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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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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澄亞米]我的國王不完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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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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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00:39: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從台南回來的隔天,收到了塗喜莊匯入帳戶的款項,金鷹匠忙完了過戶的手續後又飛日本,兩天前才回來,又馬不停蹄忙著Helmut風格改變及把第二批見習的設計師送去日本的事,只有接送她時及睡前兩人才有空說說話。

  除他忙外,公司目前正忙著一樁跨國企業合併案,她幫忙分攤多出一倍的工作量,又遇到學校下個月要期末考,她不敢向外婆和他說婦產科曲醫生交代,她要盡量躺在床上安胎的事。

  剛才肚子一陣不舒服,去廁所後發現有點點嫣紅落在護墊上,她編個理由請了三小時的假,她走到樓下,等待要來接她的小瑾。

  手提袋內的手機鈴聲響起。

  「小紗,我在對面,妳再等等。」小瑾急忙說。

  個性活潑的小瑾連買車的顏色也要熱鬧,挑了輛亮眼的香檳金小車做為代步工具,是她爸爸送她的生日禮物。

  張綺紗無意識摸著掛在頸上的晶圓黑珍珠,那是鷹匠從日本買回來的,聽James說價格不便宜,連鏈子也是純手工打造的,顯見他的愛妻心濃。

  但那不是她要的!她只要之前那個會陪她看卡通、讓她買整套村上春樹書籍的鷹匠,而不是忙到倒頭就睡,成天鑽營事業的男人。

  唯有在成大醫院時,鷹匠有顯露出當爸爸的喜悅,回到家後,就不曾再聽聞他提到小孩的事,因為他忙,沒空關心她。

  她不安,卻只能對死黨說。外婆雖然擔心她的身體狀況,但一場接一場的大小會議反倒讓她擔心外婆的體力能否吃得消。

  繽紛亮眼的小車停在身前,張綺紗揮開濃濃的愁緒,坐上副座。

  小瑾遞上一杯七百西西的飲料杯。「喏,特賜小孕婦西瓜牛奶一杯。」

  「謝謝。」雙手接過,她歉意的看著她。「對不起,害妳請假還破費。」

  睞她一眼,小瑾嘟起嘴抗議,「我應該學學妳老公的賤嘴罵妳唷。瞧妳說的話,怪腔怪調的,古早人喔。」方向盤打左,小車子安穩上路。

  「剛才要不是太多人在排隊,我也不會遲到。妳別發呆,快喝,我之前看新聞時有說,水果打成汁最好在四個小時內喝掉。」她比准爸爸更嘮叨。

  沒辦法,她太想看賤嘴大帥哥的小孩長怎樣,連小慧及遠在英國的美蘭也寄予濃濃的期待。

  張綺紗呆望前方,語氣澀澀的說:「小瑾,我很怕……」

  以為金大帥哥又給她委屈受,小瑾嗆聲,「別怕。最近我常跟著老爸公司的業務人員跑,嘴巴鋒利多了,有我在,我不會讓妳老公的賤嘴毒舌傷妳的。」

  「不是的……」不愛悲春傷秋的情緒,可它卻纏緊上她。

  她失神的說著婦產科曲醫生的話,以及她悱惻的心境。

  難過的感覺竄上小瑾的心,伸出右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妳絕對會沒事的,我們四個死黨就數妳最善良,相信上天會疼好心人的。」

  是嗎?張綺紗在內心自問,回答她的卻是一陣不祥的預感。



  食指甩繞鑰匙圈,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終於將美發館的改造工程忙到個段落,待會要慫恿小紗今天蹺課,他要帶她去吃好料的。

  怕被公私分明的老太婆罵,他將車子安分的放在路旁的停車格內,在一樓服務台旁打手機給小紗,卻傳來機械語音說對方未開機。

  「搞啥東西──」

  坐在櫃檯內的總機小姐被他迷得團團轉,接電話的動作慢了好幾拍,問候來電者的聲音也成了呢喃嬌語。

  他另撥電話,要阿Ken速速下來帶他上去。

  一位送公文的小姐從電梯走出,見到立在服務台旁的人,驚喜大叫的衝過去。

  「你不是King嗎?我和我朋友上次興匆匆去,沒想到你和James都不在,好氣人呢。」

  被突然響起的尖叫聲嚇一跳,他往後退一步,客套地說:「James已經回來了,妳們下次去之前,可以先用電話預約。」

  「我要預約你啦。」公文小姐眼冒兩顆大愛心,看他是首要目的,頭髮做造型不過是附加的。

  操!以為他是牛郎坐檯嗎?

  阿Ken從高級幹部專屬電梯走出,看到他又被女人包圍,白皙俊臉臭氣沖天,旁邊的女人視若無睹,以為帥哥的表情本來就該酷酷的。

  他走上去為他解圍。「抱歉喔,妳們是不是該恢復工作了?」

  一群女人應聲而散。

  要怪就怪整棟大樓數十層,高階的管理人員不會隨意到低階的辦公樓層走動,以及他待在金氏的時間不長,導致這些女人都不知道他是總裁的金孫。

  且,是個已收心的好丈夫。

  金鷹匠咬著牙說:「阿Ken,人紅了就擺架子,丟我在一群鴿子內,聽她們吵死人的咕咕叫。」這筆帳要記在大白天關機的女人頭上。

  他眉彎眼笑,好脾氣的說:「這樣才能證明你的風采依舊嘛。」

  「啐,聽你鬼扯的。幫我找小紗,她的手機沒開。」

  「沒問題。」就知道阿匠不可能會轉性,浪費他的時間去關愛朋友。



  「張小姐,妳的情況很危險,必須住院安胎,否則……」

  回程時,腦中不斷迴盪醫生說的話。

  她要小瑾在門外等她,獨自一人讓醫生內診,走出時,忍不住伏在好友的肩上哭泣。「我好怕……」

  要她住進從小就害怕的醫院,她不要啊,除非像上次那樣,被人打暈送進去的;但腹中胚胎不穩定的情況已不能再拖了,她該怎麼辦?

  小瑾摟著她安慰。「先別哭了,妳先問妳老公,若他沒空的話,我下課後回家洗個澡就來陪妳,妳別擔心晚上會一個人孤零零的睡在這。」

  無奈點頭同意她的話。「嗯,我們走吧。」想在鷹匠接她上學前回公司。

  在金氏集團辦公大樓前停下,小瑾不忘交代一番後才離開。

  她滿腦子仍在盤旋醫生的話,走進電梯上頂樓,總裁秘書一見到她,要她馬上到財務協理的辦公室,他急著在找她。

  「喔,好。」將拼布提袋放入抽屜後,她折返進電梯。



  阿Ken的專屬秘書說他去電機部門的會計課開會,她乖乖地去五樓找人。

  才走出,便聽到一陣鬧烘烘,循著聲源來到會議室,一堆人擠在門口,與其說擠,還不如說是附在門板上偷聽。

  那個聲音好耳熟,不過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才對……

  某個認識她的小姐看到她,低叫「張特助」後,全部的人一哄而散,她無聲推開條門縫,證實是否是他……來攪局的?

  「叫什麼叫?大聲就贏嗎?」

  憑音辨人,裡面的人的確是鷹匠沒錯。

  「我不服,一定是你挾私怨要別人對我做出負面評價。」是姊姊。

  「楊小姐,會對妳評分的只有高妳三階級的長官,財務協理並無權利對妳下任何評語。請妳自重些。」

  她見過她,電機部門的會計經理。

  「那他出現在這裡做什麼,看我笑話嗎?要自重的是他這個噁心至極的同性戀,還有他──」楊莘蕾指向坐在角落的金鷹匠。「窩囊廢一個。」

  「請閉嘴,楊小姐,妳沒資格辱罵金董事。」會計經理厲色喝出。

  金鷹匠整個人跳起來咆哮,「我勸妳少說幾句,免得晚上呻吟發不出聲來。」

  要不是看在小紗希望他們能「和平相處」的份上,他會罵得更血淋淋。

  場面因他再度加入,失去控制。

  阿Ken神情木然,不發一語坐在主席位上。

  會議室內的其他人,面面相覷,個個想奪門而出。

  大家早就猜疑斯文翩翩的財務協理的性向問題,一些曾經愛慕過他的女性也早就打退堂鼓,另尋目標下手,所以並不意外楊莘蕾道出的事實。

  「你這個紈褲子弟亂吠什麼,以為我希罕待在這個破爛公司嗎?你還不是利用我妹進公司為老太婆賣命才能逍遙在外。呵,也只有小紗這個笨蛋勸不聽,抱著肩不能挑的窩囊廢當寶。」

  此刻姊姊的面容,陌生得可怕。

  「楊莘蕾,妳可以罵我和阿匠,別扯上小紗。」阿Ken發出第一語。

  楊莘蕾環著胸,一臉鄙夷。「唷唷,我這個姊姊都不心疼了,你算她的哪根蔥?Ken姊姊嗎?噁心死了。」

  「她只有勝楠一個手足,妳也不配。阿Ken要是蔥,那妳呢?」金鷹匠詭譎揚笑,邪美魔魅。「不要以為妳在高中時,為了名牌去陪男人睡的事掩飾得很好;也不要以為妳在新加坡的爛桃花瞞天過海。」不打算輕易放過楊莘蕾,他繼續往下說:「就連這棟大樓裡,我隨便一聞,起碼三個以上的男人身上殘留妳的狐騷味。嘖嘖,有種當眾笑我,就別怪我抖出妳聖女表皮下的真面目。」

  望著鷹匠及姊姊的眼,同樣的火紅嗜血,唇舌相同的辛辣嗆人,在這塊小島上,怕是無人比他們更「絕配」了。

  張綺紗以手指敲了敲門板。「Ken哥哥,你找我嗎?」

  不想再聽到任何傷人的言語。

  再怎麼樣,他不該和女孩子一般見識,更何況那人是她的姊姊。

  阿Ken漠然道:「先暫停,檢討會延到明天。」他要其他人先出去忙。

  「妳還賴在這裡做什麼,滾了啦。」金鷹匠朝楊莘蕾不屑啐道。

  近看姊姊的臉,五官猙獰不堪;是強將所有的情緒忍下,包含對某人的愛恨情仇。「姊,對不起,妳別和鷹匠一般見識。」她不免同情她。

  「小紗,妳幹麼跟她道歉,她罵我罵得更難聽。」

  瞪著從座椅上起身的金鷹匠,楊莘蕾迅雷不及掩耳的在繼妹的臉上狠狠地甩出一巴掌,在示弱的眼淚沒滑落前,踉蹌跑出。

  是她,為何所有人的關愛眼光全給她,她也要啊……

  自從媽咪嫁給繼父後,她只能在小紗不在的時候,才感受得到母親剩餘的關愛;愛了七年的男孩再相見,心也落在她的身上;她不配,她不過是個又笨又蠢的醜蛋,憑什麼跟她爭……

  但為何打她的同時,心也好痛,她不是該恨她的嗎?為什麼想回頭去看她有沒有傷了哪……

  突如其來的摑掌,來不及防備,她被甩偏了臉,連帶身體失去平衡的撞向桌沿,更劇烈的疼痛在腹部蔓延開來,痛得她蜷縮成團,顫抖的雙腿無法併攏,阻止不了一股灼燙的熱流欲從身體滑出……

  「好痛……」整個人失衡下滑,陷入昏厥前望見他的……懊悔……

  「小紗……」抱著痛昏過去的小紗,金鷹匠彷彿感受到身體被撕裂般。「救護車──」

  痛不欲生的吼聲以及紛雜的腳步奔跑聲、焦慮的話語,楊莘蕾回頭停下,看見了神情狂亂的他抱著裙襬染血的小紗跑出。

  她的妹妹……她文靜乖巧的妹妹……

  「我不打妳,但我永遠不會原諒妳!」阿Ken經過她身前時停下,怨恨地說。



  望著身上沾染仍殷紅觸目的鮮血,他哀求所有看不見的無形力量,請祂們赦免小紗身上的痛,讓那痛加諸在他的身上。

  是他,是他自打嘴巴,悔棄與小紗之間的婚姻條款,但祂們不該將肉體上的懲罰由被背棄的人代替狡獪的人去承受。

  離開她還不到一個小時,竟傳來惡耗,小瑾哭著衝向金鷹匠,踹打他。「王八蛋、劊子手……」追上來的孫禹莫將女友抱開,低聲道歉。

  張家的人聞訊後全都趕來,疼女如命的張浩天見到女婿身上的血,兩眼一翻,增加了另一號病人。

  金老夫人丟下進行中的重大會議,在見到跪在手術室外的楊莘蕾時,想也不想地在她臉上甩了一巴掌。

  「想不到妳對我及待妳不薄的繼父恩將仇報,妳還算個人嗎?」更遑論小紗向來尊重她,她真想打死她。

  金鷹匠抬起無神的雙眼,啞聲阻止,「外婆,別打了,都是我的錯──」他又低下頭,不斷祈禱。

  「起來,別把小紗跪霉了。」

  許久後,手術燈熄滅,曲醫生打開門,掃過門外眾人一眼,拿下口罩。

  「哪位是張小姐的家人?」

  「我是。」全部的人異口同聲。

  眾人七嘴八舌,問的都是病人的狀況。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仍無法保住孩子。」曲醫生轉頭交代護士將病人推進病房。「那哪位是張小姐的先生?」

  本該公式性的交代完後便走開,但他實在是太生氣了,氣得他想教訓那位不體貼懷孕婦女的先生。

  金鷹匠站出來,「我是。」

  曲醫生年輕的臉龐氣得漲紅,出口的話是壓抑怒氣的規勸聲調。

  「這位先生,你知道你太太的情況一直不太好嗎?就算沒有這次撞擊,也隨時可能流產。我才剛交代完,不到一小時,你就把人打傷送進來?如果你不想有小孩,請你做好避孕措施。若可以的話,他寧可當時強迫張綺紗辦理住院安胎。

  金鷹匠低下頭,承受他指控的罪名。「我錯了……」

  他現在不求什麼,他只要小紗,只要小紗就好了。



  睡醒吃,累即睡,這樣的生活許久不曾有過了,卻是因為失去肚子內的小小孩才換來的,同學及同事聞訊後紛紛紛來探望。

  醒來後她哭,抱著哄她的人是爸爸和奶奶;失落的心情漸漸平復,才注意到鷹匠變得寡言,睥睨眾人的笑容也消失了。

  夜晚,陪她吃晚飯的多半是家裡的人,在人來後他就離開,但不忘她會害怕,沒將她一個人留在醫院獨睡,約十點左右他會回來。

  那時她多半是手上拿著他帶到醫院的書在看,他不吵她也不罵她,直接坐在床邊的椅上看著她看不懂的日文雜誌,兩人不說一句話,直至入睡。

  Ken哥哥說:「……那天阿匠來公司找妳,是想帶妳去吃飯、看夜景,他說他忽略了妳一段時間,想彌補,他都計畫好了,因為妳請假外出,手機也沒開,他只好跟著我繞,是……」

  她沒解釋手機沒開是因為沒電……

  他續道:「金奶奶的能力太強,加諸在他頂上的光環比一般企業家的第三代還要沉重,阿匠想以自己的能力證明,就算沒有外婆及金氏,他也能建立起屬於自己的事業,為的是不讓人笑妳有個肩不能挑的丈夫。」

  沒想到姊姊剛好踩到他的痛處,引發後續一連串的事,差點無法收拾。

  那日下午,小瑾請假來陪她,道出她接到消息後來醫院的情況,以及她踹打了金鷹匠的事。

  哥哥嫂嫂也說了一堆,就是沒有他為自己辯解以及責罵她不珍惜自己的話。

  這件事不能單怪他或是姊姊,本身她也有錯,卻沒人將矛頭指向她,以弱者姿態逃開被譴責,自己真是齷齪透了。

  今天她出院,外婆要她多休息一個禮拜。

  回到安心的家,她笑笑的要鷹匠去上班,別再繞著她打轉。

  因為,兩人之間不對話的沉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與其見到他的人無語,不如不見面想他。沒了他的主動說話,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多麼無趣的女人。

  金鷹匠斂去不被需要的受傷眼神,點頭同意。「好,妳記得別看太多書,若擔心功課的話,書桌上有筆記,電腦裡有存放這些天上課的錄音,妳打開就看得到儲存的檔名。」

  貪婪地再看一眼,依她所希冀的,他轉身下樓離開。



  「……嗚嗚嗚,鷹匠……你回來啦……」

  在他離開還不到一個小時就接到這通電話,驚得他馬上丟開手邊的工作,向身邊的屋主說聲抱歉後,急馳奔回。

  被小紗趕出門時,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去哪,在街上亂晃後才想到得去看看預定開第六家Helmut分館的地點。

  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在臥室沒看到人後,他大叫,「小紗,妳在哪裡?」

  書房傳來嗚咽聲,他衝進去,看到她坐在地上,抱著他的LV側背包,旁邊散落著一堆書,以及他從日本帶回來的卡通光碟片。

  蹲在她身旁,將人攬進懷裡輕拍,「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嚇得他縮短三年壽命。

  「嗚嗚,這個。」抓起他的衣服擦鼻涕,她舉高一本存摺。

  他接過來看一眼,納悶地問:「是我去開的戶頭,妳不喜歡我擅作主張?」

  她抬起一張哭花的臉。「不是,為什麼要給我一堆錢?是想把我趕回娘家?」

  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去她臉上淚涕分不清的濕潤。「妳別亂想。裡邊除了第一筆的開戶金是我的錢之外,其他都是妳的。」

  「我哪有三佰萬的錢?而且,那天我們不是和小慧他們去新光三越樓上的『巴黎』吃下午茶,你幹麼還存八萬八進去──」

  「妳忘了塗喜莊多付三佰萬買我們公寓的事?那筆錢是因為他前任老婆打妳的代價,當然算妳的。」將她額前汗濕的瀏海旁撥。

  她的是他的,而他的也是她的,只是暫時存放在她名下罷了,他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

  扁扁嘴,她拿起一本筆記本和一支錄音筆。「那這個呢?」

  看著她手上拿的東西,他不自然的挪移身體,不想去作解釋,但腰桿被兩條堅持要得到答案的手臂纏繞著。

  「嗯……呃……」他說不出口,紅著臉撇開頭,不去看她。

  她翻了翻手上的筆記本,對照從書桌上拿下來的那本影印小瑾筆記的資料,內容差不多,僅差在兩份字體的美醜以及他的筆記本多出一堆日文字體的附註。

  「你去幫我上課還有錄音,對不對?」難怪他都是在她睡前才回到醫院。

  惱她明知故問,非要他承認不可。

  「你說不說啦?」就算要她使出撒野耍賴招數,也要逼他回到之前的模樣,她不愛這張賤嘴變成不吐話的硬蚌殼。

  他還是不發一語,也不看她,白皙的臉龐透著粉粉的紅暈。

  翻到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再從背袋拿出她最愛不釋手的一本詩選集。

  「這個呢?你說說話啊……」把她的書畫亂,還在他的筆記本上寫心得。

  ……亂寫一通,該把這一堆作者拖去砍掌,沒事寫一堆拗口的文章荼害我;噁心、文謅謅,不懂小紗喜歡看這的原因,哆啦A夢和宮崎駿就淺顯易懂多了……

  是他對她在看的書的抱怨。

  ……今天忍了一天不說髒字,難受得要死,難道為了改正成為好人就必須付出似千刀萬剮的代價?老天,何不讓我成為真正的啞巴呢……

  是他極欲修正自身缺點的無力感,她就是看到這個才哭的。

  ……這堂課的教授講解學問沒有連貫性,有些部分只是照著課本唸,向他請教竟回以旁聽的人不需要懂這麼多,真夠「圈叉」的,柱他是個大學教授,嗟……

  她對那門課的教授亦有同感,罵得好!

  沙沙的翻頁聲不斷,腰桿上的手也不見她鬆開,抱著非要到答案不可的堅決。

  「妳看到了不是嗎?」

  他所做過最無法玉樹臨風的舉動她都知道,栽跌在她的手裡也心甘情願。

  她伸出食指戳戳他迷人的唇瓣反問:「你不是尖舌利齒嗎?」指腹傳來的觸感讓心狂跳,質問的氣焰銳減七分,似呢噥愛語。

  「別碰我──」他像被電擊般激動地揮開她的手,扯離她的人站到窗邊,顫抖地點了根菸,背著她猛抽。

  她不懂她對他的影響力,極力的把持在她挑逗的觸碰下差點潰決;不忘她才剛出院,身心尚未全然復原,是無法承受他體內蓄積一段時日的慾火。

  張綺紗呆望著被他打紅的手掌,好痛。

  兩人開始交往後,他第一次打她。

  動動發麻的雙腿,在那種螞蟻啃蝕的感覺消失後,她悄悄站起,無聲的走到他身後,用力抱住他。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別抽菸好不好?是我的態度惡劣,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氣了。」

  「小紗,放開我!」

  他的身體還是硬邦邦的,她繼續悔過,「你靜靜聽我說段話,我就放開。」

  「妳快說。」體內的血液逆流至腦門,她再不放開的話,他怕自己會直接將她壓在敞大的書桌上,讓莊重的讀書空間也染上兩人繾綣的旖旎色彩。

  在撥給他做新人房以外的空間做愛,屆時,老太婆不追殺他才怪。

  一手上伸至他心臟處,食指用力戳動。

  「這裡住了兩個人,一個是不可一世也是我最喜愛的老公,一個是虛偽不真實的假人;人家說一女不事二夫,我只要我原來的老公,求求你把假人從這裡趕走……」

  繃緊的五官漸漸鬆開,回過身將她攬抱,滿足淡笑。「我必須開始列管妳看課外讀物的種類,免得妳的腦子被荼毒得胡言亂語。」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臉頰在他胸口上廝蹭。

  唔……噫?腹部上的感覺怪怪,悄悄地後退些,眼往下偷瞄一眼,嬌容羞赧。撫不平卜通卜通亂跳的心,仰頭偷覷,待她意識到時,嘴唇已印上他的下頷,在挑逗他隱忍的慾念。

  「嘶……妳在玩火……」

  「我……」她想退開不玩了,但──

  被他一把抱起跨出書房,嘴上的拒絕被吞進他的口內,在回到他們的房間後他放開她,身下柔軟床鋪的觸感以及鷹匠凝視她的黯濃雙眼,宣告著情慾的下一步……

  微顫的手撐覆床鋪,身體往床頭縮。「白天、白天,現在是大白天,你……」

  「我有警告過妳,小紗,妳不該不聽勸,還吻我……」他將上衣拋到床下,緩緩逼近她。

  撲上她的人,不讓她逃開這張床與他。「我忍了好久,妳……我要妳……」他吻上她細緻敏感的耳後,低喃愛語。

  「嗯……」一陣戰慄後,身體自然弓向他,貼近他精瘦的軀體,臣服在他撒出的愛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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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4 00:40: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和雙親享用午餐後,張綺紗挽著爸爸的手,送他們到餐廳門口。「爸爸,記得這三隻袋子裝的是要給哥哥嫂嫂的東西,您可別私吞掉了喔。」一袋袋的禮品是她和鷹匠到英國補渡蜜月時買的。

  莊秋玫笑著說:「別擔心小紗,我會做好監督的,要不要我們送妳回去?」

  「不用,我有打給鷹匠了,他待會馬上到。爸爸車開慢點,被後面的人笑沒關係,安全最重要。」

  張浩天慈愛的抱怨,「知道了,囉囉唆唆的小老太婆。」

  揮揮手,目送父親的車子消失後,張綺紗又折回餐廳。

  繼姊在她出院前向她告別,要一個人去中部工作,並謝謝她不追究,也謝她向父親求情,別為了這事要與小媽離婚。

  爸爸的心裡仍是懸念著過世多年的媽咪,對於小媽不曾激起過男女間的感情,而小媽對這個家無怨無悔的付出,看在和爸爸同一國的她和哥哥的眼裡,百感交集;縱然繼姊不說,她也不希望爸爸為了她流產的事而遷怒小媽。

  又是那位老先生!正打算回座等鷹匠的她,瞥到個熟悉人影。

  他斯文的外表及有禮的舉止,與受過日本教育的爺爺感覺很相似。

  外婆和那位先生在她流產後回去上班前,就開始有來往;最初時,她以為是業務往來的互動,但從英國玩回來後,秘書私下八卦說那個人時常約外婆吃午餐,就像今天這樣。

  外婆的臉頰上有兩抹宛如豆蔻少女的紅霞,她與老先生雙手交握放於桌上,才短短沒幾日,兩人似乎已超越了普通朋友的交情。

  一場風暴才剛過不久,她很希望目前的寧靜能一直持續,然心頭上卻有股悶窒感揮不去。

  深呼吸幾下後,她走向那桌。「外婆,您也來這裡用餐。」不待人請,她自動坐入空的位子。

  驚訝看到她的人,金老夫人迅速放開手,尷尬結巴,「小紗……妳、妳和誰來?鷹匠嗎?」她向旁邊東張西望。

  「不是,是我爸爸和小媽咪,他們用完餐先走了。」她向那位老先生點點頭,甜甜的問:「這位是?」

  老先生煦煦藹笑。「靜芝,妳們聊聊,我還有事先走了。」

  「嗯,你要記得醫生交代的。」金老夫人站起欲送他到門口。

  「不了,我還沒虛弱到需要攙扶,妳坐下吧。」他順道向張綺紗說再見。

  直到人走出門,見不到人影後,金老夫人才回過頭。

  「小紗,他是……」頰上的紅霞褪去,掩不住的輕愁染上平日精明的雙眼。

  她正毫無頭緒,想找個人傾吐,小紗又願意洗耳恭聽,於是金老夫人徐徐地訴出兩人年少時的情事以及相遇後的種種……



  張綺紗吃飯心不在焉,和他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連兩人泡澡時也神遊太虛。

  為此金鷹匠非常不爽快,瞪著她足足有三分鐘,這個女人還不自覺,優遊在她個人的思緒中,氣炸他了。

  「小紗,跟我在一起還亂想別的?」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想到蹙眉不歡。

  震耳的打雷聲拉回她飄遊的神智,噘嘴抗議,「你要擦背用說的就可以了嘛,何必吼得那麼大聲,會讓奶奶以為我們兩個又吵架了。」他拿起乳牛沐浴球漂到他背後。

  他猿臂一伸,將人從背後抓放到身前。「誰跟妳吵架,是妳不知在想什麼,連我問妳話也愛理不理的,哼,招不招?」

  「水涼了,我們起來吧。」推開他,嘩啦一聲,她自個兒從浴池站起,用浴巾裹住身體後踏出浴室。

  「喂──」金鷹匠跟著爬出浴池,一絲不掛的追上她。

  這年頭,只聽過男人吃干抹淨,沒聽過生性害羞的女人轉性後也會如此。

  從牆面上的大片落地鏡看到他裸身奔出,她還未來得及罵他,人就被他丟到床上。

  眼前幾顆黑星突地升起又隕落,她抬起手捶他。「鷹匠,你弄暈我了。」

  他報復性的啃咬她的鼻尖。「妳才弄暈我了吶,我不允許妳想別的男人,只能想我。」

  鼻上雖痛,她仍是事事以他為首要。抽開裹身的浴巾,擦乾他濕淋淋的身體。

  最近他較忙,身體的抵抗力容易因睡眠不足而降低,她怕他染上感冒。

  「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擦擦擦,仍不忘隔著浴巾偷捶他,回贈咬她鼻之痛。

  拿起床沿邊放的睡衣伺候丈夫大人穿上後,她再為自己著衣。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金鷹匠得意揚揚。

  她還是愛他勝過自己的,瞧她的動作就知曉了。

  深瞅他俊美的五官,她溫柔的說:「鷹匠,我們別搬出去好不好?」很高興她的初戀有甜美的果實,不像外婆。

  「不要,我不想每天面對老太婆。」

  停頓半晌,她才問:「鷹匠,你還記得起你的初戀情人是誰嗎?」她心底並不抱太大的期望。

  他歪著頭想半天,搖首,「太久遠的事想不起來了。」他笑了笑,親密的摟住她。「我現在只有妳這一輩子的情人,哪會想去記起之前的荒唐事。」

  連第一次的女人是誰他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她是別校的女生,高一開學後的第二天下課跑來跟他告白,之後兩人就走到最近的旅館開了間房。

  唉,想也知道。「所以說,要不是我收掉你的花心,搞不好你到現在仍是每天睡著不同的女人,踐踏女人的寂寞芳心;也搞不好你已經染上性病,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來帶走你。」

  美目閃著危險訊號逼視她,不正經的威脅。「喂,別詛咒妳老公,我也沒妳形容的差勁。再亂說,今晚不讓妳睡喔。」

  都過了那麼久了,還在翻陳年舊帳?呿──所以說,女人不能對她太好,一好就恃寵而驕,就像眼前這隻。

  「你知道多少你外公外婆的事?例如說他們是怎麼相識的?相不相愛呢?或是因為媒妁之言而結婚,婚後相敬如賓?」是她離題,不能怪他亂說話。

  金鷹匠皺鼻,不懂她提這做啥。「在我出生前外公就過世了,老太婆也不愛提,我知道的有限。聽老媽說他們是依父母之命結婚的,感情還好,不冷不熱就是了。」

  「我看過你外公的相片,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

  與那位曲老先生完全兩個樣。

  他點頭,頗認同她的話。「記得我七歲時,老太婆第一次拿相片告訴我這是外公時,我差點沒嚇出尿來,我還以為那就叫魔鬼。」其實他當時被嚇得號啕大哭,還被老爸和老媽聯手飽以老拳。

  漸漸成長後,慶幸自己五官像老太婆,身形像老爸,沒有外公那副鬼見愁樣。

  張綺紗掩嘴偷笑,因為今天在餐廳時,外婆也有提到這件事,兩人笑聲不斷。

  「那你應該也不知道外婆結婚前的事,對不?」看到他搖頭,她續道:「那你有沒有想過為外婆找個老來伴呢?」

  「沒想過。」

  她循循善誘他走入她的目的。「萬一現在外婆有喜歡上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對外婆不錯,但外婆很彷徨,因為害怕唯一的孫子會不同意她梅開二度……鷹匠,如果這是真實的話,你會反對嗎?」

  他哈哈大笑,直接否定,「不可能,老太婆整個心力都放在公司上,哪會注意到外邊的季節是不是春天。」

  按捺想敲他頭的衝動,「我說如果嘛,你起碼也想過後再回答。」

  眼前的小臉再正經不過,他只好動腦想想,但還是覺得不可能。

  他隨口一說:「如果是的話,我會祝福她。」

  張綺紗興奮的抱住他,「真的?你說的唷,不可以反悔。」

  「幹麼啦,難不成真有這回事──」一種不舒服的感覺產生。

  她點點頭。「外婆在我住院的婦產科醫院遇到了結婚前的初戀情人,他是那家醫院的院長,幫我看診的曲醫生是他的小兒子。目前他們倆都是單身,外婆唯一顧慮的只有你,因為老先生的兒子們都不反對,若是他們知道你也不反對的話,不知會有多高興。」

  整晚壓在心頭的大石終於放下,上班的疲累感冒出來,她掩嘴打哈欠。

  顯然是外婆多慮了,鷹匠的態度並不是她所預料的那樣持反對意見。

  睨著她欣喜過後渴睡的小臉,金鷹匠整張臉拉下,蕩至冰點。

  「妳先睡,我去找老太婆聊聊。」將她壓回床上蓋好被後,他霍地走下床。

  不疑有他,她乖乖地閉上眼等待睡神來臨。


  翻身想找尋鷹匠溫熱的體溫,滾了兩圈還沒碰到,她伸手探觸,身旁空無一人。萬般不願地撐開眼皮,張綺紗拿起放在床頭的眼鏡戴上。

  走出房,原想去書房找人,聽聞樓下傳來輕輕的啜泣聲,她走下樓梯。

  「外婆,您怎麼了?」在樓梯轉角看到坐在客廳的金老夫人,張綺紗小步奔向沙發椅。

  壁鐘的長短針指向兩點,外婆怎麼還沒睡?鷹匠人呢?

  金老夫人抬眼,只是不斷猛掉淚的深瞅著她。

  張綺紗抽了幾張面紙幫她擦淚。「外婆,您是在擔心曲爺爺的身體嗎?」

  金老夫人哽咽的說:「是鷹匠,我們兩個剛吵完架,他說,他沒有個不守婦道的外婆,如果我去照顧志聖的話,他就不認我……」這輩子讓她用心最多的人就是他,完全無法接受他對自己撂下棄離的狠話。

  志聖是曲爺爺的名字。

  張綺紗愣住了,剛才鷹匠不是說好的嗎?怎麼一轉眼又改變了初衷?

  「他人呢?」

  「出去了,有人打手機來,說是PUB來了一票日本人,指名要找他。」

  抱著金老夫人安慰她,張綺紗心中五味雜陳。

  男人無法理解女人一輩子為家庭打轉的辛苦及對情愛的重度渴望,恁是堅強的外婆亦是如此。

  在愛與金錢供應不匱乏的環境下長大的鷹匠,養成了驕傲狂妄的個性,就算一年可能見不到一次面的日光家族,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也絕對不會打回票;而自己也是將他寵上天的一員。

  檢討再檢討,她下定決心,該讓他吃點苦頭了。

  「外婆,您先去睡,我等他回來,若是聽到什麼聲音都別出房門,我不希望鷹匠又誤會您什麼。」

  「嗯,妳也別等太晚,他累的話自然會回來的。」

  扶外婆進房後,她使盡吃奶的力慢慢地將沉重的長型沙發推到門邊擋住,並拉掉電話線的插頭。

  「愛去鬼混就讓你混到有家進不了,敢出爾反爾欺騙我的信任。」她拍拍手,轉身步上樓。

  躺上床前,不忘拉掉房內的電話插頭,設定鬧鐘以及檢查手機關了沒。
 

  清晨五點,鬧鐘囂張狂叫,張綺紗按下後,一骨碌爬起,戴了眼鏡輕足跑下樓,轉進廚房。

  「劉媽,早。孫少爺今天早上不用餐,您別準備他的份。我和外婆吃一樣的就好了。」她對著背向她的管家說。

  「早安,孫少奶奶。昨晚不知是哪個人把沙發推去門邊擋,弄得亂糟糟的。」

  張綺紗搔頸,露出傻笑。「是我啦,昨晚睡到一半,夢到有小偷跑進家裡,偷光了所有的東西,還打傷好多人,那種感覺好可怕,所以我就請鷹匠把沙發推去擋門。」

  「喔,原來如此。」

  安撫管家的疑惑後,張綺紗轉出廚房,從窗戶的玻璃望出去,沒看到他的車停放在外。

  「他更過分,居然徹夜不歸。」

  哼,她要鼓勵外婆今天就搬去和曲爺爺住,珍惜兩人這輩子最後幾個月的相處時光。反正她手邊有三佰萬的存款和金氏的工作,不怕餓死,大不了回娘家讓爸爸養。

  這一次,她說什麼都不可能向他妥協。

  在金老夫人起床前,她已經整理好自己的行囊,打電話吵醒還在睡的小瑾,要她來拿走她的行李。


  累死他了!

  堂弟妹要來之前也不說一聲,一見到他就吵著喝酒,喝完酒還沒品的要滴酒沒沾的他帶他們直奔南台灣,藉酒裝瘋吵著馬上出發。

  好不容易將一大票人丟在墾丁,他閃進歐克山莊休息幾小時補眠後,才又上路回家。

  停在整棟黑漆漆的房子前,他以為自己精神未恢復過來,揉揉雙眼,仍是黑漆漆一片。現在才六點,小紗當然還沒下班,但家裡的傭人呢?

  打開電燈,拾級上二樓,他先進書房開電腦查看各館的營收狀況,打算等她下班後再一起上館子吃飯。

  六點半、七點、七點半、八點,他火大的關掉電腦,開始打電話找人。

  搞什麼嘛?她要陪老太婆加班也沒打電話跟他說一聲。

  結果不是關機就是忙線──

  「非常好!」他被平日死命追蹤他行程的兩個女人丟棄了。

  金鷹匠咬著牙,在客廳來回走動。

  他的手機沒關,但找他的人多半是員工和昨晚吵他的堂弟妹,小紗和老太婆對他昨夜不回家的報復是不聞不問,外加不給飯吃。

  包容的界線在壁鐘響起九點的可愛鈴聲後,「啪嗒」斷裂。

  手機又響起,管對方是誰,他接起後直吼,「他媽的,找我做什麼?」他的頭好暈,餓到只剩下半口氣。

  「呃……」對方停頓。「請問阿匠在嗎?」

  「阿Ken,有話快說。」

  對方摀住話筒,小聲通風報信。「我們一群人在老地方吃飯,小紗說你改吃素,所以她才找小瑾和她男友一起來湊熱鬧。阿匠,是真的嗎?」

  嘴快的毛病都改不掉了,打死也不相信他會戒掉每禮拜必吃一回的牛肉,連勝楠和蒂妮也直呼不可能。

  呼呼,這個女人欠揍。「小紗在鬧彆扭,在我還沒到之前別讓她走,也別說你有打電話給我,我馬上到。」金鷹匠用力甩上門,狂飆而去。


  一手將食物狼吞虎嚥的送進口,一手抓著張綺紗的手,不讓她逃走。

  呵,滿足的拍拍肚子,躺靠在椅背上,金鷹匠開始找她清帳。

  「喂,女人,妳幹麼騙阿Ken說我吃素?」所有人在他到之後就被趕走了,他還「惡質」的交代阿Ken把帳付掉,連同他的在內。

  張綺紗簡短回答,語焉不詳。「牛!」

  牛吃草,當然是吃素。

  公牛?或是母牛?他腦海中頻頻冒出問號。

  「我又沒去做壞事。」他趕快解釋沒回家的原因不是睡在別的女人床上。

  「黃牛──」張綺紗忍住笑。能將向來精明的人唬弄得摸不著頭緒,有一絲小小得意。

  眼一瞪,他大聲辯解。「我哪有黃牛,我現在每次都有戴保險套。」上次是因為我蓄意要小孩才──這句話被他的手摀住。

  但,是摀住沒讓別人聽到,可她並未漏聽。

  變臉後,她開始捶打他。「大黃牛,還騙我說是你的小蟲子能力強。」

  他向後癱躺,兩手大張。「別打了,再打的話,剛才吃下肚的東西又要吐出來了……我身上沒帶錢,救命啊。」

  還好他們坐的位子在角落,且夠寬敞,可以讓他整個人躺平在沙發上,遮蔽些他被「毆打」的鏡頭,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起來,你再裝死我就不理你了。」

  他霍地坐起,瞅看著她。

  「你昨天明明跟我說同意外婆的事,為什麼到樓下後又改口?」

  金鷹匠撇撇嘴角。「因為妳是說如果,我當然以假設性的情況回答妳,但轉換成事實的話──」他聳聳肩。「我不同意。」

  其意也在告訴她,別去學一些沒大腦女人在用的招數試探他;有話要直說、有問題要挑明問。

  瞧他振振有詞,眼神還帶未語的暗示,張綺紗氣得眼眶泛淚。

  「外婆已經搬去和曲爺爺一起住了,要就近照顧他。因為曲爺爺只剩下七個多月的生命。你不認外婆也沒關係,反正有我會孝順她就夠了。還有,是我慫恿外婆搬過去的,你……」哇的一聲,她伏在桌上哭。

  她替外婆不值,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竟不體恤她,枉她將他當成這一輩子中最大的成就。

  金鷹匠愣住了,耳旁迴盪著七個月那三個字,而牽引他回神的是她的哭聲。

  「噓,別哭了。」原來是這樣子。

  抱起她哄著。「妳們沒人把話說白了,我並不知道那位老伯伯的狀況。如果老太婆已經搬過去的話,我還能說什麼,不就同意了嘛,妳別哭了。」

  「嗚,你要當面跟外婆說你同意了,她才會安心。」

  金鷹匠仰頭暗歎一口氣。「好,我都聽妳的,求妳別哭了。」真慘,捨不得她掉一滴淚,愛死她的症狀更明顯了。

  「嗚,我們現在去找外婆和曲爺爺好不好?」

  不要,他好累。「明天再去好了。」但胸前那顆頭又嗚了一聲,他只好投降。「好好,馬上載妳去。」

  操!他真的愈來愈沒種了,但看到她破涕為笑的小臉,一股無法言喻的滿足感竄流過全身。

  沒種就沒種,反正也只有她看到,下次記得別在其他人面前露餡就好。

  攬著她走出餐廳取車,管他現在幾點,他們要殺上那位老伯伯在半山腰的家。


  望著頻頻打哈欠的孫子,金老夫人問:「今晚要不要留下來過夜?」

  金鷹匠直接否決。「不要,妳們聊完了沒?」他的床可是獨一無二的大,不屑屈就一般尺寸的小床。

  「小紗,鷹匠累了,你們早點回去。」鷹匠雖然沒說什麼,但態度比昨晚和善多了。

  張綺紗歉意的望著金鷹匠,伸手幫他的頸部按摩。

  「那我們走了,外婆再見。」

  金老夫人送他們到門口,走了幾步,金鷹匠回過頭,粗嗓道:「老太婆,七個月後我會來接您,到時別死賴著老伯伯的家不走,記得!」

  愕愣後,金老夫人笑了,漾起一抹柔情的笑容。「鷹匠,我有交代律師明早到公司一趟。你能到是最好,不能到的話,我還是會把名下的財產全移轉給你和小紗。」

  「幹麼突然移轉財產?」難不成她想……他生氣大吼,「老太婆,到時我來這裡沒接到您的人的話,小心我找姓曲的兒子算帳。」他還會拆了那家婦產科。

  張綺紗也憂心忡忡,不喜歡外婆的決定。

  金老夫人走上前,手掌撫上他們的臉。「除了留給你們倆外,我也撥出一些股份給阿Ken。鷹匠,有空的話,多到公司走動,別讓小紗一個人扛起金氏,就算阿Ken在,但有你在一旁幫著,她會輕鬆些。」

  她還沒抱到她的小孫孫,怎麼可能會甘願過完這一生。

  望著外婆眼中的渴望,張綺紗知道她該怎麼做了。

  金鷹匠瞅視她,「您記下我說的話就對了,至於您說的事,給點時間讓我考慮一下。」

  家族事業的責任與個人事業的企圖,他會作出雙邊皆贏的決定。

  回家的路上兩人皆沉默,車子停下未熄火,他低聲說:「小紗,我……」

  「鷹匠,你……」同時,張綺紗也開口。

  兩人相視而笑,他要她先說。

  「曲醫生說我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我想生個女孩。」

  他驚愕不已。「妳還沒畢業的不是嗎?」今晚超乎意料的事接踵而至,他心臟有些承受不住。

  張綺紗越過座椅,起身攬住他的頸項。「雖然外婆可能會比較喜歡男孩子,但你之前吵著要妹妹,所以我想……」仍以他的需求為首要。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金鷹匠滿足地回抱她。「傻瓜,生孩子的事慢慢來,從今晚起我們先不避孕,妳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陶醉在老公溫暖的呵護中,她傻傻的笑開。

  「反正目標五個,如果公司壯大的話,再多生兩個,不急的。」他接著說。

  張綺紗整個人僵硬住。五個,也可能七個,當她是條母豬嗎?

  「你……滾開啦……」這個賤嘴男根本寵不得,「砰!」

  「哎呀!」

  這個女人居然在近距離捶打他的臉,嘶……疼,他的右臉,黑青了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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