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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清]糊塗小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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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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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3: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糊塗小妻 作者:連清

裴清靈不懂,明明上官幽都已經答應了要放她走,
並且,他還承諾不再理會她,照理她該額手稱慶才對,
那麼,為何她的心會那樣慌、那樣亂、那樣的手足無措,
甚至,她還覺得心好疼好疼,疼到說不出話、好想哭呢?
她思念著他,不願走,更不願與他分開,怎會這樣子?
唉,她想她定是病了,患上一種莫名想纏黏壞男人的病,
而且,這病怕是已根深柢固,藥石罔效了啊……

小靈在上官幽心裏佔據著一個抹不去的、重要的位置,
當年放手讓她離去是個錯誤,這點他毫不懷疑,
因此,十年後當她再度回到他身邊時,他便決定抓牢她,
即便她糊塗地誤會他,把他當成十惡不赦的壞人看。
然而,這回她仍是想離開他,仍是不願留下來,
既是如此,他又何苦勉強?但想歸想,他根本放不開手,
他無法忍受另一個沒有她的十年,所以得留住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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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4:5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初夏的氣候好宜人、好清朗。

  在朝陽王朝所屬的邊陲小鎮裡,有一處名叫風城鎮的小地方,土地範圍不大,在地人口也不多,但因為處於通往塞外的樞紐,若有旅人要出關前往塞外之地,皆必須經過此鎮。另外,就在小鎮的左側方向十里處,還有一處專司監禁罪犯的地獄門,一樣得要經過風城小鎮。

  而世居風城小鎮的居民們,生活雖然不是很富庶,不過個性十分友善,外來客若有需求,通常都會得到善意的對待。

  這日,陽光普照,一群小孩子就在街道上玩耍了起來。

  這群孩子年約七歲到十三歲,有本地人,有暫住在小鎮裡的外來客,一群小孩閒來無事,聚在一塊兒踢毽子、跳百索、放紙鳶……嬉笑叫鬧聲不斷,熱鬧極了。

  小靈就住在風城鎮,爹爹是一位秀才,但為了養家,常常得到鄰城大戶人家去教導小少爺或小千金們讀書寫字。

  十二歲的上官爵停下腳步,回過身,眉毛一皺,回道:「你小心一點。」聲音悶,連眼神裡都有著濃濃的不滿。

  「小心一點?要小心什麼?」小靈歪著小臉,好奇地問著。上官爵雖然只跟他們相處十來天,但她看得出他跟大他一歲的哥哥上官幽很不合。雖說是親兄弟,但他們一群小孩都看得出來,這對兄弟有著深深的隔閡。

  上官爵撇撇唇,突然又掉頭往巷子最角落的方向行去,找到一顆大石頭,坐上,手撐著頰,瞄了眼仍在遠處玩樂的那群孩子,不滿的眼神更濃了。

  「你幹麼不跟我們玩嘛?一個人悶悶地坐在石頭上,你是怎麼了?而且要小心什麼呢?你還沒有告訴我要小心什麼事情呢!」小靈又追了上去,一張小臉蛋仍然充滿著好奇。這十多天來,她覺得上官爵其實也很可憐,因為明明上官夫婦有一對兒子,可是父母卻很明顯地偏心哥哥上官幽,把弟弟排除在外。

  上官爵靜靜地看著她,而後問道:「你想知道?」

  「對對對,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我一直覺得你跟你哥哥都好奇怪喔!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你每次都瞪你哥哥,而你哥哥也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你,好像在怕你做什麼事情似的。」小孩兒沒心眼,嘰哩呱啦地道出了心情。

  上官爵又盯著她認真的小臉蛋,思忖一下後,道:「沒錯,我哥哥無時無刻都在盯著我,因為他在找機會教訓我。我哥哥是個恐怖的人,你最好不要太靠近他。」他下巴朝街上最顯眼的少年──上官幽的方向努了努。

  「你說他很恐怖呀?」小臉蛋露出緊張的表情。

  「沒錯,所以我才叫你小心一點。」

  「他有多恐怖呢?」小靈被他神秘又憤恨的態度嚇著,心兒怦怦亂跳。

  「這麼恐怖!」他特意伸開雙手,比劃出好大的距離來。「我哥很會騙人,他很會裝好人來騙人,每個人都以為他是善良的好孩子,卻不知道他的好心其實都是裝出來的。他最厲害的本事,就是站在你面前對著你微笑,卻在暗地裡偷偷捅你一刀!」上官爵咬牙切齒地說著。

  「捅一刀?」小靈打了個哆嗦,有些畏懼地看向上官幽,可是上官幽長得好好看喔,不像是會說謊騙人又捅人一刀的壞小孩呀!

  「你知道什麼叫捅一刀嗎?」上官爵看著她,想她年紀小小,聽得懂嗎?

  「知道知道!就是拿刀殺殺殺!」她惶惶地比著剁豬肉的姿勢。

  上官爵沒好氣地再道:「反正我哥上官幽就是會偷偷欺負我。」

  「好,我聽懂了啦……」她應著。難怪上官兄弟一出現在風城鎮時,她就覺得上官爵很奇怪,一直排斥自己的哥哥,而她也就是被上官爵憤怒且不甘的模樣給吸引住,覺得他受到很多委屈,所以這十多天來才會在上官爵身邊轉呀轉的,想知道他是怎麼了?

  而今天,她終於有了個答案。

  上官爵再道:「我哥愛裝好人,明明討厭我,卻擺出一副是要教育我成才的態度,偏偏我父母弄不清楚狀況,所以會反過來怪罪我不聽話、是壞孩子,其實有些壞事根本是他做的,他卻偷偷陷害我!」

  「你哥哥害你被爹娘討厭呀?」

  「對!連我父母都是因為他說小話而不喜歡我,他還用了各種方法讓身旁的人也討厭我!」

  小靈愈聽,小嘴嘟得愈高。她知道這種兄弟吵架的事情喔,因為在大戶人家教書的爹爹,也會跟她說那些富家子弟們為了爭寵而常常吵架的事情,而且有些兄弟姊妹也會常常陷害來陷害去的,尤其身為長子的,害怕好處被弟弟搶走,更是常常跟人吵架。

  從上官家父母與兄弟的打扮談吐看來,他們也是大戶人家吧?也因此,父母偏愛長子,而上官爵因為是次子,所以成為不受重視的可憐蟲。

  只是,看不出來上官幽的心腸這麼壞耶!「你哥哥為什麼要害你?他為什麼要欺負你?你知道嗎?」

  「因為他怕我搶了他繼承人的寶座,再加上他從小就很會扮無辜、裝可憐,所以我爹娘就相信他了。」

  聞言,小靈的表情更嚴肅了。果然跟她想的一樣,長子擔心次子搶東西,就陷害弟弟。

  小臉一瞥,瞪著在另一頭的上官幽。

  哼,上官幽真壞!

  雖然這對兄弟過幾天就會離開,但小靈就是生氣,就是替上官爵不平。

  遠方,正在踢毽子的上官幽停下來,看著小靈,她一張可愛的小臉蛋怒氣沖沖的,眉宇間還散發出一抹濃濃的正義之氣,像是矢志要守護公理的正義女神。

  她怎麼了?似乎在對他生氣?她討厭他嗎?

  不過即便橫眉豎眼的,小臉依然可愛。

  上官爵忽然在小靈背後說道:「你快去跟他玩吧,否則他會以為我在唆使你討厭他。」

  小靈又回頭看著上官爵。

  上官爵再度強調道:「我哥哥最喜歡扮善良人了,表面對人好好,但會在背後偷偷欺負我,他等一下還會叫你不要靠近我,因為他怕我交到朋友,結黨成派後,威脅到他。」

  「他好可怕喔!」

  「對,他很邪惡。」

  聞言,小靈決定了,她要執行爹爹的教導,那就是濟弱扶傾,她要幫助被欺負的可憐蟲。

  「他走過來了!」小靈看見上官幽突然走了過來,驚叫一聲,整個小身子顯得手足無措。

  即便上官幽長得眉清目秀,純潔得像是沒有壞心眼的好哥哥,可是上官爵親口說了哥哥會暗中欺負他,不會有錯的。

  「他一定是要來問我跟你講了些什麼,然後要你離我遠一點,不讓你當我的朋友。」上官爵丟下話,突然就往隔鄰的巷子走進去。

  「我也要跟你去……」

  她正要追,後方的上官幽卻叫住她──

  「小靈。」

  小靈一顫,停住,一會兒後才回身,卻哩啪啦地直接道:「我不喜歡你!你不要跟我講話,不要跟我講話!」她好緊張,這麼俊美的上官幽居然會暗中化身成惡魔對付自己的弟弟,而且還在人前一副善良的模樣。

  她相信上官爵的說法,因為上官幽每次看著弟弟的表情都是一種防範與小心。

  「為什麼不喜歡我?上官爵跟你說了什麼?」上官幽靜靜地看著激動的她,問道。

  他果然來問她內情了!

  「沒什麼。」她才不會告訴他,上官爵說了什麼。只不過,明明知道他是騙子,但一直看著他俊秀的臉孔,她卻不禁臉紅起來。

  「你年紀小小,要小心一點,別被謊言給騙了去。」上官幽笑笑,勸導道。

  小靈的雙眸瞠得好大,明明是他要害人,卻反過來要她別被上官爵給騙了。

  「哼,不跟你說話了!」一想到上官幽會欺負弟弟,火氣就上來,臉蛋更紅。

  「小靈,一起玩嘛!」一群小孩圍了上來,捉著她又叫又嚷的。

  她原本要再去找上官爵,但小孩們拉著她要放紙鳶,拗不過,她只好跟同伴去玩耍了。

  又一會兒,小靈瞥見上官幽往上官爵所走的方向而去。

  上官幽要幹什麼?

  再半天後,乒乒乓乓、大吼大叫的聲音突然傳出,很像是在打架。小靈與小孩子們被奇特的聲音吸引住了,停止了玩耍。

  「前面巷子裡面好像有人在打架耶!」有小孩喊了聲。

  這一喊,全部的小孩都往巷子的方向沖。

  「快點,打架打架了!」

  咻地,孩子們全衝進巷子口,卻只見到三個大人的背影逃得好快,一溜煙就不見了,而上官幽則捉著上官爵的右手腕,可怕的是,上官爵的手臂不斷在流血!

  「哇,上官爵的手在流血了,流了好多血……」小靈驚恐地大叫。

  「你居然找大人來打我!」上官爵旋即對著捉住他的哥哥氣憤嚷道:「你開始用暗招對付我了,對不對?你想找大人來打死我,讓我不能再妨礙你,對不對?」

  「真的嗎?」小靈不敢相信上官幽竟這麼壞。

  上官幽無奈地搖頭,道:「我沒有……」

  上官爵打斷他的話。「你不要裝模作樣裝無辜了!你向來不喜歡我這個弟弟,你還跟爹娘說我的壞話,為的就是怕我搶你的位置,現在還找人來打我,然後再誣衊我跟別人結仇,讓爹娘討厭我!」

  「你跟我回去再談。」上官幽抓著弟弟的右手腕臂,狠狠地扣住,一道鮮血又從他手腕處流了下來。

  「我不要回去!你放手!放手……」上官爵喊道。

  「你放開他啦!」小靈衝上前,指著上官幽的鼻子喊道:「你好凶、好壞,你弟弟的手臂都流血了,你還硬拉他!放開他啦,放開!」

  「跟我走。」上官幽不想在這群孩童面前爭執,硬拉著他。

  「他流血了!」小靈大喊道。

  「我要帶他回家。」事情原由他不需要跟小女孩說明,雖然她很有趣、很可愛,也很……義憤填膺。

  「你要回去向你爹娘告狀嗎?」小靈大膽猜測。

  「讓爹娘管教他有何不可?」上官幽回道。

  小靈氣到蹦蹦跳,他果然一直在陷害弟弟!

  「我們走。」上官幽硬拉著弟弟要回去。

  「不走!」上官爵叫道。

  「走。」上官幽始了個巧勁,硬是把弟弟拖走。

  「你不要捉他啦!你放開他啦!你不要欺負上官爵,不要不要啦……」上官幽的動作好凶好悍,完全容不得弟弟反抗似的,難怪弟弟這麼的可憐。

  「你回去吧。」上官幽看著氣呼呼的小女孩,沒辦法解釋太多,倒是她打抱不平的俏麗表情,他愛看極了。

  「放開他、放開他、放開他啦……」小靈一邊叫,一邊衝到上官幽面前,要攔住他把上官爵交給長輩。

  但他一閃即過,小身子根本擋不住他。

  「你去跟其他人玩,不必在意上官爵的事情。」上官幽微笑地對她道。

  聞言,小靈想起上官爵說他的哥哥不讓他交朋友的情況。

  她又氣又急,大聲罵著上官幽。「你作戲,你是騙子!你佯裝成好人,你的長相也像大好人,可是你是壞蛋,你是大壞蛋!你欺負人,你欺負人!」

  上官幽停下腳步,回首看著蹦蹦跳的女孩兒,也再度將她氣惱又不甘的表情看進眼裡,且記上了心。「你不要太生氣了,上官爵只不過會被叨念個兩句而已。」

  她小題大作了嗎?他的話讓小靈更生氣了!「你的話能相信嗎?」

  上官幽不再多說,硬拉著掙扎的上官爵離去。

  見狀,小靈立即一路追著,一路哇哇叫。「你是騙人鬼!你的話不能相信!你是大騙子、騙人鬼、大壞蛋、愛騙人、騙人鬼……」

  這是小靈對上官幽的評語,而這段憤怒的評論,她一記就是整整十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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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她,裴清靈來了,來找上官幽!

  相隔十年時間,而十年的轉變讓她從小女孩變成十八歲的大姑娘,變化不可謂不大。不過在這十年裡,她不曾見過上官幽,也不曾再與他有過交集,按理,上官幽該把她這位無足輕重的小女孩給忘記了。

  對,他應該是忘記了她。

  否則,他怎麼會把她救進『聖宮』裡,而且在問過了她的身份,她胡編一個答案後,他也沒有再做任何的表示。看來,他是徹底忘記十年前曾經在風城小鎮相處十多天的往事了。

  很好,這正是她所期待的狀況。

  因為她必須接近對她毫無防備的上官幽。

  兩個月前,她假裝昏倒在進入『聖宮』的唯一通路碧綠沙上,祈求得到進入『聖宮』的機會,結果她成功了,而且救她進宮的人還不是別人,就是上官幽──這個為了阻止自己的親弟弟搶走繼承地位,以各種方式陷害弟弟的惡劣兄長!

  所以,她豁出一切來到江湖人士最忌憚的神秘組織『聖宮』裡,再去接近難測可怕的『聖宮』宮主上官幽,目的就是要幫上官爵出氣,協助上官爵取得『聖宮』最重要的寶物──「聖宮史」。

  裴清靈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穩了穩起伏的情緒後,抱著一束紅色花朵,走往浴池方向。

  她此刻身著淡雅淺綠上衣,搭配繡著粉色花朵綠底面的輕紗長裙,雖然衣衫素雅,色澤不見華麗,且是帶著嬌甜的氣韻,但就是這無害的氣息讓上官幽覺得她是好打發的角色,對她更是不設防。

  也因此,她堅決留在『聖宮』當女婢報恩時,上官幽會同意她。

  嘻,希望這能讓她偷「聖宮史」的計劃更順利些。

  因為有了女婢身份的加持,她就更有理由親近上官幽了,畢竟女婢侍候救命主子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像現在,上官幽正在沐浴,身為女婢的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前往侍候。

  裴清靈抱著紅蕊花通過石拱門,走往前面的浴池間。

  那是由鵝卵石所築成、宛若水蓮形狀的浴池。

  溫熱的泉水不斷地在池中湧動著,這是從地底引上來的天然溫泉水,是由居住在『聖宮』的『聖宮』使者所發現開鑿出來的,而這天然湧泉也讓使者們感覺到『聖宮』所在之聖地是一塊美好的土地,要什麼有什麼,選擇在此遺世獨居完全沒有問題,這就難怪『聖宮』當家主子上官氏想在此地傳延子孫,且領著五、六百位『聖宮』使者在此落腳。

  浴池內的溫泉水仍然柔柔地流動著,此時正在洗滌一名年輕男子的精實身軀,因為泉熱,浴池間飄繞的淡淡水煙霧,呈現出如夢似幻的朦朧感來。

  裴清靈繞過屏風,見到宮主上官幽正舒適慵懶地靠著池壁,手撐著額際,似在閉目養神著。

  裴清靈愈靠近浴池,愈將上官幽的背部線條看得清楚。

  長長的頭髮雖然濕透了,但長髮濃密且光滑細柔,美到讓她好想去摸它一把;寬闊的肩胛、向下延伸的精實肌肉線條好結實,光看背部,會覺得他必是天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真的好想摸摸他、碰碰他……

  裴清靈原本平靜的神情開始轉變……停,口水不可以滴下來!

  「清靈,你怎麼進來了呢?」泡在浴池中的上官幽一聽到腳步聲,立刻知道來者是誰,提醒她道:「沒顧及男女之防地走進浴間來,是不妥的。」

  「呃……沒、沒關係的!我是婢子,侍候宮主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所謂的男女之防。」裴清靈的心兒怦怦亂跳,上官幽低沉的磁嗓好誘人,讓她心都酥了。

  上官幽卻淡淡地歎口氣,道:「清靈,你不是女婢,我已告知眾人,你是我的客人。雖然你為了回報我的救命恩情而要照顧我的生活起居,但我並沒有意思把你視為婢女,一直都沒有。」

  「但清靈不敢造次呀!宮主救了我的性命,又讓我進入﹃聖宮﹄生活,這已是天大的恩惠,我當女婢侍候你並不為過,宮主就盡情使喚婢子吧!」天哪,他一副施恩不求回報的善良胸襟差點就感動了她,幸虧她瞭解他的虛假,才不會被他裝好人的假像給蒙蔽了去。

  她不會忘記上官幽是個狡獪的奸詐小人,而且這個奸詐小人擁有一副俊美到令女人發癡的好面貌,靠著這張俊美臉蛋,很容易誘人卸下心防、誘人相信他,所以她的意志必須堅定,要很小心、很小心地對付上官幽才行。

  上官幽頓了一下,再道:「不管你是客人或是女婢,總之男女授受不親的規定得要遵守才行,幫我沐浴太過了,出去吧,我不能壞你名節。」

  「不。」裴清靈直接就在他身後蹲下,並開始將懷中的紅蕊花花瓣一片片摘下,撒進浴池中。「我不介意的,我要服侍宮主,每次想到若非宮主收留,我已經病死或餓死在外頭……」咕嚕!

  「什麼聲音?」他疑惑地問。

  「沒……沒什麼。」那是她吞嚥口水的聲音。她連忙咬住下唇,以免制不住自己的反應,她似乎很容易被他的身體給迷了去。

  就因為蹲在他身後,嗅聞到那清爽的氣息與目睹他那迷人的體型,讓她體內泛起了一股又一股的躁熱,她的視線甚至很想要越過他的肩膀,偷瞧他的胸膛……

  「我以為你餓了。」上官幽淡笑道。

  「什麼?」她嚇到呆掉。

  「你不是挺愛吃的?」兩個月下來,他觀察到她極愛享受美食。

  「呃……我沒餓,沒餓!方才剛喝了一大碗極品紅豆湯哩,那真是美味呢!對了,廚房的江婆婆告訴我,﹃芳天園﹄裡剛長成的紅蕊花瓣具有消除疲勞的功用,若把花瓣置入溫泉水中浸泡,效果更佳。我想到宮主近日來勞心勞力,很辛苦,這才去採了紅蕊花想為宮主祛除疲勞。」她不斷摘下紅蕊花瓣,灑進池子裡,不敢再盯著他的身體看,怕又餓了。「對了,紅蕊花瓣除了有祛除疲憊的效果外,宮主知道它還有什麼效用嗎?」她試問他,想知道他是否清楚紅蕊花瓣的另一項效果。

  「不清楚,我沒閒暇去研究花花草草,紅蕊花瓣不就只能祛除疲勞嗎?」他擺擺手,再道:「你還是先出去吧。」

  「不要。」她回道,也暗自鬆了口氣。日理萬機的宮主果然沒辦法把『聖宮』裡頭的花草樹木的效用全部搞清楚!「我不出去,我要侍候宮主。宮主繼續浸著花瓣水吧,讓紅蕊花瓣的效用替你舒展筋絡,讓你舒服些。」她不斷摘下花瓣往池子裡頭撒。雖然紅蕊花瓣有舒緩疲勞的效果,不過江婆婆有交代她,紅蕊花瓣不可放入太多,以免氣血流動太快,會造成昏睡的效果,雖然無害,但會使人昏睡一整夜。

  上官幽並不清楚紅蕊花瓣可以使人昏睡,這對她可是大好消息呢!只要迷睡了上官幽,她就有找尋「聖宮史」的機會!

  上官幽再道:「清靈……」

  「讓我服侍宮主吧,別再趕我了。想我一個快窮死、餓死的乞兒,若非蒙宮主相救,早已死在荒郊野地上。我今天能好端端地活下來,全是拜宮主所賜,所以宮主不要再拒絕我回報恩情的心意了。」

  上官幽沉默了一會兒後,道:「回想兩個月前救了你的情況,還真是巧合啊!在月圓時分,在月光之下,你昏迷在碧綠沙,既然被我瞧見了,豈能袖手不理?讓你命喪在無人煙的地方,我做不來。」

  她掬水,將散發淡淡花香味的泉水從他肩部灑下,也道:「唉,這一說,我又想起了我悲
她環顧四周,這是她第一次成功進入上官幽的寢室。

  在『聖宮』的日子裡,她小心翼翼地處理每一件事,為的就是要偷到「聖宮史」,可是「聖宮史」藏在何處,她卻毫無頭緒,只能猜測他的寢間該是最可疑的地方。

  只是,她雖然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但兩個月來她送膳食、盥洗用具或整理衣物等,都只能到小廳,上官幽最私密的寢房她不被允許進入,這回她藉由推拿之名,才硬是闖了進來。

  她又看了床鋪上的上官幽一眼,他睡得好香、好沈,想來紅蕊花瓣已產生了迷睡效果。

  身為宮主的他不清楚紅蕊花瓣除了祛除疲勞外,還具有迷睡效果,一旦用量過多,會讓人陷入昏睡裡。

  她就是要迷睡他,這樣才能找「聖宮史」!

  話說回來,哪個地方可以藏住重要物件呢?「聖宮史」在哪裡呀?

  「找找……」她喃著,東瞧西瞧。會放在櫃子裡嗎?她走向櫃子,正想前去打開抽屜時──

  「唔……」床上的上官幽輕哼了聲。

  裴清靈瞬間僵住!慘了,他要醒過來了嗎?

  她走回床鋪旁,但他仍是閉著雙眼。

  「宮主?」她試喚。

  他沒動。

  她身子傾靠過去,微彎身,細細端詳他的面容,呼息深且穩,該是熟睡的。

  幸好沒醒來,她可以再去找找。

  「唔……」

  上官幽又一動,嚇住她的腳步,接著他竟然一個大翻身,整個人掉下床!

  「小心!」她驚詫又緊張之餘,下意識地便彎下身子想要撐住他跌落下的身軀,但卻撐不住,還反倒被他勾倒在地,而且他的身子就橫壓在她的腰間,壓得她動彈不得,快要無法呼息。

  「天哪,唔……」怎麼辦?要不要叫醒他?她推了推他,他卻是不動的。這紅蕊花的迷睡效果到底是好還是壞呀?

  「宮主……」她一邊想掙出他的壓制,一邊探探他的昏睡狀態。「宮主?」

  他咕噥一聲,身體動了下。

  他要醒來了嗎?

  「唔……」他身子一側,又重新壓住她,接著又不動了。

  「好重……哎喲,宮主、宮主……」她輕叫著,但他沒動。「好重呀……是豬嗎?怎麼這麼重……宮主……」她試圖要脫離他沉重的身軀,得要趁他昏睡時刻找出史來呀!但她怎麼推都推不開,罵人的話含在嘴巴裡,不敢吐出來。

  怎麼辦?她好不容易得到這機會進入最私密的寢室,現在卻被他給壓住,要怎麼找「聖宮史」呀?

  「怎麼了?」他突然低低地說著話。

  嚇!她心臟差點停下來。「沒有,你跌下床了。」她回道。

  「……嗯。」他輕輕應聲,就又沒回答。

  半晌後,確定他根本沒有醒來,她努力地從他身子底下掙脫出來。

  呼……

  她捂著胸口,氣息不定,心臟怦怦怦地亂跳著,緊張害怕又感到羞赧。雖然一直擔心他會發現她有偷史的意圖,可上官幽溫熱的體溫與獨特好聞的氣息卻也讓她心神晃蕩,想更貼緊他。不知怎麼回事,她的身子跟他的身體相貼時的感覺很舒服。

  舒服……等等,怎麼可以覺得舒服?她的腦子裡怎麼可以冒出這種旖旎思維?停!她不可以讓上官幽迷了去,不可以再亂想了!

  裴清靈又看了眼仍睡在地上的他,但她不敢再冒險去偷東西,否則他再度睜開眼睛撞見她的偷竊行徑,一切就都完蛋了。

  她走人,不敢再有動作,至於偷「聖宮史」的事情……下回再議!

  上官幽坐在廳堂,手中舉杯,品飲著極品蘭花茶葉,茶的香氣光用聞的就教人感到心曠神怡,只不過再怎麼好味,仍然敵不過烙印在他腦海中的氣味,那屬於裴清靈專有的馨香味兒。

  昨日,他一翻身,便壓住裴清靈那軟嫩的玲瓏嬌軀,一聞到她的馨香,一抹莫名的情緒就強烈震盪著,那是一股對她的喜歡與懷念。裴清靈總會讓他回想起一個稚氣卻又充滿正義感的八歲小女孩──小靈。

  只是,八歲的小靈並不喜歡他,常常對他橫眉豎眼,他至今亦是忘不掉她恨恨地瞪他時的神情。

  兩個月前的月圓時分,他出『聖宮』,走到進出『聖宮』唯一的出入口碧綠沙時,見著躺在草地上的她。

  她衣裳破爛,鞋口破掉,甚至還露出圓潤的腳拇指,但那張沾了泥的面孔依然俏美,雖是閉著眼睛,然而她眉宇之間的正義以及倔強卻引起他的熟悉感──這個乞丐怎麼跟十年前那位討厭他的小女孩極神似?

  她是她嗎?

  雖然已經十年不曾見過面,他的記憶裡也只是張小臉蛋,但看到熟悉的五官、眉宇間不變的氣韻,他仍懷疑她就是她。

  這份濃濃的熟悉感讓他直接將她帶回『聖宮』。

  當她醒來後,他詢問她的身份。

  她自稱是個窮困到與父母到處流浪、乞討的乞丐,而後因為和人起衝突,她與父母分散了,就這樣胡走瞎走,來到一處奇怪又美麗的地方,最後終於體力不支,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被帶進了『聖宮』。

  他問她是否曾住過風城小鎮?

  她回答:沒有。

  雖然名字有雷同之處,但她表示不記得見過他,更不記得跟他有過任何的交集。

  所以,是他弄錯了物件?

  這兩個月時間,裴清靈不管他同意與否,堅持要當女婢報恩,他隨她意思,而她當女婢倒是當得很盡責,總是想辦法接近他、搶著要照料他,只是他對她的疑惑一直未曾消失過,直到昨日,她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

  身為『聖宮』宮主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紅蕊花瓣的效果?『聖宮』的一草一木他都知之甚詳,甚至有些帶著毒性效用的花朵,他自小就已先嘗過,熟悉藥性了,所以紅蕊花瓣對他根本沒用,但這糊塗蛋卻天真地以為可以迷睡他。他不過是裝傻裝睡,她就信了。

  她鬼鬼祟祟在他寢間想做些什麼?

  找「聖宮史」嗎?

  「聖宮史」記載著寶藏的藏放地點與一套絕世武功,是白黑兩道十分覬覦的寶物,裴清靈想偷這件珍寶嗎?

  叩叩!敲門聲響起。

  「宮主,我是清靈,送午膳來了。」裴清靈端著膳食來到小廳前,敲著門。

  「進來。」他放下杯子,回道。

  「是。」她推開門扉,進入小廳,擺好碗筷後,笑咪咪地道:「宮主,用膳了。」

  「謝謝。」他道,看著她。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臉蛋又紅了起來,被那對深邃的黑眸盯上時,腦袋總會糊塗起來。

  他不答,直接站起。

  「怎、怎麼了?」她驚愕地連連後退,緊張地望著他。

  他停下,站在她面前,凝睇她,問道:「清靈,你昨日有沒有對我……」

  「昨日……對你?對你怎樣?」她裝傻。

  「你幫我推拿,我卻睡著了,誰知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睡在地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嗎?」

  「什麼睡在地上?我不清楚耶!做完推拿後,我就離開了,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呀!出了什麼事嗎?我離開時你是睡在床鋪上的。」她裝作不知此事。看來紅蕊花的迷睡效果讓他沒發現到她有偷「聖宮史」的意圖。

  他斂眼,道:「看來是我睡太熟了,才會滾下床。」

  「你會滾下床?這太奇怪了吧!我以為宮主身懷絕世武功,就算在細竹上也能安然睡之呢!我在外面流浪時,就聽聞過一些江湖人物大談『聖宮』有本史,裡頭記錄著金銀珠寶的藏放地點,還有一套武功秘笈,是很厲害的一本子,讓我很好奇,想要瞧瞧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寶物?我能看嗎?」她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搭上「聖宮史」的話題,看他會不會想獻寶,拿出來給她瞧瞧。

  他笑了笑,回道:「看到之後就可以拿走它。」

  「哪有……」鏘!她的手臂碰到桌子,掃落一隻茶杯,嚇得她連忙低頭道歉。「清靈怎麼敢偷取寶物?清靈只是好奇才會這麼說的!我冒犯到宮主了嗎?請宮主恕罪,請原諒我的無知!對不住、對不住……」她一邊討饒,一邊蹲下,撿拾碎掉的瓷杯。

  「你不必這麼緊張,我只是說玩笑話。」看來她不打算講出真相來。

  好,那他就跟她玩一玩,看她到底打算做什麼?

  她抬首,問道:「宮主沒有生氣?」

  「沒有,我還要謝謝你替我送午膳過來。」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送午膳是我該做的工作,宮主不必向我道謝。那沒事的話,我先告退了。」呼,嚇死她了!心緒忽高忽低、忐忐忑忑,難受死了,幸好他沒發現她做了壞事。

  只是,這樣的折磨她還得要忍受到找到「聖宮史」為止,誰教她想為上官爵出氣的決定仍未改變,誰教上官爵太可憐、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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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5: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裴清靈的記憶回到了八年前,她十歲的那一年──

  這日,風城小鎮天氣暗朗,小靈與鎮上的小孩們大肆玩耍著,然而在玩樂中,孩子們之間卻有著一份濃濃的不捨。

  小靈的娘親說,再過一個月,他們要搬家了,原本聘用爹爹當夫子的柳員外辭退了爹爹,為了謀生,裴家決定移居到另一座縣城,可她捨不得好鄰居啊!

  「哇,官爺押解犯人耶!」街上突然間起了一陣騷動,小靈轉過身子時,又聽到奔跑的小孩在叫嚷道:「是押解犯人的公差要經過風城鎮了啦!」

  「那公差要把犯人送到哪裡去啊?」不明白的年幼孩子揉著眼睛問道。

  「當然是運到邊疆的地獄門受刑啊!」大人也來湊熱鬧。

  在通過風城鎮後,有一處專門監禁與收容難纏罪犯的地方,名叫地獄門,一旦被送進地獄門受刑矯正性格的犯人,都得要做墾荒的工作,日子會過得很辛苦,而且因為地處偏遠,罪犯們的親朋好友幾乎不會前來探望,受刑者內心的孤獨與絕望是很折磨人的。

  「可這犯人還是個孩子,會不會抓錯人啦?」又有人道。這回公差押解的罪犯是個年輕的男孩子。

  沒想到回話的是押解的公差。「官府才沒有捉錯人!這少年的心腸壞透了,而且死性不改,所以天應府的縣令捉住這小賊後,就決定把他送到地獄門受刑,嘗嘗苦頭,非要把他使壞的性格矯正過來不可。你們別靠近他,以免被他給荼毒了。」押解的公差對於這少年的罪行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年紀雖小,卻在地方上到處作怪作亂,集結黨派耍凶狠,還是縣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住他,因此也立刻決定把他送往地獄門。

  小靈愈看那犯人愈覺得,她好像見過他……啊,想起來了,他們兩年前見過面,他是被哥哥欺負的……「上官爵!他怎麼可能會凶狠?他不是被他哥哥給欺負到無法翻身嗎?」

  她又遇上了上官爵,而且就只有他一人,不見他的家人。最淒慘的是,押解犯人的枷鎖就套在他的脖子上,讓他無法掙脫,只能被公差押著走。十四歲的他,竟然像是犯下滔天大罪似的。

  「上官爵哥哥!你是上官爵哥哥嗎?你怎麼會被捉住,而且變成了小壞蛋呢?」小靈難過地大喊著。

  上官爵抬起面孔。

  他長大了,身材更魁梧,可現在卻是狼狽不堪地被扣鎖住,頭髮凌亂,面容憔悴,唯有一對眼眸散發出不服輸的神采。

  上官爵一看見她,突然用盡全部的力量,吼道:「我的下場全是我大哥造成的!是他害我的,是他害我變成這樣的!你聽到了嗎?是他害的!」

  上官爵丟下這一句,她頓時傻眼。

  她就只知道他叫上官爵,有個會欺負他的哥哥上官幽,但這次沒見著他父母,她也不知道上官家在哪裡,更不知道蓋找誰救他,怎麼辦呀?

  可他求救的眼神,卻是深深地影響著她,也挑起她的正義感。

  「小孩子別靠過來!」官爺大喝,把小孩嚇得抱頭鼠竄,最後小靈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帶到地獄門去。

  之後,她父母將她帶往鄰縣。

  經過一年的時間,家中攢了點銀兩後,小靈忘不了上官爵求救的眼神,因此央求爹娘帶她回風城鎮找舊鄰居會面,在她的死纏爛打下,爹娘終於同意帶她回到風城鎮。

  而後,她就乘機偷偷前往地獄門,看看上官爵是否仍安在?

  他在。他與同被發配邊疆的犯人在墾荒,在這荒涼之地辛苦地過著日子。

  然,上官爵似乎跟看守犯人的官爺打點好關係,所以她去見上官爵時,可以交談幾句話。

  時光似箭,歲月如梭,幾年時間過去了,這中間她還是乘機去探望他,但這也意味著上官爵仍然被關在地獄門,無人來救他。他被欺負著,一直被欺負,難以脫離這荒涼且沒有未來的地方。

  「幫我。」終於,上官爵開口拜託她。

  仍戴著腳鐐的上官爵,仍離不開荒漠之地的上官爵,雖然很努力地想打點好關係,可是沒有人肯承擔縱放犯人之罪,況且就算離開這裡,身無長物的他又能有什麼大作為?

  他已二十二歲,但他要開疆闢土,想一統江湖的雄心壯志可沒變過。

  雖然他不曾跟裴清靈說過他的偉大志願,但他希望得到裴清靈的幫忙。

  裴清靈答應了。

  於是,上官爵告訴她『聖宮』這個神秘又特別的江湖組織。這是他的出生地,而上官家掌握著『聖宮』的主導地位,『聖宮』就隱藏在某個神秘地點。

  上官爵告訴她,他的兄弟上官幽應該已經坐上『聖宮』宮主的寶座,在他不在的日子裡順利地繼承最美好的一切。

  上官爵告訴她『聖宮』的位置,請求她去偷「聖宮史」,那是一本記錄著金山銀礦地點以及一套神奇絕學武功招式的子,他若取得此物,便可以翻身。

  上官爵更交代她要嚴守秘密,以免他的落腳處被兄長知道,讓他有機會前來對付他,到時他可能會被兄長給殺了。

  他還教她進入『聖宮』的辦法,就是在滿月時分,上官幽習慣在這種時刻進出『聖宮』,她可以利用此時試著纏住他。

  裴清靈記住了,也同意幫忙,再說又非殺人放火之事,就只是幫他偷取一本「聖宮史」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因此她便答應他的請托。

  返家後,她向父母說明要拜師學廚藝,必須離家一年的時間,帶著存起的銀兩,就往『聖宮』而去。

  她還故意裝成乞兒,冀望能瞞過上官幽,而在前往『聖宮』的路途上,她也聽到江湖人士在講述『聖宮』與宮主的故事,果然跟上官爵所形容的極像──神秘、難測、虛假、恐怖。

  上官幽太可怕了,也因此,她落腳在紅雲城時,還做了點安排,期望能助她順利偷到「聖宮史」。

  在她成功被宮主上官幽給救進『聖宮』後,舒適美好的環境對照著仍然困在荒涼之處的上官爵,她不禁更替上官爵抱屈了!

  弟弟在塞外受苦受難,他卻一派無謂的樣子。她不曾聽他提及過弟弟的事,更遑論去救他了。完全沒有手足親情,真是可恨!

  所以,她就是要為上官爵打抱不平,她無論如何都要把「聖宮史」偷到手!

  一定要!

  ******

  上官幽站在園子裡,背影看起來仍是那樣的聖潔。

  裴清靈一邊走向他,忍不住又端詳起他的形貌來──

  一身寬袍大袖長袍,剪裁十分簡單,帶著濃濃古樸和諧的風韻,穿在他身上,將他襯得更加高貴、更加爾雅。他飄逸的模樣可是跟偽君子南轅北轍,如果不知道他本性的人,一定會被他騙了去。

  只是,既然是偽君子,上官幽為何會救她,還把她留在『聖宮』裡呢?依他裝模作樣的個性,面對她這個不重要的乞丐,根本不必花費太多心思來理會她啊!那他為什麼要對她好?

  裴清靈想著,但想半天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算了,不用想了,她只要快快把史給弄到手就沒事了。

  「宮主,有什麼工作需要我做的,請儘管吩咐,我一定會把事情做得很好。」裴清靈拿著掃把走向他。其實做著女婢的打掃工作,她反倒可以進出每一個院落屋宇,方便找尋藏放「聖宮史」的地點……雖然至今仍一無所獲。「我已經把書房都整理乾淨了,不過宮主書房裡的藏書還真是豐富呢!」

  他轉過身,看著她,問道:「你識字?對了,你似乎念過書。」

  「呃!」糟糕,她忘了當乞丐是不應該會識字的!「嗯……啊……是這樣的啦,我是家道中落。其實小時候爹爹曾教過我讀書習字,所以我記得一些,接著因為要生活而借錢欠錢,在無力償還下只好離鄉背井,又因為身無分文,只能到處乞討,然後就跟父母分開了。」

  上官幽靜靜地看著她,道:「真可憐。這樣吧,你如果想唸書就直接到書房去,以後不用做任何請示。」

  「可以嗎?」乍聽這話,她是有些感動的,他對她真的很「縱容」。

  「我擔心你不習慣住在『聖宮』,畢竟這裡自成一個世界,怕你覺得無趣了。」

  「不會無趣,一點都不會無趣。在『聖宮』裡很有意思的,而且有……」「你」字差點脫口而出,她趕緊嚥下。想了想,自己蓋專心於「聖宮史」才是,而非老追著上官幽轉。「……有朋友啊,也就是你的屬下。『聖宮』使者們對我也都很好,上個月廚房的江婆婆還帶我出宮過,去了紅雲城採買一些用品,也不能說我與世隔絕了。況且,我每天忙著照料宮主的生活起居,日子過得很充實,沒有無趣的感覺。」

  「所以你打算要一直留下來嗎?」

  「呃……不行嗎?」她一愣,看著他,緊張地問道:「你……要趕我走了?」

  「我沒要趕你走,我只是在想,外面有沒有人在等候你?畢竟你在『聖宮』已有兩個月時間了。」上官幽柔柔地笑著,問道。

  她心一慌,他溫和的態度讓她差點吐露出真相來。「誰會等我這乞兒啊?我在外面時,衣衫破破爛爛的,日子過得很悲慘,是個連臉都讓人瞧不清楚的乞丐,眾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誰會在意我,誰又會等候我呢?宮主想太多了!」

  「我只是好奇問一下而已,你太緊張了。」上官幽平靜地道。

  「呵……呵呵,我太緊張了呀……」她笑,臉皮是僵硬的。「宮主,我可以先告退嗎?我想去書房唸唸書。」

  「去吧。」

  「那奴婢告退。」她一溜煙地跑掉,怕再談下去秘密也守不住了。看來她要盡速改變這種僵持的狀況,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則上官幽若改變心意不再留下她,又或者被他發現她的企圖,那她就白忙一場了。

  上官幽看著她滑溜的背影,不知該氣或是該笑?

  他不斷引誘她講出實話來,但看來她並無意說出真相。

  可議的是,他自己明知她有問題,明知她來『聖宮』是有目的的,卻對她下不了手,甚至連傷害她的心思都沒有。

  裴清靈實在太像太像十年前的小靈丫頭了,尤其那充滿正氣、義憤填膺的表情,在裴清靈臉上瞧得一清二楚。雖然至今仍無法確定她就是她,但他已然將兩人視為同一個人了。

  他一直對小靈有著濃濃的好感,初發的情思,在他心裡植下了,也因此延續到今日,面對她特別寬容。

  只是,小靈若真是裴清靈,那麼她的隱瞞是為了什麼?這問題,他該找出解答來。

  ******

  裴清靈站在碧綠沙上,左顧右盼,希望跟她約定好的羅大叔會循著她留下的暗號出現。

  隨著時間流逝,她仍然找不到「聖宮史」,甚至連看都看不到,她已擔心隨著時間的延宕,會被上官幽發現她的企圖,所以這一次她決定使出險招了。

  幸好她早知道要對付的敵人是狡獪的上官幽,所以已做足了未雨綢繆的準備。

  她尚未進『聖宮』前,就在紅雲城結識一位急公好義且武功極高的羅天大叔,請求他幫忙,並且將攢了幾年的銀兩送給同樣貧窮的羅天大叔當生活費,當作是一點心意,然後約好暗號,等到她的暗號一出現,他便可以前來協助她。

  「怎麼還沒來?」她十日前又故意跟江婆婆前往紅雲城,假借買布料的名義去找了羅大叔,約定十日後開始行動,她亦沿路留下暗號,要在碧綠沙做會合。

  裴清靈看著被蒼翠大樹圍繞、花草覆蓋大地的平野。

  這叫碧綠沙的地方位處於僻野之所,方圓百里內,人煙極少,是非常隱蔽的,而若要進入『聖宮』,這也是唯一的通路。

  一旦通過碧綠沙後,就會看到一處有山、有水、有溶洞,大大小小湖泊遍佈、地形奇特的地方,形狀奇特的溶洞還有數百個之多,並且溶洞與溶洞間,有些可是洞洞相連接起,分佈成一個無法記住路線的迷宮,這也形成了『聖宮』的保護網。只要找不到通往『聖宮』正確位置的通道,就無法發現『聖宮』的所在處。

  也因此,江湖上一些曾經妄想潛進『聖宮』的冒險者,試過進入溶洞裡,結果找不到『聖宮』的入口,繞了幾日幸運地逃出後,便不敢再冒險闖進了。

  裴清靈一回身,瞧見遠方有一名彪形大漢走了過來,年約五十左右,虎背熊腰,那是羅大叔。

  「這邊這邊!」她開心地伸手招來羅大叔。「在這邊!」

  羅大叔見著她,氣喘吁吁地奔過來,說道:「呼!要不是你留下暗號,我想我繞一輩子也找不到碧綠沙的位置。」他一邊說,一邊擦拭著額上的汗漬。

  「辛苦大叔了,真是辛苦你了,要這麼麻煩你,我也很不好意思。」羅天是個好人,只是魯莽了些,她在紅雲城見著他時,就覺得他是可以幫助她的勇士,於是喬裝成乞兒的她,向他哭訴自己可憐的身世──她家中破產,被賊人追殺,還求救無門,然而她身上卻藏了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武林傳說的「聖宮史」其實是她家的傳家寶物,當年卻被『聖宮』宮主上官家族所強取掠奪了去,而她的心願就是要把「聖宮史」拿回裴家,可又無人協助,直到遇見了羅大叔,才敢請托他當幫手。

  羅天聽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天性急公好義,本來就對『聖宮』的邪惡傳說有所聽聞,再又聽完她可憐的遭遇後,立刻答應幫忙。

  「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只要幫你把東西搶回來就是。」羅大叔一邊說,一邊環視碧綠沙的環境,說道:「這地方就是前往『聖宮』的唯一通道?你確定?」

  「對。」

  「你帶我闖進『聖宮』真的沒問題嗎?」她真知道路徑?

  「沒問題,咱們就按照之前設計好的計劃,有羅大叔的協助,我一定可以拿回史的。」她也不知道打哪來的自信,就是要嘗試。

  羅天點點頭,心情更篤定了些。一開始乍聽到「聖宮史」是屬於她的傳家寶物時,他當然半信半疑,不過她說要用進入『聖宮』來證明她沒有撒謊,這個武林人士找不到的地方,她一個小乞兒卻知道,這確實可以印證「聖宮史」是屬於她的。

  裴清靈開始說著計劃。「等一會兒我們走到溶洞前,然後就要請大叔演一齣戲喔!你假裝昏倒,我就可以把你帶進『聖宮』治療,然後一進入『聖宮』,我會下指示,大叔就挾持我,把我當人質,逼迫『聖宮』宮主拿出『聖宮史』來交換。」

  羅大叔一邊聽,一邊點頭,但想了下,卻發現古怪之處,忙問道:「等一等,你跟『聖宮』宮主是什麼關係啊?為什麼拿你當人質,『聖宮』宮主會願意拿『聖宮史』來交換?」

  「嗄?!」這提問,震懾了她。
 羅大叔再問:「你們是不是交情很深呢?如果交情很深,講講就好了呀,要他把史還給你,幹麼繞這麼一大圈?」

  「我哪有跟他交情很深!咳咳咳……」她差點被口水噎死。趕緊拍著自己的胸口,深吸口氣後,道:「如果用口頭喊喊就可以拿到『聖宮史』,我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請羅大叔來幫忙?當然是要利用宮主的惻隱之心來逼他交換啊!」

  「是這樣啊……」羅天搞不太懂狀況。「宮主有惻隱之心嗎?『聖宮』宮主一直是武林人士口中的惡魔不是?」

  「就算是惡魔,也許還有一絲天良在,我就是要逼出他的惻隱之心來。」她雙手緊握,說著決定。羅大叔這直搗核心的問題讓她傻眼也惶惶然,上官幽會為她拿出「聖宮史」來嗎?她裴清靈跟上官幽沒有任何關係,她拿自己的生命當賭注有效嗎?

  只是,她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只好先試再說。

  況且,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了。

  「大叔,快躺下來,等一下就有『聖宮』使者會出現了。」她不再多想,連忙暗示羅大叔躺下裝暈倒,她觀察過,這時間會有『聖宮』使者從溶洞出來。

  未久,一名『聖宮』使者果然出現,裴清靈二話不說立刻捉著她,央求道:「秋姊姊,快點,這位大叔受傷昏倒了,你幫我救他回到『聖宮』治療好不好?」

  『聖宮』使者嚇一跳。「可是外人不可以進入『聖宮』的,這規矩你不是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宮主有同意啊!」她直接道。

  「宮主有同意?怎麼會?」『聖宮』使者驚詫地反問她。

  「有啦,他有同意的。其實宮主救我進『聖宮』後,我告訴他我喜歡行俠仗義,宮主也很開心,更指示我往後若有機會行善,就要出手幫忙。」

  「真有這種事?」

  「真的真的!」

  『聖宮』使者思忖著,只要看過她與宮主互動的使者都知道宮主對裴清靈十分友善,亦十分照顧,而當宮主直接將陌生的她帶進『聖宮』裡時,這已表示宮主對她是另眼相看的。

  「秋姊姊,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怕這陌生人傷害『聖宮』嗎?這樣吧,我把他帶到宮主的住居去,有宮主盯著,就什麼都不怕了。」裴清靈道。

  秋使者看著她,問道:「你堅持要把這個大叔帶進『聖宮』?」

  「我不能見死不救,請秋姊姊幫我一起把他抬進去吧。」裴清靈很堅持,道:「而且我們可以先把他的眼睛給蒙住,這樣就算他半路醒來,也不會知道通往『聖宮』的路徑。」

  使者見她十分堅持,又想到宮主對她極好,終於點頭了,道:「好,就把他帶進去。」

  「謝謝秋姊姊!」她開心地和使者一起將羅大叔扛進溶洞裡,往『聖宮』而行。

  她設下的計劃,正一步一步完美地執行著。

  ******

  就在裴清靈的強烈指揮要求下,羅天被放進宮主所居住的院落,他魁梧的身軀就躺在側廳裡的一張躺椅上。

  『聖宮』使者則前去稟告宮主以及通知醫療所的呂大夫來幫忙。

  裴清靈蹲在羅天旁邊,輕聲地交代著。「等一會兒宮主出現了,大叔就立刻挾持我,然後要求他拿『聖宮史』來跟我交換喔!」

  「嗯。」羅天緊緊閉著雙眼,輕應一聲。

  裴清靈望著窗外的狀況,示意假裝昏倒的羅大叔做好準備。

  一會兒後,她看見上官幽與呂大夫前來的身影,道:「來了,行動!」

  「好。」羅大叔立刻睜眼,從躺椅上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先怒吼一聲後,抓了把椅子就丟了出去,前方的桌子瞬間碎成兩半!

  「啊……」裴清靈放聲尖叫,道:「大叔瘋了嗎?怎麼突然亂丟東西?你要做什麼?你捉著我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放開……」裴清靈大吼大叫,做出被挾持的恐懼表情。「我救你性命,你怎麼捉我?」

  「我就是要捉你!哈哈哈,我捉到你了!」

  「啊!」裴清靈再度慘叫。

  同時間,一道白影從屋外閃進了屋內,儒衫飄飄,煞是風雅,表情沈凝地看著大漢扣住了裴清靈的咽喉,她被制住了。

  「宮主!宮主救救我呀!我好心救這位大叔,但他不知怎麼回事,突然跳起來就捉住我,不知道要做什麼?」被掐住脖子的裴清靈難受地說著。

  上官幽眸一瞇,一旁的呂大夫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聖宮』第一次發生這種狀況。

  「看來這位大叔很健康,呂大夫可以退下了。」上官幽掃了大漢一眼後,決定獨自應付此局。

  「是,那我告退,宮主可要小心。」呂大夫當然信賴宮主處理事情的本事,因此也不多問,直接退到遠處。

  裴清靈苦著小臉,無辜地道:「大叔,我好心救你耶,你卻恩將仇報地捉住我,你突然發狂地捉著我是要做什麼呀?」

  「對啊,你挾持個姑娘是要做什麼呢?」上官幽柔聲地問著他。

  「你……你就是宮主?」羅天一雙牛眼瞪得大大的,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聖宮』宮主,沒想到竟是這麼年輕的公子爺,因此有些傻眼,而且不知怎地,對方篤定的氣息讓他的意志開始浮動,竟然有點害怕起來。

  「我是宮主。」他微笑以對。

  羅天退了一步,氣息不穩,結結巴巴地說道:「那我要……我要『聖宮史』!你若要這丫頭的性命,就拿『聖宮史』來交換她!」

  「你要我用『聖宮史』來交換她的性命?」上官幽興致盎然地問。

  「對,快交出來!你會交換吧?」

  上官幽沒答腔,看向裴清靈。這個被裴清靈帶進『聖宮』的中年人要強取「聖宮史」,他這項要求倒是把他的懷疑做了個證實──裴清靈果然是為了「聖宮史」而來的!她上回用紅蕊花迷睡他,偷偷摸摸地找東找西,看來目標就是「聖宮史」。

  只是,沒想到她為了拿到「聖宮史」,居然引進外人,這手段已是過分了。

  裴清靈的聲音揚起,道:「宮主別交出史呀!別理他,我死了沒關係!大叔,你聽著,我只是個小女婢,無法威脅到宮主的,你如果以為宮主會拿『聖宮史』來交換我,那就太天真了!」

  「如果他不換,那你就受死吧!」他作勢要殺她。

  「等等!」上官幽出聲阻止。

  「怎麼,你願意交換了?」羅天看著宮主。

  上官幽笑了笑,應道:「可以呀!」

  「啥?可以?不會吧?你答應他?這麼快?」裴清靈也傻眼了,她還以為得受到些皮肉苦,才能引出他的惻隱之心來呢!

  「你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呀?」羅天愣愣的,這未免太過順利了點。

  上官幽悠然地回道:「你等一等。」他走到另一側的寢房裡去,一會兒後,返回側廳時,手上已有一本長形見方、金色封皮的本子。

  裴清靈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上官爵形容過「聖宮史」的樣子,它的封面是用奇特金絲所繡成的字樣,字跡還會閃閃發亮,而上官幽可以立刻取出與上官爵所形容的相同的本子,這一定是「聖宮史」沒有錯了。

  她沒想到成功來得這麼容易,她感動極了。

  「喏,史就在這裡。」上官幽還大方地晃了晃。

  「拿給我,快點!」羅天見他這麼爽快就答應,決定打鐵趁熱。

  「宮主真的要拿寶物來交換我的生命?你是當真的?」她太訝異了,訝異到要問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上官幽笑了笑,道:「你不傷害她,我就用史交換。」

  羅天大喜,伸出手,要對方交給他。「你若肯交換,我當然不會傷害她。快交給我,快!」

  裴清靈高興到身子發顫,她的佈局是正確的,尋覓兩個月卻始終見不著「聖宮史」的影子,但用自己當人質,就逼出了史來,只是……上官幽怎麼會這麼重視她?為什麼他願意保她性命?

  「看來你很喜歡這丫頭耶!」羅天突然有感而發地說道。

  轟!裴清靈被大叔這天外飛來一句給嚇直了腰!

  羅天再道:「能夠毫不猶豫地答應交換,你對她應該是有感情的。」

  裴清靈全身不斷冒出冷汗來,因為她被羅天的說法給影響了。想到上官幽一開始就無條件地救她進入『聖宮』、照顧她,現在甚至為她交出史來,他肯這麼做,一定有重大的原因……是喜歡嗎?他真的喜歡她了?

  上官幽道:「我把裴清靈帶進『墨宮』裡,又容許裴清靈把你這不相干的人帶進『聖宮』來,甚至願意拿史交換她的性命,我對她是什麼樣的心情,不言而喻。」

  羅天聽得一愣一愣的,囔道:「你說得拐彎抹角的,我聽不懂啦!重點就是你喜歡她對不對?就一句話,你喜歡她,為了保住她性命,所以可以拿史來交換她,對不對?」

  「沒錯。」上官幽回道。

  轟!裴清靈的腦子又嗡嗡作響了,而且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是不是耳背了?上官幽親口說他喜歡她。

  上官幽看向裴清靈嚇傻了的小臉,微微一笑。

  她的心,一陣麻酥。

  不行,她快厥過去了。她得再問一次,證明是自己耳背了。「宮、宮主,你剛剛說什麼?」

  「喜歡你。」他簡單扼要地說。

  轟~~她腦子隆隆響。怎麼會這樣?他又親口說出來了,她不是耳背,也沒聽錯,是真的!

  沒想到她這個鄉下丫頭會得到他的青睞,她會不會太幸運了點?而且這會不會太古怪了點?會不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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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6: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裴清靈呆愣著,腦子飛快地轉呀轉,卻是想不出上官幽會喜歡她的原因。

  可是她又覺得他的話是真的,否則他不會救她進宮,現在更不會因為想救她而拿出「聖宮史」來。

  「哈哈哈……好,很好,不用動手,就可以解決問題,太好了!」羅天大笑出聲,高聲地叫道:「把史交給我,再讓我平安離開『聖宮』!」

  「可以。」上官幽又同意。

  裴清靈內心一陣激動,上官幽是很認真地要救她的性命啊!

  「拿過來!」羅天大喊。

  「我把史放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好。」羅天忘了防備。鬆開了鉗制裴清靈咽喉的手。

  倏地,上官幽如閃電般繞到羅天身後,趁羅天以為勝利在握的得意時刻,一記手刀往他頸項狠劈!

  「啊……」劇痛突起,羅天大叫一聲,反射性地轉身要擋住後續的攻擊,同時也把懷中的裴清靈給推甩出去。

  「呀!」裴清靈來不及反應,嬌軟的身子被推甩出去,身子踉蹌地往前衝,腦袋直衝前方的大花瓶。

  「小心!」上官幽眼明手快,飛掠到她前方,摟住她,免除她一頭撞花瓶的慘況。「沒事吧?」他問。

  「沒、沒事……」她輕喘著,靠在他懷裡,混亂的思緒一下子理不清發生何事了?

  「史……」羅天搗著後頸項叫痛,雖然痛徹心扉,但仍沒忘記與裴清靈的約定。「……我要史。」

  「你還要?」上官幽摟著裴清靈的纖腰,又一次欺向羅天。

  「啊……」羅天與裴清靈同時大叫,但見上官幽再賞羅天一掌,而羅天就這麼軟軟地癱在地上,昏厥過去。

  「該殺。」上官幽道。

  裴清靈驚醒,忙道:「不要!不要殺人!不能殺他,不要!」裴清靈連忙抓住上官幽,阻止他殺人。她必須保護羅大叔,羅大叔是好心幫她忙呀!

  「為什麼不能殺?」上官幽反問她。

  她一愣。怎麼辦?她該怎麼做才能保護羅大叔,並且保住偷史的秘密?怎麼辦?她該怎麼答?怎麼辦……

  用感情轉移他的注意力好了。

  「就是不能殺!」撂下話,她踮起腳,雙手直接環住他的頸項,主動送上自己的唇瓣,吻住他的唇,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上官幽沒想到她有此舉,驚詫地愣站在原地。

  「唔……消消火氣吧!」她笨拙地將唇瓣貼在他的唇瓣上一會兒後,又分開來,但臉頰上的燥熱已傳至全身,連耳郭都覺得滾燙。

  「你吻我。」他的磁嗓變得低沉了,她居然會獻上自己的唇。

  「是、是啊,是吻了你……」不敢正視他,她軟聲軟調地說著。

  「為什麼?」

  「你剛才說……說喜歡我,所以我才敢吻你,希望這一吻能轉移你的怒氣。我不想你殺人,所以才、才……才心急地吻你,阻止你殺人……」她語無倫次地說著理由,終歸就是要阻止他傷害羅大叔,而且她不想他太壞太惡,沾染血腥,她希望他能改邪歸正。她愈跟他相處,愈希望上官幽不是人們口中的惡魔壞蛋。

  他黑眸深了,問道:「你要用慾火來撫平我的怒氣?」真是有趣的想法。

  「呃!」她語塞,臉紅如火,窘迫地道:「我、我是衝動了點,我只是想要消除你的怒氣,不要你殺人而已……至於慾火……這、這……」說不下去了,但她卻清楚地知道自己對他的好感愈來愈濃了。

  「此人大費周章地挾持你當人質,你卻一直替他求情,甚至還主動吻我來轉移我的怒氣,這會不會太奇怪了點?」他瞅著她,她如此不顧一切,是為誰而做?他總覺得她是為了保護一個人,那人是誰?那人才是奪取「聖宮史」的真正指揮者吧?

  她笑了笑,細聲細氣地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他會偷史一點都不奇怪啊!連我都聽說過「聖宮史」的寶藏與武功的故事,「聖宮史」是那樣的吸引人,會有江湖人士想辦法潛進宮裡來偷並不奇怪。而且整件事都是因為我愚蠢糊塗了,好心用錯了地方,硬把他帶進來,才會弄來這身麻煩。怎麼,你在懷疑什麼?」她看著他,再道:「做錯的人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啦!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引壞人進入『聖宮』,但你不要因為我的疏忽而殺人啦!我怕血,流血太可怕了,即便不是我下的手,我也會認為這個大叔是被我害死的!不要這樣,我不想變成殺人犯,不要不要!」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幫助她的羅大叔。

  「你就是不想殺他。」他感受到她的堅決意志。

  「不要殺他,我又沒事,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史也沒被他拿走啊!算了啦!」

  上官幽看著她因激動而顯得迷濛的小臉。

  他一直知道這是她設的局,卻無法對她生氣。

  他只想知道,她為什麼非要得到史,而且她受命於誰?她所要保護的對象又是誰?

  她看他沉默不語,緊張極了。他無意消氣嗎?「這樣吧,你若無法釋懷,那你……你懲罰我好了,但不要殺他,不要不要。」

  上官幽緩緩開口,道:「數十年來,多少武林高手用盡一切手段想要進入迷般的『聖宮』,卻從無一人成功,除非是『聖宮』使者領路,否則連通往『聖宮』的唯一關鍵地碧綠沙都難以找著,但此人卻被你堂而皇之地帶進宮裡,這可是不曾有過的事。」

  「我說了,我只是一片好心。」她垂下眼。

  「但對這麼一位狡獪的中年大叔,你卻用盡手段護衛著他,你該不會喜歡他吧?」

  「什麼?咳咳咳……」她被口水嗆到。「……什麼喜歡中年大叔?你說我喜歡中年大叔?老天爺呀,我怎麼會喜歡中年大叔?我只是想……」她倏地住口。

  「想什麼?」他追問。

  「沒什麼。」她漲紅著臉,猛搖頭,差點一個不小心就招出了上官爵的名字來。

  上官幽斂下眼。差一點就可以套出話來了。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裴清靈暗自喊了聲糟糕,他不會起疑了吧?不可以讓他起疑的,否則就全都白忙一場了。「宮主,我真的不是在護衛大叔,我是在保護你啦!你也不希望外界老是當『聖宮』是恐怖又殘忍的派門吧?所以別殺他,把他弄出『聖宮』就行,他若平安離去,相信他會感恩,也會宣傳『聖宮』的德行的,你就行行好吧!」

  他抬眼,睇著她。

  「……消消氣吧!」她心一橫,小嘴又湊了上去,將輕顫的唇瓣貼住他的雙唇,急著要消除他的質疑與怒氣。

  上官幽一震,她輕啄他嘴唇的動作顯得青澀與笨拙,卻帶給他強烈的波瀾。

  他呼吸開始亂了,想要她的意念強烈的升起,因此直接取走主控權,轉而主動吻她。

  她身子無力地承受著他的吻。

  他的舌尖先是畫著她的唇瓣,在舔舐她的軟唇與粉嫩舌尖,緩慢深入且溫柔地吻著她。

  「唔……」心波震盪到讓裴清靈幾乎站不住腳。

  下一瞬,他輕柔的動作突然轉變狂縱,抱著她變得酥軟的身子,不斷狂烈的索取她的唇舌。

  她心醉神迷,打從他說喜歡她的那一剎,她的心就被他給迷了去,她忘了矜持,忘了是要對抗他的,忘了他其實是個虛偽的人,忘了不該被他給迷惑,她什麼都忘了,只想沉浸在與他的熱吻之中。

  上官幽吻了好久好久,終於,雙唇分開來,兩人低喘著,各自平復親吻的震撼。

  他沒忘記要問清楚她所保護的對象是誰?

  「你氣消了嗎?你還是要殺人嗎?」裴清靈的理智也漸漸回復了些。羞呀,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成天想著上官幽的身子,還跟他吻得如癡如醉,只是,羅大叔的性命可不要被她吻掉了。

  「好,我不殺他,但會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呢?」他低沉地問。

  她心兒怦怦亂跳,忙道:「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了。」

  「你確定?」

  一抹不安突然鑽進心窩,她表情一僵,道:「不會。」

  上官幽暗自歎道,她仍在撒謊,她仍然無意講出實情來。究竟是誰讓她如此護衛?這也顯示了她想保護的人對她很重要。

  「怎麼了?」裴清靈搗住胸口看著他,幸好她沒被迷亂到招出真相來。誰教上官幽實在太對不起上官爵了,所以拿到史還是她該做的第一要務。

  上官幽開口,道:「算了,就把他弄出去吧。」

  裴清靈聞言,大大地鬆了口氣。「這樣才對」

  上官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旋即召來部署把昏厥的中年男子給抬離『聖宮』。

  接著,他拿著「聖宮史」回到他的寢室。

  「你要把「聖宮史」放回原位嗎?」裴清靈見機不可失,跟著上官幽後頭進寢房,看他把史擺進一處暗櫃裡。

  上官幽就任由她堂而皇之地跟著,讓她把史的藏處看著清清楚楚,然後,他回過身,對她道:「你往後可別再亂帶外人進來,否則會惹來更多麻煩。」

  「當然,我不會在犯糊塗了!」嘻,他竟然讓她看得這麼仔細,不防備她,看來他喜歡她是真的,真好。

  上官幽故意把史放在櫃子裡,目的是要釣人。

  裴清靈為了拿到史,已開始使用險招,倘若不解決此事,難保不會招來危險。

  而且,他要知道她拚命守護的物件是誰?要好好質問對方怎麼會讓裴清靈潛入『聖宮』?難道他不怕他殺了她?他怎能如此輕視裴清靈的性命,任由她涉險?

  ******

  上官幽的寢房擺飾並未經過特別的考究,不過他藏放的地方確實很隱密。

  但因為他對她已沒有戒心,也就毫不避諱地讓她瞧見史的藏放處。

  裴清靈從來沒有預期過上官幽會喜歡她。

  但,他卻親口對她說了「喜歡」這兩個字。

  這讓她又慌又怕,卻又開心不已。

  只是……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裴清靈深吸口氣,穩了穩情緒後,走到櫃子前。兩天前上官幽就是把「聖宮史」藏在暗櫃中,且不介意被她瞧見。

  裴清靈趁著四下無人,打開櫃子,又拉出裡頭的暗櫃,一本金色字跡的子仍然躺在暗櫃裡。

  上官幽沒有移走它,依然將它放在原位,在被她知道藏放處自後,他沒有更換位置。

  他不僅是喜歡她,還擺明了已信任她。

  裴清靈一陣感動,突然間覺得偷走「聖宮史」是卑劣的行為。

  啊,不行,她不可以動搖意志,她要先救上官爵,且等她把史送交給上官爵後,再來想辦法改掉上官幽邪惡虛偽的病症。

  裴清靈緊緊抓著「聖宮史」,趕緊逃走。

  萬一上官幽發現「聖宮史」不見了,她就來個抵死不認帳,他也沒轍吧?

  ******

  上官幽就站在庭園的樹後,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身影。

  他故意讓她看見史放在暗櫃裡,表現出對她的不設防,也任由她將「聖宮史」拿走,就是要引出背後的主使者。

  他不能讓事態失控的發展下去。

  她所要守護的對象是誰?她是為誰而來的?

  他要知道!

  ******

  裴清靈前往紅雲城。

  紅雲城相當熱鬧,青石鋪成的路面有可以同時容納八輛馬車的寬度,但卻擠滿了人,且街道兩旁的各種店舖家家生意興隆,連路上兜售各種物品的小販也頗有賺頭。紅雲城是個富庶的城鎮,不過也聚集了各種身份的人物,除了百姓、商人、旅客外,還有背著長弓箭袋或手持刀劍的武林人士來來往往。

  她當初就是在紅雲城遇見了羅天大叔,也得到他的幫助。

  她出宮後,第一時間便是要去確定羅天大叔是否安好。

  裴清靈走向與羅天大叔認識的東小巷,這條長長的東小巷是屬於繁榮市集裡的一處偏僻地,不太會有人經過,她先前都是來到東小巷與羅天大叔商量計策。

  「大叔大叔!你沒事吧?」她遠遠地瞧見羅天大叔的身影,連忙奔了過去。幸好上官幽沒有傷害他,也幸好他等在此地守候她的消息。

  羅天乍聽到腳步聲時,原本要閃人,但聽到她的呼喚聲,立刻停下腳步,轉身迎了上去。「清靈,你沒事吧?你有沒有被『聖宮』宮主發現你的計策?他有沒有為難你?」羅天急問,這幾天他也很擔心,所以特意等候,看能否碰著面,為的就是想知道她的狀況。

  「他沒有為難我,宮主並沒有發現這是我的計策,他雖然曾經懷疑過我不殺大叔的動機,但我要他積德,不要隨便沾染血腥,他被我說服了,所以放你走,他並沒有意識到我跟羅大叔是同夥的。」

  「這樣就好!」羅天鬆了一口氣,事實上被他擊昏後,接著發生什麼狀況他全然不知,醒來時就是倒在一處荒地上,只知道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

  「真的很抱歉,讓大叔受到皮肉苦了,對不起喔!」她對他仍充滿歉意。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受點小傷沒關係,我是怕『聖宮』宮主對你起疑心,又或者是傷害了你。」羅天頓了下,問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還要我幫忙嗎?」

  「嗯……」「聖宮史」其實已經落進她手中,而且她也找好隱密地點埋藏起來了,思考片刻後,她決定先不向大叔講實情,以免橫生枝節。「謝謝羅大叔,這事情就先到此為止吧,我近來也不能再帶人進『聖宮』強搶了,怕會被宮主懷疑。等風頭過來之後,我再另外想辦法,只要宮主不懷疑我,我就有機會拿回裴家的寶藏。羅大叔就先忙自己的事情吧,暫時不用為我費心了。真的很謝謝你,謝謝你的幫助。」

  「這樣喔……」羅天應道,搔了搔凌亂的頭髮。這妮子心腸真好,怕他再受傷害,就叫他別管事了,但他能就這麼不管了嗎?「老實講,我在被宮主打昏時,突然覺得宮主怪怪的,他真的好狡猾,竟然偷襲我,讓我懷疑他說喜歡你的話是要卸除防心好攻擊我,他說什麼喜歡是假的,其實是在演戲騙人。我是有這種感覺啦,但是他又放過了你,所以我又搞不清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了。」

  「呃!」裴清靈傻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才好。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那是最好的。」

  「總之……我現在很好,至於以後呢……以後再說吧。」她不敢多想。

  他搔著頭,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又道了出來。「那個『聖宮』宮主的名聲其實並不太好,我怕你被騙了,你要小心。」

  「我知道。」她被羅天給影響了,但不願再深思下去。「你自己保重,後會有期。」她急著走人。

  「好,後會有期……」羅天揮揮手,目送她離開,腦子卻一直思考著到底是要繼續管,還是不管呢?

  萬一她被騙、被欺負的話……

  不行,還是偷偷觀察狀況好了!

  ******

  裴清靈暫時拋下羅天的提醒,不願再去細想,就怕被羅大叔說中,上官幽喜歡她只是欺敵的說詞。

  離開東小巷,她準備要飛鴿傳書,通知上官爵,她已經拿到了「聖宮史」。

  她將「聖宮史」藏在一座溶洞前的一處泥土裡,並且將藏放地點繪製成圖,放進信筒中,綁在信鴿腳下,好傳回到地獄門。

  在她無法離開『聖宮』前,先讓上官爵掌握到訊息,如此他才可以思索下一套計劃。

  裴清靈在紅雲城裡藏有一隻信鴿,這信鴿是上官爵在地獄門所飼養的,上官爵雖然逃不出地獄門,不過因為跟獄卒建立了好關係,於是獄卒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地給他些方便,只要他不逃走就行。

  上官爵讓她把信鴿帶了出來,是未雨綢繆的準備。

  當初她落腳在紅雲城時,花了點銀兩,將信鴿暫放在一對老夫婦的民宅中,做為重要訊息聯繫時使用,現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

  裴清靈捧著信鴿,繞到天井小巷後方,準備讓信鴿飛回到地獄門,讓上官爵有進一步的決定。

  鴿子呀,飛吧飛吧飛吧……

  希望身陷地獄門的上官爵仍然安好,希望鴿子能夠順利飛回到他手上。

  信鴿開始展翅,噗噗噗地拍打著,預備要往天上飛翔。

  她微笑著,等她回到『聖宮』後,就可以教育上官幽改邪歸正了。

  「去吧。」她喃著,將信鴿往天上拋去,白鴿展翅飛翔。

  倏地,一道黑影從裴清靈背後冒出,閃過,緊接著竄往天際,一把抓下飛起的信鴿!

  那人影是……

  上官幽!

  「怎麼可能……」裴清靈駭然,僵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著上官幽。不會吧?他把信鴿捉了下來!

  「不!」裴清靈迅速衝上去,一把搶回他手中的信鴿。「給我!」

  上官幽任由她搶回,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驚詫地問道。他哪時候出了『聖宮』?他怎麼會在她後面?他看見她通風報信的過程了?

  他平靜地回道:「我恰巧經過,看見鴿子飛上天,好奇這只鴿子是怎麼一回事?」他不立刻揭穿她,要她主動告知真相──她要通知的對象是誰?

  裴清靈傻傻一笑,抱著鴿子,回到:「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鴿子是誰的?」他揚眉。

  「不知道啊!」她裝傻。「我剛剛抓到這只鴿子,想說要烤來吃,但不小心手一滑,竟讓它給飛走了,幸好宮主及時將它攔截下來。」

  上官幽看著她:「你要烤鴿子?」

  「對啊,它在地上走時我就抓了它,可不小心卻讓它飛走了……啊!」她故意將手一鬆,信鴿再次展翅,超天上飛。快飛、快飛、快飛呀!只要飛上天,上官幽就抓不到它,她就可以把訊息傳出去了,快點飛呀!

  上官幽竄前,信鴿又被他截了下來。

  「對比起,我手又滑了。」她暗惱不已,繼續裝傻。

  上官幽睇著她,她還是沒打算說真話,他都已站在她面前了,她仍說假話要應付他。

  「這是信鴿呢,它腳上還幫著封信,你沒瞧見嗎?」上官幽捉著鴿子,直接問了。

  「什麼信?我沒注意到耶!」她心臟跳得好快好快,慘了,藏不住秘密了嗎?

  「喏!」他比了比鴿腳上的小竹筒,扯下,拆開來。

  「你不要拆別人的信!別打開來呀!這樣不好,不要偷看啦!如果是信鴿,那就快讓它飛走吧,人家也許急著等收信呢!啊……」她大叫,他已攤開信。

  是一張地圖。「這地圖畫的路徑是做什麼用的?」

  「我怎麼知道。」

  上官幽直接將地圖撕毀。

  「哇!」她慘叫。

  「怎麼啦?這地圖是你的嗎?否則何必這麼緊張?」

  「呃……啊……唔……」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本來是要來個死不認賬的,可是他抓到信鴿,還看了地圖,這要怎麼扯呀?

  她也太倒楣了吧,被他直接捉到小辮子,而且就這麼巧合地被他給撞見。

  「……不對!」裴清靈的身子一僵,輕嚷一聲,原本混亂、緊張、害怕的情緒一整個轉變,一股疑惑冒了出來!不對勁,上官幽怎麼會出現在天井小巷?而且居然這麼巧合,就在她放走信鴿的同時也出現了?

  「你是不是跟蹤我?」她再糊塗也不相信事情會這麼巧合,雖然一路上她並沒有被跟蹤的感覺。

  上官幽是一直跟蹤她、看著她、瞧見她把史埋藏了,也看見她找了羅天,看她放了信鴿。

  他讓她取走「聖宮史」,便是要揪出真相來。

  他承認自己是喜歡她,但不代表可以任由她為所欲為,況且她心裡有個重要的人,這個人的存在讓他極度不悅。

  「這信鴿是不是你放的?地圖也是你繪製的吧?你要聯絡誰?你飛鴿傳書是要將地圖傳給誰?」既然她不願主動承認,那就在「人贓俱獲」的情況下,挑明了講。

  他一直對她很縱容,縱容到連自己都不瞭解怎麼會如此寬容,竟完全不想強迫她。

  雖然尚未確定裴清靈就是在鳳城小鎮的小靈,但他已當她是她了。

  自小就滋生的喜歡至今仍未變,雖然當時年紀小,再加上她對他很排斥,可連他自己都想不到這份思念居然可以綿延這麼長久的時間,還愈來愈濃愈烈,也因為這份情緒,讓他連逼迫都不願加諸在她身上。

  但事情至此,不挑明也不行了。

  「你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懂!」她不能說出上官爵的名字,為了義氣,死都不能講!無論如何都要守護住這個秘密,她不能讓他知道上官爵,就怕上官幽去殺了他。

  「你懂的,這張地圖裡畫著的地點,就是藏著「聖宮史」的地方。」上官幽道。

  她一震,羅天大叔的提醒瞬間又劈回到腦中。

  羅天大叔說,他懷疑宮主說喜歡她的話是要卸除防心好攻擊,他說什麼喜歡是假的,他是在演戲騙人。

  上官幽是成功卸下她的心防了,讓她完全沒有防備他。

  半響後,她說道:「你一直都知道的,是嗎?」他通通都知道了,他根本就是一直在監視著她,而且還故意不拆穿她,要她自己露餡。原來上官幽是在玩貓追耗子的遊戲,她是耗子,被上官幽這隻貓兒給戲耍著玩。

  一陣涼風忽然吹來,裴清靈不禁打了記哆嗦,心亦一顫,十指交握,開始搓揉。

  她覺得好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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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6: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幾片落葉隨著風勢飛出一道弧線,再輕輕飄落於地,寂靜的小巷子裡一片沉凝……

  裴清靈又打了個寒顫。

  上官幽開口,打破沉寂,道:「我確實知道你在做什麼,我還希望你主動承認你的作為,我一直希望你主動告知,但你並不打算說實話。」

  「所以你就設局了,先是讓我拿到『聖宮史』,好觀察我要『聖宮史』做什麼?」

  「對,既然問不出答案來,只好略施小計,讓你自曝答案了。」

  她深吸一口氣,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我帶著企圖而來?」

  「一開始。」

  她詫異地揚聲。「一開始?!」她回憶起她進入『聖宮』後的點點滴滴,難道連其中的紅蕊花瓣迷睡他的事情,他也知道?

  她聲音微微發抖,再問:「那紅蕊花……那日我用紅蕊花時,你是真睡還假睡?」

  「假睡。紅蕊花的效用我比誰都清楚。」

  她瞠目,他果然是假睡!「那你掉下床壓住我也是故意的?」

  「沒錯。」

  她嬌顏驟紅,火冒三丈,想到自己的身子被他壓住,那相迭在一起的感覺,頓時又氣又窘,臉頰又熱又紅。看來他不僅在試驗她,還惡劣地吃她豆腐!

  「那你說喜歡我也是假的吧?」她咬牙,一字一字再問。他在騙人,他全是騙人的!裴清靈原本想不透上官幽為什麼要救她?結果答案很簡單,他是請君入甕,而她卻糊里糊塗,沒有發現!

  她忿忿地再逼問:「回答我呀!你喜歡我也是假的吧?目的就只是要鬆懈我的防心,對不對?」

  「喜歡是真。」他道。

  她一愣,下一到卻搖頭。「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她逼自己不能再被他的甜言蜜語給吸引去,他骨子底的狠與毒全都藏在他俊美的容顏下,上官爵總說自己的兄長最厲害之處就是在背後捅人一刀,果然,她又一次得到了見證。

  上官幽再道:「你只要告訴我,你要把『聖宮史』交給誰?等事情處理完畢,你就能確定我的喜歡是真還是假。」

  「我不會告訴你的。」他又想套她話了!

  「為什麼?你想保護的人是誰?你為什麼可以為他賣命?」都已揭穿了一切,她仍然不說,可見得她極力想保護的人對她而言很重要,所以她才會這麼小心翼翼。

  「不說!」忽地,裴清靈轉身拔腿狂奔。

  「想逃?」他眉心一鎖,追去,手一伸,攫住她的藕臂。

  「放開我!」她一甩,再跑。

  「你拚了命想保護的對象是個男人吧?」他像幽魂般跟在她身後,執意要把對方的身份挖出來。

  「是、是男人又怎麼樣?是女、女……女人又怎樣?」她跑得氣喘吁吁。

  「是個年輕男人才會讓你如此執著,他是你的情郎吧?」

  「情郎?!」裴清靈嚇一跳,腳步一蹎,差點撲倒在地。

  看她反應如此大,上官幽的眉心鎖得更緊了。「我說對了,他是你的情人。他是誰?」

  上官爵才不是她的情人!她只是為他打抱不平罷了。但是,這些話不能講。

  「他到底是誰?」他又拉住她的藕臂。

  「我才不會告訴你!放手……呀!」她用盡全身力量要掰開他的箝制,拉拉扯扯中,她腳步踉蹌了下,整個人跌倒,而上官幽竟然也跟著倒下!

  一陣天旋地轉,倒在地上後,一股重量隨即壓在她身上,一抬眼,又對上上官幽的眼眸,她身子立刻發熱。

  「你起來……起來啦!你壓住我了,起來……」她耳朵發燙,渾身不自在又難受。

  「告訴我他是誰,我就起來。」黑色眼瞳凝視著她的杏眸,他望著她愈脹愈緋紅的小臉,卻將她壓得更牢緊。

  「哪有故意壓著我要答案的!」她素手推抵他的胸膛,但完全沒用,他動都不動一下。

  「我要知道他是誰,我要好好問一問他為何讓你隻身一人獨闖『聖宮』冒險?一個讓你涉險的情郎,你怎麼會死心塌地地保護著他?他到底有何魔力?」

  他在說什麼啊?這……是在為她打抱不平嗎?她驀地有些感動。

  「他是……呃!」連忙咬住下唇,差點脫口而出!就在心思恍惚下,她差點又被他迷了去。「快點起來,別壓住我!惡魔、壞蛋,你壓著我也沒用,我不可能再被你的身體給迷惑了,不會的,你休想套我話!」

  「怎麼,你曾經被我的身體迷惑過嗎?」

  「呃!不、不是!才沒有這回事!我太生氣了,所以語無倫次,你聽錯意思了,我怎麼會被你的身體給迷了去,不可能的!」才怪,他的身體是那樣的可怕,身子才迭在一起,迷醉的情緒立刻便流瀉而出,她差點就沉溺於肉體相貼的喜悅中。

  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個不正經的女子,否則被上官幽壓住,她怎會沒有生氣,而是心動?她居然對一個惡人的身體如此迷戀與覬覦,她有病嗎?

  不能這樣啊……

  裴清靈開始踢他、打他、槌他,道:「你起來!快點起來,起來啦……」

  「咦?那什麼東西呀?扭來扭去的。」

  一位元大嬸遠遠地瞧見小巷裡堆疊了「東西」,還動來動去的,因此好奇地走過來瞧清楚──

  嚇!昏花老眼見到一男一女相連著,老臉瞬間通紅,大叫道:「哎喲喂啊!沒天良喔!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啊?哇,天要滅了,這傷風敗俗的東西,這能見人嗎?我的天哪,羞不羞呀?哇……」大嬸驚嚇到雞貓子鬼叫。

  裴清靈聽到尖叫聲,槌得更用力了。「你快起來!好丟臉,被看見了,太難看了,起來啦,起來……」

  「知道了。」上官幽也不想成為被評論的焦點,於是起身,並拉起她。

  裴清靈一站起,再度拔腿狂奔。

  「你以為你走得出我的眼皮子底下?」上官幽輕易就追上。

  「你追著我做什麼?」

  「當然有用意。」

  「什麼用意?哇!」她尖叫,因為上官幽直接摟著她的纖腰,施展輕功離開小巷,也把大嬸大驚小怪的尖叫聲拋諸腦後。

  ******

  十天來,裴清靈走在前方,上官幽一直跟在後頭,如影隨形,像鬼魂般地糾纏不放。

  走累了,休息時,她若是在野外,就隨意采野菜或抓魚煮食,他則是跟在她後方。

  若進了城裡,找客棧吃飯休息,或是沐浴、換洗衣物,上官幽倒是會直接替她張羅住宿費用,不過會租下鄰房監視她。

  雖然她身上有錢。

  她在『聖宮』時其實偷偷做了件壞事,那就是偷藏了幾張銀票在身上。其實她以當女婢做為回報,上官幽有發工錢給她,甚至還讓她知道放銀票的位置──銀票就隨意擺在櫃子裡,完全不怕人偷。也確實沒有人偷,她應該是第一個小偷吧?

  偷竊雖然讓她有羞慚感,然而只要想到上官爵正在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她拿上官幽的銀票是為了協助上官爵脫困,羞慚感也就消失了。

  所以,她得要快快甩掉上官幽,好到地獄門去向上官爵報告狀況。

  裴清靈突然停下腳步。

  上官幽也悠哉地跟著停下。

  她向前走十步,他又跟著走十步。

  她停,他也停。

  「你到底在做什麼?你還要跟我多久?」她惱怒了,回身對他吼道。黏得那麼緊,完全不想放走她,問題是她根本是漫無目的地到處亂走,他還是不放過她。「你到底要跟我跟到幾時?」

  「看你決定,只要你帶我去見那個人。」他想知道她的情郎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我不會帶你去見他的,不會不會,你死心吧!」他還真熱衷於玩貓追耗子的遊戲。「你走吧,別再跟著我,你不可能從我口中得到我情郎的下落。」裴清靈故意氣他。

  他俊容陰沈,她還真承認有這麼一個情郎。

  裴清靈催趕著他,再道:「你快去拿回『聖宮史』啦,跟著我做什麼?你不怕史被偷挖走嗎?」

  「我很好奇你的情郎為什麼不自己來取,卻派你這種贏弱女子潛入『聖宮』偷竊?更有意思的是,你為了偷到史,竟也不惜親自犯險,他對你真這盤重要?」她一直不肯吐露情郎的身份,上官幽只好旁敲側擊。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我高興幫他不行嗎?」她才不會說出真相,尤其是面對這種平日道貌岸然,但會突然捅人一刀的陰險者,她可是身受其害呢!

  上官幽看著她,她就是不講「他」的事。

  她再道:「你如果看不慣,那就離我遠一點,反正我不會再去『聖宮』,也不敢再回頭去偷史了。」不過功虧一簣的她怎麼跟上官爵交代呢?頭好痛。

  「沒這麼容易,我還要繼續從你身上挖出他的身份。」

  「你!」她氣炸了,卻也無計可施。

  「他不是普通人,你能裝乞丐倒在碧綠沙上,還似乎摸清楚了我出宮的習慣,適巧被我撞見,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就是巧合嘛!」她不會透露這一切全是上官爵教她的。

  他看著她,沉默著,久久後,再道:「累了吧?前面就是清平域,先進城裡的『清平客棧』休息。」

  「何必麻煩?你讓我走,不要跟,你就不會累了。」

  「跟我來。」他拉住她,硬是把她帶到清平城。

  「清平客棧」是名聞遐邇的大客棧,能進出此家客棧者都是有錢子弟。它有三樓高,呈現出富麗堂皇的華麗感來。一樓寬廣,甚至有可以擺上百桌的空間,但老闆擔心太過吵嘈,且進出者都是公子大爺們,所以特意隔成雅房形式,讓客棧顯得高貴雅致,有別於一般客棧的吵嚷,而客棧裡的小廝跑堂也都將大爺們服侍得妥妥當當的,這也成為「清平客棧」的特色。至於二樓則做為客房使用,三樓一樣是客房,然而卻是最高貴的商賈又或者是貴族才能訂下的好地方。

  上官幽就要了三樓的廂房,裡面空間極大,還有小廳與寢房。

  「你來過『清平客棧』?」她問道。上官幽一副識途老馬的樣子,甚至還跟老闆聊了一下。

  「是熟,我跟客棧老闆還有第一名廚柳師傅相當熟悉。」他道,示意她入座,午膳即將送來。

  「是喔。幹麼帶我來這麼高貴的客棧?我可是你的囚犯耶!」

  他笑。「等一會兒你就知道。」

  「午膳送到。」小廝喊了聲,把美食佳餚端到小廳裡,擺上桌。十菜二湯,都用小盤子裝擺,色香味俱全,看來可口好吃極了。

  「這會不會太多了點……」裴清靈光是看,口水就快流下來了。

  「我特意讓你嘗嘗名廚手藝。」

  「特意讓我嘗名廚手藝?」她一怔。

  「先用再談吧。」他示意道。

  裴清靈只好舉筷,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一咀嚼,眼睛瞬間發亮。「好好吃喔!廚師的手藝果然厲害得不得了!」

  「我記得你說過喜歡美食。」

  她又一愣。「你記得我說過的話?」

  「記得。你說對廚藝很感興趣,每次一談到美食,就眉飛色舞的。」

  「待在廚房的感覺就是很舒服。」她的防心又消失了,忍不住對他訴說出自己的心情。「我最大的心願就是開一家食堂,只是苦無機會,而且要做出一道道好吃的料理可是門高深學問,就算有好的食材在手,也得要有好的手藝配合,像是食材如何跟醬料搭配烹調才能調製出人間美味,又或者火候的控制等等,每一項都得要細心學習,甚至要有好的師傅指導才會世步成材,否則即便『聖宮』裡或許有許多珍貴奇特的食村,若手藝不好,也只是浪費珍貴的村料罷了。」

  「那我讓你拜師學藝,如何?」

  「啥?」她再傻一回。

  「你在『聖宮』時纏著江婆婆教你如何烹煮,只可惜婆婆的手藝也只是一般而已,不如我替你聘請一位名廚教導。『清平客棧』的柳師傅就是名氣極大的大廚,等會兒我用重金禮聘他提醒你烹調的小訣竅好了。」

  她微張小嘴,吃驚地凝視著他。怎麼會這樣?「你要幫我請師傅?」

  「如何?」

  她有種受到寵愛的感覺,一股歡喜瀰漫心間。「真的嗎?……等等,這樣我不是又要回『聖宮』去?」她突然回過神來。

  「不好嗎?你不願意?」

  她皺眉,繞來繞去就是要繞回被他挾持的狀況,這怎麼可以。「是不好。」而且聘請廚師會不會只是一個騙局?

  上官幽不悅,濃眉一鎖,突然看向門扉的方向。

  「怎麼了?」裴清靈感覺到他的異狀,他突然不動,像在聆聽什麼?

  「腳步聲。」他道。

  「是小廝又送菜餚來了嗎?你到底點了多少菜色要給我嘗鮮呀?」他未免太過大方了,居然點了這麼多美食佳餚。

  「不是小廝,是四個練武之人。」他明明交代過老闆,未經吩咐,不訐任何人接近這間上等廂房的。

  砰!在思考的瞬間,人影破窗而入,還有踢門直接闖進的,來者二話不說,持刀持劍就攻擊上官幽。

  「怎麼了?」她怔怔地呆坐著。

  「閃!」上官幽拉起呆滯的裴清靈,並且將她推到角落處,不讓刺過來的刀與劍傷了她。

  「怎麼了?」被帶到一旁角落的裴清靈才剛站定,就瞧見來人居然是──

  「羅天大叔?!」她又驚又疑惑。「你不是走了嗎?不是分開了嗎?」

  「我不放心,所以就偷偷跟蹤著你。」羅天讓帶來的人馬圍攻上官幽,牽制他的行動,自己則疾奔到裴清靈身邊去。

  「是你。」上官幽瞄到熟悉的身影,這中年漢子倒是挺黏纏的。「你來做什麼?你想帶走她?」他看出對方的意圖。

  「沒錯,我是來救清靈的,清靈不可以再留在你身邊!」羅天斥道。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搶人!」上官幽大怒,閃過一道劍光,疾速竄向羅天。

  「不要殺人!」裴清靈驚恐地喊道。一旦惹火他,他就惡性盡現嗎?他是這麼的壞,她更不該對他有所留戀了。「我要跟大叔走,你休想攔住我!」她拉著大叔,退到另一旁去。

  「不准走!」上官幽喝道,忙要搶上前。

  鏘!另三人立到又圍住上官幽,刀與劍不斷地攻擊他。上官優右手一勾,勾住其中一人的刀去擋另一人的劍,急著打退糾纏不休的對手。

  但那三人糾纏得緊,上官幽一時之間也靠近不了裴清靈。

  「走吧。」羅天拉著她要離去。

  「等等!」裴清靈卻硬是不動。

  「怎麼了?你剛才不是決定要跟我走了?」

  「沒錯,我是要走,但是……再等一下,大叔也不能丟下你的幫手,自顧自地逃命吧?萬一有個閃失,那可怎麼辦?」她想再看一下狀況,尤其現在上官幽正被刀劍圍剿啊!

  羅天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也被她的說法給弄昏了頭,當真停下腳步。

  裴清靈一邊看著上官幽與三人對打,一邊問著羅天。「大叔怎麼有辦法找到這裡來?」

  「上次道別後,我心裡老覺得不踏實,於是就偷偷跟在你後頭,想看你的狀況,就這麼一路觀察下來,我愈看愈害怕,發現你跟宮主的狀況很不好,你們根本就在吵架。」

  「我怎麼沒有感覺到大叔跟在我後面?」

  「我不敢靠太近啊,怕被他發現了。雖然沒辦法聽到你跟他在談論什麼,但有見到你拚了命地想要擺脫他,而他卻黏得緊緊的,你根本就是被他給挾持住了嘛!」羅天魯莽歸魯莽,但是正義感十足,史之事他沒幫上忙,但不放心她的安危。

  「大叔看見他黏著我不放了?」

  「是看見了,所以我覺得他說喜歡你的話是假的,他是在騙你的,對不對?」

  「對,他在騙我。」聞言,她的心揪擰了起來。大叔沒說錯,喜歡是假,上官幽在騙她,目的是誘她說出真相。就連此刻纏黏著她,也只是要問她情郎是誰,他好殺了對方罷了。

  「吃我一劍!」漢子持劍飛旋,再直衝上官幽。

  上官幽閃過,用腳尖勾起凳子,朝持劍者踢去,砰的一聲巨響,凳子頓時四分五裂。

  裴清靈見狀,緊張地看著上官幽與那三名漢子打來打去,每次看到刀或劍要砍到上官幽時,她就驚嚇地跳起來,並忍不住叫出聲。「小心!」

  「瞧你抖成這樣,別怕他,我會保護你的,我們快走吧。」羅天以為她是在為他的夥伴們擔憂。

  走?好啊,但她腳步卻無法移動。

  「快點。」羅天看著她。

  「大叔是去哪裡找來朋友幫助啊?」她沒動,一直想拖延時間,想知道打鬥的結局,而且劍光揮閃,她不安極了。

  「這三名兄弟是我在路上認識的,為人很講義氣,我說要救人,就說要來幫我。」

  「那你有告訴他們,我是為了史而跟『聖宮』宮主有衝突嗎?」她突然想起,忙問著,怕張揚出去。

  「沒有沒有,我是魯莽,可不是沒腦子,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一清二楚。我沒提他是『聖宮』宮主,我只說他是大壞人,挾持我侄女,請他們一起來救你。」他看了戰況,三名友人是成功困住了宮主。「快走吧,否則客棧老闆帶人上來幫忙,又或者上官幽打贏我們,到時就走不了了。」

  「喔,好……」她再不走,怕是真的會走不了了。

  「你怎麼能逃!」上官幽喝了聲。

  「啊……」她尖叫,瞪大杏眸看著刀朝上官幽揮去,嚇到放聲大叫。

  上官幽閃過,但又有一把劍朝著他的要害而去。

  嘶喝殺聲顫動著她的心,她怕上官幽被砍死呀!

  上官幽雖然武功高強,但時間拖長,氣力終有消失的時候,到時不被他們殺死或被擒拿才怪,畢竟猛獅也是難敵猴群的。

  「快走!」羅天催促她。

  她是該走,得要快快走,快走……

  「不許走!」上官幽強硬的聲音傳出,他閃過了刀劍,朝裴清靈的方向掠去。

  三名漢子見狀,忙又擋住了上官幽。

  「走!再遲就沒機會了!」羅天急了。

  她一震,道:「好,我們走吧,走吧。」

  「站住!」上官幽喝道。

  裴清靈下了決心,道:「我不能再被你制住了。」至少,她要去找上官爵做個交代才行。

  她跟著羅天往門的方向走,一回首,見上官幽衝向她,可是一把刀也在上官幽後頭,正要砍下!

  「小心!」裴清靈大喊,什麼都不想地就沖了回去,疾奔進打鬥的範圍裡。

  「哇!」持刀漢子見她衝了進來,揮出的刀急忙要收住,但來不及了,刀尖仍然輕輕劃到衝過來的裴清靈,在她手背上劃下一刀。

  「痛……」她捧著手,五官皺成一團。

  「砍到你了嗎?」大漢也嚇了一跳。

  「要不要緊?」上官幽抓起她的手,審視著她流血的手背,臉色難看地道:「你在做什麼?幹麼突然衝進來?」

  「我……」裴清靈也不懂自己為何會這樣衝動。

  「清靈,你不走了嗎?」羅天與夥伴突然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突然衝進打鬥陣裡,到底是在保護誰呀?

  裴清靈一驚,狼狽地抽手,退後幾步,睇著上官幽,道:「我不希望你們打架,也不希望有人受傷。」

  「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他們?」上官幽直接問她。

  她心情糾結著,可是不能再拉鋸下去了,因此回道:「我當然是擔心他們!」她指著羅天的好友們。

  上官幽臉一沈,伸手要拉她。「你跟我走。」

  「不要!」她閃過。不能跟上官幽走,這一走,她就再也沒有辦法脫身了,而一直被逼問答案的情況將會不斷地出現,她每天都會很痛苦的。

  「清靈……」

  「就算你今天又捉住我,明日、後天、往後的每一天,找到機會我還是會逃走的。」

  「你!」

  驀然,她搶過漢子手中的劍,朝著自己,道:「我不會告訴你『他』的身份,你不要再逼我了,再逼我就自刎!」

  「自刎?你在說什麼?」上官幽臉色一沈。

  「我要走,若不能成功走人,就自刎。」她不該對他有所眷戀,她該硬下心腸的。他那麼虛假,不值得相信,她不可以忘記他是個謊話連篇的偽君子!

  「你當真?」

  「心堅意決。」

  羅天迅速走向裴清靈,將她拉往門邊。「我們快走,有人上來了。」

  「好。」她應道,這回沒再回頭看上官幽。

  而上官幽竟也沒有再出聲阻止她。

  她毅然決然,連自刎這話都出口了,她不肯講出秘密的決定是那樣的堅定,逼她沒用,而殺……又下不了手,再這樣下去,沒有意義。

  裴清靈與羅天一夥人施展輕功,直接由後方陽台躍下,迅速離去。

  上官幽任由他們五人離開。

  砰砰砰……又有錯雜的腳步聲在長廊間響蕩著,緊接著衝進了另一批人。

  「上官公子,剛才是不是在打架?出了什麼事?」客棧老闆因為上官幽有交代絕對不可以擅闖,所以聽到打鬥聲時,一時間不敢衝上樓,可時間隔愈久,愈覺不安,最後只好硬著頭皮衝上來瞧瞧。

  但現場已經回復了平靜,雖然桌椅壞的壞、裂的裂,不過他們衝上來時,打鬥已停止,而且也沒見著到底發生何事。

  上官幽笑笑,道:「抱歉,剛才在練武功,打壞了桌椅,這錠金子給你做為賠償,抱歉了。」他隨意帶過內情。

  「沒關係。」老闆接過沉甸甸的金子,雖然質疑,但感覺到他不願多講細節,也就識相地不再多問。其實這種奇特的場面他見多了,所以知道用「輕描淡寫」來處理比較不會擴大事端。「對了,那柳大廚要教導裴姑娘廚藝的事情該怎麼處理?要請柳大廚上樓來了嗎?咦,裴姑娘呢?」

  上官幽搖首,道:「先擱著吧,有需要時我再通知你。」

  「那要等多久?」

  「多久?」上官幽眼神深了,沒給回應。

  也許是一輩子,也許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裴清靈了……

  ******

  羅天帶著裴清靈,一行五人,往北方而行,進了臨淄城。她手背上的傷口已包紮妥當,沒有大礙。

  走在風光秀麗的臨淄城裡,裴清靈的心緒依然波動得厲害,常常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往後頭瞧,觀察是否有人追來。

  「他應該不會追來了。」羅天安慰著裴清靈,明白她的緊張,剛脫離魔爪的人都是這樣的。

  「看來是這樣沒錯。」她道,卻沒有高興的感覺,反倒覺得惆悵。

  「你放心吧,你已經安全了。」

  「嗯。」她點點頭,看來上官幽已決定放她走,雖然她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改變主意?「總之,謝謝羅大叔還有你的朋友們,若非你們鼎力幫助,我現在還是被他給控制著。」

  「不用感謝了啦!助你脫離魔掌是我該做的事,不必掛記著。」羅天笑道。

  「沒錯,姑娘就不用謝了,行俠仗義本就是我等俠客該做的工作!」另外三人也說道。

  她朝他們一揖,再次感謝。

  「那你下一步要怎麼做?你一個女孩子家要往哪裡去?」羅天問道。

  她頓了下,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羅天見她深思,立刻道:「你沒地方去嗎?那我來替你找個物件好了,你若有了歸宿,也就可以安定下來,不用為生活奔波了。」

  「不必不必,不必這樣子啦!」她嚇壞了,連忙拒絕。「我有事,我有地方可去,我還得先回老家找我父母親。」

  「你要回老家去?」

  「對啊,不用勞煩羅叔替我找姻緣了,我有自己的決定。」

  「是喔?」

  「對,羅叔就忙自己的事吧,不用再擔心我了,我可以好好過日子的。那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了。」她急著要辦自己的事。

  「你真能過得好嗎?」

  「可以的。」

  「好吧。」羅天也不再勉強,反正她已脫離『聖宮』宮主的魔掌,也說了要回老家,應該沒事了。「那你一路小心,後會有期。」

  「是,後會有期。」她帶著淚,揮別羅大叔。

  她很幸運,可以遇上貴人,幫她的忙,只是相較之下,上官爵就很可憐了,因為她仍然無法幫助他脫離苦海。

  心裡的不安與不甘頓時湧現,於是她帶著滿滿的愧疚,往地獄門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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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7: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裴清靈故意女扮男裝。

  她選擇較寬大的圓領袍衫好遮掩窈窕的體態,又綰起發、戴上帽子,十足男人的裝扮。雖然仍是會呈現女子的嬌弱模樣,不過大部分的人看了只會覺得她是過分斯文的男子,還不至於曝露出她是女子。

  她特意扮男裝,是為掩人耳目,好讓北行之路能順利好走。她要到風城小鎮,再去地獄門找上官爵。

  ……雖然上官幽不會再追來了。

  「幹麼又想起來他!」她斥著自己,急忙甩掉他的名字以及思念的不當情緒。她在胡思亂想個什麼勁兒?對個騙子念念不忘真是很差勁!

  在回返風城小鎮的這一路,她走得極順利,沒有人騷擾,也因為她偷來的銀票,讓她一路上有得吃住。

  只是,離地獄門愈近,她卻愈惶恐,她發現自己對上官爵的處境無能為力了。

  可憐的上官爵,她沒有達成他的請托,無法助他脫離苦海,每次想到他受苦,心頭也跟著難過,但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會這樣,全都是上官幽害的……他是騙子、狡獪小人、偽君子,雖然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放她離開?不過絕對不是出於善意!

  「只是,他怎麼會一徑地認定我要幫的人是我的『情郎』呢?他的想法真奇怪,也太好笑了……」裴清靈忍不住掩嘴偷笑。上官幽雖然為她有情郎而生氣,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嘛!「真是的……呃!」笑臉驀地一僵,百般叫自己別再想上官纓的,怎麼又想起他了?她都已跟上官幽撕破臉,也不會再往來了,還想他做什麼?

  「蠢蛋!」裴清靈罵著自己,恨恨地走著。快到地獄門找上官爵才是,她得跟他說,她和上官幽已經撕破臉,往後無法再幫他忙了,接下來該怎麼做?請他得再想辦法。

  ******

  喀啦、喀啦、喀啦……

  一匹黑色駿馬在官道上疾馳著,朝北方而去。

  駿馬的主子是上官幽,他駿馬離開『聖宮』,往灑江城而去。通過灑江城,再約十天的路程,便可以抵達朝陽王朝的邊陲地帶──風城小鎮。

  風城小鎮正是他遇見小靈的地方。

  只不過,他只到灑江城,不會直闖風城小鎮,也不會去證實裴清靈與小靈是否為同一人。

  他已無意再去找裴清靈了,如果要再去找她,那日就不必放她離去。

  放她走、不想強留她,是不想讓怨懟加深。何苦呢,若再造成意想不到的嚴重傷害,也太辛苦了。

  既然分了就分了,著實不必再想她……

  「駕!」上官幽直視前方,策馬狂奔。他去灑江城是要找友人祝晴兒,有要事商議。

  駿馬迅疾地穿越綠林地,驚擾了林內的各類動物。

  啪啪啪啪啪……飛鳥展翅。

  上官幽抬頭望,看見鳥兒高飛,竟又想起那日裴清靈用信鴿通報史的畫面。

  她此刻應該已經跟情郎在一塊兒了吧?

  情郎……

  「駕!」他吼了一聲,策馬狂奔,讓駿馬狂縱的奔躍速度甩去她找情郎的想像畫面。

  又想她、再想她、一直想起她……他並沒有特意去營造喜愛她的感覺,但卻是那樣自然地對她放不下、拋不了。

  「正事要緊啊……」他硬是壓下思念,硬逼自己忘掉裴清靈,但那不會再見面的身影,卻總能強佔他心間……

  ******

  灑江城

  扮著男裝的裴清靈在灑江城落腳,她已在灑江城待了七天時間。

  原本再過十天路程,她便能抵達風城小鎮,但她卻停下腳步,突然不想這麼快前往地獄門,急躁的心突然冷了下來,她就是想停下來,想多待幾天,而且絕對不會承認她是在期待上官幽追過來。

  巧合的是,「春雲客棧」正在應徵廚房僕工,她前去應徵,也被錄用了,於是就在「春雲客棧」待了下來。

  「小裴,快去洗碗。」大廚全身油膩地站在小門後方使喚他。

  「喔!」她應了聲,忙去工作。

  客棧的生意不錯,一個午時下來,廚房已堆滿了未洗的鍋碗瓢盆,她拖著鍋碗瓢盆往河邊清洗去。

  灑江城正是以水聞名,到處都有溪流、江水,甚至還有許多魚類豐富的大小湖泊。

  她蹲在潔淨的溪流邊,洗著鍋碗瓢盆,洗著洗著,掃了眼水面倒影,突然看見水面上有張上官幽的臉龐!

  嚇!

  她驚嚇地回頭──

  沒人呀!

  眨了眨眼,再細看水面,原來是碗公的倒影。

  她竟思念到把碗公當成是他的俊臉……

  一個偽君子、騙人鬼,她卻是眷戀不捨。

  她真是輸得徹底,不僅被他的肉體給吸引去,連心都偏向了他。幸好自己的良知還在,才可以守住上官爵的秘密。

  「快回客棧!」她搬著洗好的鍋碗瓢盆回客棧裡去整理,想讓忙碌來趕跑不定的心緒,祈禱能快快脫離上官幽的魔影呀!

  ******

  翌日。

  一大清早,天都還沒有亮,裴清靈已經起了個大早,遵照昨日老闆的交代,到天池湖邊買上等魚貨,據知今天有貴客光臨。

  灑江城有個特色,漁夫會在湖邊搭起遮棚,將現抓起的魚立刻叫賣販賣。

  她在各個遮棚尋覓著上等魚貨,然後突然停下。

  「這三尾鱘魚我買了,我家老闆一定會對這三尾極品魚感到滿意的。十兩可以成交吧?」裴清靈一眼就看上這極品魚,向魚販選購。

  「小兄弟好眼光,知道這鱘魚難捕!」魚販看著這偏瘦弱的小男子,相貌十分清秀,上衣下褲,一身簡樸服裝,不過似乎是替人做工的。

  「那老闆願意賣我吧?」她問。

  「當……」

  「我要!」一名大漢突然搶了過來,對魚販道。

  「你要出多少價錢?」魚販問他。

  「一樣十兩。」

  「如果一樣,那小兄弟先喊價要付錢的,照規矩,該給他。」

  「囉嗦!我要就給我,你再去找別攤買!」大漢轉眼瞪看裴清靈,看他弱不禁風的,絕對搶不贏他,就霸道地要拿走鱘魚。

  「怎麼可以這樣?照規矩,按照規矩,哪能恃強凌弱!」裴清靈生氣了。

  「滾開!」大漢粗壯手臂一揮。

  裴清靈迅速蹲下身子,閃過,他那粗壯手臂可是會把她打飛出去呢!

  她找上魚販,道:「魚給我吧!」

  「你這小子還敢跟我搶!」大漢狠推他一把。

  「哇!」肩膀好痛,裴清靈氣極,撲了上去,也推他一把。「哪有像你這麼惡霸的搶魚!」她推了壯漢,他卻是動都不動一下。

  魚販叫道:「魚是給小兄弟的,你別搶啊!」

  「我就是要!」大漢蠻不講理地要再拿魚。

  「魚是我的!」她伸腳勾他。

  砰!大漢不察,整個人摔了個狗吃屎!

  大漢爬起來,滿臉通紅,氣憤地對著裴清靈吼道:「你這死小子,敢用腳絆倒我,找死!」

  啪!

  「啊!」她的腰部被他一腳踢中,痛到眼淚在她眼眶裡打轉。「痛痛痛痛……腰好痛……」她整個人幾乎快跌跪下去了,再也沒力氣搶魚。

  「哼!」大漢丟下銀子,把魚給抓走。

  魚販們不敢惹凶漢子,全都眼睜睜地看他走掉。

  「小兄弟,你沒事吧?要不要我扶你回去?」賣鱘魚的魚販沒轍,遇到不講理的蠻武夫,他也不敢得罪,只有認栽。

  「沒、沒關係,我自己可以……喔,痛……可以自己回去……痛……」她咬牙,苦著臉,離開。

  她扶著疼痛的腰,慢慢地走著。

  天已亮,她走到一條無人的小溪邊,見四下無人,便掀起衣角,透過溪水的倒影,看見她的腰上竟然有一個明顯的紅印子,那是一隻鞋印,難怪痛到不行。

  她就這樣被人欺負了。

  如果上官幽在場,他會救她,也會幫她的吧?會的。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脆弱時刻,她就是這麼認為。

  她扶著疼痛的腰,一邊深呼息,一邊告訴自己不要掉淚,就算掉了淚也要擦掉,因為她是勇敢的裴清靈,是什麼都不怕的裴清靈,那臭大漢會得到報應的,一定會的!

  咚!她膝蓋一軟,趴跌在草泥裡。

  她咬牙,爬起來,拍了拍衣物上的泥草,又用手背擦掉淌了下來的淚水。好,淚已拭去了,不會再掉眼淚了,只是啊只是,卻是阻止不了湧上的難過情緒,她覺得自己好可憐。

  沒有支持、沒有依靠、沒有安全,遇到禍事、心裡害怕,都只能自己嚥下的感覺好討厭……

  如果他在,如果上官幽在身邊的話,就什麼都不用害怕了……啊,又想起上官幽!她怎麼又想起上官幽?她老是想起他,不管是醒著、睡著、工作、休息,甚至是上茅廁時,總是會無法控制地思念他。

  她,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上官幽應答放走她,並且承諾不會再來理會她,她該額手稱慶才對。

  便為什麼她的心卻是那樣地慌、那樣地亂、那樣地手足無措,而且還好疼、好痛……

  上官幽明明就是個狡猾奸詐、虛假偽善的壞男人啊!他的邪惡與奸詐都藏在他俊美的外表下,雖然她常常被他散發出的和照氣質給吸引住,然而他骨子底的狠與毒是不能忘記的。

  她該為了能擺脫他而高興才對呀!

  但沒有,她拚命思念著他,不想與他分開,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一定要生病了,而且是患上了一種莫名想纏黏壞男人的重病。

  她病了。

  唉……

  ******

  裴清靈沒買到魚,回到客棧時,老闆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臭罵她一頓,罰她一天不准吃飯,並要她再去買醬料,若再沒買回來,就滾蛋!

  她沒做任何解釋,因為她已經不想再待在灑江城,她也該要往地獄門而去了。

  等明兒個就走人吧,但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好。

  她撐著仍然疼痛的腰,走到三街,專賣醬料的食材店就在前頭轉角的位置,不過會先路過一座五層樓高的華麗閣樓,它是一座有名的青樓,名為「招心閣」。

  青樓的正門前方是一條寬敞的街,來來往往的行人總會對著「招心閣」指指點點,尤其是花魁祝晴兒,更是男人們討論的物件。只是現在才近午時分,時間尚早,所以朱紅色大門雖然開敞著,但進出的客人並不多。

  裴清靈通過正門,繞到一旁的巷子,就見「招心閣」位於巷子裡的側門並未緊閉,她朝裡頭望了一眼。

  「……等一等,那……那是誰?」裴清靈愣住,那正走上階梯的公子背影好熟悉,雖尚未看見他的臉龐,但那身形、那氣質……好熟悉。

  她揉了揉眼,再看一次,消失在轉角處的身影與她腦子裡的影像輕易地便相迭在一起。

  上官幽,他是上官幽!

  她恍惚了,甚至腰上的痛楚都給忘了,就像服吞催魂藥般地走進了「招心閣」,她要確定自己是不是病得太過厲害,導致腦子不清楚,眼花了。

  她一路跟著,幸好她作男子裝扮,所以沒被擦身而過的客人或僕役給注意到。躲在柱子後方,她偷竊到小廝畢恭畢敬地把上官幽領進一間華麗的房間,看來上官幽是被重視的貴客。

  怎麼會這樣?一股怒焰驀地湧上。

  上官幽竟然是會進青樓尋歡的風流種,且竟然還大白天的就迫不及待地來找姑娘!

  果然是道貌岸然的大騙子、偽君子!光看他外形,任誰都不會相信他是會上青樓的尋芳客,她若不是親眼見到,也不敢相信。

  裴清靈好生氣、好生氣,氣到忘了不該接近他,氣到只想讓他好看!

  這種會尋芳的可恨男人該怎麼處理比較好?

  讓他在姑娘們面前失態、丟臉,就是最好的教訓了!

  一個邪惡的念頭湧上她心間,裴清靈決定要讓他吞瀉藥!

  想到他吞下瀉藥後的慘狀,在姑娘面前一定丟臉死了。

  哈哈哈……

  主意一定,她飛快地走出「招心閣」。等會兒就有好戲上場了。
 ******

  祝晴兒的房間裡,雖有淡淡香味,但清新而不膩,陽光透窗而進,讓房間裡極為明亮。

  上官幽一進門,就見祝晴兒從內室款款走出來迎接他。

  「姑娘,上官公子帶來了。」領頭的小廝稟告著,祝姑娘前日交代說今日午時會有貴客到來,要他小心招待,並且不許張揚。祝晴兒可是「招心閣」的招牌花魁,她的指令連老闆都不敢違逆,況且只是招待一位公子。

  祝晴兒再向小廝吩咐道:「你去準備午騰,送到房裡來。」

  「好的。」小廝領令,退走。

  「公子,坐。」祝晴兒笑意盈盈地招待著上官幽,他是她結識兩年的好友。

  她是棄嬰,自幼就被「招心閣」老闆撿到,扶養成人。由於她自小便長得十分美麗,老闆更是精心栽培她,而聰慧的她雖然是在青樓裡成長,但靈巧的手腕總能應付各種狀況與麻煩,所以她的名聲很快就傳揚開來,但這也導致兩年前「招心閣」被一個黑幫派門盯上,想要強佔,而上官幽出現救了「招心閣」,此後她與他便結為好友。當然,她不用以身相許做為報答的鬼話來嚇跑上官幽,這讓上官幽對她謹守分寸的作為十分欣賞,進而深聊,變成朋友,他甚至願意告知她,他的身份與來歷──他竟是『聖宮』宮主。

  此後兩人結為莫逆,他若經過灑江城,總會安排時間與她敘舊談天。

  而在數日前,祝晴兒得知一則對『聖宮』極其不利的消息,連忙透過聯絡管道通知上官幽,請他過來灑江處理。

  「先用茶。」祝晴兒道:「實在是事態緊急,我又無法處理,才會請你跑一趟。」

  「我要感謝你的示警,是我麻煩你了。」其實他可以不用親自來的,但他就是想要親自來處理,因為這裡離風城小鎮不遠。

  風城小鎮,那是他邂逅小靈的地點,裴清靈若真是小靈,她會回到風城小鎮吧?

  但他已決定徹底切割,他不會走這一遭的。

  「茶涼了。」她喚,上官公子似乎神遊著。

  他回過神,道:「謝謝。」

  祝晴兒看他似乎有心事,也不再客套迂迴,直接說:「宮主日理萬機,那晴兒也就不贅言,直接說明正事,好讓宮主盡速處理。鄰國托龍國王身邊要臣帶著皇命,意圖要與『聖宮』合作,好取下中原武林,並且對我宣稱他已和『聖宮』的某位人士合作。因為他是在不勝酒力之下吐出這些話,所以當我想更進一步地詳問內情時,他就醉倒了。事後,我又迂迴詢問,感覺得出來他所言是真話,只不過跟『聖宮』的合作對像我套問不出來,所以只好請宮主過來處理此事,以免觸怒當今聖上,又替『聖宮』惹來大麻煩。」

  「托龍國王找上『聖宮』使者要共謀奪下武林,這倒是讓我驚訝。」上官幽也覺得奇怪。

  「對了,這位托龍國密使下個月初一會再來到『招心閣』,我會留下他,讓你決定如何處理。」

  「好。」兩人品茗、談著話,做著揪出真相的佈局。

  ******

  負責執行祝姑娘交代的小廝阿東出了房門,要去準備午騰,才下樓梯,驀地就瞧見一條人影從樓梯轉角處閃了過去。

  「是誰?」那抹身影又快又急,分明有古怪!多年來的識人本事讓阿東覺得奇怪,就即刻跟了上去。

  「這人怎麼是從側門跑出去?太奇怪了,而且不像是一般客人……」阿東疑惑地看著從側門溜出去的公子,心裡老覺得不踏實。不僅他的簡樸衣衫看起來不像尋芳客,而且偷偷摸摸的樣子也很奇怪,這讓他忍不住藏身在暗影下,想看他會不會又回到『招心閣』業,是不是想搞怪?

  ******

  裴清靈衝去買了包瀉藥後,又氣喘吁吁地跑回到『招心閣』來,側門還是沒有關起,讓她可以順利地再度走進去。

  她低著頭,若有人與好擦身而過,而那人是尋芳客,她就裝成僕役;若是『招心閣』的奴僕,她就裝成客人。幸好這時刻人不多,她沒被注意到,成功躲過被盤問的危機。

  「『招心閣』的廚房在哪裡呢?」她四處尋覓,好不容易找著廚房,而且裡頭竟然還沒有人,真是天助她也!

  她立刻溜進去,隨便拿了幾盤菜餚,將瀉藥灑進菜餚裡,然後端著菜餚,走向祝晴兒的房間。

  她從頭到尾都低著頭,悶不吭聲,而且還忍著腰痛。

  走進祝晴兒的房間後,她不敢抬首,快速將菜餚放在圓桌上,然後就要離開。

  哼,讓你拉肚子拉到痛快!

  「咦?你是誰?」祝晴兒原本專注地在跟上官幽談話,等服侍的小廝要退開時,才注意到他的身形很陌生。

  裴清靈將頭壓得更低,並壓著嗓音道:「小的是新業的,送午騰過來,請快用,涼了就不好吃了。」她邊說邊往門邊走,想要快快溜出去。

  砰!

  她正要開門,門卻早一步被打開,小廝的吼聲也跟著響起──

  「快抓住他!」小廝身後跟著五個人,立刻圍住低著頭的混小子。

  「阿東,怎麼回事?」祝晴兒一時間搞不清狀況。

  「姑娘,這小子在菜裡頭下毒!」小廝指著縮身抱頭、蹲在牆角的人,氣憤地指認他。

  「你說他下毒?」祝晴兒疑惑地看著縮成一團的男子。

  「對!此人居心不良,在飯菜裡下毒,所以我領護衛來抓人!」小廝阿東故意讓他重返『招心閣』,就是要觀察他要做什麼壞事,果然就見他偷偷摸摸地走進廚房,還在菜餚裡偷灑了不知名的粉末,然後往祝姑娘的廂房送,擺明了是要害人嘛!他當然立刻去調來『招心閣』的護衛抓人,打算教訓這個敢下毒的混帳!

  「走!起來,跟我走!」護衛要拉起縮成一團的混小子,嚇得裴清靈猛揮手。

  「別抓我!放開我啦!放開,別抓我!」她緊張得大叫。怎麼辦?被人給圍住了!

  「你是誰?怎麼會對我下毒?」祝晴兒問道。

  「別抓我……」裴清靈一手搗臉,一手猛揮欺過來的手。

  上官幽凝視著縮在角落的男子……他是男子嗎?他驚恐的叫聲聽起來好熟悉。

  「回答我,為何要對我下毒?」祝晴兒看著縮成一團的男子,再問道。

  裴清靈哪敢抬頭,更不敢吭聲,思緒混亂的她一直想著逃脫之法,卻怎麼也想不到。

  完蛋了!

  「姑娘別浪費口舌了,就讓我把他帶到刑房好好拷問一番,這樣便可知曉他的來歷!等我問出答案,再來向你回報。」會進青樓搗亂者,身份複雜不奇怪,有時還會出現無賴似的牛鬼蛇神,不過『招心閣』備有一處小房間專門先關鬧事的麻煩者,好做處理。

  「好吧,就交給你處置了。」祝晴兒走到上官幽身邊。「我們換個房間,這人就留給阿東處理。」

  「不行,不能走!」一聽到他們要換到另一個房間去卿卿我我,裴清靈就不禁激動地抬起頭阻止道。

  「裴清靈。」上官幽看見她的臉蛋,眼眸一瞇。

  嚇!裴清靈回過神來。糟糕,一時醋勁大發,她忘了掩藏身份!

  「公子識得他?」祝晴兒訝異地問。

  「你怎麼在這裡?」上官幽走向縮在角落、且做男子裝扮的裴清靈。她扮男裝,且潛進『招心閣』來,為什麼?

  沒有約定的兩人,竟能在此處相遇,這也太奇怪了,他本以為此生此世再也不會見著她了。

  裴清靈支支吾吾地道:「我為什麼不能來這裡?你能來青樓,我當然也能來啊!好了,既然被你們發現了,要殺要剮全隨你們處置,我認命了。」

  「公子,這小子千方百計偷溜進來下毒,肯定對公子和姑娘有著極大的仇恨,你們要小心對付他,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不要髒了公子和姑娘的手。」阿東說道。

  「你真的下毒?」小廝口口聲聲的指控,看來是真。「你為什麼要下毒?這是你報復我的回馬槍嗎?」上官幽的眼神深了,懷疑她不會又另起爐灶要襲擊他吧?

  「隨你想!」裴清靈撇過頭,不想多做解釋。總之是她自己愚昧糊塗,一面對上官幽就什麼蠢事都做了。

  阿東強出頭,道:「公子,交給我吧,我會把他下毒的目的挖出來的!」

  「阿東,你出去,讓公子自己處理。」祝晴兒出言道。她蕙質蘭心,看得出事有蹊蹺,從上官幽那驚訝又無奈的神情裡,她感覺得到這兩人的關係很不尋常。

  「姑娘……」

  「快下去。」

  阿東只得領令。「是,不過這小子在菜裡下了毒,你們千萬千萬不能吃桌上的菜餚喔!」阿東一邊退出,一邊不忘警告著。

  房裡只剩三個人。

  一片凝肅。

  好半天都沒人開口。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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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8: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房間裡頭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上官幽凝視著以為此生不會再見著的裴清靈。這個讓他魂縈夢繫的女子,他得花費全部力氣才能壓抑思念的女子,突然間冒了出來,現在該不是在夢境裡吧?而且她居然還會殘忍地下毒藥,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上官幽打破寧靜,幽幽地問:「你心腸哪時變得這般歹毒了?為了報復我,竟在菜餚裡下毒。」

  裴清靈一愣,「報復你?」此時此刻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像極是在報復。想想自己也真可笑,一見到他踏進青樓就怒火中燒,啥都不管地就是想狠狠地教訓他。

  她整個人完全被妒忌與醋意給侵襲了。

  她竟然被個壞男人給氣到喪失理智,什麼都不顧,就只是想讓他丟臉,結果變成自投羅網,被上官幽給抓住。

  「那不是毒藥,只是瀉藥,死不了人的。」裴清靈解釋道,不想被視為蛇蠍女,並且老實地承認自己的行為。「我只是看不慣你逛青樓的行為,所以要懲罰你。」

  不是毒藥。這回答讓上官幽稍稍地鬆了口氣,還以為他錯看了她的個性呢!她在『聖宮』的日子裡,雖然意圖偷取「聖宮史」,但他不曾把她視為壞人,反倒覺得她單純裡帶著糊塗的性格十分動人,所以從不曾討厭過她。

  「你要懲罰上官公子?為什麼?」一旁的祝晴兒驚訝地問道。她一直覺得這兩個男人的互動十分詭異,而且愈聽他們的對談就愈心驚,那可是濃濃的醋味呀!「男人上青樓有何奇怪?尤其公子你也是個男人,怎麼會因為上官公子來到青樓就要懲罰他?即便你不同意他的行為,了不起臭罵一頓便罷,可你的怒氣未免太過強烈,甚至還偷溜進來下瀉藥、一臉醋意……你是個男人,怎麼如此在意上官公子進青樓一事?難不成你有……斷袖之癖?」

  「什麼?斷、斷、斷……斷袖之癖?!」裴清靈傻眼。

  祝晴兒瞅著他過分清秀的臉龐,疑惑地說道:「你那氣憤的神情、你不顧一切下瀉藥的行為,簡直像極了不甘願心愛之人被奪走的妻子,憤怒得想要報復。」

  「我哪有不甘心?我才沒有吃醋!」裴清靈被此話重擊,理智瞬間亂了。

  祝晴兒看他臉色忽青忽紅,確定道:「你真有斷袖之癖!」

  「怎麼可能?我是女子,我是女的!看清楚,我是女孩子,我才沒有斷袖之癖!」裴清靈摘下自己的帽子,一頭烏黑長髮順勢瀉落而下,與嫣紅的美麗臉蛋輝映著。

  祝晴兒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原來是個姑娘啊!」難怪老覺得她古怪、醋味滿天灑,而上官公子也對她充滿著疼惜與糾纏。

  「對對對,我是姑娘!我沒有斷袖之癖,你弄錯了!」裴清靈窘迫地道。

  祝晴兒卻掩起嘴兒,噗哧一笑,有趣地看著她,道:「這有差別嗎?不管你是男子裝扮又或者是恢復了女兒身,你的醋意與嫉妒都一樣明顯。」

  「你別亂說話……」她想否認,但又心虛地反駁不了。祝姑娘不斷強調她吃醋、她妒忌,但她明明決定要討厭上官幽這個虛偽騙子的呀!

  「天底下是沒有一位女子可以容忍自己的男人進入青樓尋歡作樂的,所以你會氣到下瀉藥,這就有道理了。」

  「我的男人?!」裴清靈瞠大眼。「你說上官幽是我的男人?」這話愈說愈曖昧了!

  「兩位是像一對情人啊!雖然你們之間的眼波交流裡帶著憤怒、矛盾、疑惑與對峙,但這樣的情緒全是因為另一股更濃烈的感情在作祟,那就是對彼此的眷戀、在意與重視。總歸一句,你喜歡他。」

  「祝姑娘你會看面相啊?你是在算命嗎?哪來的眼波交流?哪有離不開的眷戀感情?更沒有在意與重視,沒有這回事……」裴清靈再度反駁,聲音卻是更加虛軟無力。

  「我是不清楚兩位之間的『過節』,但卻明顯地感覺到兩位之間的『火花』。」祝晴兒笑了笑,道:「不如這樣,房間留給你們慢慢談吧,我先告退了。」她識相地想離去,留個空間給他們。

  「不用走!你留在這裡沒關係!」和他獨處?裴清靈一慌,激動地叫住她。

  「不,你們談吧,我不打擾了。」祝晴兒毅然離去。

  「喂……」

  上官幽半天不吭聲,只聆聽著她們的對話。

  祝晴兒認為她是為了妒忌而來,裴清靈喜歡他?

  祝晴兒一顆玲瓏心,她是這樣看待他與裴清靈的關係。

  如果裴清靈真的喜歡他,那她的情郎又算什麼?難不成裴清靈也貪心地想要左擁右抱?

  裴清靈走向前,伸手要去追祝晴兒解釋清楚。「我並沒有醋意與嫉妒,你弄錯了……哇!」她彎身,撐著腰。「痛……」

  「你怎麼了?」上官幽看到她表情痛苦,立刻走到她身邊詢問。

  「她瞎說,你不要相信喔!」裴清靈仍然執意澄清,哪怕腰好痛。「她說什麼我妒忌、我吃醋的形容是錯誤的,沒有這回事!你不要聽她亂講……哎喲,痛……」裴清靈被祝晴兒的『開示』給驚嚇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慌亂地不斷澄清。上官幽是騙子耶,騙子哪會對她有著眷戀的感情?祝晴兒是不是被上官幽給騙了去,以為上官幽喜歡她?

  「你的腰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注意著她反常的模樣。

  「沒有。」裴清靈搖頭,咬牙忍痛只想往外走。

  「站住。」上官幽迅速擋住她。

  「別攔我,哎……痛!」她撫著疼痛的腰,吃力地道上:「你不要攔我,我要出去!」痛感蔓延全身,她痛到彎下身。

  「你到底怎麼回事?」他扶住她。

  「沒……事。」她咬牙回道。

  「怎麼可能沒事?過來。」

  「不要!」

  「過來。」他硬扶著她往床邊走,讓她坐在床鋪上,再道:「慢慢躺下。」

  裴清靈此時已無力,只好被他放倒在床上。她腰上的痛楚一直是存在著的,只是在發現他進青樓時,她氣到連痛都忘記了,直到此時才支撐不住。

  一側躺,面對他的俊容,發現他臉色難看至極。

  「幹麼?」他表情這麼難看做什麼?「我要起來……我的腰……」一動,好痛。

  「我看看。」他硬是讓她側躺,要檢視她的左腰處。

  「看什麼?」

  「你的腰。」

  「我的腰?怎麼可以看!哇,不要掀我衣服!」她雙手亂揮,但哪裡敵得過他的堅持。

  上官幽掀開她的衣角,瞧見一個瘀青的鞋印形狀印在她的腰際上。

  「誰踢你?」他臉色倏沉,熊熊怒焰瞬間爆出。

  她悶悶地回道:「你管我。」

  「是誰?」

  「呃……惡霸啦!」森冷的嗓音嚇得她不敢不說,回道:「就我買魚貨時遇上一個惡霸,我打不過人家,就被踢了一腳。」

  「哪來的惡霸?說清楚點。」他食指不捨地輕撫著那又紅又紫的玉膚,想殺人的念頭不斷湧上。傷她者,該碎屍萬段。

  他正是因為不想讓她受到傷害,才會放她走;就是不想有怨懟,才不強留。可是他的好心似乎沒有得到任何效果,她竟然還是受了傷害。

  她的情郎究竟在做什麼?竟然無法保護她!

  「你的手指,別再摸……摸我了……」裴清靈心顫著,臉色忽紅忽白。上官幽的口吻雖然又狠又凶,但他溫柔的撫觸卻讓她的心顫動得好厲害,覺得自己被保護了,她有依靠了,這種美好的感覺是她想要的,只是上官幽是個虛偽的男人,他對她好該不會又是有目的,就只是想要問出是誰教唆她偷史吧?

  「你你你……你不可以掀我的衣服,你不可以看我的身子!啊,你摸了我,我的名節……哇!我的名節,男女授受不親呀!」

  「早親過,而且還是你主動的,你忘了?」上官幽沒好氣地提醒她。

  「呃!」她頓時語塞。

  「你的情郎到底在哪裡?我找他談談。你被人欺負,他為什麼不在場?他是怎麼照顧你的?居然讓你遇到惡霸,還遭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上官幽逼問她。她所保護的男人是怎麼回事?一會兒將她推進險境,一會兒又讓她被人一腳踢傷,那下一回呢?是不是連命都丟了?

  一切的問題就出在她的情郎!他究竟是誰?他要知道,他無法容忍照顧不了裴清靈的混帳!

  「你你你……你也太生氣了吧?」她反倒被他的怒火給嚇到,而且裴清靈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情郎啊!

  見她一臉心虛,他更是咄咄逼人。「你落腳在灑江,你的情人也在灑江吧?既然你的愛人在此,為什麼沒有保護你?他人呢?」

  「他……他……」他的眼神好可怕,她要不要老實回答他根本沒有情郎這件事?只是……她何必對他老實呢?

  「在哪兒?」

  「你生什麼氣啊?」她明顯感受到他可怕的怒火。

  「在哪兒?」對她的思念已折磨得他好淒慘,現在又發現她過得並不好,他不滿的情緒繃到極致。

  「你見他是要殺了他嗎?」她小聲地問道。

  「是要他的命,不然也會送他一腳!他是怎麼照顧你的?」他眼神綻露殺氣。

  她嚇壞了。「不會吧……」

  「帶他來!」

  嚇!她驚恐得不知如何是好,脫口而出地說:「沒有情郎這個人啦!沒有他的存在!」她深怕萬一不小心跟個男子談天,上官幽的劍就會揮向對方。

  「你說什麼?」上官幽的眼神驟變。

  她心兒怦怦跳,閉上雙眼。她還是吐實了……算了,她也瞞得很辛苦,反正不要扯出上官爵就好。「沒能情郎,一直都沒有這個人的存在,是你自己認為我心有所屬,你說我為了情郎不顧一切,那我就順著你的意思,只要能離開你,我就什麼都不管了。」

  「沒有這個人?」上官幽吁了口氣,竟是這樣的結局。

  既然沒有情郎,那她的偷史與急著逃走是為誰而做?該不會又是緩兵之計吧?「你為了他,還拿自刎威脅我放你離開,你這麼重視的男人,怎麼不是你愛的人?」

  「那是因為……呃!」不能講出上官爵來。「沒有情郎就是沒有,你不必再動殺人的念頭了,沒有意義的。」她又掙扎著想起身,「哎……痛!」

  「小心。」上官幽扶她坐起,雙手立刻捧住她略顯蒼白的臉蛋道:「我先找大夫來替你診治腰傷。」看她痛,他的心變揪成一團,追問情郎身份一事先暫緩。

  「不用大夫了……」她的心又晃了晃,被他擔憂的眼神直視,防衛心瞬間垮掉,心都酥軟了。「我其實有舒服了點……」

  「真的?」

  「嗯。」她點頭。
上官幽凝視著她一會兒後,道:「那我就放心些了。」語畢,下一步卻直接低頭就吻住她的唇。

  他本來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著她,也被強烈的思念折磨著身心,但因為不願為難她,所以自己劃下界線,放任她離去。而此刻,她再度出現在他面前,坦言根本沒有情郎一事,此話一出,他對她的思念再也壓抑不住。他就是想吻她,什麼都不管的就是想吻她。

  裴清靈心一驚,但一被他柔軟的唇片觸及,就全身酥麻了。他的雙唇輕柔地含吮著她的唇瓣時,那份濃濃甜蜜感讓她立刻沉醉,也讓她貪心地享受著,甚至主動回吻他。

  上官幽用舌尖輕舐著她的唇舌,細細啃嚙她甜美的唇。在知道沒有情郎這號人物後,他劃下的那道界線已然消失,思念傾洩蔓延,他直接吻她,要吻她,深深地吻著她,才能消除沒有她的不安感覺。

  裴清靈忍不住輕吟出聲,閉著雙眼與他共用親吻的美妙。上官幽獨特又迷人的氣味魅惑著她也不斷回應他的熱吻,她是思念他的,而且一向愛煞他的身體,此時相親,讓她原本就嫣紅的臉頰更加紅透,還不能自持地嬌喘起來。當他的吻變得更熱切、更渴望、更纏綿時,她的身與心簡直快要爆炸開來了!

  他還不想停歇,舌尖探入她的唇內與她的粉丁小舌翻攪、嬉戲,綿延不間斷地長吻著,將對她的思念全都貫注在這一記長長的深吻之中。

  吻了許久許久,直到身子一動,腰際的痛感出現,她才想起自己正待在青樓裡,而且上官幽是來找花魁祝晴兒的,怎麼卻演變成她與他在青樓裡吻了起來?她對祝晴兒的妒忌呢?她對上官幽進花樓的氣憤呢?她差點都給忘記了!

  「等、等等……」她素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小臉別了開去,總算拉出點可以談話的距離。

  「你的腰又痛了?」他低啞的嗓音帶著擔憂。

  「這痛我能、能忍……但有件事我要說清楚,我可不是青樓裡的女子,你別弄錯了,以為我可以隨意欺凌。」雖然祝晴兒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勾引魅惑的女子,祝晴兒對他的意義肯定不小,否則依他堂堂『聖宮』宮主之尊,怎麼會親自來到灑江的『招心閣』找花魁?她可要小心,別被當成是青樓女子了。「你來『招心閣』是要尋歡享樂的吧?雖然被我壞了事,但我可不是代替品,你可不要把我視為青樓女子。」

  「我來『招心閣』並非要尋歡作樂。」他回道。

  「怎麼可能?」真的假的?

  「祝晴兒是我的朋友。」上官幽解釋著。「我有要事來灑江找她,才進『招心閣』與她商談,但你就跟著出現了。」

  「你是有事而來灑江?不是偷偷在背後跟蹤我,然後看見灑江城內有青樓,就迫不及待地來此花心風流?」裴清靈一度以為他又在跟蹤她。

  他搖首。「我並沒有跟著你。」

  「沒有……那我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你?」她傻眼。

  「我也沒有想到你停留在灑江。」看來是不期而遇。

  「是巧合呀……怎麼會這樣……」她是突然煩躁地停留在灑江,而且心底深處是期待他追來的,但沒想到結局卻是這樣──上官幽是來了,但不是跟蹤,而是有要事前來灑江城處理,結果就相遇了。

  「反倒是你,怎麼會停留在灑江?還女扮男裝,一身古怪的打扮,你在做什麼?」上官幽反問她。

  「就遊山玩水嘛……」

  「不像。就算沒有情郎,但『那個人』是誰?」

  「這……你疑心病太重了,我說遊山玩水就是遊山玩水。」她絕對不能出賣了上官爵。

  「祝晴兒姑娘取得有人要攻擊『聖宮』的消息,而你也停留在此地,這兩方可有關聯?」

  「有人要攻擊『聖宮』?」裴清靈一愣。

  「我就是因為此事才來到『招心閣』。」他說明著來意。「祝晴兒雖為青樓女子,但蕙質蘭心,為人正派,是值得深交的女朋友。她雖然處在這龍蛇混雜的青樓裡,卻是出污泥而不染。她掌握到有人要襲擊『聖宮』的消息,於是急切地通知我處理,我就是來『招心閣』處理的。」

  裴清靈心緒複雜。「原來你不是來尋歡作樂。」

  「不是。」

  「我弄錯了。」所以她的妒忌與醋意白髮作了。

  「你是弄錯了。」

  她頓時窘赧又尷尬,怎麼會這樣?她一見到他逛青樓,就衝動糊塗地只想報復,並且還洩漏出自己無法忍受他偷歡的心情。

  「所以祝晴兒跟你說明了什麼事?『聖宮』作惡太多,引來圍剿了嗎?」她連忙轉移話題,不敢再深究祝晴兒與他的關係,怕自己醜態畢露。

  而且,她更擔憂外界要對付『聖宮』一旦『聖宮』成為公敵,她不認為上官幽還能安穩度日。

  「你弄清楚是誰要對付你和『聖宮』了沒有?」她就是關心他的安危。

  「還在查。」他看著她,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調查?」

  好……她差點應聲。

  她立即咬住唇。不行呀,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辦。

  她停留在灑江本就不對,接著又遇到了上官幽,現在上官幽在她身旁,她根本無法再去找上官爵報訊。但她該去通知上官爵,她沒有拿到『聖宮史』的事情,她必須讓上官爵處理下一步啊!

  「哎呀,我的腰……我的腰又痛了起來……宮主,拜託你幫我取藥抹瘀青,看看能否好得快一點。」她請求著,要上官幽離開,她也好走人。她不可以忘記幫忙上官爵的原因與初衷,她的正義感不能被吞噬掉。

  上官幽的濃眉立刻蹙起,道:「那你先躺著休息。」不疑有他,他走出房門去取藥。

  他一走,裴清靈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腰間雖然還在痛,但她得乘機快走。

  她放空心情離開廂房,從另一處的階梯下樓,快速離開『招心閣』。

  這一走,她還有再跟上官幽見面的機會嗎?她不知道,心也慌慌的,可是為了良心,她該先給上官爵一個交代。

  ******

  上官幽拿著藥,帶著祝晴兒上樓,返回房裡,一看,卻不見人影。

  「裴姑娘呢?」祝晴兒到處巡望,沒見到裴清靈。

  上官幽心一沉,他被騙了。

  「她走了嗎?」祝晴兒到處找不到人,問道:「怎麼回事?會不會出事了?」

  「不是,是她自己想走。」上官幽回道。四周情況依舊,而他來回輒只是頃刻間,所以她是自己走人的。

  「裴姑娘自己走人?怎麼會?她很喜歡你,還為了你來到『招心閣』,且氣到下瀉藥報復,怎麼會不告而別呢?」

  上官幽再度沉默。

  她就是走了,而且沒交代一句話,一句話都沒留給他就偷偷地走人,這分明是要與他做切割吧?但如果是,那方才投入的親吻又算什麼?

  即便她沒有情郎,但她心裡的秘密卻也不願與他分享,她依然是排斥著他的。

  這女子完全讓他猜不透,更是掌握不住,甚至不確定裴清靈是否真喜歡他?

  好樣兒的……

  「你同意讓她走?」祝晴兒對他的安靜感到疑惑。

  他沒答話,心思百轉千回。

  小時候放過她,一放就是十年,此刻再讓她離去,他該不會又要等個十年才能再見到她吧?光想,他的心就揪成一團。

  「沒有,我不會放走她,絕對不會。」上官幽回答了祝晴兒,他確認自己根本做不到放她走,不管裴清靈到哪裡,即便是海角天涯,他都要找到她,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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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9: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裴清靈朝北而行,風城小鎮已近在眼前。

  那日她跑出了「招心閣」後,連忙弄回男子裝扮,回到「春雲客棧」,一見到老闆,果然鬍子已經氣到翹起的老闆劈頭給了她一頓痛罵!

  她醬料又沒買回,被罵活該,也立刻把她給辭退。她知道自己不對,而且也不能在「春雲客棧」繼續待下去,於是離開灑江城,啟程前往風城小鎮。

  裴清靈看了天色,夕陽餘暉灑落在大地上,天上雲彩幻化莫測,帶出一抹靜謐安詳之感。

  但她的心緒卻平靜不下來,她知道接下來的旅程是荊棘滿佈。

  趕了十多天路程,裴清靈終於回到了風城小鎮,她找到舊時鄰居,暫住一宿,隔日天一亮,立刻前往地獄門。

  地獄門,它是一處蒼涼之所,也是一個恐怖之地。

  地獄門,是專門關惡性重大的犯罪者,它劃定一個範圍極大的土地,但卻用高牆築圍起來,將犯人關在裡頭,讓犯人無法脫逃。

  而且關在地獄門的罪犯,手腕與腳上都扣鎖著手銬腳鐐,這裡的刑具還是用千年礦產材質所打造而成,除非有鑰匙,否則沒有任何刀劍可以打開或破壞刑具,這也是一入地獄門便無法離開地獄門的主要因素。相對地,對被困在地獄門裡的犯人而言,這樣的枷鎖是可怕的煎熬。

  在長長的圍牆中,有一處地方設有牢門,牢門同樣是由千年礦物為材料的鐵條所鑄造而成,牢門割不斷也鋸不開,如果有人來會面,只能隔著牢門對話。

  自由天地這方的裴清靈看著被鎖在牢門裡的上官爵。

  她來見他了。

  被囚禁在地獄門多年的上官爵鬍渣滿臉,頭髮鬆散,雖然落魄,但氣勢仍然強悍無比。

  上官爵是不同於其他犯人的,也因此成為地獄門裡百來名囚犯中的領頭者,看守地獄門的獄卒不會也不敢欺凌他,而上官爵雖然狂傲,倒也不會愚笨地去與獄卒們作對,在沒有把握可以逃出地獄門之前,他不會傻到成為麻煩者,給自己惹來殺機。他用著籠絡人心之法,讓獄卒們不會為難他,甚至還會給予他方便。

  像此刻,有人來探望上官爵,獄卒就不會阻止,還會給他與探望者有時間談話,這也讓上官爵有機會找尋逃脫之法。

  「失敗?你沒有拿到史?」上官爵乍聽此言,臉色大變!他原本滿心期待裴清靈再回到地獄門時,手中已帶來了「聖宮史」。

  他要習得史上的驚人武功好離開地獄門,接著再運用金山銀礦招兵買馬,好一統江湖武林,完成他從小的心願!

  就是這心願被父母兄長阻止,他才會落到這步田地。

  「是的,我失敗了,我沒有拿到史,對不起。」裴清靈歉疚地說著,雖然隔著鐵條,她仍被他的態度嚇到,但她不怪上官爵生氣,任誰被關在地獄門裡都會急著想離開,而當期待落空時,那可是更痛苦的折磨。

  「難不成我得老死在地獄門裡?」他憤怒到全身發抖,手上與腳上的特製手銬腳鐐互相磨擦,發出尖銳的響聲來。

  她捂著耳朵,緊張地道:「怎麼辦?接下來怎麼辦?你有沒有辦法處理?」看他這模樣,她也慌了,覺得萬分抱歉,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可、以!啊……」上官爵仰天長嘯一聲。

  「對不起。」空氣變得凝重,她縮著身子,看著他瘋狂的模樣,心裡更是難受。

  半晌過後,上官爵總算平靜了下來,問道:「你為什麼拿不到『聖宮史』?你是不是沒有按照我的交代進入『聖宮』?你該不會連『聖宮』的門都沒有踏進吧?」

  「有,我進了『聖宮』,我有按照你的交代找到了碧綠沙,還特意選在月圓夜,在上官幽有可能出現的時到假裝昏倒,而且我還成功了,上官幽救了我,他把我帶進了『聖宮』,只是他太聰明了,一眼就識破我的企圖,在我好不容易發現他藏史的地方,也偷到手,正要送來給你之時,上官幽就在關鍵時刻把我攔阻住、揭穿了我。原來上官幽一開始就發現到我有著不良企圖,但他卻故意讓我偷到史好揭穿我。」

  「你的行動從頭到尾都被他給鎖定住?」上官爵問。

  「是啊,所以才會功虧一簣,史又回到他手裡。」

  「既然被他發現你的企圖,那你怎麼能夠順利離開『聖宮』?他沒有為難你?」上官爵覺得奇怪。

  「我偷偷溜走了。」她心虛地解釋道,沒敢說兩人交情匪淺,會思念對方,還親吻過對方,簡直已成為旁人眼中的情侶。她再笨也不會火上加油,讓上官爵更不安。

  「不可能!上官幽為人陰險狡猾,他一旦發現你有古怪,是絕對不可能饒恕你或放你走的!」

  「我是找到機會逃掉的。」

  他質疑地問她:「你該不會是出賣我而換來平安離開的機會吧?」

  她急著解釋。「沒有沒有!我沒有出賣你,我怎麼會出賣你?你瞧瞧,我並沒有帶上官幽來害你呀!我沒有把你供出來,相信我,絕對沒有!」裴清靈保證道。

  上官爵審視著她的表情,放心了,她應該沒有出賣他。「上官幽表裡不一,常常裝出和善態度來讓人忽略他的壞心與惡毒,雖然我跟他有十年沒見過面,但我深深相信本性難移這句話,我擔心你上了他的當。」上官爵可不要裴清靈偏心向上官幽。

  「我知道上官幽對你很不好,一直欺負你,連你被關在地獄門多年,也不見他找尋你的行蹤,又或者前來救你。」裴清靈覺得上官爵很可憐,直到今天仍是,這也讓她對上官幽仍有著不諒解。

  「他就是這麼殘忍,我才會求救無門,還得商請你一個弱女子來幫忙。」上官爵冷沈道。

  「但我沒能幫上忙。對了,接下來該怎麼做?你有沒有辦法處理?」還是先把他弄出地獄門要緊。

  上官爵沉澱了失望的心情,冷靜過後,也知道自己必須好好思考下一步。「讓我再想想,過兩天你再來一趟,我再拜託你。」

  「好啊!」她答應。

  喀啦喀啦……

  上官爵拖著腳鐐轉身往裡頭走,裴清靈聽著那可怕的聲音,心裡的難過與不安久久無法散去。

  好半晌後,她也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地獄門。

  沉寂又籠罩住了地獄門。

  片刻後,獄卒照例前來檢查牢門是否有遭受到破壞。

  但獄卒才由內牆走到牆外,突然出現兩名高頭大馬的漢子,手持刀劍,朝他而來。獄卒見狀,錯愕極了,地獄門這十五年來從來沒有人前來劫獄。

  「你們是誰?哇!」獄卒正要求援,但兩把刀已擺在獄卒的脖子上。「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挾持我?唔!」獄卒喊嚷的聲音愈來愈小聲,那漢子的刀已讓他的脖子流出血來。

  「很好,懂得閉嘴。」漢子扣住獄卒,還將他拉往另一邊的角落,問道:「一到鍾前,跟一名女子交談的罪犯是誰?」

  獄卒膽顫地反問道:「那你們又是誰?」

  「我來自托龍國,我想跟你談個交易。」

  「跟我談交易?」獄卒的喉頭被掐住,但求生本能讓他不敢妄動,於是順著他的話意走。

  「把剛才跟一名女子談話的犯人帶來這裡,我要跟他談談,成了的話,就饒你不死。」他們在經過風城小鎮時,看到一名女子獨自往地獄門而去,感到奇怪,就跟蹤著她。

  再加上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地獄門,兩人受托龍國密使阿蘇打的指示,意圖利用地獄門的犯人來協助托龍國成事。據查被關在地獄門的犯人有些人物來頭極大,如果他們能攻陷地獄門,讓地獄門的犯人為托龍國所用,協助打倒『聖宮』就輕易許多。

  於是他們窺視女子與犯人牆裡牆外的景況,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談,但那犯人散發的氣勢絕非泛泛之輩,更加讓他們確定「合作」的心態。

  「你們要劫獄?你帶走上官爵也沒用,他身上的刑具是無法打開的,他願意背著刑具過一輩子嗎?不可能的,而且你殺了我,我也不會交出鑰匙。」獄卒這點骨氣仍有,而且一副刑具有三把鑰匙,分別放在不同人身上,不可能讓他們打開。

  「嘿嘿,你很有骨氣,不過話不要說得太快太滿,總之你把那人叫出來,快!」刀又割進肉裡。

  「啊!」獄卒面對生死交關時刻,氣勢終究弱了下來。「要談可以,但你不可能得逞。」

  「別廢話,先把人帶出來!」兩人堅持道。

  獄卒的性命被威脅著,再加上他是想保命,只好乖乖聽命,放出訊號煙,要上官爵來見。

  ******

  遠離喧囂的風城小鎮,即便多年過去了,依然質樸純粹,是個可以放鬆身心的美好地方。

  從地獄門又回到風城小鎮的裴清靈停下腳步,望著一群孩子們正在路上大肆玩耍著,有的踢毽子、有的跳百索、有的放紙鳶,嬉笑叫鬧聲不斷,熱鬧極了。

  就像十年前,她遇見上官兄弟時的畫面,她每踏進風城小鎮一次,就會回憶起當年的故事。

  她想起小時候義憤填膺地替上官爵抱不平,並且這份正義感延續了十年光陰,直到今日還在持續著,只要想到上官爵仍在地獄門受苦,她這份幫他的心情就不會消失。

  所以她忍下思念上官幽的苦,離開「招心閣」,不告而別,就是不要讓上官幽循著她找到上官爵。

  她的良心讓她無法出賣上官爵。

  至於她朝思暮想的上官幽……

  不可否認,上官幽是個精彩人物,雖然許多惡評加諸在他身上,但她這位鄉村丫頭卻因為結識了上官幽而讓人生變得精彩無比,尤其她還被他給喜愛著。

  被他喜愛著,她很開心。

  只是這是幸運抑或是不幸,她沒一個定論。

  她只知道自己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她是愛著上官幽,愛到思緒被他給控制住,這才忘不了他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

  就不知上官幽會不會對她心死,不再理會她。

  她很壞,沒留一句話就偷偷溜走。

  上官幽想必很生氣,也或許不再理會她了。

  想到再也見不到上官幽,裴清靈的心窩就一陣痛,好難受。

  「別再想了,至少先把上官爵的事情處理完畢,沒了男人,不能再沒了良心……」她自語著,深吸了一口氣,抬首,卻愣住,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人影。在遠遠的那方,一條像極了上官幽的身影朝她而來。

  「不會吧……」她驚詫地摀住嘴,全身發顫。她太吃驚了,才想著他,就見著他。剛才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還以為上官幽會生氣到與她分道揚鑣,怎麼會……他又冒了出來,而且還找到風城小鎮來?

  感動、激動、開心、快樂……所有興奮的情緒全在一瞬間爆發出來!裴清靈啥都不管就衝上前,要去看個仔細。他是上官幽嗎?她該不是眼花了吧。

  裴清靈狂奔而去,她跑得那麼急,結果──啪,跌倒!

  「哇哈哈,姊姊跌倒了!長這麼大了還不會走路,哈哈哈……」一群孩子見她趴倒,嬉鬧地大笑出聲。

  裴清靈顧不得被孩子們嘲笑,連忙爬起,全心生意只想確定那人是不是上官幽?

  她再跑,跑得跌跌撞撞,腳尖又勾到石子,又往前趴倒!

  「啊……」她尖叫,但這回有隻手臂扶住了她。

  「小心一點,又要摔一次嗎?」上官幽看她跌跤,已經夠不悅的了,又看她爬起,又跑,又差點再跌一次。

  「真是你!是真的,活生生的上官幽,真是你!」她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觸碰到他的身體,感覺到溫熱的身軀,安心了。「真的是你……」她以為不會再見著面的。

  「膝蓋痛不痛?還有你的腰傷呢?」他雖是問她的狀況,但看她能狂奔撲來,理應無事。

  是啊,她跑得好快好急,而且是朝他而來,看她開心地朝他奔來之際,他的心弦也被強力地拉扯著。他一直不確定裴清靈是否喜歡他,但她此刻飛奔而來的身影證實了一件事──她是喜歡看見他的。

  所以她的離開並非因為厭惡,這讓他大大鬆了口氣。

  「腰傷已痊癒,剛摔跤也沒事。」她羞赧地回道。一見著他,她開心到什麼都不管了,就只想撲進他懷裡,解除對他的思念。

  「沒事就好。」他確定她沒有任何異樣,心情也安定許多。他直接選擇來到風城小鎮一探究竟,果然是正確的決定。「你果然在風城小鎮。」

  「果然……」裴清靈一怔,言下之意是他知道她來風城小鎮?怎麼會這樣?她疑惑又不安。「為什麼你知道我在風城小鎮?是巧合?不對,風城小鎮是邊陲地區,平常人根本不會知道這個小地方,難不成你在我身上作怪,弄了什麼追蹤的東西,這才讓你找到我?」冷靜過後,她覺得這是一件奇怪的事,他是如何神奇地找到她?

  「我沒有在你身上作怪,我會來到風城小鎮是有跡可尋。」他低首看她。

  「呃!」裴清靈的小臉紅了起來,他的俊容靠得這麼近,近到都能明顯感受到他的呼息,她心慌慌地道:「哪裡來的痕跡?我不認為我有留下任何線索給你找到風城小鎮。」

  上官幽緩緩綻出一抹笑容,悠悠吐氣道:「我十年前來過這裡。」

  「你記得你來過這裡……啊!」話一落下,她臉也綠了。完蛋了,她露餡了!

  他笑得好邪美。「你終於想起來你也是住在風城小鎮的。」

  「我……這……」慘了,他剛剛是在套話嗎?

  「你小時候住過風城小鎮對不對?」他追問,兩人的眼睛愈來愈近。

  「呃!」她心跳得好快好快,簡直快厥過去了。她當初為了解除上官幽的戒心,胡謅自己的身份背景,不敢承認小時候曾經認識也見過面,但眼看就要被拆穿了。

  他再道:「你初初進入『聖宮』時,我問過你身世,但你否認住過風城小鎮,你更否認見過我。」

  「是啊……我是否認……」她虛弱地回道。

  「你雖然不承認,但我總認為我認識你,即便你蒙我、騙我、瞎編身世,但我一直把你裴清靈與我小時候遇見的小靈視為同一個人,這認定不曾變過。」

  「可是十年時間的變化是很大很大的,你哪來的把握相信感覺?你很可能還是弄錯人。」

  「一來你的長相並沒有變化太多,尤其眉宇之間的凜然正氣更是我忘不了的神情,我把你小時候的模樣烙印在心底,哪怕是一顰一笑,哪怕是發怒生氣,一舉手、一投足,每一種表情我都深刻地記著的,我並不賞得我認錯了人。」

  「你竟然把我小時候的樣子記得清清楚楚……」這話讓她心波激盪得更厲害,原來他十年前就注意著她,並且深記在心底,不曾忘懷過。

  「是記得好清楚,十年來不曾忘記過,所以這次你不告而別,我就直接來到風城小鎮探探。如果你是小靈,很可能會來風城小鎮,我果然遇見了你。」

  她心顫動得好厲害,原來這就是他找來風城小鎮的原因,他一直記著她,不曾忘記過。

  她輕抖地問道:「為什麼你這樣在意著我?為什麼你願意追著我不放?我對你並不友善呀!」

  「我不在意也不在乎你的不友善,我只想把你鎖在身邊,所以我追來了,就是要找到你。」

  裴清靈此時此刻發現自己是逃不出上官幽的手掌心了,她被上官幽所散發出的真心感情給包圍住,她感動,好感動……
「你為什麼要喜歡我呀?我又沒有多好……」她熱淚盈眶,滿心感動,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想知道他看上了她哪一點。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愛她?還愛得這麼深、這麼的沒有道理?「沒有原因,一見到你就喜歡你,這是一見鍾情的魔力吧,而這一見鍾情的愛讓我在十年裡深刻地記住你,不曾忘記過,雖然你不懷好意,但我還是不想放棄你。我其實並沒有特意去營造對你的愛情,但就是那樣自然地喜歡你、愛你,沒有理由,對你的愛就是那樣的強烈,強烈到我無法放你走,強烈到離不開你,強烈到我無法沒有你,所以我來了風城小鎮,就是要找到你!」

  好個理所當然的愛情,他就是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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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7 00:39:13 |只看該作者
  裴清靈傻傻地聽著他的說法,滿腦子是姻緣天定的辭彙。

  像她,不也是一見著他就毫無道理地貪戀著他的身體,無法控制地想接在他身邊不想離去,即便她總罵他是偽君子、騙人鬼,卻是對他眷戀不捨,她也一樣擺脫不了上官幽啊,她也是沒道理地被他給吸引住。

  「其實我也跟你一個樣,毫無理由地……愛你。」她哽咽地老實承認自己的心情,坦誠對他亦有著濃濃的愛意。

  上官幽笑開來,親耳聽到她說喜歡他的話,心裡的不安消失了,開心不已。「裴清靈、小靈,都是我朝思暮想之人,也是我所愛之人……」

  四目相對,淨是濃情密意。

  「你們要親親嗎?」童稚的嗓音突然從一旁傳了出來。

  深情對望的兩人大吃一驚,同時望向朝著他們直瞧的孩子群,這才想到他們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你們是夫妻吧?你們要親親嗎?是不是太久沒見面,太開心了,才會跑一跑跌倒,然後又抱著對方,又一直看著對方要親親呢?」孩子笑嘻嘻地再度問道。天真的孩童覺得這兩個大人很有趣,見到面竟然開心成這樣,而且兩張臉還愈來俞靠近,唇跟唇都快貼在一起了。

  嘻!

  「對,我們是夫妻。」上官幽給了答案,滿足孩子們的疑惑。

  裴清靈差點挖洞埋進去。好羞呀,差點就情不自禁地在大庭廣眾下親吻起來。

  她對孩子們扮鬼臉,孩子們全都笑開來了,她再道:「去玩啦,大人談話,小孩別偷聽。」

  「好啦!」孩子們也回給她鬼臉,但聽話地跑開,繼續玩樂去。

  裴清靈看著他們玩耍,心有所感地道:「我也一直記著小時候在風城小鎮跟鄰居們玩樂嬉戲的畫面,那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

  上官幽巡望著淳樸小鎮,道:「風城小鎮的確是個幸運的地方,所以我才能在此地邂逅你。」

  不止有她,還有上官爵,裴清靈心緒快速一轉,既然此時提到了過去往事,那她是不是可以乘機問一問他對弟弟的態度?她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討厭上官爵?又為什麼一定要害死他?

  「對了,你弟上官爵呢?」她開口詢問,要弄清楚他對親弟到底是什麼態度,她很生氣也很難過他這樣欺負弟弟,上官幽不照顧弟弟很過分。

  「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上官幽回道。

  「你不是他兄長,為什麼會不知道他的下落?你怎麼都不管自己的弟弟?」她口氣一變。弟弟受苦他竟不知,這到底是怎樣的兄弟關係?

  上官幽瞅著她。「你很在意上官爵?」

  「呃!」她調整一下口氣,不能讓他起疑。「小時候的事情我記得一清二楚,你跟你弟弟極不和睦,而且是你欺負他。」

  上官幽笑笑,道:「你至今仍然認為我欺負他?」

  「你是呀!」十年光陰並未改變她的想法,況且上官爵還在受著苦,而上官幽則是安穩地當『聖宮』宮主。「你小時候欺負上官爵的畫面我可是記得很清楚。」

  他反駁道:「你總說我欺負上官爵,但都是片面之詞,他說你就深信不疑?」

  她挺了挺胸膛,回道:「我可不笨,才不會傻傻地聽他抱怨就認定你是大壞人,當然有實例可證明,而且還是我親眼瞧見的。上官爵當年大罵你是個惡毒哥哥,他指控你用暗招對付他,為了不讓上官爵妨礙你成為父母的專寵,你會找人要打死他,這事果然發生了,你想弄死上官爵,好讓令尊、令堂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你。」

  「若說是他故意要栽贓我,那三個大人是他自己找人來打自己,再誣賴給我,好跟父母告狀,你信不信這才是真相?」他回憶前塵往事,他的弟弟上官爵,一個無人能控制的孩子,偏執個性讓家人對他無能為力。

  「怎麼可能?」她傻眼。

  「他是這樣策劃的,他為了讓父母討厭我這位長子,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找人傷他,編造故事誣陷是我欺負弟弟,只是我父母並不相信上官爵的說法,所以他打擊我的計劃總是失敗。」

  她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弄懂上官幽的說法。「你說上官爵自己找人打自己,然後再誣賴是你指使,好讓你的父母討厭你?」

  「是這樣,而且不只一次。在尚未認識你之前,這種情況已經反覆發生過無數次,他想奪取我繼承『聖宮』的機會,他想取代我的繼承位置,為了成功,與我交惡,且不惜用盡各種手段。」

  「不可能的,上官爵那麼年幼,怎麼可能使壞?不可能、不可能!是你太壞了吧?他都這麼可憐了,你還要這樣誣陷他。」

  「年幼又如何?他從小就是無法控制的人。」

  「不,壞的人是你,你才是壞胚子,是你用盡手段要破壞上官爵在父母心中的地位,你偷偷欺負弟弟,怕他搶了你繼承人的寶座,甚至不讓他交到朋友,你還阻止他結黨成派,種種作為就是怕他威脅到你,上官爵是這樣告訴我的!」

  「你希望我壞?你希望我是歹毒壞人?」他突然問她。

  她一愣,旋即回道:「我當然不希望你是壞人,只是……」壞人突然變成是上官爵,顛覆了她多年的認知,她一時間無法接受。「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既然我已經著了魔地愛著你,那我就要傾盡所能地幫助你改邪歸正,我就在你身邊拉你回頭,我會治癒你偏邪的心魂,不讓你繼續在魔道沉淪。」裴清靈不希望上官幽成為全天下人們口中的壞蛋。

  他微笑,道:「你真是一位正義感十足的姑娘。」

  她僵硬地一笑,她為人出頭的個性確實強烈,也就是見了不平才會不顧一切地幫助上官爵。

  他再道:「不過你不用花心思治癒我的個性,我自制力甚強,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可碰,我有分際。更何況我若是一名惡毒囂張的狂人,怎麼『聖宮』至今依然低調隱藏?如果我喜愛騙人、唬人,又怎麼只會待在『聖宮』裡安靜度日,沒去騙倒江湖人,從中謀利,在江湖裡作威作福呢?」

  她一時語塞。

  關於『聖宮』的許多傳聞的真與假,是值得商榷,而上官幽到底是正還是邪,她居然也沒弄清楚。

  『聖宮』一直以來是江湖人士口耳相傳中的神秘派門,流言與加油添醋的傳聞四處流竄,因此給人們強烈的邪派印象,但她是不曾親自去瞭解內情,她對上官幽的觀感來自上官爵的影響,而後她在偷竊「聖宮史」時,又聽到江湖上許多對一聖宮一不利的傳聞,才會對『聖宮』的壞深信不疑。

  可上官幽真是壞人嗎?她會不會弄錯了?

  「等一等,怎麼會變成是上官爵的錯?」裴清靈差點就被上官幽給誘引到同一陣線。「我不懂,如果上官爵有這麼壞,那麼令尊、令堂都不管的嗎?」

  「我父母對上官爵也是無能為力。」

  她怔然。「無能無力?連爹娘都無力改正兒子的性格,這樣的說法好可怕,彷彿上官爵是天生的惡徒,無人能治。」

  「他是這樣沒錯。」上官幽審視自己,自己也是天性叛逆,但不會為所欲為,毫無節制,反觀上官爵,無人能治他。

  裴清靈驚詫到不知該如何回話。

  上官幽再道:「上官爵就是要『聖宮』的全部資源,他要操縱『聖宮』的未來走向。打從他懂事以後就展現出極端的性格來,父母教導他不聽且勸不動,而且年紀愈長情況愈嚴重,他就是要『聖宮』,他就是要拿到『聖宮史』,他打定主意要運用『聖宮』資源統一武林,要稱霸為王。只是上官爵的性情是那樣的霸道、不馴、放縱、叛逆、不聽人言,倘若真讓他拿到『聖宮史』,習得武功秘笈,再取出史內的寶物,此後再無人可以抵擋他,而他所會掀起的腥風血雨,將會是武林最悲慘的一頁。我保證上官爵會統一江湖,但新一代魔頭也將同時誕生,這樣的風暴家父、家母和我全看出來了,所以才會不斷阻止他涉入『聖宮』事務。」

  「怎麼會這樣?」她不敢相信他口中的上官爵是那樣的可怕。

  「他就是這樣,他從七歲開始就不斷唆使我父母要讓『聖宮』現世,要在武林中與所有派門爭鋒,只是我父母不願意答應,而他便把這不順心全怪罪在我頭上,轉而要阻止我坐上宮主之位,想取而代之,更是要破壞父母對我這位長子的喜愛。他其實也曾設局陷害我,要我父母厭惡我,他便可以取而代之。」

  「你是說上官爵不斷指責你愛作戲、是騙子、喜歡佯裝成好人、是個虛偽君子,這些通通都是要人討厭你的心計?」

  「他是這麼對付著我的,只是爹娘知悉他的動機,沒讓他得逞。但隨著他年紀愈長,他偏執的性格卻愈來愈強烈,甚至用盡一切手段要拿取『聖宮史』,任憑爹娘和我天天對他說情論理,想盡辦法要壓抑遏止改變他的性格,可惜通通沒有用。」

  裴清靈從來沒想到上官爵會是這樣恐怖的人。

  「你覺得震驚與不可信吧?但這是事實,這也是難以啟齒的家務事,我沒必要到處宣揚。事實上,你也是我父母之外第一個聽到上官爵真正個性與作為的人。我沒有騙你,他一心想要奪取江湖且不擇手段的作為都是事實,他性格極端,不在乎殺戮,為了成功可以不惜一切,視人命為芻狗,這樣的性格即便是我的兄弟,我都無法贊同,也不可能支持他,當然要阻止他危害江湖的一切行徑。」

  「那你怎麼對付他了?上官爵呢?你該不會把他殺了,又或者陷害他?」上官爵說過他會被關在地獄門也是兄長所為,但這真是他做的嗎?

  「我不會殺他,也不會陷害他,因為他是我父母的骨血,也是我的手足。但在多年前的某日,他跟父母爭執後,就執意離開『聖宮』,他消失了,至今我都不清楚他的去向,而傷心的父母那時決定放手讓他走,不再理他,但兩老也因此不再管理『聖宮』,我自此坐上宮主之位。這幾年裡,我打

  過上官爵的去向,可是江湖裡也不曾出現過他的名字,人海茫茫,他的行蹤成了謎團。」

  結果他們都不知道上官爵被官府擒住,關在地獄門八年時間。

  而且如果要讓上官爵重新見到天日,就要把他從地獄門救出來。

  只是,如果救出一個可能危害江湖的極端可怕的人物,對嗎?

  等一等,她相信上官幽的說法了?

  裴清靈不曾想過上官爵會是這樣的人,她的世界一直很單純,遇見的最大「事件」也就是上官爵被捉的這事,而且這麼多年來,她不忍心他受苦。

  她是抱著可憐上官爵的心情在幫助他。

  如今上官幽卻如此形容著上官爵。

  一時之間,裴清靈不知道該相信哪一方?她的心在強烈地拉鋸著,她到底要不要相信上官幽的說法?可他言之鑿鑿……

  雖然喜歡上官幽,該對他坦白上官爵的去向,可是面對上官爵的性命安危以及對他的承諾,她不敢實話實說……裴清靈為此不安、煩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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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8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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