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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躺在榻上裝作病弱裝完了一回合的臥桑,在送走客人後,才離榻起身想伸個懶腰時,臉上舒適的神情,馬上被神色張皇跑進殿的那嫣給驅散。
「發生了什麼事?」他瞇起銷眸,兩手牢握住她的肩側。
她輕喘,「翼王他……」
「律滔?」他有些意外,留神地壓低了嗓音,「他對你做了什麼?」
「他沒對我做什麼,但他知道你被行刺的事是你安排的!」怎麼辦?這事被第三者知情了,他得快點想個辦法。
臥桑的眉宇間掩上一層深思,不過一會,又快速地自他眼中散去。
「然後?」他習慣性地降下雙臂環著她的腰肢,拉她貼進他的懷裡輕嗅她一身淡淡的馨香。
「正經一點。」滿心緊張感的那嫣紅著臉想推開他。
「我很正經啊。」他舒服地將下頷窩靠在她的香肩上。
「你不擔、心翼王他……」萬一翼王說出去了,而翼王又跟正在調查行刺案的衛王那麼交好親近……
「你最起碼也要通報一下!」離蕭氣急敗壞的聲音突地自殿外遠處傳來。
「別又羅竣了,臥桑不是說過不必管那些繁文縟節嗎?」料俏的不耐煩聲也夾雜在迴響的腳步聲中。
「快點放開我……」在腳步聲愈來愈接近時,發現自己還和臥桑親密地摟在一塊的那嫣,忙不迭地想在人前與他撇清距離。
臥桑懶懶地枕在她的肩頭上,「不要。」
「你……」拿他沒辦法,又不願被他人撞見此等情景,那嫣只好把他拖到床榻上用被子緊蓋住,並在他不願合作時自動伸出一隻柔葉,讓他在被下輕握,以眼神暗示他別在人前拆台。
下一刻料俏已蹦蹦跳跳地來到他們面前,「臥桑,我告訴你喔,我剛才見到了翼王!」
「那很好啊。」心滿意足把玩著那嫣小手的臥桑,裝出一瞼病弱的模樣。
料俏快樂地趴在床治問:「你怎麼從沒告訴過我,你有個為人不錯的皇弟?」
一旁的那嫣聽了盡量不動聲色。
為人不錯?不,人好不好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那個翼王究竟知道了多少。
「你和他聊過?」臥桑藏得比那嫣更深,開始探起律滔會給料俏這種印象的原因。
「是啊,而且他還誇我喔。」料俏對律滔相當有好感,覺得他和宮中其他一見到她就皺眉的人不同。
「誇你什麼?」他更有興趣了。
「他笑瞇瞇地拍著我的頭告訴我,我就跟你向眾朝臣推薦時說的一樣,是該被你選來當太子妃的好人選。」料悄邊說邊看離蕭一眼,彷彿是刻意說給他聽般,並很樂見他的臉色愈變愈難看。
「你?」數道懷疑的目光整齊地射向她。
臥桑有耐性地保持緘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料俏極度不適任太子妃,而那小子:…他到底是想說什麼?
她又搖頭晃腦地說著:「翼王還特別叮嚀離蕭,務必要好好代你照顧我這個難得一見的太子妃。」她就知道這宮中還是有人識貨的。
臥桑聽得兩眉高高地聳了起來,而那嫣則是刷白了一張嬌顏。
他回眸淡看佳人秋眉深鎖的面容一眼,接著壞壞地轉了轉眼眸,在被裡攤開她的小手,以指在她的掌心裡寫字,看她先是一怔,在理解他在她的手心裡寫了什麼字後,面頰瞬即飄來兩朵嬌艷欲滴的紅雲。
「那嫣姑娘……」離蕭關心地瞅著她,「你病了嗎?」怎麼瞼色換得這麼快?
「沒有……」無法在人前拆穿臥桑玩的把戲的那嫣,紅著臉蛋搖首。
他抬手輕指,「可是你的臉……」
變臉變得比那嫣更快的臥桑,在那嫣不知該怎麼打發離蕭時,突然一手緊按胸前的傷處,並擺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殿下?」離蕭的注意力立時全被移轉了過去。
臥桑緊閉著眼低吟,「我不舒服,胸口好疼……」
那嫣狐疑地瞥向他,奇怪,他的身體不是已經好很多了嗎?
「我去請太醫!」上當的離蕭著急的要去找人。
「不用了,你們都下去,讓我躺一躺就好了。」臥桑擺擺手,以眼神示意料俏也一塊跟著去。
料俏摸摸鼻尖,「喔……」
他們兩人前腳一走,那嫣馬上把手抽出來,站在床邊兩手叉著腰,看那個不知在玩什麼把戲的臥桑。
「還裝?他們已經走了。」在人前他或許是個久傷不愈的太子,但在人後,他早就生龍活虎了好一段日子,要騙別人可以,但騙她?
臥桑沒作聲,一骨碌地將整個人鑽進被窩裡,還蜷縮著身子顫抖,讓那嫣不禁跟著緊張起來。
她彎下身子,「臥桑.。」是她方才拉他的時候太過用力扯裂了傷口嗎?還是她在推他時真的弄疼了他..
她小心地揭開被子一隅,還沒來得及看清,一雙大掌已飛快地擒扣住她的腰肢,拉她上榻把她捉進去。
「你……」又被騙了。
臥桑將她圈進懷裡,緊貼著她涼涼的身軀,感覺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燙熱,大概是這些天天氣寒冷,而他在朝臣面前撐坐了一日,所以未癒的傷口又隱隱泛疼了起來。
「你還在擔心律滔?」他在她蠢蠢掙動時漫不經心的低問。
「當然。」那嫣止住了動作,抬眼看向他再明白不過的眼眸。
「律滔沒對你說他不是壞人嗎?」他記得那個弟弟有先向人打招呼的好習慣。
「你認為我會相信這種話?」人心隔肚皮,被騙久了,她也學到了點教訓。
他忽爾地笑了,「你愈來愈像宮中的人了。」
她推開他的笑臉,「還笑?萬一行刺的事被他張揚出去怎麼辦?你的騙局就要開天窗了。」
「律滔本來就愛玩推論這套玩意,所以那只是他在推測而已,沒憑沒據的,他不會說出去。」臥桑絲毫不以為慮,「如果我因律滔的推測而做了什麼事,這不正好代表我心虛?」以靜制動,本來就是最佳戰略。
她不禁斂眉,「說得也是。」
「至於他對料消說的話,那不是推測,他是看懂了。」他滿足地盡覽她嫵媚的風情,騰出一手在她的小臉上遊走。
「看懂什麼?」那嫣臉紅地想撥開。
他的指尖滑至她的俏鼻輕點一下,「他看懂了是你不是她。」
「什麼?」那嫣心房急急跳動了起來,在他飽含情意的凝視下,某些不受束縛的情悖又被他挑起。
「我選的是你,不是料俏。」他蘊藏的目光纏住她,清清楚楚地把話敲進她的心扉。
「是她。」她難忍地別開眼,心房傳來陣陣刺痛,「你忘了她是你指定的太子妃嗎?」
「我再說一次,是你。」他的實言又潛進她的性靈深處,碰觸到她脆弱的靈魂。
像是被拉至希望的頂端而後又重重地摔落,那份痛感,讓那嫣淒迷了眼,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他,懷著一個深鎖著他的秘密,這種日子是多麼的難捱。尤其在他說出這藏在心底的話後,她雖是很雀躍,卻也很傷心,只因這個秘密只能存在他們兩人之間,不能見著陽光,也不能讓天下人知道。
「不會有別人。」他的額傾抵著她的額,喃喃地向她保證,「不會的,除了你,不會再有。」
那嫣哀傷地垂下眼睫,枕靠他的手臂看他擁抱她的模樣,覺得無論他的手臂再如何圈緊,他也不能讓他的諾言實現。
縱使他說得再令人心旌動搖、再怎麼讓她歡欣轉側,但他的承諾是不被允許的,只要他登基為帝,根據內宮律典,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絕對少不了,到時,即使他會如他所言的把心留在她的身上,卻不能阻止其他的女人來瓜分他的人。
由不得他的。在這座太極宮內,身不由己的人,不只她一人。
第八章
夢裡,有雙秋水似的明眸,和秋露白飄融在空氣中的味道。
是多久以前了?十年前?還是再遠一點?
他分不清楚,但夢境仍是相同,一樣位在大酋釀酒之家的西山山郊,一樣是在那座白煙裊裊竄攀天際的釀廠裡。
記得是個秋日,父皇應國子監之請,帶箸他遠行至西郊大酋之家品嚐初秋的秋露白,帶了大批的皇衛和太子衛,浩浩蕩蕩的來到不安全的宮外。
當時,在參訪釀酒過程中他看得一時興起,和兩個侍中一塊在人群中與太子衛們走散了,離開了眾人擠促的釀廠,來到遠處另一座小酒坊裡,站在炒料大爐前,怔看著站在十人大灶旁的釀工落力加柴,辛勤地伸展的背脊上賁起的肌內付出汗水。
然而,在柴薪付蝕爐內烈焰之際,一滴燙熱的液體滴落在他的頰上。
他伸手輕觸,艷紅的血印入他的瞳中,當他再抬首看向長年總是在他身旁護駕的侍中離昧,赫然發現離昧的臉孔微微扭曲,像在竭力強忍著什麼。
他的目光來到離昧的胸前,看到離昧為了護他而靜插在要害之上的暗器,他迅即環首探看四下,沒料到此地竟暗伏殺機,來勢洶洶的殺意已將外頭團團圍困住,而因他走得太遠,那些護衛著他的太子衛已隨著皇帝走下山郊四處尋找他,沒人察覺他被困在這個死地裡。
離昧緊咬著牙,一手脫下臥桑的外袍,一手緊捉住另一名侍中,「去,在太子衛趕來解圍之前,去找個和殿下身形相似的人來……」
侍中聽了隨即繞至酒坊中簡陋的宅院裡,在一片哀求聲中拉扯出一名少年,並將衣裳套在他的身上。
眼看著一切的臥桑,聲音裡藏著無限驚恐,「穿箸我衣裳的人是誰?」
離昧艱辛地拖住他,拚命把他帶入懷中將他推至靜僻的角落藏住。
「你們讓他穿著我的衣裳做什麼.。」難道,他們又要那麼做了嗎?又要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為他犧牲了嗎..
「殿下……」離昧費盡了力氣以身子緊護著他,不讓他離開這小小的避處。
屋外的侍中被刺客發現了,他拉來一匹馬,帶著驚慌的少年乘著馬,在一片刀光劍影中飛快地奔馳。
臥桑奮力想扯離昧,「不許這麼做!」那個代替他引走刺客的少年也有生命啊,而少年的父母又將是如何的哀慟?
「殿下……」支撐不住的離昧跪了下來,兩手緊環著他的腰不放,「為保殿下萬全,臣……唯有此余策……」
「離昧?」他低下頭,發覺離味不再發出隻字片語,他輕推離昧的肩頭,不願相信地看離昧軟倒在側。
臥桑頓坐在地,兩手緊抱著離昧漸漸冰冷的身軀,閉上眼,不忍地聆聽外頭追去的馬蹄聲變亂了、馬兒嘶嘯地長嗚、悶鈍的落地聲、慘叫……
為何他的生命總要牽連著他人的呢?為何總要有人因他而受害、總要有人來代他流血..他就不能只是個安全自由的個體,和平凡人一樣,都能好好的、平靜的過下去,而不被扯進這些區謀血腥中?
大量秋露白新釀的香氣掩去了空氣中飄浮的味道,緩緩逐散了血腥的膻味,反讓秋日蕭索的氣息裡多了分溫暖的甜味,融融的,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不知經過了多久,整齊的馬蹄聲再度自遠方傳來,金戎交擊的聲律此起彼落,這時,他知道自己安全了,護他的太子衛們正朝他這方向趕來,可是,他卻彷彿失了氣力般無法移動自己半分,他不知道,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暗殺生活裡,自己是否還願意再回到宮中,再繼續面對這無止境的被襲生涯。
一張白淨的帕子輕輕拭去他頰上的血債,抬首,他望進一雙秋水翦翦的水眸裡。
是名十多歲的女孩,像朵爛漫的花兒似的,羞澀而又嬌美。
當臥桑再回過神來時,帶人趕來護駕的酒坊主人已將他身上的離昧拖走,在女孩的耳邊不知吩咐箸什麼,就見女孩微微頷首,取來一盅新釀的秋露白,要他喝下先壓壓驚。
新釀初成的秋露白,喝來並不順口,灼熱熱的焚燒著他的肺腑,可是香味卻出奇的薰美,讓他的神智變得清醒也變得更朦朧,他無聲凝望著她的眼眸。
在她明亮的眼眸裡,他看不見那些宮門情仇,也看不見權勢的慾望,她的笑,輕淺似無,淡淡卻留有餘味,令他的心神也不禁跟著她而變得寧靜祥和,看著她的同時,他覺得時間止頓住了,風暴平息了,他從沒看過那麼平靜自由的笑靨,也從不知道自己能有如此心如止水的片刻。
一種難求的渴望從他的心底釋放出來,怎麼也拘管不住,陣陣熏人的酒香泛在鼻稱,像在催促著他。
不假思索地,他取下髻上的白玉簪遞至她紅嫩的手心裡,而後緊緊包握住她的柔萸,女孩只是張大了眼定看他的舉動,沒有反對,也沒開口問什麼,只是加深了唇畔的笑意……
冰涼的冷意覆在他的額際,逐散了夢境,柔和的燭光泛進他的視覺中。
臥桑張開眼,發覺那嫣的面容就近在眼前,溫亮的燭光淺淺投映在她的秀容上,而他則親暱地枕靠在她的膝上入睡不知已有多久。
「天沒黑你就發燒了,我看你似乎睡得很不好,所以……」她訥訥地解釋,伸手想將他扶進床榻裡睡正。
他平靜地開口,「我作了個夢。」
那嫣止住了手邊的動作,察覺他的神情不似以往,空蕩蕩的眼眸看來有些陌生,和有些……寂寞。
「夢見什麼?」她有些不忍,再度把弄濕的綾巾覆在他的額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和緩輕柔。
「你。」
攥在手中的綾巾落下他的額際,他拉來她一手,無意識地撥弄著她潔白的纖指。
臥桑微偏著臉龐,深深望進她眼底,「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愛秋露白的味道,尤其是它新釀時的第一道甜香?」
「沒有。」她沒有動,按捺住心跳。
「無論你信與不信,但你一定要知道。」他伸展著十指,將她小巧的柔荑包握在掌心裡。
「知道什麼?」一陣暖意從手邊傳來,緩緩爬曳著,順著她的皓腕、手臂,爬呀爬地攀上她的心梢。
臥桑將她的掌心按向他的心房,「我選的是你,從很久以前,我就選定你了。」
她的指尖在顫動,掌心下傳來他律動的心跳,她忽然好希望,他能像以往一樣,用那種威脅的語調同她說話,或是讓她生氣憤惱,就是不要用此種讓人倍速陷落的神情來誘惑她。
只要他這般柔柔的開口,心平氣和的淡淡陳述,不管他話裡有沒有情意,真心或是無情,她都會因此而軟弱、因此而想放棄自己,很想就這麼投入他的懷中不去管過去未來,也不去理會他人的感受一味地因他而背叛她所想要維持的一切。
過了很久後,她茫然的低語,「你選的是料俏,我只是個酒娘而已,甚至連女官的資格都構不上,不是金枝玉葉的我,又怎能夠讓一個將來會是九五至尊的人選上?我不笨的,也不愛幻想。」
他低低的笑,調侃的指尖滑過她緊鎖的黛眉,「你這麼在意身份階級的問題?」
那嫣的眉心更是深鎖。站在高處的人是他,他當然不在意,她的自卑和永遠無法與他站在一塊的感覺,他一輩子也不會明白。
「你弄錯問題了。」臥桑別有意味地瞅著她,「你該在意的是,我為何指名只要料俏為妃?」他就不相信她一點也不好奇。
她的確是很想弄個明白,但在他這種調笑的目光下,又賭氣的說不出口。況且,這麼一問,不就代表著她很在乎他?他一定是很得意。
「不想問的話我就不說了。」他故意逗著明明想知道卻又不敢問的她。
「為什麼?」那嫣衝動地啟口,而後在他的笑意裡又後悔地想把話收回來。
臥桑不再戲弄她,正色地為她解惑,「會選她,是因她太愛順手牽羊,沒事偷了不該偷的東西,不把她捉進宮來,我怎麼對得起離蕭他家的列祖列宗?」
「離蕭?」好端端的,怎又跟離蕭有所幹系?
「我只是幫了離蕭一個忙,把拿了他家傳寶玉的人拉到他的身邊來而已。」想起那對冤家促成的由來,他就覺得好笑。「料俏那個偷兒,恐怕還不知道她偷了離家代代傳媳的信物。」
「那塊溫玉是傳媳信物?」糟了,料悄在偷人家東西前怎麼不先探聽清楚?
他一指放在唇上,「別告訴料消喔,她還不知道她偷了什麼好東西。」
「等等……」那嫣忽地明白了,不安也逐漸擴大,「你是想……成全離蕭?」難道說他刻意把離蕭安排在料俏身邊,為的就是促成離蕭的姻緣?
他揚眉淡笑,「不可以嗎?」
「不可以!」這怎麼可以—.那兩個人與他們倆一樣,根本就不該在一起。
「為何不行?」臥桑拉低她欺近她的面前,炯惑的眼瞳清晰地映照著她的不安。
「因為….:因為……」她顫顫地吸了口氣,但吸進的,淨是他擦緒的氣息,照亮的眸子靠得那麼近,彷彿要將她吸入其中。
「因為會造成宮闈醜聞?會使得我身敗名裂?」他一句句地問,不饒人地追索著,「因為離蕭會被按法處斬?料消會被打進冷宮?」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明知故犯,他怎都不為他人著想?
「因為我可以接近你。」
那嫣整個人怔在他的話裡,久久無法回神。
臥桑兩手虔誠地撫捧箸她的臉龐,「因為,我可以不必再只能遠遠的看著你,像這樣,只要伸出手,就能感覺到你,感覺你真實地出現在我的眼前,不再只是藏在遙遠的夢中。只要能讓你留在我身邊,我願意付出更多」
在他溫暖的掌心裡,那嫣眨了眨眼,試圖將眼裡的迷濛眨去。
一切都是為了她而已—.她到底是哪點值得他犯這麼大的風險這麼做—.這男人,對她迷戀得毫無理智,也對她迷戀得說不出原由,可是,卻也讓她深深感動,有著莫名的虛寵和喜悅。
臥桑的雙手伸至她的纖頸後將她拉下,再拉下,直到她的唇落至他的唇前,而後靜止不動地等待著她,她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沒勇氣的退開。
雖然眼底泛過一陣心灰,但他不再勉強她,垂下了雙手閉上眼簾,將挑起的情迷全留給她去思索。而那嫣,則無助地擁著熱度還末褪去的他枯坐在床榻上,不知該拿他們兩人怎麼辦。
「表姊,你裝得不辛苦嗎?不要那麼累了好不好?」
料俏一手杵著下頷,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叫醒這個人在這心不在這的女人,並阻止她繼續偽裝下去讓大家都痛苦。
臥桑犯起病後,他便把時時隨侍在側的那嫣給調回料俏的身邊,不讓她繼續照顧他,也不讓她再進入含涼殿。
對那嫣而言,這轉變不在她的預料之內,原本,她是極力想離開的,但現在,卻是頓失所依,這看在料俏的眼底,就成了一股咽也嚥不下、吐也吐不出的悶氣。
拿現在的情況來說好了,坐在這一塊縫製冬衣一個晌午以來,那嫣不時抬首看向含涼殿的舉動,眨眼片刻沒多久就出現一次,既然那麼擔心臥桑,她何不乾脆明講?她何不直接說她不想留在這陪表妹,很想去今涼殿看看臥桑,或是很想把太醫捉來問問臥桑的情況到底如何?可是她全悶在心裡怎麼也不說出口,反而坐在這裡心不在焉冷落這個被視為不存在的表妹。
「裝什麼?」猛然回神的那嫣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就你跟臥桑在私底下玩的把戲啊。」料俏哀聲歎氣地搖著頭,「每回看你們兩個在人前遮遮掩掩的,你們不累,我看得很累。」
她頓時有些失措,「我……我和他哪有玩什麼把戲.。」
「表姊,你不會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吧?你們都暗通款曲那麼久了,同住在一個富內,我沒發現不是很奇怪嗎?」真是侮辱,她有那麼笨嗎?會笨到什麼都看不出來?
老天,怎麼會?她極力不想讓料俏知道的事……
那嫣掩著唇,心房緊張得激烈劇跳,對這突如其來的刺激震愕得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該怎麼面對姊妹間的攤牌。
「我真不懂,你明明是個聰明人,怎麼一到了臥桑手中就變得那麼鈍?時常看你被他吃死纏定,有時候我都忍不住想要同情你。」料俏自顧自地喃喃自語著,並沒有搭理花容失色的那嫣。
「料俏,我……」她緊紋箸十指,試著去面對,「我可以解釋的……」
「你能解釋臥桑為什麼迷戀你?」料俏樂不可支地握住她的手,「太好了,我還存想不通呢,你快說給我聽聽。」
她又是一怔,「你說他迷戀我?」臥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料俏很奇怪地回瞥她一眼,「不是嗎?司棋也是這麼說的。」
這事連司棋也知道?除了她這個渾然不覺的人外,到底還有誰是不知道的?臥桑不是保證他不會說出去的嗎?
「對不起……」她愧疚地垂下蟀首,聲音幾細不可聞。「本來,我無意與他牽扯的,但後來……」
料俏瞭解地揮揮手,「我知道,是他勾引你。」
「那你……」她期期艾文地抬起頭來,不知料俏將怎麼處理她們的姊妹情,和又將如何發落她。
出乎那嫣所能想像的,料俏的臉上非但找不出一絲絲的怒意,反而還湊到她的面前坐正,雙手合十地彎身向她拜託。
「多謝你幫我消化了那個男人的熱情,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痛快一點全面接收他。」她才不要那個可怕的真假太子,那種男人由表姊消受就夠了,她不敢去惹那種男人。
那嫣完全反應不過來,「你在胡說些什麼?」料俏昏了頭嗎?那個未婚夫又不是她的,而且,這怎是能讓的?
她嚴肅地搖首,「我沒胡說,我是很正經八百的在說。」這件事她窩在心裡頭很久了,不說出來實在是不痛快。
「可是他是你的……」私底下,他們的感情或許是暗度著,但表面上呢?臥桑永遠不可能會是她的,他是料俏正正當當的未婚夫婿,而她,卻可能只是他的一個過客而已。
「盟友。」料俏徐徐推翻她的猜測。「我和他才不是什麼未婚夫妻,那個名銜只是掛著好看而已」
那嫣愈聽愈迷糊,「盟友?」他們兩個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麼會變成什麼友字輩的人了?
「他選的人不是我,愛的也不是我,我只是幫他把名分佔住,被他拿來當遮掩情事的人,他選的人是你。」她全盤將私底下和臥桑協議的另一樁交易托出。「而我呢,我之所以心甘情願被他利用,是因為我選的人也不是他。」早在發現夜裡有個真太子的那天,臥桑就已經跟她講好條件了。
那嫣揪鎖著心房,「你選誰?」料俏愛的人是誰?臥桑?還是離蕭?若是臥桑的話,她會毫無怨言的退出。
「離蕭。」料俏毫不猶豫的回答。
「但……」當時她果然沒看錯,料俏的心果然早就飛至離蕭的身邊,只是,這不能的:。…離蕭和料俏的身份差了太多太多。
「我和你不同,我才不顧忌什麼身份地位。」帶著一份甜甜的笑意,料俏勇敢地揚高了下頷,「既然想愛,那就放手去愛,就算這會違背禮法,我也不怕。」
「離蕭他呢?他知道嗎?」即使有滿腹的無法贊同,她還是想知道料俏的感情路走來是否順遂。
料俏不死心地握緊了拳,「他鈍得像塊木頭,明示暗示都給他那麼多卻還是不通,我看我得再多加把勁迫他才行。」
看著料俏為愛不顧一切的模樣,那嫣很是羨慕,也有點遲疑。
該不該像料俏一樣,放手去追逐想要的人事物?但那此後果呢?倘若她真放開手了,那些留待到後來最終還是要面臨的後果又該怎麼辦?他們每個人,都是被錯置其位的卒子,一旦過了河,就沒退路了,因此在過河之前,能不停下來想想嗎?她一點也不想看到臥桑因此而身敗名裂的情形出現。
「你就大方點接受臥桑吧。」料俏重重拍著她的肩,並很自憐地咬著唇,「為了你,臥桑在你身上可是很下心思的,雖然……他的手段是很不講理,動不動就把我的名字亮出來威脅你,害我老是害怕萬一你不顧他的威脅我該怎麼辦。」
「你知道他在威脅我?」那個不守信的男人,虧她還那麼相信他會遵守承諾。
料俏翻翻白眼,「司棋和離蕭也都知道,不過我們都很配合臥桑的期望,全都有志一同的當作不知道。」臥桑瞞那嫣,那嫣瞞眾人,眾人又瞞那嫣……他們太極宮裡的人,統統都在玩諜對諜的遊戲。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我能講嗎?」說到這裡她更是有苦無處訴了,「我要是不識大體的話,臥桑說他會把我踢出太極宮,然後想辦法把你留下來讓他一人獨佔,所以我就很識趣的閉上嘴,乖乖的把你讓給他,總好過損失一個表姊還落個被踢出宮的下場。」
那嫣難以相信地撫箸額,「沒想到連你也被他給帶壞了,竟會耍心機瞞著我……」
「臥桑教的羅。」料俏洋洋灑灑地背出臥桑教過的至理名言,並且說出她肩負的使命,「他說過,愛情是種手段遊戲,遠在天邊得不到的,那就用點手段;近在咫尺卻也得不到的,那也用點手段。而我現在是他最新的一個手段,他派我來讓你這個愛追根究柢的人弄明白。」
「弄明白什麼?」她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一場四人騙四人的騙局,都已經被清楚的揭開來了,往後,怕是他們都不能再躲藏了。
料消一手指著她的心房,「他選你的原因。」
那嫣沉澱下所有的思慮,全身繃得緊緊的,好想知道但更害怕去知道。
「是什麼?」不敵內心的召喚,她還是啟口。
「你的寶貝簪子。」料俏隨手指著簪在她發上的玉簪。
「簪子?」
「就是那根害你追進宮來的白玉簪。」料消點點頭,而後再歪著頭提醒她,「你不記得那根簪子是怎麼來的了.。」
「它是……」
它是怎麼來的?一時片刻間她想不起來,只知道,它跟著她很多年了,無論家境再怎麼窘迫,她也捨不得變賣它讓它離開她身邊,只因為,她對它有著某種回憶,就連它被盜了,她也追進宮來想拿回它。
回憶一層層地浮現,有道熟悉的人影,在她的腦海裡逐漸變得清晰,那名少年……
「臥桑贈的。」料悄在她還沒憶起時,直接幫她溫習起她遺忘了很久的記憶。
這根簪子是他贈的?那個人是他?
時光急速在那嫣的腦海裡倒退,她記得,從前歲月的某一天,某一天……臥桑曾在她的記憶中出現過。
那個午後,有位年輕的官家子弟,由兩名中年大漢伴著,私下來到她父親的釀廠,在一陣令人害怕的刀光過後,她曾經!她曾收下他的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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