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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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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楊叛] 北京戰爭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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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8:0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命運號

待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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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8:07: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心之戰

  「命運號」作為載人宇宙飛船,內部的設施極其豪華,真皮座椅,單人感應頭盔,地面鋪著不斷變幻圖案的電子地毯。此刻這空空蕩蕩的船艙時卻令人產生一種夢幻般的靜謚感。
  「誰的鮮血將舷窗染紅?誰的生命隨流星飛逝?」桑若影的心中閃過這樣的詩句。她忘了是在哪部科幻小說中看到的了,當太空海盜劫持飛船並大肆屠殺時,身為詩人的主人公卻詩興大發,吟起詩來。但這樣荒誕的詩句用在這種場合卻是再合適不過了,憑著女性的自覺,她知道這次的戰鬥中還是會有人犧牲,不論會是誰,她都難以接受。A 組對她來說已經是家一樣親切溫暖的地方,她不想再失去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然而,自己能做到嗎?對於超念能力,她一向並不如何看重,之所以刻苦練習,不過是為了爭取和心愛的人更多相處的時間罷了。
  可是現在,她卻心中第一次渴望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保護所有身邊的人。她知道,無論班鳴卓也好,小妖也好,經常在地下的訓練室獨自進行超念練習直至深夜。而現在,她終於可以體會到他們的心情。她望著走在自己身前的兩個人。無論路嬋娟也好,班鳴卓也好,都大她許多。在他們的精神世界中,始終有一部分自己無法融入。那種彼此間背負了多年的痛苦既讓她同情也讓她羨慕。羨慕?是的,那種經過漫長時間沉澱沖洗後的感情也分外堅實沉重,不容任何人介入。那麼自己呢?自己的感情又算什麼呢?
  前面的班鳴卓突然低聲道:「小心,有高頻的念波出現,敵人應該就在附近,你們兩個要注意……」
  桑若影悚然一驚:真是,為什麼自己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來了,這不是可以分神的時候啊……
  前面是一道艙門,只是不知為什麼,通道中所有的燈都被熄滅了,等待他們的,彷彿是一團令人不安的黑色陰霾。
  「你們兩個和我保持一點距離,我先進去……」班鳴卓低聲命令道。
  桑路兩人都點了點頭,論實力,班鳴卓實在強過她們太多,自然有資格做開路先鋒。班鳴卓緩步向對面的船艙中踱去,每走一步,那種沉甸甸的壓迫感就增強一分。在他十幾年的戰鬥生涯中,還沒有一次這樣不安過。是了,約翰·弗多拿,只有他才能帶給自己這樣的危機感。雖然即將面對一生中最恐怖的強敵,班鳴卓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有種說不清的解脫感。
  心中警兆突現,他猛地回頭,身後的艙門卻已重重地落下,他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班鳴卓剛想撲過去將艙門打開,卻隨即又停住。閉上雙目,仔細地體察週遭的一切。雖然微弱,但的確有什麼東西在接近著……路嬋娟和桑若影見到艙門被關上時的反應雖然略慢於班鳴卓卻也已超越常人數倍。兩個人向平時訓練時一樣,瞬間便本能地背靠背站在一起,見沒有敵人試圖趁己方的驚惶襲來後,才緩緩向艙門移動。雖然並不熟悉這艘飛船的結構,不過所有的船艙都必然會按規定設有手動的緊急開關。而她們的心中又對班鳴卓的實力充滿了信賴,所以作為A 組中較弱的成員,首要的是現保住自身的安全。路嬋娟在A 組的時間自然遠遠超過桑若影,不過她那少得可憐的實戰經驗仍然讓她在這樣的場合中緊張得流下汗來。桑若影察覺到這一點,故作輕鬆地調皮一笑:「別怕,娟姐,我會保護你和隊長直到大團圓的……」
  路嬋娟臉上一紅,啐道:「說什麼呢,看來哪天也要找個男孩子來栓著你的心才能不讓它這麼野……」
  桑若影微微一笑,正要開口說什麼,突然警覺地抬頭,驚叫道:「小心,上面!……」
  路嬋娟抬頭望去,一道熾紅色光圈出現在上方的艙頂上,隨即火花四濺,一塊被燒得通紅的圓形艙板從上面掉落下來,險些砸在二人頭上。兩人退後幾步,擺開防守的姿勢。
  身著黑色風衣的瑪麗·亞利桑德拉從上方的圓洞中緩緩落下,冷冷地注視著她們。
  班鳴卓並沒有襲來的物體力道十分微弱便放鬆警惕,他將「域」的範圍縮小,以適應狹窄的船艙。同時全力感知這物體的形狀。頭頂的一盞燈突然亮了起來,班鳴卓緩緩睜開雙眼。
  燈光的範圍並不大,剛好照出那飄浮在半空中的物體的全貌。
  那是一隻手折的紙鶴。
  蕭矢三人行進的速度比班鳴卓他們要慢上許多。每走一處,蕭矢都要先仔細看清船艙中的設備和地形才肯繼續前進。唐卡和年小如兩個都是急性子,被他這樣的速度拖得都不耐煩起來。可又不敢說些什麼,因為畢竟蕭矢曾經一人對抗了超過半數的末日審判團成員,那樣的戰鬥經驗足以讓他成為他們在此刻的領袖。
  「從這船艙的結構看,艙壁只能接受最普通的超念波攻擊,再嚴重些就會損及壁內的電路板,從而引起連鎖反應。等一下戰鬥時,一定要注意這一點。另外船艙左右間距不過七米左右,躲避對方進攻時要記得充分利用艙體的長度,用斜線閃避的效果應該是最好的,座椅的厚度很適合做掩體,要充分利用……」蕭矢一邊前進,一邊仔細地叮囑道。雖然他語氣像平時一樣冷淡,可唐卡和年小如都深深地感動著,這種戰友間的情誼不需要任何激動的語氣便可以直達內心深處,讓人感到異常的溫暖。
  「活著的人永遠比死去的人更重要……」唐卡仔細地思索著這句話的含義,「是的,失去身邊親人令人痛苦,可更重要的是不要讓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而不是復仇。」想到這一點,他一直沸騰著的怒火終於平息了下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進入另一個境界,「現在要做的,就是救出核桃和小雲兒,對了,這才是我的使命……小妖,這一次我不會輸給你的……」
  他冷靜地想著。在他的眼中,船艙突然顯得狹小了,甚至小妖的背影也不像剛才那樣給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覺。唐卡的唇邊出現了一絲微笑:「小妖,你忘了說地形對『域』和『物』的影響了……」
  蕭矢停住腳步,淡淡望了他一眼:「這麼狹小的範圍對『域』的使用是極為不利的,『物』也一樣會受到限制,相反,擁有『體』和『神』的技巧的人則會大佔便宜。對方的振營中,霍華德·瓊斯的超念控網,保羅·康特拉的高壓電能,瑪麗·亞利桑德拉念火都屬於『體』的技巧,約翰·弗多拿則是『神』的頂尖高手,在這方面,我們是不利的,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所謂『凡棋有益之而損者,有損之而益者。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對方在技巧上擁有優勢的話,難免會大意而忽略正確的利用環境,『饒路則宜疏,受路則勿戰。
  擇地而侵,無礙而進。『雖然船艙狹小,可人的智慧卻無是止境的……「
  年小如默默點頭,心中暗暗思忖著自己的能力應該如何巧妙地與環境配合。
  「小妖的觀察力是A 組中最強的,他的技巧值得我們學習,不過適合他的作戰方法卻不一定適合別人,如果無法做到那就不要勉強,要相信自己的自覺,對自己的信心才是最重要的……」唐卡淡淡地道。
  蕭矢沒想到一向衝動的唐卡居然說出這番話來,眼中微露詫異之色,隨即點頭道:「唐卡說的沒錯,真正的戰鬥中,平時的刻苦鍛煉得來的體會才是最重要的,別人的技巧可以借鑒,但沒必要完全的模仿,相信自己,相信A 組的心……」
  「A 組之心……」年小如脫口道。
  「啊,你也知道啦,那就好,記著它吧……」蕭矢微笑道,「不要在意自己的超念能力,不要逃避自己的真實感情……」他緩緩伸出一隻手。
  「該笑的時候笑,該哭的時候哭,自然,真誠,甘於平淡,尊重生命——… …」唐卡接口道,將自己的大手放在蕭矢手上。
  「A 組之心……」年小如輕聲地道,在兩人手上加上自己的小手。
  三個人彼此對望,臉上均露出溫暖的微笑,友情,愛情,幸福,鬥志,在這一刻凝聚,升騰……
  「好像有人來歡迎我們了……」蕭矢突然道。
  兩個人回過頭去,望向身後的船艙。
  「是從我們後面跟過來的,只有一個人,你們繼續前進吧,我來對付他……」蕭矢淡淡道。
  「這傢伙是誰?好像很厲害……」唐卡眉頭微皺道,「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你們一定要到下個船艙守住一側,被人夾攻就很麻煩了……」蕭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唐卡深深望了他一眼,向年小如道:「這裡交給小妖吧,我們走……」
  「可是……」年小如急道。
  「怎麼,這麼快就不相信我了?」蕭矢微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活著回去和你約會的……」
  「啊,不……不是……我…我……」年小如萬萬沒想到蕭矢會這麼說,臉一下子紅得要命,話也說不清了。
  「好吧,誓言……」蕭矢伸出自己的小指。
  年小如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和他拉在一起。
  「平安歸來……」蕭矢輕聲道。
  「平安歸來……」年小如也輕聲道,不知如何,眼中有淚花晶瑩地閃爍著。
  望著唐卡和年小如消失在船艙的盡頭,蕭矢的神色恢復一貫的冷靜自如。雖然這個念波的頻率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但他卻清楚地知道這次的對手是誰,現存的末日審判團成員只有一人尚未和自己交過手,那就是可以用念力製造高達八萬伏特的高壓電的「傳教士」——保羅·康特拉。
  從登上飛船之刻起,蕭矢便已經就如何進行船艙內的戰鬥打好了腹案。無可否認,雖然未曾交手,但保羅·康特拉確是除約翰·弗多拿之外他心目中最危險的敵人。單以破壞力而論,他那八萬伏的超念電能大概僅次於「孩子」——馬丁 ·艾登,但在他的能力在飛船船艙這種特殊的環境中威力卻可以得到最大的發揮。相反,自己的「黑白」則因為地形所限,不能施展出來,此消彼長,已是不小的差距。更何況自己有傷在身,勢必會影響實力的發揮,所以對這一仗,他著實沒有必勝的把握。艙內面積狹小,人數一多便更難躲過對方的攻擊,因此他才會差開唐卡和年小如。深深地呼吸一口,他像往常一樣,讓自己的心徹底地平復下來,如同一個明淨的深潭,清澈的映射出四周的一切,甚至每一滴聲音展開,每一絲氣流的活動,無不清晰的在眼中,於心內。萬物俱動,而吾心止。
  低沉的禱告聲於空空蕩蕩的船艙內迴盪著,如同地獄中最悲痛的呻吟,令人心顫:「看那坐著的,好像碧玉和紅寶石。又有虹圍著寶座,好像綠寶石。…… 寶座中,和寶座周圍有四個活物,前後遍體都滿了眼睛。…………四活物各有六個翅膀,遍體內外都滿了眼睛。他們晝夜不住的說,聖哉,聖哉,聖哉,主神。是昔在今在以後永在的全能者……」
  「啟示錄麼?」蕭矢淡淡地道。「聖經的終章……」
  「你也聆聽上帝的聲音?」沉默了一陣,保羅·康特拉低聲問道。
  蕭矢緩緩搖頭:「我研究宗教,只把它作為人類心靈語言的一部分……」
  保羅·康特拉雙手交於胸前:「我知道你的行為,你略有一點力量,也曾遵守我的道,沒有棄絕我的名。看哪,我在你面前給你一個敞開的門,是無人能關的。」
  「犯下了這麼多的罪孽,只禱告懺悔便可以上天堂麼?那樣的話,上帝的心也太偏了點吧……」蕭矢冷冷道,伸出右手。三枚棋子在離掌心寸許遠的空間中互相盤繞流走,如同活的生物一般。
  「聖靈向眾教會所說的話,凡有耳的,就應當聽。得勝的,我必將神樂園中生命樹的果子賜給他吃。凡得勝的,必這樣穿白衣。我也必不從生命冊上塗抹他的名。且要在我父面前,和我父眾使者面前認他的名。得勝的,我要叫他在我神殿中作柱子,他也必不再從那裡出去。
  得勝的,我要賜他在我寶座上與我同坐,就如我得了勝,在我父的寶座上與他同坐一般……「
  蕭矢微微一笑:「有道理,勝者為王,不過這話倒像是魔鬼的囈語呢……」
  他的手緩緩上托,三枚棋子的運動得越發的急促,漸漸地,已看不清棋子的軌跡,只見一個朦朦的光球在他的手心旋轉。蕭矢手一揚,光球向保羅電射而去。
  「我們還要往前走麼?」年小如問唐卡道。
  「不了,我們在這裡等小妖……」唐卡搖頭道。
  「他應該能贏罷?」雖然知道沒什麼意義,年小如還是忍不住問道。
  「沒問題,這傢伙除了段墨還有紅荼白朗外,沒被任何人佔過便宜……」唐卡安慰道。
  「紅白黑真的那麼強麼?」年小如有點不服氣地道,雖然曾經視這三人為偶像,可一旦得知心上人也敗在對方手中,心裡便不舒服起來。
  「與其說是強,不如說是狡猾吧……」唐卡撓頭道,「那三個傢伙我一見就頭痛,紅荼白朗還好說,遇到老好你就倒霉定了……」
  「說的那麼嚇人,難道他很凶麼?」年小如驚訝地問,在她遇到的A 組成員中,全部都和氣得很,見唐卡提到段墨時心有餘悸的樣子,不由有點擔心。
  「哼,那個笑面虎,少提他!」唐卡恨恨地道。看樣子不僅是蕭矢,就是他也在段墨手中吃了不少苦頭。
  兩個人正說著,船艙的一頭突然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救……救命啊…… 來人啊……」
  兩人詫異地對視一眼,唐卡道:「我去看看!你在這裡守著……」說完身子騰空,向前面潛去。
  年小如想追上去,又怕離開後會有人從這裡夾擊蕭矢,只好焦急地望著唐卡消失在艙口處。
  唐卡走到艙門附近,沒有看到人,卻發現聲音是從腳下一個密封的鐵門後傳出的。他打開鐵門,發現裡面是船艙的內部設施,密密麻麻的線路板和管道向著前方黑洞洞的延伸過去。
  「救命……!」那呼救聲越發的淒厲了。
  「會不會是陷阱?」唐卡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鑽了下去。
  想起蕭矢的忠告,他勁力地避免碰到那些電路板,摸索著前進了幾米後,終於感覺到前面有人的氣息。
  「誰在那裡?」他提高聲音問道。
  突然間燈光大亮,將週遭的一切照如白晝,身材高大的霍華德·瓊斯站在不遠處冷笑著:「小子,我們又見面啦!」
  對手雖然只是瑪麗·亞利桑德拉一人,可桑若影的心中卻毫無輕鬆之感。她早已從蕭矢口中得知對面這金髮女郎是末日審判團中最具實力的成員之一,他當時的棋子連射也無法對她形成威脅。那種超念火焰應該如何對付,桑若影心中並沒有準備,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對方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中大範圍使用,否則必然會引起大規模的爆炸。
  「無論如何,先下手為強!」桑若影咬了咬牙,手中暗扣的十枚長針激射而出。
  瑪麗伸出右掌,飛針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猛地停住,她冷冷地注視著銀色的飛針,瞬間,那靜止在空中的飛針便已被無形的火焰燒地彎曲變型,化作一團焦黑的絲線掉落在地上。
  桑若影和路嬋娟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內心的震驚。雙方的實力相差實在太遠了。
  「怎麼辦?這樣的高溫念場,恐怕我的念針也無法接近啊,娟姐又沒有什麼戰鬥能力,這樣的話……」桑若影心念一轉便已作出決定。
  「娟姐,我們退!」她喊了一聲,又是十枚飛針射出,同時拉著路嬋娟的手向後飛退。
  瑪麗沒想到對方兩個人竟然不敢和自己正面交手,愣了一下,才縱身追上。
  連著追過兩節船艙,已到了外艙,這裡儲藏著五花八門的各種宇航設備。瑪麗感覺不到兩人的氣息,但也並不急於向前追。因為對方很可能是利用「域」中的「絕障」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那樣的話,冒進反而會有危險。與桑路二人不同,瑪麗·亞利桑德拉是具有多年戰鬥經驗的卓越戰士,無時無刻不徘徊在戰鬥的生死邊緣,早已養成了謹慎穩重的戰鬥作風。
  「出來吧!」她衝著一堆巨大的白色水桶道。雖然細微得難以察覺,但的確有人躲在水桶堆的後面。
  大堆水桶猛地飛起,巨大的桶身夾帶著龐大的念力紛紛向她飛來。
  「沒用的……」瑪麗冷冷地道。灼熱的高溫念力驀地發出,兩股念力撞擊之下,水桶紛紛破裂,蹦濺出一團團晶瑩剔透的粉末。
  「冰?」瑪麗心中微驚。她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可以將如此之多的水轉化為固態的冰,這樣一來,她身體四周的高溫必然會有所下降,從而導致對方可以進行近身的攻擊。
  在高溫念力火焰的作用下,冰沫瞬間化作大團的白色蒸氣在空中瀰漫開來,掩蓋了一切。
  甚至一步之外的物體也無法看清。
  「對方一定會趁此機會攻擊的……」瑪麗緩緩閉緊雙眼,用念波感受四周的一切活動,「如果認為這樣的話便可以攻擊到我,那便來吧……」
  果然,念波的波動告訴她,有人正從側後方飛速向自己襲來!
  唇邊露出一絲冷笑,瑪麗猛地提升自己的念力,兩米之內空氣的溫度猛地升高到近三千度,那是足以讓鋼鐵熔化的超高溫,接近的只要還是人類的軀體,就必定會在這樣的高溫中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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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8:07: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以智決勝

  望著空空蕩蕩的船艙,年小如的身體因著緊張而蹦得緊緊的。似乎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凶險,每走一步都會陷入圈套。身邊沒有任何人後,她終於生平第一次獨自加入戰鬥與死亡的歡宴。
  「小妖會贏麼?會的,他實力那麼強,可是,敵人也很厲害啊,他又有傷,我要不要過去看一眼?不,要是讓他分了心怎麼辦?我本事這麼差,去了會拖他的後腿,可是真擔心啊……唐卡呢?他怎麼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把女孩子一個人丟下,真粗心啊,這樣的話,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討厭,我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警惕呀,隨時有敵人來的,敵人來了怎麼辦?我能對付得了嗎?我的實力……如果輸了的話會怎麼樣?死?就這樣的死了?
  可惡,我的人生還未開始啊!「無意中握緊了雙拳,因恐懼而產生的憤怒火焰在年小如的眼中熊熊燃燒著。
  「女孩子這麼容易生氣的話,會未老先衰啊……」隨著懶洋洋的聲音,基德 ·羅德裡格斯從艙口處踱了出來。
  奇跡般的,年小如突然發現自己完全平靜了下來。她驚奇的發現自己原本劇烈的心跳一下變得穩定,身體變得格外敏感,念波柔和地在空氣中擴散開來,艙內所有物體的任何微小移動無不清晰的在內心反映出來。這樣奇妙的情形她從未體會過,一時忘了說話,全心全意地感受著這全新的體驗。她並不知道,雖然萬中無一,但的確有些人只有在面對最嚴峻的考驗時,才會全面激發出隱藏在身體深處的潛能,而她,正是那萬中之一。
  基德打量著面前的少女,驚奇的發現對方原本緊張的神情已變得輕鬆自如,雙目雖注視著自己,但焦點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而在注視著未知的某處,那略帶天真的少女臉龐上甚至有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浮現。
  「這是怎麼回事?」基德的心中打起鼓來,「明明看出她是A 組中最弱的一個啊,看她這麼輕鬆,難道自己看走了眼?東方人,真討厭……」手一揚,一柄飛刀出現在他的手心。
  下一刻,飛刀已向年小如的額頭射去。
  飛刀閃電般劃過空間,其速度之快,已超越聲音的傳播。而它的可怕之處不僅僅在這裡,而是它飛行的軌跡並不是直線前進,而是螺旋曲線,其力道雖稍遜於蕭矢的棋子,但詭異刁鑽猶有過之。
  如果是一刻前的年小如,面對著這來勢凌厲的飛刀勢必會驚惶失措,很可能一個照面就傷在基德手上。但此刻卻顯得輕鬆異常,雙目注視著身前空間的一點,念力陡發,同一時間,飛刀正出現在那一點上,被年小如的念波擊個正著,「叮」的一聲掉在地上。
  「不錯麼,你的判斷力……」基德拉了一下牛仔帽,表示敬意,「這樣的話,試試四把飛刀齊射的滋味吧!」說著,雙手齊揚,四柄飛刀以更凌厲的速度向年小如釘去!
  飛刀雖然是齊射而出,但角度卻完全不同,而它們的來勢之強,也使年小如無法用分散的念波來應付,沒有任何猶豫,年小如的身子猛的後仰,與船艙的地板幾乎成一直線,四把飛刀從她的面前掠過,帶起她耳邊的秀髮輕輕飛舞。還沒等她站直身子,四把飛刀劃了一個圓弧後高高飛起,又自上而下的猛地射了下來!
  班鳴卓望著眼前的紙鶴,心中微顫,多年前的記憶猛地自心內翻起。那小小的童音似乎依稀在耳邊迴響著:「表演的話,一會兒我也會演出呢,你可要仔細地看呀,班……」
  「John,今天你又會有什麼演出呢?」班鳴卓輕聲地道。
  紙鶴無聲無息地調轉頭,向前飛去。班鳴卓緩步而行,跟在它的後面。雖然即將面對一生中最危險的敵手,可他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安的感覺,隱隱地,心中甚至有一絲期待。
  紙鶴靈動地飛翔著,不時地返過頭圍繞他的身體轉上一圈,彷彿真的有生命似的。
  轉過一道艙門,紙鶴隱沒在黑暗之中。
  班鳴卓站立不動。雖然沒有任何念波流動,可他清楚地知道約翰就在這裡。
  「我來了……」他終於開口道。
  「分離是痛苦的……」一道燈光從艙頂照了下來,約翰·弗多拿就站在不遠的地方,處身於燈光之下,靜靜地望著他,「所以相遇也是……你說對嗎?班… …」
  「我不想和你見面,可我別無選擇……」班鳴卓平靜地道。就在他看到約翰那英俊得異乎尋常的面容的一霎那,他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奇異的感情在心河之內緩緩流淌著。時空倒流,當年那個穿著咖啡色西服的男孩在正午的陽光中溫柔的微笑著望著自己。
  「是嗎?」約翰低頭看手中的紙鶴,那紙鶴在他伸著的食指上如同活物一般展翅揚頸,偶爾還親暱地啄著他的手指,「怕我嗎?或者怕再發生你無法接受的事實?」
  「都有,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殺你,但……」班鳴卓輕聲道。
  「別無選擇?人類喜歡用這個詞做借口,希望你不是……」約翰抬眼望著他,「因為在我的心目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同類……」
  襲來的人影急速接近,瞬間已進入到瑪麗·亞利桑德拉所布下的絕對高溫區域內。
  下一個瞬間,令她震驚的事發生了,無視三千度的高溫,對方的前進並沒有任何停頓遲疑,而是飛快地一拳當胸擊到!
  超念高溫沒有效果?!怎麼可能?!瑪麗心中少有的一陣慌亂,但還是本能的後退數米,險之又險另對方的拳勢落空。對方沒有繼續追擊,瑪麗冷冷地望著白茫茫的蒸氣逐漸散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桑若影。不過此刻她整個人穿著一身銀白色的寬大制服,頭上還帶著同樣顏色的頭盔,能夠從玻璃罩下看到的,只有她那一臉恬美的笑容。
  「用宇航服來隔絕高溫……」瑪麗冷冷道,「高明的戰術……我還是頭一次遇到……」
  「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因地制宜……」桑若影微笑道,「我的同伴用轉換能量的方法將這些水桶的水凝結成冰,一方面可以降低溫度,另一方面就是要掩蓋已身著宇航服的我,兩個人的力量合起來,才是制勝的原因呢……」
  「制勝?」瑪麗哼了一聲,「你以為這樣就勝了麼?剛才那一擊沒有擊中,你已經失去最好的機會了……」
  桑若影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誰說沒有擊中,我明明刺中你了……」
  「刺中?!」瑪麗低頭向胸前望去,在她左側的胸口上,顫巍巍地插著一根長長的銀針。
  「雖然銀針在高溫中會被燒焦,可藏在宇航服內就沒這個問題啦,而且,你身體的溫度也沒有那麼高……」桑若影微笑道。
  「可惡!」瑪麗叫了一聲,正要伸手拔下那根銀針,卻發現手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不行了,你的經脈已經被我制住了,身體無法自由活動,精神也不能集中,所以趕緊投降吧!」桑若影略帶得意地道。
  瑪麗惡狠狠地望著她。真不甘心,一時大意,竟栽在這樣一個小姑娘的手中,不過對方的戰術實在是精妙,甚至不在那個使用圍棋的少年之下。沒想到A 組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才……
  「阿影,她不會掙脫吧?」路嬋娟來到桑若影的身邊,心有餘悸地道。
  剛才雖然僅僅交手不到三分鐘,可那種冰冷的逼迫感已深入到她的心間。
  「沒問題,不過娟姐你擔心的話,我可以再採用保險措施……」說著,桑若影走到瑪麗的身邊,在她身體周圍接連插入數枚銀針,最後將手輕輕按在她的額頭上。瑪麗輕輕地「喔」
  了一聲,軟軟摔倒。
  「你殺了她?」路嬋娟問道。
  「沒有,我將念針布入她的腦神經,讓她昏迷,兩個小時內她不會醒過來的,我還想從她口中問出當時A 組遇襲的真相,怎麼會隨便殺她?再說,我也不想殺人……」桑若影抿嘴一笑。
  「遇襲真相?鳳凰不是都計算出當時的情形了麼?」路嬋娟奇道。
  「嗯,不過許多事還是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得知小雲兒的事的?新魂的人為什麼又要刺殺約翰·弗多拿?他們有仇麼?還有他們和疆獨分子之間的關係,都是我們要知道的,所以她對A 組來說可是個寶貝呢……」桑若影慢條斯理地道,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路嬋娟愣愣地望著她。
  「走吧,娟姐,我們去幫隊長!」桑若影衝她甜甜一笑,搶先向前行去。
  三枚棋子形成的光球盤旋著飛速前進,它的速度也許比不上一枚棋子射出時那麼快,但其中蘊藏的破壞力卻是驚人的。在與末日審判團在A 組駐地的激戰中,蕭矢曾用一枚迸裂的棋子去攻擊約翰。弗多拿,雖然被對方識破,卻也令得身為審判團第一高手的約翰心驚不已。
  此刻這三枚棋子所用的便是當時的手法,當與對方的念場接觸時,兩枚棋子的力量會完全集中到最後一枚棋子中來襲擊對方。
  保羅。康特拉雙手向左右微分,當光球飛到他胸前大約二十公分時,又猛地合攏成球形。
  耀眼的藍白色光芒從他的手心射出,疾進的光球猛地靜止下來。三枚棋子的速度逐漸減緩,乖乖地落在保羅的手心。
  「是電磁場?」蕭矢的心向下一沉,自己的棋子雖然並不是導體,但相互間的作用卻依靠自己用念力造成的高能磁場。沒想到保羅以磁場對磁場,不費吹灰之力就破解了自己黑白之外的又一絕技。雖然對手顯示了異常強大的實力,但蕭矢心中卻沒有任何壓力,反而隱隱有一絲興奮。念力到處,船艙內的座椅脫地飛出,向保羅襲去。
  保羅神色不動,座椅在離他身子三米外變已紛紛墜地。蕭矢突然自空中的一張座椅後閃身而出,手刀揮出一道念力刃波,近距離向保羅切去!似乎早已察覺到他的動作,保羅身子微縮,手刀頓時將地面的毛毯割成兩半。與此同時,保羅的念波也向蕭矢當兄射到!蕭矢不敢怠慢,也全力發出念波。船艙一陣劇烈的震動,無聲的力場在船艙中爆炸開來,兩人身子同時踉蹌後退。
  「你的小花招對我沒有用……」保羅冷冷地道,「雖然我雙眼瞎了,可上帝反而可以讓我看得更清楚……」
  「是麼?你一口一個上帝,你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能夠得到上帝的認同麼?」蕭矢淡淡地道。
  「當然。」保羅冷冷回答。
  蕭矢微微一笑:「雖然我不信教,可耶穌當時傳教時並沒有讓你們亂殺無辜吧?」
  「耶穌是個騙子,他並沒有聽到上帝真正的聲音……」
  「那麼,上帝……對你說了什麼?」蕭矢問道。
  保羅沉默了一陣,終於道:「上帝他說……滅掉人類吧……」
  「這麼說,他把這個偉大的使命交給了你?」蕭矢冷笑道。
  「我沒有這個能力,不過人類還是會被消滅掉,被他們自己……」保羅木然道,「我所做的,不過是其中一部分的工作……」
  「你把人類稱為他們,難道你自己不是人類嗎?」蕭矢皺眉道。
  「當然不是,我,還有你,以及所有具有超念能力的人都是上帝選中的,我們是同類,是會在人類滅絕後繼續生存下去的人,我們就是新一代的諾亞……」
  「真是有趣的想法,不過我還是不敢苟同。如果上帝是這樣對你說的,那你的那個上帝一定是魔鬼的化身。對了,他們兩個都神通廣大,恐怕你也分辨不出吧?」
  「閉嘴!」保羅怒吼道。
  蕭矢微微一笑:「不同意麼?那只有按你先前的說法,誰對誰錯,勝者為王!」沒有有任何動作,他的身子已猛然移動至保羅身前近處,左拳猛地擊向保羅胸前。
  保羅抬右手招架,同時眉頭微皺,摸不清他的意圖。要知道近身戰對保羅來講是求之不得的,同等條件下交手時擁有八萬伏高電壓的他自然會大佔上風。蕭矢左拳微沉,並不與他相碰,右手化刀,直戳他的小腹。保羅又伸右手擋開,同時心中一動,明白了蕭矢的意圖。
  任何電流的產生都要通過正負兩極來實現。而保羅雖然是用念力場來製造出電流,可仍需要兩個極點,否則電流無法控制之下,首先遭殃的便是他自己。這兩個正負極點就是他雙手的手心。蕭矢近身攻擊,正是要引得他雙手手心無暇相對,這辦法看似驚險,但著實是一個了不起的高招。
  保羅心中暗驚,但他既然知道蕭矢的意圖,豈能讓他如願?當蕭矢再次一拳擊來時,他身子後仰,雙腿猛地向蕭矢連踢。蕭矢就地一個側滾,避過他的雙腳。保羅瞬間將念力運到極處,一個跟頭後雙手陡張,藍白色的電光自他的手心暴射而出!
  距離這麼近,他絕對躲不過!保羅冷冷地想到。電光發出後,他雖然感覺擊中了什麼,但並沒有聽到意料中的慘呼聲。反而發現一股大力從胸口傳來,待要閃避時,已來不及,胸口一痛,口中鮮血狂噴,身子倒飛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剛一倒地,他便努力掙扎著想爬起來,但始終無法如願,只一口口地吐出鮮血。
  「奇怪麼?你的八萬伏的高壓電竟然會無效……」望著不斷掙扎的保羅,蕭矢的眼中沒有任何同情,「從一開始,我就已經決定利用你的雙眼不能視物這一弱點。藏身在椅後發出手刀並不是為了傷你,而是為了割裂地毯。在我側滾時已將地毯拉在身前。這種太空用的地毯是完全絕緣的,你那八萬伏特的電流在它面前只是一個笑話,就像你聽到的所謂『上帝的聲音』……」
  保羅還想說些什麼,口中卻不斷吐出血沫,終於一陣抽搐,靜止了下來。他那只有眼白的雙眼愣愣地望著船艙頂上,彷彿真的看到了什麼。
  蕭矢緩緩走到他的身前,用手輕輕合攏他的雙眼,輕聲道:「阿門……」
  望著眼前的霍華德,唐卡有點驚奇地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樣變得狂怒。甚至霍華德高大的身材此刻在他眼中也變得矮小起來。他冷冷地注視著對方,好像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
  「小子,我先告訴你,這裡……」霍華德指了指四周密佈的電子部件和複雜的線路,「全部都是飛船的核心設施,稍有差錯的話就會產生嚴重的後果,而這些措施全部已經修正過,此刻是由我的大腦在控制著,一旦我因為受到傷害而無法監控,就會讓飛船失控,甚至爆炸,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當然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能挨打,不能還手……」唐卡靜靜地道。
  「差不多吧,小子,這裡可不是網絡,由不得你發飆了……」霍華德冷笑道,猛地衝上,一拳向他擊到。
  唐卡閃身躲開,並不還手,「你們把掠來的那兩個女孩兒怎麼了?」他冷冷地問。
  「放心,她們的運氣比你好得多,受到團長的優待呢……」霍華德好整以暇地道。
  「這樣就好……」唐卡點了點頭,猛地衝前,一拳向霍華德擊去!
  沒想到唐卡會這麼衝動,霍華德本能地側身,但唐卡的拳速太快,還是無法全部躲開,右肩結結實實地吃了一拳,他大叫一聲,向後跌去。
  唐卡並不追擊,只笑吟吟地望著他。
  「混蛋!你想讓飛船墜落嗎?」霍華德捂著右肩大叫道。
  「沒有啊,你不是還好好的嗎?」唐卡微笑道,「等你被我打到半死時,我會住手的…
  …「說著,緩步向霍華德逼去。
  霍華德心中暗暗叫苦,他萬萬沒想到唐卡竟不受他的要挾,乃至陷入絕境。「對了,在網上時這小子打架就像瘋了似的,根本不計後果,我怎麼給忘了,這下可糟透了!」未容他多想,唐卡的雙拳已疾風暴雨般襲到!
  飛刀的勁風凌厲得讓人無法逼視,生死的一瞬間,年小如閉合雙眼,幾乎與地面持平的身子神奇地閃電般側移,彷彿有什麼力量在拉她一般,完全違反物理運動的規則。脆響聲中,飛刀全部深深釘入船艙的地板。
  見到對方竟輕易躲開自己的飛刀,基德心中暗驚,尤其是年小如那神奇的躲避方法,更是出乎他的意料。對超念戰士來說,那種移動速度只有念動術才可以達到,可年小如這種倒地再變水平移動的念動動他還是第一次得見。所謂念動自然是用精神力來移動身體,但從未有人試過在念動時凌空改變姿勢,即使末日審判團中念動術最強的古拉。揚克爾也無法做到。
  原因很簡單,用念力讓身體直線加速很簡單,也容易集中精神,但要突然改變姿勢的話,不僅容易出錯而使身體失控,而且還要讓大腦追隨身體的移動,反應稍差便會令腦筋打結,那種逆向的超念衝擊力會讓人一下失去知覺。
  心中雖然吃驚,但基德的反應卻絲毫不慢,左右手風車般揮舞著,一把又一把飛刀割裂著空氣,向年小如追刺而去。年小如身體如同蝴蝶般在狹小的船艙內翩然移動,一把把飛刀間不容髮地擦著她的身子掠過。飛出老遠後,又掉頭再次向她射去。轉眼間,已經有十多把飛刀圍繞在她的周圍。就在這時,年小如突然加速,猛地向基德衝來,同時全力發出最強的念波。
  以基德的實力自然不把年小如那種程度的念波放在心上,不過也不敢大意,發出念波迎擊。兩股大力一撞之下,基德身子微晃,年小如卻並不後退,而是繼續衝了過來,在距基德近在咫尺的地方猛地折向,閃到他的背後。待到基德反應過來時,面對的正是自己發出的那十幾把氣勢洶洶的飛刀。
  暗叫一聲不好,基德再次凝聚念力,發出操縱念波,飛刀頓時乖乖地落入他的手中。就在這一瞬間,年小如自他身後狠狠一個手刀,劈在他的後腦上。基德頓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笨蛋,我怎麼能輸給你,本姑娘還有美好的約會要赴呢!」年小如衝倒在地上的基德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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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引導者

  「同類?」班鳴卓心中將這個詞默念了一遍,總覺得很熟悉的樣子。「在哪裡聽過呢?」
  他默默地想。
  約翰·弗多拿漫不經心地向身後望了一眼,向班鳴卓微笑道:「看來你真的有一群很不錯的部下呢……」
  「的確,一些極強的念波消失了,看來小妖那邊的作戰進行得很順利。而身後,阿影和嬋娟好像也解決了對手,這樣的話,只剩下這裡……」班鳴卓雙目緊盯著約翰,頭髮輕輕飄拂著,身子也開始緩緩升空。四周的座椅在無形的力場中紛紛變型,扭曲得不成樣子。
  「這麼急著動手嗎?」約翰淡淡道,「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裕呢……」
  「遺憾的是時地都不對……」說著,班鳴卓的身體猛地憑空衝前一米,一瞬間,暴風般的力場形成螺旋形的錐體,厲嘯著向約翰衝去!
  一般來說,超念戰術的「域」都是固定的力場,也就是說,只能在一定範圍內,將自己的超念能力發揮出來。力場的形狀也大多是圓形。而班鳴卓的「域」卻完全不同,確切地說,他的「域」有兩個,一個就是曾經在雍和宮曾經對路德 ·阿斯特那使用過的「黑洞」,另一個則是現在使用的「雷梭」。所謂「雷梭」就是先將「域」的範圍壓縮在身前極小的範圍內,再一鼓作氣地變型為梭形體刺向敵人。這種作戰方式和蕭矢的「黑白」殊途同歸,都是利用以面化點的辦法來提高攻防能力。所不同的是蕭矢的「黑白」重守,而「雷梭」則重攻。實際上,「黑白」也正是受了班鳴卓「雷梭」的啟發才得以創造出來,且更進一步。
  面對著這樣強大的攻勢,約翰依然保持著翩翩的風度,右手優雅的上舉,向前輕推,柔和的力場憑空現於身體前方。「雷梭」無情地穿透力場,繼續前進,而約翰的身體流水般向後漂移,力場棉花般不斷吸收稀釋「雷梭」的鋒芒,等到它接觸到約翰手心時已由一隻兇猛的獵豹變得綿羊般溫馴,而約翰此刻也退到了艙門的邊緣。班鳴卓對自己的絕技失效並不如何驚訝,如果這一擊得手才出乎他的意外。「雷梭」的作用並不是擊傷對方,而是逼約翰後退,以此來開與對方的距離。對於身前宿敵的超強的「神」之能力,班鳴卓實在是極為顧忌的。
  「現在和他的距離已經有三十米左右了,應該沒問題了吧……」班鳴卓心中暗暗地道。
  「真是這樣麼?」約翰深深地望著他。
  「什麼?」班鳴卓一愣。
  「班,你真的以為和我保持三十米的距離便足夠了麼?」約翰微笑道。
  「他能讀出我內心的思想?!」班鳴卓心中一驚,「難道他『神』的範圍不只三十米?
  可過去的資料顯示就是這樣啊,而且我也練習過『神』之技巧,超過十五米的範圍便無法做到了,難道他比我強超過一倍嗎?「
  「你弄錯了一件事,班,『神』的技巧依靠地並不僅只是念力這麼簡單……」約翰緩緩地道,「或者可以說,這是一種心靈上的感應能力,在這方面,兒童或者精神病患者都比普通人強得多,而你,班,現在的你,實在是太正常了點……」
  「你的『神』範圍究竟有多大?」班鳴卓冷冷問道。
  約翰笑了:「真是不客氣的問題,不過,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告訴你吧,那是個完美的整數……一百米……」
  「就在前面了,大約一百米左右,好強大的念場,一個是隊長的,還有一個是誰?和隊長的居然不相上下!難道是那個什麼『引導者』?」年小如拐上一個螺旋樓梯後,來到上層的船艙。和下面一樣,這裡靜得嚇人,而且所有的燈都是熄滅的。一個人在黑洞洞的船艙裡行走,年小如心中著實有點發毛。
  「不會有鬼吧?」心中怦怦跳著,她緩緩地漂浮前行。「要是呆在原地等小妖和唐卡就好了,可是說不定會幫到誰呢,我也要多少為大家做點什麼才行…… 喔,前面是什麼,好像是人影,太暗了,看不清,不過一點氣息都沒有,等等,不會真的有鬼吧?」一想到鬼,年小如身上所有的寒毛聽到命令般全部齊刷刷立了起來,同時身體發軟,就此轉身逃走的慾望越發的強烈。「不行!年小如,不行!!!」她咬著牙對自己惡狠狠地命令著,「這樣就逃走,就不配在A 組呆下去,想想吧,想想大家,想想這幾天所經歷的一切,想想老江,想想胖劉,想想 ……小妖……」她猛地瞪圓雙眼,向前衝去。
  「真的有人……還是個女孩子,她怎麼低著頭站在那裡啊……她的身形好眼熟,是誰呢……」年小如慢慢走到那少女的身前,奇怪地望著她道,「你是誰?在哭什麼啊……」
  「不能說……不能告訴她……」少女低聲地抽泣著。
  「什麼不能告訴她啊……」年小如莫名其妙地問。
  「死了……」少女的抽泣化做哽咽,顯然是悲傷到了極點。
  「誰死了?」年小如愣愣地道。
  「我的小外甥……他死了……」少女哭著抬起頭來。
  望著那張淚流滿面的熟悉少女面孔,年小如張大了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是做夢嗎?面前的人……是自己?
  腦中「轟!」的一聲,好像什麼東西在爆炸、旋轉、迸裂,閃亮的碎片超越時間的齒輪,紛雜的聲音在耳邊逐漸由微弱到強烈……
  「小如,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小外甥啊,你看,多可愛,才八個月大呢,等再過幾個月啊,他就可以叫你小姨啦……」
  「糟啦,小如,你姐姐的孩子被檢查出來心臟病啊,馬上要動手術,我和你爸現在都在外地,她老公也在國外,你過去看看吧,幫著照顧一下,你也知道,你姐那個人離了人什麼事都辦不好……」
  「小姐,我這可不是故意刁難你,交錢好辦事啊,我?我可不要,可問題不是這麼簡單,對,我是負責手術的主治醫生,可你知道,這醫院裡的事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不給我錢沒問題,可別的人你可都要給到了,否則不定出什麼事呢……你別不耐煩,我說地都是真的啊……」
  「對不起,手術失敗了……我已經盡力了,問題?問題不在手術,你知道麼,手術時麻醉師沒有上足夠劑量的麻藥,他說再多會對病人生命有危險,他負不起這個責任,所以你的小外甥在手術時一直哭個不停,我們動手術時他的意識是完全清醒的,這樣的手術能做好麼?
  我早說過,你就是不肯花這個錢,小姐,你安靜點,安靜點,喂,來人,來人啊……「
  閃閃發光的手術刀不停地揮舞著,嬰兒的哭聲撕心裂肺般地痛苦。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充斥著整個天地,年小如雙手摀住耳朵,拚命地搖著頭,「別哭了,別哭了,求求你別哭了!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姐姐,不要理我,不要打電話給我,求求你,我不能說,不能告訴你,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哭著彎下腰去,跪倒在地上,耳邊嬰兒的哭泣聲越發地淒厲了……
  蕭矢站在保羅·康特拉的屍體前沉默了一陣,才緩步向前走去。
  「滅掉人類?不知道他過去都是怎樣的,想必是極悲慘的遭遇吧,所以才對整個人類社會失去了信心……」他默默地想。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上面是什麼?好強大的念場!是隊長!還有一個,這個也很熟悉……深夜,青色的麥田,魔幻般的鏡子……所有的景像在他的腦海中電光石火般閃過——是約翰·弗多拿,「引導者」!
  一股寒意無由地從心中升起,雖然在A 組中先後輸給過隊長和段墨,可面對他們時,從來也沒有畏懼的心理,可當時自己面對那面憑空出現的鏡子時,心中的確有恐懼的感覺出現,彷彿撞上去的話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是直覺嗎?還是自己當時根本已經受了對方的暗示?他不敢肯定。
  無論如何,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的……,蕭矢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下一個瞬間,全部隊燈光突然熄滅了,無聲的黑暗侵襲了整個的船艙……
  與年小如不同,蕭矢的心中根本沒有鬼神的概念,黑暗對他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念波如水之漣漪向四周擴散開來,全身肌肉放鬆,而神經卻高度集中,種種本能的行動如野獸的反射般在瞬間完成。腳尖離開地面半米左右的距離,蕭矢的身子在船艙中如鬼魅般向前飄行。
  「小妖怪!你又滾到哪兒去啦!」隨著尖利的女聲在前方響起,黑暗中浮現出一張刻薄的婦女面孔。
  蕭矢的身子停住,神色平靜地望著那憑空出現的女人。
  「你給我聽著,養你的錢都是我們夫妻倆辛辛苦苦賺出來的!別以為是你叔叔嬸嬸就應該白養活你!你知道現在一間十平方米的房子房租一個月多少錢?你每個月又要吃多少?你要是還知道羞,就好好給我在家裡把家裡的活兒都干了,要不就出去打工賺錢,人家樓下的小李才十六,不也開始工作了?一個月有上千塊呢!你也不小了,還四處鬼混!真是的,沒一點用!」
  「嬸嬸……」蕭矢的口中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
  「還有臉叫我嬸嬸?我問你,給你買午飯的錢怎麼捐給別人了?討女孩子喜歡是不是?
  她得絕症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個小妖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鬼心眼裡想的是什麼!我告訴你,你別指望我再給你多一份飯前,我一分錢也不會再多給你!「
  「閉嘴……」蕭矢猛地睜圓雙眼,女人的面孔扭曲了幾下,在空中消失了。
  「是心靈引導術麼?好像我已經處在約翰。弗多拿的『域』中了……」蕭矢冷靜地想著,「利用人心理上的缺陷挑動感情失控,然後乘虛而入控制心靈,這是『引導者』的拿手好戲,可如果僅此而已的話,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真讓人失望……」蕭矢的嘴角邊浮出一絲自信的冷笑。
  他剛剛又向前飄了十餘米的距離,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憨憨的聲音:「小妖,和我下棋吧……」
  蕭矢的身子如同被釘子釘住了一樣猛地停在那裡。
  「胖子!」他突地轉身。
  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胖劉正一臉憨笑地望著他。
  蕭矢的身子輕輕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怎麼啦,小妖?」胖劉撓了撓頭,「好像見了鬼一樣……」
  「胖子……」蕭矢再次輕聲呼喚好友的名字。
  「快啊,和我下棋,上次我們不是還有一局沒下完嗎?」胖劉笑嘻嘻地道。
  「我……我不能和你下……」蕭矢喃喃地道。
  「為什麼?」胖劉難過地道。
  「因為……你已經……已經……」蕭矢低聲地道,「死了」兩個字就掛在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心中下意識地知道,如果自己能說出來,眼前的胖劉就會消失,他就能夠從約翰。弗多拿的心靈引導術中脫身出來,可他就是無法開口。「假的也好,無論怎樣也好,至少現在,胖子又在我的身邊了,真想就這樣讓時間停住……」
  「你到底怎麼啦,小妖?不下棋也好,陪我去看電影吧,看常鄉的喜劇去,你一定愛看的……」胖劉走過來想拉蕭矢的手。
  蕭矢聽到電影,猛然想起自己從電影院中走出來,年小如在雨中等候的情形,神智一清,退後一步,搖頭道:「不行啊,胖子,我不能和你去……」
  「你有事麼?」胖劉撓了撓頭。
  「是啊,我要去戰鬥,和末日審判團……」
  「那好啊,我也去吧……」胖劉高興地道。
  蕭矢深深吸了口氣:「你不能去……」
  「怎麼?你不要小瞧我,再怎麼說我也是A 組的啊,雖然不如你那麼厲害… …」胖劉不服氣地道。
  蕭矢一咬牙,閉上眼大聲道「你已經死了!已經被他們殺害了!」
  「我……死了……」胖劉喃喃地道。
  蕭矢閉著眼睛,努力平復著劇烈地心跳。船艙中只餘他呼吸聲,再沒有任何聲息。
  許久,他緩緩睜開雙眼,胖劉已經不見了。
  他虛脫般長長鬆了口氣。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從艙頂打下的一束明亮燈光照在那東西上,讓他看不清楚。
  他走近幾步,瞇起雙眼望去。
  潔白的托盤上,一塊淡黃色的年糕散發出濃郁的甜香……
  淚水不能控制地從蕭矢的眼中滾落,一滴滴地打在船艙的地板上。「對不起,對不起…
  …胖子……對不起……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你……對不起 ……「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撕裂般的痛楚,蕭矢緩緩在地板上跪倒。
  「這部喜劇片……很好看吧……」身前傳來年小如的聲音。
  蕭矢抬起滿是淚水的雙眼,「小如……」
  「看得出來……」年小如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遞給他,「你笑得都流淚了… …」
  蕭矢伸手過去接,面前的年小如突然變成了身著燕尾服的亞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手中的西洋劍已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長了幾顆心……」亞當在他耳邊輕聲地道。
  蕭矢大叫一聲,失去了知覺。
  「娟姐,你聽到什麼沒有?」桑若影突然停住腳步,向身邊的路嬋娟問道。
  「什麼?沒有啊!」路嬋娟一愣。
  「好像聽到小妖的叫聲……」桑若影懷疑地道。
  「行啦,你什麼時候聽過小妖的叫聲嗎?他那種性格,死也不會叫出口的,別疑神疑鬼的了,阿影……」路嬋娟微笑著摟了摟桑若影的肩頭。
  「嗯,也是……」桑若影點了點頭,和路嬋娟繼續向前走去。
  沒走多遠,就來到了船艙的門口。
  「娟姐,你感覺到沒有,隊長就在下個船艙裡……」桑若影低聲道。
  「是,我也感覺到了,還有另外一個強大的念場,會是誰呢……」路嬋娟皺眉道。
  「還會有誰?有能力和隊長抗衡的只有一個……」桑若影神色凝重地道。
  「你是說……」路嬋娟緊張地望著她。
  「約翰。弗多拿——可怕的『引導者』……」桑若影的目光冰雪般冷徹。
  「我們怎麼辦?怎麼才能幫到鳴卓呢?」對這樣的情形,路嬋娟可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硬衝大概用處不大,船艙範圍這麼狹窄,又不能全力使用念波……」桑若影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突然,她眼睛一亮,「對了,這樣的環境中,最好的戰術就是兩面夾擊,隊長是在船艙的這邊,只要我們能從上層繞到對面下一個船艙,就能夠出其不意,配合隊長給這個可惡的『引導者』來個狠的!正好,剛才瑪麗。亞利桑德拉就是從那邊過來的,我們只要沿著她的來路過去就可以了!」她眉飛色舞地道,「我們快走吧,娟姐……」說著,當先轉身向來時的方向飛去。
  路嬋娟自己沒什麼主意,自然聽從她的意見,忙跟著飛去。
  才飛了不到十米遠,船艙內的燈突然一下全部熄滅了。
  「怎麼回事?」路嬋娟緊張地問。
  「不要亂動,娟姐……」黑暗中傳來桑若影冷靜的聲音,「大概是對方的什麼埋伏,我們要注意彼此的距離,不要隨意出手,免得誤傷對方……」
  路嬋娟點了點頭,只覺得心臟跳得厲害,全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冷汗把額前的頭髮都打濕了。黑暗中,她聽到桑若影平緩的呼吸聲,心中暗暗羞愧:「阿影比我小那麼多,卻這麼冷靜,想必平時她也經常遇到這樣凶險的情況吧?她才來到A 組一年多呢,而我在A 組呆了這麼久,一遇到危險還是這麼緊張,唉,說起來,自己也真的不是這塊料……」
  正胡思亂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溫柔的男音:「嬋娟,嫁給我……好嗎?」
  路嬋娟猛地回過頭去。
  一束明亮的燈光下,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偉的青年正深情地望著她。
  「自軍……」路嬋娟的喉嚨中發出夢囈般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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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8:08: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A組崩潰

  一百米!一時間班鳴卓只覺得自己的心如同沉入了千載寒潭般冰冷,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A 組的其他成員們沒有進入這個距離,那樣的話,還應該有機會。而自己現在所要做的便是拖住對方,不然他分散力量去對付別的人……
  「拖住我?太可惜了,現在你的手下已經在我的『鏡魘』中了,忘了告訴你,『鏡魘』,那是我的『域』的名字……」約翰淡淡地微笑道,「說起來,人的心真是脆弱,既很現實,又充滿了幻想,而且總是在這二者之中搖擺不定,就如同他們一邊相信自己是善的,是上帝創造的寵兒,一邊又不斷屠戮其餘的生物以及同類,而在此之後,他們認為只要在死亡之前做一次懺悔就可以得到上帝的原諒,得償所願地上天堂,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
  他略略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班,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會具有超念力這種遠遠超越常人的力量?」
  「我沒時間想這樣的問題……」班鳴卓沉聲道,開始凝聚全部念力,準備再次進攻。
  「是嗎?你真讓我失望,班……」約翰的目光顯得有一點茫然,「如果真的存在一個主宰一切的神,而他又賜給我們這樣的力量,那麼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 ……」他突然緊緊盯著班鳴卓,「那就是使用!」
  「正合我意!」班鳴卓的身子突然變成一個虛影,而他的真身卻出現在約翰的面前一拳向對方胸前擊去!既然無法用「雷梭」傷到對方,那麼只有用自己的超級念動能力配合國術來真刀真槍的和對方見個高低了!
  班鳴卓的右拳速度之快,完全超越了肉體的極限,恐怕唐卡在場也會自歎不如。帶著呼嘯的厲風的右拳猛地擊中約翰!
  班鳴卓心中一愣,沒想到這麼容易便一擊得手。隨即發現自己的右拳竟沒有任何阻礙,一下穿透了對方的前胸。那種毫不著力的感覺清楚地告訴他這一拳是多麼的徒勞。
  「你還不明白嗎?班……」眼前的約翰逐漸淡化消失,在他身前十米左右的地方出現了又一個約翰。
  「明白什麼?」班鳴卓冷冷地道。雖然接連被對方愚弄,但班鳴卓並沒有任何動搖,沒有人比他再清楚約翰。弗多拿的力量。雖然自己身處於對方的「鏡魘」中,但只要心靈中不露出缺陷,對方就無法用「神」中的心靈引導術將自己催眠。何況,如果自己對付不了他,那現在A 組中恐怕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那也是信念的差距,我堅信自己是惡的,可你卻不能堅信自己是善的……」約翰緩緩地道。
  一瞬間,班鳴卓只覺得嗓子發乾,渾身一陣燥熱。「冷靜,一定要冷靜……」他不停地告誡著自己,但他心中已清楚地知道,現在自己已落在下風了。
  「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呢?班?」約翰的聲音充滿了親切感。
  深夜,冷雨,一片可怕的血色在班鳴卓眼前一閃。
  「悲傷,憤怒,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痛苦,這是你當年在馬利格勒宮時的心情,那麼,現在呢?」約翰步步進逼地問。
  「我…我……」班鳴卓閉緊雙眼,努力地將精神集中在眼前。不能回憶!千萬不能回憶!
  那樣的話,對方就會有機可乘了。進攻吧!全力進攻!班鳴卓大吼一聲,「雷梭」再度出手,同時,另一個超級「域」——「黑洞」也同時發出。一突一拉兩種巨大的力量在狹小的船艙內交錯而進,形成狂猛的氣流怒龍般向約翰擊去!所過之處,一切物體如同遭遇無堅不摧的龍捲風,紛紛被絞成了細小的碎片!這便是班鳴卓的至高絕技——「域」之「龍飆」!
  「生氣了麼?」即使是約翰,面對著這樣可怕的力量也不敢大意,身子飄然後退。
  班鳴卓心中一喜,因為無論約翰再怎麼快,從他到身後船艙口的距離看,無論如何也無法及時逃出「龍飆」的追擊!
  應該說,班鳴卓的判斷是正確的,但他還是低估了約翰。弗多拿的能力。雖然他心靈中的破綻還未被對方看破,但多少也有所動搖。所以其實他已中了對方拿手的心靈引導術,雖然輕微,但仍然會產生些許的錯覺。對約翰所在距離的判斷便是其中之一!
  「龍飆」過處,約翰的身體再次淡化成虛影消失,然後船艙的厚厚的門突然緊緊閉合,班鳴卓收力不及之下,登時將那合金艙門擊得中心凹下一個大洞。變型的合金艙門發出刺耳的斷裂聲,隨即轟然倒在地上。
  「真是威力十足呢,班……」約翰的聲音從下一個船艙中傳來。
  班鳴卓悶哼一聲,再次凝聚念力,步入下一個船艙。
  剛一進船艙,他便愣住了。
  在船艙的中部,站著優雅如故的約翰。弗多拿,而他的身前卻站著一個一身白衣,抱著大畫夾的小女孩兒,正是康雲兒。
  「看,你的老朋友來接你了,開心麼……」約翰俯下身子,在康雲兒耳邊喃喃道。
  康雲兒木然地望著班鳴卓,就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打算用孩子做擋箭牌麼?」班鳴卓沉聲道。
  「不錯,但這不是很典型的惡人作風麼?」約翰微笑道,「你那種粗暴的作戰我一向討厭,可你卻樂此不彼,陶醉其中,我也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卑鄙……」班鳴卓冷冷地道。
  「哈!好一個絕妙的詞!」約翰笑了,「真高興你還像當年一樣的天真,班 ……」然後他的神情突然又黯淡起來,「不過,作戰有所謂卑鄙和光榮的區別麼?不過是去殺戮對方,不同的只是方式而已……」
  班鳴卓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法找到有力的詞句,只有沉默地望著眼前的敵人。
  「我不想和你作戰,班……」約翰突然道,「可好像看來這已是我們無法更改的命運。
  既然這樣,就讓我看看現在的你的那顆心是否還和當年在馬利格勒宮一樣無懈可擊!「說著,他踏前一步,眼中精芒暴漲……
  望著眼前熟悉的身影,路嬋娟的心中亂成一團:「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你不是……」
  「我最愛的人就是你啊,嬋娟……,嫁給我,我會讓你幸福的……」南自軍的聲音溫柔得如同海邊的月色。
  「我…我……」路嬋娟想說不行,但面對著曾經是自己未婚夫的男子,卻無法說出心中想說的話。在她的心目中,南自軍不僅是自己的領導者,更是無微不至關懷自己的兄長,何況對方還曾數次捨身救過自己,當年就因為這一念之差,答應了對方的求婚,給她和班鳴卓都帶來了無盡的痛苦。
  「還猶豫什麼呢?相信我,你不會再找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南自軍誠懇地道。
  路嬋娟突然閉上雙眼,拚命搖頭哭道:「不行!不行!對不起,自軍,我不能嫁給你!
  我喜歡的人是鳴卓!是鳴卓,是鳴卓……「
  「娟姐,娟姐,你怎麼了?醒醒!快醒醒!」耳邊突然響起桑若影急切的聲音,路嬋娟茫然地睜開雙眼。
  身前不遠的地方,桑若影正關切地望著她:「你沒事吧,娟姐?」
  路嬋娟確認自己不是在夢中後,長長地鬆了口氣:「我沒事,你呢?」
  「我呀,不知怎麼回事,剛才一下燈全滅了,然後我竟然看到了我死去的奶奶,她還問我嫁了沒有,我就問她說奶奶你老人家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還像活著時一樣囉嗦呀!奶奶生氣了,撅著嘴罵我是整天不知道為自己著急的臭丫頭,然後就不見了,燈也亮了,你說好玩不?」桑若影向路嬋娟擠了擠眼。
  「真奇怪,剛才我……我也見到了死去的人……」路嬋娟心有餘悸地道。
  「誰?」桑若影瞪大眼睛問道。
  「是自軍……」路嬋娟歎息了一聲。
  「南自軍?」桑若影一驚,隨即認真的思忖起來,「這件事有古怪,怎麼你我一下都會看到死人呢?對了,我們剛才一定是走進約翰。弗多拿的『域』中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覺,好險,差點被他催眠了……」
  「那現在怎麼沒事了?」路嬋娟皺眉道。
  「大概是我們剛剛脫離了他的『域』的範圍,也就是說,他被隊長逼得後退了……娟姐,我們快走,去幫隊長!不然就來不及了!」
  「鳴卓他不會有事吧?」路嬋娟一邊跟著桑若影飛奔,一邊忍不住問道。
  「不會的,隊長曾經和他交過手,對他的技倆多少有所瞭解,只要心中沒有什麼太大的缺陷被對方抓住,就沒問題……」桑若影匆匆地道。
  路嬋娟一愣,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艱難地撥開眼前亂成一團的導線,霍華德掙扎著爬了起來。還沒等他站穩,唐卡已經猛地一拳又將他擊得遠遠地飛了出去,將幾根傳輸管道都撞彎了。這還是唐卡顧忌他仍舊操縱著飛船,才沒有發足力。否則他早在唐卡那兇猛的快拳下一命嗚呼了。
  好半天,霍華德才再次站了起來。「Oh,Shit!」他摸了一把臉上的鼻血,大聲地罵道。
  「別急,我們這只是剛剛開了個頭兒,正戲還沒上演呢……」唐卡一臉輕鬆地道。
  「臭小子,你很得意是不是?是不是?我告訴你,想和我鬥,還早著哪!」說著,霍華德惡狠狠地抹去臉上的鼻血,打了一個清脆地響指。
  艙壁緩緩打開,一個修理機械臂在一陣機器的轟鳴聲中伸了出來。唐卡抬頭望去,忍不住「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讓他驚詫地自然不是機械臂古怪的外形和怪異的長度,而是它挾著的那個小小的女孩——那是核桃!
  「看到了吧,小子,那個是你的同伴吧?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球形晶體沒有?」霍華德用大拇指點了點身後上方的核桃。
  果然,核桃身上被一條半透明的狹長帶子纏繞著,帶子上嵌著十數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的球狀物。
  「那就是特製的微感應炸彈!雖然威力不大,可足夠將你的小朋友炸成肉餡。這些炸彈完全和我的意念同頻,也就是說,它們爆炸與否,完全由我來決定!而且一旦我失去知覺,它一樣會爆炸!所以要想讓她活命,就給我乖乖地不要動!小子!」霍華德一邊威脅著,一邊向唐卡逼了過來。
  「炸死她,你就死定了!」唐卡冷冷地道。
  「你要是再敢動一下,她也死定了!」霍華德惡毒地笑著,猛地一拳將唐卡擊倒。
  唐卡剛剛坐起,霍華德又衝上來一腳將他踢得飛了出去。
  媽的!胸口好痛!不過還好,肋骨好像還沒斷……怎麼辦?這樣下去的話,自己和核桃一點機會都沒有的,要想個辦法才行……唐卡喘息望著上方的核桃。核桃大而無神的雙眼茫然注視著前方,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唐卡看到核桃頭上戴的那道金屬環,心中一動:等等,那個不是遏念環麼?這麼說,如果能將那東西摘下來的話……
  正想著,霍華德又是一腳踢來,唐卡就勢向側方滾去。與霍華德不同,唐卡自幼便是打架的好手,對於如何在對手的攻擊中避免最大的傷害在他來說是再拿手不過的事情。何況霍華德也沒有下重手,只是想藉著這機會慢慢折磨他,以報剛才的一箭之仇。
  看到這既可惡又可怕的對手在地上呻吟著翻滾,霍華德的心中充滿了勝利的快感。吹著歡快的口哨,他抓起唐卡的胳膊猛地一甩,將他重重地扔出,將金屬艙壁撞得凹下一個大坑。
  可當他再度走過去揪起唐卡時,迎接他的卻是迎面而來的狠狠一拳。
  霍華德大叫一聲,捂著鼻子踉蹌後退。就在這時,唐卡的手一揚,一道銀光猛地竄出,將核桃頭上的遏念環擊得粉碎。同時大喊道:「核桃,快用念力把身上的炸彈拆除!」原來剛剛在地下翻滾時,他已暗暗抽出那條慣用的銀色鎖鏈,再趁霍華德大意時擊傷對方,所用力量足以讓對方無法集中精神來引爆炸彈但又不致失去知覺,雖然這段時間很短暫,可他相信足夠讓核桃將身上的炸彈拆除,他對這個小夥伴的實力是絕對的信任。
  出乎他的意料,核桃頭上的遏念環雖然被打掉了,但她並沒有任何行動,而是仍舊愣愣地一動不動。
  「怎麼……快點把炸彈拆掉啊!核桃!!!」唐卡飛到她的身邊,拚命搖動著她的肩膀。
  「沒用的……哈哈,她已經不再是你的夥伴了,現在,她是我們的同類……」霍華德不知什麼時候恢復過來,在一邊嘲笑道。
  「什麼同類!你們這些混蛋對她做了些什麼?」唐卡盯著他,眼中噴射著怒火。
  「沒什麼,我們只是讓她看到了內心深處的記憶而已,說起來,我們對她所做的比你們所做的可要人道多了……」霍華德冷笑道,雙手握在一起從上方猛地砸在唐卡的頭上,「說混蛋的話,你們才是真的名副其實!」
  撞毀了十多台電子儀器,唐卡從高處重重地跌到船艙那冷硬的地板上。他試圖著爬起來,但吐了一口鮮血之後,終於再次無力地跌倒。
  桑若影和路嬋娟一前一後,在相對來說比較寬敞的上層船艙中向前穿行著。這層船艙原來是專供飛船上的工作人員使用的通道,沒有什麼設施。走起來也便捷地多。因為害怕再次陷入約翰·弗多拿的「域」中,兩個人之間保持了一段頗遠的距離,這樣,即使一個人被催眠,另一個人也可以及時將對方喚醒。這就是桑若影想出來的緊急對策。
  「這孩子,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樣出色的應變能力。剛才擊敗瑪麗·亞利桑德拉時也是這樣。對了,那天在突襲對方基地時就是她制服了那個狡猾的路德·阿斯特那,鳴卓還說古拉·揚克爾也是因為她的幫忙才收拾掉的,甚至馬丁·艾登也吃了她的虧……為什麼自己以前沒注意到呢?是因為她依靠的不完全是自己的力量麼?大概是這樣,和A 組的其他人相比,她從來就是那種不喜歡露鋒芒的人。大家平時一起起哄時,她只是在一邊靜靜地微笑著。發生什麼事時,她也很少發表意見,但又經常能指出問題的要點。她就是這樣細心而聰慧的女孩子,可她的那種戰鬥智慧,也許和小妖都不相上下呢……」望著前面桑若影挺秀的身影,路嬋娟出神地想著。
  「快點啊,娟姐,已經到了……」桑若影在前面的電梯口處探頭處招呼道。
  「啊,來了……」路嬋娟趕了過去,和桑若影一起進了電梯。
  桑若影按了一下電鈕,電梯緩緩下降。
  「你感應到了麼,娟姐?隊長的念波有點不正常……」桑若影壓低了聲音道。
  「嗯,難道他也中了對方的心靈引導術?」路嬋娟擔心地皺起了秀眉。
  「不,隊長不會這麼輕易被擊倒的……」桑若影肯定地道,「他是唯一和約翰·弗多拿交過手而不敗的人,更何況他自己也是『神』的高手……」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路嬋娟感激地一笑。
  電梯門緩緩打開。
  「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隊長的心中肯定有一大心病,而且很可能和娟姐你有關……」桑若影沒有走出電梯,而是站在原地凝重地望著路嬋娟。
  「你是說……」路嬋娟猶豫了一下。
  「對,就是六年前發生的那件事,雖然我們還不知道那時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但顯然至今隊長也沒有從那次打擊中恢復過來……」桑若影歎道。
  「那怎麼辦?我們要怎麼幫他呢?」路嬋娟急道。
  「不是我們,是你,娟姐!」桑若影直視著她,「只有你才能幫到隊長,我問你,你相信他麼?」
  「當然!」路嬋娟毫不猶豫地道。
  「那就好!」桑若影的雙眼在此刻分外的清澈明秀,「記住,娟姐,無論下一刻將發生什麼,你都要記住你此刻的心情……」
  路嬋娟點了點頭。
  「我們走吧!去幫隊長!」桑若影微微一笑,向前飛去。
  班鳴卓努力地搖了一下頭,以保持著自己的清醒。但是沒用,眼前仍不時閃現著一幕幕觸目驚心的景象。一個又一個自己在執行任務時殺死的人的面孔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們伸出手來向他抓來,蒼白的嘴唇不停地蠕動著,像在訴說,又像在詛咒……
  約翰再次踏前一步,優雅而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再次在船艙中響起:「不是,全都不是,這些記憶雖然痛苦,但都不是你最恐怖的經歷,敞開你的心吧,班,讓我來看看改變你的究竟是什麼,來吧,班,讓我和你一起來看清那件事的真相 ……」
  班鳴卓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拚命掙扎著抬起頭來。突然,他看到一張熟悉的秀麗面孔。
  「嬋娟……」他茫然地叫道。
  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心中出現了一道致命的縫隙,然後,他看到約翰臉上恍然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約翰那柔和而理智的聲音並不大,但對剛剛走進船艙的路嬋娟來說,卻讓她的雙耳轟然做響,「六年前,親手殺了自己的情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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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8:0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第十三個人

  一瞬間,班鳴卓聽到清脆的碎裂聲,記憶的碎片痛苦地在腦海中爆炸開來。
  白色,紅色,激越而瘋狂的佛號,炫目而駁雜的光影,然後是血,血液從手指縫隙中不停地留出,帶著粘稠的,溫熱的生命感。
  最後是南自軍那驚異的眼神,那雙眼睛中的茫然顯示他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
  「為什麼?」他可以肯定,那個時候南自軍蠕動的雙唇中一定是這個詞。
  為什麼?他又如何能夠回答?
  路嬋娟的情形比班鳴卓還要糟糕,她的個性本就偏於柔弱,意志力也不強,否則當年也不會猶豫之下答應了南自軍的求婚,給兩人帶來這麼大的痛苦了。再加上平時就缺少作戰經驗,所以輕而易舉地就被約翰的「鏡魘」所控制,腦中變得一片空白。
  桑若影是緊跟在路嬋娟身後走進船艙的,約翰的話她當然也聽見了,可對她來說,這句話所產生的震動遠比班路二人為小。畢竟,她並不是當事人之一。雖然具體的情形不大清楚,可班鳴卓那失魂落魄的神情以及路嬋娟一臉的茫然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不好!隊長和娟姐中了約翰。弗多拿的心靈引導術!怎麼辦?只剩自己一個能對付得了末日審判團的第一高手嗎?
  不能。可是,不能也要能!
  沒有任何猶豫,手縫中暗藏的十枚銀針全力射向約翰。弗多拿!同時身子橫移,將路嬋娟掩護到身後。
  約翰雙手平伸,一個薄薄的透明鏡面便在他胸前出現,那些銀針如同歸巢的燕子般改變方向,被攝入鏡中。所有的針都魔幻般由目力難辯的速度變成慢動作,約翰雙手一合,將所有的針都夾在雙手手心,然後向桑若影微微一笑。
  桑若影揚了揚眉:「你笑什麼?你就是笑得再好看,我也不會喜歡你!」
  桑若影的話令得約翰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可也暗暗心驚,當然他不是因為對方這種程度的念力而驚訝,而是因為面前的這個少女竟完全不受他「鏡魘」的影響。所謂「鏡魘」就是利用念力中的「神」配合「讀心術」令對方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恐怖最痛苦的景象,而使大腦受到激盪,神智處於半昏迷狀態,這時他再利用心靈引導術催眠對方,使其成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而能不受控制的只會有兩種情況,第一,對方「神」的力量要更強,第二,對方的心靈完全無懈可擊,就如同當年在馬利格勒宮中的班鳴卓。約翰當然不相信這少女的念力會強於自己。那麼,難道自己又遇到那種心靈近乎完美的人了嗎?約翰面上的微笑更盛,念力不斷提升,桑若影心中的記憶化為一幕幕短暫的映像飛速地在他腦海中閃過。
  藍天,白雲,綠草,繡花筒裙,淳樸的笑容,晶瑩的水花,曼妙的歌聲…… 約翰一陣恍惚,心中湧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世界,真的可以這麼美好麼?假的!我看得很清楚,並且一直證明著。他望向桑若影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這個女孩子是特別的,不過,那樣的心情不過是暫時而已。那顆心很美麗,不過終於有一天,她的靈魂會變得和其他人一樣醜陋,就像當年的班一樣。短暫的動搖消失了,約翰重新恢復了心境,微笑著望著桑若影,他緩緩吟誦著:「呵,那額際,那鮮艷的面頰,如此溫和,平靜,而又脈脈含情;那迷人的微笑,那容顏的光彩,都在說明一個善良的生命:她的頭腦安於世間的一切,她的心充溢著真純的愛情!」
  桑若影當然聽過這首詩,那是拜倫的「她走在美的光彩中」裡面的一段。可她想不出眼前的敵人為什麼無緣無故讀起詩歌來。不過她思維的重心並不在這上,從一開始,她就在思考讓班鳴卓復原的方法。
  「你知道麼,阿影,現在的你就和當年的班一樣,讓我無可奈何……」約翰輕聲道。
  「別叫我阿影!」桑若影不客氣地道,隨即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還知道你正想辦法讓班恢復清醒……」約翰淡淡道,「沒用的,班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他和你們其他人不一樣,是我最需要的人……」他看了站在那裡滿臉冷汗,全身顫抖的班鳴卓一眼。
  「你說什麼?」桑若影睜大秀目。
  約翰沒有回答她,緩步來到班鳴卓的身前,伸出食指,緩緩點在他的額頭上:「班,找到你自己了麼?在這漫長的噩夢中?惡是什麼?善是什麼?真相也許永遠難以理解,那答案需要我們一起去尋找。當年我說過,我們是同類,永遠都是。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不應該屬於A 組,而應該屬於末日審判團,你的位置我一直為你留著,你就是我們的第十三名成員!「
  班鳴卓的口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腦海中的景象又是一陣變幻——馬利格勒宮那華麗的大廳中,倒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超念高手的屍體。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旋轉著,艾裡,阿度,巴戴嘉……長廊圓拱邊的那座天使雕像露出猙獰的笑容,五彩的蝴蝶火焰般跳動著轉瞬又化成一隻隻紙鶴翩翩飛舞,皮鞋踩在紅石鋪廣場那清脆的「嗒嗒」聲應和著沉緩悠長的鐘聲,身著西服的小小約翰居高臨下地向著他微笑。
  死亡,無盡的死亡……,自己殺了多少人?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殺了自軍,親手殺的,親手殺的,從背後……
  約翰稚嫩的童音在耳邊迴盪著:「是嗎,還不是發現答案的時刻呢,不過,總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認識到我們的力量是一個多麼悲哀的存在,到了那個時刻,班,你就會成為我的同類……」
  頭好痛,好痛,好像在向什麼地方不停地下墜……
  桑若影望著約翰的動作,心中繃得緊緊的,如果對方要殺隊長的話,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的,幸好情況看起來還沒有那麼糟。想不到大家一直在猜測的第十三名末日審判團成員竟然是約翰。弗多拿心中的隊長。這算是什麼呀?不行,我決不接受!可是,要怎麼阻止對方呢?
  「你阻止不了的……」約翰回過頭望著她,「早在十九年前,班的心靈中已被我施下了轉變的種子,而今天,就是種子破土而出的時刻了……」
  「如果什麼也不做的話,當然阻止不了你……」桑若影緊緊盯著約翰道。
  不知如何,約翰心中湧起一陣警惕,那是面對危險敵人時與生俱來的直覺。沉默一陣,他終於冷冷開口:「你讓我很不安,小姐,我提醒你,雖然我對你也很有興趣,不想傷害你,不過如果你真要試圖阻止我,我還是會殺掉你的,而且,毫不猶豫!」
  面對這樣的威脅,桑若影報以回答的便是輕盈的一笑,身子前傾,右腳在身後的艙門上一撐,直向約翰飛去,同時左手一揚,三枚銀針分為上中下射向對方。
  「執迷不悟……」約翰冷冷道,雙目猛然一瞪,三枚銀針頓時在半空猛地停住。
  就在這時,他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原本完整的三枚銀針突然斷裂成兩截,後面的部分以比原來更快的速度閃電般向他襲來!
  原來就在他剛才來到班鳴卓身邊進行心靈引導時,桑若影已暗暗將手中的三枚銀針捏成兩截,卻用念力粘合,使之發出發出時看似一根。銀針前端受到約翰念力阻斷,藏有暗勁的後半截卻趁機發難!
  即使這樣,那種程度的襲擊也是奈何不了約翰的,不過卻讓他心中著實的吃了一驚。因著奇特的讀心能力,他總是能推斷出對手的意圖。而這一次卻被對方打了個冷不防。雖然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太過專注於班鳴卓的緣故,這也畢竟是破天荒頭一次。即使是約翰,防守也見散亂。人影原地化為虛幻,實體已猛地後退至二十米之外,同時念力再次凝聚,將那餘下的半截銀針遠遠彈開。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炫目的閃光猛地在眼前一亮,強度之大,連約翰也不由得閉上雙眼。「閃光彈?」約翰心中再驚,身子再退十餘米,以防對方乘機偷襲。
  雖然超念戰士很大程度上不用依靠雙眼,可他畢竟不是保羅,沒有那種用念波觀察全局的能力,而且連續的變化已打亂了他的陣腳。
  等他再次睜開雙眼時,艙內已空無一人,顯然桑若影已帶著兩人逃掉了。
  約翰面無表情,心中卻湧起無盡的殺機,腳尖離地,身子如同御風而行,飄然向前追去。
  約翰飄然而去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一個座位上站起。面無表情地目送著約翰離開。早在路嬋娟和桑若影進入船艙時,她已在船艙的一個座位上坐下,因為從不發出任何聲息,加之約翰盛怒之下,竟然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她靜靜地在船艙中站了一會兒,邁著小小的步子向前走去。穿過一條走廊,她走進電梯中,顯然,她對這種設備並不陌生,按動一個按鈕後,電梯開始緩緩下降了。自始至終,她都緊緊抱著那個大得與身體不成比例的畫夾。
  一出電梯,入耳的便是前面船艙內少女的哭泣聲。但她的臉上並沒有驚訝或者害怕的表情,而是低著頭,繼續向前走著。沒走多遠,便看到了年小如的身影。此刻那原本開朗嬌憨的少女早已哭成了個淚人。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遭遇的傷心所致,但更大程度上是因為約翰心靈引導術的影響。康雲兒慢慢走到年小如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年小如仍舊跪在那裡哭個不停,彷彿失去了一切知覺一樣。
  康雲兒在她身邊站了一陣,轉身折了回去,又抱著那個大畫夾上了電梯。
  這一次,她上的是三層。
  駕駛室中,各種五花八門的電子儀器閃爍著幽幽的光芒,無人操縱下,命運號正按自動駕駛的設置,飛速前進著。艙門「嗡」地一聲打開,康雲兒小小的身影走了進來。她低著頭四處張望著,好像在尋找什麼。很快,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奔了過去。那是躺在地上的一個普通人——這艘飛船的船長李向東。他並沒有死,只是被擊昏了,末日審判團的團員們顯然認為這樣一個小人物不值得自己出手。
  康雲兒來到他身邊跪倒,推了推他,可沒有任何反應。那種程度的打擊沒有數十個小時的昏迷是難以清醒的。康雲兒跪在他身邊靜靜地望了他一陣,緩緩伸出雙手,按在他的背心上。很快,她的雙手開始放射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如果路嬋娟能夠在場,必然會看出這是和她一樣的力量——「體」之恢復。這種利用念力令人體傷勢在短時間內的能力是十分罕見的。
  所以雖然戰鬥力並不強,路嬋娟卻得以在班鳴卓之前進入A 組,從而造成兩人感情上的悲劇。
  但這種能力只是針對肉體上的傷勢而言,對約翰的鏡魘所造成的精神失控卻全無作用。
  康雲兒手上的光芒不斷增強,很快,李向東呻吟了一聲,恢復了知覺。睜開雙眼,茫然地向四周張望著:「剛才是怎麼了?咦?你是誰啊,小姑娘?」他望著康雲兒道。
  康雲兒抱著畫夾沉默地望著他。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李向東緊張地向駕駛儀。突然,他增大雙眼:「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變成自動駕駛了?這樣的話……」他猛地爬起來向舷窗外望去,隨即,一下癱倒在地:「果然,我們飛到宇宙中了……」
  舷窗外,月亮分外的明亮巨大,遠處,是浩瀚無際的星空。
  要死了嗎?望著霍華德一步步逼近,唐卡的心中並沒有任何恐怖感。想一想這些在A 組中度過的日子,無論如何,沒有白白來這人世間一場,小妖,胖劉,阿影,娟姐,老江,隊長,甚至紅白黑那三個混蛋想起來也覺得很親切,還有鳳凰,深情的鳳凰,有人這樣的愛自己,沒有遺憾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抬起頭,向上面望去,被鐵臂夾著的核桃仍舊一臉茫然的神情。說起來,自己和小妖,胖劉一樣,都是孤兒呢,沒有什麼親人。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將這小小的女孩兒當作自己的妹妹,和她一起玩,一起鬧,逗她開心,惹她生氣,縱容著她那小小的任性。很快樂的時光……唐卡的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霍華德已走到他面前,側著頭好奇地打量著他:「小子,你死到臨頭了,居然還笑得出來?」
  「就是死到臨頭了才要笑,因為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唐卡吃力地道。
  「這樣啊,也好,否則你死得就太難看了……」霍華德打趣道,凝運念力,一個巨大的線路檢測儀從地面緩緩升起,移到唐卡頭頂正上方十餘米處。
  「再見啦,小子!」霍華德打了個響指,上百公斤的線路檢測儀猛地向唐卡砸下。
  唐卡緩緩閉合雙眼。
  可惜……不能再守在你的身邊了,對不起……核桃,謝謝你,和你一起的時候,很開心……
  怎麼沒有任何感覺?唐卡莫名其妙地睜開雙眼,很快那雙眼睛便瞪圓了。頭頂上的檢測儀竟然不見了,停在那裡的,是成百上千個大大小小的電子零件。
  對於這樣的景象,他是再熟悉也不過了,放眼整個超念界,也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到。唐卡驚喜地抬起頭,大叫道:「核桃!」
  原本被握在機械手中的核桃不知什麼時候已脫身出來,正從上方木然地盯著霍華德。
  「怎麼,恢復意識了?」霍華德冷笑道,雖然沒能收拾掉唐卡,可他並不擔心,那個他最怕的人短時間內決無再戰之力,而眼前的小女孩顯然也不會厲害到哪裡去,否則也不會讓保羅·康特拉手到擒來了。
  核桃沒有說話,只是那樣沒有表情地望著他。
  「別忘了,這個人和那些奪走你母親的人是一夥的,你還要庇護他嗎?」霍華德冷冷地道。
  「不許……」核桃終於開口了,聲音平緩,沒有任何起伏。
  怎麼回事?核桃好像和平時有點不一樣!唐卡驚訝地望著自己的小夥伴。眼前的核桃全身都散發著殺氣,念波之強大,連自己也覺得驚心。
  「什麼不許?」霍華德莫名其妙地問。
  「不許奪走……唐卡」核桃繼續著那單一的語氣。
  瞬間,霍華德明白了,眼前的女孩並沒有從約翰的心靈引導術中恢復,只是本能地在守護著自己的東西。而且是和失去的媽媽一樣,是最重要的東西。
  混蛋,怎麼會變成這樣的?而且她的念波好強,這無意識之下所釋放出來的,才是她真正的實力嗎?霍華德不安地想。
  沒有路了。在飛船最後一節船艙的尾部,桑若影喘息著停住了腳步。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她卻已在念動術上拼盡了全力。約翰的速度實在太快,何況她還抱著兩個人。如果不是她不時地選擇曲折的通道穿行,早已被對方追上,而現在,她終於被逼進了死角。對方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逼進的速度不再那麼迅速,而帶著一種貓捉老鼠的戲弄。
  緩緩放下班鳴卓和路嬋娟,桑若影秀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痛楚的神情:「還是不行啊,隊長,娟姐,我救不了你們……真是沒用……」
  「娟姐,你為什麼不能相信隊長呢?我就相信,無論他做過什麼我都可以理解他,因為我明白他的心,你呢,娟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隊長的心啊……因為,從一開始,你們就是在一起的……」桑若影低聲地道。
  然後她又望向一臉恍惚的班鳴卓:「隊長……不,鳴卓,你看,現在我終於可以和娟姐一樣這樣叫你了,因為再不叫的話,也許就沒有機會啦……我不知道六年前你做過什麼,可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所以……」淚水突然從桑若影的秀目中落下,「你醒一醒吧……醒一醒好不好?」
  班鳴卓依舊沒有任何感覺的樣子。
  緩緩張開雙臂,桑若影依偎班鳴卓的懷中,輕輕地道:「你看,鳴卓,我終於在你的懷裡啦,雖然你自己不知道,記著,你不是那第十三個人,絕對不是,你是班鳴卓,是A 組的隊長,是阿影的隊長,也是她的英雄,她最愛的人……」
  她起身離開班鳴卓的懷抱,深深望了他一眼:「那麼,我走啦,隊長……」
  說完,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燦爛地一笑,轉身向艙外飛去。
  她那纖秀的身影消失在艙門處之際,班鳴卓那原本茫然的雙眼中突然閃起一點點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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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力量的規則

  約翰不得不承認,飄進船艙後所看到的一幕在他的心靈上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桑若影挺立於船艙的中央,雙手於身體兩側微分,銀色的長針在她纖秀的手指縫隙中閃著微光,那張淡雅秀麗的少女面孔上是一往無前的堅決神情。這一瞬,柔與剛在她身上完美結合成一體。
  約翰輕輕歎息一聲:「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麼,與我一戰有怎樣的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當然……」桑若影點頭道,「九死一生吧,可那又怎麼樣?至少在我死前,我不會讓你通過!」「值得麼?」約翰苦笑道。
  「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應不應該,在我來講,沒有什麼事比此刻站在這裡更重要……」桑若影的秀目中閃爍著湛然的光彩。「說實話,我不得不承認,你們A 組的人都十分出色,我指的不僅是你們的戰鬥能力和技巧,而是你們的心,你們靈魂,在此之前,我本來以為中國人早已墮落了……」約翰淡淡道。「有些是的,我承認……」桑若影定定地望著他,「可別忘了我的國家有十億人民,其中總是有些人會超出你們想像的……」「說得對,那麼,讓我們開始吧……看這一次你還能不能超出我的想像……」約翰微笑道。話畢,兩人一時靜止不動。
  沒有任何預兆,約翰的身體憑空消失,又鬼魅般在桑若影身前不到一米處出現,手刀直插她的胸膛。桑若影似乎沒有看到他的動作般,對他的手刀絲毫不顧,右手一揚,手中銀針直射他的雙眼。約翰沒想到如此文靜的女孩竟然會使出同歸於盡這種凶厲的打法,眉頭一皺,身子後仰,避過銀針,但手刀也落空了。桑若影佔得先機,再不猶豫,身子騰空,搶前向後仰的約翰當胸踢去,同時左手下揮,銀針射出。她計算得甚精,銀針並不直接射向他的身子,而是籠罩了他可能退避的方向。約翰不得已只得雙手擋在胸前,硬接她這一擊。一聲悶響,約翰踉蹌退出幾步,顯然吃了暗虧。深深呼吸一次,約翰挺直了身體。面上雖然沒有流露出任何神情,可心中卻知道自己是動了真怒。要知道雖然雙方在念力上的差距甚遠,但約翰最擅長的是「神」方面的技巧,可偏偏這種技巧對桑若影沒什麼效果。而這種真刀真槍的比拚並不是其所長,加之桑若影以命搏命的打法,使這個戰無不勝的末日審判團團長也吃了大虧。
  桑若影清楚地知道自己剛才所佔的上風很大程度上是對方輕視自己所至,而下一次的攻擊中,對方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凜冽的殺氣在狹窄的船艙中冷冷地瀰漫著。
  康雲兒顯然並不像李向東一樣,對飛船在太空中這種事她並沒有任何震驚的神情,只是慢慢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李向東回過神來,低頭關心地道:「怎麼,你有什麼事麼?」
  康雲兒不回答,只是轉頭望了船艙外一眼。
  「對了!還有人在這裡吧?」李向東緊張地道,「是那些美國恐怖分子,對不對?」康雲兒點了點頭。
  「這些混蛋,這艘命運號可不是讓你們胡來的!」李向東咬牙道,站起身來向船艙外走去,剛走幾步,又好像想起什麼,轉身來到一面艙壁前,按動幾個細小的按鈕後,一個暗格顯露出來。他從裡面掏出一隻激光手槍,向康雲兒晃了晃苦笑道:「沒想到真的有用到它這一天,我們走吧,把那些壞蛋趕出我們中國人的飛船!」
  核桃和霍華德已經對峙了頗長的一段時間。霍華德是因為受傷之下,對核桃散發出的強大念波頗有顧忌,而核桃則只是憑本能想阻止對方傷害唐卡,並沒有真正從約翰的心裡引導術中恢復過來,所以也無意對對方主動進行攻擊。「核桃,幹掉這個壞蛋!」下面的唐卡忍不住了,大叫道。激動之下,又吐了一大口血。「閉嘴,小子!」霍華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顯然他也發現了核桃之所以不攻擊的原因,一時也不敢再對唐卡下手,免得引起對方反擊。核桃則似乎沒有聽到兩人的話,只靜靜地懸浮在空中。三個人一時誰也奈何不了誰,場面頗為怪異。
  忽然,霍華德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從懷裡掏出一隻針劑,在核桃眼前晃了晃,然後猛地扎入自己胸口。「啊————!!!」他大聲吼叫著,喘息著,彷彿一瞬間變成遠古的野獸。「不好,核桃,快攻擊,他使用了活化劑!」唐卡急道。
  所謂「活化劑」是一種精神興奮劑,它可以使人暫時失去所有的痛覺而同時將其精神興奮程度和集中力都大幅度提高,對於超念戰士受傷後恢復戰鬥力極為有效,但它也和任何興奮劑一樣,有其副作用。戰鬥後往往會因神經太過興奮而導致大腦失控,從而做出瘋狂行為,甚至有精神失常的可能。但霍華德的心中此刻卻沒有這個顧忌,因為他深信自己的團長,末日審判團的「引導者」——約翰 ·弗多拿的能力!以他那種超強的「神」之技巧,肯定能使自己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核桃彷彿不明白霍華德的舉動有何意義,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霍華德漸漸平靜下來,慢慢抬起頭,微笑著望向核桃,不知何時,他的雙眼中眼眸竟然變成了淡淡的金色。「保羅很想收養你的,約翰也是,他們說,你會是我們的同伴……」說著,他緩緩搖了搖頭,「可我早知道你不是的,因為你放不下A 組的這群混蛋,你的心早就交給他們了,所以,和他們一樣,下地獄吧!」隨著一聲狂吼,船艙壁四周突然伸出無數電纜,如果靈動的毒蛇,挾帶著藍白色的電火花向核桃纏去!
  微弱的氣流開始在船艙中輕輕的流動。桑若影的心也一直沉了下去。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對方終於準備用念波進行攻擊。這種單純的實力上的比拚,她絕不是對方的對手,而狹小的船艙更不容她進行閃避。唯一的辦法就是後退,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她又能夠退出多遠?「雖然這樣說比較殘酷,可這世界的規則就是強者制訂的,所謂的正義永遠屬於勝利者,只要擁有絕對的力量,哪怕是邪惡也可以成為光明和自由的象徵……」約翰微笑道。
  「我決不相信這樣的規則……」桑若影一字一頓的道。
  「那麼,就讓我來摧毀你的決不相信!」約翰淡淡道。雙目猛睜,強大的念波自額頭中心猛地發出。桑若影也咬牙發出自己的念波,同時身子猛地後退。
  無形的立場碰撞之下,在船艙中掀起一個透明的巨大漩渦,船艙中的座椅紛紛飛起。斷裂的螺絲子彈般在船艙中劃過,呼嘯著釘入艙壁。桑若影嬌小的身影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飄飛,重重地撞在艙門上。
  約翰沒有繼續攻擊,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好久,桑若影才哇地吐了一大口鮮血,艱難地抬起頭來。
  「現在,相信了麼?」約翰微笑著問。
  桑若影吃力地抬起頭,用倔強的眼神盯著他,微笑著緩緩地搖了搖頭。
  「真是沒有辦法……」約翰搖了搖頭,踏前一步,念波再次全力發出。
  桑若影已完全失去了反擊的能力,只是緩緩閉攏雙眼,心中默念著自己最思念的那個名字……就在那些電纜離核桃的身體不到一米距離時,原本散佈在空中的上千個電子零件突然旋風般旋轉起來,高速旋轉的碎片如同銳利的刀片將電纜在瞬間全部割斷,失了根的電纜紛紛無力地落下,情景頗為壯觀。「可惡,這小女孩兒果然很厲害!」霍華德暗暗咋舌,卻並不甘心放棄。雙手以目力難辯的速度連續在空中劃出各種軌跡。他的指甲塗有特製的電磁粉,各種軌跡可以通過他的超念能力化為電磁訊號傳遞給電腦。這種能力使他即使在作戰時也可以同時指揮整個飛船,否則超念能力對集中力要求極高,又怎容他一心二用?隨著幾聲嗡鳴,艙壁四處又伸出幾隻長長的機械臂,張牙舞爪地向核桃擊去。霍華德則全神貫注,緊緊盯著核桃的眼神。他清楚地知道,以面前這個女孩的能力,這機械臂十有八九是奈何不了她的。
  他只是希望這樣能夠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使自己的攻擊有機可乘。
  出乎他的意料,核桃並沒有繼續呆在原地,而是突然向著他急衝過來,這一來那些機械手登時全部落空。心中暗罵一句,不得不挺身上前,向核桃迎去。
  轉眼間兩人已在空中斗在一處。
  唐卡焦急地望著頭頂上方的二人,他清楚這樣接觸式的搏鬥對於核桃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無論怎麼說,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果然,不過十幾秒後,一聲悶響,核桃突然從空中倒栽下來。就在唐卡驚呼聲中,她嬌小的身軀突然凌空停住了。空中那些碎片竟然凝聚成一根細長的柱子,立在地上,支持著她的身體。核桃的腳尖在那根柱子上一點,再次輕盈的飛起,向霍華德當頭踢去。
  「還不明白嗎?這樣打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啊!」霍華德大叫道,抬手全力一拳擊去。
  兩人的拳腳相擊之下,登時傳來一聲清脆的骨折聲。核桃發出一聲痛哼,身子飛起,一隻手搭在艙頂的一個扶手上才再次停住身體。
  霍華德的身體也迅速下墜,不過他早已看準了那根細長的柱子,穩穩地落在上面。「這小姑娘的腿已經斷了,再也不能戰鬥了……」他黝黑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突然間他發現躺在地上的唐卡也望著自己冷冷地笑著。
  「這小子在笑什麼?難道……」然後他發現不知何時那些被切斷的電纜已被巧妙的連成一條,而這條電纜的一端已和牆上的高壓電纜接在一起,另一端則是 ……在自己腳下的柱子上?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後念頭。
  耀眼的藍色電光跳動著照亮整個空間,肉體被燒焦的氣息瀰漫著整個空間,霍華德長長的慘叫聲和高壓電的辟啵聲組成絕望的奏鳴曲。
  唐卡長長呼了口氣,繃緊的心終於鬆弛下來。
  「唐卡……」身前傳來核桃帶著哭音的呼喚。
  「核桃?你醒過來了?」他驚喜的循聲望去,核桃正淚水漣漣地站在他的面前。
  「嗯……」核桃點了點頭,突然猛地撲到他懷裡,「我好想你啊,好想大家,不要這樣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們分開了……」
  「好了,這不是沒事了麼?別哭啦,核桃乖,啊……」唐卡任核桃將淚水和鼻涕在自己兄前蹭得一塌糊塗。「不行啊,核桃忍不住……嗚嗚,因為人家的腿好痛啊……」核桃哭著道。怪不得清醒了,原來是痛的,不管怎麼說,她畢竟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唐卡愛憐地輕輕拍著核桃的後背想。「都過去了,核桃,都過去了……」他這樣安慰道。
  都過去了嗎?唐卡清楚地知道還沒有,遠遠沒有。
  耳邊是飛船引擎那輕微的轟鳴聲,身體很輕,卻並不覺得痛楚,也沒有衝擊感,那麼,這是死亡的感覺麼?然後桑若影閉著眼,聽到自己的微弱心跳聲。怎麼?心還在跳動麼?還活著,她無力地睜開雙眼。在她的身前,站著的是一個高大的背影,一點蕭瑟,一點落魄,一點悲哀。那是她終日魂牽夢縈的背影。當年在昆明見到這背影后,正是為了要追隨他,她毅然加入B 組。這麼多年,忍受著無法傾吐的心痛,正是仍然期待他。無論發生什麼,她都始終堅信,在這高大的軀體內,跳動著的是一顆善良而高尚的心。「鳴卓……」她夢囈般地輕聲呼喚道,秀麗的臉上露出一個恬靜的微笑。班鳴卓回頭向她微微一笑:「辛苦你了,阿影 ……」
  約翰笑了,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我正在想,如果這樣就結束的話,那就實在太過無聊了,你終於沒讓我失望,班……」
  班鳴卓舉起自己的右手向他晃了晃:「我想過了,約翰,我的這隻手沾滿了鮮血,和你一樣,我殺了許多人。也許殺得比你更多。我並不是善的,至少和那些一生為生活而奔波,從未傷害過別人的普通人相比,不是的。什麼是善,什麼是惡,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可正像我無法確定自己是善的一樣--你真的能確定自己是惡的嗎?」
  「怎麼,你對此有疑問麼?」約翰淡淡道。
  班鳴卓盯著約翰的雙眼:「有疑問?不,我是肯定,正如沒有絕對的善一樣,這世界也不會有絕對的惡存在著……」
  「我就是惡!」約翰猛然打斷了他的話,「而且是絕對的惡,這不需要任何懷疑,我可以藐視真理,嘲笑正義,殺人如麻,而且沒有任何的罪惡感,我,作為惡的代表自由地活著……」「惡的代表?」班鳴卓雙眉一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以為具有超念能力,思想古怪一些,再加上殺一些人就成為惡的代表了?在這個星球的歷史中,比你更古怪,更瘋狂,更凶殘的人不知有多少,和我一樣,你不過是一個人世間普普通通的過客罷了。我不清楚你小時候都看到了些什麼,約翰,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決不是人類的全部……」
  「我普通?」約翰哈地一聲笑了,然後沉默下來,靜靜地望著班鳴卓。
  他就那樣一直望著,然後低聲地道:「真虛偽……」
  真虛偽,這個世界。
  人人都在說假話而把內心掩藏在面具之下。
  那些和爸爸在一起的所謂政治家明明就是為了想發財才支持派出軍隊的,卻偏偏要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來,好像他們真的是為了國家的利益才這麼做的。對著屏幕上被轟炸的支離破碎的城市,那些女人明明興奮得要命,卻做出一副悲傷的樣子,說無辜的傷亡是難以避免的。他們在打高爾夫球時輕描淡寫的每一句話都會讓成千上萬的人失去生命,而他們賣出的無數軍火則奪去更多的生命。那麼生命對他們來說究竟是什麼?他們真的清楚嗎?就像他們最喜歡的狩獵,僅僅是為了追求刺激而將安靜的鹿殺死,然後切下它的頭掛在牆上。他們知道鹿在臨死前的問題嗎?
  我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
  我終日看著牆上的鹿頭,卻無法回答。
  也許,人類的本性就是邪惡的吧?
  人們自認為代表著光明,正義,自由,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喜歡賣弄虛偽而已,是的,一定是這樣。因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一切就無法解釋了。
  那麼我又是為著什麼來到這個世界?神給予我這樣的能力,讓我知曉了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是的,就是為了證明人類的惡之天性。
  「戰吧,班……」約翰抬起頭,用無神的雙眼望著班鳴卓,「正確或錯誤,讓實力來證明,這個世界的規則一向是靠力量來決定的……」
  沉沉的宇宙中,命運號噴射的火焰劃出美麗的軌跡向太空深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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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8:09: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悲哀的未來

  相對於人類來說,宇宙的真相恐怕永遠難以理解。因為那種悠久的神秘存在對他們的生命來說幾乎是無限。即使最出色的演講者也只能永遠的用諸如神秘,浩瀚等幾個笨拙的詞彙來描述她的動人光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此之大的宇宙決不是為了人類而存在的。人類所能做到的,便是製造一些簡陋的飛行器,盡他們最大的努力來探索這無窮無盡的時空。或者說,我們棲息的地球也是這樣的一個飛行器。它在飛,毫無疑問,按照宇宙分配給它的既定軌道,緩慢地,悠然地,自在地飛著。對於生長在它身上的生命,它並不持如何關心的態度,因著它的偉大。而人類的唯一使命,似乎便是在這樣一個飛行器上進行無休止的殺戮。
  ——摘自約翰·弗多拿日記
  無盡的星辰在命運號的舷窗外放射著靜止的光芒,命運號那驚人的速度在這樣廣闊的空間中顯得如此蹣跚而遲緩。船艙中靜寂得如同舷窗外那沒有生命的空間一樣,流動的也不過是對峙中兩人的目光而已。因為此時再多的言語也已經失去了意義,雙方如果想向對方證明自己是正確的,那就只有依仗自己的武力。勝利者才有發言權和審判權,這便是人類的永久法則。
  班鳴卓靜靜地望著這與自己糾纏了畢生的敵手。不,算不上糾纏,二人正式的交手也不過是兩次而已,那僅有的唯一相遇也不過只短短的兩天時光,可他的心中對於約翰始終存在著清晰的認知感。
  是的,我們都擁有異常強大的力量,而在使用這力量的過程中都發生了令我們迷惑的事。
  我們都向命運提出自己的問題,又對於那沉默地回應感到失望。死亡?那已不是我們關心的問題。戰鬥?那是我們尋找答案的手段。答案,那才是我們的目標。是吧,約翰。
  好像你已經明白了,班。我早就說過,你和我是相同的,是同類。其實用這樣的方式來追求自己嚮往的東西並不是我所希望的,可命運已把我們推向了一戰的舞台上。你的同伴,我的手下,不過是這場戰鬥中無辜的陪葬。甚或,你和我,也是別人戰鬥中的陪葬也說不定。
  約翰的腦海中劃過深夜中瞄準自己的狙擊激光槍冰冷的槍口和那張詭異的京劇臉譜。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通過這場戰鬥,我們都可以得到我們需要的。這就夠了。
  開始吧。兩個人在彼此的目光中讀出這樣的信息和會心的微笑。
  並不像往常一樣採用閃電般的念動突進,兩個人都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向對方。那從容的姿態如同去見一個相識多年的老友,然而就在他們距離對方只一步遠的距離時,他們同時出手。
  出手。純粹的出手。但那種手的運動超出語言描述的範圍,每一秒鐘雙手都有二十餘次的碰撞,各種或剛或柔的力量攙雜於匯聚了古今所有格鬥技巧的姿勢眾在每一拳,每一掌,每一個手指運動中完美的展現出來。死亡的氣息貪婪地追隨著密雜的交擊聲。
  桑若影坐在一邊的座椅上,靜靜地望著格鬥的二人。
  在剛才約翰那驚天動地的一擊下,她受了傷,很重的傷。如果沒有的話,她當然會毫不猶豫的上前幫助自己的隊長。可這樣的傷勢,卻超出了她的想像。哪怕是愛情的力量,也無法使她一鼓作氣的站起來加入戰團了。可她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還夾著一枚細長的銀針。自己還有力量發出這枚銀針嗎?她希望是的,在某一個最恰當的時刻。
  核桃和李向東仍在船艙裡走著,兩個人的速度都並不很快。這是當然的,一個是孩子,一個則是普通人。而且這普通人的神經看起來極為緊張,任何微小的動靜都會令他舉起手中的激光槍瞄向那裡。這樣的走法,當然是快不了的。
  在另一側,核桃也和唐卡一起向這邊走著。他們的速度也不快。因為唐卡受了傷,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核桃也受了傷,她的右腿骨折了。這樣的痛楚對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孩來講實在也太強烈了些,何況她還要攙扶著傷勢更重的唐卡,即使她使用了超念懸浮,冷汗也早已將她的頭髮打濕了。
  下層的船艙中,蕭矢緩緩地睜開雙眼。他雖然被約翰攻破了心靈防線,受到引導。可對方畢竟沒有將力量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而且巧合也罷,出於本能也罷,他及時的昏了過去,這樣受到的傷害便更小了。即使這樣,他再度睜開眼時,看到的船艙也成了傾斜的。面對這樣的情形,他並沒有急著站起,而是重新閉合雙眼,進行了一次深長綿細的調吸。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情況好了許多,雖然許多物體仍是扭曲的,可那種暈眩感卻已不在。失敗了,自己敗給了那個「引導者」。恥辱感升起,但旋即被更多的憂慮和關切壓下。大家怎麼樣了?
  念場,只剩下頭頂的兩個?是隊長和引導者!蕭矢握緊雙拳,飛身向前飄去。
  年小如的情況則要嚴重得多,她並沒有經受過生活的重擔,向來也無憂無慮。而心底深處的傷痛爆發時,抗力也微弱得多。此刻,可以說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隨時有陷入瘋狂的可能。如果真的那樣,即使最出色的精神科醫生也會大為棘手,因為超念戰士的精神症狀決不是可以輕易治癒的。好在這樣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因為蕭矢來了。
  看到年小如這樣的情形,蕭矢並沒有感到多大意外。如果自己也難以抵擋引導者的心靈攻擊的話,相對天真的年小如就更加的不可能。「能對付那傢伙的大概只有隊長了……」他這樣想著。此刻他並不知曉面對約翰·弗多拿的心靈引導術,唯一能保持心靈毫不動搖的是A 組中一個文靜秀氣,笑容恬美的少女。
  蕭矢並不向路嬋娟一樣具有療傷能力,而且這種心靈傷勢也不是外力能夠醫療得了的。
  但因為已經有了一次親身體驗,對於這種情況他已相當清楚知道該如何處理。趕上一掌,他將年小如擊得昏了過去。
  似乎有裁判大喊「停止!」一般,兩個人猛地同時分開。一邊繼續微笑著緊盯對方的眼神,一邊活動著四肢和雙肩。這樣的和平持續了不到十秒鐘,兩個人再度衝向對方。經過剛才那一度試探性的接觸攻擊,對於對方的實力都有了很深的瞭解。而這一次,不再是試探。
  肘擊,膝頂,手刀,飛踢,沖折,盤旋,大幅度的搖擺,超念動加上短距離的念波攻擊。各種花式繁多的攻擊層出不窮,令人眼花繚亂。這樣的戰鬥中雙方並沒有仇恨,而是純勝利的爭奪。勝利者將獲得一切,信念,尊嚴,生存權,以及那名能夠看透未來的女孩兒。
  一個無意識的停頓讓雙方同時靜止下來。但這樣的靜止並不意味著戰鬥的再次暫停,反而是最終點。明白到技巧無法制勝後,念力成了雙方不約而同的最終選擇。因為相距過近,力場的爆發力被降至最低,從而造成了這種相持狀態。雙方的「域」凝聚成兩米大小的半球型抵在空中,彼此難進一步。經過前所未有的大幅度超念消耗後,兩個人的身體都因超負荷運轉而微微顫抖著,而班鳴卓和約翰都明白,到了最後的時刻了。究竟誰的意志更強,誰的耐心更好,誰的力量更強大,誰將成為這場搏殺的最後勝利者,命運即將做出一個公正的判決。
  班鳴卓看著約翰的眼睛,那雙藍灰色的瞳孔中清晰的映出自己的倒影。排山倒海般的壓迫感不斷催逼著自己那本已高度緊張的神經。自己體內的力量在飛速的流逝著,想必對方也一樣吧?他清楚地知道,這場鬥爭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這個時候,所謂的正義、信念早已不存在於心中,剩下的只是人類最原始的戰鬥本能,打倒對方而得以繼續生存的本能。
  班鳴卓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到最後的便得是這個嗎?約翰,這個想必就是你要的答案吧?」
  力場不斷相持下,四周的溫度極劇升高,豆大的汗水不斷從兩個人頭上流下。突然,「辟啪」空氣發出悸動的爆裂聲,兩個人同時後退一步,口鼻中滲出鮮血。雙方都明白,這股力量對人體來說太過強大,而雙方的距離太近,繼續的話,等不到一分鐘,雙方便會同歸於盡。可這個時候,誰又能後退一步呢?
  約翰的心內在微笑著:「看到了吧,班。這就是我們的宿命,面對這樣的宿命,我們無法後退。因為即使後退,也無法逃開死亡的陰影……」
  桑若影望著糾纏的兩人,緩緩抬起右手。很累,自己的手真沉啊,為什麼這麼困呢?想睡一覺,做個美麗的夢,想必某個傻傻的人也會在那夢境中出現吧?可是,在那之前,至少也要讓我發出這最後一枚銀針才好……
  那只美麗,纖秀,白皙的小手一寸寸地,緩慢地不斷抬起。幅度之慢,令人產生一種靜態的錯覺。
  奇怪,我可以看到兩個人在呼吸,即使胸膛那麼微弱的起伏在此刻看起來也如此的明顯,可我卻已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那是生命的基本吧。這麼說來,我的生命它……嗯,有點遺憾呢,還有許多讓我留戀的東西,陽光,鴿子,綠色的樹林,孩子的笑臉,夏天的風,A 組的大家,還有隊長,不過還是……再見啦,我的隊長,我心愛的人……
  銀針一閃,射出。
  年小如睜開哭得紅腫的雙眼,傻傻地瞪著眼前的少年:「小妖?」
  蕭矢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醒過來了?」
  「我怎麼了?剛才好像看到了,看到了……」年小如苦惱地捧著頭。
  「別多想了,你看到的一定是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過去,那是約翰·弗多拿的心靈引導術造成的……」蕭矢伸出一隻手按在她的肩頭上,深深地望著她:「那樣的過去,忘了它吧。
  我們畢竟年輕,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忘記它……「
  「然後呢……」年小如愣愣地道。
  「然後,當然是去創造未來,屬於我們的,美好的未來……」蕭矢深澈的眼睛閃著智慧的光芒。
  年小如癡癡地望了他好久,滿是淚痕的臉上終於綻開一絲微笑:「嗯。」她輕輕點了點頭。
  突然,蕭矢站起身來,轉身向上方望去。
  「怎麼了?」年小如驚奇地問。
  「你感覺到沒有?」蕭矢有點茫然地道。
  「什麼?」
  「念場,一個念場一閃之後便消失了……」他輕輕地皺眉,「這念場很熟悉啊,那是……
  阿影?「
  「核桃,剛才是怎麼回事?」唐卡喘息著問。
  核桃搖了搖頭:「不知道,一個念場在隊長和那壞蛋的念場間閃過,然後就沒了。」
  「那念場很奇怪啊,明明微弱得很,卻給人好鮮明的感覺……」唐卡思忖著道。
  「嗯,我也是,感覺好親切,有點像阿影的感覺……」核桃天真地道。
  銀針貼著約翰的眼角劃過,輕輕地刺在旁邊的舷窗上,然後又輕輕的滑落。
  就如同窗外那劃過的一顆流星。
  「阿影?!」少女那寧靜秀美的笑臉在班鳴卓心頭猛地閃過。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班鳴卓猛地後退,同時身子側移,以減低隨之而來的傷害。巨大的力場掠過他的身側,雖然避過了大部分的力量,可力場的餘波仍重重掃中他的身體。一張口,班鳴卓吐出一股血霧。
  沒有理會一邊的約翰,班鳴卓踉蹌的來到桑若影身邊,無力地跪倒。
  「阿影……」他低聲呼喚著少女的名字。
  桑若影沒有回答,那雙秀麗的眼睛仍望著剛才他所站的位置,充滿了寧靜氣質的少女面孔上帶著一絲恬美笑容,彷彿沉醉於一個不為人所知的美麗夢境中。
  「阿影——!!!」班鳴卓大聲喊道,淚水無力地滑落臉龐。
  約翰沒有攻擊。只是在一邊靜靜地望著。
  「答案是這個麼?」約翰閉合雙眼,內心中只覺空空的一片。「用失去體會生命,用愛情逃避死亡,這樣的答案,是屬於班的呢?還是我的呢?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這樣的問題,又恐怕只有上帝才能解答吧……」
  緩緩地,約翰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紙鶴,托在手心。
  然後,那紙鶴如同活了般地直立起來,拍打著翅膀飛了起來,在他的身邊繞了一圈後向艙外飛去。它不停地飛著,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船艙,然後在一個臥倒在地上的金髮女郎身邊停下。它在她的身邊飛舞了一陣,然後緩緩落在她的身上,再次飛起時,嘴角已帶起一根長長的銀針。
  一陣腳步聲響過,康雲兒和李向東出現到艙門口。
  李向東顯然沒有料到眼前會是這樣一個情形,登時呆住了。康雲兒則望著桑若影和跪倒在她身邊的班鳴卓,小小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約翰轉過身,微笑著望著她:「過來……」他招手道。
  康雲兒緩緩走到他的身邊。
  「班,你看這個孩子,她就是我們之所以開戰的原因吧……」約翰低聲道。
  班鳴卓茫然抬起頭來望著他。
  「就在不久前,我剛剛讀到了她的心,那顆充滿悲傷的絕望的心。作為一個孩子,她所承受的痛苦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要深……」
  在約翰的臉上,並沒有那種一貫的笑容,而是充滿了憐惜和關懷:「她的確能夠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未來,但是她所看到的未來全部是悲哀的未來啊,班,她只能看到這樣的未來。
  所有人的困惑,傷痛,死亡,人世間所有的災難都會在她弱小的心靈中提前上演,她不能理解,無從逃避,這樣的世界在她的眼中究竟是怎樣的絕望與黑暗,你可以想像吧……「
  班鳴卓將震驚的目光投向康雲兒。她正仰起那張小小的臉孔,望著約翰。對於約翰的話,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
  「我們承受的,是自己的悲哀,而她承受的,卻幾乎是全人類的悲哀……」約翰繼續低聲道,「是不是很荒謬啊,班,我們這樣瘋狂的戰鬥,所爭奪的,竟然是這樣悲哀的未來……」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把她還給我們?」班鳴卓聲音嘶啞地道。
  「還給你們?我不能夠啊,班……」約翰輕輕搖了搖頭,「你以為我們是什麼?是,我們是超念戰士,好像很光榮的名字。可我們連最可悲的自主的權利都是沒有的。我早說過了,擁有這樣的能力,是我們的悲哀……哈,這真是一個悲哀的世界呢……」
  他緩緩地伸出一隻手,按在康雲兒的額頭上:「上帝實在不應該讓你來到這個世界的,因為這對你來說太過痛苦了,是吧……」
  「住手啊!約翰!」班鳴卓大聲喊道。
  「你希望這樣的痛苦在她的身上繼續下去麼?或者希望我們的悲劇在她的身上重演麼?」
  約翰扭頭向他微笑道,手仍然沒有離開康雲兒的額頭。
  「咻!」一個尖銳的聲音在船艙中響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的目光全部落在約翰的胸膛上,在那裡,一個焦黑的洞孔正冒起一絲淡淡的白色煙霧。
  站在門口處的李向東全身顫抖著,那枝剛剛發射完畢的激光手槍從他的手中滑落,發出「噹啷」的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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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8:09: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蝴蝶相信

  「約翰,你難道真的能夠知道我在想什麼?」母親曾經這樣問。那時的我天真地點了點頭。母親衝我微笑。那是我最後看到母親的微笑。第二天,我被送往英國的寄宿學校,從那時起,再不曾見母親一面。
  人們是如此害怕真實,以至於根本無法面對內心深處真正的自己。在漫長的學習生涯中,我發現無論多麼出色的人,靈魂總存在著那陰暗的一隅,罪惡的火苗在這裡閃爍,黑暗是它的陰影。而我們,又永遠不肯將它敞開在陽光之下。所以,人類也永遠無法真正的信任對方。
  ——摘自約翰·弗多拿日記
  血液濡濕了約翰的胸口,殷紅的痕跡不斷擴大著。約翰看了一下傷口,抬起頭向發呆的李向東微微一笑:「很準,你應該為自己感到自豪……」
  年小如,蕭矢出現在艙門,隨後,唐卡和核桃也走了進來。他們顯然料想不到面對的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全都驚呆了。
  「我曾經千百次想像過自己死亡的樣子,可當它到來時,畢竟出乎我的意料。這也是生命之所以有趣的地方吧。」約翰向班鳴卓微笑道。
  面對著瀕死的強敵,班鳴卓的目光中沒有絲毫喜色,只有沉鬱的悲哀。
  「約翰!」一個顫抖的女音在艙門出響起,瑪麗·亞利桑德拉挺秀的身影閃進艙內。
  A 組眾人都知道她的厲害,不由同時凝聚念力,準備出擊。然而瑪麗彷彿沒有看到他們般,旁若無人地向約翰衝去。
  「噢,不,不……」她用手按住約翰的傷口,彷彿那樣就能止住心上人生命的流逝。
  「怎麼了,瑪麗,你不是答應過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不會哭泣的麼?」約翰撫摸著她的金髮輕聲道。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瑪麗痛哭道。
  「是啊,為什麼?誰又能夠回答?我們的能力從何而來,改變我們命運的方向?」約翰輕聲吟道,「這一次真的要離開了,怎樣,和我一起去麼?否則我怕有點寂寞呢……」
  瑪麗抬起一雙淚眼,微笑著點了點頭:「當然。」然後緩緩閉合雙眼。
  約翰伸出右手食指在瑪麗額頭上一點。瑪麗發出一聲呻吟,身子軟軟滑倒在地上。
  「你殺了她?!」年小如驚叫道。
  「我帶走了她……」約翰淡淡道,隨即轉向班鳴卓:「班,我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而你的則會繼續下去。我沒有找到我想知道的,但我希望你可以。那最後的答案必定會在生命的某處閃光,那種光芒不要錯過了。真可惜,我獨自一個人,畢竟無法穿越黑夜……」他低聲地道。血液不停地從他胸口流下,沿著褲角滴到地上,發出嗒嗒的響聲。
  「約翰,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班鳴卓深深地望著他道。
  「哦,什麼?」約翰的眼中的目光已開始散亂。
  「還記得當年我們初次相遇麼,我一直不明白,你是怎麼讓那些蝴蝶留在你的身邊的?」
  「蝴……蝶……」約翰低聲的重複著。
  依稀,他看到自己站在泰晤士河邊,成群的蝴蝶圍繞著自己飛舞著。
  「走開……」他面無表情地對那些蝴蝶道,念力一張,蝴蝶們散落各處,仿佛被狂風吹得七零八落。
  但很快,它們又再次聚攏在他的身邊。
  「既然這樣……」約翰淡淡道,將雙手掌心向上,緩緩伸出。
  蝴蝶們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繼續在他身邊翩翩起舞。
  只要將念力發動,一定會再次將成群的蝴蝶轟成斑斕亮麗的碎片。
  可他終於沒有動,而是緩緩收回了雙手。
  「傻瓜……」他輕聲地道。
  「它們……相信……」約翰茫然道,「竟然相信那樣的我……」
  「也許它們相信的,才是真正的約翰吧……」班鳴卓低聲道。
  「真正的……我?」約翰突然一笑。
  水族館內已空無一人。淡藍色的光芒下,幾隻海豚快活地在水池中玩耍著。它們很快注意到在一邊凝望著它們的約翰,紛紛游了過來,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那種目光是明澈的,頑皮的,不帶一點人間的罪惡。約翰注視著它們明亮的眼睛,緩緩跪倒,輕輕撫摸著海豚光滑的背鰭。
  「對不起……」他低聲道。
  海豚用碩大的頭在他腿上蹭了蹭。
  「對不起……」他伸手抱住海豚,眼中溢出淚花。
  海豚低聲鳴叫著,彷彿在安慰他滿是創傷的心靈……
  「天空也好,大地也好,海洋也好,都是純淨的……完全的純淨……」約翰望著班鳴卓緩緩道,「可為什麼這樣純淨的世界竟生長出如此骯髒的我們?」
  班鳴卓沒有回答,只默然地望著他。
  約翰雙手背於身後,向舷窗前走了兩步。宇宙那燦爛的星光映照在他年輕的臉上,折射出那不屬於人間的英俊與優雅。
  「在NASA工作的時候,也曾經這樣從太空凝望……」他望著窗外那巨大的地球道,「這顆藍色的星球……真的很美麗,」突然轉頭向班鳴卓一笑,「人類… …實在配不上它……」
  然後緩緩倒了下去。
  結束了麼?這是同時在所有A 組成員心中閃過的念頭。可眼望著強大得難以置信的敵人終於死去,眾人心中卻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反而是一片的茫然。
  康雲兒慢慢走到約翰的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推了推他。
  「他死了,小雲兒……」班鳴卓低聲道。
  康雲兒抬起頭,疑惑地望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的話。
  「你大概也曾經看到過吧,在你的心中。很悲傷吧,生命就這樣的逝去,而我們根本無從挽回,朋友也好,敵人也好,終於會離開這個世界。可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比我們提前看到而已,就是這樣,對,只是提前看到而已……」低聲說著,連班鳴卓自己也察覺到自己的話中全無力量,終於沉默無語。
  整個船艙內死一般的寧靜。
  他的身後,一個高挑秀麗的身影緩步走了過來。
  班鳴卓回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路嬋娟那張娟美的臉。
  「啊,醒過來了嗎?」他低聲問。
  「嗯……」路嬋娟點了點頭。
  「那個……」他想要說什麼,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回去吧……」路嬋娟低聲道。
  「什麼?」他茫然地道。
  「回去吧,回到我們的家,回到我們的A 組去……」路嬋娟緩緩道。
  「是啊,該回去了……」班鳴卓點了點頭,「我們終於可以回去了……」
  一邊,年小如和核桃已抱著仍舊那樣微笑著的桑若影痛哭起來。
  王府井大街上仍舊像平時一樣的人潮洶湧。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面帶笑容,在這購物天堂選購自己需要的物美價廉的商品。
  一個大約容顏秀美的少女在街頭緩步而行。一眼望去,她和任何一個美麗的女大學生並無區別,可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她的眼睛深而大,鼻子也微微翹起,比漢族的女性多了一分異樣的風情。
  突然,一輛高級奔馳飛車在她身邊緩緩停下,一個身材粗矮的中年人從車窗內嬉皮笑臉的衝她招呼道:「小姐,何必步行呢?說吧,上哪裡,我載你……」
  少女沒有理他,繼續向前走著。
  那人索性下了車,攔在她的身前:「怎麼著,不給面子?裝什麼啊,你這是世面見得少,北京沒來幾天吧?我你也敢不理?」
  幾個路人停下來張望著。兩個身材高大的保鏢從車上跳下,惡狠狠地瞪著圍觀的人:「看什麼看,不怕長針眼啊,操!」
  大家被他們一叫,都心虛的避開了。
  「你閃開,不然我叫警察了!」少女低聲道。
  「叫啊,你叫啊,北京市,處級以上的警察沒有我不認識的,公安廳副廳長,那是我哥們,別說跟你在這兒說幾句話,就是真把你上了,公安局我也是大搖大擺的進去,再大搖大擺的出來!」說著,他伸出手向女郎的面孔摸去。
  少女的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
  突然,一隻手從旁邊握住了他的手腕。
  「誰啊?」胖子惱怒地轉過身去,眼前頓時一亮。那是一個更為美麗的女郎。雖然神情冰冷,可那刀削般筆挺的輪廓配上挺拔出眾的身材,直如同黑夜中冉冉綻放的火玫瑰一般,有股逼人的魅力。
  「哎喲,真不知道咱們北京還有這麼靚的美女………唉哎!」胖子突然殺豬般叫起來。
  顯然這神秘女郎手上的勁道令他吃不消了。
  女郎沒有說話,只輕輕一扳,「喀嚓」一聲,胖子的小臂怪異地向一邊扭去。
  「啊——!」胖子大叫了一聲,險些暈倒。
  兩個保鏢見了,忙撲了過來。
  還沒走一步,已被人掐住了脖子,「噹」的一聲,兩人的腦袋撞在一起,暈了過去。
  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將他們隨手扔在地上,喃喃道:「哎呀呀,北京市內的渣子真是越來越多了,這樣看來,遷都也不錯呢,不過上海可不大合適,上海人太精了,買東西容易吃虧啊,蘇州倒挺好的,蘇州女孩也漂亮,不過說起女孩子,還是海南的好啊,那碧藍的海水配上金色的沙灘,漂亮的少女在海風中微笑……」他一張口說個不停,讓少女聽得直眨眼。
  「混帳,你們知道我是誰麼?」胖子流著冷汗惡狠狠地道,「我姨丈可是政治局委員,我告訴你們,在這北京市內,只要我一句話,你們就得乖乖地跪著來求我!」
  「是嗎?那真是久仰了啊……」一個聲音在一邊溫和地道。
  胖子轉過頭去,發現一個少年正笑瞇瞇地望著自己。他個子不高,甚至顯得有些瘦小,那張有點孩子氣的臉上掛著純純的微笑,雙手插在兜內,一副輕鬆的樣子。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麼?」胖子獰笑道,「等死吧,你們!」
  「在那之前,讓我實現一個願望好麼?」少年微笑道。
  「什麼?」胖子莫名其妙地道。
  「那就是讓我和你這大人物握個手,我一向喜歡和大人物握手的……」說著,少年伸出手來,握著胖子的手重重搖了搖。然後,對著少女點了點頭,「再見吧,放心,他不會難為你的……」
  「啊……」少女紅著臉低聲道,「謝謝你們。」
  少年微微一笑,打個手勢,那女郎和青年跟在他的身後離去。
  少女再望向那胖子,發現他已經口吐白沫,暈倒在地。
  然後她才意識到,少年握著搖了又搖的,正是胖子折斷的那隻手。
  出神地望著為自己解圍的三人漸漸遠去,終於消失於人流中。少女搖了搖頭,輕輕歎息一聲。不知如何,那張孩子氣的笑臉已在少女心中已留下深深烙印。厭憎地瞟了倒在地上那三個人一眼,少女迅速轉身離開。此刻,她不想惹起更多事端,免得令別人注意自己。在前門附近的小巷中轉了幾個彎子,她走入一家理發店。這家理髮店的店面並不大,只有四十平方不到,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正耐心的為一個中年婦女做頭型。少女沒有出聲打攪,而是在一邊靜靜地坐下。陽光下,那小伙子的雙手靈巧的飛舞著,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分外細緻與溫柔。
  少女津津有味地望著,沒有一點不耐煩,似乎在看什麼精彩的表演一樣。大約十幾分鐘後,髮型做完了,中年婦女扭著頭照了照鏡子,露出滿意的笑容。誇了幾句後,留下錢走了。小伙子將地面和座椅打掃乾淨,這才向少女走來。
  「您想理什麼髮型?」他微笑著問。
  「賴以裡(黑夜)……」少女望著他輕聲道。
  笑容從小伙子的臉上消失了,轉而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少女。
  少女靜靜地望著他。
  「曬姆斯(太陽)……」他終於說道。
  「賴爾得(雷霆)……」少女又道。
  「賴海卜(火焰)……」他再次回答。
  兩個人眼中同時射出熾熱的光芒。
  「等一下……」小伙子走到店外張望一下,拿起一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門口。然後把門鎖好,這才對少女點了點頭道:「跟我來……」
  兩個人穿過內間和院子,來到一間不大的雜物室。裡面擺滿了一地的干辣椒和肉乾,整個房間氣味刺鼻之極。少女的秀眉微微皺了皺。
  「可以防警犬……」小伙子低聲解釋了一句。
  少女點了點頭。
  小伙子將一角的辣椒搬開。從地面撬起幾塊磚頭,露出一塊頗為乾燥的地面,然後他伸出手,在上面有節奏的輕輕敲了幾下。地面緩緩移開,露出一個黝黑的洞口。小伙子側了一下頭,少女走上前,沿著陡峭的階梯走入地洞,地面合攏,小伙子又將磚頭擺回原位,還仔細的在上面撒了一些塵土。鋪好辣椒,這才拍拍手離開。
  少女沿著一條漆黑的甬道走了十幾米,眼前才露出一絲光亮。微弱的燈光下,一張蒼老而滿臉花白鬍鬚的面孔木然地望著她。
  「色蘭(問候語)……」她深深鞠了一躬。
  「色蘭……」那老人用蒼老沙啞的聲音回答道,「你就是伊斯哈格的女兒麼?」
  「是的,我是摩依努爾,真主賞賜給他僕人伊斯哈格的第三個女兒……」少女靜靜地道。
  「皎潔的月亮……」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好吧,伊斯哈格的女兒,雖然你的父親屬於伊禪教派而我是蘇非派,可我們都是安拉的僕人。我欽佩你父親的勇武,更景仰他將親生女兒獻奉給真主的決心,他是一個真正的巴圖爾(勇士)……」
  「如果我父親能知道偉大的阿迪裡對他的評價,他一定會感到萬分的榮耀… …」少女摩依努爾再次向老人行禮道。
  「偉大麼,如果真的偉大,也就不會讓阿伊麥白白送了性命……」阿迪裡的眼中露出一絲無言的傷痛。
  「那是他擅自行動帶來的惡果,並不是阿迪裡您的過失……」摩依努爾沉聲道。
  「無論怎樣也好,他終歸是回到了安拉的懷抱,而你的姐姐阿依吐露也落在了警察手中……」阿迪裡歎息道。
  「阿依吐露和我一樣是安拉的忠實僕人,她是決不會背叛自己的族人的……」摩依努爾肯定地道。
  「這我當然相信……」阿迪裡慈祥的一笑,「怎麼樣,那東西帶來了麼?」
  摩依努爾點了點頭,從隨身的皮包內取出一個手臂粗細的鐵罐,遞了過去。
  阿迪裡在手中摩娑了一陣,才低聲道:「只要有了它,這五千萬美圓就沒有白花,而且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真主保佑……」
  「左面的藍色導線接A2接口,黃色的接B6接口……」李向東在一邊不停地指點著,核桃按照他的指示將霍華德弄亂的操縱系統一一復原。唐卡在一邊乖乖地接受路嬋娟的資料,眾人的傷勢之中,自然以他最為嚴重,再拖的話,甚至有生命危險。
  班鳴卓獨自一個人站在舷窗前,望著那漫天的繁星發呆。
  結束了嗎?就這樣結束了?這樣的問題始終在心中盤旋不去,約翰說他的戰斗已經結束,而我的還要繼續。他究竟在為什麼而戰?我又將繼續怎樣的戰鬥?他說他沒有找到想知道的,我又能夠找到嗎?可笑,我甚至連自己最想知道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尋找自己的答案?約翰,這樣的勝利你讓我如何接受啊 ……
  直到此刻,班鳴卓才深深的意識到,這麼多年來,在潛意識中自己一直期待與約翰的重逢。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幾分鐘時間,可對自己內心世界的衝擊之大,遠遠超出想像。在約翰強大的心靈引導下,他終於得以清醒的面對內心深處真實的自己。那種痛苦與茫然的經歷,已令他接近崩潰的邊緣。
  當然,桑若影的死亡對他的打擊也是嚴重的。一直以來,他只是把對方當成一個孩子,一個仍需要不斷學習的好學生。可他錯了,從某些方面講,這文靜秀雅的女孩兒已成為彌補他心靈創傷的良藥。之所以經常單獨幫助對方修煉念力,正是下意識的進行心靈上的自我保護。而現在,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卻已太晚了。那種巨大的失落感讓他本已滿身創口的心再無任何著落,無依地在虛無中漂浮。還有路嬋娟,自己又如何面對她?當年的事,該如何向她解說?那樣的答案,她是否能夠接受?一個又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似乎要抓住什麼,又似乎空無一物。那種不安直入靈魂深處,幾乎令他煩躁得要放聲大叫。
  蕭矢在他身後不遠處靜靜望著他。雖然不能完全明白對方的心情,但僅僅望著班鳴卓的背影,已經令他體會到那種近乎空洞的悲哀。同一時間失去了最重要的敵人和夥伴,那種失落感想必是無法忍受的吧?他深深吸了口氣,望向一邊的年小如。她正蹲在核桃身邊,幫忙整理亂成一團的導線。原本略帶稚氣的少女面孔上少了一分浮躁,多了一分沉靜。這次的戰鬥,幾乎給A 組的每個成員都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以後的A 組會是什麼樣子,那種充滿歡笑的日子還能夠回來嗎?蕭矢的心中也深深迷惑著。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李向東高興地道。如果說這艘飛船上有什麼人是真正高興的話,那就是他了。只要能夠把心愛的飛船帶回去,別的他便再無所求了。坐到駕駛位上,他熟練的操縱著各種表盤,飛船開始緩緩轉向,向地球飛去。
  路嬋娟給唐卡治療完畢後,又開始為核桃療傷。從剛才的一刻起,她的目光始終不與班鳴卓接觸。雖然是給核桃療傷,也不過藉著這個原因來集中精神,壓住煩亂的心意。現在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當時自己沒有聽到約翰的那句話。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自己又該做些什麼呢?阿影說要我相信鳴卓,可我該如何去相信他呢?走到他的跟前說:我不在乎你殺了自軍?或者說:我相信你殺他一定是不得已的?這麼做,可以嗎?為什麼我們之間總要存在這麼多的阻礙?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在B 組時那快樂的時光?這一切,是誰的錯?
  飛船開始穿越大氣層,整個飛船中仍舊一片沉默。連一貫活躍的唐卡和核桃也黯然不語。
  漸漸地,飛船穿出了雲層,大地開始露出它的輪廓。
  「北京就在我們的下方了!」李向東興奮地喊道。沒有人回應他,他無奈地聳了下肩頭。
  突然,他的臉色變了:「這是怎麼回事,糟糕!」
  「怎麼了?」蕭矢皺眉道。
  「飛船的能量完全消失了!」他大聲叫道,「這怎麼可能?」
  蕭矢保持了他一貫的冷靜,飛快的在鍵盤上敲了幾下:「看來是質子爐出了問題,不能繼續提供飛船運行的能量了……」
  「那怎麼辦?這樣下去的話,飛船會墜毀的!」李向東急得滿頭是汗。
  「距離著陸還有多少時間?」班鳴卓在一邊沉聲問道。
  「不到兩分鐘了!」李向東差點哭出來。
  「可以考慮棄船麼?」班鳴卓向蕭矢望去。
  蕭矢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是在北京市區的上方,棄船的話,飛船墜落後會有很大的死傷,沒人會知道它會撞上什麼,甚至也許會重演一百年前紐約的悲劇,而且質子爐現在極不穩定,飛船墜毀的話會造成大爆炸……」
  「滑行降落有把握麼?」班鳴卓又問李向東道。
  「你見過宇宙飛船能滑行的麼?」李向東苦笑道,「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那只有一個辦法了……」班鳴卓沉聲道。
  「托住它!」蕭矢冷靜地道。
  「對,托住它!」班鳴卓點了點頭,「大家過來,集中精神,用全部念力減緩飛船下降的速度!」
  不待他多說,A 組的全部成員已閉緊雙目,開始凝聚念力。
  果然,飛船下降的速度開始減緩,不過地面的建築也越來越清晰了。
  一艘航天飛船的重量之巨大,加上下降的速度衝力,雖然A 組成員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超念戰士也不開始堪這重負,念力較弱的年小如和核桃等口鼻已經開始滲出血絲。而飛船的去勢雖然稍減,可仍然向地面墜去!
  「下面……天啊,是天安門廣場……?」李向東呆呆地道。
  廣場上的遊人顯眼也已注意到這天空中的龐然大物,紛紛驚叫著向四周逃避。
  如同垂死的巨龍,命運號掙扎著向這世界最大的廣場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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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發表於 2010-5-15 18:10: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是開始還是結束


待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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