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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二夜:影動
打火機的存氣苟延殘喘,燒了一下肯定是迅速熄滅,但是問題是我看不到任何的火光,眼
前就是黑的。
那一剎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就以為有什麼東西蒙著我的眼睛,就用手去摸,摸到
眼睫毛才發現不是,接著我就納悶,心說這他娘的怎麼了。
是不是這裡的霧氣太濃了?我打亮我的手錶,貼到眼睛前去看。還是一片漆黑,而且我逐
漸就發現,這種黑黑的無比均勻。
我還是非常疑惑,因為我腦海裡根本沒有任何這個概念,所以幾乎是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
,我用力揮手,想驅散眼前的黑暗,總覺得手一揮就能把那黑暗撥開。但是絲毫沒有用處。
蒙了好久,我才冷靜下來,仔細去琢磨這是怎麼回事,外面一片漆黑,什麼聲音都沒有,
難道在我睡覺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把所有的光都遮了。
可這說不通啊,就這麼近我卻看不到光,想著想著,我慢慢的反應了過來,心裡出了一個
讓我出冷汗的念頭。
遮住光怎麼也不可能啊,這種情形,難道––我瞎了?
我無法相信,我腦子裡從來沒有過這種概念,這也太突兀了。但是我的內心已經恐懼了起
來,那種恐懼不同於以往任何一種恐懼,甚至遠遠超出對死亡的恐懼,我開始用力揉眼睛,下
意識的用力去眨,一直到我眼睛疼的都睜不開才停了下來。
接著我就立即想到了潘子,爬過去推他,想推醒他問問是不是他能不能看到光,推了幾下
,發現他渾身很燙,顯然在低燒又發了起來。搖了半天也沒醒。
我坐下來心說糟糕了,深呼吸了幾口,立即又想起了悶油瓶和胖子,如果我是真的瞎了,
那麼這是一種爆盲,爆盲肯定有原因,比如說光線灼傷或者中毒,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瞎掉
。所以,很可能受害的不只我一個人。
假如他們沒有瞎,只有我一個人受害了,那麼他們可能就在帳篷外,只是沒發出聲音。我
立即爬到帳篷邊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輕輕叫了幾聲:「胖子!」
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人回應。
我叫的不算輕了,在這麼安靜的不可能聽不到,除非他們兩個都睡著了,但是悶油瓶絕對
不可能睡著。
我的冷汗下來了,心說他們肯定也出事了,坐了回去,心裡就想到幾個小時前我們的推測
,一下就毛了,心說難道這就是三叔他們遭遇的突變?
在這裡紮營能把人變瞎?
腦子亂的馬一樣,根本沒法理解,我們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性,但是根本沒有想過會這樣。
在這種地方,對於一隊正常人來說,這種突如其來的失明等於全員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
怕。
我渾身發抖,腦子裡閃過無數的畫面,想到我在雨林中摸索,什麼都看不見,又沒有盲人
對於聽覺的適應,死亡只是時間胸題,而且死亡之前我恐怕會經歷很長一段極端恐怖的經歷。
但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導致我失明的?吃的?壓縮餅乾我們一路吃過來都沒事情,難道,
是這座遺跡?
我還算鎮定,這大概是因為我還是無法接受我已經瞎了的事實,就在這時候,忽然在帳篷
外面,挺遠的地方,傳來了一個奇怪的說話聲。
一下我打了一個寒戰,立即側耳去聽,就聽到那竟然是我們在雨林裡聽到的,那種類似於
對講機靜電的人聲,忽高忽低,說不出的詭異。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猶如蛇一樣站立著的那個猙獰的人影,不由喉嚨發緊。他娘的這玩意怎
麼陰魂不散。
發出這種聲音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到底是不是阿寧?要是我的眼睛能看到,我真想偷偷看
一眼,他娘的在這種時候我竟然瞎了。
不過這東西即使不是蛇,也必然是和那些蛇一起行動的,顯然在這營地的附近,已經出現
了那種毒蛇,當即我就腦子發緊立即想到了帳篷的簾子,剛才我有關上帳篷的門嗎?我看不見
不知道,我必須去摸一下。
想著立即去帳篷的門簾,我發著抖剛摸到,忽然從門口一下就擠進一個人,一下把我撞倒
,我剛爬起來,立即就被人按住了,嘴巴給人摀住。
我嚇的半死,但是隨即就聞到胖子身上的汗臭了,接著一隻東西按到了我的臉上。我一摸
,是防毒面具。
我立即不再掙扎,帶正了面具,就聽到胖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別慌,這霧氣有毒,你帶
上面具一會兒就能看見,千萬別大聲說話,這營地四周全是蛇。」
我聽了立即點頭,胖子把我鬆開,我就輕聲問道:「剛才你們跑哪兒去了?」
「兒子沒娘說來話長。」胖子道:「你以為摸黑摸出幾個防毒面具容易嘛。」
我罵道誰叫你不聽我的,這時那詭異的靜電聲又想起了一陣,離我們近了很多,胖子立即
緊張的噓了一聲。「別說話。」
我立即禁聲,接著我就聽到胖子翻動東西的聲音,翻了幾下不知道翻出了什麼,一下塞到
了我的手裡。我一摸發現是把匕首。我心說你要幹嘛,就聽到了他似乎在往帳篷口摸。
我立即摸過去抓住他,不讓他動,他一下掙開我輕聲道:「小哥被咬了,我得馬上去救他
,你待在這裡千萬不要動,到能看見了再說!」
我聽了腦子就一炸心說不會吧,還沒琢磨明白,胖子就出去了,我整個人就木在了那裡。
感覺到一股天旋地轉。
先驚的是悶油瓶被咬了,胖子什麼也沒說清楚,但是那些蛇奇毒無比,被咬之後是否能救
,我不敢去想。然後驚的是悶油瓶這樣的身手和警覺,竟然也會被咬,那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下我就心急如焚,真想立即也出去看看,可是他娘的卻什麼都看不見。這時候就想到一
個不祥的念頭,萬一胖子也中了招怎麼辦,他娘的我一個人在這裡,帶著潘子,實在是太可怕
了。
那種焦慮無法形容,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恢復,外面的情形極度的危
險。我摸著手裡的匕首,渾身都僵硬的好像死了一樣,心說不知道胖子給我這個東西是讓我自
殺還是自衛。
但是毫無辦法,我什麼都不能幹,只能在原地坐著。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面縮著身子抑制
身上打戰的感覺。
就這麼聽外面還是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絕對想像不到外面全是蛇是什麼樣子,那靜電一般
的聲音沒有繼續靠攏,但是一直時斷時續。聽距離,最近的地方在我們營地的邊緣,但是它沒
有再靠近一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那段時間腦子是完全空白的––我稍微有
點緩和下來,人無法持續地維持一種情緒,緊張到了極限之後,反而身子就軟了下來。
逐漸的,我的眼前就開始迷濛起來,黑色開始消退了,但是不是那種潮水一般的,而是黑
色淡了起來,眼前的黑色中出現了一層迷濛的灰霧。
我鬆了口氣,終於能看到光了,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復原的快一點,於是不停的眨巴眼
睛。
慢慢的,那層灰色的東西就越來越白,而且進度很快,在灰色中很快又出現了一些輪廓。
這可能有點感覺像重度近視看出來的東西,我轉動了一下頭,發現眼前的光亮應該是礦燈
沒有關閉造成的,我舉起來四處照了一下,果然眼前的光影有變化。確實是我的眼睛好轉了。
但是現在的模糊程度我還是沒有辦法分辨出帳篷的出口在什麼地方,只能看到一些大概的
影子。
我聽說過毛澤東白內障手術復明之後老淚縱橫,現在我感覺能深刻的體會到這種悲喜交加
的感覺,很多東西確實要失去了才能懂得珍貴。就在我打算憑著模糊的視力去看一下潘子的時
候,忽然我就看到,在我眼前的黑影中,有一個影子在動。
眼前的情形是非常模糊的,甚至輪廓都是無法分辨的,但是我能知道眼前有一個東西在動
。我不是很相信我的視覺,以為是視覺恢復產生的錯覺,就沒有去理,一點一點朝潘子摸去。
很快就摸到了潘子的手,溫度正常了,我心裡驚訝,竟然自己就退了燒了。也好,現在這個樣
子也沒法給他打針。
去摸水壺想給他喝幾口水,一轉身忽然又看到眼前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這一次因為視力
的逐漸好轉,我發現在我面前掠過的影子的動作,非常的詭異,不像是錯覺。
我愣了一下,就把臉轉到那個影子的方向,死命去看,就看到一團模糊如霧氣的黑影,看
上去竟然是個有四肢的東西。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說難道這帳篷裡還有其他東西,在我剛才失明的時候有什麼進
來了?
胖子?悶油瓶?但是他們不會不說話啊,我一下捏緊匕首。
一下那影子又動了,動作非常快,我就忍不住輕聲喝了一聲:「誰?」
那影子忽的就一停,接著動的就更快了,我看到它跑到一個地方,不停的在抖動,我的視
力逐漸的聚攏,那動作越來越形象,我就意識到它在翻動一隻背包,它在找什麼東西,而且我
就問到了一股沼澤淤泥的味道。
我心裡立即就哎呀了一聲,心說這人一定也抹著淤泥,是誰呢?想著,我慢慢移動身子,
就想靠近過去看看。
還沒撲呢,那影子又是晃動了,接著就站了起來,迅速移動,我反應不過來腦子轉了一下
,就發現他不見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我有點摸不著頭腦,心說難道還是我的錯覺,一下想到電視劇中看到
的,復明之後開始的時候視覺會延遲,難道我剛才看到的是胖子進來時的情形?
可幾乎就在同時,忽然一亮一暗伴隨著劇烈的氣喘聲,我就看到一個很大的重疊影子衝了
進來,幾乎是摔了進來,聽到胖子氣急敗壞喘道:「關燈!關掉礦燈!」
我反應不過來就給他一下搶了去,燈一下關了,我的四周光線一沉,他立即輕聲道:「趴
下,安靜,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我立即趴下,可以感覺到胖子也趴了下來,一開始還能聽到他的喘氣,但是能感覺到他在
盡量的克制,很快他的氣喘就非常微弱了,我正納悶為什麼要趴下,忽然我就聽到「崩」的一
聲悶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撞到了隔壁的帳篷下,撞得極重,緊接著,又是一下,能聽到支架折
斷的脆裂聲。接著就聽到一聲帳篷垮塌的動靜,顯然隔壁的帳篷被搞爛了。
我臉都青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們的帳篷忽然就抖了一下,顯然被什麼東西插了一下。
我頓時覺得天靈蓋一刺,馬上抱頭,以為下一擊肯定就是這個帳篷。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沒有攻擊打來,我這樣抱頭隔了幾分鐘,那劇烈的撞擊聲出現在比較
遠的地方。
我心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外面是什麼東西?剛想對胖子說我們還是跑吧,沒張嘴就被胖子
摀住了。
外面幾下巨響,又是帳篷垮塌的聲音,接著隔了幾分鐘,又是同樣的動靜,這樣足持續了
半個小時,遠遠近近,我估計足有十幾個帳篷被摧毀,我們趴在那裡,每砸一下心就停一下,
那煎熬簡直好比是被轟炸的感覺,不知道那炸彈什麼時候會掉到我們頭上來。
一直到安靜了非常長的時間,我們才逐漸意識到,這波攻擊可能結束了,慢慢的,也不知
道是誰第一個反應過來,我們都坐了起來,我就發現我的眼睛基本上已經恢復了。雖然還有些
糊,但是能看到色彩和人物的輪廓了。
後來摸了一下,才發現剩下的模糊也是因為防毒面具鏡片上的霧氣,擦掉之後都清晰了。
我就看到胖子和悶油瓶,悶油瓶身上受了傷,捂著腕口,胖子渾身都是血斑,兩個人渾身
是淤泥,狼狽的猶如剛從豬圈裡出來。顯然昨晚經歷了一場極度嚴峻的混亂。
我們還是不敢說話,等了一會兒,胖子就偷偷的撩開簾子,一撩開忽然就有光進來,原來
是天亮了。
接著他就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我問了問悶油瓶,他擺手說沒事情,也緊隨其後的探了出
去,我跟著。
霧氣退的差不多了,晨曦的天光很沉但是已經可以看到所有的東西,我出來轉頭一看,整
個人就驚呆了。
我們四周,整個營地全部都垮了,所有的帳篷全部都爛了,好像遭遇了一場威力無比巨大
的龍捲風似的,若大一片地方,只剩下我們一個帳篷孤零零屹立在那裡。四周什麼都沒有,沒
有襲擊我們的東西,沒有任何的蛇的痕跡。
胖子罵了一聲,坐到已經基本熄滅的篝火邊上,我目瞪口呆無法做出反應,這時候身後一
聲肢體摔倒的聲音,我回頭一看,悶油瓶暈倒在了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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