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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J.R.R. Tolkien] 魔戒系列一 魔戒現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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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2:34 |只看該作者
  坐在旁邊的來自黑文斯的加爾多聽到了他的話。「我也是這樣想的。」他叫道,轉過頭來
對著埃爾倫又說「智者應該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哈比人的收藏品正是爭論已久的大魔戒,當然知
之不多的會覺得不太可能。但是我們不應該聽聽證據嗎?而我也要問,薩魯曼怎麼樣了?
  「他對於魔戒的傳說知之頗多,但他又不在我們身邊。如果他知道我們所聽到的講述,他
會有何建議呢?」
  「加爾多,你問的問題是互相聯繫的,」埃爾倫說:「我並沒忽略它們,我們會找時間烏
論的。但這些問題只有甘道夫能解釋得清楚,我最後點他的名,這是對他的尊重,而且這些方
面他是專家。」
  「有些人,加爾多,」甘道夫說:「會認為格羅因的消息,敵人對弗羅多的追蹤,已經證
明了哈比人所得的便是敵人的無價之寶。但這只是一枚戒指。怎樣的戒指呢?『九枚』保存在
納茲烏手裡。『七枚』已被取走或摧毀。」聽到這裡格羅因抖了一下,但沒有說話。「還有那
『一枚』我們也知道下落。那麼他如此渴望得到的這枚,是怎樣的一件東西呢?
  在大河與大山之間,在失落與找到之間的確存在著時間上的一巨大真空,但智者的知識最
後填了這一溝壑。可是太緩慢了。因為公敵已經緊追而至,比我原先預料的追得更緊。還好只
是今年,也就是今年這個夏天,他似乎才了解到全部的真相。
  在座的一些人會記得許多年前我敢孤身獨闖多爾古爾德的妖師內克羅曼塞的大門,並且秘
密地探索了他的方法,於是,發現我們的恐懼是真的他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老敵人索倫,後來
重新顯形,恢復魔力。在座的另一些人也會記得薩各曼試圖勸阻我們不要公開對抗他,於是很
長的時間內,我們只是監視他。但後來,隨著他陰影的擴大,薩魯曼讓步了,大會竭盡全力將
邪惡趕出了黑森林--正是這一年魔戒被找到:如果算是運氣的話,這的確是一個奇怪的運氣。
  但是我們太遲了,正如埃爾倫所預測的。索倫也一直在監視著我們,而且為襲擊我們作下
了許多準備,他遠遠地通過米納斯摩古爾統治著的摩爾多,那裡駐紮著他的九大僕人,直至一
切就緒。然後他在我們面前退卻,但只是偽裝撤離,不久便來到了黑塔,公開向我們宣戰。於
是大會最後一次再聚會;因為我們已知道他正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得到這枚戒指。我們擔心他已
經知道了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
  但薩魯曼說沒有,並重複他以前的觀點:那只獨一無二的魔戒在中原永遠也找不到了。
  『最糟糕的是,』他說:『我們的敵人知道我們沒有,而且現在那東西仍是失落。但失落
的東西可以被尋回,』他想。別擔心!他的希望會欺騙他自己。我難道沒認真地研究過這件事
嗎?魔戒在安杜因大河失落;很久以前,索倫熟睡時,它滑入大河流入大海。就讓魔戒在那裡
長眠直到世界末日吧。」
  甘道夫陷入沉默,從門廊向東凝視雲霧山峰,那世界動亂的禍根一直隱匿之所。他歎了口
氣。
  「我錯了,」他說:「我被智者薩魯曼的話所迷惑:但我應該盡快尋覓事情真相,這樣我們
的危險將會減少。」
  「我們都錯了,」埃爾倫說:「但若不是我們的警惕,黑暗也許早就降臨到我們身上。請
接著說!」
  「從一開始我的心思便在與我們知道的理由作對,」甘道夫說:「我一直渴望知道這件物
品如何到了咕魯手裡,在他那裡保存了多長的時間。於是我對他設置了監視,猜想他不久就會
走出黑暗來尋找他的寶貝。他來了,但又跑了,我並未捉到他。而然後,唉!我便束之高閣,
只是觀測著和等待著,正如我們一直做的那樣。
  「在我的憂慮中時間便如此流逝,直到我的懷疑令我突然覺醒並大吃一驚。哈比人的戒指
從何而來?如果我所擔心的成為事實的話,我們應該如何處置它?那些事情我必須做出決定來
。但我沒對任何人講起我的擔憂,因為我深知這消息一經傳出,不適宜的傳言便會帶來極大的
危險。在我們與黑塔長期的戰爭中,叛變一直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木久意識到許許多多的間諜,包括飛禽走獸,都正聚集到了夏爾
國,於是恐懼隨之滋生。我請求杜內登人的幫助,他們加倍設置了監視,我又向伊西爾德的後
裔阿拉貢敞開了心扉。」
  「而我,」阿拉貢說:「建議我們應該去追捕咕魯,儘管也許太遲了一些。既然做為伊西
爾德的後裔,就應該努力去修補伊西爾德的過錯,我與甘道夫一起開始了我們漫長的、毫無希
望的搜索。」
  然後甘道夫講起他們如何搜索大荒野整個地區,直至陰影之山及其摩爾多的邊界,「在那
裡我們聽到了關於他的傳說,我們估計他一直住在黑山丘裡。但我們從來沒發現過他,於是最
後我絕望了。但在絕望中我又想起了一種測試方法會令搜捕咕魯一事變得沒有必要。
  「這只戒指本身可以說出它是否是魔戒。我便回憶起大會上說過的話:薩魯曼的話,當時
大家半信半疑。那些話在我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來。」
  『九枚,七枚,和三枚,』他說:『每一枚都鑲著各自特有的寶石。只有獨一魔戒沒有鑲
。它很圓而且未經雕琢,看起來像是劣質品;但打造者刻了些記號在上邊,內行的人也許還能
看到讀出來。』
  至於那些符號是什麼他沒有說。現在誰又知道呢?打造者?還是薩魯曼?但是傳說再偉大
也有一個來源。除了索倫的手在丟失之前戴過它,還有誰呢?只有伊西爾德一人。
  想到這裡,我放棄了搜索,很快地來到了貢多。以前我與我相同的智者在那裡都受到很好
的接待,薩魯曼享受過最好的待遇。他經常是城堡之君的客人。我去時德內索爾王爺沒像以前
的君王那樣熱情地款待,他滿腹牢騷地讓我去查閱他收藏的卷。
  『如果真如你所言,只是為了閱讀古時的記載以及城堡的開始,你就讀吧!』他說:『因
為對於我來說,過去總是沒有將來要發生的那麼黑暗,這才是我們關心的。但除非你比薩魯曼
更有本事,他可是在此研究了很久,你是找不出什麼我不知道的事的,因為我是這座城市傳說
的大師。』
  德內索爾如是說著。但在他的收藏買賣中很多記錄沒人讀得懂,即使傳說大師也不行,因
為他們的字體和語言對於近人來說已晦暗難解。博羅米爾,在米納斯蒂裡思還有一本書,我想
,除了我和薩魯曼之外,在諸王失敗之後,沒人讀過:那是一本伊西爾德自己寫的書卷。伊西
爾德其實在摩爾多戰爭中並未像有些傳說中所記敘述的那樣直接離開。」
  「有些北方的傳說,也許,」博羅米爾插話道:「在貢多所有人都知道他先去了阿諾,與
他的侄子梅內迪爾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並在把南方王國交給他治理之前培訓了他。在那段時間
他種植了最後一棵白樹的幼樹以紀念他的兄弟。」
  「但在那段時間裡他還編寫了這本書卷,」甘道夫說:「而這一點貢多的人好像並不記得
。因為這本書談到了魔戒,伊西爾德是這樣記錄的:『大魔戒應該回到北方王國作為傳國之寶
;但記錄則應留在寬多,埃倫迪爾的繼承者也居住於此,以防關於這些重要事件記載在他們記
憶中逐漸模糊。』
  「寫過這些字後,伊西爾德描述了這枚魔戒,是這樣寫的:『我第一次戴上它時,它很燙
手,燙得像塊熱鐵,我的手都被灼傷了。我由此懷疑是否我能擺脫這種痛苦。但我一邊寫著,
它一邊涼卻下來。而且似乎在收縮,但其形狀與美麗卻絲毫未變。
  『上面的文字開始時像紅色火焰般清晰,現已消褪得極難辨認得清。
  『那行字是由埃裡奇安的精靈文字書寫的,困為摩爾多的其他文字不適於如此精細的手工
;但寫的內容我卻讀不懂。我估計可能是黑土地上的一種文字,困為字形粗而缺乏條理。我不
知道內容有多邪惡;手抄寫一份以防失傳。龐戒也許仍懷念索化手上的熱度,因為索倫的手又
黑又像火般的灼熱,吉爾加拉德便是如此被焚毀的。所以說如果再分黃金魔戒灼熱,其文字便
會再現。我當然不會冒損傷這只戒指的風險:因為這枚戒指是索倫所有作品中惟一美好的一件
。儘管得到它時我受盡了折磨,我仍十分珍惜它。』
  當我讀到這些,我的搜索行動便終止了。因為這段被追蹤的文字的確如伊西爾德所估計到
的,是用摩爾多文字由其黑塔僕人們書寫的。
  內容早就傳到世上了。因為索倫爾將字刻到魔戒上,那『三枚』戒指的製造者塞勒佈雷姆
波便注意到了,他從遠處聽到了索倫說出來的這段字,於是他那罪惡目的隨之昭然於世上。
  我立即告別德內索爾,當我還在北行的途中,便由洛連傳來消息說阿拉貢先生也經過此地
並找到咕魯那傢伙。於是,先去見他聽聽他的故事。而他經歷了什麼生死搏擊我就知之不詳了
。」
  「沒什麼必要講這段經歷,」阿拉貢說:「如果一個人必須走入黑門,踏過摩古爾巖的死
亡之花,那麼他一定避免不了危險。我也是最後幾乎絕望了,我已開始返鄉之旅。然後,突然
我偶然發現了我要追蹤之物:一個泥池塘彎的軟腳印。而且那時的腳印仍很新鮮和密集,一直
通往摩爾多以外的方向。於是沿著死亡沼澤的邊緣,我開始追蹤,後來我便追上了他。他藏在
一團死水旁,在黃昏時分天快黑下來時,正呆望著池水,我便一舉將他捉獲。咕魯渾身塗抹著
淤泥。他永遠不會喜歡我的,我想。因為他咬我,而我也沒那麼客氣。從他嘴巴裡,除了牙印
我什麼也沒得到。我覺得這一段是我旅程中最糟糕的一段,即往回走的一路,整天地看管著他
,在他脖子上套著繩子堵上嘴,趕他上路,直至他饑餓交加最終被馴服,被我押到了黑森林。
把他帶到那裡後,我將他交給了精靈們,因為我們已達成協議。我很高興可以擺脫掉這個同行
者,因為他簡直臭氣熏天。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他,然而甘道夫來了,竟
然忍受跟他談了那麼久的話。」
  「是的,漫長而疲倦的談話,」甘道夫說:「但還算有成果。有一點,他講的關於失落的
故事與比爾博剛才第一次公開的情況都一致。
  「但這一點並非重要,因為我早已猜測到了。但我是第一次聽到咕魯的戒指來自格拉登荒
野的大河裡。而且我還知道他占有那枚戒指很久了。對於他這種短小類型生命來說已經長壽了
的幾代了。戒指之力大大延長了他的生命,但是那種力量只有這種大魔戒才能給予。
  「如果這還不足以為證的話,加爾多,還有其他我說過的測試可做。假如有人有足夠的勇
氣將這枚黃金戒指放到火中一會兒,這枚你們剛才遠遠看到的圓圓的、末加雕琢的戒指便會顯
示出伊西爾德所描述的文字。這項測試我已做過,這就是我讀到的話:Ashnazgdurbatrluk,ashnazgg
imbatul,ashnazgthrakatulukaghburzum-ishikrimpatjl!」
  巫師的嗓音突然變得令人震驚。聲音充滿了恐嚇、強大,如石頭般尖銳刺耳。一團似乎穿
過高高的太陽,門廊一時黑漆漆一片。大家一陣顫抖,精靈們堵住了耳朵。
  「在伊姆拉德裡斯,從來沒有人膽敢以那種語言說話,灰衣人甘道夫。」埃爾倫說,陰影
閃過後,大家恢復了呼吸。
  「希望以後誰也不要在這裡再用那種語言說話,」甘道夫答道:「但是我並不請求您原諒
我,埃爾倫大師。因為這種語言有可能很快就要在西部每一角落響起,所以說讓我們別再懷疑
,這枚戒指的確是智者所宣稱的:公敵的法寶,沾滿了他所有的惡毒;而裡面蘊藏著古時傳下
的、他的強大力量的一個重要部分。在那黑暗年代裡,埃裡奇安的金匠所聽到的已傳到世上:
這一枚魔戒統轄著全部戒指持有它就在冥冥中牽動各方。
  「你們知道,我的朋友們,我從咕魯處還得到了更多消息。他不願說話,而且他的故事也
不清楚,但是毫無疑問他去過摩爾多,在那裡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強迫他說的。於是公敵了解到
魔戒已被找到,而且一直都在夏爾國,既然他的僕人們一直追蹤到幾乎是我們的門外,他們很
快就會知道,也許他已經知道,甚至在我說話這會兒,他已知道魔戒在我們這裡。」
  大家坐在那裡許久一聲不響,直到最後博羅米爾開口說話。「他是一個很小的東西,你說
,這個咕魯?很短的身材,但非常狡猾。後來他怎樣了?你把他怎樣處置了?」
  「他在坐牢,但狀況並不太差。」阿拉貢說:「他受了許多罪。毫無疑問,他被折磨過,
對索倫的恐懼仍往心中驅之不散。不過我感到高興的是,他在黑森林由精靈們很安全地看管著
。他惡意沖天並給予他極大力量,與他那瘦削樵粹的樣子完全不相配。他如果自由了的話,仍
可以搞些鬼。而且我絲毫不懷疑他一定是由摩爾多派遣出來做些壞事的。」
  「唉!唉!」萊戈拉斯嚷道,他那漂亮的精靈的臉上顯出極大不安。「我受命要傳達的消
息現在應該告知大家了。不是什麼好的消息,但只有到了這裡我才知道這消息對大家來說這是
多麼糟糕。斯米戈爾,現在叫做咕魯的已經逃跑了。」
  「逃跑了?」阿拉貢叫道:「那確實是條壞消息。我們將會為此十分悲歎,我很擔心。蘭
杜爾的人怎麼會這麼不堪重托呢?」
  「不是由於照管不周,」萊戈拉斯道:「也許是因為照管得過了頭。而我們擔心的是犯人
從其他人那裡兒得到援助。外界知道了許多我們不希望他們得知的情報。我們日夜看護著他。
儘管我們對這件工作感到疲倦,但還是遵循甘道夫的囑咐來做。但甘道夫囑咐我們還希望能拯
救他,我們也無心將他一輩子囚在地下牢房裡,在那裡他可能又重新回到邪路上去。」
  「你們對我也不夠和善。」格羅因眼睛一閃道,這令他憶起他在精靈王大廳深處囚禁的日
子。
  「算了吧!」甘道夫說:「求求你別打斷。那只是一段令人遺憾的誤解,很久以前已糾正
過來。如果精靈與矮人之間的糾紛都在此擺出,我們最好就放棄這次會議吧。」
  格羅因站起鞠了一躬,萊戈拉斯繼續說道:「天氣好的時候我們會帶著咕魯走過樹林,林
中有一棵高樹獨立於林,他非常喜歡爬。我們經常讓他爬到最高枝頭直到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但我們派警衛守在樹下。有一天他不肯從樹上下來,而守衛們也無意隨他之後爬上樹去,他已
學會用手或腳鉤在樹枝上,於是衛兵們坐在樹下直到深夜。」
  「正是在那個夏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妖怪突然襲來。過了一段時間,我們擊退了他
們,他們人數眾多且兇猛異常,但他們來自山裡,不慣於叢林搏鬥。戰鬥結束後,我們發現咕
魯已不見蹤影,而且他的守衛們或被殺戮或被捉走。直到此時我們才明白這次突襲是為了營救
他而發起的,而且他預先已經知道。至於他們如何制訂詭計的我們則不得而知,因為咕魯非常
狡猾,而且敵人的間諜耳目眾多。打敗巨龍那一年趕走的妖魔鬼怪重新出巢,而黑森林又變成
一個邪惡地方,只不過保持一個王國的名聲罷了。」
  「我們沒能重新捉回咕魯。我們在眾多妖怪的腳印中發現了他的腳印,一直通向森林深處
,向南延伸。但不久地逃出了我們的跟蹤,我們也不敢再繼續追蹤下去,因為我們已迫近了多
爾古爾德,而那是一邪惡氾濫地區,我們沒有走下去。」
  「咳,算了,他已經走掉了。」甘道夫說:「我們沒時間再去追蹤他了。他只能做他要做
的事。但他可能會於一些他或索倫都無法預測的事。」
  「現在我來回答貢多的其他問題。薩魯曼現在怎麼樣了?他在當前這種情況下給我們什麼
的建議?這段故事只有埃爾倫聽過簡短的敘述,所以我必須完整講一遍:但這將與我們所有要
解決的問題有關。這是魔戒所發生的故事的最後一章。
  六月底我在夏爾國,當時我腦中滿是焦慮,於是便騎馬到這塊小型國土的南部邊界,因為
我有一種不祥預感,雖然仍是隱隱約約卻在不斷迫近。消息已傳來,貢多發生了戰爭及其失敗
,當我聽到黑陰影又出現時,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但在那裡除了幾個南方逃來的難民,我什麼
也沒看到,他們的臉上彷彿掛著不可言喻的恐懼表情。我便轉向東和西面,沿著青草路行走,
離布理不遠我碰到一位旅行者坐在路邊,旁邊有一匹馬在吃草。那人正是棕色人拉達加斯特,
他有一段時間住在羅斯格貝爾,臨近黑森林。他也是一名智者,我幾乎都沒有見到過他。
  『甘道夫!』他叫道:『我正在找你。但在這裡我是一個陌生人。我所知道的可能是你在
一片人蹤罕至的地方,被叫做夏爾國的荒涼之所。』
  『你的消息很準確,』我說:『但如果你遇到當地居民可不能這樣描述這裡。你現在已是
在夏爾國邊界了。你找我幹什麼?一定是很緊急的了。你從不旅行的,除非有什麼重大事件發
生。』
  『我此番出來有要事相告,』他說:『我的消息是邪惡的。』然後他環顧四周,似乎擔心
隔牆有耳。『納茲鳥,』他低聲道:『九大僕人已在國外出現。他們已神秘穿過大河正向西行
。他們身著黑騎士取偽裝。』
  當時我便知道我那說不出的恐懼是什麼了。
  『公敵一定是要得到什麼或有什麼目的,』拉達加斯特說:『但是我猜不出他派人進攻那
些遙遠荒蕪的地方的用意何在。』『你指的是什麼?』我說。
  『我聽人說黑騎土無論去哪裡都在打聽一個叫夏爾國的地方。』『夏爾國?』我說。我的
心跟著一沉。因為即使智者也會害怕與九大僕人對敵,尤其是他們聚集在兇惡的首領旗下時。
他曾經是一個國王和巫術家,而現在他操縱著死亡般的恐怖勢力。『誰告訴你的,誰派你來的
?』我問道。
  『白衣人薩魯曼,』拉達加斯特答道:『他並且告訴我,如果你有需要,他可以幫忙。但
你必須立刻請示他的援手,不然就會太遲了。』這條消息給了我希望。因為薩普曼已研究了公
敵的謀略很久了,所以我們一直可以預先知道敵人的行縱。正是憑藉薩魯曼的妙計我們才得以
將他趕出多爾古德。也許他已找到了什麼武器可以對付九大僕人。『我去找薩魯曼。』我說。
  『那你快去吧,』拉達加斯特說:『因為找你已浪費了許多時間,而時間越來越短了。我
被告知要在仲夏之前找到你,現在已找到了。就算你現在出發,離開這裡,在九大僕人抵達之
前你幾乎沒時間去找他了。而我自己要馬上回去了。』說完他騎上馬即刻要上路。
  『等一下,』我說:『我們將需要你的幫忙,你所能提供的所有幫助。發出信號給你所有
的禽獸和飛鳥朋友。讓他們將與薩魯曼和甘道夫有關的消息傳出去。傳給奧森克。』『我會做
的。』他說道,騎馬走了,好像後面有九大僕人追兵似的。
  當時我無法跟他一起去那裡。那天我已騎了很遠,我和座騎一樣疲憊不堪,我也需要時間
思考一下。當晚我住宿在布理,並做出決定不回夏爾國了,時間不允許。我從來沒犯過如此大
的錯誤!
  不過,我寫了封信給弗羅多,托我的朋友店主人捐給他。拂曉時分,我騎馬出發了,最後
來到了薩普曼身邊。他住在南方很遠的地方叫伊森加德,在雲霧山尾,離羅罕隘口不遠。博羅
米爾會告訴你那裡位於一巨大的空谷,在雲霧山與埃瑞德。尼姆萊斯北端山腳之間,即白頭山
,他的家鄉。但伊森加德由一圈巖石圍成,像圍牆關閉了山谷,中間有一石塔叫奧森克。它不
是薩魯曼製造的,而是由努梅諾的人類很久以前建成的。塔非常高,有許多秘密,但看起來不
像是座人工作品。
  只有穿過伊森加德圍牆才能到達那裡。而圍牆只有一扇門。
  一天傍晚我來到了門前,在巖石牆上的門像一座巨大的弓,並由重兵把守。但門衛一直在
等候著我,告訴我薩魯曼正在等著我。我騎過拱門,大門在我身後無聲關上,突然我有些心驚
,儘管我知道沒理由有這種感覺的。
  一但我還是騎到奧森克,來到薩魯曼前門的台階,他在那裡迎接我,帶我來到他的高閣。
他手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你還是來了,甘道夫!』他正色道。但他的眼神裡似乎透出一束白光,彷彿發自內心的
一種冷笑。
  『是的,我來了,』我說:『我來請求你們援助,白衣人薩魯曼。』這種稱謂好像是激怒
了他。
  『你真是為此而來,甘道夫,灰衣人!』他嘲笑道:『求援?灰衣人甘道夫請求援助,真
是少見。如此狡猾、如此聰明的您到處漫遊。四處插手,不管是否是你份內之事。』
  我不解地看著他。『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說:『事情的惡化極需大家的合力相助。』『
也許是這樣吧,』他說:『但你想到這一點太遲了。你瞞著我這議會之首這種重要的消息有多
久了?什麼消息令你走出你在夏爾國躲藏的地方的?』『九大僕人又出山了。』我答道:『他
們已越過了大河。拉達加斯特對我這樣說。』
  『棕衣人拉達加斯特!』薩魯曼笑道,他不再掩飾他的輕蔑。『馴鳥人拉達加斯特!頭腦
簡單的拉達加斯特!愚蠢的拉達加斯特!他的智慧只夠扮演我所設計的角色而已。而你終於來
了,這是我的口信的最終目的。你將往這裡待下去。灰衣人甘道夫,你將不再旅行,該歇歇了
。因為我是智者薩魯曼,戒指製造者薩魯曼,變色的薩魯曼!』
  然後我一看,他的白袍,初看起來是白色,但又不盡然,它是由多種顏色的布料織成的,
他一動身,長袍亮晶地放出各斑斕色彩令人眩暈。
  『我還是喜歡白色多一些。』我說。
  『白色!』他譏笑。『那只代表著一種開始。白布也可染色。白紙可以寫字。白光也可以
打破。』
  『那種情況下便不再叫白色了,』我說:『而通過打破一樣東西才能弄清是什麼,這已遠
離了智者之道。』
  『你不必把我當成你那些傻瓜般的朋友們一樣來說話,』他說:『我將你帶來這裡並不是
想你來教訓我,我是要給你一種選擇。』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好像要發表一篇排練很久的演說,開始慷慨激昂地演講起來。『上古
時代已過去,中古時代正在逝去,而新生時代正在來臨。精靈時代已經結束,而我們的時代方
興未艾:人類的世界,我們必須統治。但我們必須擁有權力,來按我們的意思統領萬物,這只
有智者才能實現這一世界。』
  『聽著,甘道夫,我的老朋友和援手!』他說,一邊走近來輕聲說道:『我說的是我們,
假如你加入我的行列,便會成為我們。一種新生力量正在升起。舊聯盟與策略不再行之有效。
精靈與努梅諾的人類正在走向死亡。這就是擺在我、我們面前的一種選擇。我們可以加火魔力
。』
  這是明智之舉,甘道夫。這樣的行動會帶來希望。魔力勝利在望,現在伸出援手將會得到
豐厚的酬勞。隨著魔力的發展,其經過考驗的朋友也會隨之發展,而智者,諸如你和我,可以
耐心地等待機會左右其發展方向,從而加以控制。我們可以等待時機,將思想藏人心底,作為
手段可能要做一些令人遺憾的壞事,但最終可以實現我們崇高的目標:知識、統治、秩序。而
時下我們的努力卻白費心血,那些懦弱、閒逛的朋友們只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們的原設
計不需要也不會發生變化,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薩普曼,』我說:『這類的演講我聽過不少,但都是從摩爾多派來的密使口中說出,來
欺騙無知者的。我不敢想像你這麼遠召我來只是想令我的耳朵生厭。』他側身看了我一眼,停
下來考慮一會兒。『好吧,我明白這條明智之路不被你們欣賞,』他說:『暫時不?也許有更
好辦法會令你幡然悔悟。』
  他走過來把他那長長的手搭在我胳臂上。『為什麼不呢,甘道夫?』他低聲道:『為什麼
呢?一統天下的魔戒?假如我們能驅使它,那麼魔力便屬於我們。實際上這是我帶你來的真正
原因。因為我手下有很多耳目,所以我相信你知道這寶貝東西放在哪裡。是不是這樣?不然為
什麼九大僕人發兵夏爾國,而你又在那裡幹什麼呢?』他說到這裡,眼裡掩蓋不住貪婪的目光。
  『薩魯曼,』我站到一邊說道:『只有一隻手在某一時間才能驅使魔戒,所以說不必再麻
煩說什麼『我們』!而且我絕不會拿出來,不,我甚至連消息都不會透露給你,因為我現在已
了解了你的想法。你曾經是大會之首,但你最後還是顯現了你的真面目。而選擇呢?似乎是投
降索倫或投降你本人。我兩者都不選。你還有其他選擇嗎?
  他看起來冷漠而陰險。『是的。』他說:『我並不指望你顯示出智慧,甚至是在為自己考
慮,但我給了你機會主動幫助我,這樣也避免自己太多麻煩和痛苦。第三條選擇是待在這裡,
直到最後。』『什麼最後?』
  『直到最後你告訴我魔戒在哪裡找得到。我或許找得到方法來說服你。或者最後不需要你
也找到了。然後魔戒統治者有時間考慮出輕鬆些的問題:比如說,設計一套合適的獎賞,犒勞
灰衣人甘道夫的阻礙與無禮。』『那可不會是件輕鬆的問題。』我說。他衝著我笑起來,因為
我的話非常空調,他是知道的。
  他們帶走了我,將我獨自關在奧森克尖塔中,薩魯曼經常在那裡觀測星象。除了一條幾千
個窄窄的台階構成的通路外,別無其他下塔之路,而下面的山谷彷彿很遙遠。向外望去,我看
到昔日青蔥美麗之處而如今佈滿坑洞與鍛爐。野狼與妖怪駐紮在伊森加德,因為薩魯曼自己聚
集了大批兵馬以對抗索倫,暫時還未成為索倫的部下。他自己的營地,在奧克森四周騰起團團
黑煙。我獨自站在雲端的一座小島,沒有任何逃走的機會,我的日子非常艱難。四下冷風陣陣
,我也沒空間來回走動,只是思索著黑騎士進犯北方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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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0-5-15 11:52:57 |只看該作者
  我覺得九大僕人重新出現這一點應該是肯定的了,儘管薩魯曼說過的話也許是謊言。早在
我來伊森加德之前,沿途我已聽過這一消息,不可能是假的。我的心總是在擔心著我在夏爾國
的朋友們,但我還抱著些希望。我希望弗羅多能馬上出發,正如我在信上所敦促的那樣,希望
他能在那致命的追擊開始之前已到達了利文德爾。而我的擔心和希望證明都是多餘的。因為我
的希望是建立在布理的一個胖人身上,而擔心則建立在索倫的狡猾上。賣淡啤酒的胖男人要叫
賣不停,而索倫的魔力仍低於我的擔心。但獨自身陷伊森加德的圍牆內,我很難相信那些令人
聞之逃離的黑騎士們會離夏爾國很遠處停止不前。」
  「我看到了你!」弗羅多喊道:「你在前前後後的踱步。月亮照在你的頭髮上。」
  甘道夫停頓了一下吃驚地望著他。「那只是一個夢,」弗羅多說:「但它突然重新出現在
我面前。我差不多已忘記了。夢境是在我來到這兒不久;離開夏爾國之後,我想。」
  「那麼一定是遲發的夢,」甘道夫說,「正如你會看到的。我處在一個邪惡的境遇。凡是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少墜入這種處境,也覺得很難忍受。灰衣人甘道夫像只蒼蠅落入這種惡
毒蜘蛛的蛛網之中,但是織得再密的蛛網也會露出破綻。
  起初我擔心,一如薩魯曼毫無疑問地打算的那樣,拉達加斯特肯定也已變節。但我在見面
時從他的聲音和眼神當中至點線索都沒看出。
  假如我看得出,我是肯定不會赴伊森加德的,至少我會小心行事。薩魯曼也是這樣猜測的
,他當時便掩蓋了他的真實想法並欺騙了他的信使。在任何情況下想令誠實的拉達加斯特叛變
是白費心機的。他憑著正直信念找到了並說服了我。
  薩魯曼的詭計便是這樣敗露的。因為拉達加斯特沒理由不想去做我們吩咐他的事,他騎到
黑森林,那裡有許多地的老朋友。大山的雄鷹族四處出發,他們看到許多事變:野狼與妖怪的
聚集,而且九大黑騎士到處奔走,他們也聽到了咕魯逃走的消息。他們派了一個信使向我報告
這一消息。」
  於是在夏天即將過去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月亮掛在天上,雄鷹族中飛得最快的風之君格懷
希爾突然來到奧森克,他發現了我站在尖塔之上。於是我告訴了他一切,他在薩魯曼發覺之前
把我載走了。在野狼與妖怪出門追趕我時,我已離開伊森加德很遠了。
  『你能馱我飛多遠?』我對格懷希爾說。
  『很多里路,』他對我說:『但到不了大地盡頭。我是奉派來報信的,不是來背人的。』
『那我還是在地面要匹駿馬吧,』我說:『要至匹非同尋常的快馬,因為我從來沒感覺過如此
趕時間。』
  『那麼我就帶你到埃多拉斯去吧,那裡羅罕之君坐在他的大堂裡,』他說:『那兒離這裡
不近。』而我很高興,因為羅罕的理德馬克,羅希林人,牧馬王住在那裡,而世上沒有比在雲
霧山和白頭山之間的大峽谷養的馬更好的了。
  『你覺羅罕的人類仍值得依賴嗎?』我問格懷希爾,因為薩魯曼的叛變已動搖了我的信念。
  『他們進貢馬匹。』他答道:『每年送很多馬匹到摩爾多,至少人們如此傳說著,但他們
並未加入敵人的陣營。但如果薩魯曼已變成邪惡之徒,如你所說的,那麼他們的噩遲也不會很
遠了。』拂曉前他把我放到地面。現在我的故事已拉得太長了。下面的事一定要簡短些。在羅
罕,我發現邪惡的東西已經在起作用:薩魯曼的謊言;該國之君根本不聽我的警告。他讓我揀
一匹馬,趕快離開,於是我選一匹我很喜歡而他卻不大喜歡的馬,我騎走的是他那裡最好的一
匹馬,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的馬。
  「那他一定是一頭高尚的動物。」阿拉貢說:「索倫要求納貢這一消息比任何其他看起來
很糟的消息令我更難受。上次我在那裡情況還不是這樣。」
  「其實現在還不是這樣,我發誓。」博羅米爾說:「這是公敵散佈出的謊言。我知道羅罕
的人類,他們誠實、勇敢,是我們的同盟,仍居住在我們很久以前給予他們的土地上。」
  「摩爾多的陰影主要分佈在邊遠地區,」阿拉貢答道:「薩魯曼已在其控制之下。羅罕受
到圍攻。如果你回去的話,你知道你會發現什麼變化嗎?」「至少不會如此,」博羅米爾說:「
用馬來交換生命。他們熱愛馬匹僅次於他們的鄉親。但並非沒有理由,因為理德馬克的馬匹來
自北部地區,遠離大陰影,而他們的種族一如他們的主人,已遠不如古時那種自由時代的生活
。」
  「說得很對!」甘道夫說:「其中有一匹馬可能是與世界一同誕生的。九大黑騎士的座騎
無法與其比擬它不知疲倦,狂如風,人們稱為『黑雲飛』。白天它的一身鬃毛閃亮如銀;夜晚
則如陰影,來去無蹤。踏地無聲!從未有人騎過它,但是我選中了並馴服了它。它馱著我飛快
地趕到夏爾國,而與我在羅罕同時出發的弗羅多,從霍比屯剛剛抵達了古墳丘原。
  但是我一騎上馬後便越發擔心起來。越接近北方,儘管我越追越近,黑騎上仍在我前面,
我不時聽到他們的消息。他們還兵分幾路有些留在東部邊界,離青草路不遠,一些由南面入侵
夏爾國。我到了霍比屯時,弗羅多已經走了,但我與老甘吉談了話。談了很多卻很少切題。他
有許多話要說,抱怨巴根新主人的缺點。」
  『我無法習慣變化,』他說:『至少在我有生之年,尤其是世道每況愈下時。』『每況愈
下』,他重複了很多次。」
  『每況愈下是一個不祥之詞,』我跟他說:『我希望你不必活到它發生的時候。』但與他
談話中我了解到弗羅多一星期前已離開了霍比屯,而且一位黑衣騎士當晚也到達了那裡。於是
我不安地繼續前行。我來到巴克蘭,發現那裡一片喧囂,像是有人捅了蜂窩。我來到了克裡克
窪地的房子,那裡早已被人洗劫一空,但門檻前有一斗篷,是弗羅多穿過的。我至下子失去了
希望,我沒停下來搜集信息,不然也不至於如此難受,我沿著黑騎士走過的路繼續騎下去。跟
蹤起來很難,因為岔開了許多條路,而我則不知如何是好。看起來有一、兩條路通往布理,我
便順著那條路走,因為我想起了能與店主說說話。」
  『人們叫他巴特伯,就是黃油伯。』我想。如果這次延誤由他而引起,我要把他身上的所
有黃油都融了。我要把這個老傻瓜放在慢火上烤了。他也正是這樣做好了準備,他一見到我的
臉,他便摔倒在地,開始在地上融化。」
  「你對他做了什麼?」弗羅多驚叫道:「他對我們真的很好,盡全力幫助了我的啊。」
  甘道夫笑道。「別害怕!」他說:「我不咬人,儘管我叫聲很大。」
  「聽到消息後我高興地從他身上跳過去,當他不再顫抖時,我擁抱了這老傢伙。當時我猜
想不出事情發生的經過,但我了解到你在前一天晚上待在布理,我到的那天早上與健步俠一同
走了。
  『健步俠!』我大叫道,興奮得跳了起來。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先生。』巴特伯說著,沒明白我的意思。
  『他迎向他們,儘管我試著做了一切去阻止他,他們還是帶了他。他們在這裡時一直顯得
怪怪的:你可以說是變幻無常。』『笨蛋!傻瓜!那是最值得依賴和愛戴的,巴利曼!』我說
:『這是整個仲夏我聽到的最好消息,至少它比一塊黃金還珍貴。祝你店裡的啤酒永遠迷人!
』我說:『現在我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上次睡好覺是什麼時候我已經記不得了。』於是當晚
我便留宿在那裡,想著黑騎士現在在哪裡了?從市理到現在為止似乎只是聽到了兩名黑騎士的
消息,但是在夜裡我們聽到了更多,至少有五個黑騎上來自西部。他們來時像一陣呼嘯而至的
狂風,吹過門檻、穿過布理。布理的鄉親仍在顫抖以為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我存拂曉前起身出發追蹤他門。
  我不太清楚,但看起來事件肯定是這樣發生的。黑騎士的首領仍在布理以南神秘地按兵不
動,而另兩位騎士來到村裡,還有四個侵入夏爾國。但當他們在布理和克裡克窪地無功而返後
,他們向首領報告了這一消息,於是大路只留下些眼線,並未加看守。首領便派遣了幾人東行
穿過這片土地,他本人率餘下騎上沿大路狂奔。
  我像一陣風似的來到氣象頂,這是我離開布理的第二個黃昏--他們已經在我前面了。他們
避開了我,因為他們感到我的怒氣,所以他們不敢在天黑之前對付我。但到了夜晚,他們便團
團圍過來,我被包圍在阿蒙蘇爾的舊圓環山頂。我的遭遇實在不妙。如此的光和火焰自從古時
的戰爭烽火後好久都沒見過了。
  太陽升起時我突圍逃向北部。我實在做不了其他什麼事了。在這荒山野外找到你是不可能
的,而且身後有九大追兵再來找你也是不智之舉。於是我只能相信阿拉貢了。但我希望能引開
他們幾個,而且在你之前到達利文德爾然後再派出援兵。四位騎士確實在緊追不捨,但過了一
會兒他們轉了回去,似乎朝著渡口方向騎去。這倒幫了一點忙,因為你們的宿營地被襲時,他
們只有五個人,而不是九個人。
  經過千辛萬苦,經過豪韋爾和埃登穆爾,從北向南來到這裡。從氣象頂出來整整用了差不
多十四天,因為在沼野山石中我無法騎馬,於是黑雲飛離開了。我讓它回到主人的身邊,但我
們兩個已培養了很深的友情,如果我有需要,它定會召之即來。就這樣,我在魔戒到來之前三
天到達了利文德爾,而魔戒危急的消息早已傳到這裡--實際上的確如此。
  而這個,弗羅多,便是我的故事。希望埃爾倫和其他人原諒我的贅述。但這種事以前從沒
發生過,甘道夫我竟然不遵守約會,毀約沒及時趕到。我想持戒者奇特的經歷比我的故事更重
要。」
  「好了,我的故事從頭到尾講完了。大家都在,魔戒也在此。但我們離目標還很遠。我們
該怎麼辦?」
  一片寂靜。最後埃爾倫再次開口。
  「薩魯曼的消息令人傷心。」他說:「因為我們信任他而且他經常給我們出主意。研究公
敵的謀略太危險了,無論出發點是好是壞。但是這類沉倫和背叛,唉!以前也發生過。今天聽
過的故事中弗羅多的經歷對我來說最奇怪。除了在座的比爾博之外,我認識的哈比人不多,而
且弗羅多看起來並非像我想的那樣孤僻及不合群。自從我上次西行之後,世界變了很多。
  「我們知道的古塚陰魂有許多名字,在古森林流傳著許多關於他的傳說,現在大家只知道
他是北部邊境的一位隱者。從前的日子裡,伊森加德以西從現在的夏爾國到敦蘭,松鼠可以自
由自在地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在那片土地上,我旅行過一次,我知道很多野蠻和古怪的
事。但我已忘記了邦巴迪爾,不知現在的山林還是像以前一樣古老,甚至當時也算是古跡了。
當時他不叫這個名字。我們稱他為古老的、無父親的伊阿萬。本一阿達。但後來人們陸續給他
取了其他名字:矮人們叫他方思,北部人類稱之為奧羅爾德等等。他是個奇怪的傢伙,也許我
應該召他來參加大會。」
  「他不會來的。」甘道夫說。
  「難道我們就不能捎信得到他的幫助嗎?」埃雷斯特問道:「他似乎具有超魔戒之神力。」
  「不,我不會這樣說,」甘道夫說:「應該說魔戒對他不起作用。他是他自己的主人。但
他改變不了魔戒本身,也不能將魔力施加於他人身上。而現在他已退隱到一個偏僻地方,四周
設下屏障,但外人卻看不到,也許他在等待時代變化,不然他將不會走出後所的。」
  「但是在屏障之內,沒什麼令他不順心的,」埃雷斯特說:「他可不可以拿走魔戒並永遠
不傷害別人自己保留著呢?」
  「不,」甘道夫說:「他不會情願的。假如全世界的自由人都向他請求,他也許會做的,
但他不會明白這種需要。而且如果給了他這枚戒指,他會很快忘記了它,或者將它拋了。這種
東西是無法占據他的心思的。他將會是一個最不安全的保護者,而僅這一點便可足夠回答你的
問題。」
  「但不管怎樣,」格羅芬德爾說:「將戒指送給他只能是推遲了罪惡之日的來臨。他太遠
了。我們送去的途中不可能不被懷疑和盯梢。而且就算我們可以做到的話,魔戒之主遲早會查
到藏匿之所,然後聚集起他所有的力量進攻他。邦巴迪爾一個人抵擋得住嗎?我覺得不行。
  「我想到最後,如果其他人都被征服了,邦巴迪爾也會倒下的,最後一個和第一個是一樣
的。然後黑暗便會降臨。」
  「除了名字之外,我對伊阿萬一無所知,」加爾多說:「但是我認為格羅芬德爾說的對。
他沒有阻擋公敵的力量,除非這種力量來自大地。
  「而我們看到索倫連山峰都可以恣意摧毀。我們的力量又如何與之抗衡呢?無論是在伊姆
拉德雷斯這兒,或者在黑文斯的西爾丹,或者在洛連。當其他地方都被他推翻之時,我們這裡
有足夠的力量,來抵禦公敵,阻擋索倫嗎?」
  「我沒有這種力量,」埃爾倫說:「他們也沒有。」
  「那麼如果不能通過力量使公敵永遠得不到魔戒,」格羅芬德爾說:「我們只能做兩件事
了:將它送往大海,或是銷毀它。」
  「但甘道夫證明用我們現在使用的任何器械都無法銷毀它,」埃爾倫說:「而住大海那邊
的人又無法接收得到:無論是好是壞,它屬於中原。這只能由住在此處的我們來對付它。」
  「那麼,」格羅芬德爾說:「我們乾脆將它擲人深海,讓薩魯曼的謊言成真。因為現在很
清楚甚至在大會時他的內心已經有些變壞了。他知道魔戒不能永遠失蹤,但希望我們這樣想,
因為他已開始覬覦了。
  「但真理經常藏在謊言中:在大海中它才會最安全。」
  「但不會永遠安全的,」甘道夫說:「深水中有許多東西,而且大海與陸地會發生變化的
。我們在此的責任不是只為一個季節著想。或只為了幾個人類的生命著想,或者為了世界的一
個正在逝去的時代考慮。我們應該尋找這種威脅的一個徹底解決,即使我們並不希望去結束它
。」
  「而且我們也找不到通往大海之路,」加爾多說:「如果我們覺得送到伊阿萬那裡的途中
危險的話,那麼西去大海征途更是險象橫生。我的感覺告訴我索倫若知道了發生情況,他一定
會在西邊途中等著我們。
  「他很快就會的。九大僕人不過是一時喪失座騎,這不過是一次暫緩,很快他們便會找到
新的快馬,速度會更快。現在只有正在削弱的貢拉的武力足以在他和沿著河岸的進攻起一定阻
擋作用,假如他來了,攻擊白塔和黑文斯,從今以後精靈們便永遠逃不出籠罩中原的陰影中。」
  「那場攻擊也許會推進很久,」博羅米爾說:「你說珪多在削弱,但是貢多依然挺立,即
使其力量之末也很強大。」
  「但貢多的警戒線還是阻擋不了九大僕人。」加爾多說:「並且很多路口貢多根本無法保
衛。」
  「那麼,」埃雷斯特說:「現在只有兩條路了,正如格羅芬德爾早已宣告的永遠藏起魔戒
,或銷毀它。但兩項都超出我們的力量。誰來為我們解開謎底?」
  「誰也做不到,」埃爾倫嚴正地說:「至少無人可預測如果我們做了選擇,不知後果會怎
樣。但在我看起來已經很清楚我們該走哪條路了。
  「西行之路似乎最簡單。因此應該關閉。它一定會被人監視。精靈們從那條路逃的次數太
多了。在現在這個最後關頭,我們一定要選一條艱難之路,一條無人想到的路。那我們才會有
希望,如果真有希望存在的話。直入魔窟--去摩爾多。我們一定要燒燬魔戒。」
  沉默再次降臨。弗羅多儘管坐在那間漂亮的房子裡,向外望著陽光燦爛的清水次流的河谷
,心中仍然感到充滿死寂靜般的黑暗。博羅米爾轉動了一下身子,弗羅多看了看他。他正用手
指擺弄他那大號角,一邊皺著眉頭。後來他開口了。
  「我不明白這一切,」他說:「薩魯曼是一個叛徒,但難道他沒有看到一線智慧嗎?為什
麼你們總是談論藏匿或銷毀?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想魔戒在我們需要的時候來到我們手上為我們
服務呢?自由之人自由君主使用它可以去毀滅敵人。這就是他最心驚的,我想。」
  「貢多的男人英勇無比,而且他們永遠不會屈服,但他們可能被擊敗。勇敢首先需要力量
,然後是武器。讓魔戒成為你的武器,如果他真的擁有你所說的力量。戴上它去迎接勝利吧!」
  「咳,不行。」埃爾倫說:「我們不能施用魔戒之力。我們對此再了解不過了。它屬於索
倫,是由它單獨製造的,完完全全是邪惡的。它的力量,博羅米爾,強大得無人能夠隨心操縱
,除非他自身便擁有巨大力量。但是對於他還具有更致命的危險。操縱它的願望本身便已腐蝕
了心。」
  「看看薩魯曼。假如任何智者通過該枚戒指推翻了摩爾多之君,並使用他的統治機構,這
樣他便會想自己占有索倫的寶座,於是另一位黑暗之君便出現了。而這便是魔戒應該加以銷毀
的另一主要原因:只要魔戒一天在世上,它甚至對智者也構成威脅。因為任何事情一開始都不
是邪惡的。甚至索倫一開始也不是。我害怕拿著戒指找地方藏起它。我也不會戴上魔戒去使用
它。」
  「我也不會。」甘道夫說。
  博羅米爾疑惑地看著他們,但還是低了低頭。「那就這樣吧,」他說:「那麼在貢多我們
必須依賴我們現有的武器。而且至少,必須有智者守護好這只戒指,我們將會戰鬥下去。希望
我們的斷劍仍能頂得住敵人潮水般的進攻--如果揮劍之手繼承的不只是一種名義,而是人類君
王的肌鍵。」
  「誰又知道呢?」阿拉貢說:「但我們會有一天可以測試出來的。」
  「希望這一天不要太久,」博羅米爾說:「因為雖然我沒有要求援助,但我們確實需要。
如果知道其他人也在以他們的方式在戰鬥將會是對我們的一大安慰。」
  「那麼請放心吧,」埃爾倫說:「因為還有其他你所不知道的力量和領土在進行著戰鬥,
你看不到的地方。安杜因河的巨流流經許多河岸,最後到達阿格納斯和貢多隘口。」
  「不管怎樣這會對大家都好,」矮人格羅因說:「如果所有的這些力量聯合起來,每一種
力量協調作戰。其他一些,沒那麼危險的戒指也可使用解決我們的需要。那七枚現已失落--如
果巴林沒能找到思羅爾的戒指的話,那是最後一隻了。自從思羅爾在摩裡亞失蹤後再也沒聽到
關於它的任何消息。事實上我建議我們去尋找巴林失去的戒指,或許還有些希望。」
  「巴林在摩裡亞什麼戒指也找不到,」甘道夫說:「思羅不把它給了他的兒子思萊因,而
思萊因並沒有給索林。戒指是在多爾古爾德地牢裡折磨過一陣之後被思萊因失去的。我到得太
晚了。」
  「唉!」格羅因叫道:「我們復仇的那一天何時才能到來?但還有那三枚呵。精靈的二枚
戒指呢?據說是很有威力的戒指。是不是精靈君王在保管著它們?但它們也是黑暗之君很久以
製造的。它們在閒置未用嗎?我看到精靈王在此,他們能說說嗎?」
  精靈們沒有做答。「你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嗎,格羅因?」埃爾倫說:「這二枚戒指不是由
索倫製造的,他也沒有摸過他們。但關於它們什麼也不便說。在現在這個充滿懷疑的時刻我只
壟這樣說。他們沒有閒置。但它們不是用來做為戰爭或征服用的武器的,那不是它們的力量所
在。製造它們的人並不渴望力量或統治,或聚集財富,而是用於理解、製造、治療,並保持所
有的東西不受污染。這些寶物是中原的精靈們通過某些方式,辛苦地贏得的。但使用這三枚戒
指之人會走向自我毀滅,他們的大腦和內心都將顯示給索倫,一旦他重新得到了魔戒的話。最
好這三隻戒指不要露面。這也是他的主要面目的。」
  「但如果如你所建議魔戒之主被銷毀了,又會發生什麼事呢?」格羅因問道。
  「我們不太肯定,」埃爾倫悲哀地答道:「有些人希望,既然索倫沒有換過,能成為自由
,他們的持有者便可用之治愈人們所破壞了的世界。但是也許魔戒不存在了,三隻戒指也會失
敗,很多美好的東西將會凋零和被遺忘。這是我們相信的。」
  「但是所有的精靈們都情願忍受這場變更,」格羅芬德爾道:「如果這樣可使索倫魔力中
斷,而驚怕受他控制的擔憂可從此永遠去除。」
  「我們又回到了摧毀魔戒的話題,」埃雷斯特說:「但是我們仍未接近目標。我們有什麼
力量能找到鑄造魔戒的爐火?這是一條死胡同。
  「我想說多麼愚蠢啊,如果不是敬佩埃爾倫的智慧美名。」
  「絕望;或者愚蠢?」甘道夫說:「這不是絕望,因為絕望是那些毫無疑問地看到了絕路
的人。我們不是。這是一種認清必要性的智慧,通過權衡其他途徑而得出,當然對一直抱著錯
誤希望的人可能是愚蠢。
  「那麼,讓愚蠢做為我們的斗篷吧,做為面對敵人的一件面紗!因為他非常聰明,以他邪
惡的天平精確地衡量一切事。但他知道的惟至的衡量標準就是欲望,一種權欲,他以此判斷所
有人的內心。在他的心中占有魔戒而不使用它卻去銷毀之,這樣的思辨根本不成立。如果我們
這樣做,我們便會打亂它的思維。」
  「至少一段時間內,」埃爾倫說:「這條路一定要走,但會非常辛苦。無論力量或智慧都
不足以令我們支持很遠。這項行動必須由與強者懷有同樣強烈希望的弱者擔當。世界轉動的車
輪經常是如此運作的:微小的手在推動,因為他們必須這樣做,而偉人的眼睛則轉在其他地方
。」
  「很好,很好,埃爾倫大師!」比爾博突然說:「不用多說了!你的想法已再清楚不過了
。愚蠢的哈比人比爾博開始了這件事。比爾博最好結束這件事,或者他自己。我在這裡非常舒
服,忙著我的書。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正寫結尾呢。我正考慮寫上:從此以後他過著幸福的
生活,終其天年。這個結尾很好,儘管老套卻也無礙。現在我一定要做些修改:它看起來不像
要實現的樣子;不管怎樣,很顯然後面還會有幾章的,假如我還活著的話。這真是一段討厭的
時間了。我什麼時候會做好呢?」
  博羅米爾吃驚地看著比爾博,但他的笑聲在他嘴唇上打住:因為其他人都非常尊重地看著
老哈比人。只有格羅因笑了,但他的笑聲出自往事的回憶。
  「當然,我親愛的比爾博,」甘道夫說:「如果真是你惹得起,而且一件事跡中只有一小
部分是英雄所為。你勿需鞠躬!雖然你是出口成章,但沒人懷疑在你的玩笑下面是你勇敢的請
求。但這超出了你的力量之外,比爾博。此事你收不回了。它向後傳遞著。如果你希望聽我的
建議,我會說你的部分已完成了,當然還可以留做記錄用。寫完你的書,結尾留著別改!還有
希望用得上的,但做好準備寫一個續篇,當然是他們回來之後。」
  比爾博笑了。「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能給我什麼好建議。」他說:「因為你以前不愉快的
建議,效果都不錯,我在想這個建議是否也不好。
  「不管怎樣我都不覺得我有足夠的力量和運氣來對付魔戒。它已在成長,我卻沒有。但是
告訴我,你說的他們是什麼意思?」
  「那些與魔戒一齊派來的信使。」
  「對極了!他們又是誰呢?這似乎正是這次大會所應決定的,所有一切都需決定。精靈們
精於獨自演講,矮人們忍受著極大疲倦,但我只是一個老哈比人,而我可在想我的午餐。你現
在能想出一些名字來嗎?還是吃完晚飯再說?」
  無人回答。午餐鈴響了。還是沒人說話。弗羅多掃了一眼大家,但他們都沒朝著他看。大
會成員都垂著眼神,好像都在沉思。一股巨大的恐懼感握住了他,好像在等待他很早就預測到
了、又一直徒勞地期待永遠不提起的厄運宣佈。他的心中深處無比渴望平靜地待在比爾博身邊
,在利文德爾休棲。最後他努力著開腔,又覺得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像是別人在使用他的嗓音。
  「我會攜帶魔戒。」他說:「雖然我不知道如何去做。」
  埃爾倫抬起眼睛看著他,弗羅多感到他的心被一突如其來的尖銳的目光所穿透。「假如我
沒聽錯的話,」他說:「我認為這項任務就任命予你了,弗羅多,如果你找不到辦法,沒人能
找到。這是夏爾國鄉親的時刻,他們正從他們平靜的土地上站起來,搖晃古塔和推翻偉人的建
議。有哪個智者曾預料到這樣的事?或者說,如果他們是聰明的,為什麼等到時辰到了才得知
?」
  「但是這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沉重得誰也不敢把它壓上別人的肩頭。我沒有把它壓在你肩
頭。但如果你自願地接回去,我會說你的選擇是正確的,而且儘管所有偉大的精靈古時的朋友
:哈杜爾、胡林、國林以及貝倫自己常為人們敬重,你也應該占據其中一席的。」
  「但你不會只派他一人去吧,大師?」薩姆叫道,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從他靜靜蜷坐的
角落一躍而起。
  「當然不會!」埃爾倫說,轉向他笑著說:「你最起碼要與他同行。把你跟他分開簡直是
件不可能的事,就算他被召人開秘密大會而你沒有。」
  薩姆臉紅紅的,坐下來低語道:「我們可真是跳進了一個好地方,弗羅多先生!」他晃著
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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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那天晚些時候,哈比人在房間裡召開了他們的會議。梅裡和皮平聽說薩姆混入了議會,而
且被挑選為弗羅多的同伴而感到氣憤。
  「太不公平了」,皮平道:「不銬起他掃地出門,埃爾倫竟然去犒賞加封他!」
  「犒賞」,弗羅多應道:「我可想不出什麼更具懲罰性的事了。你真是信口開河!罰到這
希望沓無的漫漫苦旅也叫犒賞?昨天我做了個夢,夢中依稀完成了使命,我終於可以一勞永逸
,也許在此了卻此生。」
  「我從不胡思亂想,」梅裡說道:「不過我倒希望你多些幻想。可是我們妒嫉的是薩姆而
不是你。假如你真的離開,把我們遺棄在此,甚至利文德爾都將是對我們的一種懲罰。我們與
你一起渡過千山萬水和多少艱難險阻。我們想繼續前行。」
  「正合我意,」皮平說:「我們哈比人應該也將會團結一心。除非他們鎖住我,不然我絕
不停步。我相信一定會有智者與我同行。」
  「佩裡格林.圖克,那你肯定不會被選中!」甘道夫的目光透過地面附近的窗戶,說道:
「你們都是在杞人憂天。我們還未做出任何決定呢。」
  「什麼也沒決定?」皮平大叫道:「剛才你們在幹嘛?閉門謝客了那麼久?」
  「談話,」比爾博道:「大談而特談,人人都大開眼界。甘道夫也不例外。記得萊格拉斯
的一段新聞也令他一樂,不過他倒很快恢復了平靜。」
  「你錯了。」甘道夫說道:「你剛才沒留神聽吧。那件事格懷希爾早就跟我說過。你應該
知道,你所說的『大開眼界』者正是你和弗羅多,只有我才心靜如水。」
  「呃,無論如何,」比爾博說道:「除了選定可憐的弗羅多和薩姆之外,其他什麼也沒定
下來。我一直在擔心如果我不在了,也許會出現這種結果的。但是你要問我的話,埃爾倫會在
情報準備好之後,會送來一大批。甘道夫,他們已經開始了嗎?」
  「是的,」巫師道:「已派出了一批童子軍。明天會有更多的童子軍出發。埃爾倫正在派
遣精靈,他們將與護林人接觸,也許還會與思蘭杜爾的手下們在黑森林會晤。此外,阿拉貢已
與埃爾倫的兒子們一起離開了。我們將會搜索周圍所有的地方,在採取任何行動之前,會合眾
多長期聯盟者。所以說,振作點,弗羅多!你也許會在此遠留一段時間呢。」
  「呵!」薩姆愁鬱地說:「我們只能久久等待冬天的來臨了。」
  「那可沒法子,」比爾博道:「弗羅多,我的小伙子,這裡也有你犯的一部分錯:一直堅持
等著我的生日那一天。我不由自主地這樣想,這真是一種有趣的敬重方式。如果讓我選擇我可
不會選這一天讓薩。巴氏那一家搬進巴根洞府。不過有一點:你不能等到春天再走,你也不能
不等情報返回來就走。」
  當冬季初露崢嶸,巖石在霜夜龜裂,當池水渾濁,樹木乾枯。荒野行走小心邪惡。
  「不過我想那恐怕正是你的運氣。」
  「我想恐怕會是這樣的,」甘道夫道:「只有我們了解到騎士們的情況後才能出發。」
  「我還以為他們在洪水中全部被殲了呢。」梅裡說道。
  「你不可能那樣消滅魔戒幽靈的。」甘道夫說。
  「他們主人的威力已化於他們體內,並與其同生死。我們希望在渡口那一次他們的馬匹和
面具都失去了,這樣可以便他們暫時變得不那麼危險,不過一定要弄清楚是否確實如此。同時
,弗羅多,你應該試著忘掉你的煩惱。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些事來幫助你,但我要悄悄地告訴你
,有人說這隊人需要一個智囊。此言有理。我想我應與你們同行。」
  看到弗羅多聽到此話欣喜萬分,甘道夫起身離開一直坐著的窗台,摘下帽子,躬腰道:「
我只是說『我想我就與你們同行』,先別指望我能做到。這件事,埃爾倫會更有發言權,或者
你的朋友健步俠。我倒真想起一件事,我要見埃爾倫了。我一定要走了。」
  「你認為我要在此再待多久?」甘道夫走後弗羅多問比爾博。
  「噢,我不知道。在利文德爾我可數不出日子來。」比爾博答道。
  「不過我想會很久。我們有的是時間長談的。幫我寫這本書,再幫我為另一部開個頭如何
?你有沒有想過故事的結尾?」
  「是的,許多種結尾,都是黑暗和不幸的。」弗羅多說。
  「啊,那可不行!」比爾博道:「一本書應該有一個大團圓結尾。這個如何:於是他們便居
住下來,永生永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倒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弗羅多道。
  「呵!」薩姆說:「他們將住哪兒呢?這倒是我常琢磨的事。」
  隨後好一段時間內,哈比人仍舊不停地談著,想著過去的旅途和前方的險惡。可是在利文
德爾,最大的益處便是能令人將一切恐懼與煩惱統統拋於腦後。前途無論吉兇,儘管並沒有全
部遺忘,但沒有籠罩現在。他們變得越來越強壯,充滿了希望,並陶醉於來臨的每一天,每一
餐美食,以及說過的每一句話和唱過的每一首歌。
  於是日子便如斯悄悄溜走,像那每天明亮美好的晨曦和每天黃昏的清新涼爽。秋天卻在匆
匆消逝。徐徐地金色陽光褪至慘淡的銀灰色,而那搖搖欲墜的樹也從裸露的樹幹上一一飄落。
風帶著寒意從雲霧山開始刮向東方。夜空中,新月逐漸圓成滿月趕走所有的弱小星星。可是在
遙遠的南方,卻有一顆低垂的星星,閃耀著紅光。每天夜晚月亮下沉後,這顆星星便開始發出
越來越強烈的光。弗羅多透過窗很便可看到在那遙遠的天國,那顆如燃燒的一雙凝目般的星星
,照亮峽谷邊所有的樹際。
  哈比人在埃爾倫已住了快兩個月了,而隨著最後幾絲秋跡的消失,十一月已過去了,十二
月正在悄然飄逝。這時,探子們返回來了。
  有些探子走過豪韋爾河山泉進入埃登穆爾地區:而另一些人則西行,在阿拉貢與巡邏騎士
們的幫助下,從灰色洪流一直搜索到撒巴德,那是古老的北路大道,由一廢墟小鎮穿過河去。
大多數人去了東方和南方;其中一些人已穿過山區進入黑森林;另些人則攀越格拉登河發源地
的險關,一直走到大荒野,越過格拉登曠野,最後到達羅斯格貝爾的拉達加斯特的家。拉達加
斯特不在家,他們於是返回到叫做朦朧谷台階的陡峭的險關。埃爾倫的兒子們,埃拉丹和格羅
希爾最後才返回。
  他們走了很遠的路,在一陌生的地帶穿過希爾弗羅德河,但是他們的使命只能向埃爾倫呈
報。
  探子們走過的地方都沒有發現任何騎士們或敵人其他附庸的蛛絲馬跡。即使是在雲霧山的
雄鷹處也沒有獲悉任何新的消息。關於咕魯,沒有任何人看到或聽到他的消息。但野狼們卻在
重新聚集並且狩獵至大河區。在洪水淹沒了的渡口地區,那三、四匹同時淹死的馬被找到。在
巖石下的急流裡又找到了另外五匹馬的屍體,以及一個長長的黑色斗篷,早已破爛不堪。而那
些黑騎士則沒有任何其他消息了,哪裡也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他們似乎已從北方消失了。
  「九個之中至少有八個已被解決,」甘道夫說道:「雖然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太早,但我想
我們可以設想魔戒陰魂已經被打得四散分開,他們不得不盡最大的努力回到他們的主人摩爾多
身邊,一個已經失去形狀,成為一團虛空。」
  「假如是這樣的話,他們要再開始狩獵還得過一段時間後才可能。
  「當然我們的公敵還有其他爪牙,但他們必須一路趕到利文德爾邊界才能找到我們的足跡
。而如果我們小心些的話,尋到我們的足跡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我們不能再遲疑了。」
  埃爾倫召集起哈比人。他神情嚴肅地看著弗羅多。「時機已到。」他說。
  「如果要出發的話,就應盡早動身。但是無論誰與魔戒同行,都不要指望會得到武力的支
援。他們必須在毫無援兵的情況下穿越公敵的地盤。弗羅多,你仍堅守自己的諾言繼續做為魔
戒的執掌人嗎?」
  「是的,」弗羅多道:「我會與薩姆同往。」
  「那麼我便不能給你多少幫助,甚至在議會裡也幫不了你,」埃爾倫道:「你的征程我也
預料不到,不知道你如何完成你的使命。大陰影已潛伏到了山腳下,並已幾乎迫近灰色洪流的
邊界,而在大陰影籠罩下我是一無所知。你會遇到許多敵人,公開的或是偽裝的;也會在不知
不覺中得到朋友們的拔刀相助。我會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發出消息給我在野外的朋友們,但
征途如此險惡,也許他們當中收錯了信或在你到達之後才收到。」
  「我會為你選擇你同行的夥伴,只要他們本人願意,或命運垂青,都可以前往。人數一定
要短小精悍,因為你的成功與否在於速度和機密性。即使我擁有在精靈年代身穿盔甲的精靈也
幫不上多少忙,相反只能激起摩爾多的威力。」
  「魔戒的同行者將會有九位,這九位同行者將與九名邪惡的騎上相放。與你同行的將會有
你忠實的僕人甘道夫,因為那將是一件偉大的使命,或許是他服役期的終結。」
  「健步俠!」弗羅多大叫道。
  「是的,」健步俠笑著說道:「我請求再次與您同行,弗羅多。」
  「我會乞求你來的,」弗羅多道:「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與博羅米爾同去米納斯。蒂裡思。」
  「我是要去的,」阿拉貢答道:「我上戰場之前『斷劍』將會被重新鑄造。但你們要走的
路與我們的路在幾百里之內是一致的。所以,博羅米爾也將加入行列。他是位勇士。」
  「還餘下兩位人選,」埃爾倫道:「這我會考慮的。在我的手下,我會精選兩位合適人選
。」
  「那就沒我們的名額了!」皮平不高興地大叫道:「我們不想被留在後面。我們要與弗羅
多一起去。!」
  「這是因為你不知也不可能想像得出前方等待著的是什麼。」埃爾倫道。
  「弗羅多也不知道,」甘道夫道,出乎意料地支持皮平。「我們當中任何一位也都看不清
楚。也許如果這些哈比人了解到危險所在,他們便具的不敢去了。可是心裡深處他們還是希望
去,或者希望他們敢去,因為不能去而感到羞恥,感到不高興。埃爾倫,在此事上我們寧可相
信他們之間的友情多過偉大的智慧。就算是你給我們派來一個像格洛芳一樣的精靈王,他也不
能水淹黑塔,或以其本身力量打開通向魔火之路。」
  「雖然你說得如此認真,」埃爾倫道:「可是我很懷疑。我預感到夏爾國並沒脫離險境,
我原來的意思是想派這兩人回那兒去做信使,盡他們所能按他們的本地風俗,去提醒他們即將
來臨的危險。無論如何我認為這兩位之中年輕的一位佩裡格林.圖克應留下來。我在心裡是反
對他去的。」
  「那麼,埃爾倫大人,你最好將我鎖進監牢好了,或將我捆綁起來裝進袋裡送我回家,」
皮平道:「因為如果不這樣,我一定跟著他們走。」
  「那就這樣定下來吧。你去吧,」埃爾倫道,歎了口氣。「大人組算是齊了。七天後一定
要出發。」
  埃倫迪爾寶劍由精靈鐵匠重鑄而成,劍刃上依稀可見七星機關,設於新月與明日之間,上
面書寫著許多古文字,因為阿拉松之子阿拉貢將赴戰場對摩爾多作戰。劍製成後銀光閃閃、紅
日精光爆射、冷月陰氣逼人,劍鋒又硬又快。阿拉貢賦予此劍以新名安杜裡爾,即西方之火。
  阿拉貢與甘道夫一起散步,然後坐下來講起他們的征程和可能遇到的危險,思考著埃爾倫
家中多層有圖案的關於民俗的書。弗羅多有時會與他們一起,指望得到他們的指導,他感到很
滿足。他的一大部分時間與比爾博一起度過。
  在最後的幾天裡,哈比人傍晚在大廳裡坐在一起,聽了許多的完整的故事,其中也完完整
整地聽了講述貝倫和盧希思以及奪取大寶石的故事的歌謠。但在白天,當梅裡和皮平出去走動
時,弗羅多與薩姆會經常與比爾博一起待在小屋中。比爾博會讀起他的書中的有關章節(那本
書好像還未寫完),或者他寫的詩歌的斷片,或者記下弗羅多冒險的經歷。
  在最後一天的上午,弗羅多與比爾博單獨在一起,老哈比人從床下抽出一個木箱。他打開
蓋子在裡面摸索了一陣。
  「這是你的寶劍,」,他說道:「但卻是把斷劍,你知道的。我拿了它並保存下來,可是
我忘記去問問鐵匠是否能修得好。現在已沒時間了。所以我想,也許,你也許不想帶著它,是
嗎?」他從箱子裡拿出一把插在陳舊寒酸的刀鞘中的小寶劍。然後他拉出劍來,那保養得很好
、亮閃閃的劍鋒突然冷光四射。「這把劍叫做『刺兒』,」他說著,毫不費力地將劍深深刺入
木樑上。「拿著它,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想我不會再用了。」
  弗羅多感激地接過了寶劍。
  「還有這件!」比爾博道,拿出一個包裹,體積不大,但挺重。他打開一塊很多層的舊布
,舉起了一件小鎧甲。鎧甲由許多連環密密組成,輕得像亞麻布,冰船冷,鋼般硬。照折生光
,像月下的銀器,上面有白色寶石點綴。還配有一條珍珠與水晶皮帶。
  「很漂亮,是吧?」比爾博說,將鎧甲拿到光亮處。
  「而且很有用。這是索林送給我的矮人鎧甲。我出發前從米歇爾德爾文取回,然後又裝進
我的行李中。除了魔戒之外,我旅途中其他的紀念品都一路帶在身上。但我從來沒想過要用它
,而現在除了偶爾看看之外,也不再需要它了。這鎧甲穿上身後都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我看看--咳,我覺得我穿上可能不太對勁。」弗羅多說。
  「正像我跟自己說的那樣,」比爾博說:「不過別在意樣子如何。你可以穿在外衣內。來
吧!讓我們倆分亨這一秘密,別告訴任何人!我幻想著這件鎧甲能抵得住黑騎上的刀擊。」他
低語著結束了這段話。
  「好吧,我收下了。」弗羅多說。比爾博給他披上並將「刺兒」寶劍掛到閃光的皮帶上,
弗羅多然後穿上他那經過風吹雨打的舊馬靴,緊身上衣及夾克衫。
  「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哈比人,」比爾博道:「不過現在你比表面看起來有更多的不同
了。祝你好運!」他轉過身來看著窗外,試著哼起一個曲調。
  「真不知道怎樣謝你,比爾博。為了這件,以及過去你所給予我的一切好意。」弗羅多說。
  「別客氣!」老哈比人說,轉過身來,打了他後背一掌,「噢!」他大叫道:「打你這硬
背太疼了!不過你說的有理,哈比人一定要團結一心,特別是巴金斯家。我要求的回報只是:
盡量多保重自己,盡量多帶回些消息,以及你們聽到的古老歌謠和故事。我也盡可能在你回來
之前把書寫完。我希望能寫第二本書,如果我有空的話。」他停頓下來,又轉向窗外,輕聲唱
道:坐在爐邊我在想,我去過的所有地方,草地花開蝴蝶翩舞,那已是夏天裡的故事。
  金黃色的樹和游絲,早已變成秋天的回憶,晨霧中托起淡淡的太陽,滴滴落在我的發管。
  坐在爐邊我在想,世界將會什麼樣,當冬天來臨春天不再,那將是我聽不到的故事。
  因為仍有許多事,我還沒有見到過,每一日樹林每一春,年年出綠綠不同。
  坐在爐邊我在想,悠悠上古人間心情,還有未來人的世界,那將是我不知道的事。
  但我一路坐來一路思,想起許多故時情,靜聽著返來的腳步聲,還有門外的談話聲。
  那是十二月末寒冷灰色的一天。東風穿過光禿禿的樹枝,吹得山頂的黑色松樹林濤聲陣陣
。片片撕碎的去在上空掠過,又黑又低。當黃昏早早地無精打采降下黑幕,小隊人馬已準備起
程。此時出發是應埃爾倫的建議,盡可能多用夜幕做掩護,直至遠離利文德爾。
  「你們應小心索倫手下的眾多耳目,」他說道。「我想黑騎士受挫的消息早已傳到了他那
裡,他現在一定是怒火中燒。不久他的探子將會在北部到處涉足回來。你們上路後連天上都要
留意。」
  這小隊人馬盡量去避免遭遇戰鬥,因為他們的希望是在於智取而非武攻。阿拉貢除了安杜
裡寶劍外沒有其他武器,他身著褪色的綠與棕色相間的上衣,更像一位曠野騎士。博羅米爾帶
著一把長劍,形狀與安杜裡爾相似但沒那麼深的淵源。他還背著盾牌和號角。
  「在山谷裡吹起來咦亮而清晰,」他說道:「嚇跑所有貢多的敵人!」
  將號角放到嘴邊,他用力吹了起來,圓音在巖石上跳躍,利文德爾的人們聽到後個個歡騰
雀躍。
  「以後在路上別吹得太響,博羅米爾,」埃爾倫道:「等回來自己的故鄉之後再吹個夠。」
  「也許吧,」博羅米爾道:「但我只要吹就要吹得宏亮無比,儘管我們或許往黑暗中前行
,我也不會吹起來像一個夜賊般鬼祟。」
  只有矮人吉姆利不加罩衣穿著一件短裝的連環鎖子甲,因為矮人盡量減少負擔,他的皮帶
上插了一柄寬斧。萊戈拉斯身背一把弓弩和箭筒,而皮帶上別著一把白晃晃的長刀。年輕一些
的哈比們攜著他們從古墓中拿來的寶劍。弗羅多只帶著「刺兒」劍;他那鎧甲,像比爾博希望
的那樣藏在裡面。甘道夫帶著他的行頭,腰裡插著精靈格蘭德林寶,它的夥伴臭克裡斯劍此刻
正躺在大孤山下的索林的胸前。
  埃爾倫為大家穿上了又厚又暖的衣服,外套與大衣都加了皮村裡。
  備用糧食、衣物、毛毯及其他用品由他們從布理帶來的那匹可憐的小馬馱著。
  在利文德爾逗留的日子今小馬起了驚人的變化:毛茸茸的它像是恢復了青春的活力。這次
它得以成行是薩姆堅持要挑選它的。薩姆嚷嚷道比爾(他是這樣叫它的)如果不來的話,他一
定會憔悴下去的。
  「那傢伙幾乎能說話,」他說道:「而且若多待一段時間的話,一定願意張口說。它給我
的表情與皮平先生說出的話一樣直截了當:薩姆你不讓我隨你走,我就自己跟著你走。」於是
比爾便成了我們的好朋友,它卻是一行人中看起來最沒有壓抑感了。
  分手道別是在大堂的大爐邊進行的,大家都在等著甘道夫,只有他還未走出屋子。開著的
門裡閃出一束火光,家家窗戶上閃耀著柔和的燈火。比爾博裡著一件斗篷默默站立在台階上與
弗羅多在一起。
  阿拉貢頭頂著雙膝坐著;只有埃爾倫自己清楚地知道這個時辰對他意味著什麼。其他人不
過是黑夜中灰色的身形罷了。
  薩姆站在小馬前,吮著牙,鬱鬱寡歡地凝視著黑暗,下面的小河漠然咆哮而過。他此時冒
險的心願正處於最低潮。
  「比爾,我的小傢伙,」他說道:「你本不該與我們同行的。你原本完全可以留在這裡,
慢慢咀嚼著最好的青草直到新草長出。」比爾搖搖尾巴什麼也沒說。
  薩姆鬆了鬆肩上的背包,在腦中匆匆過了一遍他要帶的東西,惟恐忘記了什麼:他的主要
財寶,那套廚具;隨身帶的精鹽盒;足夠的煙草(肯定不會夠的,我肯定),火石與火種,毛
襪,亞麻,以及其他主人的物件,弗羅多常常忘記了而需要時,薩姆便可得意地拿出來。他從
頭至尾想了一遍。
  「繩子!」他自言自語道:「沒帶繩子!昨晚你還問過自己哩,薩姆,帶不帶些繩子?假
如你沒帶的話,你到時一定會要的。我一定會需要的,可是我現在不能去取了。」
  正在這時候,埃爾倫與甘道夫走了出來並把眾人召到身邊。「這是我的臨別贈言,」他低
聲道:「魔戒執掌人正整裝出發開始來日山之征程。他肩挑無數重任:不能丟棄魔戒,更不能使
之喪落公敵幫兇手中,只有在緊急情況下方可將魔戒托付小分隊或大會成員手中。隨行者皆為
自願陪同,在路上輔助魔戒執掌人,你們可逗留、回來,或另擇路徑而行,一切皆聽命於天。
走得越遠便越難放棄,但一切皆按自己的意願,無需立誓或承擔任何責任。因為你們還不知道
你們內心的力量,但無人能預料到路途中所發生的事。」
  「只有沒有信仰的人才會在路上黑下來的時候便退出。」吉姆利道。
  「也許是吧,」埃爾倫道:「但是,如果沒見過夜幕降臨的人請不要立警參加黑暗之旅。」
  「可是宣誓能使一顆搖擺的心堅強起來。」吉姆利說道。
  「或者使它碎裂。」埃爾倫道:「別想得太遠。上路吧!再會,讓精靈、人類及全體自由
人的祝福跟著你們。希望星光照耀你們的面孔!」
  「祝,祝你們好運!」比爾博凍得結結巴巴地喊道:「佛羅多,我的孩子,我想你不會有
空記日記,可是我期冀著你回來後能給我詳盡地敘述你的經歷。早些回來!再會!」
  埃爾倫家許多人站在影子中注視著他們離開,輕輕地道著再會。
  沒有哭聲,沒有歌聲,也沒有音樂。最後他們轉過身,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他們穿過橋,慢慢爬上長長的陡坡,走向渡鴉谷裂谷,然後來到高地荒野。這兒風在石南
草中嘶叫而過。回顧腳下的最後家園,他們大踏步走向黑夜。
  在熊人渡口,他們離開大路,向南轉繼續沿著山地中起伏狹窄的小路前進。他們的目的是
在大山的西側這條路線上走上許多天。比起山脊那邊的大荒野,大河的綠河谷來,山區的路越
來越崎嶇荒涼,速度也越來越慢。他們只是希望這樣可逃避充滿敵意目光的注意。在如此空曠
的山地中,到現在為止,很少見到索倫的耳目,而他們行進的路除了利文德爾本地人很少有人
知道。
  甘道夫走在前面,與他同行的是阿拉貢,他在黑暗裡也認得周圍的路。其他人依次緊跟,
有著一雙銳利眼睛的萊戈拉斯斷後。征途的第一部分艱苦而枯燥,除了風,弗羅多沒留下多少
其他記憶。在許多沒有陽光的日子裡,東邊的群山方向刮來刺骨的寒風穿透每一件衣裳。儘管
小分隊的人已是全副武裝,穿得很多,但無論是行進中或休息時很少感受得到任何溫暖。他們
在午間露宿或干山谷或藏身於枝頭纏繞的、厚厚的荊棘叢生的灌木叢中。臨近黃昏,哨兵會叫
醒他們就餐,這是他們一天中的大餐,依舊是生冷的、毫無興致,因為他們不敢冒險點火。傍
晚他們繼續前行,能找到路的話,而方向始終向南。
  起初,哈比人覺得儘管他們不知疲憊地一路跌跌撞撞地不停地行走,卻好像爬行的蝸牛,
還在原地打轉。每一天走的路似乎在重複前一天的路。不管怎樣,群山越來越近。在利文德爾
南面,群山看起來越來越高,蜿蜒向西,主峰山腳處卻是更荒涼的、光禿禿的山的以及洶湧山
澗漫流的深谷。路甚少,又曲折,常常將他們帶到懸崖的邊沿或是陷入的沼澤地。
  他們如是走了兩個星期後,天氣開始轉變了。風乍起,緩緩吹向南方。飛雲升起漸融去,
太陽出來了,慘白而明亮。漫漫夜途,跌跌撞撞地他們走出來了,迎來了一個清冷而明朗的清
晨。旅行者們來到了一個低谷,滿山長滿冬青樹,灰綠的樹幹像是由山的的石頭砌成。黑黑的
葉子閃閃發光,漿果在晨曦中發出紅光。
  向南眺望,弗羅多看見了群山的暗影,像是橫在他們面前的路上。
  在遠道高高山脊的左邊挺立著三座高峰,最高又最邊沿的頂峰如一隻尖端蘸上了雪花的牙
齒般聳立,那巨大光禿的北部峭壁大部分還在陰影中,但陽光所到之處斜照時,峭壁便閃閃發
光。
  甘道夫站在弗羅多身旁搭手望去。「我們幹得不錯,」他道:「我們已到達人們稱為霍林
地區的邊界,以前這裡叫埃裡吉奧思,那時精靈在此度過許多幸福時光。烏鴉已發行五百四十
里路的路了,當然我們已走過的路更遠些。地勢和天氣將會越來越暖,但也會更危險。」
  「不管危險與否,我們歡迎著太陽重新升起,」弗羅多說道。一邊打開頭巾,讓晨光照在
臉上。
  「可是山已橫在我們面前,」皮平說:「我們一定要在夜晚向東轉。」
  「不,」甘道夫說。「在光亮處你會看得更遠些。過了這些山峰山脈彎向西南。埃爾倫家
有許多地圖,不過我想你從來沒想過去看它們吧?」
  「有時也看過,」皮平答道:「可是我記不住,弗羅多的腦子記得下這類玩藝兒。」
  「我不用地圖,」吉姆利說道,他與萊戈拉斯走上,兩眼凝視前方,深深的眼窩裡透出奇
怪的光芒。「這是我們的祖先的土地,在此他們勞苦到老,我們還將山竹的圖像刻在金屬和石
製品上,留在許多山歌和傳說中,他們在我們的夢中依稀可見:巴拉茲,茲拉克和沙緒爾。」
  「除了在睡夢裡,我一生中以前只見過這群山一次,但他們和他們的名字卻銘刻在我的腦
海中,因為在山下便是卡扎德東姆,德瓦羅戴夫,也就是現在稱做黑淵的地方,精靈稱之為摩
裡亞。這處矗立著的是巴拉津巴,即紅號角,殘忍的卡拉德赫拉斯山,而在它們之後是希爾弗
廷山和雲頂山:白色的塞勒勃迪爾和灰色的凡奴德赫爾山,也就是我們叫的茲拉克茲格爾山和
邦杜沙緒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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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06 |只看該作者
  「在那裡雲霧山開始分嶺,在其兩山脊中座落著難忘的深影谷朦朧谷,阿贊奴爾比扎谷,
也就是精靈稱之為南杜希萊谷,朦朧谷便是我們要去的地方,」甘道夫說:「如果我們爬過卡
拉特赫拉斯盡頭的紅號角關,我們將會走下朦朧山階到達矮人深谷。那裡便是鏡池,也就是在
那裡,冰泉希爾弗羅德河在流淌。」
  「克萊德扎羅姆的水是黑色的,」吉姆利道:「吉貝爾納拉的泉水則是冰冷的。一想到我
很快便可見到它們,我的心便開始顫抖起來。」
  「好矮人,希望見到它們後你能快樂!」甘道夫道:「但無論做些什麼,至少我們絕不能
留在那峽谷裡。我們必須沿著希爾弗羅德銀脈進入神秘樹林,再度過大河,然後呢--」
  他停頓下來。
  「是的,然後去哪兒?」梅裡問道。
  「去到我們旅途的終點--最後地點,」甘道夫說:「我們看不到太遠的事。我們應該感到
高興,第一關已順利地度過了。我想我們將在此休整一下,不只是白天,包括今晚。冬青樹散
發出很清新的空氣。
  「如果精靈真的曾經在此居住過的話,那麼在他們離去之前一定是經歷了一場災難。」
  「確實如此!」萊戈拉斯道:「但居住於此的精靈族對於我們銀色種族來說非常陌生,這
裡的樹和草地記不得他們。只有石頭在哀悼他們的離去:他們將我們深埋,將我們雕刻得如此
的美,建造得如此高,可是他們卻已離去。他們離去了。很久以前他們已覓到了樂園。」
  那天早晨他們在一個長滿冬青灌木叢的很深的窪地裡點起了火堆,他們這頓「早晨的晚餐
」是出發以來最快樂的一次。隨後他們也沒有馬上就寢,因為有一整晚的足夠時間來題,而且
直到次日黃昏他們才重新出發。只有阿拉貢沉默著,焦躁不安。過了一會兒他離開了一行人漫
步到山脊。他站在樹影裡,側著頭像是在聆聽些什麼,眼光由南轉到西。然後他回到小山谷邊
看到下面眾人邊說邊笑。
  「怎麼回事,健步俠?」梅裡叫道:「你在找什麼呢?你在想念東風了嗎?」
  「當然不想,」他答道:「但我是在想一些事。我在霍林的郊野待過好幾個季節了。現在
沒人居住於此了,但一直有許多動物棲居在這裡,尤其是鳥類。可是現在除了你們之外卻萬籟
俱寂。我感覺得到。周圍幾里沒一點動靜,而你們的聲音令大地都在回響。我不明白是怎麼一
回事。」
  甘道夫抬起頭,突然產生了興趣。「你猜是什麼原因呢?」他問道:「除了在這裡是很少
見到或聽到陌生人的地方見到了四名哈比人(更不用說我們這些其餘的人)之外,還能有什麼
別的原因呢?」
  「我希望不過如此,」阿拉貢說道:「但我有一種戒備心和恐懼感,我以前從沒有過的。」
  「那麼我們一定要多加小心,」甘道夫道:「如果你帶一位巡林人同行的話,那就一定要
認真聽取他的建議,尤其像阿拉貢這樣的巡林人,大家不要大聲說話,靜靜地休息,並放好哨
。」
  那一天輪到薩姆站第一班崗,但是阿拉貢堅持與他一起站。其他人都睡著了。慢慢地四周
越來越靜,薩姆都感受到了。睡著的人的呼吸聲聽起來清清楚楚的。馬駒擺尾或偶而移動一下
跨子的聲音也變成了很大的噪音。薩姆一動,甚至聽得到自己的關節在響。死一般的寂靜環繞
著他,太陽從東方升起,頭上的天空卻是一片湛藍。遠處的南方出現了一大塊黑點,漸大,向
北移動,像是風中的飛煙。
  「那是什麼,健步俠?看來不是一塊雲呢!」薩姆向阿拉貢低語道。
  他凝視著天空,沒有回答,但不久薩姆自己卻看得到飛來物是什麼了。
  鳥群,速度飛快,在大地上空盤旋轉圈,橫飛著似乎是在找尋什麼,逐漸地它們越飛越近。
  「躺下別動!」阿拉貢噓聲道,一邊把薩姆拉到冬青灌木叢樹蔭下,只一會兒功夫,成隊
的鳥群突然舖天蓋地低飛而至,直衝下了山脊。
  薩姆覺得是一種大烏鴉。當它們從頭頂飛過時,密密麻麻的,影子罩滿了大地,並發出嘶
啞的叫聲。
  直到他們漸漸朝著西邊和北邊縮小消失在遠方,天空又明朗起來後阿拉貢才敢站起身來。
然後他跳起來走去叫醒了甘道夫。
  「成群結隊的黑烏鴉在大山與灰色洪流之間的上空飛過,」他說道:「它們飛過了霍林。
它們是來自方貢和敦蘭的克萊班,不是本地的烏鴉。」
  「我沒弄明白它們為什麼要飛到這兒?也許是它們的出發地南方出了什麼麻煩,不過我認
為它們是飛來監視這裡的。我還瞥見了飛在高空的許多鷹。我想今晚我們得離開這兒了。霍林
不再是一片淨土了:它正被人監視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紅號角關也難逃人耳目,」甘道夫說道:「我真的想像不出來我們怎
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那裡。不過到了不得已時再說了。至於天一黑我們就動身,我同意
你的意見。」
  「幸虧我們點起的火堆冒出的煙不大,在克瑞班來之前,已燒得差不多。」阿拉貢說:「
火必須徹底燒掉,不要再點火了。」
  「哼,真像瘟疫一樣令人生厭!」皮平道。午後一醒來他就聽到了這一消息:熄火,夜間
重新出發。「這一切皆因一群烏鴉!我還在盼望著能吃上一頓真正美味的晚餐呢--有熱呼呼的
東西吃。」
  「你還可以接著企盼嘛,」甘達爾大道:「前方或許有許多你想像不到的盛宴在等著你呢
。我倒想好好地抽上一袋煙,能暖暖腳。不管怎樣,有一點可以確定:越往南,天氣會越暖。」
  「希望也別太熱,」薩姆對弗羅多低語道:「不過我想應該快看到魔火山了,即這條路的
盡頭。一開始還以為這裡是紅號角關,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地方,還說我們已快到了呢。」沒
想到吉姆利又說出了一個地名來。又一個令人發笑的矮人語!對於薩姆來說,地圖一無所用,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覺得走起來無邊無際,完全超出了他的思維能力。
  一整天全隊人馬按兵不動。烏鴉飛來飛去直至太陽越來越紅它們才向西遁去。黃昏時分小
分隊整隊出發,朝著東南方向直奔卡拉德赫拉斯山。遠方,夕陽落山前留下最後一抹餘暉染紅
了天際。天黑下來,一顆又一顆的星星跳了出來。
  阿拉貢帶的路很好走。在弗羅多看來像是一條古路遺址,先前一定經過嚴格設計,非常寬
闊。這條路一直從霍林通往大山的關隘。此時,圓圓的月亮升起在山上,在黑黝黝的石影灑下
淡淡的月光。很多石頭卻像是加工過的。現在卻散落在荒蕪、蕭條的廢墟般的大地上。
  拂曉前天氣異常陰冷,月亮低垂在天空。弗羅多抬起頭來,突然看到或感受到一團黑影穿
過高高的星星,霎那間,星星像是一下子黯談失色,然後又重新恢復了亮澤。他打了一個冷顫。
  「你看見天空有東西閃過嗎?」他對走在前面的甘道夫說道。
  「沒有,不過無論它在哪裡,我都感覺到了。」他答道:「也許什麼也不是,只是一片薄
雲。」
  「它一閃而過,」阿拉貢咕噥著:「不像是風吹的。」
  當晚再也沒發生過什麼事。次日清晨似乎更加明亮。但是空氣卻是冷颼颼的,風向早已轉
向東。接著的兩個夜晚,他們繼續步行。隨著路彎彎曲曲地引向山上,群山陡地升起,越發逼
人,他們一步一步的爬著,速度也慢了下來。第三天清晨,卡拉德赫拉斯出現在他們面前,山
峰挺拔,山頂白雪皚皚,銀光閃閃,兩側完全裸露著,暗紅色的植被像是塗滿了血跡。
  天陰沉沉的,太陽看上去很蒼白。風已消失到東北角。甘道夫嗅了一下空氣,回頭看了看。
  「在我們身後已近寒冬了,」他輕聲地對阿拉貢說:「北邊的高地比原先顯得更白了。大
雪覆蓋了山肩以下。今晚我們要去爬紅號角關。
  「在那狹窄的山道我們可能會被跟蹤者發現我們的行蹤,也許會遭到阻截,天氣最後可能
成為我們最可怕的公敵。你選的這段路線怎麼樣,阿拉貢?」
  弗羅多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知道甘道夫與阿貢私下在繼續著很早以前便開始了的爭
論。他焦急地聽著。
  「甘道夫,你知道的,自始至終找一直認為這條路兇多古少,」
  阿拉貢答道:「越往前走已知的或未知的兇險便越多,但是我們必須向前,穿過山隘也絕
不能耽誤。再南行,直至羅罕隘口不再有任何關口。
  「自從你得到薩魯曼的消息後我不再相信這條路了。誰又知道牧馬主的大將們交給哪一邊
呢?」
  「誰又真的知道!」甘道夫說道:「是還有另外一條路,不經過卡拉德赫拉斯隘口,我們
說過的那條黑暗神秘通道。」
  「別去想它了!先別想它。求求你別對其他人說,不到大家都清楚無路可走時別說。」
  「在往前走之前,我們一定要做出決定。」甘道夫答道。
  「那麼等到別人休息睡覺時我們在腦中再權衡一下利弊吧。」阿拉貢道。
  下午遲些時候,大家快吃完早餐時,甘道夫與阿拉貢一起走到一邊,站著一邊觀察著卡拉
德拉斯。兩邊黑黝黝陰沉沉的,山上面是灰灰的雲層。弗羅多看看他倆,想著不知道他們的辯
論會傾向哪一邊。
  他們回來而甘道夫開始說話時,他已知道他們已做出決定準備迎接天氣和隘口的挑戰了。
他鬆了一口氣。他猜不出黑暗神秘通道是什麼樣子,但想起一提到這個名字時阿拉貢的驚愕表
情,弗羅多覺得還是放棄為妙。
  「從最近看到的跡象來看,」甘道夫道:「我擔心紅號角隘口已被人監視,另外我對將要
來臨的天氣不無擔憂。大雪將至。我們必須全速前進。即使這樣在到達關隘口上面之前還需要
行軍兩次以上。今晚夜幕會降臨得早些。等你們一準備好,我們馬上出發。」
  「如果可以的話,我補充一條建議,」博羅米爾道:「我是在白頭山的影子下出世的,對
在高處行走的情況略知一二。在到達另一邊之前,我們將受到極度寒冷的侵襲,或者情形會更
糟糕。我們假如凍死了的話,恐怕也無助於我們保守秘密。這裡還有些樹和灌木叢,離開時我
們每人帶上一捆能背得動的粗樹枝。」
  「比爾,我的小伙子,你可以馱更多些是嗎?」薩姆道。馬駒憂傷地瞧著他。
  「好極了,」甘道夫說:「不到那非火即死的時刻;我們絕不能用木柴點火取暖。」
  一行人重新出發。一開始速度很快。不久山路變得陡峭難行。許多處彎曲可爬的山徑幾乎
消失了,落石處處封住了前路。黑雲壓頂,夜色死一般的黑暗。巖石間寒風在呼嘯。午夜時分
他已爬到大山的膝蓋處。窄窄的小徑蜿蜒在垂直的懸崖峭壁的左側,上邊卡拉德赫拉斯冷冰冰
的兩翼無聲無息地在黑暗中矗立著;右首邊上地突然落入深谷被黑暗所吞噬。
  他們吃力地爬上一個險峻的山坡,在坡項停了一會兒。弗羅多感到有物輕撫臉面。他伸出
手臂,看到淡白色的雪片落在袖子上。
  他們繼續前進。不一會功夫,雪下得快了起來,滿天飄滿雪花,紛飛著迷濕了弗羅多的雙
眼。一兩步開外,甘道夫與阿拉貢彎腰的背影幾乎失去了蹤影。
  「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場雪,」薩姆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說:「晴朗的早晨下點雪倒也無礙
,但我更喜歡躺在床上看落雪。我希望這場雪下到霍比屯!在那裡會受歡迎。」除了北部的高
沼,夏爾國很少下大雪。
  落雪時節人們紛紛出門嬉戲歡樂無比。活著的哈比人(比爾博除外)都不會知道,一三一
一年的那一場可怕的冬季,當時白狼入侵夏爾國襲擊凍僵了的白蘭地河人。
  甘道夫停了下來。他的頭巾和肩頭都落滿了雪花,雪已積到他的靴子上的踝節深。
  「這是我最擔心的事。」他說道:「你現在覺得怎樣,阿拉貢?」
  「那也令我不安,」阿拉貢答道:「但比其他事情擔憂的程度輕些。我知道下雪所帶來的
風險,不過一般在這麼南的北方,除了在高山頂上,很少落如此的大雪。但我們還沒爬到那麼
高。我們還很低,通常整個冬季山路都暢通無阻。」
  「我懷疑是不是公敵的詭計使然,」博羅米爾道:「在我的家鄉,人們說公敵能左右直到
摩爾多邊界的影子群山的風暴。他有古怪法力又有諸多幫兇。」
  「他們的手臂也確實夠長的了,」吉姆利道:「假如他是從三百里路北方引來大雪來阻擋
我們的話。」
  「他手臂是變長了。」甘道夫說道。
  他們歇腳時,風漸停,雪勢減弱,幾乎停止。於是他們繼續出發。
  剛走了兩百多米,暴風雪復出,吹得人睜不開眼。一會兒連博羅米爾也走不動了。哈比人
們腰彎得極低,吃力地跟往高個子夥伴的背後,顯然雪不停也挪不動步子。弗羅多的腳像灌了
鉛,皮平蹣跚在後。甚至壯實的矮人吉姆利也一邊拖著沉重的步伐一邊嘟噥著。
  整隊人馬突然不約而同地一起停止下來。周圍黑暗裡響起了奇異的聲音。也許不過是峭壁
上裂縫或雨水溝在作怪,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尖叫,夾雜著大聲狂笑。山兩側的石頭紛紛落下,
呼嘯著從頭上飛過,或落在兩邊的路上。偶而會聽到一聲悶響,一塊巨大石頭從隱藏點轟然落
下。
  「今晚我們走不遠了,」博羅米爾道:「你們大可以稱之為風;但我卻認為空氣中充滿了
邪惡的聲音,這些飛石是瞄準我們而來的。」
  「我就是稱之為風,」阿拉貢道:「但這並不意味著你說得不對。世上有許許多多邪惡、
不友好的事物對我們這些兩條腿走路的動物沒有什麼惡意,可它們也並非是在與索倫相勾結,
只不過自有其本身之目的罷了。有些事物的存在要比他早得多。」
  「卡拉德赫拉斯山原來被叫做殘酷之山,名聲很壞,」吉姆利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當時在這片土地上還未聽說過有關索倫的傳言呢。」
  「誰是敵人關係並不大,如果我們不能戰而勝之的話也是無濟於事。」甘道夫說。
  「可是我們該怎麼辦?」皮平可憐兮兮地嚷道。他靠著梅裡和弗羅多,全身在發抖。
  「在原地按兵不動,或者回師返回,」甘道夫說:「再前行無甚益處。再高一點,我記得
這條路應該是離開了懸崖,然後通往一處長長的陡坡下的一道低平而又寬廣的溝槽。那裡根本
無法躲避大雪和飛石之類的東西。」
  「暴風雪仍在肆虐時回去也不是良策,」阿拉貢道:「我們走來也沒遇到過像這個峭壁這
樣可以遮擋風雪的躲避所。」
  「躲避所!」薩姆咕噥道:「如果這算躲避所的話,單牆空頂也可以稱做房屋了。」
  一行人馬現在盡可能地貼近崖壁聚集在一起。懸崖面向南,近崖底處凸出一些,大家便希
望能遮住北風和落石。但正在逐漸減弱的暴風雪還是從四面八方呼嘯著飛旋而至,雪花便隨著
每一厚厚雲層紛紛落下。
  他們背靠牆蟋縮在一團。小馬比爾耐心卻又孤伶伶地站在哈比人前面,像一層風擋住些風
雪,可是只一會兒功夫雪便深及其路關節,而且越積越深。如果不是與高大同伴們在一起,哈
比人恐怕早已被埋在雪中了。
  弗羅多漸生困意,困意如此強烈,他感到像是飛快地沉入一個溫暖的、舒適的夢境之中。
他覺得火在烤著他的腳趾,圓爐另一邊陰影外,他聽到比爾博的話音。
  「你的日記記得不怎麼樣,」他說道:「一月十二日,暴風雪,你回來後沒必要呈報這些
!」「但我想歇一歇,睡上一覺,比爾博。」弗羅多努力著回答道,這時他被人推醒。博羅米
爾將他從雪窩裡提了出來。
  「中途停留意味著死路一條,甘道夫,」博羅米爾道–「守在這兒直到大雪封頂是徒勞的
。我們必須行動起來自救。」
  「把這個給你們,」甘道夫道,一邊從背包拿出一個皮壺。「每人只啜一口--大家都要喝
。這酒很珍貴。它叫米爾伏爾,來自愛姆拉德雷斯的興奮劑。埃爾倫分手時送給我的。傳下去
。」
  弗羅多一嚥下一日暖呼呼香噴噴的酒,他立刻感覺到了心裡增添了一股力量,雙腿即刻擺
脫了傭懶的困意。其他人也精神大振。找到了新的希望和活力。可是大雪仍舊下個不停。雪在
狂舞著,在他們周圍越難越厚,風聲更加凌厲。
  「點一堆火如何?」博羅米爾突然問道:「現在似乎到了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了,甘道夫
。當然大雪活埋了我們之後,敵人肯定發現不了我們,但那又有何用?」
  「如果行的話,你能點火了,」甘道夫答道:「如有監視者捱得過這場風雪,那麼他們肯
定能發現我們,點不點火都一樣。」
  儘管在博羅米爾的建議下,他們已帶來了木柴和火種,但連精靈或矮人也不能在旋風中點
燃濕了的燃料。最後甘道夫也遲疑地試了一下。拾起一根樹枝,拿在手上停了一會,然後他發
出指令:納爾。安。埃德雷斯。阿門特!他將火種猛地插入樹枝中間。頃刻間,一團青藍色火
苗騰地竄起,樹枝隨即啪啪燃起火焰。
  「假如有人在監視的話,我自己肯定已暴露了身份,」他說道:「我已經寫下『甘道夫在
此』,從利文德爾到安杜因河口的人們都能看懂這訊號。」
  但小分隊不再顧忌眼線或不友好的目光。看到火苗他們歡騰雀躍。
  樹枝歡快地燃燒著;儘管四周風雪呼嘯嘶叫,腳下雪水融了一地,他們高興地湊著火烤著
手。他們站在那兒,圍著那跳躍的火苗站立。他們那疲憊焦急的面孔上耀著紅光,身後卻是無
邊的黑夜之牆。
  樹枝燒得很快,雪還在下。
  火苗低下來了,最後一枝木柴也投了進去。
  「夜晚更冷了,」阿拉貢道:「黎明也不遠了。」
  「真希望曙光能穿透雲層。」吉姆利道。
  博羅米爾走出圓圈,抬頭注視著黑暗。「雪小些了,」他說:「風也靜了一點。」
  弗羅多疲倦地凝視著夜幕中仍不斷飄落的雪花,霎時間在快熄滅的火光下閃著銀光,但再
看下去,大雪絲毫不見減弱的跡象。然後,突然,正當困意又襲上身來時,他意識到風力在明
顯地減弱,雪花變得稀薄珞來。慢慢地一抹淡淡的光線瀉向天際。接下去雪一下子全停下來了。
  伴隨著天光,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死寂雪裡的世界。他們的避難所之下的白色圓的,雪堆
及無形無狀的深溝完全理沒了他們走過的小路;但高處藏匿在大塊雲層之中,仍未擺脫下雪的
威脅。
  吉姆利抬頭看了看,搖了搖頭。「卡拉德赫拉斯還沒放過我們,」
  他道:「再往前走,它還會用更大的雪來襲擊我們。我們越早下山返回越好。」
  大家對此都表示同意,但退路也不無艱險。看來幾乎不可能。只在火堆灰燼幾步之外雪都
有幾尺深,高過哈比人的頭頂,懸崖下有些地方堆滿了風刮過來的雪。
  「如果甘道夫舉著火把走在前面,他便可以化出一條路給我們走了。」博羅米爾道。大雪
沒給他帶來多大麻煩。在小分隊中只有他一人心情仍比較鬆。
  「假如精靈們能飛過群山,便可以取來太陽拯救我們。」甘道夫道:「可是我必須有東西
才能發功,我不能讓雪燃燒吧。」
  「嗯,」博羅米爾說:「在我們鄉下,人們總說大腦想不通時就要身體力行了。我們當中
最強壯者必須開出一條路來。看!儘管大雪封住了一切,我們走上來的那條路齊著那塊巖石處
又露出來了。也就是在那裡雪開始埋住我們。如果我們能走過去,過了那一關,前方也許沒那
麼難行。我猜也只有一弗隆遠。」
  「我們來開出一條路吧,你和我!」阿拉貢道。
  阿拉貢是隊中長得最高的,而博羅米爾雖然矮一些,卻長得更壯實些。他在前帶路,阿拉
貢跟在後面。他們開始緩慢地動起來,一會兒便顯得很吃力。在齊胸深處,博羅米爾常常看起
來不像在走路更像在游泳或挖地洞,兩隻長胳膊不停地揮舞著。
  萊戈拉斯嘴角掛著微笑盯著看了一會,然後轉向其他人。
  「讓大力土開出條路,是你說的吧?而我卻說:讓種田的人種田去吧,游泳則要選水獺;
若在草地,樹或雪地輕跑--就要精靈了。」
  說罷他輕盈地跳向前去,儘管弗羅多以前聽過卻第一次注意到精靈是不穿靴子的。永遠穿
著輕便的鞋子,他們在雪地上留下很少腳印。
  「再會!」他對甘道夫說:「我去尋找太陽光!」隨即像是跑在結實地面似的,他靈敏地
沖了出去,一擺手,超過了兩位做苦力者,一加速跑向遠方,消失在巖石轉彎處。
  其他人圍在一起等待著,看著博羅米爾與阿拉貢在一片白色世界中逐漸變小成為黑斑點。
一會,他們兩個也在視線中消失。時間慢慢地過去。雲越發低垂了,幾片雪花卷曲著飄然落下。
  差不多過了一小時,等起來似乎過了更久,萊戈拉斯回來了。幾乎同時博羅米爾與阿拉貢
在他身後很遠轉彎處露出面來,費力地走上山坡。
  「呵!」萊戈拉斯一邊跑一邊叫著,「我沒帶回太陽,太陽在南方藍色的田野裡,紅號角
小的陵這兒下的幾片雪沒帶來太大麻煩。我給步行者帶來了一線希望。在轉彎處有一最大堆的
風吹積雪,在那裡我們兩個大力士差不多被埋在裡邊了。他們幾乎絕望了,等我回來後告訴他
們這堆吹雪比一堵牆寬一些,再往下走一些,積雪不過一個床罩寬,剛夠涼涼一個哈比人的腳
趾頭。」
  「啊,跟我們所說的一樣。」吉姆利吼道:「這絕不是一場普通的雪。肯定是卡拉德赫斯
山蓄意所為的。它不喜歡精靈們和矮人的,那堆吹雪是專為堵住我們逃出而設的。」
  「幸虧你的卡拉德赫斯山忘記了你是與力上同行的,」博羅米爾正在這裡走上來插道:「
我們可是驍勇善戰,我可以這樣自誇吧,儘管不夠神力但有鐵鍬用的人可能更適合服務您。不
管怎樣,我在積雪中還挖通了一條通路,為此我們應慶幸我們擁有比我們輕捷許多的精靈們。」
  「可是儘管你們已挖通了浮雪堆,我們怎樣下到那裡呢?」皮平道,他的話代表了所有哈
比人的想法。
  「帶點希望吧!」博羅米爾說:「我很累了,但我還有些力氣,阿拉貢也有。我們可以背
著小個子的下去。其他人可依次跟著我們下。來吧,佩裡格林少爺!我先帶你下去。」
  他舉起哈比人。「趴在我身上!我要用我的胳膊,」他一邊說,一邊大踏步向前邁去。阿
拉貢背著梅裡緊隨其後。
  看到這條他曾赤手空拳,沒用任何工具開出來的路,皮平不由得贊歎他神力無比。甚至現
在,他背著人,還一邊走一邊撥開厚雪為後面的人拓寬路徑。
  最後他們來到大雪堆旁。浮雪堆橫亙山路像一堵兀然而立的山牆。
  頂端如刀削鋒利無比,整個比博羅米爾高出兩倍。中間已開出一條通道,像一座橋那樣先
起後伏。在另一遠端,梅裡和皮平已經下到地上,與萊戈拉斯一起等著大夥一起到達。
  過了一會,博羅米爾背著薩姆回來了。在後面狹窄而又踩實了的通道裡走來甘道夫,牽著
比爾,吉姆利則坐在行李中間。最後出來的是背著弗羅多的阿拉貢。他們穿過小徑,弗羅多剛
落地,石塊與積雪轟的一聲悶響坍陷下來。飛石幾乎迷住了他的眼睛。一個個趕緊抓住巖壁。
空氣中清朗以後,只見身後山路又被積雪封住。
  「夠了,夠了!」吉姆利大叫道:「我們撤得真是夠及時呀!」隨著最後一聲轟響,兇惡
的大山似乎已是黔驢技窮,卡拉德赫拉斯也好像十分滿足已把入侵者趕出山外不再膽敢回頭了
。大雪的威脅解除了,積雪越淺,後來哈比人也可以步行了。不久他們重新又站到前一天晚上
第一次下雪時他們在陡坡上躲雪的平地上。
  早晨越來越光亮了。站在高處,他們回首越過平地西望。極目處,山腳下起伏的土地上便
是他們開始爬隘口前的那個小山谷。
  弗羅多的腿開始痛起來。寒氣刺骨,肚子也開始餓起來;一想起漫長又痛苦的下山路,他
頭也感到暈眩起來。眼前頓感許多黑點在晃。
  他揉了操眼睛,黑點依舊。下面遠處高出的小的地方,黑點在空中轉圈。
  「又是烏鴉!」阿拉貢指著道。
  「現在顧不得它們了,」甘道夫道:「不論是兇是吉,或者與我們全無關係,我們必須馬
上下山。甚至都不能在山膝處過夜!」
  一陣冷風從他們身後刮過,他們背朝紅號角關,疲倦地跌跌撞撞般走下山坡。
  卡拉德赫拉斯打敗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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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傍晚時分,灰朦朦的光線很快又黯淡下來,小隊人馬停下來過夜。
  他們實在是累極了。群山籠罩著越來越深的暮色,冷風颼颼的。甘道夫又讓每人啜了一小
口渡鴉山的米魯瓦爾酒。大家吃東西後,他召開了一次會議。
  「今晚我們肯定是不能繼續走了。」他說道:「進軍紅號角隘口耗盡了我們的精力,我們
必須在此休整一下。」
  「那我們將要去哪兒?」弗羅多問道。
  「前方仍是漫漫征程,我們的使命在等著我們。」甘道夫答道:「除了前行或後撤回利文
德爾之外,我們別無選擇。」
  一聽到提起回利文德爾,皮平臉色即刻放出光來,梅裡與薩姆滿懷希望地揚起頭來。阿拉
貢和博羅米爾卻毫無表示。弗羅多滿面愁容。
  「我希望我已回到那裡,」他說:「可是回去我怎能不羞愧萬分呢--除了確實無路可走,
而且我們真的戰敗了。」
  「你說得對,弗羅多,」甘道夫道:「回去意味著承認失敗,並且面臨著不敢再出來的更
大的失敗。假如我們現在回去,那麼魔戒就必須留在那兒,我們便不能再出發離開了。然後,
利文德爾遲早會被包圍,再過一段短暫而痛苦的時間,它便會被摧毀。魔戒明魂是兇惡的敵人
,但他們只是更大魔力的影子罷了,一旦他們得到了統治一切的魔戒,他們便會製造更大的災
難。」
  「如果有另一條路的話,我們必須要走下去。」弗羅多歎了一口氣說道。薩姆又陷入了愁
緒中。
  「有一條路我們可以試一試,」甘道夫道:「一開始籌劃這次征程我便想到了,我覺得我
們應該試一試。但那不是一條令人愉快的好路,以前我也未跟大家說過。阿拉貢反對這個建議
,他希望我們至少先試試闖過隘口再說。」
  「如果比去紅號角關的路還難行,那可真是一條邪惡之路了。」梅裡道:「不過你還是先
告訴我們吧,也讓我們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說的那條路是通往摩裡亞山洞的。」甘爾夫說。只有古姆利抬起頭來,他的眼中冒出
難以抑制的怒火。其他人間言也不禁為之一驚。
  哈比人也感覺到了一種無言的恐懼。
  「這條路能通往摩裡亞,但我們怎麼能希望能穿過摩裡亞呢?」阿拉貢陰鬱地說。
  「這是一個充滿兇兆的地名,」博羅米爾道:「我認為沒什麼必要去那裡。如果我們穿不
過這大山,我們可向南行,到羅罕隘口,那裡的人對我們的人非常友好,我來這裡就是走這條
路來的。或者我們可繞過去大山穿過伊森到達朗斯特蘭和波尼思,這樣可從靠悔的地區去貢多
。」
  「你來了北方之後,情形發生了變化,博羅米爾,」甘道夫答道:「你沒聽我講過關於薩
魯曼的事嗎?跟他在一起,在一切結束之前我便可以幹我自己的事了。但是,只要有任何方法
可以避免的話,魔戒就不應靠近伊森加德。當我們與魔戒執掌人同行時,羅罕隘口對我們來說
是關閉的。」
  「至於更遠的路,我們時間不夠用。我們可能要用一年的時間走那條路,且要通過眾多空
地,沒有任何遮掩的。還是一樣毫無安全保障。
  「薩魯曼與公敵的眼線都監視著那裡。你來北方時,博羅米爾,在公敵眼裡,你不過是一
個南方的迷失的流浪者,對他關係不大:他的腦子裡裝的只有追擊魔戒。但你現往回走是作為
魔戒同盟的成員了,而且只要跟我們在一起,你就一直處於危險之中。而這危險在這空曠的藍
天下,向南每多走一裡路便增加一分。」
  「恐怕自從我們公開進軍山口,我們的處境便已處於危急關頭。現在如果我們不消失一段
時間掩藏住行徑話,我們的希望將微乎其微。
  「所以我建議我們應該既不越過也不繞過山峰,但我們從地下過。這條路公敵無論如何會
最不容易預料到。」
  「我們不知道他預料到了什麼,」博羅米爾道:「他也許監視了所有的路,無論是可能的
還是不可能的。這樣的話,走進摩裡亞無異自投羅網,差不多是在自敲死亡之塔大門。摩裡亞
之名意味黑色。」
  「你把摩裡亞比做索倫的堡壘證明你對情況不甚了解,」甘道夫答道:「眾入當中只有我
一人在黑暗之君的地牢中待過,但只是在他舊時的、去得較少的一個住處多爾古爾德。至於進
入巴拉杜爾大門的人,是從無生還的。假如無生還希望的話,我是不會帶你們人摩裡亞的。
  「如有妖怪在內,我們會遇到麻煩,這倒是真的。可是雲霧山大多數的妖怪在五大軍團戰
役中都被驅散或消滅掉了。雄鷹報告說到妖怪在不遠處重新聚集了;但摩裡亞仍有可能是安全
的。」
  「甚至矮人們還說不定可能在那兒,而且在他祖先的深廳裡也許能找到方丹之子巴林。不
論如何,如果需要選擇的話,我一定要去闖一回!」
  「我跟你去闖,甘道夫!」吉姆利說:「我要去看一下都林的大廳,不管等待我們的是什
麼--如果你能找得到關著的門的話。」
  「好,吉姆利!」甘道夫說:「你給了我鼓勵。我們一起去尋找關閉了的大門。然後我們
會走人內去的。在矮人們的廢墟地,一位矮人的頭腦恐怕要比精靈、人類或哈比人聰明。但這
不是我第一次到摩裡亞去。在思羅爾之子思萊因迷失之後,我在裡面尋找他好久。我穿過去並
活著出來了!」
  「我也來過朦朧谷關一次,」阿拉貢輕聲地說道:「儘管我也出來過,但記憶中滿是我不
想再次走入摩裡亞。」
  「我可是一次也不希望進去。」皮平道。
  「我也不想,」薩姆低聲道。
  「當然不想!」甘道夫道:「誰希望去?但問題是誰跟我去?如果我帶你們去那兒的話。」
  「我去。」吉姆利迫切地說。
  「我去,」阿拉貢沉重地說:「你在雪地中跟著我差一點全軍覆沒,卻連一句責備的話都
沒有。如果我最後的警告改變不了你的決定,我會跟你走的。我考慮的主要是你,甘道夫,而
不是魔戒或其他人。現在我告訴你,你若要穿過摩裡亞之門,小心!」
  「我不走,」博羅米爾說:「除非小分隊全體人員投票結果都反對我。萊戈拉斯和那些小
傢伙們有什麼看法?魔戒執掌人的意見更應該聽聽的啦。」
  「我不希望去摩裡亞。」萊戈拉斯說。
  哈比人們什麼也沒說。薩姆看著弗羅多。最後弗羅多開口了。
  「我不希望去,」他說:「同時我也不想拒絕甘道夫的建議。我請求大家先睡覺想想再投
票決定。甘道夫在清晨比在這冰冷的陰沉氣氛中更容易做決定。風的吼聲可真大!」
  聽到這番話,大家都陷入了沉思。風在巖石與樹木間嘶叫著,夜晚空曠的原野上傳來爆叫
聲與尖嘯聲。
  突然阿拉貢跳了起來,「風的吼聲可真大!」他大叫道:「吼聲中夾有狼叫聲。瓦爾格狼
群已來到大山西部了!」
  「要不要等到明天早晨呢?」甘道夫說:「正像我說的,追捕臨頭了。即使我們活著看到
黎明,現在誰還想與尾隨的狼群同行向南走?」
  「卡拉德拉斯西南有一門,烏鴉飛起來要十五里路,狼跑起來要二十里,」甘道夫神情嚴
肅地答道。
  「那我們明天天一明盡早出發,」博羅米爾道:「聽到狼嚎聲比妖怪更令人感到恐懼。」
  「說得對!」阿拉貢說著,解開劍鞘中寶劍的扣子。「不過有瓦爾格狼嗥的北方也必有四
出覓食的妖怪。」
  「我希望我能聽從埃爾倫的勸告,」皮平對薩姆咕噥道:「我真的沒用。我身上鬥牛者班
德布拉斯人的血統不夠;這些狼嚎聲令我毛骨悚然。我記憶中從來沒如此失魂喪魄過。」
  「我的心吊到喉嚨裡了,皮平先生,」薩姆道:「不過我們還沒被吃掉,而且我們身邊有
不少強悍的夥伴。無論等待老甘道夫的是什麼,我敢打賭他肯定不會莽身狼腹中。」
  晚上為了防衛,一行人爬到他們原先掩蔽的小丘的丘頂。上面生著一簇古老扭曲的樹木,
周圍有一圈斷裂開的圓石堆。他們在中間點起了一堆火,因為黑暗與寂靜也保護不了他們的蹤
跡不被群狼發現。
  他們圍坐在火堆旁,沒站崗的人勉強打著盹。可憐的小馬比爾顫抖著站在那兒周身冷汗直
流。狼嚎聲已將他們團團圍住,時遠時近。
  在死一般的夜幕中,無數發光的眼睛偷窺著坡頂。有些狼竟已靠近石頭圈。在缺口處停止
著一個巨大黑黝黝的狼影,緊盯著他們。發出一聲令人髮指的狂嗥,它好像是隊長正組織一次
襲擊。
  甘達爾站了起來,將他的法杖高高舉起,向前邁了一大步。「聽著,索倫的群狼!」他大
吼道:「甘道夫在此。想保住你們的皮的話,快些滾開!若膽敢走進圈子內,我會將你們從頭
剝到尾。」
  一頭狼咆哮著向他們撲來。正在這時突然一聲鼻音傳出。萊戈拉斯放了一箭。只聽一聲慘
叫,飛撲而來的影子重重地跌在地上,精靈一箭封喉。頃刻間緊盯著的眼睛完全消失了。甘道
夫與阿拉貢衝向前去,群狼棄山而逃。四周更加寂靜,歎息的風中再無嚎叫聲響。
  夜已深,下弦月漸向西落,透過雲層時閃時滅。弗羅多在睡夢中突然打了個冷顫。沒有任
何預警,帳篷四周突然爆發出兇殘而狂野的嗥叫聲。一大群瓦爾格狼群已悄無聲息地聚集起來
,正從四面八方突然發起進攻。
  「添柴加火!」甘道夫向哈比人喊道:「抽出刀劍,背靠背站好!」
  在新柴燃起新的跳躍火光下,弗羅多看見眾多灰影向石頭圓圈撲來。越來越多的影子接踵
而至。阿拉貢對著一隻大狼猛刺一劍,博羅米爾橫論寶刀砍中另外一隻狼首。在他們旁邊,站
著吉姆利叉開結實的雙腿,揮舞著他那矮人板斧。萊戈拉斯的弓箭則在一旁唱個不停。
  閃閃的火光中甘道夫的身形似乎長了起來:他站起來,一如一座古代帝王的石雕矗立山頂
,威風凜凜。俯身如朵雲,他舉起一燃著的樹幹,闊步跨入狼群。群狼紛紛閃開一條路。他在
空中飛舞著火光熊熊的燃燒著的木頭。突然間光光閃閃的樹平似閃電白光四射。甘道夫如雷貫
耳。
  「納爾。安很德雷斯。阿門!納爾。旦!恩格阿爾霍恩!」他大吼道。
  一聲怒吼,劈啪爆裂聲四起,甘道夫頭上的一棵樹裂成一片樹和一朵盛開的奪目的火花瓣
。火花從一棵樹梢跳到另一棵。霎間時整個山峰遍開眩目的火花。抵抗者的刀光劍影在火中閃
爍。萊戈拉斯最後一枝箭在空中飛行間帶著火星穿入一隻大頭狼的胸中時,仍劈啪作響。群糧
頓時抱頭鼠竄而逃。
  徐徐大火漸滅,大地只剩下煙灰與零星火星,隨著第一道晨曦朦朦朧朧地在空中浮現,一
股悲愴濃濃的黑煙從燃燒後的樹樁升起,緩緩自山頂吹向空中。他們的敵人徹底漬散,一去無
返。
  「我跟你說過吧,皮平先生?」薩姆道,一邊將寶劍插人鞘中。「狼是難不倒他的。這次
令人大開眼界吧,絕對沒錯!我的頭髮都差點燒焦了!」
  當天色大亮時,狼群還是蹤跡全無,而且狼的屍體一隻也找不到。
  夜戰未留任何痕跡,只有燒焦了的樹和萊戈拉斯箭四散在山頂四周。
  弓箭全都完好無損,只有一枝箭頭不見了。
  「這正是我們所擔心的,」甘道夫說:「它們絕對不是荒野中覓食的普通狼群。我們快吃
飯,趁早離開這裡!」
  那天,天氣又變了,似乎天氣是聽從某種力量在指揮。既然他們已撤出了隘口,這種力量
希望天氣晴朗無雲以便更好觀測在荒野中行動的人們。風已在夜間由北風轉為西北風,現在風
勢已弱。雲層也已消失在南方,高高的蔚藍的天空晴朗起來。當他們站在山測準備出發時,一
抹慘白的陽光在山頂閃亮。
  「我們必須在太陽下山之前抵達山門,」甘道夫道:「不然的話我擔心我們永遠也到不了
。其實並不遠,但路曲折些,因為在這裡阿拉貢做不了我們的嚮導;他甚少在這一帶走動,而
我也只在摩裡亞西牆下走過一次,而且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在那裡,」他說,一邊指著山的東南方向。那邊,山坡突然隱沒在山腳下的黑影中。
遠處隱約可見光禿的懸崖線,在其中間祖出西邊的是一寬寬的灰牆。「我們離開隘口時,我帶
你們南行,而不是返回原路,這一點你們當中一些人可能已覺察到了。我那樣做是對的,因為
現在我們只要再走幾里路就到了。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我不知道去那邊是希望什麼,」博羅米爾表情嚴肅地說:「不知是希望甘道夫能找到他
所要找的,還是希望到了崖邊發現山門已永遠失落了。怎麼樣都不妙,而在狼群與山牆之間被
捉到是最差的選擇。走吧!」
  吉姆利正與巫師甘道夫一起走在前面,他非常迫切地想去磨裡亞。他們共同帶著一行人走
回山林。從西邊到摩裡亞惟一的通路是西倫南小溪,它從懸崖腳下一直流到山門邊。但一方面
甘道夫自己迷了路,另一方面這裡的地形近幾年變化很大,甘道夫從原地往南走了幾里路卻始
終找不見小溪。
  早晨正在過去,快到了中午,小分隊仍舊在荒蕪的紅巖山地上徘徊打轉。到處看不到小溪
,也聽不到溪水聲。只有荒涼,只有乾燥。他們的心沉了下來。四處不見活著的東西,天空中
連一隻鳥都沒有,大家誰也不敢想夜晚來;臨時若仍走不出這迷途之地該會發生些什麼?
  突然走在前面的吉姆利回頭喊大家過來。他正站在一圓丘上手指著右邊。他們急忙跑向前
一看下面是一條深而窄的水道。空空的,寂靜無聲,在這瓊石染滿紅色的石床上不見細流水流
出;但在靠近他們的一邊有一條路,早已破碎塌陷,境撾穿行在已成廢墟的城牆與古時大路的
舖路石中。
  「啊!終於找到了!」甘道夫道:「小溪就是在這裡流淌的,西倫南,山門之溪,他們以
前就是這樣稱呼它的。可是我實在猜不出溪水如何會變成這樣,過去小溪流得如此湍急吵嚷。
來吧!我們必須抓緊。已經遲了。」
  一行人走得腳痛,又疲憊不堪,但仍執著地沿著崎嶇不平的碗蜒小徑跋涉了許多裡路。太
陽已從正午開始西落。休整了一會兒飛快地吃了點飯,他們繼續前進。在他們面前,山在皺著
眉頭,但他們走的路是在地下一深溝槽裡,所以他們只能看到山肩和東邊遠處的山峰。
  後來他們來到一轉彎處。在那裡,原先在水道邊與左邊垂直山壁中間一直向南行的水路又
開始折向正東。一轉過角落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低懸崖,大約有五米高,崖頂凹凸不平。
上邊有一股細流流過,沿著看起來曾經由一湍急寬瀑布沖積而成的裂縫中慢慢滴落下來。
  「一切真是變化很大!」甘道夫道:「但這地方肯定沒錯。這是瀑布台階的遺跡。如果我
沒記錯的話,在這旁邊有一道巖石鑿成的梯級,但主要的通路在左邊延伸,轉幾個圈後到達峰
頂水平面。以前瀑布後面有一淺淺的河谷直達摩裡亞山牆,而通路旁流淌著西倫南溪水。我們
走吧,去看一看裡邊清形現在怎麼樣!」
  他們毫不費力地找到了石階,吉姆利敏捷地跑在前面,後面跟著甘道夫和弗羅多。到達峰
頂後,他們發現往前已無路可走了,關門前溪水斷流的原因呈現在眼前。在他們身後,下山的
太陽在涼爽的西邊天空上塗上幾抹亮閃閃的金光。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潭黑色的。
  波瀾不興的湖水。湖水溫怒的表面沒有天空或太陽反射在湖面。西倫南溪水在此被截流築
堤,水湧進河谷。在這不祥的湖水後邊是寬廣的懸崖們古板的面孔在落日中毫無血色。弗羅多
在冷冷的石壁上看不到關門或入口,也不見裂紋和縫隙。
  「摩裡亞牆在那裡,」甘道夫指著湖水對面道:「而通路人口以前在那兒,精靈就在我們
走來的霍林路的盡頭。但這條路阻住了。我想大家在一天快結束的時候誰也不想游過這陰森森
的湖吧。這湖水看起來很不衛生。」
  「我們必須在北邊找出一條路來,」吉姆利道:「我們一行人先要做,的是由大路爬過,
看看它到底能通到哪裡。即使沒有湖水,馱行李的小馬也上不去梯級的。」
  「不過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帶著這可憐的馬兒進礦山的,」甘道夫說「山下的路非常黑,
有些地又窄又陡,就算我們走得了,馬兒也上不去。」
  「可憐的馬兒!」弗羅多道:「我們從沒想到過。薩姆不知要有多難過!我想不出他會怎
樣說呢?」
  「對不起,」甘道夫說:「可憐的比爾一直是一個很有用的伴侶,放逐它走我心裡也不好
受。按我們的計劃,我原想輕裝上路,下帶任伺牲畜,更不用說薩姆所寵愛的了。一路上我都
在擔心我們可能會被逼上這條路。」
  天要黑下來了,冰冷的星星爬上落日上邊的天空一閃一閃的,一行人人馬未停全速攀上斜
坡到達了湖的彼岸。從幅度來看,最寬處不到兩、三里長。在黯淡的光線下看不清向南延伸到
何處,但背邊從他們的地方看只有半英里長,而峽谷兩旁的山脊中腎有一塊空地。他們急匆匆
地繼續前進,因為他們還要走上一、兩里路方能到達百達爾夫要走的湖的對岸,然後他還要去
找尋山門。
  當他們來到湖的最北端,發現一條小山溪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溪水已發綠成死水,像伸出
一隻粘滑的手臂伸入聳起的山巒中。吉姆利毫不畏懼地大步淌了過去,發現水很淺,上只及踝
骨處。他身後大家排成縱列,小心涉水而過。長滿野草的水潭漂低佈滿了滑膩的石頭,腳踏下
去極易滑跌。弗羅多腳一觸及這不潔潭水便覺得噁心,隨即打了個冷顫。
  當走在最後的薩姆帶著比爾走到最邊上的乾燥地,突然傳來沙沙聲音,接著啪嘈一聲,好
像是一條魚打破了水面的寧靜。大家猛一轉頭看見越來越淡的光線下水面瀉出黑邊暗影的漣滋
:遠處的湖面也興起一個個大大的圓環。先是噗噗的吵聲,跟著便是一片寂靜。天越來越黑,
最後一抹斜陽也漸隱到雲層後。
  甘道夫加快步伐,其他人緊緊跟隨在後。他們不一會便到達湖與崖之間的乾燥地帶:很窄
只幾碼步寬,塞滿了落石。他們還是找到了一條路,抱著懸崖,他們盡可能地遠遠避開黑色的
潭水。沿著岸邊向南走了一裡,他們遇到了冬青樹。樹樁與死樹幹在樹蔭中腐爛,其他的植物
看起來像是乾枯的灌木叢,或者樹窩。從前在水淹峽谷之前可能是排列在大路兩邊。但在緊靠
懸崖下面卻立著兩棵茁壯成長著的冬青樹,高高聳立著,完全超出弗羅多所見到或想像到的任
何樹。兩棵巨樹碩大的根從牆一路伸展到水邊。在顯現出的陡崖下以前,遠遠地從台階那邊看
起來,不過是些灌木叢,現在卻高高在上,直直的,黑黝黝的無聲無息,投下深深的夜影,站
在路的盡頭像是守護柱。
  「呵,我們終於到了!」甘道夫道:「從霍林來的精靈之路截止在此了。冬青樹是住在那
片土地上人們的象徵,他們種在此地是做為他們地盤邊界的標誌,因為西門主要是用來與摩裡
亞之王往來交通用的。那已是很久以前的快樂時光了,當時不同種族的人們之間仍能和睦共處
,甚至矮人族與精靈族們都能和平相處。」
  「他們關係破裂不是矮人族的錯。」吉姆利道。
  「我也沒聽說是精靈族的錯。」萊戈拉斯說。
  「我倒聽過是雙方的錯,」甘道夫道:「而現在我不做出評判。但我真心請求至少你們兩
個是好朋友,一起幫助我。摩裡亞是關著的而且是掩藏的,越早找到越好。夜晚就要降臨了。」
  他又轉向其他人說:「我找門時,大家做好進人山洞的準備好嗎?在此,恐怕我們必須要
同我們的馱獸告別了。大家請將準備禦寒的衣物擱置到一邊進洞後不會再需要它們了,出來後
,再向前行我想也不會有機會用了。而馬兒馱的,尤其是食物和革製的水袋請大家要一起分擔
背著了。」
  「可是你不能將可憐的老比爾丟棄在這荒山野嶺吧,甘道夫!」
  薩姆憤怒又喪氣地大嚷道:「我不放,就這樣決定了。它跟我們走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
事!」
  「對不起,薩姆,」巫師甘道夫道:「可是山門打開後,我想你想拉也拉不動比爾走過那
漫長的黑暗之旅。你必須在比爾與你的主人之間選擇一位了。」
  「如果我牽著它的話,它會跟隨弗羅多上刀山下火海,」薩姆抗議道:「四周野狼出沒,
放了比爾無異於謀殺了它。」
  「我希望謀殺不會出現,」甘道夫說。他摸索馬兒的頭,輕聲說著。「帶著護衛口令保護
你上路吧,」他道:「你是一匹聰明的馬,在利文德爾又學了好多。自己去找到有草吃的地方
吧,及時趕回埃爾倫的家,或你想去的任何其他地方。」
  「薩姆,聽著!他避開狼群回家的機會與我們的同等。」
  薩姆生氣地站在馬兒旁邊沒有回答他的話。比爾好像知道已發生的事,它用鼻子拱了拱他
,把鼻子貼到薩姆的耳邊。薩姆撫弄著馬韁繩,淚流滿面,鬆下馬兒身上的包裹丟在地上。其
他人將東西分好類,丟棄的衣物堆成一堆,剩下的物品再重新分攤。
  做完這件事,他們轉過頭來觀注甘道夫。他好像什麼也沒在做。
  他站在兩棵樹間凝視著懸崖的空壁。好像要用眼睛在牆上鑽出一個孔來似的。吉姆利到處
看著,用飯子指點著。萊戈拉斯將耳朵貼在牆上像是在聆聽著什麼。
  「我們在這裡已準備就緒了,」梅裡說道:「但門在哪裡,我什麼跡象也看不到。」
  「矮人門合上後是不準備被人看到的,」吉姆利說:「它們是隱形的,而且如果秘密暗號
忘記了,即使它們的主人們也找不到,打不開。」
  「可是這扇門的建造並不只是為了矮人們保密使用的,」甘道夫說罷,突然靈機一動,明
白過來。「除非一切都發生了變化,知道去尋找什麼的眼睛是可以發現一些印記的。」
  他走向牆壁。在兩棵樹之間有一塊平地,他用手來回劃了幾下,屏住呼吸低語了幾句。然
後他後退回來。
  「看!」他說道:「現在能看到什麼了吧?」
  月光投在灰色的巖石上,但過了好一會兒他們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然後徐徐地巫師用手劃過的地方的表面出現了模糊的字行來,像是細長的銀器上的紋飾刻
在了石壁上。一開始只是浮現出蒼白的游絲般細字,只是月光照過時才忽明忽暗地閃現,但逐
漸地可以猜出形狀來。
  在最上面,甘道夫伸手可及的高度,是一拱門,上刻有交織的精靈字符。下面,儘管字跡
模糊而斷裂,整個輪廓看得出是一個鐵礎和錘子,上面鑲有七星的皇冠。下面有兩棵樹,每一
棵都帶著一輪新月。門中間更有一顆單獨的星星閃閃的四射發光。
  「有都林的標誌!」吉姆利大叫道。
  「還有高地精靈的樹!」萊戈拉斯說。
  「以及菲阿南族的星星,」甘道夫說:「它們是以伊西爾德文書寫的,只有星光與月光才
能映射出來,直至有用現在已被遣忘很久的中原語說話的人撫摸之後才會消失。我很早就聽人
講這個傳說,而我在記起之前想了許久許久。」
  「上面都寫著些什麼呢?」弗羅多問道,他正在試圖解讀拱門上的銘文。「我過去以為我
讀得懂精靈的字,但我讀不懂這些字。」
  「這些字是早期時代中原西部的精靈部落人寫的字。」甘道夫答道:「但上面並沒有寫什
麼對我們有用的話。只是說:都林之門,摩裡亞之王。朋友,說話再進。下邊模糊小字寫道:我
,納爾維,製造。霍林之塞勒佈雷姆漆所繪。」
  「『說話再進』是什麼意思?」梅裡問。
  「這再簡單不過了,」吉姆利道:「如果你是朋友,說出通行令,門便會打開,然後你就
可走進了。」
  「是的,」甘道夫說:「這些門可能是由話語操縱的。有些矮人的門只能在特殊時間內開
啟,或者特殊人才能打開了;有些在必要時間及有關人士出現後還需要鎖和鑰匙。這些甫是沒
有鑰匙的。在都林時代它們都不是機密。一般都是開著的,只有守門人坐在旁邊。如果是關上
了,任何知道打開口令的人都可打開進出。至少是如此記錄下來的,是吧,吉姆利?」
  「是的,」矮人說:「但口令是什麼則無人記起。納爾維和他的工匠及他們所有的親戚都
從地球上消失了。」
  「但你到底知不知道口令?」博羅米爾吃驚地問道。
  「不。」巫師道。
  其他人看起來非常灰心,只有了解甘道夫的阿拉貢則默不做聲,一動不動。
  「那將我們帶到這鬼地方做什麼?」博羅米爾驚愕地打量一眼黑水大聲說道:「你告訴我
們你曾經穿過這山洞一次的。你不知道那些話怎麼能進去呢?」
  「你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博羅米爾,」巫師說:「是我不知道口令--暫時不知道。但很快
就會看到的。而且,」他補充道,只見他那濃眉下眼光一閃,「說到我做的事有什麼用處,你
可以等到證實它無用的時候再來問。至於你的其他問題:你懷疑我的故事嗎?還是你自己已沒
有腦子剩下來了?我以前不是從這邊進去的,我是從東邊走過來的嘛。」
  「假如你想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這些門向外開。從裡邊你可以用手打開門。從外面看除
了接受咒語的指令外,其他什麼也動它不得。這些門由外到裡強行施力是打不開的。」
  「那你要怎麼打開呢?」皮平問道,毫不理會巫師直立的眉毛。
  「用你的頭去撞門,佩裡格林.圖克,」甘道夫說:「如果撞不開的話,別冉拿這些愚蠢
的問題來打亂我的一點平靜,我要思索開門的指令語。」
  「我以前曾知曉精靈、人類及妖怪族語言中所有的有關這方面的咒語。我現不用細想便記
得起上百個咒語。不過我想試幾個就夠了。
  「我也不必求教於吉姆利去學只教給矮人人的秘密用語。開門咒語是精靈語,正如拱門中
所書寫的,這一點似乎是肯定了。」
  他再次踏上石頭,用法杖輕撫鐵磁圖像下中間的銀星。
  「阿南,埃德赫倫,運行德羅布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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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15 |只看該作者
  「弗拿斯,尾格希林姆,拉斯托,貝思拉蒙!」
  他的聲音賦有威嚴感。銀色絨條消失了,但暗灰色的石卻紋風不動。
  許許多多次,他不斷地將這些話以不同的順序和變化重複著。然後再去試其他咒語,一個
接著一個,時而激昂快速,時而柔聲細語。接著,他又用發著精靈語單字音。什麼也沒發生。
懸崖高聳著融人夜色中,無空中升起無數小星星,風傳冷地吹過,大門仍是安如磐石。
  又一次甘道夫走近崖壁,高舉起雙手,他激憤地發出威嚴的指令:輪番仗用著西部中原聽
過的所有語言。然後,他將法杖擲於地上,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
  正在這時遠處吹來的風傳來狼嗥聲。馬兒比爾開始驚怕起來,薩姆跑到它的身邊,輕聲對
它低語著什麼。
  「別把它放了!」博羅米爾道:「假如狼群找不到我們,說不定我們還用得著它呢。我真
是討厭死了這潭臭水!」他俯身拾起一塊大石塊,遠遠地擲入黑水中。
  石塊啪的一聲輕響便消失不見了。同時傳來沙沙聲響,北面旋即浮起水泡。五落處形成極
大的水環攪亂了湖面,水圈慢慢地移到懸崖邊。
  「你幹嘛,博羅米爾?」弗羅多說:「我也討厭這個地方,而且我很怕。我不知怕些什麼
,不是狠群,不是門內的黑暗,而是其他的什麼東西。我是怕這潭水。別驚動它。」
  「我希望我們能走脫!」梅裡說。
  「甘道夫為什麼不快點做些什麼?」皮平道。
  甘道夫沒理會他們。他低著頭坐在那兒,不知是失望還是在焦急的思考中。又傳來狼的哀
嚎聲。水波越來越大,然後;有些已拍打到岸邊。
  猛然間巫師跳了起來,嚇了眾人一跳。他大笑起來!「我找到了!」
  他大嚷著。「當然啦,當然啦!簡單得荒唐,像一切謎底一樣。」
  拾起他的法器,他站在岸石前,以清晰地聲音道:「邁隆!」
  上面的星忽地一閃然後又淡出。隨即靜靜地現出一扇石門的輪廓來,最初紋絲不動。徐徐
地,它從中間分開,一寸一寸地向外旋轉開,直到兩扇門轉到兩邊牆壁。洞口依稀可見的很陡
的台階一直通向上方,但低階處黑影卻比夜色更濃。大家驚訝地注視著。
  「我還是錯了,」甘達爾大道:「吉姆利也錯了。所有人只有梅裡的思路正確。開門咒語
就刻在拱門上!翻譯過來就是:說『朋友』然後進去。我只要用精靈話說出朋友,門就會打開
。多簡單!在我們這個懷疑一切的時代,對於一個淵博的民俗大師來說也太簡單了。那時可真
是快樂時代啊。我們進去吧!」
  地邁步走上最低的台階。正在這時突發了幾件事。弗羅多感到有東西拽住了他的踝骨,他
隨即大叫一聲倒在地上。馬兒比爾驚嚇得一聲狂嘶,一轉尾沿著湖邊衝向夜幕中。薩姆躍進欲
追,又聽到了弗羅多的呼叫,便又跑了回來,邊哭邊詛咒。其他人轉過身,看到湖水攪動,像
是一窩蛇從南端游上岸來。
  一隻長長的、扭曲的觸手在水外爬行著,濕濾波的發著光,一身暗綠色,它的指端已抓住
弗羅多的腳,正拖著他入水。薩姆跪在地上正揮刀猛砍著它。
  觸臂鬆開了弗羅多,薩姆拉回了他,大喊著救命。又有二十隻觸手沖出波動的水面,黑水
翻滾起來,發出一股可怕的腥臭味。
  「快進門來!上樓梯!快!」甘道夫跳回來大喊。他喚醒了除了薩姆外全部驚呆了釘在地
上的其他人,驅趕他們快走。
  他們剛好趕到了。薩姆與弗羅多剛上了幾步,而甘道夫剛開始攀登,只見搜索向前的觸臂
境蜒地爬過窄窄的湖岸,抓住懸崖壁和石門。其中一隻蠕動著爬過門檻,在星光下照照閃動。
甘道夫轉過身停了一刻。如果他在想著如何能從裡面關上石門的咒語的話,那就沒這個必要了
,眾多纏繞的觸臂握住了雙門兩邊,用一種可怕的力量轉動起石門。轟的一聲巨響關上了門,
光線一下全無。笨拙的石門沉重地發出撞擊聲,震耳欲聾。
  薩姆靠在弗羅多的胳膊上,在黑暗中癱倒在石階上。「可憐的老比爾!」他嗚咽道:「可
憐的老比爾!狼群與蛇群!蛇對於它是太過分了。我只能做出選擇,弗羅多先生,我只能跟著
你了。」
  他們聽到甘道夫走回台階邊,將法杖觸到了石門。石門搖動了一下,石階也跟著震顫,但
門沒有打開。
  「哈,哈!」巫師叫道:「後面通道已在我們身後被堵上了,只有一條路可以出去了--在
山的另一邊。我擔心從聲音聽來,巨礫已堆起,樹已連根拔起橫落於門前。我很為兩棵樹難過
,它們在此長了這麼久,又是如此美麗。」
  「自從我的腳踏入水中的瞬間便感覺要有可怕的事情要發生。」弗羅多說。
  「那東西是什麼,有許多嗎?」
  「我不知道,」甘道夫道:「但所有的觸臂都是由一個目標所引導。」
  山下有東西爬了出來或被趕了出來,在世界下面還存在著比妖怪更古老、更可怕的東西呢
。他不說出自己的想法,即不論水中是何物,一出水面人群中先要抓住的便是弗羅多。
  博羅米爾喘息著咕咕噥噥,但回音壁卻將他的聲音擴大成嘶啞的低語,大家都聽到了,「
在這地下世界!一直在不如我心願地走著這條路。在這般死寂的黑暗中誰將做我們的嚮導呢?」
  「我會的,」甘道夫道:「吉姆利將與我同行。跟著我的法器!」
  巫師走在前面邁上大台階,高舉著法杖,其尖端處發出微弱的幅射光。寬寬的樓梯完好無
損。他們數著兩百個又寬又線的台階,上到頂後是一拱形通道,平坦的路直通向黑暗。
  「我們坐下歇歇腳吃點東西,就在這平地處,反正也沒有餐廳!」
  弗羅多說。他正開始甩掉觸臂魔爪所帶來的恐懼感了。突然間覺得餓極了。
  他們都歡迎這個提議,於是大家坐在上面的台階上,灰暗中淡淡的身影在晃動。吃過飯後
,甘道夫一人給喝了第三日渡鴉山的米爾伏爾酒。
  「這酒看來喝不了多久,我想,」他說:「但在一場恐怖經歷之後我們還是要喝一口的。
而且除非我們運氣極好,在看到山那一邊之前,我們將需要剩下的全部的酒!還要珍惜水!山
洞有許多淡水和井水,一定不要碰它們。我們到達朦朧谷之前,可能不會有機會往水袋中裝水
。」
  「還需要走多久?」弗羅多問道。
  「不好說,」甘道夫答道:「看我們的運氣了。一直走不出或迷路的話,大概要走三到四
次吧,我想,從西門到東門直線距離不少於四十里但是路會有許多彎的。」
  稍稍休息一會兒,他們又重新上路了。大家都想盡早結束這段旅程,儘管非常疲勞,他們
還是情願不停行軍七個小時。甘道夫照舊走在前邊。在他左手他高舉著閃光的法杖,其光亮照
出腳下的路。右手他緊握著他那格蘭德林寶劍。走在他後面的是吉姆利,他向左右轉著頭,雙
眼煙語發光。矮人身後走著弗羅多,他也掏出「刺兒」短劍。
  「刺兒」與格蘭德林劍鋒都無閃光,這倒是種安慰,因為這兩柄劍都是上古時代精靈族鐵
匠鑄造而成的,如果任何妖怪近旁,它們會放出一種寒光。弗羅多後面跟著薩姆,然後是萊戈
拉斯,年輕的哈比人,以及博羅米爾。黑暗中斷後的是莊嚴沉默的阿拉貢。
  通道蜿蜒著轉了幾個彎,然後開始下坡。下了坡走了好一會兒才又走回平路。空氣開始變
熱而悶,但還未難聞,偶而他們還能感受到吹到臉面的冷風,估計可能是牆孔透過來的。一路
有很多牆孔。借助巫師法杖發出的微弱的光線,弗羅多瞥見台階和拱牆,其他的通道和隧道,
上坡或下坡,或一邊現出黑洞。迷惑的地形過後令人很難記起。
  除了他那堅強的勇氣之外,古姆利沒幫弗羅多多少忙。但至少吉姆利沒像其他人那樣被黑
暗本身所煩惱。巫師經常向他請教兩條路出現的疑問時該怎樣走,可是最後的決定都是甘道夫
做出的。摩裡亞礦的廣闊與複雜超出了古姆利的想像,儘管他是高山矮人族格羅因的兒子。而
對甘道夫來說,他在很久以前,那次旅程的遙遠記憶沒幫上多少忙,他往這充滿曲折陰暗的地
形中,他總是明曉他要走的方問,而只要有條路通向他的目標,他就絕不畏縮。
  「不要怕,」阿拉貢說。中間有一段休息比之前要長一些,甘道夫與吉姆利在一起低語,
其他人聚在後面,在焦急地等待。「不要怕!我跟著他走過許多征途,經歷過多少這樣的黑暗
之旅,他在利文德爾的英勇戰績比我所知道的更偉大。他不會迷路的--如果有路的話。他已帶
領我們不畏艱險地來到這裡,他一定會帶領我們走出險境的,無論他要付出多大代價,他會比
貝魯西爾王后的貓更能在黑暗中找到回家的路。」
  一行人有這樣的嚮導真是大幸。他們沒有燃料或其他做火炬的材料。在門前倉皇行動中他
們遺失了許多物件。但沒有光,他們很快便陷入悲哀。不僅出現眾多的路要做出選擇,還有許
多地方充滿洞穴和陷阱,路邊黑洞的深井傳出他們腳步的回聲。牆上地下還有許多裂縫和斷層
,而且腳下不時會突然出現裂口。最寬的有六尺之寬,皮平要很久才能鼓足勇氣跳過可怕的裂
溝。還有下邊傳出的攪動水的噪音,好像地下深處巨大的水車輪在轉動。
  「繩子!」薩姆低聲道:「我就知道會用上的。」
  隨著路途越來越艱險,他們的行進速度越發慢起來,他們好像跋涉在一條永無止境通向山
底的路。疲憊不堪的他們似乎覺得停下來也未必就能帶來安慰。弗羅多在地逃脫出來後精神好
了許多,又吃了些飯,加上飲了一口興奮劑,可是現在一種深深的不安變為恐怖感又爬上心頭
。他的刀傷儘管在利文德爾得到過醫治,那可憎的傷口還不時隱隱作痛。他的感覺更敏感了,
更深的感覺得出看不見的事物。其中一個變化他很快便注意到的是他比除了甘道夫之外其他同
伴在黑暗中能看見更多東西。無論如何他畢竟是魔戒執掌者:掛在胸前有時感到很重似的。他
感受得到欲出現的一些邪惡。他卻什麼也不說。他緊握劍柄執著地前行著。
  他後面的隊伍甚少開口,即使講也是急切的低語。除了他們自己的腳步聲之外,一切都是
寂靜無聲。吉姆利的矮人鞭發出沉悶的聲響,博羅米爾的沉重腳步聲。萊戈拉斯的輕盈,哈比
人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以及走在最後的阿拉貢的那緩慢堅定的大踏步著地聲。當他們停
頓一會時,除了偶爾傳來看不見的細流或滴水聲,仍是萬籟俱寂。但是弗羅多開始聽到或想像
中似乎聽到些其他的什麼東西:好像柔軟的赤腳輕輕落地的聲音。可是那聲音又沒大到或甚至
接近大到讓他能明確相信是聽到了;可當它一開始便從不停止,一直伴隨著小分隊行車的步伐
。然而它又不是回聲,因為他們停下來後,它仍舊啪啪響著,再慢慢靜下來。
  他們進入山洞時夜幕已降臨。當甘道夫開始作第一次認真的檢查時,他們已連續走了幾小
時的路了,中間只短短地休息了幾次。在他面前是一個寬闊的、黑漆漆的拱形大廳,連接三個
通道:其方向大致都一樣,全部向東,但左邊通道陡然下行,右首通道引向高處,而中間的路
似乎水平般平坦卻又非常狹窄。
  「我對這個地方沒有一點印象!」甘道夫站在這拱形大廳下說道。
  他伸出法杖希望能找出些符號或碑文幫助他做出選擇,但什麼也沒有。
  「我太累了,不想再做決定,」他搖了搖頭道:「我想大家可能跟我至樣或更疲勞。剩下
的時間裡我們最好還是在此休整一下吧。你們知道我的意見吧!這裡永遠是黑暗世界,但外邊
下弦月正西落,午夜已過去!」
  「可憐的老比爾,」薩姆道:「不知它現往在哪兒。希望狼群還沒有抓到它。」
  拱形大廳左邊有一石門,半掩著,輕輕一推便可打開。裡面似乎有一石鑿的房間。
  「小心!小心!」甘道夫喊道。這時梅裡與皮平正推開門,很高興找到一個至少比空地好
一點的一間遮蔽所來休息。「小心!你們還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呢?我先進去。」
  他謹慎地踏了進去,其他人跟著他魚貫而入。「看那兒!」他用法杖指著屋中間道。他腳
前有一個像井口一樣的圓洞。邊上一條斷裂生銹的鐵鏈垂人黑洞內。旁邊散置著些碎石片。
  「你們兩個中的一個剛才很可能會跌入洞內,還往驚愕著何時掉到底呢。」阿拉貢對梅裡
道:「如果有嚮導的話,讓他先走嘛。」
  「這看起來像是一間守衛室,專門看護這三條通道的。」吉姆利道:「那個洞穴顯然是守
衛使用的一眼井,上面可見一石蓋。但井蓋碎裂了,黑暗中我們一定要小心。」
  皮平的好奇心被並吸引住了。其他人正攤開毯子依室牆來舖床,盡量遠離地上的井口,而
皮平卻爬到井沿偷窺下面。一股冷風突襲臉面,像是來自看不見的深淵。他突然受一種衝動的
驅使,摸到一塊鬆散的石塊,投入井中。他的心跳了無數次,靜聽著回音。隨後在下面很遠的
地方,石頭好像落入某一山洞深水中,傳來「砰」的聲響,聽起來非常遙遠,卻又響亮,在空
空的礦井中回音不絕。
  「什麼東西?」甘道夫道。聽到皮平的坦白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但他十分生氣,皮平看得到師那閃亮的眼光。上你這圖克傻瓜廣他咆哮道:「這是一次嚴
密的行動,不是哈比人的遠足聚會。下次你自己跳下去吧,然後你就不再煩人了。好了,別說
話了!」
  其後幾分鐘內四下靜了下來,然後深井裡傳來微弱的敲打聲:哆篤,篤咚。聲音停了下來
,回音過後,又重複出現,篤咚,咚篤,篤篤,咚。聽起來像是一些什麼信號令人不安,過了
一陣敲聲漸弱,然後沒再聽見。
  「是錘子的敲擊聲,或者我其實什麼也沒聽見。」吉姆利說。
  「是的,」甘道夫說:「我不喜歡聽到這聲音。也許這與皮平愚蠢地拋下的那塊石頭無關
,但可能是驚動了什麼不應打擾的東西。拜託了,此後別再做這類的事了!希望不再有什麼麻
煩。好讓我們睡個好覺。而你,皮平,可以去站第一班崗,算是一種回報吧。」他咕噥著,一
邊把身體捲進毛毯中。
  皮平在漆漆黑夜中可憐地坐著。不停地轉動著身體,總害怕會有無名的東西從井中爬出來
。他希望他能蓋上這井口,用毯子也行,可是儘管甘道夫似乎是睡熟了,他還是不敢動或走近
它。
  雖然甘道夫直直地躺著不出聲,他卻並未睡著。他深深地陷入沉思,試著去回憶他以前的
礦井之旅中的每一個細節,焦急地思索著他下一步應該選擇的路徑,現在選錯了路將會是災難
性的。一小時後,他起身走到皮平身邊。
  「去,到牆角那兒去睡一會兒,我的孩子,」他說話的語氣很慈祥。
  「我想,你一定很想睡覺,而我卻一點也睡不著,所以乾脆我來守更了。」
  「我知道我是怎麼回事了,」坐在門邊他前南自語道:「我需要抽煙!自從暴風雪的那個
早晨後我一次煙也沒抽過。」
  被睡意攫住了的皮平入睡之前最後一眼是蜷曲在地上的老巫師的一瞥,雙膝間多關節的大
手遮住一閃一閃的火光。閃爍的瞬間映出他那尖鼻和吐出的煙霧。
  是甘道夫從睡夢中叫起大家。他獨自看管了六個鐘頭,讓其他人睡了個好覺。「在守更時
我已下了決心,」他說:「我不喜歡中間那條路。也不喜歡左邊那條路的氣味:那邊有一股腐臭
味,這一點都聞不出來我便枉做嚮導了。我將選擇右邊的通道。是我們開始爬坡的時候了。」
  不計兩次短暫的休息,他們在黑暗中連續行軍幾個小時。一路沒碰到危險,也沒聽見任何
異常聲音。只有巫師法杖閃示的激光,在他們前面像是鬼火往閃爍。他們選中的通道漸漸升高
。他們所能感覺到的是此通道以很大的弧線向前伸展,越往前走,坡度越陡峭,路越寬敞。現
在兩邊也不再有岔道通往其他路或隧道,而且路較平坦安全,沒有什麼裂縫。顯然他們走上了
過去曾經是一條很重要的路,他們走起來也比第一次行車快捷了很多。
  這樣他們前進了大約十五里,這是向東以直線衡量的,實際上走的路可能比二十里還要多
。路越往上,弗羅多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一些。
  但他仍然感到有些壓抑,而且有時還能聽到,或者覺得自己聽到了,不像是回音的跟蹤的
腳步聲,遠遠地在一行人身後,遠遠地落在他們自己腳步聲的後面。
  他們已經走了哈比人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最長的距離了,一路上沒有一次休息。大家都在
想著他們可以歇腳的地方,正在這時,左右兩邊的牆突然一下子消失了。他們似乎是穿過了一
個拱形的門進入一個黑沉沉、空蕩蕩的空間。身後暖風陣陣,前方卻是冷氣撲面。他們停頓下
來焦急地擁在一起。
  甘道夫看來卻很得意。「我選對了路,」他說:「終於走近了可居住的部分了,而且我猜
離東邊不遠了。但我們的位置高出很多。比朦朧谷門高出許多,我想我沒記錯。從氣流的感覺
來看,我們就是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大廳。我冒冒險點上些真正的光。」
  他舉起法杖,霎那間如閃電火光驟起。暗影猛地竄起逃遁,隨即他們頭上現出一個碩大的
屋頂,是由許多精壯石拄頂起。在他們面前及兩邊延伸起一個空蕩蕩的巨大廳堂;黑色的牆平
滑光亮如鏡,亮閃閃、光燦燦的。他們還看到了其他的人口,和黑乎乎的暗色門拱:一條正對
著他們向東,另兩條分列兩邊。然後火光便熄了。
  「現在為止我也只能冒險到這種程度了。」甘道夫說:「從前在大山的邊側有許多窗,以
及可通往上邊光亮處的豎井出入口。我想我們已到達那裡了,但由於現在外面是晚上,所以我
們只有到早晨才能確定。假如我說對的話,明早我們就可以看到斜進的陽光了,不過同時我們
還要繼續上路。如果能夠的話,讓我們休息一會兒。我們的行程進行得還不錯,黑暗之旅已過
大半。但我們還沒走完,離通往外邊世界的大門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一行人在這多洞的大廳裡過了夜,一個個相互在角落避開氣流,似乎從東邊拱形通道傳來
的冷風逐漸在增強。四周一片是黑暗世界,空蕩而漫無邊際,多洞的廳堂產生的孤獨與空曠感
,加上分出來的無休無止的台階和通道令他們感到很壓抑。哈比人以往由黑暗傳聞的啟示而產
生最可怕的想像,跟摩裡亞現實的恐怖與神奇比起來,全部相形見絀了。
  「以前一定曾經有數不清的矮人在這裡聚集過,」薩姆道:「而且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必
須要比獾還要勤快那樣幹上五百年才能建好這些建築,它們可都是由石頭築成的呀!他們為什
麼要建造這地穴呢?他們肯定不會居住在這些黑暗的洞穴裡面吧?」
  「這不是洞穴,」吉姆利道:「這裡是德瓦羅戴夫最大的領地和城市。而且從前這裡不是
黑暗的,相反地充滿了輝煌和光亮,正像我們唱的歌中所記載的。」
  他在黑暗中站起身用深沉的嗓音唱起來,歌聲繞樑迴盪。
  世界伊始,山巒黛綠,月亮白壁無暇,自然山水尚無命名,都林醒來時獨自設步林中,山
谷大地從此有了名字。
  他喝過一口清純不雜的井水,俯身探視鏡池:水中浮起皇冠般的星群,頭部的陰影之上,
如一絲銀線牽起一串寶石。
  世界如此美麗,山峰高聳如雲,遠古時代納格斯萊穩,強大的王國的衰落,以及貢多林在
西海逝去之前:都杯時期的世界無比美好。
  他是一國之君端居寶座,大堂有諸多矗起的石柱,金瓦銀地,大門刻有盧恩神力。
  陽光月光星光,組成水晶般的光束,驅散烏雲與黑夜的陰影,永遠照耀壯美的世界。
  鐵錘、鐵堪叮叮噹噹,鑿子飛舞留下碑文;鑄劍刀光劍影;深挖洞地下宮殿顯輝煌,金屬
製成魚鱗般甲冑,圓盾,盔甲,斧頭,寶劍,亮閃閃的長矛齊齊入兵庫。
  都林的子民自強不息,山下地宮樂聲飄揚:豎琴悠悠,詩人吟唱,門邊響起號角聲聲。
  好景不在,山水友老,鍛爐只余爐渣冰冷;沒有豎琴聲,也沒有了鐵錘聲;都林的大堂一
片黑寂。
  荒家陰影籠罩在麾裡亞,在卡扎德東姆。
  殞落的星星仍舊倒掛在黑暗無風的鏡池,皇冠沉在深深的池水。
  直到都林從沉睡中再度醒來。
  「我喜歡這首歌!」薩姆說:「我還想學它吶。就在摩裡亞,在卡扎德東姆!一想起那些
燈火--但它令黑暗更加沉重。成堆的黃金珠寶都還在這兒嗎?」
  吉姆利一言不發。唱著他的歌,他不再想說什麼了。
  「成堆的珠寶?」甘道夫道:「不。妖怪多次掠奪摩裡亞,早已令上廳被洗劫一空了。而
矮人們逃走後,無人敢來豎井深處尋金了;他們會在水中溺死--或者籠罩在恐懼的陰影下。」
  「那矮人們又想返回這裡幹什麼?」薩姆問。
  「為了『秘事兒』銀。」甘道夫答道:「摩裡亞的寶藏不是金和珠寶,那不過是他們的玩
具,也不是僅為他們服務的鐵。這些他們的確在此都發現了,特別是鐵,但他們無需去尋找、
挖掘它們。他們所要的都可通過貿易往來獲得。世界上只有這裡才有『摩裡亞銀』,或者稱為
『真銀」;『秘事兒』是它在精靈語裡的名稱。矮人們對它也有一個專門的名稱,但他們不願
向外說。其價值十倍於黃金,現在更是無價之寶。因為地面儲量太少了,甚至是『妖怪』們也
不敢下去尋找。摩裡亞礦脈向北延伸直到卡拉德赫拉斯,且走向至黑暗地下。矮人們沒有傳說
,但『秘事兒』給他們打下了如果是財富的基礎的話,同時也為他們挖掘了自己的墳墓,他們
所挖出來的幾乎全被妖怪們掠光並上貢給覬覦它們的索倫。」
  「秘事兒!所有的人都渴望得到它的。它敲起來像銅,磨後像玻璃。徐儒們將將它們製成
金屬,很輕卻比任何淬火的鋼還要硬。它的美麗一如一般的銀器,但永不褪色。精靈們非常喜
歡它,除了其他用途外,他們將它製成伊西爾德的星月,你們在門上看到了,比爾博有一秘事
兒連環製成的盔甲,是索林送給他的。不知現在如何了?可能還在米歇掘出文物館收集灰塵吧
。」
  「什麼?」吉姆利叫了起來,一直沉默中的他大吃一驚。「一件摩裡亞銀製成的盔甲?那
可是國王賜物啊!」
  「是的,」甘道夫說:「我從未告訴過他,其價值比整個夏爾國及其中所接有的一切價值
還高。」
  弗羅多一聲未吭,但他將手伸到短上衣下面摸了摸他那鎖子甲的銀環。他驚詫地想到他一
直在上衣內袋著價值連城的寶物在行軍。比爾博當時知道嗎?他毫不懷疑比爾博一定熟知。它
的確是件國王賜物。
  於是他的思路也便由黑暗中的摩裡亞回到了利文德爾,想起了比爾博,以及當比爾博還在
那裡時在巴根的日子。他十分渴望他能回到那裡,那給草坪鋤草或澆花的日子;當時他卻永未
聽說過庫裡亞或秘事兒--或者魔戒。
  萬籟俱寂。大家一個接著一個地入睡了。弗羅多在守夜。好像突然來自深谷中一道道看不
見的門,恐懼驟然襲上全身。他的手是冰冷的,額頭也是潮濕的。他聆聽起來,聚精會神地聽
著。就這樣他聽了漫長的兩個小時;但他聽不到任何聲音,甚至連想像中腳步聲的回音都聽不
到。
  他守更的時間快結束了,這時他覺得遠處的西拱形通道在想像中像是看見兩點彷彿兩隻閃
亮眼睛的微光。他試了試,頭卻沉了下來。
  「我一定是站崗時快睡著了,」他想:「我是在夢境的邊沿。」他站起身揉了揉眼睛,仍
舊站在那裡,凝視著黑暗,直到由萊戈拉斯換下了他的崗。
  他一躺下,很快就入睡了,但好像夢仍在繼續:他聽到了有人低語,看到了兩點微光在緩
緩接近。他醒來發現大伙在周圍正低聲說話。
  高高地在東邊的拱形通道上方,接近廳項處有一個井孔,透過來一道長長的微弱光線;穿
過大廳的北拱門也遙遙透進閃爍的光。
  弗羅多站了起來。「早安!」甘道夫說:「終於又看到早晨了。你們看,我昨晚說對了。
我們是在摩裡亞東側的上方。今天結束之前我們應該找得到大門看見朦朧谷中鏡池水在我們面
前流淌。」
  「我會很高興的。」吉姆利道:「我已看到了摩裡亞,是非常偉大的,但現在正變得又黑
又可怕。而且我們也沒發現我的族人的蹤跡。我懷疑巴林是否來過這兒。」
  他們吃過早餐後,甘道夫決定立即繼續趕路。「我們是很疲倦,但只有在外面我們才能休
息得更好。」他說:「我想我們當中沒人希望在摩裡亞再待上另一晚。」
  「確實不想!」博羅米爾道:「我們走哪條路呢?前面東拱門嗎?」
  「也許吧,」甘道夫說:「」但還不知道我們準確的位置。除非我迷失了方向,我猜我們
是往大門的北邊上方;走下去的路可能不很好找。東拱門或許是我們應選的路;但我們下決心
之前,我們應該看看周圍。我們走到北門那邊看看,那裡有光。假如能找到窗戶的話會有很大
幫助的,但我擔心光線只照向豎井下面。」
  在他的帶領下,一行人穿過了北拱門下面。他們發現處於一寬敞的長廊中。越往前走,光
線越強,光線原來是右邊的一扇門中透出的。
  通道更高,平頂,石門還往折上,半開著。門後是一間方形的大房間。
  裡面光線很微弱,但對他們長久待在黑暗中的眼睛來說,卻顯得亮燦燦般眩目,他們一邊
往裡面走一邊眨眼。
  他們走進去時腳下踩起地上厚厚的積塵,他們在門口跌跌撞撞地走在一堆看不清形狀的東
西中間。房間是由遠處東牆上一個寬寬的豎井照亮的;豎井向上斜出,在盡頭看得到一小方塊
藍天。豎井透過的日光直射在屋中間一張石桌上:只是一塊長方形石塊,有二英尺高,上面平
放一塊大大的白石板。
  「看起來像是墓碑。」弗羅多低語道,像有一種預感似地俯下身去仔細觀察。甘道夫迅速
地來到他身邊。上面刻著神秘的字符:「這是戴倫字符,古時庫裡亞人就使用這種語言。」甘
道夫說。
  這裡是以普通人和矮人語言寫的:方丁之子巴林摩裡亞之王。「那麼他是死了,」弗羅多
說:「這正是我們擔心的。」吉姆利把自己的臉埋在頭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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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魔戒小分隊默默地站在巴林墓前。弗羅多想起了比爾博以及他與矮人之間長期的友誼,還
有很久以前巴林來夏爾國做客的情景。在這滿是灰塵的山中石屋內,這一切彷彿是千年往事,
像是發生在另一世界。
  後來他們走動起來,抬頭開始尋找能告訴他們巴林下落的東西,或者能顯示出他手下的人
的情況。房間的另一邊還有一扇小門,在豎井下面。他們現在看出來了,這兩扇門旁都倒著許
多屍骨,屍骨間到處是斷劍、斧頭、劈開的盾牌及頭盔。有些劍已折彎:那是一些妖怪用的短
彎刀,刀刃已變黑。
  石壁上鑿開了許多壁龕,裡面放了幾個鐵架木箱。箱子卻被撬開搶劫過,但在一個破碎的
箱前放了一本書。書也無倖免地被刀劍亂砍過,甚至部分已遭焚燒,污黑斑點像是變了色的血
跡染過令人無法卒睹。甘道夫小心地拿起書,但一放到石板上書便散開了。他望著書沉思不語
了好一會兒。弗羅多與吉姆利站在旁邊看著甘道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書,裡面由不同人以神秘
古文書寫,一半是摩裡亞文一半是戴爾文,偶而夾雜些精靈使用的文字。
  最後甘道夫抬起頭來。「它好像是記錄了巴林一族人命運的一本書,」他說道:「我估計
它從幾乎三十年前他們初次來到朦朧谷開始記錄:書中似乎有頁碼提示他們到達的年代。首頁
註明了--三,所以至少一開始就少了第二頁。聽這段:『我們將妖怪們從大門趕出並守衛著--
』我想是這樣寫的;下一個單字模糊不清且被燒焦了,可能是:『房裡--白天我劈了他們許多
』--我想是吧--『山谷裡的太陽。弗洛依被冷箭射中。他殺死了一大妖怪。』然後又一不詳處
,接著是:『弗洛依就躺在米爾旁的草叢下。』下一、兩行我讀不出了。後面,『是我們占據
了北角的第二十一大廳並住了下來。』有一個字我看不出來是什麼。提到了一個豎井。然後是
:『巴林在瑪扎布爾室登基。』」
  「記錄室,」吉姆利說:「我想就是我們站著的這間屋子。」
  「下面一大段我都讀不出來,」甘道夫說:「除了一些字樣如『金』,都林之斧及什麼『
頭盔』。然後是『巴林現在是摩裡亞之王了』。
  「到此一個章節結束了。幾個星號之後,出現了另一人的字體,我可以讀出『我們發現了
真銀』,後面出現了『鍛造精湛』的字樣,然後是什麼,有了!是『秘事兒』;後面兩行是『
奧因去第三深井尋找上衣盔甲』,什麼『西行』,一模糊處,『到霍林門』--」甘道夫停頓了
一下,再翻過幾頁。「有幾頁講得都差不多,匆匆之間寫成的,且受損嚴重,」他說:「但這
種光線下我辨認不出多少。這裡肯定缺了幾頁紙,因為開始出現第五頁了,亦即他們在此定居
的第五個年頭了,我想。讓我看看!不行,又破損又髒得太厲害了。我讀不了。也許在太陽下
我們可解讀多一些。等一等!這裡行了,用精靈文粗體字寫成。」
  「那一定出自奧裡之筆。」吉姆利擦過頭看後說道:「他的字寫得又快又好,經常用精靈
文寫東西。」
  「我倒擔心他精美的書法只能錄下壞的消息了。」甘道夫說:「第一個看得清的字是『悲
哀』,但這行其他的字符不見了,除非該字母結尾是--。是的,一定是yestre?(昨)後面跟
的是:『天是十一月十日,摩裡亞巴林王在朦朧谷倒下。他獨自去巡查至鏡地。一個藏在石頭
後的妖怪一箭射中了他。我們去劈了這妖怪,但更多的--從東邊銀礦那邊殺來。』這頁餘下部
分的太模糊了,我一點都認不出來,不過我可以認得到『我們關上了大門,』還有後面,『能
擋住他們很久,』下面的可能是『恐怖』和『受折磨』。可憐的巴林!可能他加冕時間不足五
年。
  「不知後事如何,不過我們沒時間去猜後面幾頁了。這是最後一頁。」他停了一下歎息不
已。
  「讀起來太恐怖了,」他說:「我擔心他們的結尾太慘烈了。聽!『我們衝不出去了。我
們衝不出去了。他們已占領了大橋和第二大廳。弗拉龍內和納裡部倒下去了。』後面五行被塗
抹了,我只能讀出『五天前發去的。』最後一行是『池中水已漲到西門牆上了。水中的守衛怪
抓走了秦思。我們衝不出去了。最後一刻來臨了,』然後是『地下傳來的是哈隆,哈隆的鼓聲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最後一行是以精靈文潦草地寫著:『他們沖進來了。』後面就沒
了。」甘道夫停了下來,默立著在思考什麼。
  一陣突如其來的對這房間的恐懼感攫住了一行人。「我們衝不出去了,」吉姆利低語道:
「當時山池水退了些算是我們走運,而且守護怪在南邊睡覺。」
  甘道夫抬起頭來環顧四周。「他們似乎在西門都進行了最後的防守。」他說,「但當時也
沒剩下多少人了。所以重新收回摩裡亞的企圖遭到失敗。他們這一舉動勇敢卻又很愚蠢。時機
還未成熟呢。現在我想我們該向方丁之子巴林告別了。他一定要在此與其祖先共服。我們可帶
走這本書,《碼扎布爾書》,以後有時間再細看。吉姆利,最好你來收管,如果有機會的話帶
回給戴思。他會很有興趣的,儘管這會令他傷心。來吧,我們走吧!早晨還在消逝。」
  「我們走哪條路?」博羅米爾問。
  「回到大廳,」甘道夫道:「我們來這間石室並不虛此行。我現在知道了我們的方位。這
裡正像吉姆利所言,是瑪扎布爾主室。大廳一定是北角第二十一廳。因此我們應走大廳的東拱
門,一路向右南行,再走下去。第二十一廳應該位於第七層,亦即高出大門六層。快走!回到
大廳!」
  甘道夫話剛出口,外邊傳來很大的噪雜聲:地下深處似乎響起連續不斷的隆隆聲,來自很
遠的地下並感到腳下的地面都在顫抖。大家大吃一驚,紛紛向門邊跳去。步隆,步隆聲又再響
起,好像有萬只巨手將摩裡亞山洞變為一隻大鼓。跟著傳來鼓樂回聲:一隻大號角在大廳吹響
,遠處伴有無數小號角和尖厲的叫喊聲。隨即是匆匆跑動的腳步聲。
  「他們來了!」萊戈拉斯叫道。
  「我們衝不出去了。」吉姆利說。
  「被包圍了!」甘道夫喊道:「我幹嘛拖了這麼久?我們在這裡像他們以前一樣被圍住了
。但當時裡面沒有我在。看看我們將--」
  哈隆,哈隆,鼓聲大作,牆都在晃動。
  「關上門,堵住它們!」阿拉貢大叫道:「盡量背起背包,我們也許會有機會衝出重圍。」
  「對!」甘道夫說:「我們絕不能被困於此。東門開著點!如果有機會我們從那邊衝出去
。」
  「何人到此打擾摩裡亞巴林王的休眠?」『他大聲呼喝道。
  外邊響起一串粗啞的哭聲,好像山石滑下山洞:喧囂中有一低沉的聲音下了命令。咚,咚
,咚地下又響起那鼓聲。
  甘道夫敏捷地邁到開著一線的門縫處,伸出他的法杖。只見一道閃電照亮石室和外邊通道
。一瞬間巫師探起頭來。他倏地跳回來但見箭雨呼嘯著射向走廊。
  「是妖怪,很多的妖怪,」他說道:「有一些體積龐大、一臉惡相,是摩爾多的烏魯克黑
怪。現在他們退後了一步,噢,裡面還另有別人。一個特活爾巨人,或者不只一個。朝那個方
向衝出去是沒有希望了。」
  「假如他們從另一個門圍人的話,我們就完全斷絕一切希望了。」博羅米爾道。
  「這邊暫時還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阿拉貢道,他正站在東門那兒聆聽動靜。
  「這邊通道正衝著一列台階,顯然不會通向大廳。但後有追兵的話,盲目逃竄也無濟於事
。我們封不住這扇門。鑰匙不見了,鎖又壞了,這門向裡開。我們必須先阻擋住敵人一會再說
。我們要令他們害怕碼扎布爾室!」他嚴正地說,一邊摸著他安杜雷爾劍的劍鋒。
  走廊裡又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博羅米爾衝向門並用身體堵住了它;然後用碎刀劍和木片
塞住了門縫。小分隊撤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但還沒有機會撤走。門被撞得晃動一下,然後慢慢地被推開了,將塞住門的碎刀木擠到後
面。一隻長著一層綠鱗般的黑皮膚、巨大的手臂和肩膀伸進裂開的門縫來。跟著一隻碩大、平
坦沒有腳趾的腳從門下強行邁了進來。外面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博羅米爾躍了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猛砍這只胳膊,但他的劍噹的一聲擦過胳膊,從他顫抖
的手裡滑落。劍鋒上出現了一個凹口。
  突然,弗羅多自己都很驚奇,他覺得怒火中燒。「為了夏爾國!」
  他叫起來,一個箭步竄到博羅米爾身旁,他一俯身把「刺兒」劍刺進那只醜惡的腳。一聲
悶響,那只腳猛地抽回,差點震飛了弗羅多的「刺兒」劍。劍鋒上滴下的黑血在地面流淌。博
羅米爾撞向門,再次將其關上。
  「為了夏爾國的一擊!」阿拉貢喊道:「哈比人這一劍刺得可真深!你的劍可真夠鋒利,
德羅戈子弗羅多。」
  門外響起了撞擊聲,一次接著一次的撞門,撞相和撞棒正不停地敲擊。石門開始裂紋搖晃
,裂縫也越來越大。箭呼呼而至,但大多射入北牆,折頭落地沒造成任何傷害。號角吹響,腳
步聲急促起來,妖怪們一個個跳入房中。
  進來多少妖怪小分隊也數不清。戰鬥白熱化,但妖怪們被英勇的抵抗所挫敗。萊戈拉斯有
兩支封喉箭。吉姆利在下三路砍斷了跳上巴林墳墓的敵人的腿。博羅米爾與阿拉貢殺死無數敵
人。當十三個妖怪倒在地上,餘下的尖叫著逃竄,而抵抗者除了薩姆頭上的擦傷之外,其他上
毫髮無損。當時好在薩姆一低頭而逃過一劫,不過他殺死了那妖怪:用他那把古塚寶劍,猛地
刺中妖怪。他棕色的眼裡燃燒著怒火,殺氣騰騰足以令泰德。桑迪曼退避三舍,假如他在場的
話。
  「好了,時機成熟了!」甘道夫喊道:「在巨怪回來之前我們走!」
  但正在他們撤退時,皮平與梅裡還未起到台階處,一個大妖怪跳入屋內。但見他身材高大
,差不多與人一樣高,身上套了一黑色鎖子甲,從頭套到腳。他的後面聚集了一群妖怪站在走
廊。大妖怪的寬臉遮著邪惡,雙眼像煤球,舌頭很紅,他揮舞著一支利矛。他用其巨大的獸皮
盾牌擋開博羅米爾刺來的劍,逼得他連連後退摔倒在地。接著他潛身躲開阿拉貢的一擊,如蛇
一般衝向人群,舞起長矛直刺弗羅多。
  弗羅多右身著招並被甩到牆上釘在那裡。薩姆大喊一聲揮劍砍向矛桿,將其劈斷。正當妖
怪丟下斷矛,則的拔出短劍時,安杜雷爾劍已劈向其頭盔。雷霆萬鈞之下頭盔綻開。妖怪的頭
被砍為兩半,倒在地上。博羅米爾與阿拉貢挺劍向前,隨從見狀怪叫著鼠竄而逃。
  咚,咚,鼓聲又從山底響起。轟隆聲連續不斷。
  「現在!」甘道夫喊:「現在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快撤!」
  阿拉貢扶起倒在牆邊的弗羅多,一邊推著前面的梅裡與皮平向台階沖去。其他人緊跟其後
;而吉姆利必須由萊戈拉斯拖著才能離開房間,儘管情況非常危急,他還逗留在巴林的墓前低
垂著頭。博羅米爾拉上東扇門,嘎嘎地扯著鐵鏈:門兩邊各安了兩大鐵環,但總是扣不上。
  「我沒事,」弗羅多喘著。「我走得了。放下我!」
  阿拉貢幾乎不敢相信地放下了他。「我還以為你死了。」他大叫道。
  「還沒有!」甘道夫說:「但沒時間研究奇跡了。快,大家全下台階!在下面等我幾分鐘
,如果我有趕回來,繼續走!快走,選右下方向的路走。」
  「我們不能把你留下來守門!」阿拉貢說。
  「按我說的做!」甘道夫聲色俱厲。「刀劍在此無用。快走!」
  通道裡沒有堅並通亮,一片漆黑。他們摸索著沿著一條長長的台階走下來,走一會回頭望
去,但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上面依稀可見巫師法杖的微弱閃光。他似乎仍舊立在關著的門前守
候。弗羅多端著粗氣靠在薩姆身上,薩姆伸手扶著他。他們站了一下凝視著台階上的黑暗世界
,弗羅多覺得他聽得到上面甘道夫的聲音,他那低語歎息的聲音回旋著沿著斜屋頂傳了下來。
但弗羅多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石牆彷彿在顫抖。不時地擊鼓聲震動、滾動著。咯,哆。
  突部台階頂刺過一道白光。然後是沉悶的隆隆聲和沉重的砰砰重擊聲。鼓聲猛地狂然大作
:咯--梆,鳴--梆,然後停了下來。甘爾達夫飛下台階落入一行人中間。「
  「好了,好了!都結束了!」巫師勉強站起說道:「我已竭盡全力。但我棋逢對手,遇上
強敵,幾乎被毀。別站在這兒,繼續走!繼續!你們還得在黑暗中再走一會兒。我有點搖擺。
繼續!繼續呀!吉姆利,你在哪兒?跟我在前邊走!大家緊跟著我們走!」
  他們跌跌撞撞地跟著他走,心裡卻猜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咯,鳴的鼓聲又響起,但聽
起來卻壓抑了許多且很遙遠,卻一直在跟隨。
  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追擊聲,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叫喊。甘道夫沒再向左喊右轉彎,因
為這條通道似乎正朝著他要走的方向。時常要下一些台階,五十層或更多,到達低一層地面。
此時下台階正是他們最大的危險,黑暗中看不到下降的台階,至踏上時便容易踩空。甘爾達夫
像盲人般以法杖探地。
  一小時後他們已走了一里,或許更遠,同時下了許多層台階。還是沒聽到任何追擊聲。他
們幾乎開始希望他們已逃脫出來了。在第七道階梯底,甘道夫停了下來。
  「開始熱起來了!」他喘著氣說:「我們現在應該至少到了與大門一樣的水平線了。一會
我想我們會有一個左轉彎帶我們向東行。希望不會太遠。我果極了。我必須要在這兒歇一會兒
,即使天下所有的妖怪都在追趕我們。」
  吉姆利抬起他的胳膊將他扶到台階上坐下。「剛才在上面發生了什麼事?」他問道:「你
是不是遇見了擊鼓者?」
  「我不知道,」甘道夫答道:」但我突然發現我正面對著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對手。我一
下子除了念咒關上門外,想不起要做些什麼了。我知曉很多事情,但要做好那種事需要時間。
就算如此門也可能被用力再撞開。」
  「我站在那裡時已聽到另外一邊妖怪的叫喊聲:我在想他們隨時都可能推開石門。我聽不
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們似乎是用他們那可惡的語言在交談。我聽到的只有一個詞『格什』:
即是『火』。然後有東西進入了房間--我是通過門感覺到的,妖怪們本身也害怕起來,個個沉
默不法。它抓起了鐵環,然後它察覺出了我和我的咒語。我猜不出它是什麼,但我從來沒感覺
受過這樣的挑戰。這咒語恐怖極了。它幾乎未垮了我。有一霎那間石門離開了我的控制,開始
要打開了!我必須說出至些命令詞。這首咒令語也讓我消耗極大功力。石門盡成碎片轟然倒下
。一種像雲一樣的黑東西擋住了屋內所有的光線,而我被震落了台階。所有的石牆都塌陷下來
,我想石室屋頂也不能倖免。我想巴林也被深埋於內,也許其他東西也同樣被埋。我說不出來
,但至少我們身後的通路完全堵塞了。啊,我從來沒如此筋疲力盡,但正在恢復,是一生中最
快樂的事了。我還以為阿拉貢背的是一名勇敢卻已戰死的哈比人呢。」
  「我怎麼了?」弗羅多說:「我還活著呢,看來也沒缺胳膊少腿,雖然我被打傷,而且很
痛,但還不算太壞。」
  「怎麼說呢,」阿拉貢道:「我只能說哈比人是由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物質構成的。如果我
早知道的話,我就會在布理旅館說得客套一些了。那飛矛能扎死一個野豬!」
  「我很高興你這樣說,但是它並沒孔穿,」弗羅多說:「不過我感到更像是被壓在錘子和
鐵砧之間。」他再也沒多說。他覺得呼吸起來很難受。
  「你很像比爾博,」甘道夫說:「正像我很早以前說過的,你們遠不只是雙眼相似。」弗
羅多在想這句是否話外有話。
  他們現在繼續前進。過了一會兒吉姆利開口了。黑暗中他的雙眼炯炯有神。「我想,」他
說:「前面可能有光,但不是日光。紅色的。會是什麼呢?」
  「懊!」甘道夫咕吸道:「我在想這是否就是他們的意思:洞低層著火了?不過,我們只能
一路前行了。」
  不久光已確定無疑,大家都看到了。在他們通道旁邊的兩邊石壁上火光灼灼燃燒,放著刺
眼的光。路現在可以看清楚了:路的前方陡然下斜,再往前點有一低拱形通道。透過該通道光
線越來越強。空氣變得異常熾熱起來。
  走到拱門時甘道夫做了手勢讓大家停下來,自己走了過去。他一站過門口,面部猛地被火
光照得通紅,他迅速後撤幾步。
  「這裡又有新魔鬼了,」他說:「肯定是設計好了來歡迎我們的。但我知道我們在哪裡了
,我們已到達了第一深井,即剛好低於大門一層。這是古摩裡亞第二大廳,大門已很近了,過
了東邊在左方,不到四分之一裡的路程。穿過此橋,再上一層台階,沿著一寬路,穿過第一大
廳,然後就可出去了!但大家過來看看!」
  他們凝視著。面前又是一洞廳。比他們睡過覺的那個廳更高長。
  他們快到達東端了,向西的通道又引向黑暗。廳中央下面矗立著兩根高桂,刻成兩棵大樹
狀,其石頭砌成窗花格樹枝托起屋頂。柱底平坦成黑色,但柱身西邊卻映滿了紅色的火焰。穿
過地面接近柱腳處有一個很大的裂縫。從裡面竄出一團火球,火苗時時舔著裂口邊在柱底纏繞
升騰。空氣中瀰漫著團團黑煙。
  「假如我們從上面的大廳沿著主要通道至此,我們就會困於此地了,」甘道夫道:「讓我
們希望大火處於我們和追兵之間。來吧!我們已沒有時間浪費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傳來追趕的鼓聲:鳴,哆,咯。西邊大廳暗影遠處傳來了嘶喊聲和
號角聲。哆,哆,五柱彷彿在搖晃,火光在顫抖。
  「好,算比試最後一回!」甘道夫說:「如果外面太陽高掛的話,我們仍能逃脫出去。跟
著我!」
  他轉向左邊加速跑過平坦的大廳表面。距離比想像得更長一些。
  他們一路跑著,後面傳來無數匆匆追趕的腳步聲和回音。一聲尖叫響起,追兵已發現他們
了。鐵器碰撞聲聽得清清楚楚。一枝箭嚶的一聲從弗羅多頭頂飛過。
  博羅米爾大笑道:「他們沒想到這些,大火已將他們的前路切斷。我們不在他們想像的那
一邊!」
  「快看前面!」甘道夫大喊:「橋近了。橋很危險且很窄。」
  倏忽間弗羅多看見前面出現一道深淵。在大廳的盡頭更然而止,下面是無底裂谷。外門只
有一石砌的細長的橋連接,沒有邊石或橋欄,橋面成一弧度,長度大約五十尺。這是佚儒古時
為防御可能占領第一大廳和外面通道的敵人而設的。它只能魚貫而過。在谷邊,甘道夫停了下
來,後面的人走上來擁在後面。
  「帶路,吉姆利!」他說:「皮平與梅裡隨後,直走,走到門邊的台階那邊!」
  箭雨落在他的周圍。一支擊中了弗羅多彈到了一邊。另一支穿透了甘道夫的帽子,像揭了
一片黑羽毛。弗羅多回頭一看。大火另一邊黑壓壓的一片人群,有成百個妖怪。他們揮著矛和
劍在火光下閃著像血一樣的紅光。咯,咯,鼓聲連續不斷,越來越響,鳴,鳴。
  萊戈拉斯轉過身拉弓搭箭,儘管對於他的小弓來說,射程遠了些。
  他剛一拉弓,箭已滑落在地。他發出一聲驚愕和恐懼的叫喊。兩大巨怪出現了,他們背著
巨大的石板,放到地上用來在火上舖出一條路來。
  但令精靈懼怕的不是巨怪。妖怪們的行列閃出一條通路,他們紛紛散開,好像他們自己都
驚恐萬分。他們後面有東西到來。是什麼看不見:它像一巨大的黑影,黑影中間有一黑色軀體
,可能像人形吧,但更大些。其內及其外都發射出一種權力和恐怖色彩。
  它來到火邊,大火似乎被烏雲遮住些一樣變小了一些。然後它猛地一跳,躍過裂谷。火苗
忽然升起光迎接它,圍著它盤繞,一團黑煙旋轉而升起太空中。它那流線型的鬃毛冉冉飄起,
後面熊熊燃燒。它右手持如火舌般的利劍;左手擺一把多刺的軟鞭。
  「呵,呵!」萊戈拉斯哀嚎道:「巴爾羅格人!一個巴爾羅格人來了!」
  吉姆利睜大了雙眼。「都杯的毒怪來了!」他大叫道,手中的斧頭滑落地下,他用手蓋住
了臉。
  「一個巴爾羅格人。」甘道夫自語道:「現在我明白了。」他晃了一下,沉重地靠在他的
法杖上。「這次撞到什麼邪了,連我都疲倦了。」
  這著火的黑影朝他們追來。妖怪們怪叫著推倒石板做通道。正在這時博羅米爾舉起他的號
角吹了起來。號角聲激昂宏亮,像是有許多聲音在洞頂大喊。一瞬間妖怪們畏縮不前,連火影
都停了下來,隨著回音至消失,火苗又被一陣黑風吹滅,敵兵又開始前進。
  「快上橋!」甘道夫聚起法力大叫道:「快跑!你們絕對不是這個大敵的對手,我必須守
住這條窄通道,你們快跑廠阿拉貢與博羅米爾沒理睬這條命令,齊齊堅守陣地,在橋的這邊,
在甘道夫左右兩邊。」
  其他人停在大廳邊門內,轉過頭來,不肯離開讓他們的首領獨自面對強敵。
  巴爾羅格人到了橋邊。甘道夫站在橋中央,靠在左手的法杖上,另一隻手裡的格蘭林劍閃
著銀白色的寒光。他的對手再次停了下來,正視著他,他周邊的黑影像兩隻巨大的翅膀投向前
去。他舉起了鞭,鞭鞘呼嘯著嗓曖作響。鼻孔噴出火球撲來。甘道夫卻紋風不動。
  「你不准過去,」他說,妖怪們一動不動,四周死一般寂靜。「我是秘密之火的僕人,阿
諾火焰驅動者。你不准過去。黑火幫不了你,烏敦之火。回到大陰影處!你不准過來盧巴爾羅
格一言不發。其火焰雖漸熄,黑暗卻在擴大,他緩緩地走上小橋,突然間他將自己拉成很高,
翅膀從牆到牆那麼寬。甘道夫還是能被看見,在暗影下折折發光,他看起來很小,孤獨無援:灰
溜溜的彎著腰,像一棵洪水暴發前的枯樹。
  至道紅光從黑影閃出,一把紅劍帶著火刺出。
  格蘭姆德林劍寒光閃閃迎敵。
  叮噹碰撞,撞出白光。巴爾羅格倒在地上,紅劍已被削成斷片。
  巫師在橋上搖晃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然又站得筆直。
  「你不准過去。」他道。
  巴爾羅格至跳又全身躍回了橋上。他的鞭子呼呼嘶叫。
  「他不能獨自禦敵!」阿拉貢突然大叫道,跑回橋上。「埃倫迪爾!」
  他大喊著。「我來助你,甘道夫!」
  「貢多!」博羅米爾也喊著跟著他跳過來。
  正在此時,甘道夫舉起他的法杖,大喊著走向他眼前的橋面。
  法杖爆裂從手腕而出。但見一團眩目的白火焰騰地升起。橋面裂開了。
  剛好在巴爾羅格的腳下斷開,支撐的石塊落下峽谷,餘下的橋面挺在那裡,搖搖欲墜,像
一個巖石做的舌頭震顫著在空中。
  巴爾羅格可怖地大叫一聲跌向前去,他的身體栽了下去消失了。
  但在下落當中他還揮起皮鞭,皮鞭套住巫師的膝蓋將他拖到邊沿。他搖晃了一下,徒勞地
抓住石頭,然後滑向深淵。「快逃,你們這群傻瓜!」巫師大喊著,旋即也不見了蹤影。
  大火熄滅了,空蕩蕩的黑暗又降臨了。一行人嚇得腿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只是盯
著山谷。阿拉貢與博羅米爾剛跑下橋來,橋便裂開掉人谷中。阿拉貢大叫著喚醒了大伙。
  「來吧!現在我來帶你們走!」他喊著:「我們必須服從他最後的命令。跟我來。」他們
狂亂地一腳深一腳淺地沿著門後的台階上行。阿拉貢帶路,博羅米爾斷後。在台階頂有一寬寬
的回音的通道。沿著這條路他們飛逃著。弗羅多聽到他身邊的薩姆在哭,然後他發現自己也在
邊哭邊跑。
  咯,咯,咯的鼓聲還在轟鳴,現在聽起來更像是哀悼,咯!他們繼續跑著。光線越來越強
。巨大的豎井透過洞頂。他們跑得更快了。他們衝入一個大廳,東邊的窗戶照過來的日光令大
堂特別明亮。他們跑過大廳,穿過龐大的、破裂的門,突然間大門打開了,露出拱形的眩目光
芒。大門兩邊各有一門崗蟋曲著一隊妖怪守兵,但大門已破爛倒下。阿拉貢一拳擊倒攔在路中
央的隊長,其他妖怪見其怒狀四散而逃。小分隊衝過大門,竟沒人理會他們。過了大門他們衝
下那巨大古老的台階,亦即摩裡亞的基石。
  於是,最後,他們不可思議地又來到了藍天下,感受到了撲面的和風。
  他們至直跑出牆上弓箭射程之外,才停下來。原防谷在面前延伸開。雲霧山的陰影仍舊籠
罩著,但東邊卻有一束金色的陽光照在大地上。現在剛好是午後過了一小時。陽光照耀著,白
雲高高在天上飄著。
  他們回首望去,山陰下大門的黑暗還在張開著口,地下深處傳來緩緩的鼓聲:鳴,一縷黑
煙拖曳而出,其他便什麼也看不見,山谷四周空空如也。哆!悲哀最後握住了他們每個人,大
家長久地哭著。有的默默而立,有的趴在地上。咯,咯。鼓聲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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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唉!我覺得我們不能在此久留,」阿拉貢道。他望著群山舉起劍。
  「永別了,甘道夫!」他大聲說:「我沒告訴過你:過摩裡亞門時要小心嗎?唉,我竟然預
言成真!沒有你在,我們還有什麼希望?」
  他轉身對著小分隊。「沒有希望我們也要做到,」他說:「至少我們應得以雪恥。大家振
作起來。別再哭泣!來吧!我們要走的路還長著呢,還有許多事在等著我們。」
  他們站起身環顧一下四周。問北,山谷走向一面大山脊之間一處暗影下的幽谷。谷上三座
銀色的山峰在閃耀:塞勒勃迪爾、法奴德赫爾和卡拉德赫拉斯山--摩裡亞山脈。幽谷頂一湍流
為無數小瀑布鑲上了白邊,山腳下騰起霧般的白泡沫懸掛在空中。
  「那邊就是朦朧谷台階,」阿拉貢指著瀑布說:「湍流旁鑿刻出的路便是我們要走的方向
,希望天空對我們友好些。」
  「或者說卡拉德赫拉斯別那麼殘忍,」吉姆利說:「看它正對著太陽哭呢!」他向這白雪
皚皚的峰頂揮了揮拳頭,然後轉過身去。
  向東邊的一座山脊突然中斷,遠處的寬廣模糊的大地依稀可見。
  南面雲霧山綿延遠去至極目處。離他們不到一裡遠,地勢低一點的地方坐落著一塊池塘,
他們已站在山谷西邊較高的地方,池塘長長的,呈橢圓形,形狀恰似一矛頭刺向北邊幽谷。南
邊遠離山陰,陽光明媚。
  但水卻是黑色的,像是在點燈的屋內看到的黃昏深藍。清爽的藍天。
  池水平靜,水波不興。四周是一塊平坦的綠草地,四邊漸次傾斜到裸露未斷開的邊緣。
  「那就是鏡地,深深的科勒德扎拉姆湖!」吉姆利不勝悲哀地說:「我記得他說過:希望你
欣賞這景色!但我們不能在那兒逗留。現在我還要走很長的路才能有什麼開心事了。只是我要
急著趕路,他卻可以留下來。」
  一行人現在沿著山路離開大門。路崎嶇不平,破爛不堪,引向亂石叢中一條彎曲的、雜生
著石南與荊棘的小路。儘管如此,還可以看出昔日康莊大道的痕跡,自山下的矮人王國一路繞
向山巔。路上時時可見路旁有石頭工作品的廢墟,長滿青草的山岡上面長有細細的白律,或在
風中喧鬧的杉樹林。路向東一轉,將他們艱難地引向鏡池旁的綠草地,路旁不遠處矗立著一根
頂部已破裂的石柱。
  「這就是都林之石!」吉姆利叫道:「我一定要駐足片刻欣賞一下山谷的奇觀!」
  「那就快點!」阿拉貢道,回頭望了一眼大門方向。「太陽落得這麼早。妖怪也許在天黑
之前不會出來,而且到時我們已走得很遠了。月已下弦,今晚會是一個漆黑的夜晚。」
  「跟我來,弗羅多!」矮人大嚷著,從路上跳出。「不看卡拉德一扎洛姆我不會讓你們走
的。」他跑下一長長的綠草斜坡。弗羅多慢慢地在後面跟著,儘管傷痛和疲勞,依然受這平靜
深藍色湖水所吸引,薩姆跟在他後面。
  吉姆利停下來站在石柱前仰望。石柱已斷裂,幾經風吹雨打,側邊的古文字已辨認不清。
這根石柱記載了都林第一次看到銳地的情景,吉姆利道:「讓我們也走上前去看一看。」
  他們俯下身來看著黑色的湖水。起初他們什麼也看不見,慢慢地他們看到了環繞的群山倒
映在深遂的藍水中,山峰則像頭上的白色羽毛。遠處是廣闊的天空。儘管天空太陽高掛,湖中
卻彷彿珍珠落水,星光福把。但卻不見他們自己俯身的倒影。
  「啊,卡拉德一扎洛姆如此嬌好美麗!」吉姆利道:「都林醒來之前他的王冠便靜臥水中
。再見了!」他鞠了躬,轉過身來,快速跑回綠草地,加入行列。
  「你看到了什麼?」皮平問薩姆,薩姆陷入了沉思,沒有作答。
  路轉然後即刻下行,走出環繞山谷的兩山脊。湖下面的一個地方有一深井,井水清澈明淨
。井水落下石沿,一股清泉亮晶晶、沽沽地流下陡陡的石槽。
  「這就是希爾弗羅德起源的山泉,」吉姆利說:「別喝它,水很冰。」
  「不久山泉便形成一湍急的河流,匯集眾多的山泉,」阿拉貢說:『俄們的路幾里開外都
是順著河邊來。我要帶你們走甘道夫選定的路,首先我希望先到達希爾弗羅德河匯入大河之處
--很遠的那邊。「大家朝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前方可看到山溪躍入谷槽,然後流入低地,直到
消失到金色的迷霧中。
  「那就是洛思洛連森林!」萊戈拉斯說:「那是我族人居住的地方中最優美的地方。世上
沒有什麼地方的樹長得比那裡的好看。那裡的秋葉不落,卻變成金色,直到春天來臨長出新綠
時它們才落下,然後樹枝掛滿黃色的花環,大地一片金色,樹頂戴著金冠,裡面灰色的樹幹卻
呈銀色,在黑森林我們的歌聲中就是這樣贊美它的。假如我能到其樹下,特別是在春天的季節
裡,那我的心將是不勝喜悅了!」
  「即使在冬季我的心也會充滿喜悅的,」阿拉貢說:「但它還在幾里之外。我們加油吧!」
  弗羅多與薩姆努力跟著大夥兒一起前進了一段時間。但阿拉貢帶領他們快速趕路,於是漸
漸地他們開始落在後面。從清晨到現在他們什麼東西也沒吃過。薩姆的口像火燒一樣在灼痛,
眼前直冒金星,儘管陽光普照,經歷過摩裡亞黑暗卻暖和的環境後,外面的風似乎帶有更多的
涼意。他打了一個冷顫。弗羅多也感到邁開的每一步都很痛苦,只得大口地喘氣。
  後來萊戈拉斯轉過身來看到他們落在後面,他告訴了阿拉貢。其他人停了下來,阿拉貢跑
了過來,還叫了博羅米爾。
  「對不起,弗羅多!」他關心地說道:「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我們又如此急行軍,我都
忘了你受了傷。薩姆也受傷。儘管摩裡亞怪在追趕著我們,我們也不應該一點也沒給你們治療
一下。來吧!再走前一點,有一個地方我們可以歇一會兒,我會盡我們所能的。來,博羅米爾
!我們來背他們走。」
  過了一會兒,他們遇到了西邊山坡流下的另一條小溪,歡騰的溪水加入了匆匆的希爾弗羅
德河。匯集在一起的河水沖下一綠石瀑布,濺起水花奔下山谷,周圍長著許多杉樹,矮矮的彎
曲著,四周環生著荷葉蔗和沃脫果灌木叢,底下有一塊平地,溪水歡快地流過亮晶晶的卵石。
他們在這裡休息了一下。現在已是午後三點鐘了,他們卻只離開了大門幾英里遠。太陽已開始
西斜了。
  吉姆利和另外兩個年輕些的哈比人用灌木叢和杉木點起了一團火並打些水,阿拉貢則開始
為弗羅多與薩姆護理傷口。薩姆的傷口並不深,但看起來很難看,阿拉貢神情嚴肅地檢查著傷
勢,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臉上顯現欣慰的表情。
  「你運氣不錯,薩姆!」他說:「殺了頭妖的人很少有人能像你如此輕傷而退的。傷口又
沒浸毒,妖怪的刀刃上一般都帶毒的。我處理過後的傷口應該會很快痊癒的。吉姆利燒好水後
你先洗洗傷口。」
  他打開皮袋,掏出一些枯葉。「它們已經乾了,有些藥性已喪失了,」他說:「但我這裡
還有一點在氣象頂採集的阿瑟拉斯樹葉,把一片葉子在水中操碎,用些藥水洗淨傷品後,我來
給你包扎一下。該你了,弗羅多!」
  「我沒事的。」弗羅多說,他不想要別人觸摸他的衣服。「我只需要吃一點食物再休息一
會兒。」
  「不行!」阿拉貢說:「我們一定要檢查一下看著鐵錘和鐵石傷害你到什麼程度,我們真
驚歎你竟然還活著。」他輕輕地除了弗羅多的舊外套和舊短上衣,隨著發出一聲驚呼,然後他
笑了起來。像微波起伏的海面上的一道光,銀色的盔甲在他的眼前發出熠熠閃光,他小心翼翼
地脫下它舉起來,上面的光輝像亮晶晶的星星,銀環響起一如雨落水塘的叮噹聲響。
  「朋友們,看!」他叫道:「這裡有一件哈比小王子著的美麗皮衣!假如哈比人有這樣的
皮衣的話,中原的獵手會蜂擁而至夏爾國了。」
  「而世界上所有的弓箭將都會是徒勞。」吉姆利說道,望著神奇盔甲。「這是一件秘事兒
銀衣。秘事兒!我還從來沒見過或聽人講過如此美麗的秘事兒盔甲。這就是甘道夫說過的那件
嗎?那麼他低估了它的價值。但這件盔甲給的真及時呀!」
  「我一直在琢磨你和比爾博在他那小屋裡的那段親密時間在做些什麼,」梅裡說:「保佑
那老哈比人!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愛他。我希望我們有機會告訴他這些事!」
  弗羅多的身子右側和胸前有一黑色發青的傷痕。在盔甲下他穿著一件軟皮襯衫,一處銀環
已刺進肌肉中去。弗羅多的身子左側也有青腫傷痕,那是他被扔到牆上摔到的。其他人準備飯
時,阿拉貢用阿瑟拉斯樹葉浸泡過的水洗了一下傷口。谷中立時香氣襲人,來嗅一下蒸水的人
都不覺一振,精力充沛起來。只一會兒,弗羅多便覺得疼痛大為減輕,呼吸也開始均勻起來,
儘管後來幾天一模還是比較硬而且痛。
  阿拉貢在他腳下綁紮了一些布片。
  「盔甲輕得驚人,」他說:「如果撐得住的話,再穿上它。發現你有這樣一件甲衣,我心
裡很高興,即使睡覺時也別脫下它,除非你幸運地到達了安全地方,而你征途未止,這種機會
便微乎其微!」
  他們吃飯後,準備妥當繼續出發,他們熄了火遮掩所有的痕跡。
  然後爬出山谷重新上路,沒走多久,太陽便落下西峰,黑幕降下山的兩側,暮色為他們的
腳戴上了一層紗,霧氣則在山窪處騰起,黃昏淡淡的夕陽灑在東邊遙遠、模糊的平原和樹枝上
,薩姆與弗羅多現在感覺好多了,精神倍增的他們也能加快步伐加入行列,於是阿拉貢連續三
小時行軍,中間只做了一些短暫停留。
  天已黑下來了,夜已深,星空閃爍,下弦月卻遲遲未露面,吉姆利與弗羅多走在後面,躡
手躡腳地不說一句話,他們在細聽後面有什麼動靜。後來吉姆利打破了寂靜。
  「除了風什麼聲音也沒有。」他道:「附近沒有妖怪,要不就是我的耳朵是木頭做的。我
們可希望妖怪們已滿足於將我們趕出摩裡亞,也許他們的用心不過如此,而與我們--與魔戒無
任何關係,當然妖怪如果為了一頭目被殺也會在平原上追殺幾里路。」
  弗羅多沒有說話,在看著「刺眼」劍,劍鋒已鈍。可是他過去的確聽到了一些聲音,或許
他認為他聽到了,那踏嗟的腳步聲,甚至現在他也聽到了,他猛地一轉身,後面出現兩道微光
,霎那間他覺得他是看到了他們,但頃刻間他們便一晃閃開了。
  「怎麼回事?」矮人問道。
  「不知道,」弗羅多答道:「我覺得我聽到了腳步聲,而且我覺得我看見了光線--像眼睛
一樣,自從我們一走進摩裡亞,我就經常聽得到。」
  吉姆利停下來趴在地上。「除了植物和石頭的低語外,什麼我也聽不到,」他說:「來!
我們快走吧!其他人已走得不見了。」
  夜風帶著涼意襲上山谷迎接他們,一團灰影出現在他們眼前,身畔傳來微風中無數白楊樹
葉般的沙沙聲響。
  「洛思洛連!」萊戈拉斯叫道:「洛思絡連!我們已到達了黃金樹林的邊上了。可惜現在
是冬季!」
  夜色中大樹參天,樹幹橫跨山路和溪水之上。朦朧月光下,樹根呈灰色,起伏的樹葉泛著
淡淡的金光。
  「洛思洛連!」阿拉貢道:「真高興又聽到林濤陣陣!雖然離關門只有五里路遠,但不必
再前行了,讓我們祈禱精靈的神靈保佑我們今晚無事遠離後面的危險。」
  「如果精靈們還住在黑暗世界就好了。」古姆利說。
  「我的族人從這裡回到我們離開了很久的家園已經很久了,」萊戈拉斯說:「但我們聽說
絡連並未完全被遺棄,因為這裡有一股神秘力量能保護這裡不受邪力侵犯。所以在這裡的族人
很少被人見到,或許他們住在密林深處,遠離北部邊界。」
  「他們的確居住在森林深處,」阿拉貢道,並歎了口氣,好像心中激起了一些回憶。「今
晚我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們再往前走一點,讓樹枝完全遮住我們,然後我們離開小路找個
地方歇一晚。」
  他邁步向前,博羅米爾卻遲疑地站著沒有跟著走。「沒有其他路走嗎?」他說。
  「你還想走什麼樣更好的路?」阿拉貢道。
  「一條普通些的路,即使要從刀劍叢中穿過,」博羅米爾說:「我們一直被帶領著走奇特
的路,卻是惡運當頭。當初違反了我的意願,我們穿過摩裡亞陰影,結果損失慘重。現在你說
又要挺進黃金森林。而據我們在貢多所聞,那險惡之地進入者極少人能活著出來,而那些逃離
者卻極難全身不受傷而退的。」
  「說『不受傷』不對,如果用『沒有變化』這個詞,那倒可能說對了。」阿拉貢說:「貢
多以前是不乏智慧之士的,但是,博羅米爾,假如他們現在將洛思洛連說成邪惡之地的話,那
會大大降低他們說話的份量與可信度。無論你相信什麼,但確實沒有其他路可選擇--除非你返
回摩裡亞,或攀登這無路之山峰,或者獨自游過大河。」
  「那就帶路吧!」博羅米爾說:「但前途險惡。」
  「的確險惡,」阿拉貢說:「既順暢又險惡,但只有邪惡之人才會去懼怕它,或者自身帶
著邪惡的人們。跟我來!」
  他們走進森林一裡多就見到一條溪流,從長滿綠樹的山坡流下,山坡向西直上通回群山峰
。他們聽得到右邊的山影瀑布的水濺聲響。
  黑色的溪水在他們的路前匆匆流過,在樹下的淡淡水塘江入希爾弗羅德山溪。
  「這就是尼姆羅黛爾!」萊戈拉斯說道:「西爾凡精靈們很久以前為之謳歌過,我們在北
方現在還唱著它。在歌中我們唱著瀑布上的彩虹,和水沫中蕩漾的金花。所有那一切都被黑暗
籠罩,尼姆羅黛爾橋已倒塌。我去洗一下腳,據說溪水能去除疲勞。」他向前爬下陷開的河岸
趟到水中。
  「過來呀!」他大嚷著。「水不深。我們蹚過去吧。我們可以往河岸的另一邊休息,流水
聲可助我們入夢忘掉憂傷。」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爬下去跟在萊戈拉斯後面,弗羅多站在水邊一會兒,讓溪水沖洗著疲憊
的雙腳。水很涼、很清澈,一路蹚水下來,水已過膝,他感到旅途的疲勞和乏意順著雙腿被溪
水沖得一乾二淨了。
  大家都涉過小溪後,便坐下來休息並吃了一點東西。萊戈拉斯向他們講述了黑森林的精靈
一族仍記在心上的關於洛思洛連的傳說,那些在世界變灰色之前,大河旁綠草地上的陽光與星
光的故事。
  後來萬籟俱靜,只聽到愉快瀑布的音樂聲京繞在山影中,弗羅多幾乎可以幻想到混雜在水
聲中他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在歌唱。
  「你們聽到尼姆羅黛爾的嗓音了嗎?」盧榮戈拉姆問道:「我給大家唱一首尼姆羅黛爾少
女的歌,她的名字與很久以前她住的河畔的溪水同名。用我們山地的歌喉來唱非常好聽,但這
是用我們的西部語唱的,在利文德爾大家就是這般唱的。」他開始唱了起來,聲音清柔得連樹
葉的沙沙聲中仍隱約可聽到:很久以前有一位精靈少女,白天裡的一顆閃耀的明星;白色的斗
篷鑲滿金邊,腳穿一雙銀灰鞋。
  她的額上星光熠熠,一道日光照在髮絲,當太陽照在金色的樹枝,在美麗的洛思洛連。
  她的長髮如絲,四肢潔白,嬌美又自由。
  走在風裡她像一束光,又像一片緞樹葉。
  在那尼姆羅黛爾瀑布旁,一池清水碧如藍;少女臨風展銀喉,大珠小珠落玉潭。
  姑娘啊你如今在何方,陽光照耀還是陰影籠罩?
  尼姆羅黛爾達失在山林,她永遠飄泊在遠方。
  精靈的大船銀灰色,一路泊在山腳下,日夜等待她的歸來,在那洶湧的大海旁。
  狂風突起北海岸,呼嘯怒吼掠海面,不見大船在沙灘,黑壓壓駭浪卷無蹤。
  黎明時分,不見了陸地在山腳,灰朦朦的大山在下沉,浪濤沙卷盡海岸,一切舊時痕跡。
  阿姆羅斯凝視著沙灘,漸隱沉入驚濤裡,可恨那無信的大船,一任沖走尼姆羅黛爾。
  他曾是精靈之王,叢林山谷是他的國土,春天裡金黃的樹葉,美麗動人的洛思洛連。
  而今卻一級跳大海,離開船頭離弓的箭,一頭札入深深的海洋,翅膀羽毛永不分。
  海風吹起他的發端,浪花雲影亮閃閃;遠遠的人們注目看,天鵝展翅掠海岸。
  從此西部空惆悵,大海茫茫不見蹤影,阿姆羅斯你在哪兒?
  精靈們失去了他。
  萊戈拉斯的聲音顫抖著,歌聲便戛然而止。「我唱不下去了,」他說:「這只是一部分,
大部分我都記不起來了。這是一首很長、很悲傷的歌,歌中傾訴著矮人們驚動山中邪神之後,
悲慘是如何降臨在洛思洛連,開滿鮮花的洛連。」
  「可是矮人們並未製造邪惡。」吉姆利道。
  「我沒那樣說,但邪國是來臨了,」萊戈拉斯悲傷地說:「隨後尼姆羅黛爾居住的地方大
部分的精靈們都開始背井離鄉,尼姆羅黛爾小姐本人也在南方失蹤了,在白頭山中不見了蹤影
,她的情人阿姆羅斯在船上一直沒能等到她。可是到了春天,當春風吹響沙沙的新葉時,她的
聲音會在與她同名的瀑布旁回響索繞。當風吹到南方時,阿姆羅斯的聲音又從大海中傳來,因
為尼姆羅黛爾瀑布注入希爾弗羅德,亦即精靈族人稱之的塞利布蘭,然後塞利布蘭流人安杜因
大河,再流人貝爾法拉斯灣,從那裡洛連的精靈們啟錨,但尼姆羅黛爾與阿姆羅斯卻永遠沒回
來。」
  「據說她在瀑布旁的一棵樹上搭了一間小屋;因為格連的精靈們有住樹上的習慣,也許現
在還是如此。於是他們被稱做加拉德裡姆,即樹人,這些樹長在森林深處高大挺拔。居住在森
林的人不像矮人們就地造家,在黑影入侵之前也沒有修築任何堅固的石壘。」
  「甚至在當今時代高居樹上也應該比坐在地面要安全得多,」吉姆利道。他的目光躍過小
溪停留在通回朦朧山谷的那條路上,然後目光向上盯著頭上黑樹幹頂。
  「你這一番話很有啟發性,吉姆利,」阿拉貢說:「我們不能建一間房子,但今晚可能的
話,我們可模仿加拉德裡姆樹人在樹上躲一宿,我們坐在路邊這麼久是不明智的。」
  一行人撤離小路,走入更深的叢林的影子中去,沿著山溪向西,離開希爾弗羅德。在尼姆
羅黛爾瀑布不遠處,他們發現了一樹群,其中一些樹高掛在瀑布之上。龐大的灰樹幹樹圍極寬
,高聳聳看不到頂。
  「我爬上去,」萊戈拉斯說:「我爬樹最在行,無論是從樹根還是從樹幹起,不過這種樹
我除了在歌中聽到過還真沒見過呢。它們叫茂籠樹,就是開黃花的那種,但我從沒爬過,我來
看看它們到底是何形狀,怎樣生長的。」
  「無論看起來如何,」皮平道:「如果夜晚除了給供小鳥棲息之所外,能讓我們也在上面
休息一下就已經是神奇無比的樹了。我可無法在棲木上入睡!」
  「那就掘洞穴吧,」萊戈拉斯說:「這樣也許更適合你,假如你想避開妖怪的話,你最好
盡快挖得深一些才行。」他輕盈地一跳抓住頭上從樹幹叉出的一根樹枝。可是他剛一懸在樹枝
上,上面的樹影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達羅!」聲音聽起來很威嚴,萊戈拉斯驚嚇得落在地面,靠著樹身縮成一貫。
  「站著別動!」他低聲對其他人說:「不要動也不要出聲!」
  他們頭上傳來一陣輕笑聲,然後另外有人用清晰的精靈語開口說話,弗羅多只能聽懂一點
點,因為居住在大山以東的西爾凡族人講的話和西部地區的不同。萊戈拉斯抬起頭以同種語言
作答。
  「他們是什麼人,跟你說些什麼?」梅裡問道。
  「他們是精靈,」薩姆說:「你難道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嗎?」
  「是的,他們是精靈,」萊戈拉斯道:「而且他們說你喘氣聲太粗了,他們都想過在黑暗
中射死你。」薩姆急忙用手摀住嘴。「但他們還說你們不用怕。他們注意我們已很長的時間了
,他們聽到了從尼姆羅黛爾傳過來我的聲音,知道我是北部精靈族人,於是他們沒阻止我們穿
過,他們現在要我和弗羅多一起爬上去,他們似乎已知道關於他和我們行程的一些消息。其他
的人讓他們稍等一會兒,並仔細留意樹底的動靜,一邊等著他們最後決定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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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45 |只看該作者
  樹影下放下一隻梯子,梯子用繩子搓成,銀灰色,在黑暗中熠熠發光,雖然看起來細長,
但實際上可載很多人。萊戈拉斯敏捷地一攀而上,弗羅多在後面緩緩跟上,而薩姆盡量壓抑著
呼吸爬在最後。茂籠樹的樹枝幾乎垂直長出樹幹,向上伸展。接近樹頂主幹部分成無數枝組成
的樹冠,而樹冠之上有一搭起的木平台,在當時被叫做「弗來特」,精靈們稱之為「塔蘭」。
平台中間有一圓洞,梯子就是從那裡放下來的。
  弗羅多最後爬上弗來特時發現萊戈拉斯已與另外三個精靈坐在一起了。他們穿著灰影杉,
從樹下是無法看到他們的,除非他們突然移動。他們起身,其中一人掀開蓋著的另一盞小燈,
露出柔細銀色的光來。他舉起燈來,端詳著弗羅多的臉,又照了薩姆,然後他熄了燈,用精靈
語表示歡迎。弗羅多結結巴巴地作答。
  「歡迎!」這位精靈然後又以他們熟知的語言重複道:「我們除了本族語言很少講其他語
言,因為我們居住在森林的心臟地帶,不喜歡與其他族人打交道。甚至切斷了與北部的本族人
的聯繫。但我們還是有人走出林外收集消息並監視我們的敵人,當然他們能講其他地方的語言
,我就是其中一個。我叫海爾迪爾,我的弟兄,魯米爾和奧羅並只能說一點點你們的語言。」
  「我們其實已耳聞你們來了的傳言,埃爾倫的信使在去朦朧山台階回家的路上經過絡連,
我們很久都沒聽過哈比小矮人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是否還有人仍居住在中原。你看起來不像是
邪惡之徒!既然又是與我們族內一位精靈同行,我們願意像埃爾倫請求的那樣友好地對待你們
,儘管我們從沒有習慣帶陌生人穿過我們的領土。但今晚你們必須在此過夜。你們一共有多少
人?」
  「八個人,」萊戈拉斯說:「我自己,四名哈比人,還有兩個普通人,其中一位,阿拉貢
是來自西部的精靈之友。」
  「阿拉松之於阿拉貢在洛連家喻戶曉。」海爾迪爾道:「而且女士們對他頗有好感。這幾
人都沒問題,但你只講了七個人。」
  「第八位是矮人。」萊戈拉斯道。
  「一位矮人!」海爾迪爾說:「那可不好,自從黑暗時代起我們就從未跟保德來往過。他
們不准踏入我們的土地。我不能允許他過去。」
  「可是他是從大孤山來的,是戴恩相信的人,並與埃爾倫關係不錯,」弗羅多說:「埃爾
倫親自選中他加入我們一行人,而一路上他非常勇敢又忠實。」
  精靈們低聲地討論了一會兒,並用精靈語詢問了某戈拉斯幾句。
  「很好,」海爾迪爾最後說道:「儘管我們不情願,但還是放他過吧。假如阿拉貢和萊戈
拉斯能保衛他,替他負責,他將可以通過,但他必須蒙上眼睛穿過洛連。」
  「我們現在別再爭論下去了。你們別再留在地面了。自從許多天之前,我們看到大批妖怪
沿著山側向北走向摩裡亞開始;我們便一直密切注視著河水,狼群們在林邊狂呼。如果你們真
是來自摩裡亞的話,那麼危險離你們不會很遠。明天的一大早我們就出發。」
  「那四位霍比人爬上這棵樹與我們一起休息--我們不怕他們!
  「你,萊戈拉斯要向我們保證負責他們的安全,有什麼不妥,叫我們!留心那個矮人!」
  萊戈拉斯立即爬下梯子傳達海爾迪爾的口信。一會兒梅裡與皮平攀登上高高的弗萊特台上
。他們氣喘吁吁,看起來很怕的樣子。
  「看!」梅裡喘息著說:「我們拖上來了你和我們的毯子。健步俠將我們其他的行李用厚
厚的樹葉蓋起來了。」
  「你們大可不必負載上來。」海爾迪爾道:「儘管今晚是南風,冬季裡在樹梢上還是很冷
的,但我們有食物和飲品給你們吃喝可以驅除夜寒,而且我們還有備用的獸皮和大衣。」
  哈比人們高興地進了今晚第二道餐(比第一次的好多了)。然後他們暖暖地將自己裹起來
,不但是用上了精靈的皮大衣,還加上帶來的毛毯,試著入睡。
  雖然睡意頗濃,卻只有薩姆能輕易入睡,哈比人不喜歡高度,甚至從來不在他們自己有的
樓上睡覺。弗萊特台用來做臥室絕對不合他們的胃口。四周沒有任何牆,也不見欄杆,只是在
一邊,有一薄薄的編製而成的屏風,可根據風向移動至不同的位置。
  皮平又說了一會兒話。「我希望,如果我真的在這高床上睡著了的話,我不會滾下去。」
他說。
  「我睡著時,」薩姆道:「無論滾不滾下來,我都接著睡,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說
得越少,我入睡得便越快。」
  弗羅多躺下了許久卻沒睡覺,他透過樹梢顫動的樹葉看著亮閃閃的星星,薩姆在弗羅多自
己閉上眼很久以前,便已鼾聲大作,他隱約可見兩手搭眼一動不動、低語著的兩個精靈的灰色
身形。其他人已走下去警戒底下樹林一帶。最後在上邊林濤當中和下面甜蜜的尼姆羅黛爾瀑布
的水濺聲中,弗羅多腦海索繞著萊戈拉斯的歌聲漸漸入睡了。
  深夜中他突然醒來,其他哈比人都已熟睡,精靈們也不見了。
  下弦月在樹葉間淡淡地亮閃著,風很靜,他聽到前方有刺耳的笑聲和下面有眾多的腳步聲
,還有金屬撞擊聲,聲音漸漸遠去,似乎向南散去,走進密林深處。
  一顆頭突然從弗萊特的方口中伸了上來,弗羅多吃驚地坐了起來,發現是一帶著頭盔的精
靈,他看著哈比人們。
  「怎麼回事?」弗羅多問。
  「野奇!」精靈低聲用精靈語答道,一邊將捲起的繩梯拋下平台去。
  「妖怪!」弗羅多道:「他們在幹什麼?」可是精靈早已不見了身影。
  聲音已消失了,連樹葉也靜悄悄的,瀑布聲彷彿也沉默起來,弗羅多坐著,裹著被子仍在
發抖,他慶幸他們沒有在地面被捉住,同時又感到樹除了提供一個隱身之所外也保證不了多少
安全,妖怪的嗅覺據說如獵犬般敏銳,而且他們也善爬樹,他拔出「刺兒」寶劍:劍光一閃像
一團藍火苗,然後徐徐消失,亮光暗下來。儘管寶劍斂光,一種迫近的危急感卻未離開弗羅多
,相反的卻越來越強烈,他坐起來爬到台口往下偷窺。他幾乎敢肯定他聽到了下面樹底發出的
輕輕動作聲。
  不可能是精靈們。森林一族行動起來悄無聲息。然後他隱約又聽到鼻子吸氣聲,還有什麼
東西在刮樹皮聲。他屏住呼吸凝視著黑暗。
  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向上爬著,輕輕的呼吸聲像是從緊閉的牙關中透出的嘶嘶聲,越爬越
近,快到了樹幹預部,弗羅多看到了兩隻灰暗的眼睛。眼光又停了下來,一眨不眨地盯著上方
。突然,眼光一轉,一個影子般的身影溜下樹幹,消失在黑暗中。
  海爾迪爾馬上透過樹枝敏捷地竄了上來。「這棵樹上出現了我從未見過的東西,」他說:「
不是妖怪,我一觸樹莖,他便逃走。他似乎很小心,也頗有些爬樹的技巧,不然的話,我還以
為是你們哈比人呢。」
  「我沒射它,因為我擔心激起叫聲:我們惹不起任何戰鬥,一大隊妖怪剛剛經過,他們穿
過了尼姆羅黛爾--他們似乎是聞到了什麼氣味,他們在你們停留過的樹下搜索了好一會兒,我
們三個人不足以挑戰成百個妖怪,於是我們走到前方,用偽裝的聲音迷惑他們繼續走進森林。」
  「奧羅芬快速回營去警告族人了。妖怪們一個也別想逃出洛連,在明天夜幕降臨前北部邊
境會埋伏許多精靈們,但你們天一亮就向南沿路而行。」
  晨光淡淡地從東邊升起。越來越強的光線透過茂寵樹黃樹葉而過,在哈比人看來,涼爽夏
日清晨的太陽彷彿在放著金光。從弗來特台南面的開闊處望去,弗羅多看到整個希爾弗羅德山
谷像一灘淺金色的海洋在微風中蕩漾。
  海爾迪爾與他的兄弟魯米爾帶領他們出發時,仍是一大早而且有些冷。「再會,美麗的尼
姆羅黛爾!」萊戈拉斯大叫道。弗羅多回目望見灰灰的樹莖處泛起的白色光圈。「再會了。」
他說。他覺得他一生可能再也不會聽到如此美妙的流水聲和那變化無窮的樂聲中數不盡的音符。
  他們回到了仍舊沿著希爾弗羅德西側向前延續的山路,他們沿著這條路向南走了一段路,
路上留下了許多妖怪的腳印,但不久海爾迪爾轉進樹叢中停在樹影下的河岸旁。
  「在溪水對岸那邊有一名我們本族的人,」他說:「不過你們可能看不見他。」他像低鳴
的鳥一樣叫了一聲,對面一簇濃密的矮樹叢中閃出一位精靈,一身灰裝,但頭巾披到後肩,晨
光中他的頭髮像金子般在閃爍,海爾迪爾熟練地將一股灰繩拋到對岸,對方接住,把繩綁在河
岸另一棵樹上。
  「歡騰河在這裡,你們看,水已是湍急了,」海爾迪爾道:「而且水流既息又深,水又冰
冷,除非不得已,我們是不會涉水向北渡的。即使在這個多事年代我們也不在此建橋。我們就
是這樣渡河的!跟我來!」
  他將繩子的這一端繫牢在另一棵樹上,然後輕盈地踩上繩索,如踏平路般在河上走了一個
來回。
  「我可以走過繩橋,」萊戈拉斯道:「但其他人沒有這種技巧,他們只有游過去嗎?」
  「不用!」海爾迪爾說:「我們還有兩條繩索,我們可將它們連到這條繩子的上方,一條
齊肩,一條齊腰,抓住它們後,陌生人小心點也能穿過河去。」
  這座細長的橋做好之後,一行人走了過去,有些人小心翼翼,有些人則輕鬆自如,在哈比
人中,皮平走得最好,因為他下盤穩定,只用一隻手抓繩子,快步走了過去,但他的目光卻一
直向前不敢往下望,薩姆緊緊地抓著繩,掩著腳步,望著腳下暗色渦流像是山中的萬丈深淵。
  穿過河後他鬆了一口氣,「活到老,學到老!我老爹以前總喜歡說這句。不過他指的是園
藝,絕不是要像鳥般棲息,或像蜘蛛般行路,我的安迪叔叔也沒玩過這種遊戲!」
  大家都聚集在希爾弗羅德河東岸後,精靈們解開並捲起兩根繩子,仍在河對岸的魯米爾收
起最後一根,背在身後,揮了揮手便離開了,回到尼姆羅黛爾,繼續觀察。
  「好,朋友們,」海爾迪爾道:「你們已抵達了洛連的內斯,或者用你們的語言來說是三
角地帶,因為這塊地伸展起來像一個矛尖,環繞在希弗羅德與大安杜因河之間,我們不允許任
何陌生人偷窺內斯的秘密,實際上很少人被允許甚至踏足到那裡。」
  「按我們的協議,在此我將蒙上矮人吉姆利的雙眼,其他人可自由地行進一會兒,直到我
們走近我們的住處,在埃浴拉第爾下面,在河流方向。」
  吉姆利大為不滿。「協議未經我本人同意就簽訂,」他說:「我不蒙眼走,那會像一個乞
丐或一個犯人。而我不是一個間諜,我的族人們從來未與敵人有過任何瓜葛。也從未對精靈們
做出任何傷害,我與萊戈拉斯或其他同伴一樣都不會出賣你們的。」
  「我毫不懷疑你。」海爾迪爾道:「但這是我們的法規,我不是法規制訂者,不能置之於
不顧,讓你涉過歡騰河我已經做得夠多了。」
  吉姆利非常固執,他堅定地叉開雙腿,手握斧柄。「我將自由前去,」他說:「不然的話
我就此打道回府,即使獨自死於荒山野嶺,在我的故土,我有著一諾千金的聲譽。」
  「你不能回去,」海爾迪爾正色道:「即然你已經到了這裡,你必須被帶至國王的夫人那
裡,他們會做出決斷,是留還是放行,悉由其定,你穿不過這條河的,你身後有無數隱蔽的哨
兵保證你過不了河,在你發現他們之前,你早已身首異處了。」
  吉姆利從皮帶上拔出斧子來,海爾迪爾與他的同伴搭起弓。「該死的矮人們,該死的矮人
死腦筋!」萊戈拉斯說。
  「聽著!」阿拉貢說:「如果我還是在率領著我們一行人的話,你們必須按我說的做,矮
人這樣被單獨拱出來是令其難以接受的。我們全部蒙上眼,萊戈拉斯也不例外。雖然這樣旅程
會慢一些悶一點,但這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了。」
  吉姆利突然大笑起來。「我們會看起來像一堆快樂的笨伯!由海爾迪爾用繩子串起來帶路
,像一隻狗帶著一群盲人乞丐?但我只要萊戈拉斯一人陪我蒙眼就心滿意足了。」
  「我是一名精靈,在這裡是同族人。」萊戈拉斯說道,輪到他開始憤怒了。
  「現在我們一起來喊:該死的精靈的死腦筋!」阿拉貢說:「但我們一行人行動要一致,來
吧,蒙上我們的眼睛,海爾迪爾!」
  「如果你帶不好路的話,我要你補償我們捧的每一跤、碰的每一次腳趾頭。」他們蒙吉姆
利眼睛時說道。
  「你將什麼補償也得不到,」海爾迪爾道:「因為我會帶好你們的,而且路又平又直。」
  「唉,真是荒唐!」萊戈拉斯說:「在這裡大家同仇敵汽地對付一個敵人,可是我還要蒙
眼行路,而金黃色的樹葉下太陽是多麼愉快地照射著樹林啊!」
  「也許看起來荒唐,」海爾迪爾說:「而事實上黑暗君王最大的力量便在於分化那些仍然
反對他的人們,在洛思洛連之外的世界裡,信念與信任是多麼難在人們身上找到啊!也許在利
文德爾例外,所以我們不敢濫用我們的信任令我們自己的國土蒙受危險。我們正居住在一個周
圍危機四伏的島國上,我們的手摸得更多的是弓弦而不是琴弦。」
  「河水以前一直是我們的天然屏障,現在卻不再是一位可靠的衛士了,因為大黑影已北上
蠶食了我們周邊領土。有些人提出撤離,但那樣似乎又太遲了,西部山區已是邪惡之所,東部
是荒地,佈滿了索倫的手足,據傳聞向南通過羅罕也不是一條安全通路,而大河的河口也處於
敵人的監視之下。即使我們能抵達大海之濱,。也找不到任何地方安營扎寨,有人說祖地精靈
們仍擁有黑文斯海港,但他們在北邊和西邊太遠了,遠在小矮人國的那一邊。可是到底在哪兒
,也許君王和夫人知道,找可不知道。」
  「最起碼你應該猜一猜,既然你已經見到了我們,」梅裡道:「在我家鄉的西邊有一處精
靈天堂,我們哈比人居住的地方叫夏爾國。」
  「哈比人住在近海濱的地方真是幸福!」海爾迪爾道:「我們很早的祖先去過那裡,我們
的歌中仍然唱起它,我們一邊走你們一邊講這些天堂地方給我們聽聽。」
  「我講不出來,」梅裡道:「我從來沒見過。我以前從來沒去過我的故土。假如我知道外
面世界是如此的話,我還真沒那個決心離開家鄉。」
  「甚至不想著美麗的洛思洛連?」海爾迪爾說:「世道的確充滿艱險,裡面很多黑暗之處
,不過還是不乏精采之處,儘管在天下所有地方人們的愛混雜了許多悲傷,但愛卻與日俱增。」
  「我們當中很多人都高歌黑暗將會退去,和平會重新來臨。但我不相信世界會恢復到舊時
一樣,或者太陽像以前一樣普照。至於精靈們,恐怕不過是一互相停火,他們就可以不受阻擋
地來到大海,永遠離開中原。而我是多麼熱愛洛思洛連啊!如果出了一個地方沒有街籠樹生長
,那將是多麼可悲。但是就算大海彼岸真有龐寵樹的話,也沒有人曾經說珞過。」
  他說話的時候,小行人排著縱隊沿路已徐徐走入密林,前面由海雨迪爾帶路,另一個精靈
斷後,他們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平坦而松軟,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得更自如了,不再擔心受傷或
跌倒,被剝奪了視力,弗羅多發現他的聽覺和其他器官更加敏銳了。他可以嗅得到樹和被踩了
的草。他聽到頭上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音符,右手邊的河水低吟著,還有空中鳥兒清脆的叫聲,
穿過林中空地時,他感受到自己的臉和手都沐浴在陽光中。
  他一踏上希爾弗羅德河岸的深處,他內心湧起一種很奇怪的感情,越進入三角地,這種感
覺越深,他彷彿走過一座時間橋,步入遠古時代的一個角落,正在一個不再存在的世界裡行走
,利文德爾曾留下許多古時的記憶,在洛連,古代世界似乎活生生地存在著,那裡曾目睹。
  聆聽過許多邪惡也曾經歷過許多悲傷,精靈們不再相信外面的世界,野狼在森林邊嚎叫!
但在洛連的土地上卻沒任何陰影存在。
  整個白天一行人都在行進著,直至涼爽的黃昏來臨,樹葉上傳來夜風的低語。他們這才開
始休息了,毫無顧忌地睡在地上,因為他們的嚮導仍不允許他們扯下蒙眼布,他們也無法爬上
樹去。清晨,他們繼續前進,依舊不緊不慢,到了中午,他們停了下來,弗羅多知道在烈日下
他們已疲勞了。突然他們聽見身邊響起了很多說話聲。
  一大隊精靈們無聲無息地聚集起來,他們正開赴北部邊界防止來自摩裡亞的任何進犯,他
們還帶來了消息,其中一些由海爾迪爾傳達給了他們。入侵的妖怪被攔腰截擊,幾乎一網打盡
,窮寇向西進入山中正被追趕,同時還發現一種奇怪的東西,跑起來彎著腰,雙手近地,像動
物卻又非動物形狀,它逃脫了出去,但精靈們沒有射殺它,因為不知是善亦或是惡,它在希爾
弗羅德南面消失了。
  「還有,」海爾迪爾說:「他們帶來加拉德裡姆君王和夫人的口信。你們都可以自由行走
,包括矮人吉姆利,夫人似乎知道小分隊中每一成員的姓名和身份,可能利文德爾傳來了新消
息。」
  他首先取下吉姆利眼睛上的繃帶。「請寬恕!」他深鞠一躬道:「用友好的目光看著我們
吧!注視著這世界並歡悅吧,因為你是自都林時代起第一個能夠欣賞內斯三角地的樹木的矮人
!」
  當弗羅多取下蒙眼繃帶後,他仰望藍天深吸了口氣。他們站在一個林間空地上。左首有一
土丘,上面長滿遠古時代春天時翠綠的青草,土岡上像一個雙重的王冠一樣,長著兩圈樹木--
外面那圈的樹,樹皮雪白,全無樹葉,全無樹葉,赤裸的形狀卻很優美;裡面那圈是高高的茂
籠樹,排列如陣,樹葉還未落,呈淡淡的金黃色,在兩圈樹內最中心的地方,一棵高聳的大樹
最高的樹枝中搭起一亮閃閃的白色弗來特平台。樹下綠草如茵的山坡上點綴著星星般小小的金
色花朵,穿插其中,細細的花枝上還搖曳著白色與淡綠色相間的花兒,它們一起往如畫的綠草
中閃爍,湛藍色的天空中,午後的太陽在山坡上閃耀,並在樹下投下長長的綠蔭。
  「請看!你們已到了寨林.阿姆羅思!」海爾迪爾道:「這裡就是古時王國的心臟地帶,
千百年來它始終如一,這是阿姆羅思主的,在那快樂年代高高的房屋建在上面,在這常綠草上
冬天的花永遠開放著;黃色的伊來帶花,還有淡淡的納英瑞迪爾花,我們就在此小息片刻,黃
昏時分便可到達加拉德黑姆市了。
  其他人都躺在了芬芳的草地上,但弗羅多卻站在那兒沉緬往驚歎中,他覺得似乎是來到了
高台窗根前,俯瞰一個早已失去了的世界。
  一道弗羅多說不出的光射在草地上,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落有致,形狀好似刀刻一般整
齊,彷彿預先構思好一下子出現在他睜開的雙眼前,儘管是古跡,但更像永恆存在著的。他所
見到的顏色沒有他不知道的,金色、白色、藍色和綠色,但它們非常清新而凝重,好像在那時
刻他第一次才見到它們並為它們的新穎和燦爛重新命名,冬季在這裡時沒人會在心裡為夏天或
春天的逝去而悲傷。地上釀出的一切生物都找不到任何缺陷、病態和畸形。洛連這塊土地上完
全無瑕。
  他轉過身看到薩姆正站在他旁邊,迷惑地環顧四周,用手直揉眼睛似乎還不敢肯定自己是
否是醒著。「有陽光,這是一個晴天,沒錯呀,」他說:「我還以為精靈的世界只是星星和月
亮,可這一切比我所耳聞的更代表精靈的特點。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我覺得更像是在歌
裡面一樣。」
  海爾迪爾看著他們,像是完全明白了他們的思想和說出來的話。
  他微笑起來。「你們已感受到了加拉德裡姆夫人的力量了,」他道:「你們願意與我共同
攀登塞林。阿姆羅思嗎?」
  他輕盈地跨上綠草覆蓋的山坡,眾人一起跟在後面,弗羅多儘管走著,喘著氣,身旁充滿
生機的樹葉與鮮花在涼風吹拂下起舞,習習涼風也同樣在輕拂他的面孔。弗羅多覺得自己好像
走在永恆的土地,從不褪色,變化或被遺忘。當夏爾國的游子弗羅多離開這裡重新回到外面的
世界,他還會回來這片草地,在美麗的絡思洛連,回到伊來帶和納芙瑞迪爾草地。
  他們進人了白色樹林圈,這時南風吹到塞林。阿姆羅思在樹枝間歎息,弗羅多靜靜地站著
,像是遙遠的大海浪濤衝擊著沙灘,而今卻被沖走,還有那已在世間絕跡的悲鳴的海鳥。
  海爾迪爾繼續爬著,已爬上了高高的弗萊特合,弗羅多正準備跟他爬上去,他把手放到了
梯子旁的樹幹上,他一生中從來沒像現在一樣意識到了樹皮手感和肌裡以及其中的生命,他感
受到了一種林中的喜悅和手觸摸的感覺,不是一個森林居住者或木匠那種感覺,那是一種感受
到了樹的生命的一種喜悅。
  當弗羅多最終站在了高高的平台上後,海爾迪爾拉著他的手,讓他轉向南邊。「首先,向
這邊看。」他說。
  弗羅多看著,看到在一定距離外,有一座長滿巨樹小山的,又或者是一座由綠色高塔組成
的城市,他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從那裡發放出一種力量和光芒,令周圍全部土地熠熠生輝。
他突然渴望著能像一隻鳥般飛到綠色城裡棲息,然後他又向東望,看到整個洛連的土地一直延
伸到安杜因大河的暗光中。
  他眼光一抬越過大河望去所有的光芒都熄滅了,那便是他們熟知的世界了。過了大河,土
地看起來平坦而荒蕪,混亂而模糊,直到再往前地形又像井壁似的升起,又黑又乾枯,照射洛
思洛連的太陽無力照亮那遙遠高山下的暗影。
  「那便是南黑森林要塞,」海爾迪爾說:「它由黑杉樹所覆蓋,那裡的樹互相傾軋,枝幹
紊亂不堪,在一個石山中間矗立著多樂。古爾德,那裡很久以來居住著隱藏的敵人,我們擔心
現在又被封鎖了,並有七重力。最近其上空經常籠罩著一層黑雲,在現在這樣的高處可以看到
對立的兩種力,它們總是想相互爭鬥,而光亮覺察到了黑暗的內心深處,只是其秘密還未暴露
出來,暫時沒有。」他轉過身,飛快地下樹,眾人則緊跟其後。
  在山腳下弗羅多發現阿拉貢靜靜地站著,沉默著像一棵無言的大樹,而他手中卻握著一小
枝伊萊諾花,眼中浮現出光芒,他沉緬在某個美好的回憶中,弗羅多一看到便知道他正看著以
前便一直存在著的東西。阿拉貢的臉上不再有歲月的艱辛,而他更像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君王
,他在跟一位弗羅多看不到的精靈交談。「阿爾文,亞尼梅達,納馬雷爾!」他說道,然後深
吸了一口氣,走出他的思想看著弗羅多笑了笑。
  「這裡是天下精靈世界的心臟,」他說:「我的心永遠往這裡留連,除非你我生存的世界
也被陽光照亮。跟我來上他手拉著弗羅多的手,離開塞林。阿姆羅思,在他有生之年再也沒有
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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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太陽已落西山,林中陰影愈發凝重,這時他們又重新出發了。他們的路徑直通向早已被夜
幕遮住的灌木叢。他們一路走著,夜色爬上樹梢,精靈們亮起了他們的銀色小燈。
  突然間他們又來到了一林中空地,暗淡的傍晚天空點綴著幾顆早早升起的星星。他們前面
是一塊寬闊的、沒有樹的空間,形成一個很大的圓圈,分向兩邊延伸。圈外是一條深深的護城
河,隱沒在遠處柔和的夜影中,河邊的草坪卻一片青翠,好像仍在懷念逝去的陽光而發出的光
影。再遠處平地陡然升高,綠牆環繞一座綠色小山丘,上面長滿了比他們見過的任何樹都高的
茂寵樹。這些樹直入雲霄和高塔般矗立。層層枝幹和婆娑的樹葉中無數的燈光在閃爍,有綠色
、金色和銀色,海爾迪爾轉向眾人。
  「歡迎光臨卡拉斯加拉東!」他說:「這就是加拉德裡姆城,我們的塞萊博恩王和洛連夫
人加拉德裡爾住在這裡。但我們從這裡進不去,因為大門不向北。我們要轉到南面,而且這段
路還不短呢,因為這座城很大。」
  護城河外有一條路舖滿了白石。治這條路西行,城已越來越高,在他們左手邊,像一團綠
雲,隨著夜色的加深燈火愈加明亮,整座小山好似繁星點點。最後他們來到一座白橋,穿過去
便見到很大的城門:門面向西南,西邊是相疊的圍牆,高而堅固,上面掛滿了許多燈。
  海爾迪爾敲了門說了幾句話,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弗羅多卻沒見到一名守衛。旅行者
們走了進去,大門在後面關上。他們處於兩面牆壁之間一條深深的小巷,快速穿過之後,他們
便進入了綠樹之城。
  他們一個人也看不見,也聽不到路上的腳步聲。四周空中卻傳來不緣於耳的說話聲。遠處
山頂他們可以聽到歌聲像雨打樹葉由上而下飄落下來。
  他們走過許多街道,爬過許多台階,最後來到高處,面前呈現出一片寬寬的草坪和一個閃
閃的噴水池。樹幹上掛滿銀燈,搖曳著照亮了銀制的水地噴出的無數水花。草坪南邊聳立著最
大的一棵樹王,筆直的絲綢般的樹幹亮閃閃地通天而立,直到最上面的第一層技干,在密密叢
叢的樹葉中像是大樹伸出的四肢。樹彎立著一座白色的寬梯,樹下坐著三位精靈。客人一到,
他們即刻跳起,弗羅多看到他們高大威猛地身著灰色盔甲,齊肩處披著斗篷。
  「這裡是塞萊博恩與加拉德裡爾居住之所,」海爾迪爾道:「他們希望在樹上與你們相見
。」
  其中一位精靈清晰地吹了小號角一聲,樹上回了三聲。「我先上,」海爾迪爾說:「隨後
是弗羅多,然後是萊戈拉斯。其他人請隨便跟上,不習慣這種梯子的人,恐怕要爬一會兒的,
不過你們中途可休息。」
  弗羅多一路慢慢爬上時,路過了許多弗來特平台:有些在左邊,有些在右邊,還有一些環
繞樹身,梯子便穿台而過。離地面很高的地方,他見到一座寬大的塔蘭台,像一艘大船的甲板
。上面建了一座房屋,大的可以給人類在地面用做大廳。他跟著海爾迪爾走了進去,屋子呈橢
圓形,那株巨大的茂寵樹的樹平從屋子的中心穿出,這樹幹在這裡接近樹頂,已漸變細,但仍
形成一根粗壯的柱子。
  房子裡灑滿了柔和的光線,綠色和銀色的牆,金色的屋頂。有諸多精靈們就坐。樹身下有
兩張椅子,有樹枝遮住椅子上方,椅子上並排坐著的便是塞萊博恩與加拉德裡爾。儘管他們身
為一國之主,仍然以精靈們的禮節,起身迎客。兩人都很高,夫人並不比君主矮,他們看起來
莊嚴而美麗。他們皆身著白裝,夫人的頭髮是金黃色的,塞萊博恩國王則一頭長長的、亮閃閃
的銀髮,除了他們的眼神,其他地方還真看不出他們真實的年紀,因為他們的眼睛好似是星光
下的柳葉刀一般敏銳、深邃,彷彿一口充滿烙憶的深井。
  海爾迪爾在前引路,國王用他自己的語言問候他。加拉德裡爾夫人沒說話,但是注視了他
的臉很久。
  「坐在我的椅子旁,夏爾國的弗羅多!」塞萊博恩道:「等人到齊了我們再聊。」
  他客氣地說出進來的每位客人的名字並致以問候。「歡迎阿拉松之子阿拉貢!」他說:「
距你上次來這裡已過了二十八年了。這些年來你可是經歷了不少磨難啊。但是終點快到了,不
論是吉還是兇。過來,放下你的行李歇一會兒。」
  「歡迎斯蘭杜爾之子!我們北方的同族自遠方來,真是稀客。」
  「歡迎格羅因之於吉姆利!自從卡拉斯加拉東最後一次見到過矮人後,我們已很久沒有再
見過你們了。但是今天我們破了一個我國立了很久的法律。雖然外面世界仍是險惡,但希望這
是美好明天即將到來的一個象徵,希望我們兩族之間的友誼重新恢復。」吉姆利深深地鞠了一
躬。
  當所有客人在他椅前就座,國王又一次注視了他們一遍。
  「這裡有八位,」他說:「應該有九人出發,口信是這樣說的。也許會議又有變動,我們
沒聽到。埃爾倫離這兒太遠了,中途又是黑暗勢力占領區,今年來陰影勢力擴張得很大。」
  「不,會議沒變動,」加拉德裡爾夫人第一次開口道。她的聲音清晰動聽,像音樂一樣,
但比一般女人的聲調要低沉些。「發衣人甘道夫與至行人一起出發的。告訴我們他在哪裡,我
非常渴望再次與他交談。但除非他在洛連境內,不然太遠了我看不到他他的周身被一團灰霧籠
住,他的足跡和腦跡一直躲開了我的追蹤。」
  「唉!」阿拉貢道:「灰衣人甘道夫墜入陰影。他留在摩裡亞沒逃出來。」
  聽到這些話,大廳所有的精靈們都悲傷感歎地放聲痛哭起來。
  「這真是一個不幸的消息,」塞萊博思道:「這麼多年發生的不幸中這可算是最大的不幸
了。」他轉身對著海爾迪爾。「為什麼這壞消息以前從沒有人提起過?」他用精靈語問道。
  「我們還未跟海爾迪爾談起我們的行動和目的。」萊戈拉斯道:「起初我們太疲乏且危險
時時刻刻在跟著我們,後來的一段時間內我們幾乎忘掉了悲傷,走在洛連的路上讓我們高興得
忘乎所以了。」
  「但是我們真的是萬分悲痛,損失是無法彌補的。」弗羅多道:「甘道夫是我們嚮導,他
帶領我們走出了摩裡亞。當我們幾乎沒有希望逃脫時,他救了我們,自己卻墜入深谷。」
  「把整個事件敘述給我們聽聽!」塞萊博恩道。
  於是阿拉貢便講述了在卡拉德赫拉斯關口所發生的一切,隨後幾天裡的事情,他談及巴林
和那本書、瑪扎布爾房間的搏鬥,以及大火,窄橋,還有恐怖的來臨。「似乎是古時的一股邪
惡力量,我從未遇見過,」阿拉貢說:「它既是陰影又是火焰,又強大又恐怖。」
  「那是摩格斯的一個巴爾羅格,」萊戈拉斯說:「在所有的精靈毒物中,除了坐鎮在黑塔
中的那個魔頭外,它是最致命的了。」
  「的確,我們在橋上見到的一個怪物一直在我們最恐怖的夢中纏繞著我們,我看到了部林
的毒物。」吉姆利低聲道,雙眼露出恐懼。
  「咳!」塞萊博恩道:「我們一直擔心在卡拉德赫拉斯山下長眠著一個怪物。假如我知道
矮人在摩裡亞再次將這惡魔驚動的話,我會阻止你進入北部邊境,你和你們一起同行的人。也
許我們可以這樣說,最後甘道夫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毫無疑問地掉進了摩裡亞陷阱裡去了。」
  「這樣說太輕率了,」加拉德裡爾夫人正色道:「甘道夫一生從不做無需做的事。跟隨他
的人不知道他腦子裡的想法,也就說不出他全部的目的。但是無論嚮導如何,跟隨者不應受到
指責。不要為你歡迎矮人而後悔。假如我們的族人遭到長期放逐遠離治思洛連,加拉德裡姆的
任何一位精靈,包括塞萊博恩你這樣的智者,能只是走過而不盼望去看看自己的祖居,雖然現
已變成惡魔居所?」
  「卡拉德扎羅姆的湖水是黑色的,克比爾納拉的山泉是冰冷的,卡扎德東姆大廳的柱子在
遠古時代,在偉大的君王們沉落於地下之前是多麼的壯麗。」看著吉姆利坐在那裡又憤怒又悲
哀的樣子,她笑了笑。
  而矮人聽到用自己的古代語言提到的這些名字,抬起頭來與她的目光相遇,他彷彿突然間
看到一個敵人的內心深處竟存在著愛與理解。他的臉上現出驚奇的表情,隨即也回報以微笑。
  他笨拙地站了起來,用矮人的方式鞠了一躬,道:「洛連的土地現在更美麗,而加拉德裡
爾夫人是世上最美的珍寶!」
  沉默了一會兒。後來塞萊博思再次開口。「我不知道你們的處境如此險惡,」他說:「請
吉姆利忘掉我剛才輕率的言語,我是在道出我心中的煩惱。我會盡我們所能助你們一臂之力,
滿足你們的每一個希望和要求,特別是其中一位肩負使命的小兄弟。」
  「我們了解你們這次的行動,」加拉德裡爾看著弗羅多道:「但我們不想在此公開討論。
你們到這個地方來求援是不會失望的,那顯然正符合甘道夫的本意。因為加拉德裡姆之王是傳
說中中原精靈族中最睿智的人,同時又是能給予超過國王權力的人。他自從黎明時代便一直居
住在西部,而我已與他一起度過了數不清的歲月。在納格斯榮陷落之前我路過大山那裡,我們
跟外部世界一起合作,這麼多年來一直為收復失地而戰。」
  「是我第一次召集白色議會的。如果我的計劃沒有出錯的話,應該是由灰衣人甘道夫負責
實施的,當然事情可能朝另一方向發展。但事情並不是沒有希望的。我不會給你們任何強迫的
建議,也不會叫你們一定要怎麼做。我只是透過了解過去、現在,甚至將來的一此事情來幫助
你們。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一條建議:你們的使命處於刀口劍鋒的地位,只要有一點點偏差,就
會失敗,會導致全盤毀滅。但是只要你們的全體成員都是真誠的,便還會有希望。」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光停留在他們身上,默默地、一個個地搜索著他們的面孔。除了萊戈拉
斯和阿拉貢之外,無人能經得住她如此長久地凝視。薩姆的瞼啪地紅了一下低下了頭。
  最後加拉德裡爾夫人收回了目光赦免了他們,笑盈盈地說:「別讓你們的心受到煩擾。今
晚你們可以平安地睡個好覺。」然後他們歎了口氣,突然覺得非常疲勞,雖然沒有公開的言語
,卻覺得像是經歷了一場長時間深刻的審訊。
  「去吧!」塞萊博恩道:「你們已經被悲傷和勞累壓垮了。即使你們的使命與我們並非有
密切聯繫,你們可以將這座城市當做一個避難所,直至你們得到痊癒重新恢復。現在你們休息
去吧,我們暫且不提你們將要走的路線。」
  那天晚上行人在地面休息,哈比人們對精靈們為他們在噴水池旁的樹林間搭起一大帳蓬感
到特別滿意,裡面放置了許多柔軟的長睡椅,然後用動聽的精靈語說了一句平安便告退了。旅
行者們先談了一會兒前天夜間在樹上睡覺的經歷,講了白天的旅程,以及國王和夫人,他們卻
無心談及更早之前發生的事情。
  「你當時為什麼臉紅,薩姆?」皮平問:「你很快就支撐不住了。誰都會覺得你心裡一定
有鬼,我希望不會是比偷我一條毯子更壞的詭計。」
  「我從來沒想過這類事,」薩姆答道,顯然沒情緒開玩笑。「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當時
覺得我好像身上什麼也沒穿似的,我不喜歡這樣。她彷彿看透了我,正在問我假如她給我一個
機會可以飛回夏爾故鄉,且擁有一個小窩--一個自己的花園的話,我會怎樣做。」
  「真有趣,」梅裡道:「我也差不多是這樣想的。只是,只是,我不想再說下去了。」他
尷尬地結束了講話。
  似乎所有人都有同感: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在選擇,是前途充滿了恐懼的一大陰影;還是
他正極度企盼的一件事:在腦際裡清晰地顯示著只要離開這條路,放棄使命與索倫等人的戰鬥
便會得到另一選擇。
  「我也這樣想,」吉姆利說:「覺得我的選擇永遠是一個秘密,只屬於我一個人。」
  「對於我來說這件事特別奇怪。」博羅米爾說:「也許這只是一場測驗,她想讀出我們的
思想用於她自己的有益用途,我幾乎要說出口說她在誘惑我們,好像在提供一些她假裝有權力
能達到我們的要求。不用說我拒絕了聆聽這些誘惑。米納斯蒂裡思的人一諾千金。」但他沒有
說出夫人提供了他什麼樣的選擇。
  而儘管博羅米爾極力要求,弗羅多還是沒說出來。「她注視了你很久,魔戒攜帶者。」他
說。
  「是的,」弗羅多說:「但只要進入我大腦的東西,我都會保留的。」
  「多加小心!」博羅米爾說:「我不敢清楚地肯定這位精靈夫人的目的。」
  「別說加拉德裡爾夫人的壞話!」阿拉貢嚴肅地說:「你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在她身上
,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任何邪惡。除非闖入的人自己帶入。那就讓他注意點吧!但今晚將是我離
開利文德爾後要睡的第一個不用擔驚受怕的好覺。而且我乞求能熟睡,好暫時忘記我的悲痛!
我的身體、我的心都已不堪重負。」他躺倒在長椅上,開始睡了一個長長的覺。
  其他人也很快人睡,不再有任何聲音、任何夢境打擾他們。當他們醒來時,發現陽光早已
照在帳篷外的草坪上,噴泉噴灑著水在太陽下閃耀。
  按他們記得起、講得出的情況來說,他們在紹思洛連停留了數日。
  在這期間陽光燦爛、晴空萬裡,偶而落下絲絲小雨,雨很快便停,留下萬物一新、清澈無
比。空氣涼爽溫和,好像早春季節,感覺上又給予人們以冬季的深沉與思考般的寧靜。他們每
天只是吃、喝、休息,在林中散步,這便已足夠。
  他們沒能再見到國王和夫人,也甚少與精靈族人交談。大多數精靈們只講他們自己的森林
語言。海爾迪爾已與他們告別重新回到北部防衛去了,自從一行人告知他們摩裡亞發生的一切
後,他們便加強了警戒。
  萊戈拉斯大部分的時間與加拉德裡姆人待在一起,第一晚之後他不再與小分隊睡在一起,
不過他總會回來吃飯,與大家交談。他經常帶著吉姆利一起外出,其他人看到這種變化非常驚
異。
  當他們坐在一起,或一同去散步時,他們總會談起甘道夫。每個人所熟識的他的形象慢慢
在他們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來。在他們身體的疲勞、創傷得到治愈恢復後,悲傷與失落感卻與
日俱增。他們經常會聽到精靈們的歌聲,知道他們正在憑掉他的陣亡,在他們的歌聲中儘管大
部分都聽不懂,卻時時聽得到甘道夫的名字。
  米斯蘭德,米斯蘭德,精靈們唱著,噢!灰在聖者!他們喜歡如此呼喚他的名字。有時萊
戈拉斯在唱,他也不願意翻譯給他們聽,他說他沒有這種技巧,而且對於他來說,那種悲痛感
仍覺得很近,只是想哭泣而不想唱歌。
  後來弗羅多試著將其哀痛用不流暢的文字來表達,他極少受感動後賦詩寫歌,甚至在利文
德爾他也只是聽歌,儘管他的大腦儲藏了許多別人在他面前做的詩歌。而現在坐在噴水池旁聽
到四周精靈們的歌聲,他醞釀了一首歌表達他的情感,他構思時覺得不錯,但當他試著重述給
薩姆聽時卻只剩下了幾段斷句,像斷片落葉般凋零了。
  當夏爾國的黃昏是灰色的時候,他的腳步聲便響起在山路上;黎明前他又出發,默默踏上
遙遙征途。
  從荒野到西海岸,從北部廢墟到南部山崗,入虎穴潛龍潭,下叢林他來去自由。
  與矮人,哈比,精靈和普通人,與凡夫與神人,與樹中烏林中獸,他用各自言語來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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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6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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