碼也會掙扎上幾步,這是第—點奇怪,其次剛有人要收購村地,立即發生這樣的事,不是太巧合嗎?而且猛獸並不會無故襲人,多是出於本能的存在需要,例如飢餓驅使,可是死傷者身上全無咬噬之痕,這是什麼道理。”

阿海道:“假設是有人假扮魔豹,目的已達到了一半。

今天村中最少有一半人已和唐財主簽了賣地的契約.十天內遷出。 ”

風亦飛沉吟道:“唐財主,又是姓唐的。”

田仲謀臉上閃過—絲不安,道:“我忘了告訴你,唐財主是唐小姐的父親。”

風亦飛恍然大悟,難怪病除軒的陳老闆這樣買她賬。

  —個陰影投射在他和唐劍儿間。

田仲謀—拍他肩頭道:“父還父,女還女,而且我看唐財主只是個出面的人,弄這陰謀的一定不是他,甚至他可能並不知情。”

阿海道:“這我更不明白了”田仲謀道: “昨夜我、慕農和亦飛……還有……嘿!還有海哥你,都參與了守夜,除非對方是高手,否則一條畜牲怎能潛入村中殺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去。唐財主雖是富甲一方,還使不動這種高手。”

風亦飛點頭道:“背後的主使人不用說是朱胜北那老奸賊。”

田仲謀道:“而且樂哥兒出事前,朱胜北的寶貝兒子朱君宇曾出現,之後便發生了事……”

阿海叫道:“難道他就是扮魔豹的人?”

田仲謀道: “這要抓到魔豹才可以水落石出了。那次我們假扮欽差劫獄,照理事後朱胜北怎肯就此了事,以他的勢力,—定天翻地覆地把我們搜出來,可是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風亦飛道:“我也覺得奇怪,但會否是因為歐陽魔頭閉關修煉,所以暫時忍上一忍。”

田仲謀道:“只是他的手下高手,足可以吃得住我們的餘,那朱君宇英華內斂,氣度沉凝,比之那楊武戴虎只高不低,是更可怕的高手,而且他們還可以運用官府的力量.誰能抗手,所以他一定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才無暇兼顧我們,以免節外生枝。”

風亦飛道:“我明白了,他們首要之務,就是購地和開採烏金,這也是說,他們即將舉兵作反了。”忽地神情一動道:“有一個人,我們一定要去請教。 ”

  田仲謀和阿海愕然道:“誰?”

風亦飛道: “鐵大叔曾告訴我,他師弟最擅製造奇門兵器,豹爪豹足,只有宗丹這樣的妙手才能弄出來。要對何魔豹,唯有要鐵大叔出馬了。 ”

   ************************************

山中的窯屋裡,鐵隱聽完他們詳述後、喟然道:“一向以來,宗丹只是名利求成之心甚重,天良仍末泯滅,自從師傅仙遊後,我負起養育和傳藝之責,後來我見他功利心切。

另外也為了幾件事,將他逐出師門,想不到今天淪落至此,助約為虐,幹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唉! ”

三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鐵隱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顯然大有感觸。

田仲謀道:“你的'死'一定給他帶來很大的衝擊,你在生一日,他也不敢放手為惡,否則不會冒險通知我們去救你,但你一死,他再無顧忌,所以大干起來。”

鐵隱看田仲謀一眼,暗付此人非常不簡單,對人性的了解頗為深入。

  眾人沉默起來。

阿海道:“大叔,有什麼方法可以對付宗丹的奇門利器?”

鐵隱道:“敝門除了精於鑄術外,還擅長機關巧器,不過我—向認為那是小道,雖曾涉獵了一段不短的日子,卻沒有像師弟一樣苦心鑽研,但若有高手靈活連用他製造出來的奇門兵器,將如虎添翼,威力倍增,恐怕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除非….”三人叫道:“除非怎樣?”

鐵隱嘆了一口氣道:“當年初來此地,為了試驗烏金的性能,曾打造了—副盔甲,足可抗禦任何利器的砍劈.而且還有很多特別的裝置,可令人縱躍如飛,最適合追踪搜尋。”

風亦飛失聲道:“會否給宗丹那天搜了去?”

鐵隱搖頭道:“不知是否天意如此,我一向除鑄劍外,對其他都無甚興趣,所以事後將盔甲埋在惡獸林內一隱密處所,現在看來可派上用場了“阿海道:“盔甲只有一副,怎夠穿?”

鐵隱道:“要找一個最熟悉地區的人。因為追逐起來,其他人可能都幫不上忙。”

眾人的目光一齊集中在風亦飛身上。

  風亦飛一怔道: “我?”

田仲謀道:“正是你,而且是今晚。”跟著肅容道:“記著,只要這次捉不到'豹',打草驚蛇,他將永不再出現.所以只可成功,不可失敗。”

   *************************************

風亦飛伏在惡獸林最高的“逃命樹”樹頂,遠眺黎明前的雲上村,他在此苦候了三個時辰,幸好他並不寂寞,不斷溫習鐵隱指示運用身上這副奇怪甲盔的方法。

若有人這時望上樹頂來,將發覺在暗藍的星空下.一個渾身閃閃的怪物,全身連頭都裹在以七十多塊烏金織成的甲胃裡,猛獸般俯視著大地。

慕農、鐵隱、蕭長醉、田仲謀和阿海分佈在村里幾個扼要的位置,是那假扮的魔豹潛人村中殺人可能經過的地方,而且據他們估計,“魔豹”若發覺自己身陷重圍,逃走的路線—定捨其他無蔽無籬的平原而取惡獸林,因為只有這裡才林木敝天,最能發揮宗丹所製的機關巧器,一出惡獸林便是廣闊和地勢複雜的山區,追之談何容易。

  所以風亦飛這著奇兵佈在這裡。

魔豹應會在今晚再出現,因為正如阿海所說,朱胜北已成功了一半,而且購地之事刻不容緩,不可再拖。必須加重威嚇,所以魔豹定會再現身施暴。

風亦飛想到這裡,心中有些奇怪,以皇爺雙手遮天的勢力,大可公然驅趕村民,又或出頭施壓,這樣運用陰謀詭計,投鼠忌器,當然是另有不敢公然作惡的原因。

  那是什麼原因?

蒙著臉的鐵隱守在村頭的位置,他耐性之佳,天下無雙.足足三個時辰,他伏在座背上動也沒動。

還有個多時辰便天光了,刻下是人們睡得最熟的時刻.不過他知道雖然再沒有人巡夜,但所有村人都聚集在幾間屋裡,守護相助,想到被殺害的人,誰還有睡意,這是精神的折磨。

  “卡嚎!”

左邊—個矮樹林處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

鐵隱霍然望去,恰好見到一個黑影大鳥般從樹叢裡飛出來。

“嚓!”黑影身中射出—道光芒,跟著是金屬響聲,光芒的—端閃電般射人村中—棵大樹上,黑影借力凌空改變了方向,一瞬工夫撲附上大樹的暗影裡,靈活自如處令人嘆為觀止。

鐵隱心中一凜,暗暗為風亦飛擔心起來。

這人扮的魔豹比他估計的還要可怕。

  “呼!”

魔豹人從—棵樹掠往另—棵樹,這次鐵隱運足夜能視物的目力.看到魔豹人渾身裹在漆黑的鐵甲裡,左右手各持—個豹爪模樣的東西,腳踏處也是有—個物體,當然是能留下豹足印的設計。

魔豹人目光閃閃,往他這邊望來,鐵隱立閉雙眼,以免眼珠的反光惹起對方注意。

金屬聲動,一道光芒直射進他所處的房舍牆壁內。

“呼!”風聲直向這邊迫來鐵隱心中—震,猛睜雙目,魔豹人雄鷹下擊般往他置身的屋頂飛來。

  目標是他身下的一家。

鐵隱弓起身子,右手聚握打鐵的鐵鎚。

魔豹人飛臨屋頂之上,眼看要踏在屋脊,鐵隱長嘯— 聲,鐵錐一擊而上,勝比萬馬千鈞,他豈可容對方腳踏實物。

魔豹人猝不及防,眼看要給鐵鎚迎頭痛擊,他厲叫一聲,機關聲響,右手魔爪閃電射出,往鐵鎚迎上,另—手彈出另—魔爪,直取鐵隱頂門。

鐵隱想不到他的魔爪如此厲害,竟能以機括發動,猛脫手射來,力逾手勁,—驚下鐵鎚已給魔爪撞上.轟一聲清響,全村皆聞。

鐵隱臨危不亂,一抽鐵鎚,想回手擋他攻至頂門的—聲,豈知一抽下紋風不動.原來對方魔爪—張—合,將他的鐵鎚緊緊抓著,鐵隱暗叫厲害,一個倒翻滾落瓦面,魔豹人怪叫一聲,一彈而起,砲彈般向他射來,兩隻魔爪一收一放,又向他射來,鐵隱剛想起對方腳底下裝了彈簧一類的設置時,魔爪破空而至,發出尖銳的厲嘯聲。

鐵隱一運氣,嘩啦嘩啦,瓦面碎片激飛,鐵隱身子沉入瓦面內,他人急智生,硬生生以內力震穿了—個洞,墮進屋內。

魔豹人獰笑一聲,自恃周身鐵甲護身,轟—聲穿洞直入,只見屋內空無他人,鐵隱正往門外搶去。

魔豹人—振右腕,附在手腕的—個圓筒射出三點寒星,品字形往鐵隱背後疾射而去,凌厲非常。

鐵隱大喝一聲,轉過身來,手中化起一片寒芒光網,三點寒星一撞光網,立時向四周濺開,寒星力道疾勁,光網一撞下立時斂去,變成一把金光閃閃的短刀。

鐵隱手腕發麻,對方的暗器以機括發射,力道驚人,若非手中短刃以烏金打成,恐怕已斷成數截。

魔豹人身形毫不停滯,往鐵隱迎頭撲擊。

鐵隱一振手中短刃,化作一道長虹,向魔豹人當胸刺魔豹人心想這人敢情是瘋了,自己全身刀劍難入,而且一對魔爪能破天下兵器,對方這樣以卵擊石,還不是找死,正要痛下殺手,身後忽地勁風襲體。知道中伏,毫不驚亂,左手一按機括,一條鐵索直刺往右邊牆壁,借力一帶,硬生生改變了撲向鐵隱的勢道,向橫移去。

向他偷襲的是蕭長醉,他躲在房內,見鐵隱引他下來,乘機運足功力,一掌往魔豹人背後印去,他棄煙桿而用掌,是想以內勁傷對方鐵甲內的血肉之軀,可惜他掌勁剛烈,隱帶風雷之聲,被對方悉破,眼看要印在對方背後,對方忽然橫移,雙掌雖印在對方背上,卻給化去了大半力道。

  “轟!”

魔豹人撞破牆壁,逃到了屋外,蕭長醉雖未印正他背後,可是掌勁何等厲害,連當日歐陽逆天倉猝下亦措手不及,給他救走了慕農,魔豹人全身一震,氣血浮動,出得屋來已有點踉蹌。

  寒光一閃.漫天劍雨向他灑來,盡取他沒有黑漆頭盔封閉的一對眼睛。

魔豹人傲氣盡斂,知道對方均為高手,若非身上這套裝置,早巳當場戰死,按動機括,十數點寒星,連珠射出,直往對方射去。

向他攻來的是慕農,他的焦雨劍法,最能破暗器,可是當第一點寒星撞上蕉雨劍築成的劍牆時,叮一聲激晌,長劍一震,幾乎脫手飛去,劍網散去,空門大露,慕農想不到對方暗器如此強橫,叫 —聲不好,向後仰倒,恰恰避過緊接而來的星點。

魔豹人身上射出索鉤,直沒進屋旁大樹樹身內,長嘯一聲,大鳥般展翅騰空飛去,剛好避過了扑出來的鐵隱和蕭長醉。

田仲謀和阿海剛趕了來,望著魔豹人在樹與樹間縱躍如飛,往惡獸林的方向掠去,沒進茫範的黑夜裡。

他們的佑計不錯,他逃走的路線果然是取道惡獸林進入山區,只有在樹林內他最能發揮他身上的裝置。

現在要看風亦飛的本事了這時風亦飛全神貫注、嚴陣以待,村內厲嘯連連、使他知道預測的事已發生了。

魔豹人裝在手上的鐵索不斷飛出,索的一端是個倒鈞,不同方向的拉扯,可以使鉤子鎖牢射進的物體、又或輕易脫了出來,靠著鐵索鉤搭之力,他迅速在樹頂高處鬼魅似的飛掠。

當日宗丹教他運用這套甲胃裝置時,曾傲然道:“即管遇上當代頂尖高手,自保逃走保證全無問題。”

他的話果然不錯,今晚圍攻他高手如雲,仍給他逃了出來,他心情興奮,因為他從慕農的劍法,認出了是那天想救鐵隱的人,眼下身分雖被揭露,只要將這消息告訴皇爺,保證是個大功。

魔豹人從—棵樹騰身而起,眼看只要再幾個縱躍,便可進入山區的雨林內,異變突起。

左方的樹林密處,技葉碎裂紛飛,一團黑影帶著—道金光,剎那間射至身側三尺處,來勢之快,連思想的速度也趕不上。

魔豹人大吃一驚,這一劍羚羊接角,無跡可尋,顯示來人劍術晉至上乘劍道的領域,兼之這樣凌空飛來,虛空擊劍,直是聞所未聞,大駭下躲已來不及,悶哼—聲,左手魔爪迎著對方來劍疾射而去。

“鐺!”一聲響徹黑夜的惡獸林。

電芒—閃,來劍有若卷至的旋風,—劍劈下,魔爪竟給砍斷了一大截利爪,劍勁同時把魔爪撞歪,向下墮去。

魔豹人魂飛魄散,對方這一劍不但顯示對方手上是一等一的寶劍,劍帶氣罡,還顯示了對方氣貫劍身,才能有此一劍之威,那敢戀戰,全力提氣扯索借力,加速向前衝掠。

那人長嘯一聲,機括響動,射出—支索鉤,眨眼間射進同一株樹身,借力急旋,在空中轉了—個彎,緊貼著魔豹人從後追來。

魔豹人心中一凜,對方竟然和自己有同樣裝置,這時他反而心中—安,要知若是對方純憑武勸,凌空追來,自己比之萬萬不及,今晚九死一生,可若對方亦是藉助同樣的裝置,不是純憑武技,便又不是那等可怕了,登時勇氣大增.快近樹身面去,左手一按飛出數十點寒星,右手魔爪則向敵人的長劍抓去,他的魔爪設計巧妙,可張可合,全賴機括發動,力能碎裂普通兵器。

數十點寒星盡數射中敵人,響起一連串“叮!叮!”之音,反彈開來,墮往下面的林地。

魔豹人心中愕然,定神—看,原來對方身上頭臉全穿上了光芒閃閃的奇怪甲胃,和自己身上的異曲同工,暗器—射上甲胃立時反彈開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當然想不到宗丹和鐵隱同出—門,自然是大同小異,這時無暇多想,劍爪擊在一起。

  魔爪募地合起,把劍身緊抓。

魔豹人大喝一聲,運力一抽,想把劍奪來,可是對方運勁 —抽,亦想脫爪而出,兩股力堅持不下,—時定在空中,誰也奈何不了誰。

虛空中哪來著力之處,同時向下墮去。

魔豹人將左手斷了—截變成廢鐵的豹爪往對方的胸前撞去,對方身手非常了得,借劍爪交纏的力一個跟頭,盪往半空,變成頭下腳上。

魔豹人搏鬥經驗豐富,魔爪張開,運力—送,對方猝不及防下.連人帶劍給送了開去,同時左手廢了的魔爪脫手射出, “轟”一聲正中對方胸口。

  對方慘哼一聲,直接地上墮去。

魔豹人估不到如此輕易得手,大喜過望,如影隨形,向對方追擊,心想此人第—劍聲勢迫人,隱有高手風範,跟著幾下便差得遠了。

這人當然是風亦飛,他第一劍嚴陣以待,將這些日子來所學一切,全融會在—擊之內,當他騰身攻敵時,物我兩忘,真氣自然流轉,像一陣風向敵人殺去,一切純出天然,精氣神運到顛峰境界,一劍破去對方一爪.跟著敵人連連反擊.他吃虧在經驗不足,心神一驚,體內先天真氣—滯,立時神枯氣濁,由上乘墮至下乘,唯有靠與猴子玩耍的靈活身子,避敵殺著,終不免被敵—擊命中胸口,登時氣血翻騰,往地上墮去,若非鐵隱制的甲胃化去了大半力道,早吐血身死。

風亦飛心知要糟,趁還未觸地的—刻,右手一安機括,裝在左臂上的圓筒射出一條飛索鉤,射人右方丈許外—棵樹里,借那—點之力,著地前平飛開去,恰好避過對方從上而下的猛擊。

魔豹人見他身形微滯,知他仍未復原,射出鉤索,向對方追去。

風亦飛一走起來,身內先天真氣運行,氣血登時平復過來,但他卻不肯停下來,繼續在林問飛掠。

魔豹人忽地跳起,腳上的彈弓爪一蹬樹身,驀地加速,— 下子和風亦飛的距離拉近至兩丈,風亦飛恰在此時身子—滯,腳步踉蹌,似要跌倒。

魔豹人不疑有他,狂喝一聲,魔爪凌空向風亦飛擊去。

風亦飛滾往一旁,魔豹人怎肯放過,弓身一彈,再次下撲。

  “蓬!”

魔豹人腳踏處陷了下去,他不由自主隨著漫天草葉,往下墮去,原來竟踏在一個陷阱上。他處變不驚,一踏阱底,藉著腳底的彈力,一躍而起,眼看可離阱而去,一道長虹迎頭擊下。

  這一劍有若妙手天成。無論時間和速度都拿捏得無懈可擊,魔豹人無奈魔爪上迎。

劍爪相觸時,長劍轉了個角度,避開了魔爪,斜斜削向魔豹人面門,魔豹人魂飛魄散,右手魔抓招式已老.變招不及.左手遠水難救近火,兼之身在空中無處著力,對方這—劍又回復了第—劍的水準,魔豹人大喝—聲,勉力後仰,舉腳往敵劍踢去,豈知敵劍—挑,正中腳爪,一股大力傳來,令他凌空再一個跟頭,眼著頸項處一涼,鋒利的敵劍劈破了甲胃、同進割斷了他的喉嚨,了結了他的生命。

宗丹的甲胃始終勝不過鐵隱鑄的劍。

風亦飛揭開魔豹人的甲胃,怒哼一聲,果然不出所料,整個陰謀都是朱胜北一手策劃。

魔豹人正是朱胜北倚之為左右手的“奪命邪神”戴虎。

戴虎一雙眼瞪得大大的,臨死也想不到居然有劍可以破甲而入,割斷他的咽喉。

風亦飛站起身來,望上夜空,今夜此戰,令他領悟了擊劍之道。

只有心成了劍,劍成了心,心劍合一,無成無敗,才能發揮劍道的極致。

劍術和戰略的同時運用,使他擊殺了這今頑強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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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19:09: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魔功無敵

皇府朱胜北的書房內,朱胜北、朱君宇、楊武、宗丹四人臉色凝重。

朱君宇道:“剛才派往雲上村調查的人回來報告道,村民裡盛傳魔豹是由人假扮,昨夜給他們於掉了。”

宗丹全身一震,道:“沒有可能的,除非他遇上像宋別離歐陽逆天那個級數的高手,否則打不過也逃得了,除非……”

朱胜北想問除非什麼,一把冷冷的聲音響起道:“宗兄我們當是有緣人,否則為何甫出關便聽到你提我的名字。”

眾人一怔,房門無風自開,一個臉容冷酷的男子施施然負手步進。

  歐陽逆天。

他像年輕了十年,皮膚變得閃爍生光,好像青春一下子重臨他的身上,兩眼掃射間,神芒閃閃,更勝從前。

朱胜北長身而起,祝賀道:“恭喜宗主神功大成,此後天下誰不俯首稱臣。”

歐陽逆天無憂無喜,平靜地道:“天下百姓是皇爺所有.武林則本人之物,平分秋色,豈是不美。”

朱胜北拱手道:“請坐。我們恰好遇上一點小問題,宗主此時出關,可見天佑我方。”別過頭向宗丹道:“剛才宗先生言有末盡,還望告知。 ”

宗丹搖頭道:“那是沒有可能的,人死不能複生。”

歐陽逆天目光灼灼,望著朱君宇道:“這位是否萬金之子小皇爺。”

朱君宇肅立抱拳道:“小子朱君宇,見過歐陽宗主。”他還是第—次與歐陽逆天碰面,感到對方身上發出一股股冷冽的氣流,屬先天真氣那類奇功,大為驚凜,他闖南走北,從未遇上如此高手,不禁謙虛起來。

歐陽逆天兩眼電光一現,旋又斂去,道:“好!好!”跟著望向宗丹道:“誰死了?”

宗丹神色—黯道:“敝師兄已然仙逝。唉!”

當下楊武將事情始末,向歐陽逆天細說從頭。

朱胜北恍然道:“剛才宗先生未竟之語,當是除非貴師兄尚在人間,否則應無人能破先生之藝,不知是否如此?”

朱君宇同意道:“小王和楊老師曾與戴虎反覆練習,宗先生製造的甲胃裝備,確是威力驚人,儘管遇上高手圍攻,保命逃生,諒無問題。”

  楊武點頭同意。

歐陽逆天道: “鐵隱肯定尚在人間。”

  眾人愕然。

宗丹—怔道:“我親手將他埋葬了。”

歐陽逆天仰首長笑道:“江湖秘術,層出不窮,嘗聞有假死之法,可使人生機暫絕,只要在一定時刻內,施以回生之術,可複原過來,而且當日本人親手將鐵隱擒下.深知其武功底子紮實異常,如何會突然死去,尤其在那樣關鍵性的時刻?”

朱胜北霍地站起來道:“這是容易證實之事,宗先生請帶路。”

  泥土翻飛.埋葬鐵隱處被翻了開來,當然什麼也沒有。

  宗丹臉色陰沉,默言不語。

歐陽逆天長笑道:“皇爺,對付鐵隱等人之事,請全權交與本人。”當日他劫來銑隱,本欲重施酷刑,迫他吐出烏金鑄術,但是宗丹全力護持,令他大為不滿,目下形勢逆轉,他自是佔盡上風。

朱胜北道:“如此有勞宗主。”向宗丹道:“宗先生,烏金之法有河進展?”

宗丹道:“只要再給我一段時間,保證能研究成勸。”

朱君字冷冷道:“是否成功,仍屬未知之數,父皇,一切問題均因雲上村暗潛高手拼死反抗,孩兒認為須查出內中究竟,然後將反對勢力連根拔起。”

朱胜北道:“本王—早想及此點,只是礙於皇上派來密使團,不欲打草驚蛇,不過眼前形勢看來事無善了,唯有一切加速進行,皇兒,你即以本皇名義,向雲上村發出最後通碟.限他們十五日內遷出該村,否則後果自負。”

宗丹插人道:“宗某熟知師兄情性,寧死不屈,即管將他擒來.也無用處,不如還是寬限宗某—點時間,必能有所交代。”

歐陽逆天冷然道:“宗先生,婦人之仁,能成何事,本人身俱'鎖心搜魂大法'之術,可潛進對象心靈,盡悉其心中秘密.只不過因極為損耗真元,故輕易不用,現今形勢危迫,本人不敢藏拙。

宗丹臉容一動道:“被施術者事後如何。”

歐陽逆天道:“腦內神經盡被毀去,生不如死。”

  宗丹神色大變,正要發言。

朱胜北冷冷道:“一切這樣決定,希望今次能同時將密使團迫了出來,也好應付,只要拖上三兩個月,便可以接舉大事了。”

歐陽逆天長笑道:“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眾人—齊大笑起來。

只有宗丹低首沉吟,無半點歡容。

   ************************************

風亦樂呻吟一聲,醒覺過來,眼前—片黑暗,模糊的印象重回腦內,心中一震,難道自己仍是視力未復,這才省起尚未張開眼睛,過去三年,張眼和閉眼一點分別也沒有,所以這種絕不會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卻在他身上發生。

蓮步足音,慕青思走過來,驚喜道:“樂大哥,你醒來了,令人擔心死了,足足睡了兩夜三天,現在定餓極了,讓我弄點東西你吃。”

風亦樂正猶豫好不好張開眼來看玉人容貌,又心下緊張,忽地省起一事,叫道:“那魔豹是假的,人扮的,我……”

他剛想說我看到了,慕青思截斷道:“不要擔心,那是皇府的人扮的,給飛哥打死了。唉!不過,皇爺又發下了最後命令,心煩事都不要說了。”

風亦樂徽微張開眼簾,強光刺進他的眼內,一陣刺痛,嚇得連忙合上,一顆心擂鼓般敲動,沒有聽到慕青思最後兩句話。

一隻手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額,慕青思甜美的聲音抱怨道: “你這人也是,話說得不清不楚,否則那天我怎會讓你上山.險些連命也掉了。幸好現在燒退了。”

風亦樂緩緩張開眼睛,強光又再刺激他的眼球,這次早有準備,運力看去,剛好捕捉到一個美好苗條的少女背影,走出了房內。

風亦樂抵不住強光,閉上了眼睛,心中湧起幸福快樂的感覺,靈敏的鼻子哩到陣陣幽香,熟悉的香氣。

這是慕青思的閨房,難怪這股香氣襲人。

  慕青思走了過來,坐在床緣。

風亦樂顫聲道:“青思,假設我這次死了,你會否傷心。”

纖手掩上他的嘴,慕青思嗔道:“不准你說這樣的不祥話兒。”頓了頓道:“我……我不知道。”收回了玉手。

風亦樂聽她說不知道,好像由快樂的高峰,一下於墮進痛苦的深淵。

慕青思接著道:“我想……我想我會……噢!我真的不知道,那太可怕了,我連想也不敢想。”

風亦樂驚喜道:“真的……你為什麼對我一個失明的人這樣好?”

慕青思道:“開眼閉眼有什麼關係,我從不覺得你有什麼地方比不上其他人。”

風亦樂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張清麗可人的俏股,看得他呆了起來,慕青思比他夢想的還美十倍百倍。

慕青思自然望向他的眼睛,全身一震,呼道: “你……

  你的眼。 ”

以前風亦樂雖是張大眼睛,可是總是焦點不聚,茫然— 片,此刻神采燦然,射出熱烈和興奮的光芒。

風亦樂想坐起身來,背上一陣劇痛,慘叫一聲,躺了回去。

慕青思傻子般看著他,不知伸手去扶持。

風亦樂呻吟道:“青思!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眼淚從兩頰流了下來,慕青思離興得跳起來,蝴蝶般飛出屋去,叫道:“我去告訴大娘。”

風亦樂幸福地嘆了一口氣,殘疾已去,又得美人垂青,人生至此,夫復何求,這時他的腦海編織著將來的美夢。

慕青思衝到路上,往風大娘的家走去,她幼年喪母,視風大娘有若自己的母親,知道風亦樂雙眼復明時,第一個想告訴的人就是風大娘。

她不但要告訴風大娘,還要告訴村中每一個人,就在這時,她停了下來,全身冰冷。

朱君宇鐵青著臉,攔在路心,目露凶光。

慕青思女性的直覺告訴她大事不妙,轉身欲走。

朱君宇一個箭步跳到她前面,寒聲道:“那個盲子有什麼好?你這賤人競收他在房內。讓我殺了他。”

慕青思尖叫道:“不!不可以,難道沒有皇法嗎?”

朱君宇獰笑道:“皇法?我便是皇法。”伸手一戳,慕青思倒進懷裡。

朱君宇狂笑道:“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休想得到,哈!”一個閃身,挾著慕青思掠進了樹林裡。遠處阿海狂叫追來,可惜遲了一步。

慕農臉上陰雲密布,蕭長醉愁眉不展,風辦飛皺起眉頭,三個人愁雲慘淡,默言無語,風亦樂在房內熟睡,眾人都怕慕青思失踪一事,刺激他過度,所以暫時瞞著他。

阿海走了進來道:“找不到田仲謀那廝,今早他天未光便進城去了。”

風亦飛道: “對於皇爺迫我們十五月後正午前遷離的事,其他人怎樣?”

阿海道:“我是死也不走的了,但大多數人都怕得要命,村尾白大叔和寧興兩家剛才推著東西走了,說先到鄰村親戚家避避再說。”

慕農道:“那劫走青思的人,九成是朱君字那畜生.想不到他好眉好貌,居然幹此強虜民女的惡行,阿海,你也要送食物給鐵大叔,記著小心點。”

  阿海應命而去。

  “咯!咯!咯!”

  眾人愕然,風亦飛把門打開。

—個人大模斯樣走了進來,眾人大為緊張,原來是皇府中與戴虎齊名的高手追魂太歲楊武。

風亦飛沉聲道:“你來幹什麼?”

楊武冷笑道:“我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雲上村臥虎藏龍。”眼睛用心上下看了風亦飛一遍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今天才知此言非虛。”

慕農道:“揚武你在江湖上也是—個人物,擄去人家閨女的手段,傳了出去,恐伯你也聲譽大損。”

揚武嘿然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此乃千載正理,慕兄不是不知吧。”

蕭長醉瞇著眼道:“你說得對,老夫也認為不擇手段是千載正理,萬載大道。你看我們這里三人一齊出手,楊兄有多少機會能生離此地。”

楊武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況且將我碎屍萬段,慕小姐也不好過。”

蕭長醉道:”有屁就放,不要浪費我們的寶貴光陰。”

楊武道:“今次楊某代表歐陽宗主前來投下戰書,明早日出時,宗主在觀潮亭等候你們,屆時任你多少人出手,他只一人應戰。”

蕭長醉仰天笑道:“那有這等便宜事,楊武你省回點唇舌去向小孩說故事吧。”

楊武毫不動怒道:“條件當然是有的,就是來人中須包括鐵隱,歐陽宗主保證只他—人出手,假設勝方是你們,慕小姐立即交回,假若你們敗了,不用我說,你們也知是什麼結果。”

眾人心中一動,假設慕農蕭長醉兩人合壁聯手,配以風亦飛穿上甲胃和田仲謀兩人在旁突擊,未必是全無勝望。

慕農沉吟半晌道:“好!—言為定。”

楊武長笑一聲,抱拳作札,轉身去了。

沉默一會後,風亦飛道:“難道我們真的要鐵大叔去冒險嗎?”

慕農道:“我並沒有讓他去的打算。”跟著向風亦飛道: “你也要準備—下了。”

慕農沉聲道:“假設今次—戰成勸,救回青思,我看唯一方法是遠走高飛,否則皇爺調動兵馬,那時我們逃也逃不了。”

蕭長醉道:“假若我們戰勝了,歐陽逆天會否食言。”

慕農搖頭道:“歐陽逆天—代霸主,極重聲名,說出的話,絕不改口。”

蕭長醉嘆道:“我就是怕你這句說話,那即是說,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收拾我們。”

慕農也嘆了一口氣,他又怎會想不到這點,但已再沒有其他選擇了。

風亦飛來至窯屋,剛好見阿海出來,連忙截著他,輕聲告知明天決戰的事。

  風亦飛道:“我有一事託你。”

阿海道:“說罷,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全力以赴。”

風亦飛道:“假設明天一戰,不見我們回來,你立即通知我家人和鐵大叔離開這裡,特別是我二哥。”

阿海道:“我明白。”語氣中說不出的悲憤無奈,低嘆一聲.踉蹌去了。

風亦飛嘆了一口氣,歐陽逆天武功蓋世,誰敢說有把握去對付他,人到窯屋後,鐵隱在用火磚砌起一個高及人身的大鑄熔爐。

  鐵隱默默工作。

風亦飛道:“鐵大叔,我來看你了。”

  鐵隱徽一點頭,表示知道。

風亦飛走出窯屋這個臨時工場,轉進小房裡,拿起一個沉甸甸的大包裹,想了想,打後門往外走去,繞一個圈,才往來路走去,走不了幾步,一個人影在路中心現身出來,風亦飛嚇了一跳,原來是鐵隱。

鐵隱道:“阿海已告知我青思給人擄了去,現在你又來取甲胃,這是什麼一回事?”

風亦飛不擅謊言,又對著自己尊敬的鐵大叔,一時間期期艾艾說不出聲來。

鐵隱淡淡道:“你和阿海的話我聽見了,明天早上的決鬥,怎能沒有我。”

   ************************************

  次日清晨。

  觀潮亭。

歐陽逆天坐在亭中,遠眺山外的大海,白浪一波一波打上岸邊岩石,浪花激濺。

  他似乎真是專程來此觀潮。

思潮澎湃,想起了當日與宋別離驚天動地的一戰,以後還怎能尋到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人生本質上是寂寞的.愈攀往武道的極峰,這種弧獨離群的感覺便更強烈。

  “歐陽逆天,我們來了。”

歐陽逆天頭也不轉道:“很好,總其是四個人,三個是我手下游魂。”

慕農、蕭長醉和鐵隱三人駭然互望,他們的確是四個人來,只是風亦飛穿起甲胃,藏身二十丈外一棵樹上,準備以奇兵突襲,怎知還是給他聽出來,田仲謀一夜未回,沒有參與這次行動。

歐陽逆天道:“只要能勝得本人一招半式,慕小姐立即送回,動手吧。”

慕農長嘯一聲,手中長劍綻出萬點劍雨,向歐陽逆天灑去。

蕭長醉煙桿化作一道長虹,直往歐陽逆天胸前刺去,煙桿動處,隱含風雷之音。

兩人路子一剛一柔,慕農的蕉雨劍有如霏霏霪雨,蕭長醉的煙桿卻如烈雷擊電;一個是空山夜雨,一個是大地炎陽,當慕農劍法繁博複雜時,蕭長醉卻是簡單直接,一柔一剛,配合得渾然無間。

兩人開始主攻,背著他們大模斯樣安坐的歐陽逆天,所有要出手的路子立時完全被封死,他唯一的方法只有暫避兩人的鋒銳。

鐵隱手握鐵鎚,嚴陣以持,只要歐陽逆天露出任何破綻空隙,他的鐵鎚就會乘虛而人.取其性命。

風亦飛全身甲胃,在二十文外的一棵大樹上蓄勢以待,剛才歐陽逆天點破了他的存在,也暗示了他在伺機偷襲,使他高昂的鬥志、養精蓄銳的氣勢減弱了一半不只,因為偷襲畢竟是迫不得已的行為,假若只是他—個人的事,他—定光明正大和歐陽逆天決一死戰,就像一代大俠宋別離那樣,所以當他猶豫不知應該現身還是繼續隱藏時,體內的先天真氣立受影響,人也煩躁起來,他不知歐陽逆天魔功最講求惹起敵人心魔,當日與宋別離一戰,曾多方設法減滅對方壯士—去中不復返的必死決心,那夜和慕農拼上時,又撩起對方憂時傷懷的情緒,風亦飛這時的情形,恰是他希望引起的效果。

風亦飛心中—煩躁,雜念叢生,立時浮起唐劍儿美麗的倩影,這幾天她都沒有來,自己又不能抽空去見她.不知是否有什麼事?會否惱他不主動去找她,他甚至可以想像到她惱怒嗔怨的美態。假設自己戰死此地,連臨終的道別也欠奉,她會傷心至何等程度腳下枝葉顫動,他從戴虎一戰領悟到的心劍之道,大受影響,氣濁體沉,這時不用說對手是歐陽逆天,就是換了楊武戴虎等人,他也應付不了他初進武道上乘之境,根基薄弱,很容易有走火人魔的情形,目下正處於危險的邊緣。

那邊慕農的劍雨,蕭長醉的煙稈,已迫至歐陽逆天飛身後三尺處,歐陽逆天全身衣衫忽地無風自動,高高鼓起,像一個摹地膨脹的氣球,頭髮散飛半空,形相威武,卻沒有半點起身、轉身或出手的企圖。

慕農長嘯一聲,瀟灑地雨點一收,長劍化作一道寒芒,分散的力量凝聚一劍之內,斜斜刺向他的天靈穴,那是宋別離臨死時透露歐陽逆天的罩門。

蕭長醉擊來簡單了當的一稈,一顫動下化作十三道稈影,點向歐陽逆天后背十三個要穴。

兩人—由繁變簡,—由簡變繁,令人眼花締亂。

鐵隱也不閒著,閃到歐陽逆天面向的一方,準備這魔君退開時斷其進路,三大離手一出報即聲勢奪人,不同凡響。

轉瞬一劍—稈,擊中歐陽逆天頭頂天靈穴和後背十三個穴道。

就在劍稈擊中目標的同一剎那,歐陽逆天大喝—聲,平地轟雷,雙手同時分印在觀潮亭四條支拄的兩條支拄粗逾半尺的兩條石柱立時從中折斷,轟隆轟隆,整個石亭塌了下來,向亭內的三人壓下去。

慕農和蕭長醉武器擊中對方身體時,如碰金石, —點刺人的感覺也沒有,貫注器身的內勁,一下於消失得無影無踪.跟著對方碎斷石柱,亭頂下塌,碎石雨點般打下來,駭然退出亭外,凌厲的攻勢冰消瓦解。

塵土飛揚,一時看不清歐陽逆天在哪裡。

鐵隱在慕農和蕭長醉擊中歐陽逆天的同時,便欲期身從正面夾擊,但是歐陽逆天碎按時用了巧勁,碎石雨點般向他打來,他急忙舞錘封身,碎石打在錘上,每—塊都含有近千斤的勁道,迫得他不斷後退,到擋完碎石,足足退後了十多步,手臂酸麻。

風亦飛亦摹然驚醒過來,收攝心神,醒悟到個人榮辱,在面對這蓋世邪魔時,實在無關重要。

塵土漸散,露出了歐陽逆天端坐的身形,發上衣上,不見 —點塵屑,從容安詳。

原來歐陽逆天的“逆天不敗神功”,所謂刀槍不入,並非像鐵布杉金鐘罩一類功夫,將渾身連穴道也煉得堅比革石那麼簡單.而是一種借力轉嫁大法,可將對方力道轉嫁人其他物體內,或是種入地裡,除非像宋別離那樣精通先天真氣奇功,內力離體後仍能受本人精神意志控制,意行敵傷,否則—般後天功夫,休想傷他。

慕農等大駭,這歐陽逆天魔功大勝從前,顯是閉關有功,這一戰凶險萬分,難怪對方如此有把握向他們下戰書。

鐵隱大喝一聲,主動先攻,大鐵鎚不疾反緩,慢慢向歐陽逆天臉門推去,四周空氣急旋,這—錘是鐵隱全身功力所聚.不勝無回。

歐陽逆天兩眼神光暴閃,罩定—步一步迫來的鐵隱。

慕農長嘯提氣,蕭長醉暴喝聚勁,一劍一桿同時攻至,兩人後發先至,眼看要擊在歐陽逆天身上。

二十丈外一聲長嘯,風亦飛全身甲胃,藉著索鉤之力,凌空飛來,手中閃閃長劍,高舉頭上,砲彈般向歐陽逆天頭頂射來。

歐陽逆天長嘯一聲,在破亭裡身子一動,已變得臉向慕農和蕭長醉迫至尺半的一劍一稈,鐵隱反而從後背攻來。

他兩手一動,慕農的劍已繪他挾在指縫處,而蕭長醉的稈頭繪他抓在拳內。

同一時間鐵隱的大鐵鎚猛轟正他腦後的枕骨上。

  “蓬!”一聲悶音。

慕農和蕭長醉兩人抽回武器,踉蹌後退,鐵隱也一步步向後退去,三人嘴角都溢出了血絲。

歐陽逆天的不敗神功,將鐵隱的力道轉嫁到慕農和蕭長醉身上,再以內力震開鐵隱,一照面傷了三人。

  這時風亦飛的一劍剛當頭下插。

歐陽逆天神情一動,空中刺來那劍,劍未至而劍氣先至,這種罕見情形,證明對方擁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先天奇功,這類玄門正派的奇功,佛門有三支流傳下來,而道家只有兩支,宋別離便是身俱道家先聖 “抱朴子”所傳的“先天紫罡真氣”,但頭頂這道劍氣卻不屬這個系統,即管以歐陽逆天之能,亦不敢讓對方一劍刺實。

劍形雖不能傷他,劍氣可不是鬧著玩的。

時間再不容許他伸手化劍,歐陽逆天魔功蓋世,猛喝一聲,一頭髮旋風般捲起,啪一聲抽打在劍尖上。

風亦飛只覺無可抗拒的大力從對方發端電流般迫來,全身一震,氣血翻騰,眼前一黑,整個人隨著欲甩手脫去的長劍側飛往兩丈外的空中。

歐陽逆天長身而起,也不見任何動作,大鳥般騰空而起.一忽兒便迫近在空中滾飛的風亦飛。

慕農三人見狀魂飛魄散,不顧己身傷勢,拼命追來。

風亦飛一昏即醒,耳聽慕農三人驚喝連連,背後勁風撲來.他人極機靈,知道不妥,右手一接機括,一道鐵索射了出來,沒人右邊半丈外的大樹里。

歐陽逆天正獰笑一聲,左掌印往風亦飛背部,對方雖然全身藏在甲胃裡,不見面目,但既知擁有奇功,他怎能再讓對方存在世,後患無窮,眼看印上,對方忽地改變了去勢,向右方橫飛開去。

歐陽逆天當機立斷,左掌加速,掃了對方背側一下。

風亦飛慘嘶一聲,身形向下斜墮。

幸好鐵隱的甲胃巧奪天工,底面的軟甲裡夾了一層烏金鑄造的軟片,既能抵禦鋒利的兵器,亦能化去高手的內力。兼且風亦飛改變了方向,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否則這必殺的全力一擊,天下間誰能受得起。

歐陽逆天掌掃處傳人了一股冰寒的陰氣,風亦飛體內先天真氣自然生出抗力,再化去了侵進來的大半內勁,真正到達體內臟腑的勁力已不及原來的半成,饒是這樣,風亦飛仍是神馳氣散,口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反而舒服了一點,—觸地滾了開去。

歐陽逆天—招未能殺敵,慕農三人已攻過來,三種兵器.漫山遍野鋪殺而來,歐陽逆天冷哼一聲,在劍光錘影中快速閃動幾下,敵方的兵器立時落空。

歐陽逆天冷笑連連,掌拳齊施,分別劈中對方兵器上。

慕農最先給他劈中長劍,只覺勁力—般,大感奇怪,滿以為歐陽逆天—掌劈下,必然力逾千兵,豈知只把己劍震開,慕農精神大震,正要變招再刺,劍身處忽地一股內勁傳來,胸口如中重錘,口噴鮮血,向後踉蹌退去。心下大惑不解.對方的手早離開劍身,為何仍可以藉劍身傳來傷敵。

只見蕭長醉和鐵隱同時向後倒退,當然和自己同樣情形,吃了他這奇怪武功的大虧。

他不知當日戴虎宴前向歐陽逆天挑戰,正是吃了他這能藉物傳力、姍姍來遲的魔功大法暗虧,以致一個照面便俯首認輸,這種奇功脫胎於歐陽逆天不敗神功,將藉物傳力發展至出神人化的境界,以之對付自然流轉,天然抗敵的先天真氣自有不足,但應付慕農等卻是綽有裕如。他閉關之後這奇功更是隨心所欲,運轉自如。

歐陽逆天舍開幕農和蕭長醉兩人,身形一閃,往鐵隱迫去,一雙手幻出滿天鬼爪影,無孔不入向鐵隱舞起的錘網攻去。

滿天錘影一觸爪影立時潰不成軍,散亂無章,歐陽逆天聚指成力,搶人中宮,閃電間已刺中鐵隱胸前。

  鐵隱離地而起,倒飛三丈開外。

風亦飛這時剛站穩陣腳,心中一動,箭般搶上來,一把抱著鐵隱,見他眼目緊閉,心口卻如常起伏,知他只是穴道被封,歐陽逆天自然捨不得殺他。

慕農和蕭長醉兩入捨命攻來,今次雖是有備而來,仍被歐陽逆天殺得左支右拙,險象橫生,勝望全無,眼看身死當場。

驀地風亦飛一聲長嘯,挾著鐵隱往山上走去,投入林內。

歐陽逆天狂喝一聲,左右全力—擊,將兩人迫退,大鳥般向風亦飛追去。

慕農當然知道風亦飛不想全軍覆沒,故意帶鐵隱逃之夭夭.引歐陽逆天追去,使他兩人有機會逃走,實在是上上之策,可是他又怎能讓風亦飛陷於如此險境,高叫道:“長醉,龍飛九天。”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喚蕭長醉的名蕭長醉和他合作多年,一閃身來到他身後,恰巧慕農騰身而起,掉下煙稈,雙掌一托,托正慕農腳底,慕農立時加速.一下子趕到遠去的歐陽逆天背後,—劍刺去。

這一劍風雷聲動,是對方全身功力所聚,兼之歐陽逆天一時未及運功護體,不敢硬接,怒嘯一聲,回身全力一指點去。

  “叮!”

  一聲金屬響聲。

  長劍寸寸碎裂。

慕農狂叫一聲,眼耳口鼻鮮血溢出,砰一聲掉在地上,當場身死,歐陽逆天一指之威,是他全身功力所聚,當今之世還無人敢硬攝其鋒。

歐陽逆天卓立原地,調息靜氣,這一下含怒出手,極損真元,若不立即調息,日後便費力得多。

蕭長醉悲嘯一聲,煙桿一指,直奔過來,他見慕農慘死,下了死拼之念。

歐陽逆天還差半晌真氣便可走遍奇經八脈,完全復原,這時不得不中斷行氣,嘿—聲化去蕭長醉凌厲的一稈。

蕭長醉瘋狂出手,招招殺著,全不顧及己身安危,且每一招都是向歐陽逆天雙眼刺去,那是不敗神功也難以顧及的地方,歐陽逆天雖急欲追風亦飛,一時亦不由給他纏了個結實。歐陽逆天大將之風,提得起放得下,收掇心神,專注於蕭長醉身上。

  蕭長醉立即陷入苦撐的局面裡。

另一方面風亦飛抱著鐵隱,利用鉤索之力,縱躍如飛,他估計歐陽逆天必舍他人而追自己,那敢不盡力逃走,怎知慕農以性命為他攔阻了這魔君。

風亦飛穿出了樹林,一個人奔了上來,原來是田仲謀。

風亦飛一把將鐵隱塞給他,叫道:“那魔頭利害得緊,我要回去一看。”

田仲謀—把拉著他道:“這不是辦法,你趕回去只是送羊入虎口,待我們先避一避,再想辦法。若果能逃,他們也逃了。”

風亦飛一想也對,咬牙道:“好!我們走。”

只要鐵隱未落對方手裡,還不致一敗塗地。

可是他並不知慕農當場慘死,蕭長醉亦險些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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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19:10: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情深恨重

門開,朱君宇一身華服,龍行虎步走了進來,他外形英俊,氣質高貴,確是少女的深閨夢里人。可是慕青思只覺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可恨可僧。

慕青思別過臉去,不肯看他,這是被囚禁在這華麗別院裡唯一抗議的方法。

朱君宇來到她身後,笑道:“我知慕小姐你心中恨我入骨,但你不覺得這太不公平嗎。”

慕青思冷笑道:“不公平,假若真是公平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了。”

朱君宇走到她臉前,道:“是的,人—出生就已經不公平,有人生為王侯,有人卻生為奴僕,但正是因為我手掌權力,才能把你請到這裡來,才使我有公平機會,和那盲子競爭。公平是要爭取的。”

慕青思本想說我已心有所屬,又怕他迂怒風亦樂,硬生生把要說的話吞回肚裡,默然無語。

朱君宇最怕她沉默抗議,道:“這樣吧,你留此三個月,我保證手指也不碰,除了離開這裡一事不能答應你外,包保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三個月後也不能改變你對我的觀感,你便可以任意離開,到你喜歡的人身邊。”

慕青思沉默片刻,道:“你出去吧!”

朱君字愕然,剛想抗議,回心一想,此等男女間事那能喉急,憑我外貌才學,才不信不能得到你的芳心,當你愛上我後,才將你拋棄,屆時看你傷心的樣子,遂道:“好!你休息一會吧,明天我要去練兵,要待後天才來見你了。”

慕青思不作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

朱君宇踏出門前,心中不忿,回首道:“這別院內並不只你一位貴賓,你爹的另一位好友,亦在這裡。”

慕青思嬌軀一震,顫聲道:“是誰?”

朱君宇道:“隨我來吧,見到他不就知道是誰嗎?”

  ※ ※ ※

在地牢的密室裡,慕青思見到蕭長醉盤膝坐在床上,臉色蒼白,聽到開門聲也不張開眼來看,直到門關上,慕青思喚他一聲,蕭長醉才全身—震,張開眼來,失聲道:“青思!”

慕青思雖和蕭長醉並不太熟,可是在這等環境下見到爹的朋友,就像見到最親近的人,強忍的眼淚,珍珠般垂流而下。

蕭長醉泛起慈愛的笑容道:“你連哭也像你的母親。”

慕青思奇道:“你認識我娘嗎?”

蕭長醉長嘆一聲,慕農和心芙兩人都已作古人,情仇恩怨,有如昨日黃花,自己亦遭歐陽逆天生擒來此,前途末卜,眼前弱質,自己又無力維護,人生還有何味道可言,再嘆道:“她是我所遇女子中最好的一個。”

慕青恩誤會了他的意思,點頭道:“娘真是天下最善心的人。不是她,我可能會餓死路旁。”

  蕭長醉驚道:“你說什麼?”

慕青思奇道:“爹沒告訴你嗎?我是娘在路邊拾來的養女,唉!可藉娘命薄如紙,我十歲時,她染上絕症,一病不起,死前寫了—封信,請來了阿爹,從此我便跟著爹了。”

眼淚串流而下,既感懷自己身世,又悲痛眼前自己和蕭長醉的遭遇。

蕭長醉手忙腳亂道:“別哭別哭!你娘沒有嫁給你爹嗎?”

慕青思道:“怎麼會!阿娘從未嫁人,她常說她有兩個知己,一位是阿爹,—位是蕭良,噢!蕭伯伯你也姓蕭,噢!你叫我不哭,為何自己叉哭了?”

蕭長醉仰天長笑,眼淚卻不停流下,這誤會足有十年。

當年兩人同時愛上心芙,心芙亦對兩人難作取捨,慕農自願退出,成全兩人,可是當時仍叫蕭良的蕭長醉,感到若如此和心芙結合,有負慕農。故飄然遠去,後來重遇慕農時。

以為慕農與心芙生下女兒,勃然大怒,認為被慕農所騙,慕農高傲之極,不欲解釋,致誤會重重,可恨此結到今天才解,慕農已不能複生,造化弄人,竟至如斯。

蕭長醉不勝唏噓,垂頭道: “老夫原名蕭良,字長醉,唉!希望我真能長醉醉鄉,盡忘此事,青思,你……他們待你怎樣?”

慕青恩取出絲巾,輕輕為他拭去眼淚,眼中射出一種奇怪和堅決的神情。

慕青思步出囚室,朱君宇微笑道:“慕小姐,蕭老先生— 切安好吧?”

慕青思露出心力交瘁的神色,倚在牆上,令人我見猶憐。

朱君宇一陣心軟,搶過去扶著她的香肩,彈性而充盈著青春生命的女體,在他手下跳動,朱君宇立時心跳加速。

唇焦舌燥,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像慕青思那樣觸動他的心靈。

慕青思出奇地沒有拒絕,閉上眼睛道:“放了蕭老伯,我願意一切都順從你。”

  ※ ※ ※

歐陽逆天盤膝皇府內別院的廳中,皮肉不動地道:“是小皇爺嗎?進來吧。”

站在廳外的朱君宇嚇了一跳,他已提氣輕步,可是不但瞞不過歐陽逆天。還給他認了出來,自己幼承父命,拜師譽滿江湖長白劍派馬大先生門下,見過能人無數,可是比起歐陽逆天來,都差了—大截朱君字步到歐陽逆天臉前,後者雙目緊閉,朱君宇猶豫了一會道: “歐陽宗主,小王有一事求你。” 以他的身分性格,原本只是打算和歐陽逆天打個商量,但面對這魔君時,氣勢為其所懾,商量變了請求。

歐陽逆天閉目道:“小皇爺以什麼身分求我?”

朱君宇一楞,迅速咀嚼歐陽逆天這句話的意思,一時間有點進退維谷。

歐陽逆天雙眼一睜,兩道神光在朱君宇身上掃了幾遍,仰天笑道:“'好根內,好根骨,想當年收下七個徒兒,雖已人上乘之選,比起你還是差得遠。不過他們在宋別離等人圍攻下,一一身死。“朱君宇福至心靈,驀地明白了歐陽逆天剛才說話的含意,撲地跪了下來,朗聲道:“師父在上,請受小徒一拜。”

歐陽逆天笑聲倏止道:“且慢!君宇你先告訴本人,假設奪得該女身心,你將如何待她?”他的稱謂由小皇爺轉為直呼其名。

朱君宇駭然道:“宗主怎麼會知道?”

歐陽逆天莫測高深地一笑道:“這別院內有什麼事能瞞過我,先答問話。”語氣大為改變,表示了兩人間的關係在變化中,朱君宇大惑不解,既已看中了自己的資質,自己又甘冒江湖上的大不諱,未經長白劍派馬大先生首肯,轉拜其門下,為何還要諸多問話,不過朱君宇野心之大,不下乃父,當日蕭長醉等冒充欽差,來宣讀聖旨,朱君宇阻攔其逃走,卻為蕭長醉迫退,高下立見,今後若能得傳魔門秘技,日後成就,自不可同日而語,收攝心神,毫不猶豫地道:“我將棄她如敝履,任她傷心哀求,絕不回首一顧。”

歐陽逆天仰天大笑,第一次笑聲中充滿歡愉,非是以往的有笑聲而無笑意。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兒,魔根性重,本人歐陽逆天在此立下誓言,將你造就成不世出之高手,雄視武林。”

朱君宇出身皇室,最懂禮數,當即三跪九叩,進行拜師大禮。

歐陽逆天道:“徒兒,蕭長醉交你處置。他只是跳梁小丑,難成大事,無關輕重。”

朱君宇想了想道:“師尊,要不要明放暗囚,又或在蕭長醉身上下點手腳,使他成為廢人一個。”

歐陽逆天眼神一閃,寒聲道:“告訴我。這個想法徒兒是一直已有,抑或是剛剛想起。”

朱君宇心中一驚,這師傅事事大異常人,令他有點無從揣摩,唯有老實答道:“徒兒是突然想起,才請示師傅。”

歐陽逆天道:“這才對,要知欲領導群雄。必須大奸大惡之士,而非鑽想此等小陰小謀之人,江湖上無信不立,白道中人歌頌之一些情操,為吾人亦屬如是,但我們只視那為達到目的之手段。”

未君宇愕然道:“那為何有正邪之別。”

歐陽逆天道:“天下何有正邪之分,王天下者為正,失天下者為邪,白通中人亦不乏壞事做盡之徒,只不過不像我們打明旗號,放手而為,當年為師創立'七殺教',曾在眾天魔神前立下血誓,定當將我教宣揚於天下,今日為師與爾父合作,正是完成揚教之手段。”

朱君宇恍然道:“徒兒明白了,多謝師父指點。”

歐陽逆天道:“為師出身魔教,但因見魔教人材凋零,日漸式微,已無再起之望,故而叛教自立,但一切法規。仍承魔教而來,徒兒你剛入門來首要知道者,在我教有所謂'—誓—咒'。”

  宋君宇道:“—誓—咒?”

歐陽逆天道:“誓者如適才為師所言,要在眾天魔神前立下宏願,此志不改地去完成,一咒則是臨死前所下,即管死後也能令敵人不安。”

  朱君宇道:“徒兒應立何誓。”

歐陽逆天長笑道:“不用心急,待我先傳爾魔功秘技,待你有一定成就,深明魔功心法,才思考這誓言。至於死咒。爾須緊記要己身暴屍荒野,才能應驗。”

朱君宇目中光芒暴閃,一種奇怪的快感蔓延全身,從此之後,他就是魔門嫡傳的弟子了。

  ※ ※ ※

阿海走進窯屋內,鐵隱、風亦飛在室內焦急地等待,他— 進來兩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阿海愁眉不展道:“現場除了血跡外什麼也沒有,慕老師沒有回家,蕭老頭也不在長醉居內。”

鐵隱和風亦飛心中一沉,泛起不祥的感覺。

阿海續道:“今天皇府派了—隊人來,逐戶提醒遷離之期。大家都非常害伯,有十多家人都準各走了,我……”

  風亦飛道:“你怎樣?”

阿海道:“我娘也要我走,不過我已決定留下,可是我不走娘也不肯走……”

風亦飛道:“那班人甚麼做不出來!我娘怎麼了?”

阿海道:“大娘已公開說誓死不走,我看像她那樣想的人也有不少。”

鐵隱默然不語,這樣一個和平美好的寧靜山村,被幾個人的私慾弄至如此田地,果是天地不仁嗎? ”風亦飛道:“我更擔心二哥,他醒來了沒有? ”

阿海道:“我去看他時還在熟睡,假設讓他知道青思的事,我……我不敢想了。”

鐵隱道:“我看也要把他弄到這裡來,朱君宇那禽獸對他恨之入骨,否則也不會指使戴虎去殺他。”

風亦飛道:“朱君宇要殺他,那天擄青思時已動了手,慕老師曾說過歐陽魔極重身分,等閒不會殃骨無辜之人,不過小心起見,今晚便讓我們弄他上來。”

這時有人推門而進,原來是田仲謀,眾人鬆了一口氣,禁不住又有點失望,多麼希望來的是慕農和蕭長醉。

田仲謀道:“你們的傷怎麼了?”

鐵隱道:“沒有什麼大礙,有沒有他兩人的消息。”

田仲諜搖頭道:“沒有。歐陽逆天全無動靜,我估計一定有更大的陰謀跟在後頭。”頓了—頓道:“目下之計,是絕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

阿海道:“誰不知道,問題是如何智取。”

田仲謀道:“這稍會再說,飛哥!唐小姐到村中找你,我看她有些心事。”

風亦飛霍然站起道:“她在哪裡?”

田仲謀道:“我不敢帶她來此,囑她在逃命樹下等你。”

  ※ ※ ※

蕭長醉醒了過來,發覺自己躺在街上,被人當怪物般圍觀。他定一定神,記憶倒流入他意識裡,記起了在囚室內給人點了睡穴,此刻醒來便在街上。

路人善心的便問他為什麼要睡在街頭,有人甚至擲了—串錢在他身旁,可憐他弧苦無依。

蕭長醉運功內視,發覺除了那天和歐陽逆天決鬥時被他震傷的舊患外,再無異樣,一個身法躍了起來,嚇得圍觀的人退後了一大步。

蕭長醉是老江湖,想了想前因後果,已估出了事實之八九,長嘆一聲,拂拂身上的塵屑,投入街上的人潮去。

他已估到救他的是慕青思,代價當然是慘痛和令人不敢想像,可藉他卻估不到慕青思離開他只有五丈遠。

朱君宇放下簾子,任由垂下,封擋瞭望往對街的視線。

微笑道:“現在安心吧,你也親眼目睹他安然走了。”

慕青思道:“你會否使人將他追回來?”

朱君宇道:“慕小姐太小瞧在下了,我朱君宇豈會失信於女子,尤其是我深愛的人兒。”

  慕青思低頭不語。

朱君宇柔聲道:“我們回別院去吧,天色不早了,明天一早我還要去練兵。”

  ※ ※ ※

在逃命樹旁,風亦飛見到唐劍儿,伊人容顏憔悴,秀眉不揚,一反前此的容顏煥發,採光照人。

風亦飛歷經生死,看到闊別數天的眼前美女,分外感觸,大步上前,—把將玉人摟進懷裡,摟得緊緊地,可是大腦立不聽指揮地想起她的父親唐登榮,這種矛盾交織成難以抗拒的痛楚,令他呻吟起來。

唐劍儿柔順地埋在他懷裡,指尖隔衣輕觸著她送給風亦飛、目下掛在愛郎頸上的鳴風金蟬,幽幽—嘆。

  風亦飛道:“你有什麼心事?”

  唐劍儿道:“都是我阿爹!”

風亦飛悶哼—聲,輕輕推開了她少許,凝視她抬起來的俏臉道:“你阿爹,唉,你阿爹,劍儿,為何你有個這樣的阿爹。”

唐劍儿垂首道:“田大哥告訴了我阿爹收地的事,我想其中一定有些誤會,爹是個很慈祥的人,只不過受到皇爺利用罷了,我會回去問個清楚。”

風亦飛不知田仲謀究竟透露了多少她知道,嘆了—口氣道:“鹽場又怎麼算!我一位好朋友在那處做了不數天,便因發現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慘遭殺害,這筆賬你爹難辭其咎吧!”

唐劍儿掙離他的懷抱,道:“原來你對我爹有這樣的偏見,怪不得你提起我爹時語氣不善,坦白告訴你,阿爹的事我知道雖不多,但他可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鹽官這個職務是皇上賜下,他想推也推不掉,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官兒,實權都操縱在知府莫心言手裡,他才是皇爺的真正心腹。”

換了是以前的風亦飛,—定嗤之以鼻,但今日巳飽經歷煉,智慧—日千里,聞言付道:唐劍儿這番話不無道理,皇爺朱胜北雄霸川南,這裡的官員名義上是皇上差下來,但是地方勢力蒂固根深,連皇上亦鞭長莫及,像唐登榮這樣的傀儡一定不少,問題是在唐登榮的參與程度,可以這樣說。朱胜北代表了地方上的實權人物,唐登榮卻執財富經濟的牛耳,兩人的合作是最自然的事。

唐劍儿見風亦飛頗為意動,心中歡喜,旋又被愁雲所蓋,嘆息連連。

風亦飛道:“這事自有水落石出之一日。你為何這樣愁眉苦臉。見了我也不開心嗎?”

唐劍儿膘他一眼,似怨似嗔,美態橫生,嬌軀一扭道: “見到你這冤家當然開心,怕只怕沒得見了。”

  風亦飛訝道:“為什麼?”

唐劍儿背轉身道:“爹要我嫁給皇爺的獨子朱君宇。”

  風亦飛跳了起來。一把將她扳過來道:“什麼?要你嫁繪那畜牲。”

  唐劍儿神色一黯,點頭不語。

風亦飛道“你怎麼想,你知道這畜牲的事嗎?”

唐劍儿道:“田大哥告訴了我,他擄去了慕姑娘,我一定會回去和阿爹說,要他向皇爺說。”

風亦飛吃了一驚道:“千萬不要,這件事由我們處理好唐劍儿道:“你的口氣真像田大哥,他也是這麼說。 ”

風亦飛道:“你娘有沒有站在你那邊。”

唐劍儿淒然道:“我娘早便死了,現在的二娘只聽爹的話,家中除爹外,便只有寶兒對我好,他是二娘生的,卻不似二娘。飛!這件事我一定會誓死不從,你……你會支持我嗎?”

風亦飛堅決地道:“當然,你放心好了,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

  唐劍儿喜道:“真的。”

風亦飛道:“時間會證明一切,定了日子沒有?”

唐劍儿道:“還未定,不過我聽爹的語氣,會很快了,飛!我真的很怕。”

風亦飛摟她進懷內道:“不用怕,我不信上天是如此沒有正理,讓壞人得逞,就算天意如此,我風亦飛只要有一口氣在,也會對抗到底。”

唐劍儿望向風亦飛,眼中露出崇敬的神色,由第一次道左相逢,到今天的風亦飛,每一天都在成長裡,到今天,他已成了能獨當大任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 ※ ※

兩個丫鬟正為慕青思對鏡整裝,慕青恩神情木然,像個美麗的玩具般任人擺佈。

朱君宇得意揚揚,滿臉春風地走進來,支使了兩個丫環出去,來到慕青思身後,兩手扳著她的香肩,伸口上前在她吹彈得破的面蛋上吻了—下。

慕青思眼中痛恨的光芒—閃即逝,低頭不語。

朱君宇道:“夜了!我們休息好嗎?”

  慕青思無言站了起來。

朱君字道:“你不開心嗎?我可以改天再來。”

慕青思強顏—笑,道:“不要多心,妾身記掛著阿爹吧了。來!讓妾身和你放好外衣和寶劍。”

朱君宇見她柔順可人,心中大喜,任由她脫下外袍,又放下了接在腰間的長劍,此劍正是當日風亦飛由鐵隱處偷來,送給宋別離與歐陽逆天決鬥之寶劍,後人歐陽逆天手中。轉贈朱胜北,朱胜北知兒子最愛劍,於是又來到朱君宇手中,劍鞘是由宗丹打造,師兄弟如此合作,怕連他兩人也夢想不到。

朱君宇心情大佳,他自負相貌才情,無論在內在外,不知迷倒多少少女,傷了多少芳心,但是慕青思一來氣質麗質都勝過他往日眾多情人,更令他心癢難熬的是她那不可侵犯的聖潔,想到立時可以得到她,看到她在體下婉轉呻吟的模樣,心頭烈火熊熊,燒遍全身。

朱君宇雖是貪花之徒,卻絕非急色之士,深明培養情緒的樂趣,站在一張特別為慕青思掛在房內的捲軸前,道:“青思,你有沒有細看這幅'疏林煙雨圖',畫上雖無題款。但歷代畫錄均有記載,證明其出自宋代大家李成之筆,乍看似乎不類物象,細看下煙雨濛蒙中,寒林遠樹無不呼之欲出,確是神品,令人驚嘆佩……”

朱君宇說到這裡,摹地感到一股寒氣從後迫來,大駭轉身,只見慕青思咬緊牙根,一手持鞘,一手持劍,向自己猛刺過來,離自己只有數寸。

朱君宇狂喝一聲,收胸縮腹,同時兩手一動,將來劍挾在雙掌內,劍尖剛刺破了肌膚。寒氣令他打了個冷顫。

慕青思一擊不中,終是弱質女流,—驚下劍鞘掉在地上,向後退了兩步,腳一軟坐倒地上,她抽劍時已極度小心,不弄出半點聲息,將劍緩緩伸至朱君宇背後尺許時。才發力猛刺,可惜鐵隱這把以烏金鑄成的劍,雖末達相傳靈劍的層次,卻已是他所鑄劍中名列第一,猶勝風亦飛得到的另—把烏金劍,所以當她殺意大起,運力猛刺時,寶劍受到氣機牽引,立時劍氣大盛,被朱君宇發覺破去,逃過大難。只要慕青思真能刺中朱君宇,寶刃鋒利,即管小小力道,也能穿體而過。換了劍在宋別離手上,長劍不用刺人身體,剩是劍氣便可以傷敵之命,那日歐陽逆天渾身無傷痕,但劍氣已傷其內腑,迫得他閉關修煉,因禍得福,攀上武道的極峰。

朱君字從快樂的高峰跌下了怨恨的深淵,切齒咬牙道: “賤人,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那盲子痛苦—生,哈……”獰笑聲中,一步步向臉色蒼白的慕青思迫去。

  ※ ※ ※

風亦飛會完唐劍儿,到風亦樂處轉了一今圈,見到田仲謀和阿海兩人都守在他身邊,待他醒過來時便運往窯屋,心下稍安,先一步到了窯屋內,鐵隱坐在大火爐旁沉思,見到風亦飛點了點頭,便不言語。

  風亦飛道:“大叔在想什麼?”

鐵隱道:“假若青思不是落到他們手裡,我—定會勸你們遠走高飛,有那麼遠躲那麼遠,永遠不想報仇之事。”

風亦飛默然不語,歐陽逆天魔功蓋世,天下間可能巳無能奈何他的人,不過無論自己如何氣小力弱,也一定要奮戰到底,不但為了慕農和蕭長醉,又或宋別離,更重要是為了天下蒼生和正義的存在。

風亦飛道:“大叔勸我們走,但大叔會跟我們一起走嗎?”

  鐵隱搖頭道:“不!我不會。”

  風亦飛道:“我也不會。”

鐵隱沉吟半晌,道:“現在唯一生機,就是鑄成靈劍,據我們歷代傳說,靈劍集天地精華而生,乃正義之氣,能克制魔功心法,又可破去所有護身神功,不過……”

  風亦飛道:“不過什麼?”

鐵隱道:“即管能鑄成神劍,但我們這數人中和那魔君相差太遠,恐怕難以發揮靈劍的威力。”

風亦飛想起那天歐陽逆天束氣於發,一揮下自已便—敗塗地,心下駭然,但是他卻不知道那—劍令歐陽逆天吃了一驚,殺機立起,如果江湖知道這事,他便已成名立萬。

一把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老鐵何用如此頹廢氣餒,雖知人世間事每出人意外,所謂成事在天,謀事在人。是非成敗,豈是凡人所能估計。”

  風亦飛跳起來道:“蕭老頭!”

  蕭長醉走進屋內,臉色蒼白。眼神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連一向臉無表情的鐵隱也大為動容,霍地站起身來道:“慕先生怎樣了?”他和慕農雖從不有世俗的往還,但神交之切,不下伯樂叔齊之交。

蕭長醉仰天—陣悲笑,老淚縱橫道:“老慕心儀仙鄉,已早行—步,不過他路途將不寂寞,我蕭長醉一定陪伴到底,追到黃泉向他請罪,只希望沒有西天地獄之分,否則他在西天享盡仙福,而我這個罪人卻被刺配到十八層地獄下。受那—生糊塗之刑。”

風亦飛和鐵隱當然不明白他和慕農間的誤會,只知慕農已死。

風亦飛一掌拍在台上,嘭一聲把台角拍了下來,碎裂地上。悲憤淹沒了心靈的大地。

鐵隱背轉了身,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蕭長醉神情一動,跳到風亦飛身旁,拿起他兩雙手掌,緊握在自己的手裡。

  風亦飛道:“幹什麼?”

蕭長醉喝道:“不要說話,潛心內守。”

風亦飛知必有緣故,依言而行,不一刻蕭長醉鬆開他的手,負手走到窗前,往外望去。

  兩人大為不解。

風亦樂從長長的沉睡中醒了過來,身心舒暢,睜眼一看,已是夜幕低垂,房內一盞油燈在柔風下閃跳不停,光動影移。他遊目四顧,卻找不到心中的目的物,廳外傳來輕微的聲響,只不知是慕老師還是令自己刻骨銘心的慕青思。

風亦樂換扎著坐起床來,睡了這麼多時間,精神前所未有地充足,慕老師的針療果有奇效,背上的抓傷也不那麼火辣辣地赤痛了,—摸背後,好像還消了腫。

  風亦樂輕呼道:“青思!”

一個人噢一聲走進房內,喜道:“你醒了!”

風亦樂見是田仲謀,奇道:“你怎會在這裡?”泛起不祥的感覺,這終是慕青思的香閨,田仲謀沒理由這樣大模斯樣走進來,忙道: “青思在哪裡?”

田仲謀待要回答,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起,由遠而近。

風亦樂驚道:“難道皇府的人來了。”

田仲謀臉色凝重,道: “只得一騎而來。”—向以來,皇府處理雲上村的手法都輾轉低調,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公然馳馬而來,難道不是皇府的人,但這會是誰,黑夜飛馳山路,非高手是難以做到的。

蹄聲直迫而來,蓬一聲圍籬撞破,騎士跳進院中。

  田仲謀喝道:“誰?”

劍光一閃,房子整個木窗散碎開來,田仲謀大喝一聲,欲穿窗而出,一團黑影穿窗而人,田仲謀待一掌擊上,急忙間見是一張毯卷了一個人,長長的秀發垂在外面,連忙改擊為接,將來物放在地上,跳出窗外,恰好見到那騎士馳出兩丈開外,以高速沒進黑夜裡。

田仲謀知追之不及,反人屋內,—看之下,登時怒火上沖,他知道人間又再添一悲淒之事。

毯子張了開來,露出臉無血色的慕青思,伊人血紅的眼一片茫然,喃喃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風亦樂雙目盡赤,跪在幕青思旁悲叫道:“青思,誰把你糟蹋成這樣子?”

田仲謀雙拳緊握,沉聲道:“是朱君宇,剛才那人是朱君宇。”

他經驗豐富,一看慕青思的神情,知道她經不起摧殘,陷於精神錯亂的地步,或者,這對她暫時來說,是比較好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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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壁合大法

蕭長醉轉過頭來,道:“昔日我和慕農兩人情如手足。但武功卻各走極端,一剛一柔,但並未減其鑽武道之熱情,於研究合擊之道時,偶然悟出陰極陽生之法,能改變一個人的體質,使能直接攀登武道之峰顛,功力倍增,這我們名之為'陰陽壁合大法'的奇功,必須有先天真氣那一類罕世絕學,才能受法,剛才我見阿飛含怒出手,斷去台角,木屑散飛,屋內寒氣激盪,特別對他加以查驗,發覺他竟然具有先天真氣的底子,確是異數。”踞著把頭一搖,嘆道:“但可惜的是……”

  鐵隱道:“可惜什麼?”

蕭長醉道:“他雖能氣通奇經八脈,還未到火通的階段,若妄然受法,有死無生。”

風亦飛道:“我可以躲在這裡苦煉他—段日子呀。”

蕭長醉道:“萬萬不可,你一著意苦煉,便人魔道,輕則功力減退,重則走火人魔,只能順乎天然,咦!有人來。奇怪!腳步為何如此沉重。”

鐵隱臉色一變道:“會不會是敵人故意放你,再跟踪你到來?”

蕭長醉斷然道:“不會,我故意繞了很多圈子,又用不同的手法試驗,除非對方是神仙,否則休想跟踪我,我連對方會利用畜牲跟踪也算在內,才遲了這麼多回來,我看是因為青思……”

剛說到青思,慕青思便出現眼前,被抱在風亦樂懷內。

田仲謀站在背後,木無表情,眼中卻充滿了憤恨,反是風亦樂顯得比較平靜。

三人看到慕青思茫然的模樣,只覺一股寒意從脊髓處升上來。

風亦飛搖頭道:“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朱君宇歐陽逆天,我風亦飛只要有一口氣在,誓要將爾等碎屍萬段。”

最後幾句他是聲嘶力竭地叫出來,他沒有哭,因為眼淚實在沒有意義。

  ※ ※ ※

朱胜北送走了唐登榮,使人召了歐陽逆天和朱君宇到書房來,微笑道:“歐陽宗主現成了小兒恩師、這件事本皇當要先告訴宗主,徵求宗主意見。”

歐陽逆天道:“皇爺請勿客氣。”

朱胜北道: “本皇已為君宇選了一門親事,假設宗主並無意見,便擇日舉行婚禮。”

歐陽逆天道:“不如所選的是哪—家?”

朱胜北道:“是本地首富唐登榮的女兒唐劍儿。”

歐陽逆天過目不忘,立時想起初到皇府時,在席上遇到那笑嘻嘻、逢人奉承的大商賈,奇道: “唐登榮富而不貴,恐怕是高攀了君宇吧。”跟著笑了笑道:“皇爺這樣做必是另有原因。”

朱胜北仰天大笑道:“果然難逃宗主法眼,唐登榮不但富甲—方,尤其難得者是他控制了西北方的河運,只是旗下直屬的大型船隻,便有上百艘之多,假設本皇要用兵北方,唐登榮的助力,勝過十萬雄師。”

歐陽逆天道:“三軍不動,糧飽先行,唐登榮假設有如此實力,確能迅速將物資運送國內任何地方,但他不早是皇爺的人嗎?何用如此周章。”

朱胜北道:“唐登榮雖對我執禮甚恭,可說是有求必應。甚至以他的名義收購村地,他也不問原因,—口答應,鹽場方面,又任由我們擺佈,但只是基於合作的形式,—旦讓他知道我等密謀造反,他—定退出局外,袖手旁觀,即管用武力將他制服。可是事事仍需他打點照顧,把他囚起來只是廢人—個,所以才利用通婚把他牽連入去。”

歐陽逆天狂笑道:“皇爺妙計,只要他和你成為姻親,作反可是誅連九族的大罪,他脫身不得,唯有死心塌地為皇爺效力。”

朱胜北笑道:“宗主智比天高,一听就明,所以此事宜早不宜遲。孩兒你有沒有意見?”

朱君宇平靜地道:“一切但憑父皇作主。但據唐府內我們的線眼說,唐小姐對這婚事非常反對,我們也要小心一點,以免節外生枝。”

朱胜北讚許道:“如此婚禮將在一個月內舉行,待本皇使人查看吉日,這事就此決定,宗主,鐵隱一事不知進行如何?”

歐陽逆天淡淡道:“那批人全部露了行藏,本人估計十天之內。必能將此人擒拿。那天本人故意釋放'夜盜千家'蕭長醉,在後跟踪,豈知此人狡如老狐,我不敢跟近,不過已大約摸到他的巢災應距雲上村並非太遠,雲上村地藏烏金,鐵隱又怎肯離去,他回村取金之日,便是他落網之時,這日子不會是很遠。”

朱君宇心中—凜,原來歐陽逆天將計就計,另有目的,自己的確尚未到火候。

朱胜北道:“這樣要拜託宗主了,此事關係成敗,本皇已召集了遠近鐵匠二百五十多人,收回村地和知曉鑄造之法後,只要再給我半年時間,便可立即起兵。 ”跟著轉向朱君宇道:“關於皇上派來的密使團,查到什麼消息沒有?鹽場已積壓了大量私貨,使我們收入驟減,大為不利。”

朱君宇正要答話,一名近身侍衛進來禀告道:“皇爺,京城陸棋瑞大人求見。”

朱胜北神情—動道:“立即有請。”侍衛領命而去。

歐陽逆天道:“皇爺,本人告辭。”

朱胜北阻攔道:“宗主請留座,白大人是粵南本皇七弟方面的人,是京中的重要內應,此來必有重要之事,宗主留此一聽,可以給我等一些寶貴意見。”

這時一個身著便服、身材修長、相貌堂堂的人走了進來, —番客氣後,分賓主坐下。

敬茶後,朱胜北轉入正題道:“陸大人公務繁忙,今次微服前來,當有天大重要之事。”

陸棋瑞道:“正是如此,小官在京城上下疏通,用了近百萬兩銀,才查到皇上派來此處調查皇爺之密使團,是由號稱京城第一掌的布衣狂土方仲田率領,密使團中包括皇上近衛中風、雷、火、電四大高手和兩個身手高強之御前太監,賜有上方寶劍,只要一查明皇爺起義證據,立即報上皇上。”

朱胜北臉容一冷,嘿嘿笑道:“分明存心整治本皇,豈有如此容易。不過接到消息後,我們已堰旗息鼓,看他沒證沒據。空嘆奈何。只不知有沒有這方仲田之進一步資料。”

陸棋瑞道:“在京里他是個神秘的人物。直接受命皇上,官拜—品,下官曾和他有一面之緣,不過相貌可改,恐怕無多大用處,此人外表似乎對事事粗疏大意,其實精明利害,喜一人獨來獨往。”

朱胜北擊掌嘆道:“早有這句說話,我們便不用走那麼多冤枉路,一直以來我等都著限於找對方—隊人馬,以至摸錯門路,白費功夫,本皇看此人極可能化整為零,隻身潛入此地,果是高明,不過,他的末日亦快到了。”

陸模瑞道:“其次七皇爺要我告知皇爺,川兩的四皇爺和京南的索善聞將軍,都效忠皇上,不賣皇爺的賬,將來起義之時,恐怕成絕大阻力,令皇爺不能揮軍直指京城,曠日持久。於我等聲勢大有損害。”

陸模瑞雖然說得婉轉,但朱胜北一生在權力鬥爭中打滾,聞弦歌知雅意,知道一向和自己並謀舉事的七皇爺因皇上勢大,心萌退意,如此自己失去臂助,謀反可是有敗無成,這事如何能容許,可是對方說的確是實情,此二人同擁重兵,若不能收歸己方,令人頭痛。

正焦急間,歐陽逆天插入道:“此二人既不識抬舉,本人將於十天之內,將他們的人頭呈上,以作君宇大婚賀禮。”

陸棋瑞一愕道:“如此再無問題。”語氣中透露出半信半疑。

朱胜北道:“還有一振奮人心大事,要陸大人通傳七皇爺知曉。”

陸棋瑞連忙追問,朱胜北遂將烏金鑄劍一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聽得陸模瑞面容大開,笑道:“如此何愁大事不成。只是口說無憑,如何入信七皇爺。”

朱胜北道:“這個容易得緊,皇兒腰配之劍便是以烏金製成,只要陸大人取此劍回去,本皇再修書一封,保證七弟信心大增,再無疑問。”

陸棋瑞道:“還有一事,就是私鹽斷貨已久,令我們銀錢短缺,所謂坐食山崩,兵糧消耗龐大,雖謂躲避密使團之耳目,總不是辦法。”

朱胜北向朱君宇道:“皇兒你看如何?”

朱君宇道:“鹽場足有二千人手,耳目眾多,假設那方仲田確是著眼鹽場,真是防不勝防。尤其現在積壓了十多船貨,運起來格外礙眼。”

朱胜北沉吟半晌,神情一動道:“想到辦法了,就利用你大婚的機會,下令鹽場放假三天,屆時駐人我們的人手,運走私鹽,有了這個目的,本皇看婚禮須在十天內舉行,陸大人不如留此十天,待一切辦妥,才去覆七弟。”

  陸棋瑞含笑答應。

各人都心情興奮,困阻雖多,總給逐一克服下來。

  ※ ※ ※

風亦飛盤膝靜坐,背脊一道火熱直衝而上,沿著督脈竄上玉枕骨,火熱到了該處,立遇阻節,停了下來,冷冷的氣體卻暢通無阻,繞過頭內正中的泥丸宮、兩眉間的祖竅立時跳動起來。

風亦飛嘆息一聲,坐了起來,離開與歐陽逆天決鬥慕農身死之日,不經不覺有六天了,在練功上苦無寸進,幸好歐陽逆天方面沒有步步進迫,他當然不知道歐陽逆天已潛離川南,往外地刺殺反對朱胜北的一個侯王和一位將軍。

  給了他們珍貴的喘息機會。

遠處有人呼喚他的名字,風亦飛走出樹林。大姐風玉蓮在窯屋旁等待。見到他道: “唐小姐的弟弟交來一信,我看出了點事。”

風亦飛既驚且喜,這數天他等候唐劍儿的消息可謂心急如焚,偏是音訊全無,自己又是皇爺欲得而甘心的人,不敢冒險進城,這刻驟有唐劍儿遣弟弟送來的信,怎不大喜過望,可是唐劍儿要以這樣的形式和自己通話,顯然是出了問題。

風亦飛接過風玉蓮遞來的信函,隨口問道:“你也識劍儿嗎?”

風玉蓮神情極忸怩道:“是田大哥介紹的,唐小姐人生得美,品格又好。”

風亦飛知道乃姐和田仲謀兩人間大有愛意,剛想取笑兩句,忽地臉色—變道:“奇怪,這封信雖封了口,封接處卻有些許碎裂,似乎給人曾經拆開來看。”

風玉蓮道:“怎會這樣,唐小弟仍在村內等你答覆,你要否親自一問?”

風亦飛很快將信看完,口中喃喃道:“哪會急成這樣的!”數一數指頭,三天后便是大婚的日子了。

在村中風亦飛見到了唐劍儿的同父異母弟弟唐寶兒,寶兒年紀在十四、十五間,極為精靈可愛。

風亦飛詳細問他得信後的種種情形,唐寶兒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告訴他唐劍儿被唐登榮關在屋裡,由幾個略通武技的佣婦看守。

風亦飛道:“眼下再無選擇,你告訴劍儿依計行事,我— 定會在她說的那個地點等她。叫她放心好了。”

  唐寶兒領話去了。

風亦飛順道回到家裡,他有多天未見到風大娘了,慕青思受朱君宇強暴一事,他們都不敢告訴她,怕她受不起刺激。

風大娘消瘦了不少,但眼神堅定不屈。

風亦飛心中感觸道:“娘!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找個地方避一避,看看事情怎樣發展吧。”

風大娘道:“你也來勸我,我才不信他們能弄什麼鬼,難道把我們全殺了。”

風亦飛嘆了一口氣,這時田仲謀走人屋來,見到風亦飛,一把將他拉往一旁道: “小飛哥,我有殺阿貴那兇手的消息了。”

風亦飛渾身大震,霍然望向田仲謀。

  ※ ※ ※

風亦飛和田仲謀兩人據著臨窗的一張小台子,默默地喝著茶,這間酒樓靠近鹽場,鹽場的人都愛來這裡猜拳喝酒。

田仲謀低聲道:“在我們左邊一桌,剛進來那矮漢叫張廣,不過識他的人都慣叫他作張鐵爪。手抓功夫了得,能碎裂金石,只有他的手勁,才能那樣生生捏碎阿貴的喉骨。”

風亦飛沉著地道:“為何他的頭這麼難看,沒有頭髮的地方像一個個的腫瘤?”

田仲謀嘆道:“我費了十兩銀才買到這個消息,他年幼時曾因貪玩誤觸黑蜂巢,黑蜂洶群而出,他的頭登時遭殃,幾乎小命難保,幸好一個大力鷹爪門的高手路過該地,不但救了他的狗命,還傳了他一身武藝,想不到他現在竟然為非作歹,成了鹽場十大殺手之一,阿貴出事的那日,有人見到他聯同其他殺手,往雲上村去了。”

  風亦飛低聲道:“他走了。”

田仲謀道:“不用急,每日這時間他都上這裡喝兩杯酒,然後往妓寨找他的老相好,保證他逃不出我們五指山。”

  ※ ※ ※

張鐵爪步下酒樓,心中興奮,秋紅那姬兒答應了今晚特別服侍他,人生快事,莫過於此,不禁樂在心裡,歌在口頭,哼哼卿卿地往怡紅院的路上走去。

迎面來了一位十八歲的青年,這人一對眼睛閃閃發亮,身形奇偉,肩膀特別寬闊,使人感到他的不凡,張鐵爪注意這青年的原因,是因為對方正筆直向他走過來,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

張鐵爪在鹽場一向橫行霸道,哪曾讓過誰來,悶哼一聲,一側肩向對方胸前要穴運勁撞去。

對方淡談一笑,不知怎樣動了動,避過了他的肩撞,來到他背後雙手不及的空門。

張鐵爪心中一凜,知道是有意而來的行家,剛才他以肩頭撞進對方懷裡,並不是看輕對方,而是張鐵爪本人身材矮小,故最擅近身肉搏,才能使足十成功力,這時不慌不忙,右腳後移小半步,沉腰坐馬,風車般轉身過來,兩手一上一下,分別向對方咽喉和下陰抓去,意圖一把廢了敵人,毒辣陰險。

對方冷笑一聲,使出一下精妙絕倫的手法,分別擋格了他上下攻勢,張鐵爪毫不畏懼,低喝一聲,曲起右手,一扭腰右肘乘勢往對方胸前撞去,這也是對方留下的唯一空門,那青年長笑一聲,一指戳在他的肘頭,張鐵爪心中大喜,他這對手可說下了三十年苦功,一指之力又怎能阻擋,理也不理,加重力道撞去。

指肘相觸,張鐵爪有如觸電,全身一震,由肘至膊一陣酸痛,心下駭然,想不到敵人年紀青青,功力強橫若斯,待要退卻,腹下一痛,中了對方無聲無息的一腳,慘嘶一聲,整個人倒飛出去,還在空中時,他已決定了一倒地上,立時向左滾進樹林,乘機逃走,哪知,腳才沾地,身後連痛數下,魂飛魄散下才知另有敵人在後暗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當他再醒轉時,已來到一個山頭的空地上,那青年和另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正木無表情地盯著他,身子一點也不能動,被人封了穴道。

  這兩人當然是風亦飛和田仲謀。

風亦飛沉聲道:“雲上村阿貴是不是你殺的。”

張鐵爪骨頭極硬,嘿然道:“老子殺了那麼多人,哪記得誰是阿貴,雲上雲下,要殺要剮,悉隨尊便,不過休想大爺答你。”兩眼一翻,一副從容就死的模樣。

風亦飛笑道:“要死還不容易。”右手拿起用布包著的一大團東西。

張鐵爪臉色一變道:“是什麼?”

田仲謀拍了拍他半禿的頭道:“怎麼?你老朋友的歡呼聲也認不出嗎?”

風亦飛搖了搖手上的東西,立時發出濃濃的嗡叫。

張鐵爪眼中射出恐懼的神色,顫聲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休想嚇倒我。”

風亦飛緩緩拉開掩著的布,整了個大竹籮出來,竹羅的間隙處,可使人透視其中正在振翼狂飛的數百隻黑蜂。

沒有布的擋隔,嗡嗡聲變成河流沖奔似的巨鳴。

張鐵爪全身顫抖起來,牙關打戰地道:“你們想怎樣?”

田仲謀慢條斯理地道:“黑蜂又名斧頭蜂,據說被黑蜂蟄死的人,起碼要叫上七日七夜才會死去,所以特來找你作個試驗,看看有否誇大。”

風亦飛將竹籮口移近張鐵爪的頭,籮口設計非常妙絕,以數十條柔軟的蘆草封閉,蘆草柔軟,可容頭穿過,但又不虞黑蜂乘機飛出。

事關己身,張鐵爪當然明白對方要幹什麼,慘嘶一聲道: “你們問吧!我什麼也說,只要給我一個痛快,快拿開這東西。”

田仲謀道:“這東西不能拿開,只要你有一句大話,立即把你的頭塞進籮去。”

  張鐵爪嘆口氣道:“說吧!”

田仲謀問起話來,先從鹽場人手,包括內裡的人手組織。私鹽的偷運等等,他像是極為內行,深知其中之事,不一會張鐵爪露出驚奇神色,不知此人為何如此熟知他們的秘密,更加不改編造謊言,怕黑蜂極刑。

最後田仲謀道:“為何要殺阿貴?”

張鐵爪猶豫片晌,風亦飛已要將他的頭塞進籮里,他慘叫一聲道:“不!不要,那是上頭髮下的命令,說他發現了我們運上船的是沙而不是鹽。”

田鐘謀恍然,向風亦飛道:“這是鹽梟的一種手法,以沙代鹽,運上船上,然後報稱遇風沉沒,但真正的鹽卻秘密運了上路,因為鹽上船時有官方的紀錄文件,所以事後難以追查。”

風亦飛向張鐵爪道:“誰是你的上頭?”

張鐵爪道:“是鹽場總管江遊林。”

田仲謀道:“皇爺有沒有到鹽場?”

張鐵爪搖頭道:“皇爺怎會來!連唐大爺也絕少出現,一切都由江總管處理,不過小皇爺卻常來找江總管。”

風亦飛恨聲道:“又是那畜牲。”

田仲謀知道再也向不出什麼來,點了他暈穴,道:“明天開始,鹽場放假三天,其中必有古怪。”

風亦飛望瞭望地上的張鐵爪,淡淡道:“怎樣處置他。”

  眼中射出森森的殺機。

田仲謀道:“這也是一名人證,讓我來處理他。”

風亦飛盯他一眼道:“聽口氣你當是官府的人,否則為何費這麼多功夫去調查鹽場的事?”

田仲謀笑道:“無論如何,我是站在你一邊的,那亦是正義的一方。”

兩人默然不話,道消魔長,皇爺縱使沒有歐陽逆天,但像張鐵爪這類嘍羅可謂數不勝數,何況還有強大的兵力作後盾。不過目下只有見步行步了。 “******接著的三天,風亦飛專志在山中練劍,連夜晚亦在山內度過,他聽從了蕭長醉的指示,什麼也不想。可是即管在寧洽的大自然裡,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變成癡呆的慕青思、終日一言不發的鐵隱、沉痛卻無淚的風亦樂、死去的慕農和阿貴,使他無法平靜下來。這天是朱君宇和唐劍儿的大婚日子,他更是心緒不寧,將慕農和蕭長醉兩人的手法混合使了一遍,總覺心浮氣躁,此時田仲謀摸了上來道:“今天劍儿被迫嫁給那畜牲,你怎樣做? ”

  風亦飛淡淡道:“搶人。”

田仲謀—愕道:“這到底不是辦法,你這樣做了,朱胜北便可以公然動用官府的力量,向我們進行大迫害。”

風亦飛曬道:“知府莫心言全是他的人,要迫害早便迫害了。”

田仲謀搓手道:“話倒是這樣說,但……假設我另有妙法,你願不願意做?”

風亦飛心中暗笑,他知道田仲謀另有身分,故意拿言語擠他。

田仲謀道:“鹽場這幾天藉口朱君宇大婚,所有工人都給趕回家裡,可是我曾數次潛入觀察,發覺內中活動頻頻,顯然另有異動,這個多月內鹽場都規行矩步,拿著運私鹽的證據,窮根究底,一定可以牽連到皇爺身上,那時看他飛到哪裡去。”

風亦飛道:“即管查到私鹽,又有什麼用,誰相信我們這些平民百姓。”

田仲謀一愕恍然,這小子愈來愈利害,把他迫上了絕路,無奈地道:“好!讓我告訴你我的真正身分吧。”

  ※ ※ ※

  申時。

唐登榮大財主的前院聚滿了人,一乘大紅花轎停在院中。

  圍觀的人叫道出來了,出來了。

新娘在兩位大好姐的攙扶下步入轎裡,唐登榮和續弦夫人站在轎旁相送。

唐登榮心想每個女兒都是這樣的了,一說到嫁時便不依起來,像朱君宇這樣的女婿,自己雖富甲一方,仍是高攀不起,現今有此福緣,實在前世修行,而且朱胜北權傾朝野,現在雖被貶至此地,實力仍不可輕侮,自己又怎可以為小女兒的意向,開罪對方。

樂聲奏起,送嫁的隊伍起行,曾說誓死反對的女兒,現在還不是乖乖地坐進轎內。

風亦飛和田仲謀兩人在船上跳下水去,潛游了近二十丈的距離,才在離開鹽場較遠的地方冒起頭來。

田仲謀道:“剛才真是驚險,若非你發出暗號,我一定會來不及躲開。”

風亦飛點頭同意,剛才他兩人潛上泊在鹽場碼頭旁的幾艘大船內,仔細搜查,若非他兩人輕功高強,早被森嚴的衛士看到。

田仲謀道:“朱胜北真是狡猾,十二艘船隻有四艘是運私鹽,其他的都是掩人耳目,若有人冒然截船,一定會誤中副車,這—次我看他怎麼辦?”

風亦飛看了看天色道:“申時了,我有急事去辦。”

  ※ ※ ※

隊伍在鼓樂喧天前進,唐劍儿立即脫下身上的新娘紅袍,露出裡面的短打勁裝,腰上還插上把刀。唐劍儿得意地一笑,拔出小刀來,開始在轎頂界開—個可供她逃出生天的小洞。她非常小心,寶兒說過這幾天府內多了幾個皇府的人,看來是防她逃走,只不知是父親把他們請來,還是皇府方面起了疑心,不過現在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了。

  ※ ※ ※

風亦飛剛離開田仲謀,迎面撞著—個人,這人剛從林內闖出來,使他避之不及。

  風亦飛愕然道:“楊武!”

楊武見到他也是神色一變,嘿然道:“小子算你命大,今日大爺有事,不與你計較。”

風亦飛喝道:“停步!”鏗一聲把劍從那還未有時間改善的劍鞘裡拔出來。

楊武道:“好膽,我不找你算賬已是你十八代祖宗積下來的福,現在……”

風亦飛長笑道:“休想騙我。你一定是發現了我們的事。趕著回報朱老賊。納命來吧。”長劍一動,攻了上去。

楊武想不到這小於變得如此精明厲害,看穿自己的心意,心想不如順道殺了他,也好立個大功,兩手翻出雙刀,反攻過去。

一連串金鐵交鳴的聲音響起,風亦飛劍光大盛,把楊武迫得連連後退,奮力反抗。

風亦飛心下暗暗焦急,劍儿那封信約好了他接應的地點。可是這刻幹掉楊武牽涉到與朱胜北鬥爭的整個關鍵,勢不能罷手,就在心神—分之際,揚武巧妙地由下踢來一腳,險險令他中招,嚇得他連忙收攝心神,沉著應戰,又把揚武的反攻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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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朝廷密使

唐劍儿身子一聳,靈巧地從轎頂鑽了出來,—閃身躍上大樹去,直到隊伍遠去,她才躍了下來。

唐劍儿又驚又喜,四處張望,忽地左邊樹葉輕動,唐劍儿喜叫道:“亦飛!”

一個英俊的男子走了出來,臉神冷峻道:“姑娘找錯了,我並不是風亦飛。”

  唐劍儿愕然道:“你也識他?”

那人長笑一聲道:“怎會不識,我未來夫人的情夫又怎會不識。”

唐劍儿臉色一變道:“你在說什麼?你是誰?”

那人一步步向她走來,獰笑道:“在下便是你的未來夫婿朱君宇,過了今晚,你便是我的人。即管做鬼也是我的人。”

  唐劍儿尖叫—聲,抽出小刀。

  鏗一聲小刀墮地。

朱君宇的劍已在手裡,快得連看也看不清楚。

皇府的大堂內賓客盈庭,附近有頭有臉的官紳巨賈,全都來了。

唐劍儿被點了穴道,在兩個傭婦的扶持下步進大堂,站在朱君宇的身側。搪劍儿的俏臉隱藏在新娘的鳳冠裡,令賓客沒有看到淚水正不停在眼角溢下。

  風亦飛你在哪裡?

大堂主禮的大聲叫道:“新人交拜天地。請跪下。”

唐劍儿被迫跪了下來,心中的悲憤淒苦是不用說了。

皇爺朱胜北坐在主位,臉上泛起笑容,剛回來的歐陽逆天正坐在他身邊,他的兩個心腹大患已給送去了見閻皇,即管皇上能另派人手,代替他們的位置,但領兵率將是要長時間去培養。一時間何懼之有,所以歐陽逆天這次出手不啻助他拿了半壁江山,只要婚事過後,再抓到鐵隱迫出烏金鑄造之法,何愁大事不成,想到這裡,笑容更是燦爛。

歐陽逆天臉無表情,教人莫測高深。

他下首的是陸棋瑞,今次此來可謂滿載而歸,身上除了烏金劍外,還有皇爺朱胜北託他帶予七皇爺的親筆密函。兼之兩個拌腳石又給歐陽逆天除去,怎能不心情愉快。

  “一鞠躬,先拜天。”

  “二鞠躬,再拜地。”

唐劍儿在傭婦半扶半持下,與朱君宇同拜起來,要知當時極重禮節,只要拜過天地,飲過合雹酒,她便是朱家的人,水洗也不清,心中一憤,便欲嚼舌自盡。

  “停下!”

暴喝自大廳正門處響起,一個青年大步踏進來,他雖是粗布衣裳,可是臉目英偉,肩膊特別寬闊,自有一股富貴不能屈的軒昂氣態。他的衣上還有幾點血跡,顯是經過激烈的搏鬥。

朱胜北一看已知是什麼一回事,喝道:“來人,給我將這無禮之人亂棍打出去。”

  “且慢!”

正欲抓前的皇府高手,愕然停下。

叫的是歐陽逆天,這時他眼光罩定風亦飛,淡淡道:“本人心癢,這事交由我辦。”他正要找尋鐵隱,風亦飛送上門來,教他大喜過望,而且他估到風亦飛便是那天穿著甲胄之人,身俱先天真氣奇功,若讓他打得皇府的人人仰馬翻,在賓客前也不好看。

唐劍儿乍聞風亦飛喝聲,心中大喜,旋又大驚,心想這還不是送羊人虎口,但再—想便平靜下來,風亦飛死時,便是她嚼舌自盡的時刻。

風亦飛看著閃身站在面前的歐陽逆天,屹然不懼,一把抽出烏金長劍,斜斜指向對方的眉心處。

一股劍氣直迫而來,歐陽逆天心中—凜,知道此子已進入以氣御劍的初步境界、假以時日,將成為另—個宋別離,不禁殺機大起,但旋又壓下,這畢竟是喜慶場面,不宜見血。

四周賓客鴉雀無聲,想不到以朱胜北的權勢,居然在這等情形下,有人敢尋上門來,真是太歲頭上動土。

朱胜北心情輕鬆,知道以歐陽逆天之能,定能以漂亮的手法處理此事。

朱君宇默然不語,心中卻殺機大盛,暗付我不但要將你風亦飛凌遲至死,還要虐待身邊這個賤人,使她生不如死、慕青思—事使他大受刺激,加上近日專志習練魔功,更發展了性格邪惡的一面。他雖對唐劍儿末有愛念,但妒忌的天性使他痛恨起兩人來。

歐陽逆天長笑道:“動手吧!婚宴還要舉行下去。”

風亦飛從容道:“如此領教了。”他自知不敵,決定戰死當場,勝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兒嫁給自己最痛恨的人。

在這暴風雨來臨前的剎那,“停手!”田仲謀大步踏入。

賓客— 齊愕然,這婚禮—波三折,枝節橫生,使人不知葫蘆中所賣何藥。

朱胜北覺得此人有些眼熟,驀地記起對方那天假冒太監。宣讀聖旨,連自己也被瞞過、心中—動,望向陸棋瑞,後者臉色微變,有點坐立不安。

  歐陽逆天道:“誰能阻我?”

田仲謀大笑道:“朱皇爺在上,朝廷欽賜持上方寶劍禦使方仲田拜見問安。”他—個轉身,將粗布外衣甩脫地上,登時露出—身黃色綢緞精製的官服,腰上配上—把珠光寶氣的長劍,他故意以戲劇化的手法表達身分,以收先聲奪人的效果。

朱胜北站起身來,當先下跪,連叩三個頭,原來持上方寶劍者有如皇上親臨,朱胜北尚未謀反,唯有照禮數行事,其他賓客算什麼身分,嚇得依樣行禮。

只有歐陽逆天和風亦飛兩人傲然卓立,動也不動。

參拜後,朱胜北道:“不知方御使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就坐。”

田仲謀意氣飛揚地道:“皇爺不必多禮,本官有一事相詢。”跟著眼光轉到陸棋瑞身上,拱手作禮道:“陸大人果然靈通,竟能在千里之外,趕到這裡喝喜酒。”

陸棋瑞於咳兩聲道:“好說好說。”

歐陽逆天見這場仗暫時打不成,心想你既入我眼中,那愁你飛上天去,反回朱胜北身邊坐下。

朱胜北笑道:“方御使請直言無礙,本皇光明磊落,何事不可言。”

大廳千多人都豎起耳朵,想听田仲謀說出他的請教。

田仲謀—洗以往寒酸之態,朗笑道:“剛才鹽場共開出了十二艘船,其中數艘所裝的鹽,均不記於官冊上,請問皇爺對此事是否有所耳聞?”

朱胜北心中—凜,知道對方把握了己方的虛實,這時船已開出,追之不及,唯有推卸責任,故作驚奇道:“果有此事?”轉向坐在左下方的知府莫心言道:“莫大入,這應如何處理?”

莫心言裝作惶恐地站起來道:“下官立即派人追查,不過鹽場之事,另有鹽官處理,知府素不過問。”他在官場打滾多年,—手推得一干二淨。

田仲謀淡淡一笑道:“截船之事,本官另有專人處理,不用勞心,保你人贓並獲。不過聽皇爺口氣,對此事似乎一無所知。但我卻在偷運私鹽的現場,看到皇府的人從旁協助、這又應作何解?”

朱胜北忽地站了起來,走前了兩步,坐著的歐陽逆天自然變成在他身後,只見朱胜北—隻手放到背後,作了個斬下的手勢,然後大步踏往大廳的另一方,朗笑道:“樹大有枯枝,皇府人員眾多,若其中偶有與奸徒勾結,何奇之有,還請方御使指點出來,本皇必定嚴加查辦。”

歐陽逆天趁眾人注意力集中在朱胜北身上時,幾個閃身。退出廳外,跟著一躍而起,踏著瓦背,消失在夜空裡。

田仲謀道:“皇爺將責任推得—乾二淨,要知鹽官和皇爺大有關係,是皇爺的親家,恐怕皇爺也難以完全避免牽入。”

朱胜北暗讚對方厲害,當今皇上只是要個藉口來整治自己,唐登榮若真是和自己結成親家,要其他藩主相信自己是完全清白,確是比登天還難,更重要的是唐登榮一知道自己謀反的真相, —定把與自己的關係和盤托出,人證物證俱在、他將立時身陷險境,而且這等不名譽的事,亦對他的聲望大有打擊,幸好早有對策,環顧四周一遍道:“本皇在此宣布,因唐登榮牽入違反國法的活動裡,故此今夜朱君宇與唐劍儿婚禮宣告取消,此後各不相干。”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想不到如此結果。

田仲謀長笑道:“皇爺果是高明,亦飛,還不帶走唐小姐。”他今晚暴露身分,由暗轉明,對他有害無利,不過為了風亦飛,不得不作出重大的犧牲。

風亦飛感激不己,筆直往唐劍儿走去,朱君宇—閃身攔著他的去路。

  風亦飛眼中精芒閃動。手握劍柄,他想殺的人,眼前此君名列榜首,歐陽逆天只能排個第二。

朱君宇眼中舞動著深刻的仇恨,以只有風亦飛能聽到的聲音道:“三日內我要在你身上千萬倍取回今日這筆你欠我的賬。”

風亦飛淡淡笑道:“我也企盼著那時刻的來臨。”

田仲謀在後高叫道:“風兄弟快一點,我們還有事要辦。”聲音隱帶焦急,他何等精明,—看不見了歐陽逆天,暗叫不好。

  ※ ※ ※

書房門給撞了開來,唐登榮倒在地上,一把小刀插進了腹內,鮮血流滿地上。

唐劍儿撲了進去,搶天呼地哭起來,其他內眷也驚哭起來,喊聲震天。

田仲謀風亦飛兩人臉臉相噓,唐登榮雖是—副畏罪自殺的格局,但兩人都想到偷偷離開了大廳的歐陽逆天,這—著給朱胜北險勝了。

唐劍儿摹地抬起頭道:“你們走,我以後也不想見你們。”

風亦飛愕然道:“劍儿……我……”

唐劍儿悲笑—聲道:“我明白了一切,你—直在利用我,故意不接應我,讓我被人迫婚,又故意在關鍵時闖進來,破壞婚禮,打擊朱君宇,你看,現在連阿爹都給你們迫死了。”

  田仲謀道:“唐姑娘……”

唐劍儿尖叫道:“你更不是好人,故意接近我討好我,只是想指證我阿爹,你們給我滾。”她陷進歇斯底里的情緒中。

風亦飛還想說話,田仲謀一把拉著他道:“目下她情緒激動,不會聽任何解釋,讓她冷靜—下吧,朱胜北將全力對付你我,不會來煩她的。”

風亦飛嘆了一口氣,強忍著內心的傷痛,和田仲謀離開唐府。

府外天上星羅棋布,令他兩人精神稍振。

風亦飛道:“田……噢!究竟我應稱呼你做田老兄還是方老兄?”

田仲謀尷尬一笑道:“方仲田是我在京城的化名,田仲謀才是我的真名字,現在我身分暴露,辦起事來困難得多。但仍有—線反敗為勝的希望,我去了。”話聲未了,人已騰空而去。

風亦飛呆了半晌,也奔進茫茫的黑夜裡去。

皇府內,陸棋瑞正向朱胜北辭行。

朱胜北道:“陸大人,不如我找幾名高手,和你—同上路。”

陸棋瑞道:“萬萬不可,我現在趁黑趕路,就是要隱蔽行踪,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藏,況且七皇爺派上我這份差事,正是看上我的輕功,打不了也逃得了,皇爺放心吧。”

朱胜北知道陸棋瑞外號穿雲鶴,能日走百里,快逾奔馬,點頭道:“如此祝陸大人一路順風。本皇還有禮物相送。”遞過一個竹籮道:“裡面有信鴿—只,陸兄如遇上危險,請打開籮蓋,信鴿自會飛回示警。”

陸棋瑞大為佩服,謝禮後,不由正門,迳自越牆去了。

朱胜北轉過來向歐陽逆天和朱君宇道:“揚武的屍體被人發現在鹽場附近,致命的是咽喉一劍,想不到以楊武之能亦死在對方劍下。”轉向歐陽逆天道: “宗主,現今首要之務,在於擒下鐵隱,未知有何良策。”

歐陽逆天道:“他已忍了多天沒有潛返雲上村取烏金,本人估計,不出三天之內,他一定投進我們的天羅地網。”

朱君宇道:“不知他以何法開採地下的烏金,因為鑄劍場周圍並無開采的痕跡。”

歐陽逆天神情一動道:“本人想到了。”

陸棋瑞離開皇府,望東而去,本來往七皇爺處的方向應是西南方,他為人小心,故意繞上一個圈子,教敵人找錯門路。

披星戴月,在杳元—人的官道上疾馳,迅比流星,忽然一股狂烈的掌風從右側扑來,陸棋瑞大驚失色,不敢接掌,一提氣,橫竄進樹林裡,利用黑夜和樹木的掩遮。竄高伏低,拼命逃走,他身上有事關重大的密函,不容有失。

穿出樹林後,是一個斜上的山坡,山坡上—個人影孤伶伶站在那裡,在星光下臉含笑意。

  陸棋瑞失聲道:“方仲田。”

  田仲謀拱手道:“正是在下。”

陸棋瑞自知非是對方敵手,—咬牙,拉開了籮蓋,信鴿振翅高飛,轉眼成了一點,望皇府方向飛去。

  ※ ※ ※

風亦飛回到窯屋,已是凌晨寅時初。

  鐵隱穿上夜行衣,正要出門。

風亦飛愕然道:“大叔,你到哪裡去?蕭老頭呢?” 他叫慣了蕭老頭,始終無法改口。

鐵隱道:“他在房內運功療傷,我有些事去去便回。”臉上閃動著在他身上罕有發生的興奮神色。

風亦飛心中—動道:“是否鑄造靈劍方面有新的發展?”

鐵隱點頭道:“是的,我已想通了最後成敗的—著,所以要返回村里,取烏金提煉。”

風亦飛感到他說到最後一著時,眼裡閃過非常奇怪和復雜的表情,好像興奮與悲哀揉合在—起,沉吟片刻道:“好!大叔我和你一起去,有什麼事也有個照應。”

  ※ ※ ※

  “砰!砰!”

風大娘和風玉蓮母女兩人驚醒過來,事實上這十多天來沒有一晚他們能安睡,皇爺的半個月期限還有三天便到期,使人心緒不寧。

風玉蓮打開門,叫道:“田大哥。”

田仲謀走了進來,向兩母女道:“我得到了極重要的—件東西,要立即上京,現在不要問,我沒有解釋的時間,記著,明天一早,立刻叫大家收拾一切,離開這裡,朱胜北陰謀已露,再無任何顧忌,—定會放手大干。”

  風大娘母女駭然點頭。

  ※ ※ ※

鐵隱和風亦飛兩人跳進鑄劍場的院落去。

鐵隱道:“你待在這裡,我下去便回來。”

  風亦飛一呆道:“下去?”

鐵隱沒有答他,來到院中心的枯井旁,躍了下去。

風亦飛恍然,他一直想不通鐵隱為何開一口沒有水的枯井,原來下面另有乾坤,可能有暗道之類,通往地底採金處,此事合情合理,因為烏金見風即化成頑鐵。這些念頭電光火石般在腦內閃過,摹地井內傳來鐵隱一聲悶哼,又即沉寂下去。

風亦飛大駭,跳到井邊,低叫道:“大叔!大叔!”

井內黑壓壓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長笑在身後響起,突然間四面八方燒起了無數熊熊的火把,剎那間他已陷身重圍內。

一個人卓立牆頭,狂笑道:“好小子,我早說過三天內和你算賬。”

風亦飛緩緩抽出長劍,深吸一口氣道:“朱君宇你自命英雄了得,可敢和我單打獨鬥。”

  ※ ※ ※

田仲謀離開風家,剛到村口,一個高大的人影背著他卓立不動。

田仲謀倒抽了一口涼氣道:“歐陽逆天。”

歐陽逆天背著他道: “嘗聞方仲田一雙妙掌,打遍京城無敵手,只不知傳言有多少成乃事實。”

田仲謀心念電轉,他的武功和蕭長醉比可能勝出一籌、但對上這魔君卻怕不是他十合之將,刻下如何逃命,才是上策。

可是誰能在歐陽逆天的手下逃生。

  “鏗”一聲清響,兩劍相交。

給了陸棋瑞的烏金劍又回到朱君宇手裡。

兩把烏金劍擊在—起,金光進現,連火把的光芒也不能掩去。

風亦飛感到對方劍勁雄強,不由退了一步,此消彼長,朱君宇劍光暴漲,攻勢排山倒海般卷過來,風亦飛雖竭力反擊,但卻被迫得不住向後退去。

朱君宇圍在四周的百多名手下見主子佔盡上風,—齊發起喊來,聲震整個晚上的雲上襯,不過卻沒有人敢出來—看。

  ※ ※ ※

歡喝聲同時傳進田仲謀耳裡,他勁喝一聲,雙掌在胸前— 輪亂舞,乍看似狂亂無章,其中卻自含法度。

歐陽逆天冷笑—聲,—掌輕而無力地向他拍去。

田仲謀見對方雖是簡單地—掌拍來,可是在這丈許的距離裡。速度卻作過多次變換,忽快忽慢,令他對掌勢泛起無從捉摸的感覺,大駭下不進反退,打橫往林內閃去。

歐陽逆天大為奇怪,對方若是拼死力抗,可能還可支持上十合八合,但若如此逃走、在氣機牽引下,他乘勢追擊,可能—個照面巳了結對方。不過此刻空想無益,運集功力、閃電迫去,眼看追上,林中忽地閃起劍影刀光,向他擊來。

歐陽逆天怒喝一聲,使出壓箱底本領,將四面八方攻來的 —刀、一劍、一矛、一斧、盡數擋開,可是追勢已盡,無奈落在地上。

那四人分落四方,情況狼狽,口中都溢出了血絲,不過神情堅決,毫不畏怯。

歐陽逆天知道田仲謀已遠遠逸去,心中大怒。表面卻平靜無波,冷冷道:“阻我者報上名來。”

其中持斧的精壯大漢道:“我四人乃皇上御前風、雷、網、電四大侍衛……”

歐陽逆天冷哼截斷道:“由今晚開始,昏君的身邊再沒有你們四個人了。”

  ※ ※ ※

風亦飛退至牆邊,眼看退無可退,朱君字劍光大盛,他自拜師之後,專心—志學習魔功,正派內功最重循序漸進,穩紮根基,但邪派魔功卻剛好相反,講求速成之道,窮谷猛催,所以朱君宇入門日子雖淺,功力卻大有進展,兼之歐陽逆天損耗真元,為他打通全身經脈,功力已高於楊武戴虎之流,這時他節節取勝,不禁大起輕視之心。

風亦飛再擋—劍,踉蹌退後,砰一聲撞在院落東面的圍牆上,圍牆外是惡獸林。

朱君宇道:“小子,看你逃到哪裡?”長劍一振,化作一道長虹,向風亦飛當胸刺去,風亦飛面上泛起—個奇怪的笑容,劍光暴漲,以比適才凌厲—倍的氣勢和勁道反捲而去。

  兩道劍光絞在一起。

朱君宇劍光散亂,額上多了三道血痕,踉蹌退後。這時他才知道風亦飛故意示弱,引他輕視,才以殺手反擊,幸好他險險避過,否則那三劍劃破的不是額頭,而是雙目。

風亦飛胸前衣衫碎裂,—道劍痕橫過前胸,外看雖可怖,卻只是皮肉之傷,他—聲長嘯翻上牆頭,劍光大漲,牆頭阻攔者東倒西歪,他巳凌空躍進惡獸林內,這一著大出眾人意外,使人對他重新估計起來。

朱君宇待要狂追,歐陽逆天的聲音響起道:“君宇,讓我追他,保證逃不了。”

  ※ ※ ※

風亦飛竄進林裡,心下一安,這天下再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惡獸林了。 “來到逃命樹旁,忽地全身一震,停了下來。撞撞樹影裡,—個似乎已深化在黑暗裡的人影現了出來。風亦飛抽出長劍,淡淡道:“這也好,剛才在皇府—戰,還未完成。 ”

歐陽逆天讚賞地道: “有志氣,這般膽識,確是難得。可惜我們間仇結難解,今夜不得不送你歸西,動手吧,我讓你三招。”

風亦飛道:“如此請恕我不客氣了,第一招龍飛九天。”

—聳身躍上了逃命樹,往樹頂攀上。

歐陽逆天心想哪有這種招式,他並不怕對方逃走。以他的武功,追上他易如反掌。

風亦飛長嘯一聲,抓著一條大樹藤,—盪飛往十丈開外,歐陽逆天冷哼一聲,風馳電掣直追而去。

風亦飛利用樹藤逃離惡獸林,拼命往山中逃去。他知道歐陽逆天絕不會放他離去,不知不覺走到當日摘草藥的高崖上,身後勁風迫至,同時響起歐陽逆天的聲音道:“小子,納命來。”

風亦飛心下駭然,以他在山中的靈活身手和對山勢地形中熟悉,還是不能逃過歐陽逆天的魔爪,—咬牙轉身長劍全力向後擊去。

風亦飛長劍給歐陽逆天的手刀掃過正著,虎口爆裂。

長劍登時甩手飛開,同時歐陽逆天搶入中宮,左手一拳向風亦飛當胸打去,這一拳帶起的勁風,使風亦飛口鼻立時呼吸困難,風亦飛大喝一聲,奮起餘威,亦一拳反擊過去。

兩拳相觸,發出“蓬” 一聲氣震,歐陽逆天向後退了一步,而風亦飛卻口噴鮮血,斷線風箏般飛往高崖之外,向下墮去。

歐陽逆天調息片刻,冷哼一聲,轉身走了。風亦飛先天氣功之強,大出他意料之外,不過幸好除去此患,沒有人能從那處墮下而不死的。

鐵隱己被擒到,下一步就是奪取雲上村的士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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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19:13: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靈劍平魔 (上)

蕭長醉練功出來,不見了鐵隱;這時接近天明,他想了想後,放不下心,拿起煙稈,往雲上村走去。一出山谷愕然停下,只見遠方雲上村處火光熊熊,烈焰沖天,把半邊天染得血紅,蕭長醉大吃一驚,提氣輕身,全速往雲上村趕去,當轉上小路時,見到所有通道都被武裝的紫衣大漢封鎖。

心中既驚且怒,現在還有二日才是皇爺收地的限期。為何會突然提早動手,村內尚末遷出的最少還有三四百人,這是驚人的惡行,他展開輕功,閃人林裡,利用天然的地勢掩護下,往雲上村奔去。

蕭長醉綽號夜盜千家,輕功高強,當日歐陽逆天企圖在背後跟踪,仍然給他甩脫,這—展開腳程,半柱香的時間已抵達雲上村,入目的慘情,令他悲叫一聲,衝了進去。

大部分的房舍都在燃燒著,地上僕滿了屍體,皇府的人仍在不斷搜索生還的人。蕭長醉一撲進村內,幾名大漢立時撲了過來,刀劍齊施,蕭長醉痛下殺手,幾個照面大漢們轉眼了賬,血腥使蕭長醉清醒過來,偷偷往風家潛去,路上看到阿海的屍體,兩眼大睜,死不瞑日。在離風家十多丈處,蕭長醉伏了下來,再偷偷往外望。

在風家和慕家之間朱君宇負手而立,聽著手下們的報告。

其中—名大漢道:“小皇爺,找不到那盲子和慕家的姑娘。”

朱君宇沉聲道:“蠢材,他們能躲到哪裡去,給我仔細搜,—定要把他們搜出來。”

蕭長醉心中一凜,知道朱君宇想找風亦樂和慕青思,幸好他兩人躲在窯屋處,否則也不知朱君字要拿他們怎樣。從這個角度看去風家巳燒通了頂,風大娘和風玉蓮兇多吉少,令人憂心的是不知風亦飛和鐵隱到了哪裡去。一咬牙,轉身離去。

  ※ ※ ※

風亦飛悠悠醒轉過來,慢慢回憶起墮崖前發生的事。

當時歐陽逆天對他痛下殺著,他自知自己雖然功力突飛猛進,和歐陽逆天間始終有段不能逾越的距離,所以故意讓歐陽逆天擊飛長劍,再全力對了拳,不過大部分的真氣卻護著五贓六腑,更加上凌空飛退,化去了歐陽逆天不少力道,饒是這樣,歐陽逆天一拳何等凌厲,立時五臟六腑一齊受傷,人也陷於半昏迷中,直到墮下了四十多丈,接近崖底處,才醒轉過來,連忙拼力發出纏在腰間的鉤索,把自己吊在崖上、這動作要不是他已做上了數百遍,這時—定做不到。

山風呼呼,把他吹得盪來蕩去,搖搖欲墮,危急間他發覺左上方有個可容人進入的小洞穴,大喜下爬了進去,這時再沒有支撐下去的原因,幾乎在爬進洞的同時,人已昏了過去。

這刻醒過來後,全身滾熱,通身冒汗,真氣在經脈間亂撞亂竄,血脈欲裂,風亦飛咬緊牙關,強熬過去,他把意念集中至丹田氣海處,不一會,竄動的真氣慢緩下來,逐漸流往丹田處。風亦飛心中一喜,豈知真氣立時渙散,全身由至炎至熱,變為極寒極冷,令他不由自主全身顫抖起來,牙關冷得打戰,風亦飛生性堅毅,—咬牙,把精神意識集中在丹田處,以—念制萬念,由有念入無念,任他身體陣寒陣冷,只是緊守著自己大本營———靈臺的—點不昧清明。

假若慕農等在此,—定知道風亦飛到了火通全身奇經八脈的先天奇功境界,當日的宋別離,亦只能火通督脈,任脈尚末全通,風亦飛定能如此進步神速,除了曾服食山草藥意外積下熱毒,過人的體質,最主要還是他並沒有蓄意求成,一切如洪水流過大地,出自天然,假設換了是慕農,到了這等時刻怎會不誠惶誠恐,戰戰兢兢,一經意便走火入魔,輕則武功減退,重則吐血而亡。

風亦飛完全沒有想到成敗,專心一志為自己的存在奮戰。

  ※ ※ ※

蕭長醉領著風亦樂和慕青思兩人來到江邊,碼頭上泊了— 條船,蕭長醉交涉後,返回來向風亦樂道:“價錢講好了,先交一半,記著去了便不要回來,將這裡的事完全忘記好了。”望瞭望慕青思茫茫然的眸子,搖頭嘆了一口氣。

風亦樂眼中閃著深遠無盡的沉痛,道:“蕭老伯,一切拜託你了,三弟生死未卜……”

蕭長醉斷然道:“我拼著一條老命,也要往皇府救他出來,你去吧!”

風亦樂猶豫片響,扶起慕青思,走進小艇裡。蕭長醉直至艇子放遠,才喟然一嘆,搖頭面去。

他剛走遠,兩名皇府的人走了出來,其中一人道:“這— 男—女很像小皇爺要找的人,你騎快馬沿江追踪,我回去禀報小皇爺,這可是大功一件,要盡量小心。”

坐在艇裡的風亦樂渾然不知危險的臨近,到了傍晚時分,他們停了下來,給錢上岸,找到一間佛堂,租了一間房住了下來。吃過飯後,風亦樂忽覺心情煩躁,向慕青思道:“青思,不如到佛殿參神拜佛,也好祈求它們保佑我們,保佑你早日康復。”

慕青思茫然地望向他,眼角忽地滾下—顆淚珠,對他的話似懂非懂。

風亦樂心中一酸,幾乎痛哭出來,強忍心頭淒苦,扶著慕青思往佛堂走去。

佛堂規模頗大,所有窗都關上了,只有—盞孤燈,在佛像前燃點,可能因為香火不盛,堂裡空無一人,佛像前的銅鐘,也積上了塵。有種淒冷孤清的落寞感覺,風亦樂觸景傷情,悲從中來。

風亦樂道:“青思你稍待一會,我去向主持買些香來奉神。”

慕青思當然不懂答應,風亦樂走出佛堂,全身一震,長廊盡處有—人卓然而立,陰陰笑道:“果然在此,果然在此。”

風亦樂全身冰冷,退回佛堂內,護在慕青思前面,顫聲道:“朱君宇,你殺我好了,不要傷害她。”

朱君宇將兩扇大門關上,又反手上了鎖,冷笑道:“這要看少爺的心情了,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不能得到。”

關門的聲音震撼著風亦樂的神經,他的心在滴血,上天為何如此不公平。

   ※ ※ ※*

風亦飛終於熬過難關,真氣從四方八面匯聚丹田,就像狂風暴雨過後,所有江河溪澗的水都流進大海裡。

  雨過天清,全身真氣澎湃湃著。

風亦飛挺身坐了起來,頭頂立時撞上洞頂,沙石碎下,他體內先天真氣自然流轉,一點也不覺得痛楚,受害者只是岩壁的泥石。

洞穴的—邊是懸崖外的空間,陽光透射人來,另一端深深斜上,也不知盡頭在哪裡。

風亦飛精足神滿,怎肯再耽下去,好奇心起,往洞穴那方爬過去,愈往深去,地勢愈往上傾斜,爬行了七八丈後,洞穴逐漸寬闊起來,可容他弓身前行,再走了十多步,他停了下來,凝視著地上的事物。

那是一副野獸的骸骨,—把匕首正中它的頭部,肌肉化盡。匕首露了出來,深入骨內,可見那一刀如何凌厲。

風亦飛兩眼噙著淚水,在獸骸旁跪了下來,兩手恭敬地抓著刀柄,略—用力,把匕首抽出來,捧在眼前細看。

  刀柄上刻有風山兩字。

那是他父親風山的匕首,眼前這骸骨便是當年殺害了數十人、令他父親失踪的魔豹,如今靜靜地躺在這裡。

風山終於手刃了它,想是當中它和父親搏鬥後,雖殺死了風山,但亦負上重傷,回到這洞穴才死去,怪不得其時搜尋魔豹的努力均告失敗,原來它躲在這裡。

洞穴的另一端,自然是通往山中。

  風亦飛一聲長嘯,百感交集。

  ※ ※ ※

朱君宇獰笑迫過來道:“你這盲子,我要將你的肉逐塊割下來。”

風亦樂—手摸進懷裡,想掏出他唯—的法寶袖珍弩,朱君宇右腳已掃中他的胸脯,登時把他掃得橫飛開去,痛得在地上打滾,朱君宇這—腳雖沒運內力,可是勁道非同小可,登時踢斷了他兩條肋骨。

風亦樂移開,朱君宇和慕青思毫無阻隔地臉臉相對。

慕青思茫然的眼神凝聚起來,射出深刻的仇恨,突然尖叫起來,兩手向朱君宇抓去,朱君宇怎會讓她抓中,把她抓來的兩手捉個正著,喝道:“住手!”

慕青思這些日子都是茫然失落,失去—切的記憶。

可是朱君宇留在她腦海的印象太深了,一碰面下刺激起她的情緒,記憶回復了—大半。手雖不能動,卻伸腳向朱君宇踢來。

朱君宇大怒—推,慕青思向後連退十步,再站不穩,仰天跌倒,頭剛撞在油燈上,立時燈熄火滅,人也昏倒過去。

驀然間整個佛堂陷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去。

風亦樂先是—驚,跟著—喜,強忍痛楚,將袖珍弩拿了出來,緩緩把箭裝上,他不敢發出任何令朱君宇懷疑的聲響。

對曾失明三年的他來說,黑暗在這個時刻,絕對是有利無害。

朱君宇暗罵—聲這麼不巧,探手入懷,待要取出火折子打著照明。 “嚓”!奇怪的聲音響起。

“叮!”—聲清鳴,佛堂中的大銅鐘震耳響起,餘音裊裊,欲去還休。

朱君宇顧不得拿火折,直往聲響處撲去,心想先弄掉這盲子,才慢慢宰割你兩人,這也是朱君宇過於輕敵大意,當他快要撲到銅鐘時,忽地面頰—涼,兩支弩箭穿面而入。

朱君宇慘嘶—聲,倒在地上,痛叫連連,好一會才沉寂下來。

燈火再亮,風亦樂持著火折的手不住顫抖。慕青思醒了過來,呆呆看著地上朱君宇的屍身。

剛才風亦樂先以弩箭射中銅鐘,一方面引起朱君宇注意,更重要的是以鐘音遮蓋弩箭發射的聲音,終於一擊成功,報了大仇。

慕青思眼光轉到風亦樂身上,叫道: “樂大哥。”淚水珍珠般流了下來。

風亦樂—把摟著她,哭起來道:“青思,—切都過去了,就當那是—場噩夢吧。”

   ※ ※ ※

朱胜北在皇府書房內來回踱步,首次表現了小許焦躁不安,歐陽逆天和宗丹坐在一旁。

歐陽逆天從容道:“君宇近日功力大進,即管遇上敵人,自保足可有餘,皇爺放心。”

朱胜北戚然道:“—般情形下當然沒有問題,最怕對方施以狡計,那就防不勝防,這孩子也是,怎可隻身追去。”

歐陽逆天道:“皇爺已派人逐家逐戶搜尋沿河區域,很快便有結果。”其實他也是擔心得很,他人生經驗豐富,知道世間事每多出人意表,正如以為方仲田可以手到拿來。

還不是給他帶著密函逃了去,雖殺盡風雷雨電四大高手,依然無補大局。

朱胜北終於不愧梟雄心性,放開朱君字的事道:“目下最關緊要的事乃知曉烏金鑄造之法,希望在起義前能造起一批神兵利器,宗主有勞你了。”

歐田逆天道:“此法極耗心力,本人必須閉關十二個時辰,始能施法。”

朱胜北道:“宗主請放下其他一切,安心靜養。”

歐陽逆天淡然道:“十二個時辰後,保你有烏金鑄造的秘法。”

宗丹坐在一旁,由始至終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

  ※ ※ ※

唐劍儿獨自坐在後院的涼亭裡,蹙起秀眉,不知神馳到哪裡去。

   “大姊!”

唐劍儿驚醒過來,循聲望去,弟弟寶兒走了過來,神色凝重,短短數天的事,使他成長了不少,不禁一陣心痛。

寶兒道:“大姊,我想阿爹並不是自殺的。”

  唐劍儿奇道:“你怎會知道?”

寶兒道:“爹的書房掛了三把劍,都是用來鎮邪的,他自殺那一把是苗人的匕首,爹曾告訴我這匕首曾被苗人下了毒咒,被匕首殺死的人將永不超生,你說吧,爹這麼信那些東西。會不會拿一把這樣的刀自殺。”

唐劍儿默然無語,當日她乍見唐登榮自殺身亡,一時間情緒衝動,而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接受父親與皇爺同流合污、販運私鹽的事實,所以失去了理智,現在寶兒這麼一說。登時令她想起好多疑點。首先,爹便不是那類有勇氣自殺的人。

唐劍儿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纖手握著劍柄。

  ※ ※ ※

  鐵隱手腳都給鎖了起來。這次皇府對他的款待,無復昔日恭敬客氣,以他的性格,早便嚼舌自盡,可是歐陽逆天封了他幾個要穴,連自殺也沒有力。

門外傳來奇異的聲響,好像有人墮地的聲音,跟著鐵門啪一聲打了開來,—個瘦長的人閃了進來,原來是宗丹。

  鐵隱閉上雙目,不屑看他。

宗丹跳到他身前,取出一批奇怪的工具,插進鎖孔弄了起來,輕叫道:“師兄!我來救你。”

鐵隱睜大雙目道:“你若這樣做,以往為名利付出的努力。都盡付東流。”

宗丹道:“我可以負天下人,卻不可以負師兄你。” “嗒”一聲,左手的鎖弄了開來,弄開一個後,其他的就易辦,當鐵隱回復自由時,整個人軟倒宗丹身上,全靠他的扶持,才不致倒在地上,宗丹在他身上拍了幾下,依然毫無效應。

鐵隱嘆道:“不要白費心機了,上—次歐陽逆天封了我的穴道,慕農雖精通醫理,仍費了三個時辰才打通我的穴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宗丹將鐵隱架在背上綁好,衝出門外,囚室外的走廊倒下了幾個大漢,身上都中了致命的暗器。宗丹是暗器巧藝的大師。當日為戴虎配備以強力機括彈簧發射的暗器,曾使高手如慕農蕭長醉大為頭痛,這些嘍羅如何抗拒,兼之又是淬不及防,因而被宗丹輕易得手。

宗丹離開囚室,走到地面,明月高掛天上,照得皇府大花園內樹影婆婆,他放意撿選晚上,正是為掩人耳目。

宗丹早擬好逃走路線,在花園內不規則地左轉右繞,避過皇府的哨崗,他唯一擔心的是離開出口踏上地面時,最易被人發覺,在快要到東面的圍牆時,前面閃出了幾名大漢。當先一名三十多歲的勁裝壯漢道:“宗老師,夜了,背著這麼—個人能到得哪裡去?”

宗丹一看,原來是“左右斧”沙谷成,楊武死後,一切職務由他頂上,功力雖稍遜楊武,但精明厲害猶有過之,知道事無善了,笑道:“小弟有—物相送,請沙兄放我一馬。”—揚手,一個圓球似的東西向沙谷成射去。

沙谷成索知他精擅機關巧器,那敢去接,背後雙斧到了手內,右手斧頭向圓球撞去,另—斧脫手向宗丹擲去。

斧頭撞上圓球,圓球“卜”—聲爆了開來,一團綠色煙霧迅速擴散,眾人見這霧顏色古怪,不知是否有毒,駭然退開。

沙谷成左手一收,飛斧回到手裡,原來他在斧柄裝上鐵鍊。收發自如。

  有人叫道:“看!他在那裡。”

沙谷成轉頭看去,宗丹背著鐵隱躍上離牆,跟著消失牆外,沙谷成冷笑道:“要逃走那有這般容易。”

宗丹躍出皇府,望東往當日埋葬鐵隱的樹林奔去,背後哨聲大鳴,才走出了十來丈,前面人影幢幢,十多名大漢手持兵器衝了出來,這些天來皇府擴大了防衛網,所以沙谷成了胸有成竹,說他逃不了。

沙谷成在後叫道:“不論生死,截他下來。”聲音迅速迫近。

宗丹一咬牙,左右手各持—個盒子,—按立時飛出數十點寒星,向前面大漢灑去。

大漢慘叫連聲,這些暗器何等厲害,深進人體,數人立時倒地不起,另外幾人不選避開,宗丹從缺口衝了過去,回身又發射了兩輪暗器,弄得追兵人仰馬翻。

  宗丹發足逃走。心中叫苦連天,他手中暗器發射完畢,加上背上背著一個人,被人追上是早晚間事。

還有三丈外才到樹林,沙谷成已追及身後丈許距離,眼看追上,—道人影忽地從樹林內射了出來,—支煙扦凌厲地向沙谷成攻去,叫道:“快走,我掩護你。”竟是蕭長醉,這幾天他伺伏皇府外,試圖探聽鐵隱和風亦飛的下落,但是皇府警衛森嚴,他兩次偷入都無功而還,這時見到宗丹如此這般。立時出手助陣。

宗凡心叫多謝,背著鐵隱直往林內走。

鐵隱在他耳邊道:“往東南走。”

宗丹依言而行,不一會大感不妥,為何鐵隱聲音如此衰弱,扭頭一看,鐵隱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大吃一驚,放了他下來,只見他背上滿是鮮血,一道斧痕深人心臟,難有生望。

宗丹跪了下來,悲叫道:“師兄枉你對我思深義重,我卻給你惹來殺生之禍。”鐵隱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一聲不吭,免他分心,使他更是羞愧莫名。

鐵隱嘴唇顫動,似乎有話要說,宗丹連忙湊上耳去,鐵隱斷斷續續說了—輪話,頭一側魂斷夢消。

蕭長醉恰在此時趕了上來,一見此景,呆在當場。

宗丹回過頭去,臉上升起堅毅的神情道:“我已知鑄造靈劍的方法,師兄的心願,就由我去完成。”

在兩人快到窯屋時,風亦飛迎面奔了過來,神采飛揚,蕭長醉來不及解釋任何事,搶上前去,搭他的經脈,喜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竟火通了奇經八脈。”跟著抬頭望上天空。滿懷感溉地道:“慕大哥!你我的心願,或者可以在這小子身上完成,你安息吧。”

  ※ ※ ※

半個時辰後,在窯屋內一間門窗緊閉的小房內,風亦飛只穿一條短褲,背著蕭長醉盤膝而坐。

蕭長醉手拿七支金針,面色凝重地道:“小飛,我和慕農所創的陰陽壁合大法,能令人體質大變,功力倍增,原本游移全身的雜氣,重歸氣海,你—定要抱元守—,排除雜念,任他有何幻象,總當他空無一物,緊記了。”

風亦飛剛想點頭,背後—痛,一支金針插進背內,跟著連續六下,其他六支金針全插背上,入肉盈寸。

蕭長醉運氣揚聲,忽地整個彈起半空,頭下腳上,中指點正其中一支金針,借力再彈起,落下時,又點中另一支金針。如此乍上乍下,每次指尖都點在金針上。

風亦飛只覺一道道熱力傳人體內,身內似乎點燃了個大爐,而且溫度不斷上升,痛苦得幾乎失聲狂叫起來,但當然不可以這麼做,連忙收攝心神,像在山洞裡一樣,守住靈臺一點清明,只當世上無人無我,四大皆空。

“蓬!”一股熱浪過後,全身清涼溫潤,說不出的舒服,房間摹然換了大自然的景色,明月高掛天上,灑下金黃的月色,樹搖葉動,一個赤裸的女體奔了出來,竟然是俏美無倫的唐劍儿,她的皮膚在月色下閃閃發亮,卻絕無淫邪之感,她腰肢扭動,無限優美的裸背逐漸遠去,風亦飛一陣激動,追進林裡,只見唐劍儿欲行又停,不住輕笑,銀鈴般的聲音有如仙樂般響徹月夜下的樹林,風亦飛發力趕上,當指尖要觸及她的棵背時,摹地一驚縮手,想起這只是幻象時。又回到蕭長醉為他施功的靜室,嚇得出了—身冷汗,連忙再守住精神,如此不知過了多久,摹地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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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19:13: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靈劍平魔 (下)

風亦飛睜大眼睛,嚇了一跳,原來一切事物比從前清楚了數倍,平時看去毫不起眼的牆壁,原來有著豐厚無比的內容,連一道痕也變化多端,他功力大增,整個世界變成了另一個天地。

他環目四顧,蕭長醉不知到了哪裡去,連忙走出靜室,工場內傳來叮叮之聲,宗丹死命煉劍,蕭長醉不在其內,當他走出窯屋外時,嚇了—跳,停下步來。

一個白髮斑斑的老者,背著他站在門外。

  風亦飛道:“你!”

老者轉過頭來,原來是蕭長醉,只是烏黑的頭髮變得雪白,看去像是蒼老了十年。

風亦飛知道他損耗真元過巨,感激地待要說話,蕭長醉伸手止住了他道:“小飛,世俗話不用說,你雖然功力大增、比之宋別離有過之而無不及,兼之你自幼從大自然領悟到武道之精華,大可放手與歐陽魔一較高下,但還是有敗無勝,除非宗丹真能鑄成靈劍,否則你必須遠走高飛,隱姓埋名,苦研武技,有成時才可找歐陽魔一決雌雄,不過即管有靈劍在手,仍是只可智取,不能力敵。”再嘆道:“你身上還有一點毒素,現在你要迫它出來,可說是易如反掌。”

風亦飛正容道:“小子謹遵蕭伯伯囑咐。”

蕭長醉仰天打個哈哈道:“我還是歡喜你叫我做蕭老頭。”轉身飄然而去,邊行邊唱道:“世間事,何必說,說得清,又如何?”歌聲逐漸遠去。

風亦飛想起當日他在宋別離前唱此歌時,自己還有一個幸福家庭和良師益友,現今已是過眼雲煙,只在腦海中留下了不能磨滅的深痕,感恨萬千,不由想到唐劍兒,伊人如何了?

  ※ ※ ※*

宗丹的劍已煉到了最後階段,風亦飛不斷加柴煽火,拉動風箱,火焰騰空而起,金光在劍身上流動。

風亦飛不敢奢望,每次到了這個時刻,金光就會消去,他怕今次也不例外。

宗丹一聲長嘯,叫道:“師兄,你說只有人的精血能成就靈劍,師弟就以身試法,以報答你養育之恩。”話猶未了,已躍入爐火裡。

風亦飛大驚失色,待要把他拉出來,宗丹喝道:“不要!”立時燃燒起來,毛髮首先焦滅。火星濺滿整個空間。

宗丹高舉靈劍,火光裡寶相莊嚴,壯烈悲情,金光在劍身忽閃忽滅,摹地金光暴現,風亦飛眼也睜不開來,室內無風自動,火焰卷飛。

  靈劍已成。

當風亦飛再睜開眼時,宗丹變成了焦炭,一把劍插在屋頂上,金光流動。風亦飛跳了上去,把劍拔了下來,他的手觸劍時,金光立時從劍身流進他體內,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心中升起。他自知靈劍已與每一個接觸他的人建立了聯繫。

  風亦飛成為了它的主人。

  ※ ※ ※

  皇府中門大開。

一隊兵隊簇擁著一輛豪華的馬車開出來,車上坐了當地最有權勢的人物朱胜北和黑道的無敵魔君歐陽逆天。

兩人默然無語,鐵隱已死,宗丹不知所終,鑄造神兵好夢成空。朱君宇杳無影踪,他追趕的男女亦在人間消失,一點痕跡也留不下來。密函則給方仲田帶往京城,陰謀敗露,現在唯有趁朝廷兩名大將被歐陽逆天刺殺,陣腳未穩時,提早起兵,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密函被搶—事已以飛鴿傳書通知七皇爺,所以他是不得不站在他那—方,成數不是沒有,勝利既然要提早到來,便讓他來臨吧。此刻他正要前往軍營,準各發動大軍,全力出擊,直搗京城。決定性的時刻終於來臨。

近百人的兵隊經過鬧市時,路人都被引得夾道觀看,唐劍儿亦雜在人堆裡,手握劍柄,她曾往雲上村找風亦飛,那裡成為了一片瓦礫灰燼,她傷心下萌了死志,伏在皇府外等待伏擊的機會,這刻終於等到了,可是隊伍的龐大嚇了她一跳,皇爺的華麗馬車旁左右各有兩騎並行,盔甲鮮明,怕她連馬車也未碰到便已一命嗚呼。

唐劍儿緊咬著下唇,皮破血流也不知道。

忽然隊伍前頭一陣混亂,隊伍停了下來,隱隱傳來兵器交擊的聲音。

唐劍儿搶上前去,只見一名青年右手持矛,左手持盾,把圍攻他的皇府衛士殺得人仰馬翻,靠—人之威,硬生生擋著了近百人的兵隊去路。

  唐劍儿尖叫— 聲,奔了出去。

風亦飛長嘯—聲,矛影滿天,把唐劍儿護在身後,盾牌來個環掃千鈞,帶起一陣氣動,將攻上來的十多名衛士又迫開去。

  “停手!”

衛士潮水般退了開去,朱胜北和歐陽逆天下了馬車,站在長街的另—端。

  兩旁人山人海,隔岸觀火。

歐陽逆天長笑道:“好!竟能大難不死,功力還大有增長,足可與本人一決雌雄。”

風亦飛向身後的唐劍儿道:“劍儿,你先避到—旁。”

唐劍儿依依不捨地道:“你應付得了嗎?”

  風亦飛笑道:“天曉得。”

歐陽逆天大步踏上前來,直到風亦飛身前五文處,才停了下來,唐劍儿自知幫不上忙,忙往—旁走開。

風亦飛將矛盾掉在一旁,這兩物是他剛才隨手奪來,棄不足借。

歐陽逆天眼光射在他那急就章的原始劍鞘上,道:“這把是新劍,只不知比之昔日那把如何?”

風亦飛笑道:“你是第—個試劍的人。希望你的鮮血,能增其鋒快。”當他提到靈劍時,劍鞘中的劍“鏗”然有聲,對他作出反應,這十多天來他與靈劍沒有須臾稍離,早便心劍相通,故絲毫不以為異。

歐陽逆天雖聽劍鳴之音,卻以為風亦飛故意以內力催動,發出聲音,仰天笑道:“聽劍音而知好劍,可惜劍是好劍、卻落在短命的主人手上,小子動手吧!這等狂妄之言,我聽足了五十多年,說的人都給我送了去見閻皇。”一運氣,外衣灰塵般散碎下來、露出衣內一身黑衣勁裝,配合著他冷酷的臉容,活似閻皇降世。

圍觀的民眾和兵士見他神功蓋世,登時目瞪口呆。

風亦飛大喝一聲,—拳擊出,竟不用劍。

  歐陽逆天狂嘯—聲,—拳迎上。

“轟!”兩股驚人的氣流撞在一起,兩拳尚距丈餘勁氣已然交接。

歐陽逆天退後半步,風亦飛卻斷線風箏般飛退開去,唐劍儿尖叫一聲,便欲奔上去扶持,圍觀人中擔心的已閉上眼睛,不想見這英偉青年的慘狀。

哪知風亦飛足一碰地,像生了根似地動也不動,神態從容自若。

眾人一時靜了下來,踞著爆出震天讚賞,皇府中人一向橫行霸道,沒有人希望他們勝利。

歐陽逆天心中驚訝,知道對方功力雖和他尚有一段距離,但卻藉著縱躍自如的身手化去力道,居然消去了他蓄意斃敵立威的一拳,冷哼一聲,道:“你也試我一拳。”

風亦飛不敢怠慢,將先天真氣運行全身,只見對方這一拳擊來,又和剛才剛陽猛烈的拳勢不同,不帶半點風聲,卻有種把人吸扯過去的力量,原來歐陽逆天這一拳至柔至陰。使風亦飛欲化無方。

風亦飛也是一拳擊出,和歐陽逆天一拳大同小異,勢走陰柔。

兩今拳頭好像吸盤似地粘在一起。

歐陽逆天臉色一變,暴喝一聲,抽拳後退,風亦飛也向相反方向退去,腳步有點踉蹌,眾人大惑不解,不知誰勝誰負。

歐陽逆天喝道:“好膽!竟敢將毒素送進本人身內。”

風亦飛長笑道:“閣下既想以陰勁吸我真氣,小子賣—送一,你得了便宜便應賣一下乖。”服著大喝一聲道:“看劍!”

  “鏗”一聲,靈劍出鞘。

  長街立時瀰漫肅殺之氣。

歐陽逆天知道對方不會給時間自己迫毒,忙把毒素壓在內腑一角,他自恃功力,並不將這毒素放在心上,唯一大礙是不能再以陰柔內勁把對方內功吸納,對方可將縱高躍低的優點發揮致盡。

歐陽逆天不失宗師身分,讚道:“果然好劍,看來更勝當日你送來給宋別離那一柄。”

風亦飛道:“好說!”靈劍化作—道寒光,直取歐陽逆天咽喉。

  “鏗”!

  人影乍合又分。

風亦飛保持原來姿勢,似乎從未動過。

唐劍儿看得既是緊張,又是迷醉,這才記起正在此處,她看到風亦飛救回老婦,和皇府的人爭執起來,形象威武,使自己一縷情絲,盡系他身上,這時的風亦飛更是大家風範,一點不遜色於和他決戰的黑道霸主。

朱胜北看在眼中卻想起了朱君宇,假設自己沒有得天下的野心,現在又是怎麼一番情景,當然他不會讓這念頭佔據他的心田,因為已到了有進無退的地步。

歐陽逆天一看胸前,衣衫裂開一道口子,肌膚滲出血絲,自魔功大成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所傷,若非風亦飛將先天真氣貫於劍身,發出無堅不摧的劍氣,又怎可破他護體罡罩。

歐陽逆天冷然望向卓立三丈外的風亦飛。

風亦飛正要進攻,忽感不妥,一股強勁無匹的內力從劍上攻來,猛然省起慕農蕭長醉以前說及歐陽逆天延緩內勁的魔功,已來不化去,胸口如遭重錘猛撞,踉蹌向後倒退,才站穩腳,第二波力道又從劍上傳來,跟著是第三波力道,使他連退三次,一張口,噴了—口鮮血出來。

圍觀者見風亦飛—擊湊功,狂叫助威,眼著風亦飛倒退受傷,都呆了起來,以為歐陽逆天以魔法傷敵。幸好先天真氣自然反應,雖傷不重,換了別人早—命嗚呼。

歐陽逆天見對方屹然不倒,大是驚異,心中殺機大盛,運足十二成魔功,雙掌平推全力向對方攻去,對方寶刃雖利,卻只是稍勝從前,未能對他構成威協。

風亦飛待歐陽逆天迫近身前丈許時,做了個非常奇怪的動作,手一揮,靈劍立即脫手而去,打著轉直升上多丈的高空,風亦飛雙掌同時向歐陽逆天迎去。

他兩人的攻戰都是一觸即收,從沒有纏上兩招以上,但卻有—股慘烈悲壯的味道,使人感到他們一招已等於千軍萬馬,殺到血流成河的陷陣衝鋒。

兩對手掌“蓬”一聲粘在—起,氣流急旋,遠近的人都衣衫飛揚,塵土卷上半天。

  靈劍向上的力道逐漸減弱。到了十三丈的高處,去勢已止,開始回跌下來。

歐陽逆天掌勁—吐,滿以為對方必縱身飛退。化去內勁,早想好了接著而來的殺著,將對方當場格殺,可是對方竟不退反進,以內功強攻過來,登時大出意料之外,風亦飛今次決戰,沒有一著不是出人意表,令歐陽逆天不斷失算,不過目下這一下雖出他意料之外,但卻是以風亦飛內功初成之短,攻他歐陽逆天數十年魔功之長,心想無論怎樣對方也是死,忙將體內魔功運轉,欲—舉斃敵。豈知一摧動真氣,原本壓著風亦飛輸進體內的毒素,立時蠢蠢欲動,一驚下收回兩成內功,改急為緩,向風亦飛攻去。

饒是這樣,風亦飛仍是受不了,苦苦支撐對方如山洪暴發的內力,一點清明,卻全系在空中翻滾而下的靈劍上。

他感他的心已和靈劍聯成了一起,他的血肉和靈劍的烏金一齊脈動著。

靈劍再不是死物,而是有生命有靈性的異寶。

風亦飛長嘯一聲,奮起體內餘氣,全力向歐陽逆天攻去。

歐陽逆天心想強弩之末,也敢爭輝,讓我避過你這迴光反照式的進攻,再一舉震裂你全身經脈,去此大患。

圍觀的入忽地驚叫起來、連以為歐陽逆天穩操勝券的朱胜北也大喝道:“小心。”

原來當靈劍跌至兩人頭上三丈許時,剛巧風亦飛大喝一聲。靈劍忽地一陣顫動,摹地化作—道長虹,直往歐陽逆天的天靈穴插下。

歐陽逆天剛感不妥,—道寒氣透頂而至,使他全身—麻,用不上勁道。心中剛想到是那把劍透頂而人,靈劍已破去了他舉世無敵的逆天不敗神功,直刺而下。只露出一個劍柄。

歐陽逆天眼中的出不能相信的表情,叫道: “驅劍之術。”

四周鴉雀無聲,靈劍受風亦飛心意牽引,破體直入,嚇得眾人心膽懼顫,而歐陽逆天中劍不倒,亦使人驚異。

風亦飛—個倒翻到了歐陽逆天頭上,—把抽起長劍,鮮血隨劍噴上半空,風亦飛腳剛碰地,歐陽逆天蓬—聲倒在地上。

這個不能被擊倒的魔神,終於倒在地上。

一輪急劇的馬蹄聲響起,往長街另一端奔去。

風辦飛一望又急又怒,原來朱胜北見歐陽逆天慘死當場,立時魂飛魄散,雖有近百衛士,也知道阻不了風亦飛,搶上一匹駿馬,逃往軍營,那處他高手如雲,人多勢眾,哪還怕你。

風亦飛剛要衝去,—群衛士拼死攻來,風亦飛長嘯—聲,靈劍光寒暴漲,刀槍劍紛紛斷折,眾衛士吃驚退下,但這—阻,朱胜北已奔了十多丈,眼看追之不及,—個嬌俏的人兒叱喝—聲,從 —旁撲上馬上,一刀向朱胜北背後刺下。

朱胜北獰笑—聲,反手—掌拍在對方手上,唐劍儿手上刀脫手飛開。唐劍儿自知不敵,— 手扯著馬尾,健馬受驚下,仰起前蹄,朱胜北猝不及防,滾下馬背來,乘勢—掌拍在唐劍儿小腹處,唐劍儿悶哼一聲,在空中翻滾開去。

朱胜北心想你是找死,—個飛身躍回馬上,還未坐定,劍氣罩體,背後—涼,只見—截劍尖從胸前透出,又縮了回去,慘叫—聲,跌下馬背,當場慘死。

風亦飛抽回刺斃朱胜北的靈劍,—把抱起唐劍儿,跳上馬背,轉瞬遠去。

  仇恨終以血來清洗。

  ※ ※ ※

唐劍儿躺在風亦飛懷裡,在高崖上眺望遠近的景色,雲上村成了焦土,但山河仍是秀麗無倫,沒有因為人間的事有所改變。

風亦飛掌貼伊人背後,內力源源輸人,護著她心脈不死。柔聲道:“美嗎?”

唐劍儿道:“很美,在我生命裡,從沒有—刻比這更美,只要有這一刻,我就沒有白活了。”說到最後兩句,已氣若游絲。

風亦飛道:“你會沒有事的,青思曾告訴我。有個名叫桃花源的地方。與世隔絕,人人安居其地,讓我們到那裡去吧。”

唐劍儿道:“真有這樣的地方嗎?”

風亦飛道:“—定有,就算外面沒有,我們的心中也有— 個這樣的處所。”

唐劍儿喃喃道:“桃花源,桃花源。”眼睛—閉,終於玉殞香消。

風亦飛悲嘯—聲,抱起唐劍儿,往高崖下奔去。

只不知目的地是否那傳說中的桃花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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