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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凌渡宇系列-- 諸神之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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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3 18:11: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正文

    * 第一章 連環殺手
    * 第二章 歷史重演
    * 第三章 新黑手黨
    * 第四章 誤中副車
    * 第五章 第一個夢
    * 第六章 妄想偏執
    * 第七章 黑手教皇
    * 第八章 偕美同行
    * 第九章 料敵如神
    * 第十章 驚人邪力
    * 第十一章 百密一疏
    * 第十二章 深入沙漠
    * 第十三章 變化莫測
    * 第十四章 形勢複雜
    * 第十五章 敵我難分
    * 第十六章 沙上行舟
    * 第十七章 黃雀在後
    * 第十八章 等待未日
    * 第十九章 真偽難辨
    * 第二十章 二度求婚
    * 第二十一章 精神心理
    * 第二十二章 不分勝負
    * 第二十三章 煩惱臨門
    * 第二十四章 草木皆兵
    * 第二十五章 慘遇佳人
    * 第二十六章 衝出重圍
    * 第二十七章 誤中副車
    * 第二十八章 浴血農莊
    * 第二十九章 海上惡鬥
    * 第三十章 第二個夢
    * 第三十一章 坦誠相告
    * 第三十二章 攜手合作
    * 第三十三章 擄美前去
    * 第三十四章 失諸交臂
    * 第三十五章 初戰得利
    * 第三十六章 月魔重臨 全文完

《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0-5-23 18: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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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3 18:1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連環殺手

當美國聯邦調查局行為科學部門特別調查官、在國際犯罪學威名顯赫的馬奇曼博士趕到兇案現場時,正有兩名警員因不堪眼前殘暴景象的刺激而不適嘔吐,要給人扶著離開。

馬奇曼博士身材高大,神色嚴峻,年紀在四十五、六間,衣著非常講究,剪裁得體的絲絨西裝外披了一件深藍式的風衣,容貌俊偉,若能多點笑容,將會是個很吸引異性的男人。

他高廣的額頭,凸起的眉棱骨和粗濃的眉毛,精明穩定的眼神,令人只看一眼就感到他有絕對屬於他個人風格的辦事方式和構思,不會因其他人而輕易動搖改變。

對美國各地警方的兇殺組探員來說,馬奇曼等如半個神仙,而亦只有最棘手的案件,才會勞動他的大駕。

在這幢位於郊區的兩層花園平房外,仍下著大雪,一切潔淨純美,與屋內的凌亂和血跡斑斑、令人髮指的暴行,形成了極強烈的對比。

現場戴上口罩的指揮官古森警官見馬奇曼來到,如獲救星般把他迎入平房裡那四十多平方米接連開放式廚房的樓下大廳後,道:“戶主叫芬尼·撒遜,女性,三十二歲,是位頗有名氣的時裝攝影師,與女友斯玲·提克住在這裡,據說她們是同性戀人。”

馬奇曼像沒有聽到他說話般,小心翼翼來到第一個受害者屍體之前,凝神注視。

從大門一直到這通往樓上的旋梯間有著明顯的掙扎跡象,這可從地上的血路和翻側的家具看出來。

有經驗的人均可推斷兇手是尾隨受害者入屋,而且是一入門便開始以尖銳的利器向受害者施以泯滅人性的無情攻擊。

倒在旋梯旁的女死者的上衣、胸罩及內褲都被褪了下來,渾身是驚心動魄的刀傷,致命的一刀從胸口削至肚臍,致肝腸外露。

  屍體血肉模糊地仰躺地上。

四肢大宇形地伸展開來,四周是令人不忍卒睹的被亂砍後碎濺的內臟,口內還塞了一大截腸子。

馬奇曼木無表情地註視著,沉聲道:“心臟哪裡去了?”

古森警官勉強忍下想嘔吐的衝動,搖了搖頭,掏出口罩遞給馬奇曼,後者亦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廚房那邊,走了過去,先查看了雪櫃,然後低頭細審放在洗手盤一隻錫鐵造的高身保溫杯,徐徐戴上透明薄膠手套後,拿起來嗅嗅,破口罵道:“這畜生竟以人血混和了鮮奶喝呢。”

古森再忍不住,俯頭乾嘔起來,幸好只嘔出幾口酸水,沒有顯露情有可原的過分出醜。

另一調查員桑斯情況比他好些,在旁道:“沒有任何明顯的動機,受害者的錢財飾物似都未被翻動過,該不會謀財害命的案子。”

馬奇曼冷然道:“怎樣發現的?”

古森精神回復過來,答道:“是位經過的路人,看到了門外被槍打死的狗屍報案的。事發時間應在芬尼黃昏回家的時候,到現在有三個小時了。幸好知道博士到了這裡來講學,不然我們都給嚇壞了。”

桑斯低聲道:“另一個受害者在樓上,她該是聞聲想由樓上走下來察看,與兇手相遇,給挾持了到房間去,唉!根本無法認出她的模樣,整個人給這飲血狂魔肢解剜碎了。”

一會後,在桑斯和古森兩人陪同下,馬奇曼來到散佈殘骸和血肉纖維的臥房裡,首先吸引馬奇曼博士注意的,不是床上地上狼藉可怕的景象,而是以鮮血在牆上寫出來的歪歪斜斜的字體。

  那是“制止我!”三個大字。

  馬奇曼打心底冒出了寒意來。

  ※※※

凌渡宇穿上褪了色的牛仔褲、高領毛衣,長皮衣搭在高背椅挨背處,腳蹬波鞋,呷了兩口礦泉水,趣味盎然地旁觀酒吧內鬧哄哄的男女,對他們來說,生活似乎在午夜時分才正式開始。

調酒的女酒保對他大感興趣,不時逗他有一句沒一句他說話。

幸好金統終於來了,在櫃檯前坐下,要了杯生啤後,向他抱歉道:“對不起!剛想出門,收到了一位老朋友的電話,嘿!真恐怖。”

女酒保招呼一聲,玉手輕揮,一個載滿了生啤的巨型酒杯滑了過來。

金統一把接著,笑道:“小甜心!有沒有勾引我這朋友呢?”

女酒保嬌笑道:“他嘛!是最好看的中國人,不過看來是很難上手的。”

  又飛給凌渡宇一個媚眼。

凌渡宇露出了陽光般的笑容,看得女酒保呆了起來,金統拍拍凌渡宇的寬肩,湊過去低聲道:“還記得積克那自第二個空間的連環殺手嗎?今趟這個比他還要兇殘。使我來遲了的人叫馬奇曼,以前是我在軍方的同胞。是個很了得的犯罪學專家,已是著書立說的大師級數。他對積克的案子很感興趣(事見拙作《獸性同歸》),很想找你談談。但你也曉得你自己啦!想見你要比見美國總統還難。”

凌渡宇笑道:“不要那麼誇大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金統道:“現在還不清楚,可能牽涉到姦屍、肢解和吃人飲血。總之老馬說比他能說出來的更槽。現在這是高度秘密,由於怕引起市民大眾的恐慌,甚至惹來一些變態傢伙的爭相模仿,其中很多詳情都要對外三緘其口。事情發生在新澤西郊區當地的警方給嚇呆了,到現在仍末弄出新聞稿來,老馬說看看能否待趕來見我們。”

凌渡宇皺眉道:“同樣或類似的案件這附近發生過沒有?”

金統道:“在那附近仍是第一趟。剛好老馬到聯合國舉辦的犯罪學研討會演講他最拿手的'行為心理學',才給人拉夫般扯了去幫手。若他今晚來不了,你看看有沒有空去見他,他對你早就很有興趣。唉!事實上對你有興趣的人也大多了。楚媛前天才四處找你,不過現在她該到開羅去了。”

凌渡宇愕然道:“她到開羅去幹嗎?”

金統灌了一口酒,兩眼上翻道:“天才曉得?自她嫁了人後,我可能有點為你感到不忿,跟她疏遠多了,除非她主動告訴我,否則我就不會過問她的事。嘿!聽沈翎說你最近風流快活得很呢!”

凌渡宇想起了艾莎妮芙(詳見拙作《爾國臨格》),心中一痛,苦笑道:“我還能說什麼呢?楚媛已是別人的嬌妻,小弟只能藉逢場作戲使時間易過一點。現在我最怕的就是工作,只希望能懶懶散散地過些輕鬆日子。”

金統曬道:“我看你是天生的辛苦命,幸好這是一輪行藏隱秘,否則那個失敗了兩次的女刺客不來找你才怪。還有就是俄羅斯的新黑手黨,由於你使他們大失面子已對你下了暗殺令,誓要不擇手段置你於死地。”

凌渡宇輕鬆地笑道:“有本事便來吧!梟風那方面的情況怎樣了?”

金統道:“梟風是否會被定罪尚有待審訊。但他的罪惡王國確有一夜間崩潰下來。據說現在掌權的是那日本電腦犯罪專家野雄飛,但勢力已大不如前。”

凌渡宇舉起礦泉水道:“來!我們飲一杯,不再談公事!”

  金統和他碰了杯后,一飲而盡。女酒保這時提著電話過來向金統道:“大偵探!你的電話。”

金統接過電話時,女酒保湊到凌渡宇耳旁道:“我今晚三時下班!”

凌渡宇聳肩嘆道:“我答應了太太二時半前返家去!”

女酒保露出失望神色,狠狠白了他一眼,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金統此時按著電話,問他道:“老馬想約你明天在聯合國吃早餐,你有空嗎?我會陪你去的。”

凌渡宇不能不給金統面子,無奈地答應了。

二人雙雙踏出酒吧後,他們的交談聲和由擴音器播出的爵士樂聲立被街上嘈雜的汽車飛馳聲、竟相狂按的喇叭聲所替代。

  這些車輛佔了大半都是的士。

  大雪剛停止了。

金統搭著凌渡宇肩頭往對街走過去,並湊到他耳旁道: “老馬本想今晚來酒吧找我們的,你猜為何來不了?”

凌渡宇笑道:“不要再賣關了,說吧!”

金統嘆道:“因為他們又在七里外的地方發現了另一宗如出一轍的兇殺案,死了四個人,其中兩名分別是七歲和五歲的小孩。”

凌渡宇劇震止步,失聲道:“什麼?”

金統硬拉著他繼續前行道:“我不願重複了,甚至不想再說和再想。今晚到我家去好嗎?至少可向我太太證明我是陪老朋友而非去了搞女人。 ”

凌渡宇苦笑道:“你這混蛋,為何不等明早再告訴我,若累我睡不好,定要和你算賬。你自己滾回家吧!若我今晚不去蘭芝處報到,而罪魁禍首就是你的話,說不定她會買兇殺你,別忘了她是如何富有的!”

金統一把推開他,笑罵道:“去你媽的,難道我希罕你嗎?哈!其實我是想搞雞,我太太出差到了你偉大的祖國去,要跟中國搞貿易嘛!”

凌渡宇啞然失笑,走去尋找自己的車子時,金統在後面高叫道:“別忘了明早的約會!”

  ※※※

  翌晨。

聯合國的職員餐廳裡,馬奇曼客氣但又以保持某種距離的態度與凌渡宇寒暄握手。

取了早餐坐到卡座後,金統向馬奇曼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馬奇曼滿佈血絲的眼閉了一下,才睜開道:“這是自昨天以來,我第一趟有意識地閉目養神。”

金統一時打在旁邊凌渡宇的脅下,另有深意地問:“你可睡得好嗎?”

凌渡宇不理他,逞自向馬奇曼道:“有什麼頭緒?”

馬奇曼有點自負地道:“對於這類兇殺案,我曾下過很多工夫,也曾偵破多宗類似的案件,事後又對這些人作過訪問和心理分析。”

金統曬道:“不要吹噓了,我早向小凌介紹過你的不世功業,還是快些進入正題吧。”

馬奇曼有點尷尬地道:“嘿!這幾天慣了演講,不自覺就這麼說了。總的來說,這種兇手可大致分作兩類:第一類兇手犯案有特定的方式和邏輯,很容易使調查者發現某一固定的模式;另一類顯然是毫無邏輯和理性可言,只是基於某種一時的衝動,便於下令人髮指的殘暴行為。”

馬奇曼頓了頓續道:“我審視過兇案現場後,幾乎可以肯定今趟犯案的人是屬於後者,既沒有模式,甚至沒有刻意清除一些會暴露自己身份的線索,這種人通常患有嚴重的精神病,根據過往的兇案,最可能患的是偏執狂的妄想症。”

金統皺眉道:“可否解釋一下這種精神病況?”

馬奇曼肅容正言道:“患上這種病的,對社會和所有人會生出強烈的仇恨,認為每個人都在針對他,同時會在狂想中把自己塑造成某一形象,例如吸血鬼,認為只有吃人肉飲人血才可長生不死等諸如此類。”

凌渡宇對這方面亦很在行,點頭道: “若是如此,博士將很容易把兇手找出來了。”

馬奇曼道:“理論上是這樣。通常患上這種病的,都有個非常不愉快的童年,潛伏期是八至十年,才會展開這種無意識的殺戮行為。這種精神病第一次發作大都在二十歲的前後,倘再加以十年的孕育期,則兇手第一次作案時大多發介於二十至三十歲之間,而案發現場大抵離他住處不遠。如今證諸兇案現場附近以前沒有類似的案子,所以兩宗兇殺案的兇手均應是首次犯案,以此推論,此人年齡該不會超過三十歲,若超過這年歲,他應已犯下一連串兇殺案了。”

凌渡宇皺眉道:“通常兇手犯案後,便該得到滿足,就從未聽過會立即在只隔了幾里的地方再作案的。”

馬奇曼搖頭道:“這情況我卻並非首次遇上,三年前我到澳洲出席類似今天的精神病研討會,便碰上在同一個晚上發生了三起殺害三組露營人士的兇案。當時我也有協助調查,兩個星期內找到兇手了,可惜後來他不明不白地在拘留所內死掉了,是窒息致死。”

凌渡宇和金統對望一眼,都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覺。

金統噓出一口寒氣道:“這種兇殺案似乎是追著你們的精神病研討會發生的樣子,那澳洲的兇手是什麼人?”

馬奇曼道:“是個二十六歲的白人,大學一年級就因性侵犯給逐了出校,靠救濟金生活,間中做些散工,是第一次行凶殺人。”

凌渡宇道:“博士現在對這在昨晚犯下暴行的兇手有什麼追查線索呢?”

馬奇曼想也不想,隨口念道:“白人,男性,介於二十五至二十九之間,清癯瘦削,生活懶散,個性孤僻,獨居,住處就在案發現場附近。”

金統愕然道:“怎麼你像可以看到他般來描述他的樣子呢?”

馬奇曼首次露出一絲得意笑容,淡淡道:“這就是研究加上經驗的成果。我曾經檢視過很多同類型的案件。首先,性犯罪的案件下毒手對象均是異性,且屬同種族相殘居多,由於兩處被害者所居住的地區均為白人社區,所以斷定兇手是白種男人;年齡的原因剛才說了。至於體型則是依據研究所得,身材清瘦或身體衰弱的人最易產生精神分裂的症狀,而患此病者都不喜歡與同性或異性交往,故此多是離群獨處,又因與人合不來而失業,所以大部分時間是單獨留在家裡。”

凌渡宇和金統大感佩服,馬奇曼能在犯罪學得享盛名,確非幸至。

就在此時,餐廳倏地聲浪減半,大部分人的眼光都移往入口處。

凌渡宇和金統亦自然而然別過頭去,一看下亦看呆了眼睛。

進來的是位非常出色的美女,或者要用絕世尤物形容。

她的打扮很男性化,灰白間條紋的襟西裝褸,長褲裹著修長得可作模特兒的美腿,金發白肌,容光煥發,神采飛揚,步子很大,柔軟的秀發隨步飄揚,一對藍色的大眼睛流光溢彩,使人感到她除了有美麗的外表,還是位博學多才的女性。

她的美麗高貴典雅,使人想起古希臘的愛神。

凌渡宇深吸了一口氣,如此美女,確是世所罕見,即管像艾莎妮芙、卓楚媛或鳳絲雅那些超級美女,亦只能和她平分春色。

至少有三桌的男女舉手向她打招呼。

美女冷漠地點頭,眼光最後落到馬奇曼身上俏目閃亮了,筆直地朝他們走去,先前與她打招呼的人,無不露出失望和些許妒忌的神情。

  馬奇曼站了起來。

凌、金兩人當然亦有禮貌地隨他起立迎迓。

馬奇曼露出難得的笑容,道:“姬翠博士,你好!這位是我的老朋友金統,是國際刑警在這裡的最高負責人。”

姬翠客氣地和金統握手,容色平靜,隱隱透出冰冷的味道。

到介紹凌渡宇時,她秀目掠過奇異和令人難明的神色,卻是一閃即逝,除凌渡宇外,其他兩人都沒有留意到。

馬奇曼讓她坐到靠窗他另一邊的位子去,當三人重新坐下後,金統笑道:“早聽過姬翠博士的大名,還看過博士那本震驚精神學界的《罪犯人格剖析》的大作,確是非常精彩。”

馬奇曼向神情古怪的凌渡宇解釋道:“姬翠博士是心理精神學和遺傳因子學的權威,二十二歲便有了兩個博士學位,是公認的才女。今天有一場演講是她和我主持的。”

凌渡宇深深望進她美得像兩汛深夢的眸子去,心中湧起某種熟悉但卻不明所以的感覺,又偏是沒法找到為何會有這種感覺的解釋。

姬翠有意無意地避開他的眼神,向馬奇曼淡淡道:“迪臣!昨晚發生那兩宗連環兇殺案,是否由你作顧問?”

迪臣是馬奇曼的名宇,全名是迪臣·馬奇曼。

金統這時在桌下向凌渡宇的大腿側用指頭敲出摩氏密碼道:“如此美女,世所罕見,冷艷惊人,有沒有興趣?”

馬奇曼博士顯然對這美女頗具好感,這也是人情之常,盯著她苦笑聳肩道:“你認為他們肯放過我嗎?”

金統嘆道:“世上竟有這麼可怕的瘋子。”

姬翠冷然望向金統,平靜地道:“每個人均可被視為一個不同程度的瘋子,哪一個人的心中沒有可被歸類視作瘋狂的情緒和想法?問題是所謂正常的人能把那些有害無益的行為用理智去克服。試問誰不曾有過要傷害或殺死某個被他切齒痛恨的人的衝動,只是沒有付諸行動吧!我有位在博物館的朋友,他每趟捧起價值的古物時,都生出把它砸個粉碎的衝動,只是從來沒有真的這樣做而已。”

金統一呆道:“你對人有這麼灰色的看法嗎?”

姬翠不以為然,淡淡道:“喚我作莎朗吧!這並非悲樂觀的問題,而是事實。”

凌渡宇一直在留意她,這冷艷無倫的美女無論舉手投足,均予人優雅但卻冷冰冰的味道,似乎對世事善惡好壞全不關心,一副就是如此的態度。

即使人感到若能教她動心,會很有成就感,但又暗覺心寒;不過這亦構成了她獨特的氣質,以奇異的方式和與眾不同的禀賦吸引著人。

馬奇曼顯然是曾和姬翠在這看法上有過爭論的,微笑道: “或者因我相信有造物主的存在,所以很難接受這種看法。”

說完轉向凌渡宇道:“你們中國不是有'性善'的說法嗎?這比較合乎我的看法。事實上所有'連環殺手,'都有個非常不愉快的童年,人並不會天生出來就去殺人的。”

莎朗·姬翠淡淡道:“博士聽過一種叫寄生蜂的飛蟲嗎?它們會在其他昆蟲體內產卵,等卵孵成幼蟲後,便把宿主治活吃掉。蜂母還會在產卵時很小心地把刺螫入獵物的中央神經系統中,好讓宿主在不至於死亡的情況下,麻痺癱瘓,使肌體可以保持鮮活,而受害者更能充分意識到自己正被活生生吃掉,只是無法反抗。”

這麼可怕的事,由這麼美麗動人的女人若無其事地娓娓道來,三人不由湧起奇異和不協調的感覺。

金統噓出一口涼氣道:“大自然可說是非常殘忍的。”

莎朗·姬翠柔聲道:“這並不是殘酷,只是冷漠無情!我們或者很難去承認。但事實上大自然既非善良也非邪惡,更不是殘酷或仁慈的問題,只不過是冷漠和不在乎所有的受難者,更不具任何目的。”

  凌渡宇和金統聽得面面相覷。

像莎朗·姬翠這種罕有的絕世尤物,受盡別人另眼相看和愛寵崇慕,偏對這世界有如此這般冷酷和沒趣的看法

馬奇曼嘆了一口氣道:“大自然或者對是非善惡漠不關心,但人類並非如此。否則我們的文明根本不能存在,生命是該有某種目標的。”

姬翠那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美眸移往凌渡宇,相與冷冷地對視,語氣平靜道:“生命的目的只是人腦的產品,驅使我們面對任何事物時,都很難不去過問;這是為了它的動機在哪裡?或是它背後的目的是什麼?在原始我們的祖先便對閃電、日月蝕、高山大河生出同樣的問題,於是在遭遇不幸時,我們會說為什麼會是這樣?是否我正晦運當頭呢?”

凌渡宇忍不住首次發言道:“姬翠博士使我想起法國存在主義大師作家卡纓筆下的《異鄉人》,那是一個局外人的眼光冷漠地去看待周遭的世界,得出的結論就像博士對人們的看法。這些雖是難被否認的真理的部分,但卻使人感到很可怕。”

  “嘟!”

馬奇曼的無線電話響了起來,他掏出電話,只聽了兩句,便大喜道:“我立即來!”

  三人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

馬奇曼挺身而起道:“找到那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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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歷史重演

  有關的街道都給封鎖起來。

街的兩端停滿攔路的警車,穿上避彈衣、手持半自動步槍的警方特種部隊佈置在每一個角落、掩護物和引宅四周的高處,或臨時徵用的民居內。

那是一幢兩層高的房子,表面看不出任何異樣。一切部署停當,只等破門入屋的命令。

馬奇曼、姬翠、金統和凌渡宇趕抵現場,警官古森迎上來,先瞧著金統和凌渡宇道,“這兩位是……”

金統亮出國際刑警的招牌,馬奇曼道:“是我老朋友,沒有問題。”

古森顯然認得姬翠是學界名人,又震撼於她那驚魄的美麗,特別恭敬地向她自我介紹和握手,不過姬翠冷冷道:“怎樣尋到疑凶的?”

古森低聲道:“我們依馬奇曼博士的指示,以兩處兇案現場為中心點,逐漸擴大搜索範圍,憑著警犬的鼻子,在這所離第一現場只兩里遠的房子的車房裡,找到一部駕駛座位上染滿血蹟的車子。”

馬奇曼問道:“疑凶是什麼人?”

古森迅快答道:“他叫佐治·撤勤,白人,獨身而居,二十五歲,十年前才隨父親移居此處,父親五年前在一宗交通意外身故後,他得到巨額賠償,便一直沒有工作。鄰居說他為人彬彬有禮,但沉默寡言,從不與人打交道。”

姬翠道:“有沒有精神病患的前科?”

古森搖頭道:“暫時仍找不到有關紀錄。”

另一個偵探桑斯來到眾人身旁,向古森道:“準備好了,只等待入屋擒人的指示。”

古森望向馬奇曼,後者道:“此人極度危險,只要有合法的入屋令,什麼警告都可省了。”

  古森和桑斯領命去了。

四人伏在一輛車後,凝神觀看那所平靜得出奇的屋子。

凌渡宇剛好站在姬翠之側,嗅著由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道:“這人連血跡都不懂以第一時間來清洗消滅線索,神智顯然不太清醒。”

姬翠“嗯”的一聲,像有點嫌他說多餘話般,沒有答他。

  “砰砰砰砰!”

破碎的聲音連串響起,兩層樓的所有門窗同時粉碎二十個全副裝備的警方特種部隊人員衝入屋內。

碰撞聲、奔跑的足音和叱喝聲不住由屋內傳來,逼歸於沉寂,令人生出異樣之極的感覺。

萬眾期待下,一名特警出現在被輕量炸藥爆開的大門處打出可以入屋的手勢。

古森、桑斯等人蜂擁而去,搶入屋內。

金統低聲道:“情況似乎有點不妥。”

  人人心情沉重,沒有應他。

過了像整個世紀般漫長的二十分鐘後,古森茫茫多走出屋來。

被警員攔在警戒線外大批聞風而至的記者,手中白光燈攝鏡頓時閃個不停,並潮水般向古森湧過去提出問

古森作了個無可奉告的姿勢,示意馬奇曼等到屋內

當迎上眾人時,古森低聲向馬奇曼道:“點子死了

據醫官初步審定,疑犯是窒息至死的,卻找不到他如何令自己窒息的原因。 ”

馬奇曼臉上的血色倏地褪個一千二淨,沉聲道:“就像澳洲那趟一樣!”

包括凌渡宇在內,眾人都生出不寒而栗的可怕感覺。

  ※※※

蘭芝離開她的辦公椅子,投入凌渡宇懷裡,嬌媚地埋怨道:“你到了哪裡去啊?今早睜開眼睛你就失踪了。”

凌渡宇微笑道:“約了金統那傢伙,咦!你準備去哪裡?”

蘭芝見他目光落在擱在一旁長几上的公事包和簡單的行李,熱切地道:“我要到里約熱內盧簽一分重要的合同,並誠心邀請你和我一起去,簽約後所有時間就是我們的了!公司的飛機正在候命出發。”

凌渡宇想起卓楚媛,皺眉道:“我要先給金統一個電話才行。”

當他撥通了電話後,金統在那邊大嚷道:“快來!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了,楚媛在我這裡。”

凌渡宇精神一振迎上蘭芝失望得想哭的玉容,抱歉道: “恐怕我不能陪你去了。”

  ※※※

凌渡宇看著卓楚媛,失聲道:“什麼?”

臉容肅穆的卓楚媛沉聲道:“幻石不見了。前日清晨,博物館啟門時,發覺通往地庫的門打了開來,而幻石則和其中一個叫喬本拉的守衛同時失踪,到現在仍未找到他的踪影。”

金統臉無人色地倒抽一口涼氣道:“是否那些傢伙又來作祟呢?”

凌渡宇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只要想起那批埋在某處層中跟人類想像的魔鬼同一模樣、時常等候回來重新這世界的可怕生物,他就猶有餘悸。

它們曾經是地球的霸主,但轉瞬就給一場全球性的災難掩埋在地底深處,唯一能使它們保持對外界接觸的,是這塊秘不可測的幻石。當年考古學家得到了幻石,還以為可藉此來進窺史另一文明的奧秘,卻闖出了彌天大禍。

後來凌渡宇費盡千辛萬苦,才把幻石尋回,物歸原主,交回開羅博物館,利用金字塔的神奇力量把它**在地裡,想不到幻石又失踪了。 (事見拙作《月魔》)

凌渡宇頭皮發麻道:“這喬本拉是怎樣的人?”

卓楚媛正伸手翻看金統辦公桌上的日曆,答道:“他干那份看更工作只有三個月,事後追查時,才發覺他完全沒有朋友和親人,且移居開羅只有半年時間,他的證件更是偽造的,教人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根查。”

凌渡宇愕然道:“這確是非常奇怪,月魔只能通過幻石控制人類。而這個人極可能是給控制了心神,才會作出這種事來。但那怎麼可能呢?因為幻石在此前一直存在地庫裡。”

卓楚媛道:“這正是我由開羅趕回來的原因,知道有關月魔真相的人可以數得出有多少人。連開羅博物館館長都被我們瞞著,所以我要首先查清楚究竟誰翻閱過存在國際刑警紐約分部機密檔案裡有關此事的報告。”

  凌渡宇道:“結果如何?”

金統將一疊整齊的檔案文件重重擲到台上,臉寒如冰道: “文件失踪了,而據紀錄,它只有一個人看過,這人叫白度年,是美國人,曾在聯邦調查局當了十多年情報分析專家,是這方面首屈一指的人材。到了我們這里後,亦是這方面的第一把交椅人物,八個月前才辭職不干。今年應是四十二歲,這裡有他的照片,他旁邊那個正是小弟本人。”

凌渡宇接過照片一看,差點還以為見到的是華倫比提這個荷李活花花公子。

相中人衣著入時,風度瀟灑,那雙嵌在英俊臉容上敲眼睛似是永遠帶著種曖昧的笑意。

他沉聲道:“找到他的行踪嗎?”

卓楚媛狠聲道:“我們查過移民局的出入境紀錄,半年前他去了以色列的台拉維夫,之後就從沒有人聽過他的消息。”

凌渡宇抓頭道:“這樣一個人看上去只會歡喜嫖、賭、玩、樂。他會千方百計去偷一塊能把魔鬼從地獄釋放出來的石頭嗎?”

金統拍台怒道:“定是這賊子,我到天腳底也要把他追回來。”

卓楚媛嘆道: “台拉維夫尚有十二天就月圓了。不用我提醒兩位,也該明白幻石在月圓之夜是特別具有威力的,所以我們必須在他走到天腳底之前,把幻石從他手上取回來。”

金統和凌渡宇你眼望我眼時,敲門聲響。

  前者不耐煩地道:“進來!”

來者是國際刑警的偵緝主任伊利斯,年在三十二、三間,美籍猶大人,架著圓形的金絲眼鏡,模樣既斯文秀氣,又有點滑稽,是學究型的俊彥…

他將自己攤在遠離三人的靠牆沙發上,苦笑道:“白度年是個瘋子!”

金統冷冷道:“這個早肯定啦。”

伊利斯揮手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他是個真的瘋子,曾經殺人,後來從精神病院的高度設防囚室,以現在仍沒有人能明白的方式逃了出來,然後頂替了白度年的身份,拿著他的文憑混進了聯邦調查局當專家,他的真名宇是龐度·魯南,被捕前殺了三個人。”

  金統等立時瞠目結舌。

卓楚媛失聲道:“這是沒有可能的,聯邦調查局若不清楚他的祖宗十八代,以至指模、病患牙齒紀錄,甚至乎基因測定,絕不會上他坐上這麼重要的位置。”

伊利斯道:“我剛才借電話查問有關白度年的事,豈知接線生立即給我駁到副局長的辦公室,副局長他老人家說要立即見我。當我抵達時,正副局長均是座上客,其他更有各部門的首腦,你們可想像這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

  凌渡宇道:“他們怎樣解釋?”

伊利斯道:“沒人肯作任何解釋。他們即席要求知道ca九o九號檔案的內容。這個我當然編不出故事來,皆因我手指碰也未碰過那絕密檔案。所以才要回來和你們商量,或者我們可以用此來交換有關這瘋子的資料。”

卓楚媛苦笑道:“我不想累他們由現在開始睡不著覺。”

金統皺眉道:“但若他們知道事件的嚴重性,合作起來的成功機會大大增加。”

凌渡宇插口道:“我認為愈少人知道愈好。這故事若洩露了出去,給公眾知道時,會惹起現階段完全沒法想像的可怕後果。”

  金統啞口無言。

試想假若報章的頭條登上例如:“聖經的魔鬼已被證實存在,它們就在我們腳底下某處,等待回來統治世界”詞如此類的煽情標題,會引起什麼連鎖反應呢?當然大部分人會嗤之以鼻,然後又縮回他們偏執自的龜殼避難所裡,但肯定會有人借題發揮,或成立極端織,以對抗、崇拜或模仿的各種形式作出反應。

雖說聯邦調查局諸君都是慣於守口如瓶的人,但由於此事牽涉到來自本能對邪魔的天生恐懼,天才曉得真正的情況會發展到哪一個地步?

伊利斯大訝道:“究竟那是什麼一回事?現在連我都很想知道了。”

金統嘆道:“好奇心是推動人類文明的原動力,但也可以害得你睡不安寢,小子你設法拖住調查局那班老頭子,我會暗底下找我在那裡的老朋友探聽口風。 ”

他又轉向凌渡宇道:“你也該和閣下在台拉維夫的老朋友談談了。”

伊利斯愕然以對時,凌渡宇想起夏能準將,點頭答應。

卓楚媛盈盈起立,柔聲道:“我很累哩!凌先生送我回去吧!”

凌渡宇與金統交換了個苦澀的笑容後,無奈下追著玉人的香背去了。

  ※※※

  他們的車子在交通燈前停下。

卓楚媛凝望前方,秀眸裡卻是空空洞洞的,輕輕道:“我很害怕!”

凌渡宇將臉孔埋在駕駛盤的手背間,呻吟道:“我也名怕得要命。”

卓楚媛幽幽道:“我們是否走了霉運呢?這麼關乎到人類存亡的責任竟落到我們肩膊上去。噢!轉燈了。”

凌渡宇鬆開煞掣,車子開出,轉入五十二街。

車窗外的世界一切如常,顯現著這商業大都會繁忙白脈博。

街上人車爭道,路人匆匆而過,每一個人都像趕著要到某一地方似的。

凌渡宇將車子駛進大廈的停車場,依卓楚媛指示在她的私家車位停下。

卓楚媛冷冷道:“你不打算陪我上去嗎?”

凌渡宇心中一痛,軟弱地道:“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會今晚我來接你去吃晚飯吧!好嗎?”

卓楚媛搖頭道:“不!我沒有閒情去吃飯,你沒空就自便吧!”言罷推門走了進去。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追著她進入升降機。

卓楚媛“噗哧”一笑,露出今天以來第一個笑容,香肩挨貼凌渡宇的肩頭,得意地道:“你若再像防瘟疫般防人家,我就一槍把你了結,然後再殉情自殺。”

凌渡宇苦著臉道:“別忘了你已是有夫之婦哩!”

卓楚媛露出古怪的神色,抿嘴哼道:“我不理!我要你像以前那樣體貼和哄人家,不時說些俏皮話。”

  升降機門中分而開。

凌渡宇猛地伸手抓著卓楚媛的玉臂,把她拉得退了回來,神色凝重道:“還記得那兩趟襲擊我的女刺客嗎?”

  升降機門閉上,往下降去。

卓楚媛一震道:“你的意思是……”

凌渡宇深吸一口氣,點頭道:“當時我曾很奇怪為何她可以如此熟悉我們的關係,又能模仿你至可瞞過我的地步,但若此事與龐度·魯南有關,那這些事都可有合理的解釋了。”

卓楚媛變色道:“若實情如此,那就將使人更感撲朔迷離,難以明白。”

  升降機門張開。

兩名高大的金發男子正在門外等候,四隻手全插在外衣的袋子裡。

  八目交投,雙方均感愕然。

  卓楚媛第一時間掏出槍來。兩人同時舉手,其中一人嚷道:“是聯邦調查局的。”

卓楚媛目寒如冰,喝道:“為何要鬼鬼祟祟的跟踪,證件放在哪個袋裡?”

男子說了後,凌渡宇從他外衣的右內袋把證件取出,對照了相片後,笑道:“克西先生,你好嗎?”

兩人放下手來,另一人自我介紹道:“我叫謝夫!”看向卓楚媛欣然道:“卓主任拔槍的姿勢又快又好看。”

凌渡宇仍用手擋著機門的電眼,道:“進來嗎?”

兩人有點尷尬地步入升降機內,克西把反起的衣領放下,搓手道:“今年紐約的冬天真冷,世界愈來愈反常。”

謝夫瞧瞧樓層顯示的數字,問道:“兩位是否常以手法看看有沒有被人跟踪呢。”

凌渡宇和卓楚媛對視而笑,心中都湧起某種奇異覺,慌忙各自移開目光,頗有消受不起的情況。

克西道:“兩位該知道我們是為白度年的事而來的。”

謝夫語氣誠懇地道:“希望我們能衷誠合作。這件事最重要是保密,若洩漏了出去,我們的頂怕要回鄉下牧羊了。”

凌渡宇領先步出敞開的機門,嘆了一口氣,有苦難言。

四人來到卓楚媛自置的華宅門前,凌渡宇忽地張著欲要啟門的卓楚媛,道:“那瘋子自然知道你卓楚媛在這裡的,若他在這裡做下手腳,會是什麼後果呢?”

克西笑道:“這是否你們中國人說的杯弓蛇影?現在整個聯邦調查局都在找他,任他天大膽子,都不敢留在美國。”

卓楚媛道:“他沒有殺死我的理由吧?”

凌渡宇搖頭道:“他也沒有殺死我的理由。但假如那女刺客和他有關……”

  克西皺眉道:“什麼女刺客?”

謝夫瞅了長廊其他三道閉上的宅門,提醒道:“這處並不適合說話,入屋再說吧!”

凌渡宇沉聲道:“不要怪我多疑,我總覺得這道門有點不妥,說不定會裝了炸藥一類的東西。”

卓楚媛嚇了一跳,挽著凌渡宇退回升降機門處,道:“移開點安全些,讓我找金統派人來檢查清楚吧。”

克西和謝夫不耐煩地迫在他們身後,前者道:“為了節省時間,不若回我們處詳談好嗎?”

凌渡宇搖頭道:“不!這件事相當重要,假設有人想殺卓主任,那就證明了有人想殺死任何知悉秘密檔案內容者,這會是很有用的一條線索。”

克西一拍額頭道:“我差點忘了有可測探炸藥的儀器在身上。”

他伸手探入袋裡,掏出來的赫然是枝裝了滅音器的大口徑手槍。

謝夫同時拔出槍械,向二人喝道:“舉手!”凌渡宇和卓楚媛大感意外,只好如命舉手。

謝夫熟練地取去卓楚媛的佩槍,又搜查凌渡宇,肯定二人沒有武器時,才走到兩人身後去。

克西立時換了個臉孔,獰笑道:“你們是怎麼發覺我們是冒充的。哼!不過說謊都不像,連大門裝了炸藥都敢說出來,凌先生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凌渡宇沒好氣道:“你們是誰?”

克西冷哼道:“和你們一樣,是給白度年騙了的人,我們將會不惜代價,把這壞蛋抓回來。”

  謝夫提醒道:“入屋再說。”

克西伸手向卓楚媛要了門匙,匆匆移到門旁。

謝夫以槍管頂在凌渡宇背脊處,喝道:“滾過去!”

門匙插進門鎖裡,“得”的一聲,門鎖開了。

克西笑道:“什麼炸彈,真好笑!”伸手往門把一按。

  “轟!”

整度門連著四周的牆壁爆起火光,噴射開來,一時地動天搖。

在啟門的同一時間,凌渡宇摟著卓楚媛滾到靠門另邊的牆角處,把她壓在身體下。

猛烈的氣流,沖得兩人往外滾開,沙石觸著身體,更是劇痛難當。

塵屑漫空下,走廊成了廢墟般的劫後景象。

凌渡宇扶著卓楚媛站起來看時,克西變成了難以辨認與木碎磚石混在一起的殘肢斷體,而謝夫則仰躺在走廊另一端,半邊腦袋給激濺的磚石削去了。

  兩人強忍痛楚,四目交投。

全身沾滿塵屑的卓楚媛猛地撲入凌渡宇懷內,死命摟緊他的熊腰,嬌軀傳來一陣接一陣的抖顫。

凌渡宇卻像給爆炸轟醒了過來般,清楚知道自己因月魔的事心神大亂,所以精神遠不如平常的精靈活潑,腦筋更不夠清晰。

否則早應從兩人只懂稱呼那瘋子作白度年,便該推出這兩人是冒牌貨。

回頭朝爆炸處望去,卓楚媛的家門變成了個醜惡的大洞,走廊的其他地方雖留下可怖燒灼的過的遺痕,卻只是表面的損毀。

由此可見佈局者乃是用炸藥的高手,目的只在於殺死卓楚媛。

但對方怎能如此精確把握卓楚媛的行踪呢?又為何要殺她?

凌渡宇心中不由湧起寒意,用力把懷內的動人胴體摟個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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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黑手黨

金統趕到爆炸現場時,凌渡宇和卓楚媛正被紐約警方分隔開來問話落口供。

陪同金統一起來的是個極具威嚴的中年男子,身材年紀與金統相若,唇上留著濃密的鬍子,全名叫里察·高朋。

他與警方的指揮官談了近半個小時,又交換了文件,才領兩人避開空群而至的記者,從後門離開現場,登上一輛有先進偵測設備、仿似一問流動辦公室的旅行車。

車廂內除他們外再無其他人,駕駛的司機則被鋼板隔開。

  車子開出。

四人在舒適的沙發坐下後,金統道:“里察是我在聯邦調查局的老朋友,是個可以絕對信賴的傢伙。今趟龐度·魯南的事,交由他全權負責,他可以動用聯局的所有人力物力,去完成任務。”

里察微笑道:“凌先生是我衷心仰慕的人,能與閣下合作,實是本人無比的光榮。”

金統笑罵道:“不要打官腔好嗎?”

凌渡宇點頭道:“若你能保證我們間的談話不作任何錄音,事後除你和聯局局長外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此事,我就可作一個開心見誠的交流。”

他接著向卓楚媛苦笑道:“希望你能諒解。我們實在太需要龐度的一切有關資料,而且一旦我遇害,至少有其他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卓楚媛芳心猛顫,她尚是首趟見到凌渡宇對一件事此沒有把握,遂微微點頭。

  里察沉吟半晌。

這流動辦公室顯然有非常完善的隔音設備,外面的聲音一點都傳不進來,沒人說話時,呼吸聲相互可聞。

里察向三人告罪一聲,到了另一端的小密室內打電話。

金統關心道:“你們沒事吧?要不要到醫院驗傷,那個傢伙是什麼人?”

卓楚媛嘆道:“龐度·魯南假設真是瘋子,就是個最聰明的瘋子。照我看他一直乾著出賣情報的勾當,同時又把對方出賣。這兩個該是被出賣方面來找他算舊賬的殺手。”

里察回來了,坐下肅容道:“局長基本上答應了。不過他卻不能向總統先生撤謊,所以現正向總統請示,很快會有答案。”

凌渡宇對他信心大增,心想這果然是個可信賴的人。

里察道:“在有那方面消息之前,我們不妨閒聊兩句。凌先生認為炸藥是誰裝的呢?目的又為了什麼?”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照理該是龐度·魯南的同黨,動機是要把所有知悉ca九0九檔案的人全部滅口,以進行某種驚人的陰謀。但他為何要這樣做?他先後到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工作是否只為了這件事,則很難令人理解。”

  電話鈴響,里察趕去接聽。

金統沉聲道:“幸好那瘋子不知道我也清楚ca九0九的秘密,否則恐怕我早給他幹掉了。”

卓楚媛道:“渡宇該是他的主要目標,我只是陪客,難道他真是為月魔工作的人嗎?”

凌渡宇搖頭道:“這不合乎情理,月魔只能通過幻石去控制人類,而龐度·魯南該從沒有接觸過幻石,此事確耐人尋味。“

金統噓出一口涼氣道:“但幻石現正在他手上。”

三人交換了個眼色,均看出對方心內的懼意。

月魔若能返抵地面,整個人類建立起來的文明,說不定會毀於一夕之間。

里察回來了,低聲道:“一切沒有問題,局長要親自和諸位面談。”

里察坐下後道:“趁尚有點時間,不若讓我來介紹一下這個神通廣大的瘋子吧!”

金統問道:“你們怎麼會給他騙得這麼慘呢?”

里察苦笑道:“到現在我們仍不能明白。但肯定他曾經過超越現今水平的改換身份手術,至少指紋與真正的白度年完全吻合,樣貌更不用說了,且由於他越獄後一直頂替白度年的身份,我們根本無從比較真偽。”

卓楚媛道:“白度年難道沒有親人朋友嗎?總有點蛛絲馬跡可尋吧?”

里察嘆道:“白度年是個孤兒,自幼沉默寡言,但天分極高,在耶魯大學以一級榮譽生畢業,龐度該是在此時就頂替了他,繼續攻讀政治和電訊學,還得了兩個博士學位,在這些方面他是第一流的人材。”

凌渡宇道:“但後來他卻變了個花花公子式的人物,你們是怎樣發覺他的偽裝呢?”

里察泛起古怪的神情,頹然道:“最近我們誤打誤撞發現他可能牽涉入一個國際販毒集團的活動,搜索他的家時,竟發現了刻有龐度·魯南和他在精神病院時編號的手煉,才動了疑心。於是再比對龐度的紀錄和白度年的大學保健紀錄,才從牙齒、視網神經及基因等證實了假冒的事,剛巧你們來查詢他的身份,說他取走了重要的高機密檔案。嘿!事情就是這樣了!”

卓楚媛皺眉道:“龐度的背景如何?他究竟犯了什麼事?”

里察嘆道:“這是另一個謎團,他本出身於高尚的家庭,父母都是麻省的律師,不過在他八歲時便離異,龐度跟了父親。離婚後,父親開始酗酒,以致事業一落千丈。龐度十五歲時,父親因醉酒駕駛橫死。不久後,龐度便逃離收養他的家庭,四處流浪,據說曾參加過一些秘密的宗教組織。”

里察頓了頓續道:“認識他的人都說:表面看來他一切正常,且聰明絕頂,雖不喜上學,但卻很勤於自修看書,樣子還挺帥的,頗受女人歡迎,不過他的眼神很多時會不聚焦似的,大聲喚他也聽不見,對生命抱有非常悲觀的看法。什麼事都不想做,似乎最大的樂趣就是四處閒蕩。”

金統道:“他是怎麼開始殺人的?”

里察深吸一口氣道:“這是沒有人能明白的事,有一天租屋給他的房東因他欠了三個月租,那房東亦非善男信女是幫會的人物,便闖入他屋內找他算賬,無意撞破了他正在解剖一個受害者的殘肢,被捕後,他一句話也不肯說。”

里察又轉向金統道:“我們的老朋友馬奇曼博士正是判定他患了嚴重精神分裂症的主診醫生。”

凌渡宇和金統愕然相對,心中都泛起奇異的滋味。

  車速減緩。

里察揭開窗簾,低聲道:“到了!現在該輪到諸位說故事哩!”

  ※※※

到夜幕低垂,三人才筋疲力盡地回到金統在曼克頓的住所。

  三人立即各忙各的。

  “咯!咯!咯!”

凌渡宇剛掛起電話,金統捧著弄好的三文治、奶茶推門進來,順口問道:“找到夏能嗎?這小子最近好像升了官。”

凌渡宇搖頭道:“尚未找到他,但留下了名宇電話,他該會第一時間覆我。”

金統坐到他旁邊,將飲品食物放到几上,壓低聲音道: “楚媛似乎和她那親愛的在吵架。”

凌渡宇苦澀地道:“我們當作不知道好了。人家夫妻間的事,外人不應插手。”

金統嘆道:“你怎算外人呢?楚媛仍是那麼愛你,結婚只是一種逃避的實驗,看來並不太成功。”

凌渡宇正容道:“我尊重她的選擇,事情就是這麼多了。唉!你該知我不會是個理想的丈夫。”

金統沉吟道:“或者這正是你最吸引女人的地方,丈夫怎及得上情人?”

凌渡宇岔開話題道:“你看過龐度的檔案嗎?馬奇曼怎樣寫他呢?”

金統苦笑道:“枕頭般厚的檔案,沒幾天工夫怎看得完,最糟是迪臣原來剛飛往澳洲,現在該仍在三萬尺的天空中,嘿!你說昨晚那兩宗謀殺案,與龐度會否有關連呢該不會吧?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

凌渡宇點頭同意,問道:“有克西和謝夫的進一步資料嗎?“

金統道:“你聽過'教皇'史薩尊嗎?”

凌渡宇動容道:“是否美國十大家族委員會的秘書長?”

金統苦惱道:“正是這心狠手辣的人,他是新一代黑手黨最厲害的人物,本是意大利那不勒斯一個古老黑手黨室族的重要頭目,曾因殺人入獄,卻給他結識了更多的犯罪團伙……”

凌渡宇道:“我也聽過他的事,這傢伙最初是走私香煙發了橫財,後來逃到美國,進行搶劫綁架、開設妓院賭場,再利用賺來的錢,組成大規模國際毒品走私網,據說西西里的製毒工場,有一半是由他操縱的。”

金統嘆道:“他最聰明處是懂得把黑手黨現代化,無孔不入的作經濟滲透,照大略估計,單是他的合法企業,每年就可為他帶來超過二百億美元的利潤,甚至可左右股票市場、批發零售價格,或操縱總統的競選,梟風比起他來,只像個小學生。”

凌渡宇問道:“克西和謝夫是他手下嗎?”

金統苦惱道:“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卻非意大利人。現在幾可肯定龐度一直有和他們勾結,而聯邦調查局或我們那裡仍應有新黑手黨的內鬼,否則他們怎會追到你和楚媛這條線上來呢?”

  “咯!”

卓楚媛神色如常出現在房門處,柔聲道:“可以進來嗎?”

金統拍拍兩人間的空位道:“美人兒請坐。”

卓楚媛卻在他們對面的沙發坐下,淡淡道:“我剛向總秘書長匯報了情況,他連聲音都顫了,現時仍很難評估龐度會帶給我們國際刑警的損害有多嚴重。 ”

國際刑警是由四個執行機構組成,就是最高委員會,執行委員會,國家中央局和總秘書處。

前兩個委員會是由百多個成員國的代表組成,職能是定期開會研究決定組織的方針的工作。

國家中央局則是由各成員國指定以之與國際刑警聯繫的該國機構。

而真正負起主要事務的是總秘書處,金統和卓楚媛均是總秘書處的高層人員。

基本上,國際刑警是從事訊息的傳遞和協調各國警方的任務,舉凡牽涉到一個國家以上的搶劫、販毒、偽貨幣偽文件或商業**,都在它的職責範圍內。

總秘書處儲存有各國刑事犯罪者的資料,包括指紋、身份背景、同謀、犯罪類型、時地等檔案紀錄,以供各成廳國在有需要時查詢。

當成員國根據資料作出調查後,會把進展匯報予總秘書處,然後總秘書處會有專人把這些資料情報作出比較、分析、鑑定,再反饋回予成員國,如此周而復始,直到這起國際性案件給破獲為止。

最要命是化身白度年的龐度·魯南,正是負責這重要的位置。

換句話說,他掌握了國際刑警最主要動脈,一旦洩漏給有關黑幫,其嚴重性可想而知。

像史薩尊那種國際毒販,若把握了各國對反販毒的佈置和措施,自然知所趨避,又或清楚知悉該殺害或收買那些關鍵的人員。

  電話鈴聲響起。

金統取起電話,聽了半晌,喜叫道:“找到了?”

接著他又沉下臉來,最後默默掛線,沉聲道:“找到偷去幻石那叫喬本拉的屍身,他是無端窒息至死的,還差兩步就跳進煉鋼廠一個高熱的熔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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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誤中副車

軍用運輸機升離跑道,沖天而起,不片晌到了層雲之上,穩定飛行。

凌渡宇瞥了正若有所思的卓楚媛一眼,望往窗外。

月魔是否真的從“地獄”回來了呢?

它們是深藏在人類潛意識內最本能的恐懼,代表著文明的陰暗面。

若照凌渡宇自己的理解和經驗,全人類本是一個不能分割的生命體,自宇宙開始就已存在(事見拙作《上帝之謎》)。

就像一個大海,是由以億億計的水滴組成。

這生命的大海通過了遙闊超時空的太空旅程,來到這層次的宇宙,大海分解成無數的水滴,每個水滴是一個獨立的生命,然後這大海上帝,生命之源,生命之母,通過自己所生出來的“子女”,去經驗這層次宇宙的經驗,生老病死、悲歡離合、賢愚不肖,到最後成長了的水點重歸於它,再成為一個整體。

這“上帝”是一種宇宙裡的純生命體,一種絕對的精神存在。

  只有精神才是生命的本質。

肉體代表的是這種精神體和物質的結合,沒有生命的肉體只是死物。

佛說的“覺悟”,耶穌說的“我們都是上帝的子女,死後將重歸天父”,老子的“有物渾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運行而不殆”,指的無非都是大海和小水滴的關係,那是一種純精神性的現實,玄妙非常。只有在我們至深的夢裡,我們才有機會感覺到那大海的偉大。可是在那最深的夢裡,我們仍感覺到那可怕邪惡的存在。

這層次的宇宙有種奇異的陰陽性,正反善惡都是這種陰陽特性的具體表現。怕連這生命之母本身也不知道這種特性,當它分出生命的水滴時,其中部分變成了邪惡的月魔,一種在精神上比人類強橫百倍的可怕生命。

月魔明白到如若死亡,它們就要重歸那生命的大海,形神俱滅。

於是學懂吸取反射陽光的月能,變成長生不死,想鬧“獨立”。

它們是“自私”的小水滴,不想被大海溶解了它們的生命 “烙印”。

於是大海反擊了,引發了地球天翻地覆的大災禍,改變地軸,將月魔深藏到地底里,隔斷了它們與月能的接觸。

只有通過那塊僅存地面的幻石,月魔才能間接去吸收月能,捨此再無他途。

至於為何龐度·魯南像被月魔控制了似的,處心積慮去偷取幻石,而又有人接二連三離奇地在犯案後窒息至死是沒人能明白的奇事。

唯一的解釋就是月魔根本不用通過幻石,就可從地底控制一些體能特別軟弱,又或患有精神病的人。

但既是如此,龐度·魯南根本不用千辛萬苦地先後托入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查探月魔的秘密。

另一個可能性是月魔只是在龐度·魯南偷閱檔案時給無意發現,由於這人一向邪門,所以自動獻身地找他的主子撒旦去也。

今趟他要親赴開羅,就是要看看喬本拉的死狀,是否與死於大前晚那連環殺手是同一模樣,又或與當年被月魔以精神力謀殺的謝教授的死狀相同,此事至關重要。

卓楚媛的聲音在對面寬敞的座位響起道:“你在想什麼?”

凌渡宇剛想起正是月魔一事使他認識卓楚媛,由相戀以至乎今日的黯然分手,百感交集下,沉聲道:“我想起第一趟見到你的情景,你當時是拿我作罪犯般看待。”

卓楚媛不知為何心情頗佳,“噗哧”笑了起來,橫他一眼道:“不要誇張,不過你擺出來的色狼形象,當時確頗令人討厭。”

陪同他們一起乘搭這趟由聯邦調查局安排的軍機到開羅的里察,這時捧著兩杯咖啡由駕駛艙那邊走過來,送到兩人手上,笑道:“在這裡一切都要自己動手,待會的早餐由我負責弄吧!”說完又轉了回去。

凌渡宇看著咖啡冒出的熱氣,柔聲道:“你昨晚沒有睡過,趁現在好好休息吧!待我去找張毛毯給你,好嗎?”

卓楚媛不悅道:“怕和我說起舊事嗎?”

凌渡宇抬頭瞧著她,苦笑道:“我的卓主任,你知否自己在玩火嗎?”

卓楚媛沒好氣地道:“難道所有結了婚的人,都該生人勿近嗎?現在我又不是拿刀子迫你和我上床,該死的沒膽鬼!”

凌渡宇無言以對,幸好里察拿著自己的咖啡回來了,坐到凌渡宇身旁,問道:“到過開羅嗎?”

卓楚媛氣鼓鼓地搶答道:“你該問到過開羅多少趟,答案是記不起了。”

接著狠狠瞪了凌渡宇一眼,別過俏面瞧往窗外。

里察看著兩人,首次感到兩人間微妙的關係,呵呵笑道: “是我糊塗,提起埃及,自然使人想到金字塔,特別雋那座被譽為'世界七大奇蹟'位於尼羅河西岸古薩附近的大金字塔,確是使人嘆為觀止。類似金字塔的建築在蘇丹、埃塞俄比亞、希臘、印度都有,但卻遠及不上埃及金字塔的宏偉壯麗。”

凌渡宇哪有閒聊的心情,問道:“可知史薩尊對兩個手下慘死有什麼反應?”

里察嘆道:“若我們連他有什麼反應都知道,早把他關進籠子裡。這人最可怕處就是韌力和耐性,往往在對手失去了戒心時,才予對手致命一擊,令反對他的人永不能翻身。”

凌渡宇問道:“他年紀有多大?”

里察答道:“四十至五十之間,長得比一般人矮小,行踪飄忽,是黑手黨家族裡最神秘的人物。他要做的事,從不會中途放棄,更不肯妥協,兩位成了他追尋白度年的線索,可要小心點。”

凌渡宇暗忖本人怕過誰來,唯一怕的,就只是得到幻石的月魔。

上趟月魔敗得頗為冤枉,若今次捲土重來,就不會那麼好相與了。

埃及的首都開羅,不單是非洲最大的城市,也是阿拉伯和回教國家中最宏偉的城市,文物薈萃,是世界四大古文明國之一的發源地。

這偉大的城市位於尼羅河三角洲的頂點,北距地中海二百公里,亞歷山大為其外港,人口約一千萬。

喬本拉暴斃的煉鋼廠位於開羅南面二十五公里一個喚赫勒萬的重工業區,鋼鐵、石油、化工、機器、汽車等現代化工廠林立區內。

直到下機,卓楚媛再沒有和凌渡宇說過半句話,令氣氛頗為尷尬。

來接他們的是埃及警方負責對外事務的區總警司莫達林,一個膚色黝黑,眉濃眼深的虔誠回教徒,態度親切熱情,個子矮胖,大約四十歲上下,與卓楚媛頗為捻熟。

里察並沒有表露他的真正身份,只充作紐約警方的探員,而凌渡宇則掛上國際刑警合約顧問的名銜。

莫達林對美國軍方以專機將他們第一時間送來大感訝異,不過並不因此而緊張,還想安排他們先作觀光,到明天才往赫勒萬去,後來在卓楚媛堅持下,才去了召喚直升機。

三人坐在貴賓室等候時,看看外面苦毒的陽光下刮著沙漠吹來的風沙,都似有到了另一個星球的感覺。

卓楚媛去了打電話給金統問最新的消息時,里察向凌渡宇道:“埃及人就是這樣,永遠悠悠閒閒,天塌下來都不著緊,上班的時間最短,午後三時就找不到人,撞上齋戒日,就更糟糕。”

凌渡宇笑道:“千萬別在回教徒前批評有關他們宗教的任何事,否則我要陪你一起被遞解出境。”

里察搖頭道:“我仍是不理解,這樣一個每年要靠進口十多億美元食物的地方,人們都不懂勤力點。”

凌渡宇趁機問道:“你和馬奇曼相熟嗎?”

里察道:“我們是大學同學,不時會有聯繫。他的運氣很差,十二年前他的新婚妻子被他的一個病人冷血殺死,到現在他受的創傷仍未復元。”

凌渡宇呆了半晌,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呢?”

里察閃過警覺的神色,盯著他道:“你對他像很有興趣的樣子,不是他有什麼問題吧?他在犯罪學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聰明絕頂,更從沒有行差踏錯。聽說他現在大力追求學界最著名的大美人莎朗·姬翠,站在老朋友的立場,我也望他馬到成功。”

卓楚媛回來了,向凌渡宇冷冷道:“沈翎找你,囑你今晚打電話給他。”並向他遞上字條。

凌渡宇接過一看,失聲道:“這傢伙為何到土耳其去?”

里察當然答不上嘴,卓楚媛卻是故意不睬他,變成了他自說自話。

莫達林回來了,抱歉道:“直升機師去了參加親戚的婚禮,我們只好乘吉普車。”

里察和凌渡宇面面相覷,難道整個開羅只有一個直升機師嗎?

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橫過了長達三十公里在沙漠開建出來的公路,赫勒萬終於出現在前方。

火熱的太陽依依不捨地往下移動,坐在車頭位置的莫達林雖對喬本拉的事一無所知,但對介紹本國的事卻顯得很落力,這時正口若懸河地以他的蹩腳英語道:“石油、僑匯、旅遊、運河是我們當家的四大收入,賺來的錢就用來發展工業,紡織、食品、建材和化肥,我們的金銀首飾工業和電影製作非常興盛,後者終有一天會打進你們的荷李活去,哈!”

車內的冷氣系統因老得掉了牙的關係,只是聊勝於無,凌渡宇等正給炎陽蒸得昏昏欲睡,哪還有興趣聽他的話和答話。

莫達林見狀呵呵笑道:“待會回開羅時,會有直升機代步,今晚我還要參加法國大使的宴會,不過三位放心,我安排了人帶三位四處觀光,這裡的夜生活挺不錯的!”

車子駛進市內,沿途工廠處處,但看招牌便知大部分都屬外國人投資。

際此下班時間,本該車水馬龍,熙來攘往,可是此時街道上只有幾個行人,皆因這裡習慣朝九午三,工人早回家去了。

莫達林指著街端一座灰色的建築物道:“那就是區警局,旁邊就是醫院,非常方便。”

“軋軋”聲響,一駕直升機越過頭頂,向警局飛去。

莫達林大喜道:“渾蛋這麼快就來了,嘿!或者我早一步回去,讓直升機回頭再接三位。”

凌渡宇等正覺啼笑皆非時,駭人的事發生了。

一道芒虹劃破昏沉的天空,由附近不知何時斜沖天上,剎那間命中了直升機。

直升機立刻化作一團火光,在空中解體成無數大小火點,暴雨般灑下來。

眾人均看呆了眼,腦內一片空白。

假若裡面的乘客是他們,這時還有命嗎?

  “嘎!”

駕駛吉普車的埃警在凌渡宇指示下,經兩次左轉,再來一個右轉,到了一條兩旁盡是化工原料廠的街上。

“蓬!”一輛黑色平治跑車撞破左邊其中一座工廠的閘門,衝了出來,在他們車前十多碼外一個急拐,往前噴射般遠去。

那埃警蠢得將車煞停下來,累得眾人往前撞去。

凌渡宇第一時間掏出佩槍,第一槍轟碎了車窗,接著一肘撞破碎裂了的玻璃,就那樣探身窗外,把剩下的十一發子彈朝那跑車全部射出去。

  “膨!膨!膨!”

跑車兩個後胎中彈洩氣,後窗爆裂,跑車失了平衡,撞上行人路,撞上了一座建築物的外牆,整輛車四十五度伺斜地再衝前了二百多碼,才翻個四輪朝天。

  埃警司機不待吩咐,直駛過去。

車未停止,凌渡宇和里察己跳下車去。

  “蓬!”’

  跑車爆炸,烈焰濃煙沖天而起。

凌渡宇撲回吉普車,向驚魂未定的莫達林喝道:“滅火筒!”

  莫達林苦起臉道:“沒有!”

凌渡宇望向卓楚媛,知道又失去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

里察垂頭喪氣地走回來道:“希望車內載的是龐度。魯南就好了。”

滅火車的鳴聲自遠而近,但誰都知道除非來的是能起死回生的神仙,否則絕救不回車內的兇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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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一個夢

那晚法國大使館的盛宴,當然沒有莫達林的份兒。

直升機師和兩個搭便機來的朋友變成了難以辨認的殘骸,殺他們的兇手則活生生被困在跑車內燒死,整張臉成了焦炭,里察印取了他的指紋,交由埃及警方傳真給金統進行辨認。

跑車原屬一工廠經理,是兇徒順手偷來的。

埃及當局損失了直升機和人員,大力震驚,連總統都通過秘書查詢事情發生的經過。

當卓楚媛去應付從開羅趕來的警察首長時,凌渡宇和里察則去了檢驗喬本拉的屍身。

到了凌晨二時,三人才拖著疲乏的身體,到了一座保安嚴密的政府建築物內歇息。

三人對坐小客廳裡,一時間誰都不想說話。

里察首先打破沉默,嘆道:“這是個陷阱,有人故意殺死喬本拉,同時預料到我們必會來驗屍。真令人難解,喬本拉一點表面的傷痕都沒有,就是那樣的窒息死了,除非是先把他迷倒,再以衣物將他口鼻掩,令他缺氧而死。但殺人何須這麼大費周章呢?又為何要在一座保安嚴密的煉鋼廠內進行這種見不得光的事。”

凌渡宇淡淡道:“喬本拉是被一種無形的邪惡力量殺死的,人體的所有運作,無不由中樞神經控制,只要能干擾神經,便可使人的運作受影響。我便可用催眠術使人寒熱倒置,甚或以為給人捏緊咽侯,窒息致死,基本上是同一道理。”

卓楚媛打破了與凌渡宇的冷戰,忍不住插口道:“你是說殺他的是月魔,對嗎?”

里察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掃視四周,囁懦道:“不是真有月魔吧?坦白說,到現在我仍很難相信。”

凌渡宇苦笑道:“我也不願相信,但看來再沒有更好的譯釋。此事真令人費解。那兩個連續殺手,都是被同樣的方式殺死。若我們能找到喬本拉的真正身份,說不定會發現他亦是精神有問題的人,而那邪惡力量只能控制神經病患者,否則它大可輕易乾掉我們算了。”

卓楚媛心有餘悸道:“幸好我們沒有坐直升機來,否則死的就是我們,但那兇徒怎能如此清楚我們的行踪呢?”

里察嘆道:“該是我們局內仍有內鬼,否則教皇就不會使人冒充我們的屬員來騙你們了。”

凌渡宇長身而起道:“夜了!我還要找個朋友。晚安!”

搭通了沈翎在土耳其的電話後,這傢伙在電話的一端呱呱大叫道:“你知否什麼叫守時?遲了這麼多才打電話來,害得我還以為你出了事。”

凌渡宇嘆道:“對不起,確是出事了,不過卻不宜在電話內交談,明白嗎?”

沈翎醒悟過來,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道:“是否很棘手?”

凌渡宇沉聲道:“是最棘手的那一種,你在土耳其乾什麼,不方便說就不要說好了。”

沈翎道:“我剛從阿拉拉特山空手而回,你該明白是什麼一回事吧!”

  凌渡宇當然明白。

  又是諾亞方舟的事。

一九五五年七月,法國探險家那把拉在這山上五千四百四十四米高的冰湖中,發現了一塊歌斐木,並帶返法國,先後給法國、西班牙、埃及等地的研究所進行考證,證實此木是五千年前的遺木,與古代那場迫使諾亞建造方舟的洪水發生時間極吻合。

到一九七八年,一名叫愛德華·克勞福德的人再在該山北坡一千三百五十米處,從冰層和火山灰沉澱層裡發現類似船形的物體,克勞福德當時還拍了照片。

沈翎往阿拉伯特山去,自然與他夢寐以求的諾亞方舟有關。

沈翎又道:“嘿!我另外有幫大茶飯,你有沒有興趣?”

凌渡宇呻吟道:“現在我煩得差點要自殺,你自己去風流快活好了。”

  沈翎道:“要不要我幫手?”

凌渡宇道:“你就算要幫手,我也不知讓你幹什麼才好,待我搞清楚點再說吧!”

沈翎默然半晌,道:“風絲雅有找你嗎?這婆娘對你很有興趣,不過她最近搭上了個炙手可熱的男明星,打得火熱,或者暫時不會來增加你的煩惱。 ”

凌渡宇道:“我已很多天沒有睡好,現在累得要命,以後大家須保持聯絡,只要找到金統,就可找到我。”

掛線後,凌渡宇走進浴室裡,鏡子反映出他憔悴的臉容,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

使他心力交瘁的不是這幾天的奔波勞碌,而是月魔重臨的可怕精神壓力,再加上和卓楚媛的關係。

最糟是他仍深愛卓楚媛,見到她不快樂,他心中的痛苦,真是提也不想提。

他扭開淋浴蓮蓬頭的開關,抬起臉對蓮蓬頭,讓冰冷的水像利箭般刺在臉上,但心中的痛苦和煩惱卻是有增無減。

他需要一個漫長的靜坐冥思,使腦筋能完全冷靜下來,去應付月魔這可怕的宿敵。

他穿上浴衣,步出浴室時,敲門聲響,卓楚媛在門外道: “可以進來嗎?”

凌渡宇拉開房門,立時心中一顫。

卓楚媛挨在門框處,仍泛著水光的烏亮秀發垂在香肩,粉藍色的睡袍襟口低開,露出豐滿雪白的胸肌,正含情脈脈地凝望他,柔聲道: “是我不好,特來向你道歉。”

凌渡宇湧起萬縷柔情,又不得不強壓下去,道:“何用道歉,大家都明白是什麼一回事。”

卓楚媛俏皮地道:“究竟是什麼事?人家可不明白呢!”

凌渡宇苦惱地摸了摸仍未乾透的頭髮,嗅著她芳軀傳來浴後健康芬香的氣息,苦笑道:“人疲倦時,很易會鬧情緒的,睡醒就沒事了。”

卓楚媛嗔怨地白了他一眼,輕輕道:“不打算請人家進去坐坐嗎?”

凌渡宇無奈讓開,卓楚媛露出個勝利的甜笑,舉步人房,像放開了一切般的攤躺在床上,睡袍的下擺敞了開來,露出一對雪白迷人的修長美腿,儘管最挑剔的人,對這雙美腿亦難找出任何暇疵。

凌渡宇猶豫半晌,才關上房門,強迫自己不去看她驚心動魄的美腿,遠遠靠窗坐下,往外望去。

遠處一座清真寺聳立市中,圓拱頂迎著月色熠熠生輝,神秘而美麗。

沙漠的寒風透窗而入,使人很難相信白天的酷熱,會出現在同一的地方。

卓楚媛舒適地伸個懶腰,悠然道:“找到那燒死在跑車內的兇手的身份了。”

凌渡宇精神大振道:“是龐度嗎?”

卓楚媛拍拍床沿,道:“你坐近點好嗎?我沒氣力撐開喉嚨大聲說話,你何時變得膽子這麼小的?”

凌渡宇沒有辦法,移到床旁坐下,背對她有高度誘惑性的王腿,俯頭說:“金統真有效率,只五、六個小時便核對出兇手的身份。唉!他究竟是誰呢?”

卓楚媛淡淡道:“該說美國中央情報局有效率才對。燒死的人並不是龐度·魯南,而是一個叫巴色西的國際職業殺手,專受僱於一些國家的情報機關,從事暗殺、爆炸等恐怖活動。”

凌渡宇立時明白這是哪一類的人。

這是一行冷門的職業,且由於保密工作做得好,故不為公眾所知。

能成為這種殺手者,均非泛泛之輩,不僅軍事技藝高強,還能克苦耐勞,在任何惡劣關係環境下都能完成任務。

卓楚媛續道:“這德國人巴色西曾被中情局僱用。當年美國和利比亞的惡劣正如火如茶時,就曾用他在歐洲架了幾名利比亞人,以拷問的手段查出對手一些計劃。之後還聘他去刺殺了幾個著名的恐怖分子,是第一流的高手。唉!龐度這幾年定是刮了不少錢,否則怎請得動這個人。”

凌渡宇呆了起來,事情愈趨複雜,使他一時啞口無言,好一會才回復過來道:“希望這事不是和新納粹份子有關才好!”

卓楚媛坐直嬌軀,探手撫摸他的俊臉,憐愛道:“我從未見過你這麼心力交瘁的樣子,不要想這麼多了,明天我再告訴你其他事好嗎?”

凌渡宇苦笑道:“還有什麼其他的壞消息呢?”

卓楚媛道:“巴色西用來摧毀直升機的並非一般的火箭炮,而是蘇聯最先進的地對空紅外線微型導彈發射器,只比一挺自動步槍大上一半,這種厲害武器在國際軍火市場上有錢都買不到。若說這事與俄羅斯的黑幫沒有關係,確令人難以相信。”

凌渡宇頹然道:“不用說了,龐度專責處理情報,對各地黑幫甚或我們的事都瞭如指掌。他現在就像魔術師般,把我的敵人串連起來以對付我,但我真不明白,他為何會成了月魔的奴才。”

卓楚媛嘆道,“這世上各式各樣的人一應具備,歷史上不是一直都存在崇拜撤旦的邪教嗎?”

凌渡宇道:“但他怎知幻石和月魔的存在?難道他只是意外地發現了那檔案嗎?可是其他近千份秘密檔案他只碰過十多份,且全是幻石事件發生的年份。”

卓楚媛伸手摟上他的脖子,香唇輕印了他的臉頰一下,柔聲道,“早點睡吧!”

凌渡宇有點茫然地看著她時,這無比動人的超級美女甜甜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讓凌渡宇負上通奸的罪名的。”

  說罷娜娜的去了。凌渡宇軟弱地攤在床上。

無論面對如何強頑的敵人,他亦從不會失去信心或氣餒,但唯一的例外,或者就是月魔了。

那根本不是弱小的人類能抵抗的對手。

這想法使他泛起有心無力的感覺。

一陣強烈的勞累襲上凌渡宇心頭,眼皮重如鉛墜,忽地眼前一黑,就像陷進一個夢的漩渦裡,瞬息間失去了對現實的一切意識。

  “轟!”

直升機在天空中化作一團烈焰,像電影裡的慢鏡頭般徐徐灑下,火點忽然變作以萬計的烏鴉,狐叭怪叫的四散高飛。

工廠則化成廣闊的原野,太陽掛在中空,君臨大地。

凌渡宇望向太陽,只覺有點眩暈,卻沒有絲毫刺目的感覺。

“難道我在造夢嗎?”凌渡宇這樣自問著。

這意識才進入神經內,一陣天旋地轉,他來到上個奇異的空間裡,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自已卻竭盡全力朝前狂奔,腳踏的似實地又非實地。

奇異的尖嘯在後方某處響起,還有振翼的可怕聲音。

凌渡宇再不知道自己是在造夢,認得那聲音是月魔飛行時的嘯叫,恐懼填滿了他每一個細胞,只懂拼命飛逃。

  忽地一個失足,他仆倒地上。

  當他心叫完了時,四周亮起來。

月魔可怕的聲音消失了,他緩緩抬起頭來,發覺自己躺在一條溪流之旁,溪中流動的是水銀般的奇怪液體,兩岸全是不知名的植物。

它們或者不能被分類作植物,而是介乎礦物與植物兩者間的東西,色彩斑斕,糾纏盤結,潮濕而帶有奇異的香氣。

他驀地被雷聲吸引,循聲望去,遠方有團又濃又重的黑雲,正緩緩旋動,無數電光在其中閃耀,聲勢駭人至極。

凌渡宇看呆了眼睛,心中又問道:“自己是否在造夢呢?”

強光一閃,他的意識又模糊起來。

  景物再變。

太陽從烏雲閃電的核心處逐漸呈現,眨眼問烏雲被驅得一點不剩。

一座金碧輝煌,難以形容,似是神廟的建築物聳立在一座奇險峻俏的山峰頂端,山峰是由火紅的岩石形成,本身已是怪誕無倫。

在這似乎超越時空和一切人類經驗的世界裡,山峰和神廟在陽光的反射下噴發著無以名之的光焰。

一個巨大的聲音在凌渡宇心中響起道:“不適合生存的種族,都要被淘汰!”

這聲音不斷重複,到最後天地間都填滿了這可怕的聲音。

  “不!”

凌渡宇狂叫一聲,醒了過來,發覺渾身都被冷汗濕透這是什麼一回事?

自刻苦修行以來,他從沒有試過類似的噩夢。

一切是如此清晰,就像真實發生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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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妄想偏執

三人步下飛機,金統迎了上來,彼此雖親熱擁抱,但都有不知從何說起的無奈感覺。

聯邦調查局的車子在等候著,三人登車後車子直驅總部,由三人親向局長匯報,到離開時,夜幕早已低垂。

他們坐在防彈車的後座,與司機隔了一塊鋼板,車前後還有保護的車輛。

凌渡宇微笑道:“他們想二十四小時的保護我們嗎?那我們怎樣辦事呢?”

卓楚媛淡淡道:“還有九天,就是月圓的時候了。”

卓楚媛又轉向坐在中間的金統道:“請替我訂明早往巴黎的機票。”

凌渡宇和金統聽得面面相覷,後者忍不住問道:“你回巴黎幹嗎?龐度的事你不管了嗎?”

卓楚媛若無其事道:“怎會不管呢?但現在我們只能呆等,與其浪費時間,不如我先去辦些私人的事,有消息立即通知我好了。”

兩人聽她語氣堅決,更清楚她的性格,只好閉口不言。

好半晌後,凌渡宇打破沉默道:“夏能有沒有覆我電話?”

金統道:“沒有!我試過透過一些以色列的朋友找他,但答案都是無可奉告。”

凌渡宇苦笑道:“看來我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他說到這裡,又想起那個可怕的噩夢,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咯!咯!咯!”

凌渡宇驚醒過來,金統推門而入道:“快拿起活筒,夏能覆電話來了。”

凌渡宇坐起身來,竟有點頭重腳輕的暈眩感覺。

  “餵!”

夏能的聲音傳來道:“吵醒你嗎?紐約現在應是早上十時半,是否我弄錯了。”

凌渡宇駭然望向床頭的手錶,長短針果然指著十時半。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他竟睡了近十二個小時,平常他只要四、五小時的睡眠已足夠,甚至可用打坐代替睡眠。

金統在床沿坐下,道:“或者是你太累了。”

凌渡宇搖了搖頭,收拾心神向話簡道:“老朋友你這幾天到了哪裡去?”

夏能笑道:“在電話不適合談這種事吧?”

凌渡宇道:“我明白!唉!我手上有件很辣手的事,可以這麼說,我要在下一個月圓前,找到另一個紅狐。”

以夏能的鎮定功夫,仍忍不住失聲道:“什麼?”

夏能當年正是因幻石而與凌渡宇打上交道的。

紅狐本是以色列情報機關苦心栽培出來的間諜,化身為揮金如土的花花公子,暗裡卻為以色列人辦事。

後來他受幻石吸引,違命盜取了幻石,惹得夏能跨國追殺,到紅狐炸毀民航機,以色列怕給牽連在內,才命夏能放棄追殺行動。

而夏能則把有關紅狐的事透露予凌渡宇知曉,更請求他殺死紅狐。

他們的交情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所以凌渡宇點出了正要追捕另一個紅狐,夏能立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凌渡宇沉聲道:“這人叫龐度·魯南,兩天前在開羅附近被擊落的一架直升機,極可能就是他指使下做的,兇手當場被殺,是個叫巴色西的職業殺手,還有其他資料,只要你答應幫忙,立即奉上。”

夏能沉重的呼吸了幾下,道:“那東西是否落到他手上?”

凌渡宇道:“是的!”那東西當然是指幻石。

夏能回复冷靜道:“我等你進一步的資料。”

  言罷掛了線。

金統瞧著正發呆的凌渡宇,低聲道:“楚媛六時半便離開了,走前來看過你見你睡得像頭死豬般,不敢吵醒你。唉!看來她對你……嘿……”

凌渡宇大力搖了搖頭,好像想把什麼搖掉似的,然後把臉埋在兩掌中道:“昨晚很奇怪,整晚我都介乎熟睡與清醒之間似的,好像……好像有某種可怕的力量吸懾著我。”

金統色變道:“不是月魔未到月圓就出來作祟吧?”

凌渡宇坐直身體,深吸一口氣道:“我不知道。”

金統道:“你的臉色確有點難看,怎麼樣?要不要休息一天。”

凌渡宇苦笑道:“不休息,有什麼事可以做的?”

金統道:“馬奇曼回來了,很想見你。”

凌渡宇精神一振道:“我要立刻見他,而你則把所有資料,以最保密的方法送到夏能手上。”

金統喝道:“那還不快點滾起來,出門時小心點,聯邦調查局表面上已乖乖的撤走了所有保鏢,現在你只能靠自己了!”

馬奇曼把凌渡宇迎入辦公室後,奉上香茗道:“這是最好的龍井,是一位中國朋友送的。”

凌渡宇在他辦公桌旁的椅子坐下,馬奇曼則捧著熱茶緩緩踱步。

辦公廳向南處有個大玻璃窗,令室內光線明亮,空氣通暢,另一邊是高可及頂的十多個文件櫃,塞滿了載著檔案的灰黑盒子。

凌渡宇道: “在澳洲有沒有收穫?”

馬奇曼聳肩道:“我只是去翻閱那個以同樣方式死去的' 連續殺手'的資料,看看與新澤西這宗案子會否有更多相同之處。”

  凌渡宇以詢問的目光盯著他。

馬奇曼在窗停下,瞧往外面曼克頓城市的景色。

這並非馬奇曼的辦公室,而是他向紐約警方借來的臨時工作室。

馬奇曼嘆了一口氣後,道:“我從未見過這麼怪異的事,通常一個'連續殺手'犯案後,獸性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故會蟄伏一段時間,才會再犯事。但這兩宗案都是在短時間內不斷殺人,直至筋疲力盡才回家去,更一點不掩飾行藏,像唯恐不被人知道的樣子。”

凌渡宇接口道:“兩件事都是在你們舉行會議的期間發生,而最後兇手均是無端窒息至死。”

馬奇曼改正他道:“澳洲那個是事後在獄中死去的。”

凌渡宇看著他走回到辦公椅坐下,才道:“你清楚龐度· 魯南的事了嗎?”

馬奇曼露出深思的表情,凝視著隨手拿起的一技鋼筆,緩緩道:“金統大約告訴了我。坦白說:那是沒有可能的。龐度·魯南是患了嚴重精神分裂症的人,就算有人將他改造成白度年,他也沒有能力去假扮他。還有,他根本連坐穩在辦公椅的能力也沒有,更不要說作繁瑣的情報分析。”

凌渡宇冷然道: “但你怎樣解釋他的指紋?”

馬奇曼肯定地道:“植皮手術,至少理論上是辦得到的。”

凌渡宇道:“若要植皮,不若把白度年的皮移植,那就更萬元一失,為何要植一個由囚室逃出來的瘋子的皮。”

馬奇曼道:“政府內該有白年度領公民證時的指紋紀錄,為何不早核對了出來呢?”

凌渡宇嘆道:“這正是最令人心寒的地方,二十多年前政府仍未像現在般把所有紀錄資料都電腦化,當時儲存白度年資料的檔案室,發生了一場離奇的怪火,把檔案都毀了,所以在無從比較下,聯邦調查局才會聘任了他,而這瘋子真的干得比任何人都出色。”

馬奇曼也嘆了口氣,道:“你確信他是龐度嗎?”

凌渡宇煩惱萬分地苦笑道:“我經歷過無數說出來包保沒有人相信的事,而你所說的至少在理論上可以成立;所以我怎敢將你的推測徹底否定,而且你是專家,又比我更清楚龐度的情況。”

馬奇曼瞪了他好一會後,點頭笑道:“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凌渡宇啞然失笑時,馬奇曼緩緩道:“龐度·魯南是個性格極端孤僻的人,從小時候就不合群,同學都憎厭他,但卻沒有人敢惹他,私底下稱他為'毒蛇',因為有人親眼看到他以一根棍子毫無理由地硬把一頭貓活生生打死。父母離異後,他就再沒上學。”

凌渡宇虛心問遣:“他在學校時神經有沒有問題呢?”

馬奇曼淡然道:“精神的失常可大致分作兩種,就是思想失常和情緒失常。根據調查得來的問卷,龐度少時卻有'兩極形失常'的病徵,病者會從一個情緒的極端,盪到另一個極端,有時安定下來就有一段正常時間,但發作時會時而爆躁,時而抑鬱,完全控制不了情緒。”

凌渡宇皺眉道:“那他就不是突如其來的發瘋了。”

馬奇曼道:“初時症狀仍不明顯,但他殺人時,已演變成嚴重的精神分裂症,說詳細點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這種病人會生出稀奇古怪的念頭,編織自己的世界,例如認為所有人都串通起來迫害他,所以他必須先發製人諸如此類。”

凌渡宇道:“他被捕後,真是一句話都來說過嗎?”

馬奇曼呆了一呆,猶豫片晌後,沉聲道:“事實上我錄下了他大量的夢吃,只不過從來沒有告訴警方吧!因我認為那並無必要,況且夢話又不可以作呈堂證供。”

凌渡宇喜道: “老兄你果然有辦法,這傢伙說了些什麼呢?”

馬奇曼雙目射出深刻的怒意,一宇一宇地道:“他反覆他說要殺我,他逃出囚室後三天,我的新婚妻子便被人肢解了。”

  凌渡宇失聲道:“什麼?”

馬奇曼道:“這些都是過去了的事,只希望我能全部忘記。總之我認為龐度已死了,我更不想捲進這件事內,夠我頭痛的事實在大多了。”

凌渡宇楔而不捨地追問道:“為什麼他想殺你?”

馬奇曼心情沉重地道:“因為他認定了我是迫害他的首腦。”

凌渡宇抱歉道:“博士確不應介入這件事內。但假若他真是龐度,博士的處境會是非常危險。”

馬奇曼斷然道:“我可百分百保證龐度不是先後在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任高職的那個人。”

凌渡宇苦笑道:“那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只希望有機會可聽到他說的夢話。”

馬奇曼搖頭道:“那是不合法的東西,早給燒掉了,亦請你守秘不要告訴別人,包括金統在內。”

凌渡宇駕車離開時,心中大惑不解。

他直覺感到那些錄音帶仍然存在。

對馬奇曼來說,怎也不會毀掉這麼重要的有關殺妻疑凶的資料,但他為何要說謊呢?

這時車內的無線電話響起來,凌渡宇還以為是金統,拿起話機“晦”了聲。

一把威嚴堅定的聲音由話簡另一端傳來道:“我是史薩尊,想和閣下見一次面。”

凌渡宇毫不意外,以對老朋友的語氣道:“為什麼這麼遲才來找我,我也很想見見尊駕呢。”

史薩尊哈哈笑道:“果然是好漢子,只要你跟貼前面那輛紅色跑車,二十五分鐘後我們就可坐下來喝杯中國茶了。”

  說罷即掛了線。

凌渡宇朝前瞧去,剛好有輛紅色的林寶堅尼切線來到他的前方,駕車者是個長發華服的女郎,乍看下臉部輪廓極美,不由暗讚史薩尊在時間的拿捏上向他露了一手,亦隱隱含有威嚇的意味。

跑車左轉入橫街,凌渡宇連忙尾隨。

前車速度極快,肯定超速,不斷超車,追得凌渡宇頗為辛苦。

當跑車駛進碼頭區時,後面一輛大貨車打橫駛出,剛好截斷了凌渡宇車後的交通。

忽然間凌渡宇發覺只有他們兩架車子在路上飛馳。

一道貨倉鐵門張了開來,跑車速度不減地駛進去。

  凌渡宇一無所懼地尾隨而入。

車子進入後閘門立時關閉,前方卻開了另一道閘門,林寶堅尼越門轉左而去。

凌渡宇緊隨不捨,最後兩架車先後進入了另一貨倉內,停了下來。

  後方閘門下降。

  貨倉內一片漆黑。

凌渡宇靜坐車內不動,耐心等候。

忽然眼前一亮,大貨倉內所有的燈全亮著了,使人一時間什麼都看不到。

凌渡宇心知肚明對方已用先進儀器,探測過自己有沒有**那類東西。

當他瞇眼前望時,一位動人的意大利妙齡女郎正朝他走過來。她身材窈窕,風度優美而帶點自然流露的輕桃浪蕩,波浪形的栗色秀發輕盈地分垂兩肩,棕色的眼睛眼角朝上傾斜,長長的睫毛不時撲閃撲閃的。

這時她正向他展現一個友善但卻公式化的笑容,整齊潔白的牙齒配起紅唇,確是非常引人。

她的衣飾更是配襯得宜,非常出色,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的設計。

尤使凌渡宇印象深刻的,是她掛在左耳珠處的月型墜子,隨她走過來的動作搖搖晃晃,好不逍遙曼妙。

女郎為他拉開車門,俯身在他臉頰香了一口,嬌柔地道: “我叫左屏絲,凌先生請把所有武器留在車內,我們會為你好好保管,唔!你長得很帥呢。”

兩人由側門離開時,兩架車同時下降,當下降門扇再關閉起來時,十多架輕型起卸車由兩旁的人口駛進來,把一箱箱的貨物擺在下降門扇頂上的地面處,這時若有人跟踪闖進倉內,保證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屏絲親熱地挽著凌渡宇的手臂沿旋梯往下走去,笑道: “我現在領你到地獄去,怕嗎?”

凌渡宇暗忖假若真有天堂地獄,史薩尊確應長留地獄贖罪。

但口上卻應道:“有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相伴,地獄也會變成天堂。”

  一陣水響聲從下方傳上來。

左屏絲嬌笑連連時,兩人已抵達盡處,一艘小型雙人潛艇泊在一個設計巧妙的水池旁,而水池的下方當然有路通往大海。

以凌渡宇的見多識廣,亦不由嘆為觀止。

現代的黑幫財雄勢大,人才鼎盛,比任何人更懂運用高科技。

左屏絲笑道:“凌先生請,若遲到了會累人家受責的。”

   ※※※

凌渡宇在泊於碼頭旁一艘大貨船內見到這個國際黑手黨的大龍頭,時間剛好離雙方中斷對話二十五分鐘,不多不少。

那是個佈置豪華又講究的小艙廳,左屏絲送他進去後就悄俏退走,把門掩上。

史薩尊從舒適的沙髮長身而起,親熱地和他進行意大利黑社會式的擁抱。

此威震黑道被尊為“教皇”的人物,年紀在五十許間,灰白的頭髮有點稀疏,金色眼鏡內的眼神似開似閉,卻是精光閃閃,非常懾人。但假若不知他就是史薩尊,定會因他矮胖而不起眼的外形把這點錯過。

他有典型意大利人那種高鼻子和渾圓的顴骨,精神很好。

史薩尊離開凌渡宇少許,兩手仍抓著他的臂膀,仰臉瞧了他好一會,笑道:“難怪梟風要折在你手上,他確比不上你,我那巴西老朋友曾請求我出手對付你,卻給我斷然拒絕了。哈!人與人之間相處必須學懂和平共存,對嗎?”

他的嗓子頗為悅耳,但說起話來斷斷續續,似乎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很少一口氣講究一句說話,使人會下意識特別留神去聆聽。

他那巴西老朋友指的當然是巴西幫的大頭子施里安納(事見拙作《爾國臨格》),凌渡宇微笑道:“強者要和另一強者和平共存,只是策略的問題,但假如強者肯以同一態度對弱者,那才是真正和平共存之道。”

史薩尊哈哈一笑,挽起他手臂朝那組沙發走去,苦笑道: “可惜這世界太少人明白這道理,又或肯坐言起行,卻總是要把其他人踩在腳下。所以不甘於命運的人,都要發奮做人,只要你成功,就沒有人敢少覷你。這是我做人的哲學,聽來很殘酷,卻是不爭的事實。”

兩人面對面坐好後,史薩尊為他斟上泡好的香片茶,談興大發似的道:“試想在一個數百人的酒會裡,有幾個人的聲浪特別大,累得其他人都要提高聲音說話,才可使人聽到,這是一種聲音的浪費,也是不必要的,但卻又是無可奈何。人天生出來就是要競爭,凌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凌渡宇苦笑道:“完全明白,但這世界也有合法競爭和非法競爭的分別吧!”

史薩尊悠閒地挨在沙發處,黑黑的眉毛微徽揚起,以一種諷刺的語氣道:“凌渡宇是個守法的人嗎?有辦法的人誰肯死守法律,否則尼克遜不用下台,克林頓也不會有白水門事件了,貴國的情況又如何呢?”

凌渡宇疑視對方的眼睛,捉摸他眼神的每一個細微變化,淡淡道:“這正是我們抗暴聯盟成立的原因。”

史薩尊哈哈大笑道:“說得好!事實上你和我都是不甘屈服於現實的人,只不過手段不同吧。你是要贏取別人的尊敬,我卻是要使人怕我。”

凌渡宇開始感受到這黑道霸主過人的領袖至力,悠然道: “可以談正事了嗎?”

史薩尊點頭道:“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由現在開始,和閣下只談公事,研究合作的可能性。我曾向很多人問過你的人品,包括你的老朋友田木正宗在內,知道你是一諾千金的人,而我一生亦格守信諾,有了這了解,我們可以談交易了。”

凌渡宇開門見山道:“我要求一切有關白度年替你們工作的資料,這是先決的條件。”

史薩尊皺眉道:“這要求不太過分嗎?”

凌渡字從容道:“因為他根本不是白度年,而是個曾經肢解過四個人,從高度設防囚室離奇地逃出來的瘋子。”

  史薩尊失聲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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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手教皇

凌渡宇冷然道:“我根本沒打算向你隱瞞任何事,甚至會把他偷走的機密檔案坦誠相告。別人或者不會相信,但肯定你不會懷疑;因為只要你打個電話給田本正宗,就會清楚我並不是愛胡言亂語的人。”

史薩尊露出凝重神色,沉聲道:“你可知這小子對我們做了些什麼壞事?”

  凌渡宇道:“請說吧!”

史薩尊一字一字地徐徐道:“他布下陷阱,殺了我們五個人,還盜去了我們用來交易的一筆達二億美元存入瑞士銀行的現金。加上他以前售賣情報的金錢,他的身家超過五億美元,若他懂得拿來投資的活,這世上沒有多少人能比他更富有。”

凌渡宇嘆道:“這早在我意料之中。”

史薩尊給他添了茶,回復常態,柔聲道:“先說你的故事好嗎?我現在想听得要命。”

  ※※※

凌渡宇把車子停下,金統拉開門鑽了上來,車子開出。

金統笑道:“有位美人兒找你哩。”

凌渡宇愕然道:“是鳳絲雅嗎?”

金統搖頭道:“是沙朗·姬翠,希望你不會成為馬奇曼的情敵。哈!情況如何?里察告訴我,兩下子就給你撇下了,只截到了教皇給你的電話。”

凌渡宇道:“馬奇曼有事瞞著我們。”

  接著把夢囈錄音帶的事說出來。

金統道:“要不要讓我去和他談談。”

凌渡宇沒好氣道:“他指明不要告訴你的。”

金統奇道:“若要人不知,就索性不說出來。”

凌渡宇吟聲道:“我看他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把過去的悲劇淡忘,開始新的愛情生活;另一方面則希望把龐度逮著,來個碎屍萬段。”

金統嘆道:“怎樣才可把錄音帶取到手呢?”

凌渡宇道:“只要能證實白度年就是龐度,包保他會乖乖合作。但現在他卻相信龐度的指紋給人移植什麼的,他已被殺死了。”

  金統道:“教皇肯合作嗎?”

凌渡宇道:“他還要先證實月魔的事。但他告訴了我一些非常有用的資料。”

  金統精神大振道:“快說!”

凌渡宇道:“史薩尊告訴我龐度透過他們買了大量精神科的藥物和醫療手術用的器材,以無名氏的身份捐贈給台拉維夫的一間精神病院。不過那精神病院兩個月前無故發生了一場大火,病人雖及時被救出,但治療室的器材藥物全付諸一炬。現場還發生了強烈的爆炸,你該明白了吧!”

金統道:“可否問史薩尊要一張清單,我們可拿去給專家分析,看他要這些東西來幹什麼。”

凌渡宇道: “這就是他到台拉維夫的原因。但放火容易,要將那批器材運走卻不容易,總有蛛絲馬跡可尋。立即把此事通知夏能,他定有辦法。至於那張清單,現在該已傳到了你家中的傳真機去。”

金統笑道:“那我們要買兩個飯盒呢。”

凌渡宇點頭同意,問道:“姬翠有什麼話留下?”

金統答道:“她要你給她電話,回家再說吧!希望有職業殺手來找我們就好了。否則中情局那些由明轉暗的特種人員會悶得發慌。唉!又過一天了。怎樣才能在七天內找到那不知死活的瘋子呢?”

  ※※※

凌渡宇舒適地躺在臥椅上,掛了個電話給莎朗·姬翠,話筒傳來她動人的聲音道:“凌渡宇先生。”

凌渡宇嚇了一跳,奇道:“你怎知會是我?”

姬翠以她一貫好像對世間情事漠不關心的語調道: “你以為會有很多人知道我住在這裡嗎?而且你也該打電話來了。”

金統這時由書房走出來,把收到有關龐度的購物清單送到凌渡宇手上,示意凌渡宇向她查詢。

  凌渡宇打個眼色表示會意。

並指指對面的椅子,著金統坐下,然後道:“博士找小弟,有何指教呢?”

姬翠淡淡道:“今天我見過迪臣,知道了龐度·魯南的事,希望可以給你幫上點忙。”

凌渡宇愕然道:“馬奇曼博士說了些什麼?”

姬翠平靜地道:“他只是約略提了幾句,在我追問下,才知與這極度危險的人有關,我們可以見個面嗎?”

  ※※※

  金統將門打開,將姬翠迎進來。

凌渡宇熱情地和她握手,但她只是禮貌地輕握了一下,就把矜貴的玉手收回。

待她坐好後,凌渡宇將那疊厚達十多頁傳真紙的清單,讓她過目.並解釋了與龐度·魯南的關係。

姬翠閒神看了一道後,從容道:“大部分藥物,都是針對精神分裂症用的。例如碳酸狸鹽便是一種防止情緒波動的抗抑鬱特效藥。可是購置的器材卻複雜多了,除了掃描儀、腦波儀這類必備的器材外,其中較特別是可作切除腦前葉和提供電痙攣治療的這兩部儀器,但這些療法都受到很大的質疑。另外加上兩部昂貴的激光和專門作腦手術的儀器,都是新近的先進產品。”

金統噓出一口氣道:“這些東西全是與人腦有關的。這瘋子要來作什麼用途呢?”

姬翠道:“不要稱他作瘋子好嗎?瘋子怎能想出這麼完美的計劃,若他不是透過捐贈,一般人怎訂得到這些儀器藥物?”

姬翠頓了頓續道:“這些儀器藥物運送時都有嚴格的限制,例如必須保持在某一溫度,絕不可以受到震盪或受潮,所以想秘密運到別處去,可不是容易的一回事。”

凌渡宇道:“我們已請了專人調查這件事。”

姬翠默然半晌,忽然道:“我有方法可以找到龐度·魯南,但必須在一個先決條件下,我才可以幫手。”

凌渡宇與金統兩人交換了一個驚異無比的眼色後,金統疑惑地道:“博士只是剛知道這件事,為何竟有方法找到他呢?現在黑白兩道的人都在竭盡全力找他,卻仍是一籌莫展。”

姬翠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俏臉呈現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表情,輕輕道:“這是我的一個小秘密。自從知道龐度的事後,我便生出很大興趣,因為他可能是精神病學上罕有由瘋子變成天才的例子。像他那種情緒兩極症,患者因沒有耐性的關係,在學習上會有根大困難。但據警方的報告,被他謀殺的人,都經過了可媲美頂尖外科醫生的技巧解剖的,特別是腦袋的部分,他是怎樣學懂難度這麼高的技術和知識呢?答案可在他犯案的屋內找到,那裡有近五百本有關解剖和醫學的書,全部都做過筆記,見識之精到,可令內行者嘆為觀止。”

  凌渡宇和金統聽得愕然以對。

這些事馬奇曼不會不知道,為何卻不肯說出來;龐度再不是以前那瘋子了,而是一個極度冷血的犯罪天才,把黑白兩道都玩弄於股掌之上。

姬翠回复冷若冰霜的神態,徐徐道:“所以我用了很多工夫在他身上,希望能將他捉回來,好作進一步研究。”

凌汲宇奇道,“那你為何要參與直接的行動,何不把擒他的責任,交由我們負責呢?”

姬翠的秀眸射出懾人的寒芒,一宇一宇肯定而充滿信心地道:“因為只有我才能找到他。”

凌渡宇和金統均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這絕美的女人實在大不簡單。

姬翠瞥了兩人一眼,沉聲道:“只要你們讓我到台拉維夫,給我一點調查上的方便,我保證可在一天的時間內找到他留下的線索。”

金統但白地道:“你是頂級的專家學者,有你幫助,我們自是求之不得。但請恕我按捺不住好奇心,為何你可以這麼有把握呢?”

姬翠淡淡道:“因為沒有人比我再清楚他過去的歷史,我把他在書內隨手寫下的感言、批註全讀過了。當然也可大約猜到他會躲到哪裡去。”

凌渡宇無奈道:“你入選了。看你的樣子,誰都該猜到若不如你所求,你是絕不會透露進一步的資料的!”

姬翠長身而起,斬釘截鐵道:“明天就我們三個人往台拉維夫去,多半個人我也不會說話。”

金統陪她站起來,皺眉道:“不是我去,而是我的同事卓楚媛主任,她會從巴黎飛到那裡去與你們會合,而我則負起聯絡各路英雄之責。”

姬翠重申道:“好吧!只可以是三個人。明天見!”

  她就那麼緊繃著俏臉走了。

金統關門後,苦笑道:“事情似乎愈來愈複雜。”

凌渡宇搓揉著疲倦的頸項道:“你覺不覺得這個姬翠很邪門。”

金統摟著他肩頭往客廳走去,沉聲道:“她可能比我和你都要厲害,厲害得令人心寒,最奇怪的是警方檔案內有關龐度的資料,卻全沒有提及解剖書籍這重要環節,只說他是依書把受害者肢解。”

凌渡宇苦惱地道:“馬奇曼又為何要說謊?看來你怎也要走一趟,看看他在那些書內寫了些什麼鬼東西。”

金統一拍他肩頭道:“一早分頭行事,我找里察那傻瓜去分擔這種悶事,你則打電話予楚媛。今晚早點睡吧!這美麗的女博士是絕不容易應付的,少點精神也不行。”

  言罷長嘆去了。

凌渡宇明白地感到,愈知得多關於龐度·魯南的事,愈感到這人的可怕處。

凌渡宇坐下來剛要拿起電話,電話卻先一步響起來,他拿起話筒,才“餵”了一聲,另一端傳來銀鈴般的嬌笑聲,接著故意壓低嗓子,以沙啞而性感的聲音道:“猜猜我是凌公子的哪位女朋友好嗎?”

凌渡宇嘆道:“若連小姐你的招牌笑聲我都膽敢忘記,我還可以出來走江湖嗎?不過請你小心點,你現在的每一句話都有聯邦調查局的大哥們在全神細聽。”

  竟是鳳絲雅,鼎鼎大名的鳳鷹。

鳳絲雅笑道:“我們說的又不是**電話,怕什麼偷聽。但話又要說回來,若真是**電話,就要逐分鐘向他們收集體聆聽費了。”

凌渡宇啞然失笑道:“你怎知我在這裡?”

鳳絲雅曬道:“本小姐要知道你的行踪,自然有人和盤托出,餵!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滾出來狂歡一宵。橫豎有人保護,安全得很呢!”

凌渡宇苦笑道:“我真是很羨慕你,可憐我明天要搭早機會做牛做馬,小姐你不著找你的明星男朋友鬼混吧!”

鳳絲雅狠狠道:“定是那四處找尋諾亞方舟的傢伙的嘴皮子在胡言亂語,破壞我們間的感情。你不可睡覺,現在我立即來找你。”

不待他答話,鳳絲雅掛斷了電話線。

凌渡宇欲拒無從,只好苦笑以對。

  “鈴!”電話響起。

卓楚媛的聲音傳來道:“你有找過我嗎?”

凌渡宇道:“我剛想打電話給你。”

卓楚媛默然片晌,好一會才輕輕道:“有什麼進展?”

凌渡宇道:“電話不方便說,明天我們會到台拉維夫去,你……”

卓楚媛斷然道:“我們以夏能的辦公室作聯絡站吧!明天見!”

卓楚媛就那麼收了線,累得凌渡宇想勸她不要去的說話半句都沒有機會說出來。

金統這時從書房走出來,坐下道:“什麼書都沒有了。”

  凌渡宇大為錯愕。

金統捧著頭呻吟道:“龐度被捕後,他的私人物件給送進政府的貨倉去,到最近白度年事件曝光,聯邦調查局才派人去檢查他的東西,竟發覺那十多箱書全部不翼而飛。”

凌渡宇道:“我要問史薩尊,看看是否他派人去為龐度辦的。唉!鳳絲雅正在來此途中。”

金統的眼睛立時亮起來,旋又皺眉道:“那你今晚還可以好好睡覺嗎?”

凌渡宇笑罵道:“去你的,我和她完全沒有那種事。坦白說,這女人會是個很有趣的戰友或朋友,但卻不是我喜歡的那類型的女友。”

金統笑道:“逢場作戲吧!她最大的好處,就是絕不會死纏你,只有她拋棄你,而沒有你拋棄她。嘿!通知了楚媛嗎?今天我打了整天電話,她那邊都沒有人聽,又沒有到辦公室,她坐的是和諧機,該早日去了。”

凌渡宇苦澀地道:“你有找她的先生嗎?”

金統悶哼道:“我不想和那傢伙說話。”

凌渡宇正無言以對時,鳳絲雅大駕光臨。

這大美人兒風姿更勝往昔,不但容光煥發,溫軟而富有彈性的皮膚,更是閃閃生輝,從超短裙下露出的一雙美腿,充滿了誘人的舵力,甫進門立時艷光四射,弄得一室皆春。

不過她的表情卻頗為嚴肅,坐下後道:“是沈翎教我來找你的,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同時也有幾個很壞的消息要向你報告。”

她接著又噗哧地掩嘴嬌笑道:“我扮正經扮得像不像呢?”

金統正在她的玉腿上下巡視,但找尋暇疵的目的徹底失敗了,咕噥道:“無論你扮什麼,都是那樣迷人。”

鳳絲雅故意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卻是風情萬種的姿態和手法,把超短裙拉低一點,但當然是更於事無補,看得兩個男人都呆了眼睛。

凌渡宇強迫自己的目光口到她臉上,昔笑道:“你不是專誠來挑逗我們吧!”

鳳絲雅賣弄風情地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我鳳鷹是送上門的那種女人嗎?想要我就要花點時間和精神討好我、追求我。今趟我來確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誰叫你是龍鷹呢?”

凌渡宇點頭道:“我確需要幫手,你該看過我給高山鷹的報告,知道幻石和月鷹是什麼一回事吧!現在幻石給一個狂人偷走了。”

  鳳絲雅立時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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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偕美同行

軍用運輸機沖天而起,破空而去。

凌渡宇凝望著正別過俏臉觀看窗外晴空的姬翠,欣賞著她有如文藝復興大師輩的妙手從最美的玉石雕鑿出來的側臉輪廓。

她放在膝上的纖手手指修長,清秀美麗,顯示她是個非常有耐性和細心的人。

這美女的冷漠似乎是與生俱來的,這可從她的眼睛便可識破這玄虛。即管她露出罕有的笑容時,她的眼神仍是保持神秘莫測的冷靜,絕不像一般人那蘊溢感情的眼神。

他們兩人之能安詳地登上專機,其中實經過外人難以想像的激烈爭持,最有利一點是姬翠乃美國政府公認的犯罪學專家,除馬奇曼外無出其右者,不過對她不容許別的人員隨行,卻表示不理解和感受到羞辱。

到凌渡宇表示要退出時,美國政府才肯讓步。

任何行內人都知凌渡宇乃高手中的高手,兼且人緣夠廣,黑白兩道都要賣臉子給他。

  昨晚鳳絲雅確帶來了壞消息。

梟風的勢力實在太根深蒂固了,雖受到近乎致命的打擊,但以電腦奇才野雄飛為首的餘黨又死灰復燃之態,新近更與剛喪失了領袖的俄羅斯黑幫結成緊密的國際聯盟,還密謀殺死凌渡宇以立兇威。

第二個壞消息是抗暴聯盟須化整為零,以免過度曝光,失去了以前我在暗敵在明的優勢。

高山鷹下令把聯盟作無限期解散,所有人等必須揠旗息鼓,只留下核心人員專門研究對火藻的培植和開發。

所以抗暴聯盟可以說已不存在,改以另一種形式為世界大同的理想奮鬥。

第三個壞消息是“教皇”史薩尊正秘密地與俄羅斯黑幫磋商建立國際販毒網的事宜;一旦聯成一氣,雖未必會直接插手對付凌渡宇,但說不定會向俄羅斯黑幫提供協助,那將使凌渡宇的處境更加危險。

史薩尊早說過自己是公私分明的人,故隨時可因“公事” 而反臉無情。

第四個壞消息說巴西幫的施里安納因感大失臉子,所以正等待向凌渡宇反撲的機會。

不過凌渡宇已無暇思索這各方面的問題。

現在他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找回幻石,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將幻石摧毀,以去此禍根。

  “你在想什麼呢?”

凌渡宇迎上莎朗·姬翠的眼神,心中湧起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像給她直看進心坎裡,什麼都隱藏不住。

姬翠發現了他的異樣,奇道:“為什麼那樣瞪著我?”

凌渡宇深吸一口氣,把這頗為駭人的感覺強壓下去,道: “現在已是往台拉維夫的途中,可以告訴我你的擒兇大計了嗎?”

姬翠巧俏的嘴角飄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意,淡然自若地道:“龐度·魯南對沙漠有近乎宗教式的嚮往,特別是西奈沙附近是魔鬼出沒的地方。”

凌渡宇劇震道:“博士的意思是否指他是崇拜魔鬼撤旦的人?”

姬翠油然道:“大概是這樣吧!但又不完全如此。撤旦對他來說,只是邪力的象徵,並非一種神或魔王。他認為邪惡是比正義更為偉大的力量。邪惡代表的是破壞,而破壞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引發。像木燒成炭就是一種破壞,但誰能否認火的確是這宇宙內最美的東西之一呢?”

凌渡宇嘆道:“這真是個可怕的瘋子,但木變成炭只是一種分子的變化,本身並沒有善惡可言。”

姬翠有點不屑地道:“你仍未明白他的意思。龐度所認為的是這世上有兩種變化,第一種是生長的力量,正的力量;例如一粒種籽變作了一株樹。其次就是死亡的力量,邪的力量,例如當那樹萎謝時。而事實上,最後都是毀滅戰勝生長。所以邪是比正更有力量的。”

凌渡宇苦笑道:“他倒有自己的一套。但對我來說,生和死都是自然的一部分,並不存在正邪的問題。”

姬翠搖頭道:“你仍未明白。龐度指的是無論任何人或物,都包含著正邪兩種力量。所以人有善惡,分子有正負,宇宙有生滅。毀滅就是邪惡的力量。難道凌先生不認為毀滅是一種邪惡的手段和行為嗎?否則我們就不用追捕魯南哩!”

凌渡宇愣然道:“博士是否心下亦有點同意他的理論呢?”

姬翠不悅地道:“我只是純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他的看法,並通過邏輯思維判斷他的立論是否有破綻。但閣下似乎以為我會似他般崇拜邪惡的偉大那樣。我會當這是一種人格的侮辱。”

凌渡宇啞然失笑道:“我確有那點意思,因為假若博士對他的論點深信不疑,那結論就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邪惡比正義更偉大。這亦純粹是一種邏輯推理。但這只是討論,博士請勿引入私人情緒,否則未拿到龐度,我們早內江了。”

姬翠歉然道:“我就是這種硬繃繃的性子。不若暫且不說龐度的事,凌先生對兩個'連環殺手'都無端窒息至死的事有什麼看法呢?”

凌渡宇暗忖喬本拉亦是這般死去的,但當然沒有說出來,反問道:“我正要向博士請教呢。”

姬翠凝視了他好半晌後,道:“這恰是馬奇曼想認識大駕的原因,他要向你請教有關催眠術的各種問題。”

凌渡宇笑道:“別說笑吧!你們都該是這方面的專家哩!”

姬翠道:“比起你來我們的只是小學生的小玩意,請問凌先生,假設你把一個人催眠後,例如能否令他自以為給人捏著喉嚨,以致呼吸不到空氣而就那麼死了呢?”

凌渡宇沉吟道:“我倒沒試過。不過人是有種求生的本能,除非意志特別薄弱,又或精神上有問題,否則恐怕很難辦到。”

他旋又皺眉道:“可是那兩個連環殺手窒息而死時,根本沒有其他人在旁。”

姬翠道:“你是擁有超感官的人,告訴我,是否有可能進行遙距式的催眠?”

凌渡宇搖頭道:“我尚未有那種本事。”

姬翠道:“超靈覺一向是我最有興趣的研究課題。我深信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具有一些超感官知覺,其中有少數的人例如閣下,在這方面的本領更是特別強大。但我卻不同意超靈覺是獨立於時間和空間之外的,它只是如光或電般是宇宙能量一部分,只不過我們對此仍是無知吧!”

凌渡宇道:“現代物理學認為這宇宙只有四種基本的力量:就是重力、電磁力、弱相互作用力和強相互作用力。不過這四種基本力的強度均會隨距離的增力而衰減。但心靈的力量卻完全不受時空的距離影響,例如可以瞬息間傳往千萬里之外,又或預知將來的事情。這些都不是現代物理學能圓滿解釋的。”

姬翠道:“那隻能如我所說是因我們的無知,所以不能作出解釋咄假設'超光速'粒子確實存在,便可能是那心靈力量的載體。不過這將與愛因斯但狹義相對論的基本原則以光速作最上限的常數產生了邏輯上的矛盾。故理論無論多麼偉大,都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見,終有一日會被其他理論推翻,例如量子力學便是。”

凌渡宇訝然地瞧她好半晌,點頭讚許道:“想不到博士的思想這麼曠達開放。”

姬翠仍是那平靜無波的模樣,徐徐道:“量子論確是精彩的理論,對於物質的最終結構、宇宙的起源和終結,提供了比相對論更深入的理解,使我們認識到眼前的世界既非物質也非精神,乃是看不見的能量組織。我們再看不獺摸得著什麼,而只能憑智力去理解和用儀器去探測那量子的微觀世界。”

凌渡宇愈來愈感受到這美女超凡的見識和智慧。

量子力學乃發展自相對論的偉大學說,但發明相對論的愛因斯但本人卻對量子力學的核心靈魂似“彈球機”般的偶然和隨機性不肯同意。故有“我不相信上帝是在玩骰子”之嘆。

量子力學其實是原子和分子以外存在著的一個新的王國原子的內心是核,現在量子學家卻發現了是一種稱為“強子”的粒子,以前所未見的物理形式,把原子核束縛在一起,這些強子又由更基本的“夸克”組成。

宇宙都可以由這些量子粒子組成,變成統一自然界各種力量的基本規律。

發展出結合了狹義相對論的“相對論量子場論”,完成了對物質世界的一幅新圖像。

通過複雜、優美和高度數學化關於對稱性的理論,物理學家終找到夢寐以求的“統一場論”。

在量子力學的世界中,宇宙起始時的幾秒鐘,只是一個夸克和其他量子捆成的旋轉超級大火球,我們知道的每一樣東西便都來自這龐然巨物爆炸後送出的基本粒子。

量子就像宇宙最神秘的密碼,癒了解便愈能釋破宇宙的秘密。

不過最要命是在這量子的世界中,物理學家發現了一種決定論的牛頓物理所無法解釋的“隨機性”。

和以前的經典物理學相比,就像一個一切隨著齒輪作有規律撥動時分針的巨鐘和一座彈台機的分別。

更要命的是當我們通過儀器進入量子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微觀世界,對帶能量和方向的粒子“量子”作出觀察時,只是觀察本身,就可以影響量子的行為,使之生出隨機的反應。

那即是說我們永遠不可以看到“真相”。

就像一個人知道自己在被監視之下時,自然不會顯露自己的真面目。而這正是超靈覺和量子論建立起關係的觸點。

假設心靈力量能像觀察般以更大步跨進的形式去影響量子的活動和量值,不是可以解釋了大部分意念致動的現象嗎?

姬翠又凝視著他道:“你聽過'愛波羅悖論' 嗎?”

“愛波羅悖認”就是愛因斯但、波圖斯與羅遜三個著名物理學家設計出來的一個理想實驗。

凌渡宇欣然道:“那是當一個負電子與一個正電子接觸時,兩者會同時湮滅,變成兩個光子,轉化作能量。而最具戲劇性的是,即管這兩個光子相距十光年之遙,但量子力學卻告訴我們,這對光子仍是一組的動力學系統。當其中之一被測量時,另一個立即生出感應,完全不受時空限制。但它們怎能作此聯繫,則是現今仍屬未知的聯繫方式。”

姬翠沉聲道:“我們姑且大膽假設,首先這種聯繫的方式是在一種'亞量子水平'的層上進行。其次是人的心靈實在是一個'亞量子力場',新'意念'代表著'亞量子'的能量轉換,導致新的'心靈狀態 ',這不存在任何實驗證據,只憑自古以來從不問斷的大量超自然現象加以推論出來。宇宙所有事物,包括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均在這'亞量子的水平'相互連接起來。所以那兩個連續殺手的死亡,可以是人為的,只要這人掌握了這種以精神控制物質或其他人的心靈的方法。而這個人就是龐度·魯南,因為他對迪臣生出了深刻的仇恨,故而針對他作出這所有令人難解的行徑。”

凌渡宇呆瞪了好半晌,鼓掌道:“博士的推論確能發人深省,這想法你有向馬奇曼博士提過嗎?”

姬翠道:“他不想說關於龐度的任何事。好了!我已將龐度的事大略的說給了你聽。現在輪到閣下把所知的事告訴我了。否則我將不知怎樣利用心中的資料,來助你將他逮捕。”

凌渡宇苦笑道:“博士真厲害,我還敢稍有隱藏嗎?”

  ※※※

  夏能親來接他們的機。

乘車返夏能辦公室時,夏能道:“卓主任會在三小時後抵達,我收到金統的傳真,唉!誰想得到落霞山精神治療院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竟牽涉到這麼複雜的事情呢?”說話時,忍不住對冷冰冰的姬翠多看了兩眼,可見這美女確能令任何男人動心。

凌渡宇不想在車內談這事情,更怕夏能提及他唯一仍瞞著姬翠有關月魔的任何事,岔開話題道:“近來你忙些什麼呢?”

夏能會意過來,苦惱地道:“還不是為我俄羅斯那批新黑手黨奔波嗎?”

後認的姬翠淡淡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夏能得美人垂詢,精神一振道:“就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或者該說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最令人煩惱。”

凌渡宇大感興趣道:“不要打啞謎了,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夏能嘆道:“前蘇聯解體後,大批猶大同胞回流返以色列,由於人數大多,核對身份的方法又沒有可能萬無一失,所以一些黑幫分子便假冒我們同胞的身份,移居到這裡來,使我們這裡成了俄羅斯新黑手掌在國外最大的中轉站,也成為他們往全世界擴展勢力的橋頭堡。他們行事的作風和手法,全學了前蘇聯情報機關的手法,既高明又保密,教我們的偵查無從著手。”

凌渡宇苦笑道:“那我們追捕龐度·魯南的行動將更多姿多彩了,因為小弟正是他們的頭號暗殺對象。”

姬翠忽然道:“我可以要求一份在治療院大火後,所有出口貨物的清單嗎?”

夏能愕然道:“但在治療院火起爆炸時,我們把整個現場完全封鎖了,沒有人能在那情況下把像掃描儀那種大型儀器運走的。”

姬翠淡淡道:“你先給我一份記錄,然後再派人去查看治療院附近的建築物,看看有沒有通往治療院的地道,便知我的推測是對是錯。”

凌渡宇和夏能愕然相對,心中都升起這女人實在太厲害了的奇異感覺。

姬翠又道:“我想先回酒店,出口紀錄請送到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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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3 18:24: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料敵如神

看著姬翠由以色列特工送進酒店裡,夏能踏油門把車子開走,以無線電話知會了手下要辦的事後,問道:“早聞得她的艷名,想不到比相片中的她更漂亮,嘿!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凌渡宇瞥了他一眼,略帶警告語氣道:“你不是對她有興趣吧?這女人頗不簡單呢。”

夏能眼中閃過熱烈的神色,低聲道:“我最歡喜聰明和神秘的女人。”

他接著又微笑道:“知否馬奇曼和她是什麼關係嗎?”

凌渡宇搖頭道:“我看誰都弄不清楚。姬翠似乎對男女間事不大有興趣,但在事業上的野心卻很大。你若真有追求之意,該有點心理準備。”

夏能岔到別處道:“金統囑你和他聯絡,像是有新的消息,你可用車內的電話,保證沒有人能截聽得到。”

當凌渡宇接通電話後,電話那端的金統興奮道:“我找過上校和強生,他們原來曾和巴色西合作過,六個月前巴色西還曾到紐約找過他們,想央他們去做一單買賣。不過兩個傢伙現在開保安公司搞得風生水起,自然沒興趣和他結伙了。”

上校和強生都曾當過國際僱傭兵,認識巴色西毫不稀奇。因為大家都屬同一線上的江湖人物。

凌渡宇喜道:“還問到些什麼有用的東西呢?”

金統道:“非常有用,巴色西向兩人表示現在他隨'金頭鬼'阿力柏加辦事,這人是殺手行內響噹噹的人物,近年招兵買馬,似乎是想做些大買賣,這說不定也會與龐度有關。這人的資料我已傳到夏能處,你問他要就成。”

金統頓了頓嘆道:“另外有件事,不知該否告訴你,楚媛在你旁邊嗎?”

凌渡宇的心抖動一下,道:“尚未到,說吧,遲早總會知道的。”

金統沉聲道:“剛才楚媛的先生打電話給我,問楚媛是否到了紐約來。”

凌渡宇吃了一驚道:“楚媛怎會連這都不讓自己丈夫曉得呢?”

金統道:“他們之間看來有些不妙,但我作試探式的進一步問他,他卻什麼都不肯說,唉!你看著辦吧!”

  ※※※

凌渡宇在會議室內翻著“金頭鬼”阿力柏加的資料。

這人的出身來歷有好幾個版本,使人難知哪一個才是真的。

不過他辦事的精到妥當,則深受僱用國家的讚賞。

嚴格來說,他只是扮演一個中間人和策劃者的角色,當接到生意時,就安排手下去進行。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九八五年有一輛滿載炸藥的卡車衝入美國駐貝魯特大使館,將一座鋼筋水泥的大樓炸得變成廢墟。

原來美國中央情報局在貝魯特沒有一個情報站,共有八名長期潛伏在黎巴嫩的情報高手,事發時全部人員均在使館內開會,結果全部罹難。

中情局為此大為震怒,報復的行動就是以重金聘阿力柏加執行暗殺行動,連續暗殺了大批伊斯蘭聖戰組織的骨幹分子。

單從這次行動,便可知阿力柏加是怎樣厲害的一個人。

但這幾年他已消聲匿跡,想不到竟又可能會和龐度·魯南搭上關係。

照片中的阿力柏加年紀大約是三十二、三之間,但那可是八年前拍攝的,映像不太清晰,只是一堆人裡面其中一個。

最令人印象深刻當然是他的滿頭短金發,高度至少有六尺,體格健壯結實,外形漂亮,還蓄了小鬍子。

忽然夏能由辦公室那邊旋風般闖了進來,來到攤滿了檔案的長方桌對面,兩手用力地按在桌沿,猛瞪凌渡宇。

凌渡宇訝道:“發生了甚麼事?”

夏能深吸一口氣道:“姬翠猜中了,真有一條地道,把治療院和附近一間平房連接起來。”

凌渡宇劇震了一下,噓出一口涼氣道:“那單位有人住嗎?”

夏能道:“那是一個名叫隆貝的由俄羅斯來的新移民買下的物業,近幾個月鄰居再沒見過他,現在只是一所空房子。很多人都不喜歡鄰近精神病院而居,所以那處的房子並不搶手和被人留意。”

凌渡宇沉吟道:“這麼看來,龐度也和俄國黑手黨搭上了。”

夏能頹然坐下,道:“事實上我們早懷疑有這可能性。龐度入境後便像空氣般消失,所有酒店旅館都不見仙入住的紀錄,更沒有出境的登記,著沒有本地有勢力的人士幫助,試問怎能辦到。”

接著夏能又有點不解道: “他要那批儀器來幹什麼呢?”

電話鈴聲響起,夏能拿起話筒聆聽片響後,默默放下,壓低聲音道:“姬翠發現了疑點,在治療院火災後的第十二天,有一批紡織機械運往德國的法蘭克福去。”

凌渡宇不解道:“這有什麼問題呢?”

夏能道:“因為運載的飛機掉進了海裡無影無踪,這事曾上過國際新聞,而托運的公司則因此關了門,老闆正是隆貝。”

  ※※※

在十多名特工陪同下,凌渡宇到機場迎接卓楚媛。

這美女臉容有點憔悴,但見到凌渡宇時秀眸卻還是難掩熱切的神色。

坐上車子後,卓楚媛質詢道:“為何莎朗·姬翠會在這行動之內,難道不知道事情的危險性嗎?”

凌渡宇約略的向她解釋了,卓楚媛深思道:“你不覺得這女人就像是龐度肚內的蟲,什麼事都給猜中。”

凌渡宇同意道:“她確是龐度的剋星。你認識她嗎?”

卓楚媛道:“聽過她兩次演講,她對因子學有很深刻的研究,這是個很冷傲的女人,這趟她肯幫手,不是想藉機接近你吧?”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想歪了。這是個男人難近的女人。何況有你在旁,我有天大的膽都不敢有異想。”

卓楚媛微微露出笑容,卻沒有說話。

回到有特工把守的酒店最高層的貴賓房,凌渡宇把卓楚媛安頓好,方發覺姬翠不知到哪裡去了。

據保安的特工說:她吩咐了不准跟著她後,便出酒店去了。他們雖派了人去追踪,不過兩下子已失了她的影踪,令跟踪者亦大惑難解。

凌渡宇坐在內廳處,凝視落地玻璃窗外陽光漫天下的台拉維夫,心中卻是思潮起伏。

龐度·魯南究竟為何要偷幻石呢?那對他會有什麼好處?不過想起他崇拜的是邪惡,也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另一個問題是他的智力為何會忽然提高至這等駭人的地步。

姬翠對他這麼感興趣,正是為了要找出這原因來。

而她本人的智力,亦是凌渡宇所遇過的人中從所未見的。

即使他自己,也要甘拜下風,至少在心靈學上的看法,便沒有她那麼有根有據。

龐度·魯南可能是世上掌握了有關國際警方和黑幫最詳盡情報的犯罪分子。

兼之他有用不盡的錢財,要作起惡來,比任何罪犯都要可怕百倍,更別忘記他是個不能以常理衡度的狂人。

而他處心積慮的事,看來只是為了將一批昂貴的腦神經儀器運往某一秘密處所,這則更令人煞費思量。

  他想把人改造嗎?

  又或只是想改造自己?

成了改造人後,會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呢?

凌渡宇想到這裡,心中不由湧起寒意。

卓楚媛換過輕鬆的便服,盈盈來了,身體散發出浴後的香氣,俏臉生輝,再不覺有倦容。

凌渡宇忍不住巡視著她苗條動人的身體,笑問道:“槍收在哪裡?”

卓楚媛含笑坐到他對面,白他一眼道:“不告訴你,要就過來自己找吧!”

凌渡宇報以苦笑道:“饒了我好嗎?你該知道我對你不會有什麼自製能力的。”

卓楚媛嗤之以鼻道:“你的自製力不知多麼大才真。總之我和你是沒完沒了的。”

凌渡宇默然片刻,然後輕輕道:“你是否要離婚?”

卓楚媛嬌軀微顫,垂首道:“你仍關心人家嗎?”

凌渡宇懊惱道:“我不關心你關心誰呢?又不是我迫你去嫁人的。”

卓楚媛噗陸嬌笑,鼓掌道:“終聽到你怨怪我的情話了。還以為你真是鐵石心腸呢。”

凌渡宇啼笑皆非道:“這可不是值得鼓掌喝采的事,別忘了牽涉到另一個人的感情。”

卓楚媛瞧往窗外,冷然道:“我並沒有欺騙他。當日他求婚時,我曾明言這只是試試看;而我若要離開他,他必須但然接受。凌渡宇,你不高興嗎?那可以是我個人的事,絕對與你無關。”

凌渡宇呆了半晌,在最關鍵的時刻,夏能來了,中斷了兩人的對話。

夏能與卓楚媛寒暄後,坐到凌渡宇旁,苦惱地道:“姬翠博士到了哪裡去呢?”

凌渡宇道:“她沒事的,這女人大自信了,而我亦相信她有應付危險的能力。否則你的人就不會兩下子就給撇掉。”

夏能道:“我剛查過有關她的事,你怎都猜不到,原來她是個由義父母領養的棄嬰,自幼便顯出驚人的智力,從沒有人可贏她。”

卓楚媛道:“她有過男朋友嗎?”

夏能道:“很多人都認為馬奇曼是她的男朋友,但事實如何,卻沒有人知道。唉!真希望時間能停下來,那我們就不用擔心六天后的月圓了。”

  凌渡宇苦笑回應。

隨著偷運儀器的飛機墮海失踪後,一切線索都突然中斷了。

夏能道:“我們已應國際警方要求,用盡一切手段找尋金頭鬼阿力柏加,希望能通過他可找到這最可怕的狂人,想想紅狐,我就心寒。”

姬翠這時回來了,俏目見到卓楚媛,亮了起來,客氣兩句後,道:“不要問我到了哪裡去。因為我若說只是逛逛,你們定會不信的。對嗎?我要作個淋浴,真熱!”

凌渡宇和夏能面面相覷,卻拿她沒法。

卓楚媛留神看著她往臥室遠去的優美背影有點不情願地道:“她的確美得有點個性。”

凌渡宇躲到房內打電話給金統,他向電話的金統說: “可否替我對姬翠作個徹底的調查,包括她近年來的行踪,我愈來愈覺得這女人不簡單。”

金統愕然道:“你不是連她都懷疑吧?”

凌渡宇嘆道:“她的行為太令人難解了,剛才溜出去,回來後又不肯解釋,你能不起疑嗎?”

金統道:“若她心中有鬼,該找個很好的解釋才對。”

凌渡宇道:“也可能是她知道任何解釋,都會有漏洞,故索性不說。但什麼事令她甘於惹我們起疑,仍不得不去做呢?她是否曾受過間諜訓練?否則怎懂把跟踪的特工甩掉。”

金統無奈道:“好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到目前仍沒有頭緒嗎?”

凌渡宇道:“是有些新的發展,遲些再向老闆你報告吧!你通知鳳絲雅,著她設法去偷那些夢囈錄音帶。”

金統笑道:“今趟馬奇曼有難了,是了!你還有沒有一睡十多小時仍不懂醒來的情況呢?我總覺得很邪門。

凌渡宇道:“還算托賴,打開始所有發生的事都邪門得可以,我們要對付的是擁有邪力的罪犯,紅狐和他比起來,只是個逢場作戲的業餘初哥。”

金統壓低聲音道:“楚媛是否要重投你懷抱呢,”

凌渡宇嘆道:“現在誰有空去理會私人感情的事,別忘我們只剩下六天時間,愈近月圓,幻石的力量愈大。

卓楚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 “晚餐來了,三個人在等你呢!”

那是一桌由夏能安排的豐盛晚宴,四人圍圓桌而坐,男女相間,待侍應為他們大大小小的高腳杯子斟進美酒,然後依命退出廳外時,眾人才舉杯互敬。

除夏能外,凌渡宇三人都是淺嚐即止。

這時廳內電燈全部關掉,只餘桌面四支洋燭,燭光掩映下,卓楚媛和姬翠均是人比花嬌,神秘美麗得不可方物。

夏能眼中射出一片溫柔愛慕的神色,瞧著正默默低頭喝湯的姬翠,微笑道:“姬翠博士對這裡有什麼印象呢?”

姬翠心不在焉地淡淡道:“一個很緊張的城市。”

姬翠語罷目光投往凌渡宇,道:“我們應否到沙漠去呢?”

夏能和卓楚媛當然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愣然朝她望去。

凌渡宇嘆道:“敘利亞沙漠這麼大,要找一個人等著大海撈針。”

姬翠道:“要找了個人當然沒有可能,但若找的是一架飛機,機會便大多了。”

  夏能和卓楚媛這才會意過來。

卓楚媛起黛眉困惑地道:“他把飛機降到沙漠去幹什麼?那可是非常危險的事,我才不信他可辦到。”

夏能心中一動道:“假若預先有佈置,例如在特製強力塑膠板下再加上充氣袋,在沙漠降落是絕對有可能的。”

姬翠沉吟道:“我聽朋友說過,敘利亞沙漠深處有法國軍隊遺下的飛機場,是否真有這回事?”

夏能精神一振道:“確有這麼一個廢棄了的舊機場,建在沙漠中的台地上,不過恐怕已被風沙淹蓋了。”

姬翠道:“但那地方總是較適合飛機辨認和降落的,明天我們就到那裡去碰碰運氣。”

夏能為難地道:“我們現在和敘利亞人的關係很微妙,想政府批准到那裡去,除非有危及國家安全的事情……”

卓楚媛露出興奮的神色截斷他道:“這個容易,由我們國際刑警處理好了。”

姬翠沉聲道:“我們絕不能坐直升機去,因為只要一些簡單的雷達裝置,我們就無所遁形,所以只能從陸路去,而且只是三個人去。”

夏能愕然道:“那太危險了,只是沙漠的沙暴,便隨時可把你吞掉,連阿拉伯人都不敢輕率深入沙漠,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你們會因迷路而永遠到不了那裡去。沙漠每天都在變化,沒有任何標記可供認路的。”

卓楚媛冷冷瞥了凌渡宇一眼,道:“我們的凌先生曾深入撒哈拉大沙漠,該對沙漠有很深的認識,只要用直升機把我們載到接近那舊機場區域,我們認准方嚮往那裡摸去,該沒有問題。”

夏能欲言又止,但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姬翠望向凌渡宇道:“我們的英雄,你認為怎樣?”

凌渡宇凝望落地玻璃窗外正緩緩爬往中空的明月,像是聽不到她的問話。

夏能插入道:“博士為何那麼肯定龐度到了那裡呢?若撲了個空,時間豈非來不及了。”

姬翠愕然道:“為何會有時間上的限制?”

卓楚媛並不知道姬翠對月魔的事一無所知,奇道:“尚有六天就月圓了,你忘記了嗎?”

凌渡宇沉聲道:“不用去了,龐度就在這裡。”

夏能和卓楚媛同時駭然劇震只有姬翠仍是神色冷若冰雪,但美眸卻射出奇異的光芒。

  窗外明月高掛,一片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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