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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頭來年年,但路的彎曲使他們看不了多遠。「不知道那是不是甘道夫跟著我們來了
。」弗羅多說。不過就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他有一種感覺,覺得這不會是事實,所以他突然感
到想躲起來,避開這騎馬人的視線。
「倒不是有什麼大問題,」他抱歉地說:「但我不想讓人看見我們在路上走!無論是誰,
我最討厭別人注視和議論我的一舉一動。而如果那是甘道夫的話,」他事後想起補充說:「我
們可以給他一個小小的意外驚喜,作為他這麼遲才來的報復。我們快躲起來,別讓人看見!」
其餘二人很快地向左邊走去,走下一個離路邊不遠的小山谷。他們在那兒全身臥倒。弗羅
多猶豫了一會兒!好奇心或某種別的感情正與躲藏的欲望在搏鬥。馬蹄聲漸漸近了。他正好及
時藏身進一棵樹後面的一片高高的草裡;那樹的樹蔭遮蔽著路面。然後他抬起頭,越過一條最
大的樹根,留心窺視著。
從拐彎處跑來一匹黑馬,不是哈比小種馬,而是高大的大種馬,馬上騎著一個大個子,他
看上去好像是彎著腰坐在馬鞍上,全身裡在一套黑色的斗篷和頭巾裡,只能看到身體下的雙腿
踩在高高的馬蹬裡,他的臉部被遮住了,看不清楚。
這馬跑到樹下,跟弗羅多處在同一高度時,它停了下來。騎馬的人一動也不動地坐著,低
著頭,好像在傾聽。從斗篷裡面傳出有人吸著鼻子的聲音,好像想嗅出一種隱藏的氣味,他的
頭一會兒轉向路的這邊,一會兒轉向那邊。一陣被發現的恐懼不由地攫住了弗羅多,他想到了
他的魔戒。他連透氣都幾乎不敢透,而想把戒指從口袋裡拿出來的欲望變得如此強烈,致使他
慢慢地移動手的位置。甘道夫的忠告看來很荒謬,比爾博就用過這戒指。「我現在還在夏爾國
。」當他的手指摸到繫著戒指的鏈子時,他想。就在這一瞬間,那騎馬人坐直起來,晃動疆繩
。那匹馬向前走了,起初慢慢地走,然後變為快快的碎步。
弗羅多爬到路邊觀察那騎馬人,直到看著他在遠處越變越小。他不敢十分肯定,但他似乎
看見那馬在就要從視線中消失時轉變了方向,朝右邊跑進了樹林裡。
「嗯,我覺得這事情非常古怪,而且實在令人不安。」皮平和薩姆還躺在草叢中,什麼也
沒看到,弗羅多便對他們描述了那騎馬人及其奇怪的舉動。
「我說不出為什麼,但我感覺他肯定是在尋找我,在嗅著我的蹤跡,我還肯定地感覺到,
我不願意他發現我。我在夏爾國從來沒有看見過或感到過這樣的東西。」
「但是一個大種人會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皮平說:「他到世界的這一部分來幹什麼呢
?」
「這周圍有一些人居住,」弗羅多說:「我相信在南部,他們跟大種人之間已出現了麻煩
。但我還沒聽說過像這個騎上這樣的東西,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
「請原諒,」薩姆突然插嘴道。「我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是從霍比屯,這裡這個黑騎士
是從霍比屯來的,除非總共不只一個人,否則我還知道他要到哪裡去呢。」
「你說什麼?」弗羅多高聲問道,吃驚地望著他。「你剛才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我剛剛才想起來呀,老爺,事情是這樣的一我昨天晚上拿著鑰匙回到我們的洞穴時,我
爹他對我說:『喂,薩姆,我還以為你今天早晨就跟弗羅多先生走了呢。有一個陌生客人在打
聽巴根洞府的巴金斯先生,那人剛剛才走。我打發他去巴克爾貝裡了。盡管我不喜歡那人的聲
音。我告訴他巴金斯先生永遠離開他的老家了,他聽了似乎很生氣。他對我嘶嘶地叫,是的。
他讓我渾身發抖。』
「『他到底是什麼人?』我對老爹說。『我不知道。』然後他說:『但他不是哈比人。』
他很高大,黑黑的,俯下身子來跟我說話。我想他是外國地方的一個大種人。他講話挺可笑。』
「我當時不能留下來再多聽點了,老爺,因為你們在等著我呢。我自己也不覺得很需要知
道這事兒。老爹年紀大了,眼睛看不清楚,天又是快黑透的時分,這傢伙走上希爾山,看他在
我們那條路的路口呼吸新鮮空氣。我希望爹和我沒給我們造成什麼損害吧。」
「無論如何老爹沒什麼可指責的,」弗羅多說:「事實上我聽到他在跟一個陌生人談話,
那人看來在打探我的情況,我差點沒走過去問他那是什麼人。我當初要是真問了就好了,或者
你早告訴我就好了,那我在路上可能就會小心些了。」
「不過這騎馬人也可能跟老爹說的那陌生人毫無關係,」皮平說:」我們離開霍比屯上很
秘密的,我不明白他怎麼能跟蹤我們。」
「那『聞氣味』是怎麼回事,老爺?」薩姆問:「還有,老爹說他是個黑黑的傢伙。」
「我當初等一下甘道夫就好了,」弗羅多咕噥道:「不過也許那只會使事情更糟糕。」
「那麼你知道或者猜到這個騎馬人的某些情況了嗎?」皮平說,他聽到了弗羅多咕噥的話。
「我不知道,我也寧可不去猜它。」弗羅多說。
「好了,弗羅多表哥,你目前可以保守你的秘密,如果你想搞得神秘一點的話。那現在我
們該怎麼辦呢?我想吃點兒東西,不過我想還是離開這裡好一點。你講到那騎馬人用他那看不
見的鼻子嗅我們,使我聽了心裡都不安起來了。」
「對,我看我們現在該走了,」弗羅多說:「但不是走大路!以防萬一那個騎上回頭走來
,或者另有一個騎士在他之後到來。我們今天還得好好再走一程,巴克蘭還有許多裡路程呢!」
他們再度出發時,草地上的樹影已是又長又瘦。他們現在保持走在路左邊十來步遠的距離
,盡可能保持走在路上看不到的地方。但是這樣走起來礙手礙腳的,因為草長得濃密而紛亂,
地面又不平,而樹木的距離越來越近,長成了樹叢。
紅紅的大陽在他們背後沉人眾丘陵中,傍晚來臨,他們才回到路上行走。這路有很長一段
一直在同一高度上筆直向前伸展,現在高度改變了,這段又長又直的路結束了。他們回到路上
以後,就折向左邊雨下行,進入耶爾低地,朝斯托克方向行進,但是有一條小路向東方岔出去
,蜿蜒穿過一片古橡樹林,通往伍德霍爾樹林。
「那才是我們要走的路。」弗羅多說。
離開岔路口不遠,他們遇上了一棵巨大的枯樹一它仍然活著,肢體早已倒下,但樹樁周圍
冒出的小核上卻長著樹葉,不過那樹幹是中空的。朝著路的那邊有一個裂口,人可以走進去。
三個哈比人爬了進去,坐在枯葉和朽木舖成的地面上。他們休息了一陣,吃了一點東西,小聲
談著話,不時聽聽有什麼動靜。
他們爬出去回到小路上時,夕陽的餘暉照著他們。西風的樹枝間發出歎息,樹葉在低語。
不久路就開始不斷地平緩下降,一直伸進蒼茫暮色中。一顆星星出現在他們面前正在暗下去的
東邊的樹梢頭。他們肩並肩齊步走,這樣可以保持精神。過了一段時間,星星變得更密、更亮
了,那種不安的感覺也消失了,他們不再去聽有有沒有馬蹄聲。
他們輕輕哼起歌來,就像哈比人在一起走路時習慣做的那樣,特別是他們在夜晚快到家的
時候。對於大部分哈比人來說,現在該唱的是晚餐歌,或者是就寢歌,但這幾位哈比人哼的卻
是一首行路歌(當然,並不是講歌裡沒提到晚餐和床舖)。那首歌的曲子就跟群山一樣古老了
。比爾博.巴金斯幫它填上詞,他和弗羅多一起在沃特河谷的小徑上一邊散步一邊談著他的冒
險經歷時,他就教弗羅多唱這首歌。
壁爐裡爐火紅又旺
安穩的屋頂下有臥床
我們的雙腳卻不知疲倦
峰迴路轉還要看好風光
只有行路人我們能欣賞
這樹這花這葉這草讓它們在身邊向後跑,向後跑
天空下面千山萬水都在我們身邊向後退,向後退
峰迴路轉會有景色新
也許會遇到新路會發現暗門
雖然我們今天匆匆路過
也許明天會把舊地重尋
也許要走那隱蔽的小徑
朝著太陽成月亮的光輪蘋果和山檢、核桃和野梅讓它們從身邊後退,後退沙子和石頭、山
谷和水潭
我們跟它們說再見一再見
家園拋身後,世界在前方千條道路任你去闖蕩
穿透黑暗到那夜幕邊緣
所有星星發出耀眼光芒然後世界拋身後,家園在前方
浪子歸來尋覓居室和臥床白雲和日影、煙霧和夕陽紛紛消逝如浮光,如浮光
生起爐火點著燈,飽食麵包和香腸然後上床入夢鄉,入夢鄉歌兒唱完了。
「現在上床入夢鄉!現在上床入夢鄉!」皮平高聲唱道。
「噓!」弗羅多說:「我想我又聽見了馬蹄聲了。」
他們忽然停止說話,像三個影子一樣靜靜地傾聽。小路上有馬蹄的聲音,在他們後面,雖
有一段距離,但隨著風徐徐地清楚傳來。他們很快地悄悄從路上避開,跑進陰影更濃的橡樹林
裡。
「別走得太遠!」弗羅多說:「我不想被人看見,但我想看看這是不是另一個黑騎士。」
「很好!」皮平說:「但你別忘了,他還會用鼻子聞呢!」
馬蹄聲跑近了。他們找不到更好的藏身之處,只是躲在普通的樹蔭裡,薩姆和皮平蹲在一
棵大樹幹後面,而弗羅多卻向小路的方向往回爬了幾碼。一縷淡淡的光線穿透樹木,四周顯得
灰沉沉的。樹林上面朦朧的天空中繁星密佈,但沒有月光。
馬蹄聲停止了。弗羅多注意觀察著,他看到兩棵樹之間那比較光亮的間隙裡,有一個黑東
西經過,然後停住了。看上去像是一匹大種馬,由一個小一點的黑影牽著走。那黑影在他們離
開路的地點附近站著,看上去它在左右搖擺。弗羅多覺得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那黑影俯身彎
向地面,然後就開始朝著他爬過來。
伸手去摸那戒指的欲望再一次攫住了弗羅多,而且這次的欲望比以往更加強烈,他的欲望
強烈到如此程度,以致於他自己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的手已經摸到褲袋裡去了。但正在
此時,傳來一個好像是歌聲和笑聲混合起來的聲音。清晰的人聲在星光下的空氣中起伏。
那黑色的人影直起了身子,退了回去。它爬上那匹陰影下的馬,看來就要橫過小路,消失
在對面的一片黑暗中。弗羅多鬆了一口氣。
「精靈!」薩姆壓著嗓子小聲叫道:「是精靈們,老爺!」如果不是夥伴們扯住他,他一
定會從樹林裡跳出去,衝向那個聲音。
「是的,是精靈,」弗羅多說:「在伍迪恩德樹林裡有時會遇上他們。在夏爾國沒有精靈
居住,但他們在春、秋兩季會離開他們在塔山丘陵後面的國土,漫遊到夏爾國來。幸虧他們來
了!你剛才沒看見,那個黑騎土就停在這兒,那歌聲開始的時候,他正在朝我們爬過來呢。他
一聽見人聲才溜走的。」
「精靈們怎麼樣啦?」薩姆問。他很興奮,顧不得擔心那黑騎士的事。「我們難道不能去
拜訪他們嗎?」
「聽!他們現在朝這邊走過來了,」弗羅多說:「我們只好等著他們。」
唱歌的聲音越來越近了,現在可以聽出一個清晰的嗓音超越了其他人的聲音。那聲音是用
美好的精靈語在歌唱,弗羅多對這種語言所知不多,其餘兩位更是一點都不懂。然而這這聲音
伴和著旋律,好像能在他們的腦海中形成一些半懂不懂的話語。這就是弗羅多當時所聽到的歌
:白雪呀白雪!清秀的姑娘哦!你西海之外的女王哦!你把流浪者照亮在這枝葉交織的樹海古
爾索尼爾!哦,埃爾伯列思你呼吸清澈,你雙眸明亮白雪呀白雪!我們對你歌唱,在大海對岸
遙遠的地方哦!在暗無天日的年代,她用發亮的手,撒播星光在冬天的曠野,吹散你銀色的花
朵,清純而明亮哦!埃爾伯列思!進爾索尼爾當我們在這遙遠的地方,在樹林裡到處流浪,卻
總記得你西海上那熠熠星光歌聲結束了。「這是高山精靈!他們講到了埃爾伯列思的名字!」
弗羅多驚奇地說:「那是最美的一族,很少到夏爾國來的。現在在中原剩下的已不多了,
住在大海的東邊。這可真是一件少有的稀奇事!」
這三個哈比人坐在路邊的暗影裡。不一會兒,精靈們就沿著小路朝山谷這邊走過來了。他
們慢慢地走過,哈比們能看到他們頭髮上和眼睛裡閃耀著熠熠星光。他們並沒有帶燈,但他們
走動的時候似乎有一種微光,就像月亮升起之前襯托出山的輪廓那種光線,降落到他們腳的四
周。他們現在沒有唱歌,最後一個精靈走過去時,他轉身朝哈比人這邊看著,笑了起來。
「嗨,弗羅多!」他喊道:「你出境要遲了。你也許迷路了吧?」接著他對別的精靈喊了
一聲,那一行精靈都停下步子,聚集在周圍。
「這真是太妙了!」他們說:「三個哈比人晚上待在樹林裡!我們自從比爾博先生以後就
沒見過這樣的事情。這是怎麼回事呢?」
「漂亮的朋友們,」弗羅多說:「我們看來跟你們走的是同一條路,應該是吧。我喜歡在
星光下走路,而且我很歡迎你們跟我們一塊走。」
「但是我們並不需要別的夥伴,而且哈比人這麼沉悶。」他笑著說:「你怎麼知道我們走
的是同一條路呢?你們並不知道我們要到哪裡去呀。」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弗羅多問道。
「我們知道的東西可多了!」他們說:「我們以前常常跟比爾博一起見到你的,盡管你可
能沒見過我們。」「你們是誰?誰是你們的首領?」弗羅多問。
「我是吉爾多,」他們的頭目回答道。這個精靈第一次跟他打招呼。「芬羅德宅邪的吉爾
多。英格洛裡安。我們是流亡者,我們的族人大部分早已疏散,我們在這裡也是暫時逗留,要
從這裡回到大海那邊去。
「不過,我們有一部分的親族還住在利文德爾,過著和平的生活。那麼,弗羅多,現在告
訴我你們在幹什麼。我們看得出你身上籠罩著恐懼的陰影呢。」
「噢,聰明的人們!」皮平忍不住插嘴道:「講講這黑騎士是怎麼回事吧!」
「黑騎士?」他們低聲說道:「你為什麼要問黑騎土的事?」
「因為今天有兩個黑騎上跑到我們前面去了,也可能是同一個人跑了兩次,」皮平說:「
就在剛才,聽見你們走近他才逃跑的。」
精靈們沒有立即回答,卻聚在一起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輕輕響咕了一陣。最後吉爾多轉向哈
比人。「我們不準備在這裡講這個,」他說:「我想你們現在最好是跟我們一塊兒走。我們並
不習慣這樣做,但這一次我們要把你們帶上路,晚上也要跟我們一起住宿,如果你們願意的話
。」
「噢,你們真是好人!我們的幸運超出我的希望,」皮平說。薩姆一言不發。「我真的非
常感謝你,吉爾多。英格洛裡安。」弗羅多鞠了一躬說:「一顆星在我們相會時閃耀。」他加
上一句高山精靈的語言。
「朋友們,小心點!」吉爾多笑著喊道:「可不要講秘密的事情胭!這裡有一位古代語言
專家呢!比爾博以前也是一位大師。嘿,精靈的朋友們!」他一面說一面對弗羅多鞠躬還禮。
「那麼現在就請你和你的朋友跟我們結伴同行吧!你們最好走在隊伍的中間,以免走失。我們
要走很遠才休息,你們會覺得很累的。」
「為什麼?你們要到哪裡去呢?」弗羅多問。
「就今天晚上來說,我們準備走到伍德霍爾樹林上面的丘陵的樹林裡。那可有許多裡路呢
,但你們得走完這段路才休息,這樣你們明天的路程就可以變得短一些。」
他們現在又默默地繼續前進,在處處都差不多的暗影和微光中穿行--精靈甚至比哈比人更
勝一籌,走路時可以做到完全沒有腳步聲。皮平很快就覺得很困,踉蹌了一、兩次,但每一次
都有一個走在他身邊的高個子精靈伸手扶住他,使他不致於跌倒。薩姆走在弗羅多身邊,像在
夢游似的,他臉上的表情半是恐懼半是驚喜。
兩邊的樹林越來越密,周圍的樹林樹齡低了,而樹幹粗了,小路向低處延伸,通到下面一
個山拗,兩邊的斜坡上有許多密密的樟樹叢。
精靈們終於離開了小路。在他們右邊,有一道綠色的山梁,被濃密的叢林隔著,
幾乎看不見。他們沿著這道山梁逶迆而行,重新走上多樹的山坡,直到一個突出的山肩上
,下臨河谷中的低地。他們一下子從樹木的暗處走出來,眼前展現一片開闊的草地,在夜色中
顯得灰蒙蒙的。草地的三面被樹林包圍,而東邊的地面則陡峭地傾斜下去,山坡底下生長的樹
木伸出黑黑的樹梢,在他們的腳下。再遠去,那低平的地面就在星光下朦朧地展開。就在咫尺
之遙的地方,可以看到燈光數點,閃閃爍爍,那就是伍德霍爾村。
精靈們坐在草地上,一起輕輕地談話,他們好像不再留意這幾個哈比人了。弗羅多和兩個
夥伴用斗篷和毯子裹著身體,瞌睡蟲悄悄向他們襲來。夜色漸深,山谷中的燈火次第熄滅。皮
平枕著一塊綠色的山石,睡著了。
在遠遠的東方天空中,出現了雷米拉思星那網狀星座。慢慢地,紅色的博古爾星也出現在
夜霧之上,像一顆火焰寶石,放出光芒。然後,隨著空氣的移動,夜霧的帳幔被拉開,佩著閃
光腰帶的天幕劍客--海內爾瓦戈墾便爬過了大地的邊緣,向中天靠攏。精靈們一下子爆發出歌
聲。林間的地上一堆火堆突然伴著紅光升起來。
「來吧!」精靈們招呼哈比人們。「來吧!講話和作樂的時間到了!」
皮平坐起來,揉揉雙眼。他打了個寒噤。「大廳裡有爐火,還為饑餓的客人準備了吃的。
」一個精靈站在他面前說。
草地南端有一個開口。綠色的地面從那兒一直向樹林裡延伸進去。
形成一個寬闊的、像廳堂那樣的空,樹木的枝條交織張蓋在上面,形成屋頂。巨大的樹幹
像柱子一樣由屋頂筆直地挺立在每一邊。大廳中央有一堆柴火吐出熊熊火焰,在樹幹形成的柱
子上,發出金光和銀光的火炬在不停地燃燒。精靈們圍繞在火堆周圍,坐在草地上或坐在鋸掉
的老樹的樹樁上。有些精靈來回地走動著,拿著林子、斟著飲料,其餘的搬來滿滿的一盤盤、
一碟碟的食物。
「沒什麼好吃的東西,」他們對哈比們說:「我們這是在森林投宿,遠離我們的殿堂。如
果你在我們家裡作客,我們會招待得好一些的。」
「可是這對於我來說已經好得足以開生日晚會了。」弗羅多說。
皮平事後對吃的、喝的都沒有留下深刻印象,他一心注意看著精靈們臉上的亮光,聽著他
們美麗多變的嗓音,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不過他還記得吃了麵包,那滋味遠勝過饑餓的人
吃細軟白麵包的味道;還有像野生草草那樣的甜甜的水果,比自家的果園裡種的水果更有滋味
;他喝乾了滿滿一杯芬芳的美酒,像泉水一樣清涼,像午後的夏日一樣呈金黃色。
薩姆無法用語言或畫面清楚地描繪出那天晚上所感受和所得到的東西,儘管這些東西已作
為他平生大事之一般深刻地印在他的記憶之中。他發表的最像樣的評論是說:「幄,老爺,如
果我能種出那樣的蘋果,我就可以自稱為園丁了。不過最令我動心的還是他們唱的歌,如果你
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弗羅多坐在那兒吃著、喝著,高興地談著話,不過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所講的言語上。
他懂得一點精靈的語言,這時正很熱切的聽著。他不時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跟那些端食物給他的
精靈講話,向他們道謝。他們對他微笑,一面笑一面說:「你是哈比人中的一寶!」
過了一會兒,皮平沉沉地睡著了,眾人把他抬到樹林裡的一個亭子裡,他被放在那兒一張
柔軟的床上睡完這一夜其餘的時間。薩姆拒絕離開主人。皮平走後,他過來蜷縮著坐在弗羅多
腳邊,最後在那兒打起吃來,最後閉上了雙眼。弗羅多在跟吉爾多談著話,久久都沒有睡意。
他們談了許多事情,新的舊的都有,弗羅多還向吉爾多詢問了夏爾國之外的大世界裡發生
的各種事情。大部分消息都是傷心事或者不吉之兆--講到黑暗的凝聚、人類的戰爭,還有精靈
的逃亡。最後弗羅多問了那個他最關心的問題:「告訴我,吉爾多,比爾博離開我們以後你見
過他嗎產吉爾多微笑一下。「見過,」他回答道:「見過兩次。他正是在現在這個地點跟我們
告別的。不過我還見過他一次,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
他不願再多說有關比爾博的事,弗羅多陷入了沉默。
「你沒有問過我,也沒有向我談過多少跟你自己有關的事,弗羅多。」吉爾多說:「不過
我已經知道一些了,我還能從你臉上,或者從你提的問題背後的想法看出更多的東西。你要離
開夏爾國,然而你又心存疑慮,不知能否找到你想找的東西,或者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也不知
道以後能不能回家。是這樣的嗎?」
「正是如此,」弗羅多說:「那麼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麼離開夏爾國了?」
「我不知道公敵為什麼要追蹤你,」吉爾多回答道:「但我發覺他的確是在這樣子做--雖
然在我看來這事非常奇怪。我得警告你,你現在是前後左右、四面八方都有危險。」
「你是指那些黑騎土嗎?我想他們恐怕是公敵的奴僕吧。那些黑騎士到底是幹什麼的?」
「甘道夫什麼都沒告訴你嗎?」
「他從來沒提到過有這樣的人。」
「哪我想我還是不講為妙!免得你怕危險不敢走下去了。在我看來,你的出發僅僅只是及
時,你現在可得趕緊點,千萬不能停留或往回走,夏爾國對你再也沒有任何保護作用了。」
「我想像不出有什麼消息比你的暗示和警告更加可怕的了。」弗羅多喊道:「當然,我知
道前面會有危險,但料不到在我們夏爾國也會遇到危險,難道一個哈比人就不能平平安安地從
沃特河走到安社團河嗎?」
「但這夏爾國並不是你們自己的。哈比人來到這裡之前已經有別的民族在這裡居住了,而
以後哈比人不再在這裡居住時,又會有別的民族來居住。整個大世界就在你周圍!你可以把自
己限制在藩籬之內,但你永遠不能把世界限制在藩籬之外。」
「我知道!不過這個國家至今為止一直顯得那樣安全而親切。我現在怎麼辦呢?我的計劃
原是秘密地離開夏爾國,前往利文德爾,但現在我連巴克蘭都還沒走到,行蹤已經被人盯上了
。」
「我想你還是得按原計劃進行,」吉爾多說:「照我看,路途不會難走到令你喪失勇氣的
。如果你想要更明確的意見,你該問問甘道夫。
「我不知道你出走的原因,所以也不知道追你的人會用什麼方式襲擊你。
「這些東西甘道夫應該是知道的,我想你離開夏爾國之前會見到他吧?」
「但願如此。不過令我擔心的另一件事是,許多天以來我一直等著甘道夫。他本來至少在
兩天前必須到霍比屯的,但他一直沒有露面。我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是不是該等等
他?」
吉爾多沉默了一會兒。「我不喜歡這個消息。」他最後說:「甘道夫竟然會遲到,這可不
是個好兆頭。不過我聽人說過:不要干預巫師的事情,他們令人難以捉摸,又愛生氣。是走還
是等,你自己決定吧。」
「我也聽人說過,」弗羅多答道:「不要去徵求精靈的意見,他們會同時說『可』與『否
』。」
「真的嗎?」吉爾多笑道:「精靈很少發表不謹慎的意見,因為意見是一種危險的禮物,
即使是聰明人給聰明人的意見;什麼事情在過程中都可能出差錯。但是你想怎麼樣呢?你並沒
有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訴我,我怎麼能作出比你自己更好的決定呢?不過如果你一定要聽我的意
見,我可以看在友誼份上提出意見給你。我認為你現在應該立即就走,毫木遲疑,而如果甘道
夫不能在你動身前趕到,那麼我也建議你:不要獨自走。帶著願意跟你同去的忠實可靠的朋友
一起走。現在你可得感謝我了,我並不是很樂意提出這個意見的。精靈有他們自己的辛苦工作
,有他們自己的煩惱,他們很少關心哈比人生活得怎樣,也很少關心世界上別的生物生活得怎
樣。我們走的路很少跟他們走的路碰頭,無論是偶然還是有意。我們這次的相遇也不完全是偶
然,但目的對我來說也不太清楚,我不敢說得大多了。」
「我深深地感謝你,」弗羅多說:「不過,我希望你坦白告訴我那黑騎士是什麼人。我如
果聽從你的意見,可能要很久才能見到甘道夫了,我想知道追逐著我的危險是什麼東西。」
「知道他們是公敵的奴僕不就足夠了嗎?」吉爾多答道:「躲開他們!別跟他們說話!他
們能致人於死命。別再問我了!但是我的心向我預言,在一切結束之前,你,德羅戈的兒子弗
羅多,對這些殘忍的事情,會比我吉爾多。英格洛裡安知道得更多。願埃爾伯列思保佑你!」
「但是誰能給我鼓勵呢?」弗羅多問道:「那是我最需要的東西。」
「鼓勵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的,」吉爾多說:「只要你心存良好的希望!現在睡吧!
我們一早就得走,但我們會把口信傳遍各地。漫遊協會應該知道你們出行,應該會守護你們。
我把你看做精靈的朋友,願群星在你道路的終端照引--我們很少跟陌生人在一起覺得這麼愉快
,在這個世界上能聽到我們古老的語言出自別族的漫遊者之口,是美好的事情。」
吉爾多還沒講完,弗羅多已覺得瞌睡蟲向他襲來。「我要睡了。」
他說。於是吉爾多把他帶到另一個亭子裡,就在皮平旁邊,他一躺在床上立即就進人熟睡
,連夢都沒有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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