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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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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黃易]凌渡宇系列-- 諸神之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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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3 18:3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第二個夢

凌渡宇發覺自己坐在一塊大石上,四肢動彈不得。

他忘記了過去,忘記了自己是誰。似乎從亙古至今,就是這樣子,從沒有改變。

環目一掃,四周滿是凹陷的坑穴,凌曾陡峭,滿佈裂躥。

他心中湧起無比淒涼荒寂的感覺,天地間就像只剩下他一個人。

幾億年前是這樣,幾億年後仍會是這個樣子。在無法計量的時間中這一切都會繼續下去。

熱淚奪眶而出,這一刻他是那麼需要其他人的安慰和關懷。

仰首望天,鑲滿星星的黑色天空無邊無際地朝無限擴展開去。

心底里似乎有把聲音在告訴他道:“你現在看到的,只是廣闊無垠的空間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每一顆星只是一團不斷放射的光焰。而我所看到的星光,是經過了以非萬年計的時間,才照射進你現在的眼睛裡,所以你看到的只是百萬前年某一瞬間的情景。“

到最後兩句話時,心內輕柔的聲音變成充塞於天地間的巨大響叫。

凌渡宇心神皆顫,感到自己極度的渺小,那是種非常可怕的感覺。

他聽到自己軟弱地間道:“你是誰?”

  一把威嚴無比。似遠若近,但又難辨雄雌的聲音答道:“我是真神,向你啟示宇宙的真理。”

凌渡宇心中一震,暗忖自己是否在發夢呢?

  這個想法剛升起,景物又變。

他發覺自己躺在沙漠上,四周是以千萬計躺地作垂死掙扎的人,諸般死狀,令人慘不忍睹,在烈日下像蠟般老化和融化。

他勉力坐了起來,駭然發覺身體瘦如柴枝,露出磷峋的骨骼,皮肉乾癟枯萎,滿佈皺摺。

忽然氣喘起來,凌渡宇軟弱地躺回地上去,呼出的全是熱氣。

空氣熱得像烤燒著他的爐火,刺目的陽光使他無法把眼睛睜開。

  “我要死了。”

這個想法才進入他的心神,那把聲音又在心裡響起道: “人類的生命是全無目的。全無意義的,更與大自然完全隔離,早晚陷於被毀滅的命運。“

凌渡宇驀地醒了一醒,暗問自己道:“這是誰呢?”

一股無可抗禦的巨力,扯得他往噩夢的深淵墮下去。

下一刻他置身在一個大湖之旁,旭日在地平線緩慢而穩定地騰升,湖面在一片湛藍中金光閃爍,似躍出了朵朵火花。

忽然一陣柔風吹來,漣潞蕩漾,美得令人屏息。

然後他看到清流見底的湖水里,有著各種顏色的沉積物和水藻,令湖底五光十色,絢麗奇詭。

  卻不見任何游魚等水中生物。

凌渡宇長身而起,大叫道:“我是否在做夢?”

  大地轟嗚。

凌渡宇驀地頭痛欲裂,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發覺自己滿身冷汗,似欲虛脫。

  ※※※

  餐桌上。

沈翎和金統同時訝然瞧著捧頭坐下的凌渡宇。

現在是早上十一時二十分,經過昨夜的折騰,三人都睡晚了。

沈翎打趣道:“你是為我弄的早餐頭痛?還是為額頭的傷口而頭痛?”

金統卻是神色凝重道:“你的臉色就像上趟那麼難看,是否姬翠那妖女又在對面那所酒店向你施催眠術呢?”

凌渡宇把埋在雙手的臉抬起來,兩頰比剛才多了點血色,苦笑道:“我是第二次做這種詭異的噩夢了,你們都知我等若半個修行的人,絕少做這類異常的夢。”

  遂把兩個噩夢一併說出來。

沈翎瞧瞧他仍被繃帶纏著的額頭,道:“會不否是這傷口累事呢?可以肯定你的腦袋多少會受到點震盪。”

金統接口道:“這推斷亦不無道理,但照我看你並沒有任何失常的現象。”

凌渡宇道:“假若我今次是因額頭的痛楚而做噩夢,那上趟的夢又是什麼道理。”

金統一震道:“上次你和楚媛仍是糾纏不清,情緒不穩定,故此夢魔能乘虛而入。嘿!我忽然有點心寒哩!”

凌渡宇微一錯愕,目光在兩人臉上巡視了幾遍,沉聲道: “乘虛而入這句話可圈可點,假如龐度亦不斷做這類可怕的夢,事情便大不簡單。”

  兩人同時色變。

沈翎道:“'鳳鷹'剛才來電,說她去了取馬奇曼的電腦資料,希望她能把龐度的夢囈語錄帶回來,我們便可作分析和比較了。”

凌渡宇以半呻吟的語調道:“假設龐度做著和我同類型的噩夢,那我們的真正敵人,便可能是一種存在於人類世界之外。另一種精神力量又或奇異生物,但那絕不該是月魔。”

沈翎亦差點幾像他剛才那樣,要捧起像患了痛症的頭,托額苦答道:“這想法實在太可怕了,如果真的存在這麼一種力量,又能透過夢境侵入我們的意識裡,我們怎樣和它對抗呢?縱使有飛機大炮,在夢裡也沒有用武之地。”

  雖面對著豐盛的早點。香濃的咖啡,但三人都感難以下嚥。

金統分析道:“這夢魔該是只對神經或情緒有問題的人才有影響力,否則人人都要捧著頭起床了。龐度恰好是不正常的人,所以才會被它同化或控制。姬翠的出身也很有問題,所以她的智能雖高,在某程度上仍可以算是一個瘋子。正因他們都以為自己被這夢魔選中為負起神聖任命的人,所以才會同流合污,這推論算很合邏輯吧!”

沈翎點頭道:“你這傢伙倒有點分析能力,不過小凌顯然不受他控制。若事情確是如此,這怪物就像一股無所不在的精神力量,透過夢境去控制像姬翠。龐度,甚至'金頭鬼,這類人。亦是它指使這些人來盜取幻石,以進行某類陰謀。”

凌渡宇待要說話,電話鈴聲嗚響。

金統拿起電話,喜叫道:“原來是卓主任,你在哪裡呢?我們在吃早餐……為什麼這麼遲?!唉!這叫一言難盡,讓小凌和你說吧!”

凌渡宇接過電話,卓楚媛甜美的聲音像仙泉般注進耳鼓內道:“今晚有空陪人家燭光晚宴嗎?”

凌渡宇嘆道:“我約了個女人。”

  卓楚媛沉默了下去。

凌渡宇忙道:“卓主任萬勿誤會,約我的是姬翠——莎朗·姬翠,你該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卓楚虔釋然道:“你這可惡的傢伙,竟然耍人家,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答案不要又是一言難盡。”

凌渡宇苦笑道:“扼要來說,就是我差點宰了龐度。結果撞傷了額頭,做了個噩夢。你坐哪班機來呢?我會和沈翎去接你。”

卓楚媛嘆道:“我抵達時,恐怕你正和姬翠把酒言歡。你小心點,若你和她弄出什麼事來,我可不會放過你的。現在叫老金來和我說。”

凌渡宇把對話筒交回金統,俯身過去向沈翎低聲道:“你定要去接楚媛,若她落在龐度手上,我們就陷在完全捱打的劣勢了。”

金統放下電話時,門鈴響叫,順手按下對講器,大廈門守的聲音道:“先生!有位馬奇曼博士要找你們。”

  三人愕然以對。

沈翎避進房內後,馬奇曼沉著臉走進廳子來,見凌渡宇扎著額頭,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角的沙發處,眼中閃過怒色,大步走過去。

金統追在他身後道:“老朋友!來杯金統牌咖啡如何?”

馬奇曼聽若不聞,通自來到凌渡宇對面坐下,狠狠瞪著他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凌渡宇,只是個卑鄙的小賊。”

金統在兩人間右側的單人沙發坐下,左手還拿著咖啡,呷了一口道:“有事慢慢說,互罵絕對解決不了問題,我的老朋友。”

馬奇曼深吸一口氣道:“我和你再不是朋友,你這叫知法犯法,侵犯我私隱,我已向警方備案,此事我定要追究到底。”

凌渡宇和金統都是心中暗喜,這小子那麼緊張,不用說電腦的儲存器內定是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馬奇曼道:“你們休想能讀取裡面的資料,識相的話就立即給我交出來,這件事就可筆一勾銷。”

凌渡宇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微笑道:“博士你的皮膚為何可以黑得這麼潤澤漂亮,可否介紹一下是哪一個沙灘的陽光呢?”

馬奇曼臉色微變,冷笑道:“不要岔開話題,你就算拆走了我的儲存硬碟也沒有用,只要任何不正確訊號連續三次輸入後,檔案便會自動洗去,哼!”

凌渡宇,金統和躲在一旁的沈翎同時心中叫苦,皆因“風鷹”試圖破解他的電腦密碼鎖,幾可肯定她不止輸入三次。那即是說有關的檔案該早被洗去了。

金統故作驚奇地道:“既是如此,你還來找我們幹嗎?不是低能至袋著錄音機來哄我們說話吧?”

馬奇曼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硬碟內尚有很多重要的資料,玩笑開夠了,你們究竟還不還?”

凌渡宇微笑道:“你不是說龐度的夢吃錄音全毀掉了嗎?博士為何要說這種謊話呢?照我看那些檔案仍未被洗去,皆因你慣於說謊。”

馬奇曼忽然沉默下來,又猛地拉開風衣,凌渡宇和金統同時色變。

原來他身上紮滿一束又一束的塑膠炸藥,其分量足可把金統的兩層寓所徹底摧毀,連左屏絲那層亦絕難幸兔。

他右手中指扣緊左胸的一個金屬小環,以平靜得令人心寒的語調道:“只要我拉掉這小環,便可接通線路,把炸藥引爆。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金統皺眉道:“你知否現在的行為與瘋子根本沒有分別。”

馬奇曼道:“我不管,那硬碟內有我畢生研究的心血,我要立即拿回。”

凌渡宇奇道:“既是如何重要,你總該另有備份,否則假若硬碟有什麼傷風鼻塞,你豈非也要炸死自己嗎?”

馬奇曼嘆道:“你們不明白的了,我也沒心情向你這兩大混蛋解釋。總言之,你們絕對無法解開我的密碼鎖,更何況裡面是以特別的密碼寫成。除非得到我解碼的程式,否則絕對破譯不出來,你們這叫得物無所用。不若還給我就算了,大家總算是一場相識。”

凌渡宇道:“那即是說,龐度的夢囈仍在裡面了,是嗎?”

馬奇曼苦笑道:“你不相信也沒法子,但若你們確曾連續二次試圖破開密碼鎖,那些檔案確會被洗去。”

接著雙目凶光一閃道:“現在我給你們五分鐘時間,立即還我硬碟。”

凌渡宇和金統這時發覺沈翎正躡手躡腳從馬奇曼後面掩來,後者下意識地瞥了沈翎一眼。

馬奇曼乃智力奇高的人,還以為硬碟在自己身後某處,正要回頭張望,凌渡宇人急智生道:“你仍在說謊,我不但解開了你的密碼鎖,讀過龐度部分的夢囈。”

馬奇曼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不屑地道:“這是沒有可能的。”

這時沈翎已來到他身後兩米許處,但馬奇曼又想往後望去。

凌渡宇靈機一觸道:“凡不適合生存的種族,均應被淘汰!”

這是他在第一個夢聽到的話,姑且念出來碰碰運氣。

馬奇曼全身劇震,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最要命的是他的右手拉下了圓環。

金統、凌渡宇和沈翎都像被點了穴般渾身麻木,兩前一後地呆瞪著呆若木雞的馬奇曼。

  剎那的時間像世紀般漫長。

  然後馬奇曼的臉逐漸漲紅。

金統醒悟過來,拍腿狂笑道:“你才是大混蛋,竟裝神扮鬼地來嚇唬我們,你不去拍戲真浪費了你這方面的天才。”

  “咔嚓!”

馬奇曼以閃電迅快的手法,由風衣內袋掏出一把短柄白朗寧連發七十五毫米大口徑手槍,冷笑道:“你們不會認為這也是假的……噢!”

沈翎的手槍抵在他後頸處,斜指他的腦袋,學他般冷笑道:“你不會認為這亦是假的吧?”

金統一手搶掉他的手槍,長嘆道:“我真不明白你為何與姬翠同流合污,難道不知她和龐度是夥伴關係嗎?”

  馬奇曼變色道:“不要胡說。”

金統、凌渡宇和沈翎三人臉臉相覷,完全不能理解以馬奇曼這種既有智慧又學富五車的人,竟看不破姬翠和龐度的壑系。

沈翎把手槍插回槍套裡,坐到凌渡宇旁,抓頭道:“假若姬翠不知道龐度的計劃,怎懂得早一步到那貨機處,恭候龐度的大駕呢?”

馬奇曼沉聲道:“你們休想從我口裡騙出半句話來。”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你可知道姬翠由始至終都在維護龐度,否則龐度早已一命嗚呼!我也為你報了愛妻被肢解之仇。”

馬奇曼忽然間像蒼老了十年般,頹然挨在沙發里,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金統沈聲道:“你對姬翠來說,究竟有什麼可供她利用的地方呢?”

馬奇曼驀地跳起來,往大門衝去,高叫道:“不要離間我們,她是愛我的,我們都會成為神。”

  “砰!”

  大門張開又關上。

  三人若無其事地瞧著他離開。

金統苦笑道:“我們這位大博士再一次證明了戀愛是盲目的。”

沈翎大力拍了凌渡宇的大腿,嘆道:“希望你今晚不要中了姬翠的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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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3 18:39: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坦誠相告

凌渡宇駕著電單車,通過自動張開的矮鐵閘,停在姬翠別緻的平房外。

姬翠開門迎迓,像一個心焦的艷妻,見到久未出歸的丈夫,熱情地挽起凌渡宇的臂膀,邊行邊笑道:“ '龍鷹'真準時!你的額頭髮生了什麼意外,為什麼要包紮著呢?”

門內是個分內外兩進的廳子,呈長方形。一方裝有落地玻璃,窗外是花園,佈置古色古香。在壁上的仿古宮燈發出柔和的光線,深綠色的地毯,法式的壁櫥和家具,營造出一種浪漫旖旎的氣氛。

這時音響系統正播放著悠揚的爵士樂,更添迷人情調。

凌渡宇在靠近落地大窗一邊的沙發坐下,接過姬翠姬翠奉上的白酒,微笑道:“還不是拜你的好拍檔龐度所賜!不過他也不會好受,至少不能像小弟般來赴你這大美人的約會。”

姬翠微一愕然,才在他側面的單人沙發坐下,托著堪稱上帝傑作的完美俏臉想了想,淡然笑道:“現在播放的是挪威爵士樂大師葛巴瑞克的經典作品,我最愛的就是他那種極度內斂後再綻放出來的熱情。把一段接一段迂迴迷人的古調,娓娓道出,彷彿引領著你進入一個孤獨神秘且與世隔絕的天地裡。渡宇你有這種感受嗎?”

她的笑容,像陽光透過烏雲般驅走了她的一貫的冷漠,熾熱得若如一團烈火。令人感到她重門深鎖的心靈深處,注滿了某種動人的真情。只要她肯開啟,就會像清流甘泉般傾瀉而出。

凌渡宇暗呼厲害,難怪馬奇曼晚節不保,迎上她那對含情脈脈的澄澄藍眸了,漫不經意道:“博士是否討厭人類呢?”

這句話奇峰突出,目的是要試控姬翠會否也像龐度般從夢境裡得到“啟示”。

姬翠容色不動,但美眸裡卻閃過震駭的神色,深深瞧了凌渡宇半晌後,籲出一口氣道:“閣下對人類的犯罪行為有什麼看法呢?”

凌渡宇道:“博士是這方面的專家,我怎敢班門弄斧。”

姬翠肅容道:“面對人類複雜的行為,誰可真正稱得上是專家?我只是比較肯在這方面下功夫吧!”

頓了頓又道:“你認為禽獸會犯罪嗎?這當然是指人類眼中的罪行而言!”

凌渡宇搖頭道:“動物是被本能操縱,強者為王,一切都出乎天然,怎也難與人類五花八門的犯罪心態扯上關係。”

姬翠點頭道:“動物到達某一年歲,便會完全成熟;可是有些人類終其一生,其心態都只是尚未成熟的稚兒。據我估計,人類至少要長到二百歲,心智及情緒各方面才能完全成熟。只從這點看,人類本身便存在著數之不盡的問題。”

凌渡宇同意道:“問題可能出在人類存在著'自我'這意識上,對動物來說,根本沒有私隱的問題;但對人來說,侵犯私隱已可被視為一種罪行。當行己主義發展到極端的情況,便可漠視其他人的苦難,甚至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成為唯一有計劃地殘害同類的可怕生物。”

接著微笑道:“博士是否知道,龐度已擁有不需幻石,仍可吸取月能的本領呢?”

姬翠難以掩飾地嬌軀一顫,眼睛射出揉合了憤怒、嫉忌、怨恨的複雜神色。

凌渡宇知道擊中了她的要害,皺眉續道:“他失去幻石後,博士不是與他重修舊好了嗎?為何他卻似是完全不聽博士調度呢?”

姬翠咬牙切齒道:“我要宰了他。”

凌渡宇舒服地挨在沙發里,好整以暇道:“那晚在沙漠裡,博士不是說過身負神聖的使命嗎?可否清楚點作個解釋?”

姬翠迅速回復平靜,嘆了一口氣道:“這正是我今晚邀你來此的原因,就是向你道出詳細的情況,希望能得到你的合作。”

凌渡宇失笑道:“但我怎能信任你呢?”

姬翠聳肩道:“你自己下判斷吧!只要你肯合作,不但可以殺掉龐度,甚至可以根絕月魔這禍患。否則單憑你自己的力量,最終只會給龐度殺死,在這之前你將連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凌渡宇道:“你不是一直維護龐度的嗎?”

姬翠美目射出深深的恨意,沉聲道:“那是以前的事了,今晚我請你來,已立下決心把一切坦誠相告。至於你是否相信,便是閣下的事。“

  凌渡宇道:“我在洗耳恭聽。”

姬翠有點像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好一會後,露出回憶的神情,櫻唇輕吐道:“我第一次見到龐度是十五年前的一個夏天,那時我尚在那魯大學攻讀博士課程,到路易市一座著名的精神病院實習。”

凌渡宇道:“你是否也在那裡認識馬奇曼呢?”

姬翠點頭應是,道:“馬奇曼那時已是行內響噹噹的大師級人物,卻很歡喜我,還請我作他的助手。否則我根本無法接近被關在高度設防精神病的龐度,那時他是院內最令人驚懼的犯人。而馬奇曼是院方請來對他作精神分析的專家,好向法庭作報告。”

凌渡宇開始有點相信她的誠意,同時隱隱猜到馬奇曼、龐度和姬翠間有微妙的三角關係,因而種下龐度對馬奇曼的仇恨,最後演變至龐度肢解馬奇曼愛妻的慘劇。

姬翠秀眸現出淒迷之色緩緩道:“那天龐度穿上了特別限制他活動的囚衣,被綁在椅上。可是當他的眼朝我瞧來時,我卻直覺感到沒有人可以把他真的縛著,他的眼神有種能操縱別人的魔力。那天晚上我作了個夢,夢到給他強暴,那是個既可怕又令人難忘的經驗。”

凌渡宇沉聲道:“你有把這夢境告訴馬奇曼嗎?”

姬翠搖頭嘆道:“這種事怎說得出口,只會令人以為我有變態的傾向。而最令人難堪的是在那個夢裡,我一直都有被人在旁窺視的奇怪感覺。”

又低聲道:“自從作了那個夢後,我發覺自己再難以一種醫生與病人間的超然和隔離的態度對待龐度。所以我設法去認識他的一切,包括他寫在書本上的批註,從此對他的事像著了魔般沉迷,更以此寫了為我帶來極高聲譽和評價的論文。”

凌渡宇道:“那真要找來拜讀哩!”

姬翠道:“你若想在其中找到有關龐度的事,保證會令你失望。”

凌渡宇道:“那是否你助他逃走呢?”

姬翠狡猾地道:“你自己猜吧?”

凌渡宇微笑道:“不要讓我懷疑你的誠意好嗎?是否自那晚後,你便不斷作夢,且從其中接觸到給你神聖使命的真神呢?”

姬翠劇震道: “你怎會知道此事?“

凌渡宇若無其事,毫不在意地攤手道:“此事容後再說,你究竟想我和你在哪方面合作呢?”

他知道自己愈表現得不在乎,姬翠愈要弄清楚他為何會知悉“真神”的存在。

在歷史上,人從夢裡得到神的啟示的故事,從未停止過。

果然,姬翠神色變得無比凝重,瞪了他好一會後,沉聲道:“是否龐度告訴你的?”

凌渡宇微笑道:“便當是這樣吧!”

姬翠拿他沒法,氣鼓鼓地過了片刻,籲出一口如蘭的香氣,道:“你對夢境有什麼認識呢?”

凌渡宇有點摸不著頭腦道:“你今趟找我來,不是想合作做夢吧?”

姬翠“卟哧”嬌笑道:“不要耍把戲了,你是想用蠱惑方法套取我的口風。對嗎?”

凌渡宇故作驚奇道:“你不是說會坦誠相告嗎?我為何要費力套你的口風?你該自動自覺說出來才是,否則何來合作的誠意,而我也是該回家睡覺去也。”

姬翠立時變得處在下風,微慍道:“我正要告訴你,你卻只顧插科打渾,擾亂我的說話。”

凌渡宇心中好笑,知道自己奇兵突出的說話,已成功亂了這智慧過人的美女的心神,見好便收地道:“好吧,言歸正事,對我來說,人的夢境可以分很多層次。基本上,夢是一種純精神性的活動……”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下。

這並非因他遣詞用字出現困難,而是想到與此無關的另一個問題。

假設馬奇曼一直和姬翠保持接觸,照道理該知藏有“夢囈資料”的硬碟失竊一事,那自不應因凌渡宇提到“真神”而震驚。

  這是否表示兩人間再沒有聯繫。

  又或馬奇曼對姬翠有所隱瞞。

姬翠的聲音鑽進他耳內道:“為何不說下去?像傻了的樣子。”

凌渡宇胡謅道:“因為我想到一個有關夢的重要問題,嘿!不過卻不易表達出來。”

姬翠唇角現出一絲冷笑,顯是看破了他只是砌詞搪塞。

凌渡宇看在眼內,從容微笑道:“你和馬奇曼是否在那時發現了龐度的驚人秘密呢?”

姬翠木無表情地瞧著他道:“你確有很豐富的想像力和聯想力。”

接著蹩起秀眉,苦笑道:“在別人眼中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魔和瘋子,但在我和馬奇曼的眼內,他卻代表著人類的未來。這樣說,你應對整件事多了點理解。”

凌渡宇淡然道:“是否他能通過做夢接觸到上帝或真神呢?”

姬翠望住落地窗外的星空,漫不經意地道:“或者該說他接觸到的是另外一個真神。”

凌渡宇不能掩飾地露出震驚的神情,愕然瞧著她有如刀削的側臉輪廓。

這句話無論任何人聽到,都絕不會因而比他受到更深刻的衝擊。

只有他才准確把握到姬翠的意思。凌渡宇對“神”的觀念,與其他相信神存在的人,有一個基本的差異——就是透過自身真實的經驗而形成,而其他人則只是對某種思想的信奉(事見拙作《上帝之謎》)。那近似心理學大師榮格所提出“集體意識”的理論:在某一精神層次,人類的潛意識像水點般匯聚成生命的大海而這奇妙的生命汪洋平時只處於我們的思想之外,只是在最深的夢裡,我們才能踏足禁地,接觸到這超越時空的玄秘力量。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生命汪洋的部分,是其中一個小滴。

它為了經驗這個宇宙,不住釋放出生命的水滴,讓他們得到生命基因的烙印,成為個別獨立的生命,成為你和我,到死後重歸於它。

  榮格稱這作“集體意識”。

當我們在夢裡接觸到它時,由於那超越了人類自身的經驗,所以我們並不可以直接了解它或明白它。只能通過象徵,又或含義深遠的景況,把那接觸“翻譯” 成我們能明白的東西。

例如變成了血的大海、金色的雨,諸如此類。

但現在姬翠指的顯然非是這作為生命之母的“神”,而是另外一個可與這生命之母匹敵的獨立力量。

在某一程度來說,月魔因成功叛離了這生命之母的控制。所以也成為個別有自主能力的“神”,不再受到生和死的控制。只不過暫時從這場獨立的戰爭敗下陣來,消沉不起。

姬翠目射奇光,輕輕道:“你明白嗎?”

凌渡宇不由自主地喘了兩口氣,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為的又是什麼?”

姬翠緩緩道:“它是一股無形無像,但又龐大無匹的力量;能往來於不同時空和宇宙,是一種純精神的生命體,亦只能從最高的精神層次影響我們。”

頓了頓續道:“龐度雖是別人眼中的瘋子,但他異於常人的腦袋,卻能輕易接觸到這我姑且稱之為'別神'的力量;亦從它那裡得到了啟示,使自己能超越常人。”

即使以凌渡宇的識見和豐富的想像力,亦感到姬翠的話玄奧難解。

姬翠平靜地道:“'別神'不住作永無休止的旅程,在廣闊無限的宇宙搜尋其他的生命力,兼收並蓄,好增強自身的經驗和力量。終於有一天,在以千萬計的年月前,神來到了地球,發現了生命之母,又或'正神'的存在,從此便展開了兼併的鬥爭,做出連它也夢想不到的事。”

凌渡宇對她說的話頗感難以消化,愕然道:“你所指的神聖使命,就是助紂為虐地去幫助它完成這侵略的夢想嗎?”

姬翠淡然道:“恰恰相反,我是要阻止它。”

凌渡宇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稚兒嗎?你和龐度根本是一丘之貉,行為充滿邪惡的味道,那兩個連續殺手的情況便是明證。”

姬翠站了起來,坐到他腳前,探手摟緊他雙腿,俏臉貼在他大腿上,輕輕嘆息道:“在人類的角度來看, '別神'是一種有高度侵略性的邪惡生命體。它鬥爭的方式亦是與別不同。就是要從一個精神的層次,把'正神'釋放出來的生命變成與它同一性質的生命。當它能以此方式成功把正神改造成'正神',便會自然而然地與它結成一體。唉!換一句話兌,我們心中邪惡的念頭,全是因它而來。在我們的心裡,正與邪的鬥爭角力從不間斷。它就像一頭寄生在我們心靈大每內的邪獸,不斷尋找吞食我們的機會。也使人類水無寧日,而我們則蒙在鼓裡,完全不知大禍臨頭。”

凌渡宇沉吟片晌,道:“這和月魔又有什麼關係呢?”

姬翠道:“月魔正是它一手培殖出來的叛徒,有著與它相同的邪惡本質。可是連'別神'都意想不到的是,月魔竟指改變生命的形式,超脫了生和死的枷鎖。成為能獨立於'正別'兩神之外的生命體,遂遭到被毀滅的命運。”

凌渡宇心中一動趁機問道:“幻石究竟是否月魔遣下的種子?”

姬翠仰起如花俏臉,緩緩點頭道:“你真是厲害得教我吃驚,幻石不但是月魔留下的唯一種子,還包含著月魔能超脫生死的驚天秘密。我們生命的基因組合,等若一個程式,而這程式內有個奇異的生命密碼鎖。不但限制了我們的精神力量,使我們不能把生命無窮無盡地潛力發揮,還使我們難逃生老病死的法規。而月魔正是通過在夢裡與別神的接觸,悟破了這秘密,在腦神經裡經進化演生出幻石這奇異的解碼程式,脫離了密碼鎖的控制。”

凌渡宇皺眉道:“那'別神'豈非作繭自縛嗎?為何會這麼愚蠢?”

姬翠道:“ '別神'思考的方式與我們或月魔均截然有異,也給予我們有可乘之機。龐度的不正常,卻使他擁有類似月魔能在夢裡與'別神'直接接觸的異力。人為什麼要睡覺,那不單是肉體需要休息,精神也要從'正神'處得到補給。'別神'要影響我們,也必須從這時刻入手。龐度可說是能偷看藏在'別神'處那本有關生命奧秘的天書的異能人。但亦使他被同化為無比邪惡的生物,也是從'別神'處得悉關於幻石的秘密。 ”

凌渡宇深深瞧進的美眸裡,沉聲道:“你沒有被同化嗎?”

姬翠苦笑道:“我只是被龐度同化,只望能從這場神與神間的鬥爭裡,得到最大的益處。這鬥爭裡善與惡並不重要,最高目的是要參透幻石的秘密,使自己成為超人類,這樣說你明白嗎?”

凌渡宇道:“但為何要殺死所有知道幻石秘密的人呢?若你們取得幻石,再找個地方躲起來研究不死之道,我能奈你們什麼何?”

姬翠長身而起,坐入他懷裡,柔聲道:“我們不是要殺死所有知道幻石秘密的人,只是要殺死你,因為你是擁有異力的人。'別神'可輕而易舉接觸到你,並向你作出啟示,那我們就會非常危險了。”

凌渡宇不解道:“既是如此,為何你又與龐度生出問題?”

姬翠雙目閃過殺機,狠狠道:“因為他想撇下所有人,獨享幻石的秘密。那時他將成為地球上最有力量的人,可以為所欲為。“

凌渡宇道:“那馬奇曼和你又是怎樣的關係?”

姬翠不屑道:“什麼馬奇曼、阿力柏加,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枝節。現在最緊要的事,就是如何合作去發掘幻石的秘密。你擁有幻石,我則是龐度外唯一知道如何利用幻石而又不受魔種影響操縱的人。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將會進化為前所未有的超人類。”

凌渡宇還有一連串的問題沒有答案,更猜到姬翠可能隱瞞著一些關鍵的事實。

不過若說姬翠這提議沒有吸引力,則只是自欺欺人。

自古以來,修仙成佛便一直是人類一個苦苦追尋的夢想。

而現在機會出現在眼前,試問誰不心動。

假設有幻石在手、而幻石又不是貫滿月魔的邪惡,那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情況。

凌渡宇苦笑道: “我怎知你不是奉了龐度之命來哄我?”

姬翠吻上他的嘴唇,丁香待吐,銷魂感覺剛生之際,兩人同時劇震。

一股陰寒無比的感覺,侵進兩人的神經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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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攜手合作

  凌渡宇心知不妙。

最大問題,是他弄不清楚姬翠究竟是站在哪一方。

若她是和龐度合起來對付他,現在他的處境就非常危險。

這些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他的腦海時,他已推開姬翠,俯身衝離沙發,再飛身滾倒地上,橫過大廳,往內廳入口處滾去。

同時間,姬翠亦翻往地上,追在凌渡宇後,避往內廳。

  冰寒感覺消去。

  “啪嘞!”

其中一道落地玻璃現出蛛網般的裂痕,一枝頭尖尾窄的導彈破洞而入,在廳內爆炸開來,噴散出漫空白氣。

兩人及時避進內廳,兩人合作無間地把門關上,隔斷了入侵的氣體。

姬翠猛扯凌渡宇道:“跟我來!”

凌渡宇一邊隨她往後門撲去,一邊心叫好險。

剛才若非龐度見兩人親熱而心生妒忌,不自覺放射出邪能,恐怕中了暗算兩人仍不知是什麼一回事。

後門在望時,姬翠卻扯著他走上通往二樓的旋梯。

   “轟!”

凌渡宇泊在正門外的電單車不知被什麼擊中,炸個粉身碎骨。碎鐵殘片彈上六、七米的高空,其中一些落到屋頂上,夾雜在玻璃被氣流沖破的聲音裡,情況混亂之極。

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在圍欄外的街道響起。

若換了不明情況的人,這時說不定以為危險已過,返回樓下去。

但兩人均知龐度另有同黨,這招說不定是要引蛇出洞,當然不會中計。

龐度對幻石是志在必得,亦幸好如此,否則以他們的火力,要炸掉這小房子只是輕而易舉的事。忽然問,姬翠和凌渡宇成了並肩作戰的伙伴。

到了樓上,姬翠拉著凌渡宇來到一扇門後,低聲道:“外面是露台,下面泊著我的開蓬跑車,你明白了嗎?”

凌渡宇點頭表示明白,道:“你能否感應到龐度的位置?”

姬翠閉上秀眸,旋又睜開,肯定地點了點頭。

  呼嘯聲由遠而近。

兩人哪敢遲疑,奪門而出,翻過露台的外欄,往下面的開蓬跑車跳下去。

凌渡宇發動引擎,跑車怒吼聲中,衝上園圃,衝欄切入車道處。

前方一架綠色的平治房車迅速遠去。

姬翠戳指嬌呼道:“他在車內!”

房車駛進高速公路,加入疾駛的車流裡。

凌渡宇猛踏油門,在兩輛貨車間轉彎,進入高速公路的外車道。

他把油門直踩到底,跑車像矢般不斷超車,眼看還差七、八輛車就可追上龐度,冰寒邪惡的感覺貫注空間。

  姬翠駭然道:“小心!”

前面幾架車子立時左歪右斜,混亂得像世界未日,橫七豎八地撞作一團,其中一部更打著轉滾往路旁的田野。

一連串的碰撞聲、車輪摩擦路面的刺耳聲音。玻璃碎裂的聲響,吵得耳朵像要聾了。

凌渡宇及時一扭車盤,避過前方兩輛撕扭招疊在一塊的車子,斜衝下田野。顛簸不平地拋擲了好半晌,再駛上高速公路時,龐度的房車在前面五十米許處。

凌渡宇瞥一倒後鏡反映出後方路上的災場,心中生出深刻的歉意。

他極少痛恨一個人,但現在卻恨不得把龐度碎屍萬段。

姬翠卻像對後面的慘況視若無睹,冷然道:“只有他一個人,你的槍呢?”

若要槍的是卓夢媛,他會毫不猶豫地把槍交給她。

又或姬翠只是個普通女流之輩,他不會放在心上。

但姬翠的厲害,比之龐度也是不逞多讓。這樣把槍給她,說不定會反過來被她協迫說出幻石的藏處,那時誰會來可憐他。

為免破壞現在合作愉快的氣氛,凌渡宇只好道:“龐度的傷應該仍未完全痊癒,我們先消耗一下他的精神體力,切勿操之過急。”

姬翠瞪著前方龐度的房車,皺眉道:“你想再有交通意外嗎?”

凌渡宇轉動風油車盤,車頭猛然一轉,橫超三條車道,隔著兩輛車尾追著龐度。

龐度不知是否因受傷的關係,沒有再重施故伎,卻突然又扭車進入快車道,加大油門,疾馳而去。

凌渡宇這才有機會思索姬翠的話。

她分明對剛才的車禍漠不關心,卻拿這種針對他俠義心腸的話來打動他,顯是居心叵測,使他更不敢把槍給她。

再想深一層,她身上說不定藏有手槍。若能成功騙他交出來,那要製服他自是輕而易舉。縱使不成功,也可使凌渡宇誤以為她身上沒有槍,因而疏於防範,致被她有機可乘。

應付這智慧過人的美女,定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才行。

凌渡宇索性不答她,轉車加速,從兩輛車之間穿過,不顧他們憤怒的響號聲,終於首次追貼龐度的房車。

  龐度別轉頭來,拔槍在手。

凌渡宇亮起了高燈,同時踏盡油門。

  “轟!”

龐度的車子被撞得偏往道旁,尾燈碎裂,“之”宇型地在路面左擺右晃,狼狽之極。

在高燈照射下,他們可清楚看到龐度重重撞在車盤上。

凌渡宇見機不可失,一手控車,降下車窗。另一手拔出佩槍,探手槍外,正要發射,忽地後腦像被針刺了一下般火辣疼痛,本該穩如泰山的手亦抖了一抖。

  “轟!”

子彈穿過房車後窗,再刺穿擋風玻璃,在龐度耳旁擦過。

這時來到一個十宇路口,信號燈剛轉紅色,另兩邊的車子開始行駛,龐度的車子像砲彈般在兩股車流間穿過。

凌渡宇知道失去了機會,更來不及煞掣,硬把車子衝出路面,駛進了路旁的草坪上。

車子一高一低地走了一段路後,逐漸停下。

凌渡宇關掉引擎,冷冷道:“剛才是否你幹的好事?!”

  姬翠愕然道:“什麼事?”

凌渡宇別過頭來,與她對視了半晌後,無法在她但然的眼神找到半點作偽的破綻,嘆了一口氣道:“不知就算了,你想怎樣?”

姬翠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知若放棄幻石這種能影響人類進化。包藏生死之秘的稀世異物而不能得益,實是最大的浪費。”

凌渡宇首次對她生出少許好感,沉聲道:“阿力柏加等人因何要為你們賣命?”

姬翠靜靜地瞧著前方,公路上不時傳來各式車輛風馳電掣駛過的聲音。月色灑在四周的疏林草地上,似正透露著宇宙秘不可測的真面目。

這能令任何男人動心的美女輕柔地道:“也不知在多少億萬的年月前,'正神'和'別神'便開始了它們一場場生與死。善與惡的鬥爭,從來沒有間斷過。這驚天動地的角力,一直在人類思感之外。你聽過生物學所說的'精神枷鎖'嗎?”

凌渡宇道:“博士是否指位於人類眉心的'松果腺'?”

姬翠點頭道:“正是這東西。它的體積不大,但沒有了它,人類便失去了集中精神的能力。所以也等若一把枷鎖,把人類的意識在某一時間集中在某一點上,使我們能在鬧若墟市的場合,仍可聆聽某一個人的說話,把其他聲音隔濾過去。”

凌渡宇道:“若這腺囊受損,便成為一種精神病,患者再不能專注於任何事物上。據說龐度少時便有這損傷,導致兩眼很多時像不能聚焦似的。”

姬翠瞥了他一眼道:“你的聯想力很豐富,龐度的腦神經異於常人,別人視他為瘋子。而事實上他卻是智力高絕的天才,自少便沉迷於研究生命的秘密。而他與其他人最大的分別,就是能在睡夢中接觸到'別神',更沾染到它的邪惡。他從來不認為強把別人的腦袋打開來看是不對的,其他人對他來說只是實驗室內的白老鼠。”

凌渡宇聽得心生寒意,道:“既是如此,為何有這麼多人甘心聽命於他?”

姬翠道:“龐度已變成邪惡無比的異物,行事更是不擇手段,只求成功。他的目標是成為超人類,再透過金錢和勢力,建立他的黑王國,最後統治這世界。”

輕輕噓了一口氣後,續道:“自古以來,'別神'的力量實是無處不在,問題只在怎樣去提取。西方的黑巫術;你們中國的六壬神功,東南亞的降頭等。雖只是冰山一角,但其目的均在使自己變成超人,與及能控制其他人類。龐度可說是古往今來最有法力的黑巫師,不過他靠的是'別神'的力量。但假如他勘破了幻石的秘密,他便可以脫離'別神',擁有自己的邪力。阿力柏加等人都是他的信徒,懾服在他的邪力下,被他透過'別神'從夢裡加以操控。”

凌渡宇心中懍,自己那兩個怪夢說不寇正是龐度的所為,只不過控制不了他吧!

冷靜問道:“你的力量又是來自何處呢?為何能不受龐度控制?”

姬翠垂下眼簾,輕輕道:“我本來也是他的信徒,從他處學曉怎樣提取'別神'的力量。但當龐度得到幻石後,他費了很大的力量去抗拒幻石的操縱,我便在那時清醒過來,認識到絕不能讓他利用幻石成為超人類,並找到馬奇曼來合作。這樣說但白了嗎?”

凌渡宇道:“你既能感應到龐度的所在,可否先助我把他找出來,然後再研究如何處置幻石呢?”

姬翠道:“我對他的感應會受到距離的限制,而且若他沒有運用那種力量時,我便不會有感應,就像你能感受到他的月能那種情形。但假若我們肯攜手合作,找到他的機會將以倍增。”

凌渡宇淡淡道:“博士這麼說,是否肯助我一臂之力呢?”

姬翠點頭道:“現在的形勢是若我不殺死龐度,他便會來殺我,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

聽罷凌渡宇細述的詳情后,沈翎道:“你相信這女人嗎?”

凌渡宇油然道:“那要分開兩方面說;一方面我相信她和龐度間確出了問題,另一方面我卻不相信她有助我的誠意。說到底她只是想獨吞幻石。”

親熱地挨著他的卓楚媛容光煥發,喜孜孜地道:“算你吧!尚未曾給她迷昏了你的腦袋。”

與沈翎並排坐在對面沙發的金統呷了一口啤酒,嘆道: “那鬼東西究竟去了哪裡呢?否則我們大可嘗試做超人類的滋味。唉!”

沈翎道:“除非你是像龐度般的瘋子,又或姬翠那樣的妖女;否則最好不要嘗試。我才不想拿著個捕魔網千山萬水地去追殺自己的兄弟。 ”

卓楚媛發出銀鈴仙樂般動人的嬌笑聲,聽得凌渡宇神舒意暢,心中湧起無限的滿足感。

  卓楚媛終於離婚了。他們間再無任何障礙。

金統笑罵兩句後,道:“若她真的與龐度反目,為何你有機會射殺龐度時,她卻要暗弄手腳呢?”

卓楚媛這時像忘了有別人在場般小貓投怀地伏入凌渡宇懷裡,那迷人的感覺,竟使凌渡宇一時說不出話來。

沈翎代答道:“若我猜得不錯,姬翠仍須倚仗龐度,才能利用幻石來達到成神的夢想。而她自己卻是勢單力薄,自問無法漓拿龐度,所以才要藉助小凌的力量。”

金統道:“她利用我們,我們也可利用她,問題是她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地方呢?”

凌渡宇溫柔地撫摸著卓楚媛垂流如瀑布的秀發,微笑道: “就像上趟那樣,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龐度,而她亦能在某一距離內感應到龐度的位置。所以至少在開始的階段,她會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卓楚媛嬌呼道:“這是否叫作與虎謀皮呢?”

沈翎雙目寒光一閃,充滿信心地道:“當我們發現龐度時,我們第一個要對付的不是龐度,而是姬翠,那就是我們利用她而不是她利用我們了。”

金統同意道:“就這麼辦,那妖女有什麼提議?”

凌渡宇道:“明天早上她會給我一個電話。只要我點頭,她便會帶我去對付龐度。其他的事,不用我教你們也該知怎麼辦吧!“

金統狠狠道:“這個你可放心,一切自有妥善安排。差點忘了告訴你,里察已派人嚴密監視馬奇曼,保證連他睡眠的鼾聲,亦可記錄在案。”

沈翎伸了個懶腰道:“希望姬翠不會只是空口說白話,那明年的明天,便將是龐度的忌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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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擄美前去

凌渡宇一覺醒來,卓楚媛像一頭馴眼的貓兒般蜷伏在他懷裡。想起過去一年兩人間的愛恨交纏,令他分外感覺到眼前此刻的珍貴。

窗外白濛濛一片,細似爆殼的小水泡漫天灑下,打在窗上發出輕柔密集的脆響。

  一切是那麼寧靜平和。

使他更不願想起龐度、姬翠等與邪惡有關的人或物。

  生命實是宇宙內最奇妙的東西。

與死寂荒蕪的星球相比,生命是那麼的違反常規。

而最發人深思的是生命對自己本身並不了解,更逞論孕育她的宇宙。

無論賦予地球所有形式生命的“正神”,又或不知從哪裡來的“別神”;它們無論在思想或行動的方式,都是在人類的想像之外。只有在某些特別的情況下,又或最深最沉的夢裡,有慧根的人才能接觸到它們。

“正神”和“別神”的鬥爭,在人類的角度看已進行了以億計的年月,但對它們這種擁有無限生命體的神來說,卻可能是彈指般的光景。

它們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形成了複雜的人性,使人類既有高貴善良的一面,也有卑劣兇惡的另一邊,又或徘徊於兩者之間。

它們存在於某一精神層次,密藏在人類思感之外,以人類不能理解的方式,進行永無休止以同化對方為目標的生死激鬥。

卓楚媛輕吟一聲,醒了過來,香唇微張道:“什麼時候了?”

為了保留體力,又或者實在太累了,昨晚他們並沒有男女間最親密的行為。但兩情相悅的迷人感覺,卻絕不因而稍有遜色。

凌渡宇把她摟緊,哄孩子般道:“什麼都不要理,時間已因我們的深情被凝固在永恆的一刻裡。”

卓楚媛“嗯'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凌渡宇小心翼翼從她的手腳陣裡脫身出來,為她蓋好被子。然後走進浴室,脫下衣服,扭開花灑,讓冰冷的水像千百支幼箭刺在他身上。

在這樣的天氣下,冷水更能使他精神大振。

當冷水灑在頭上時,他不由思索起有關幻石的一切。

假若幻石真是月魔惟一尚存的頭部遺骸,內中蘊含著月魔靜待復活的生命,那幻石將會是人類進化的無價瑰寶。

人類和月魔是同源而異的生物,它們出現在人類之前,亦經歷了更長時間的進化。

地球上的一切生物,都要靠太陽的能量而生存。

能直接吸收太陽能的,就只有植物。它們通過光合作用,加上水分和空氣,享有比人類和動物悠久的生命。

而人和動物卻要倚賴食用植物來吸取太陽能。

所有素食的動物,縱使龐大如大象,都是較為善良;食肉動物如獅。虎、豹等,都是賦性兇猛又充滿侵略性。那是否因它們只從肉食動物處更轉折地吸收太陽能,所以才較兇暴?

人卻是介乎兩者之間,既好菜蔬,也愛吃肉。

佛教勸人吃素,除了戒殺生的人道主義外,是否亦包含這種深義呢?

月魔成功進化出能汲取反射太陽光的月能,最後成為一種邪惡無比的生物,是人類完全不明白的異事。

所以只要能勘破幻石的秘密,說不定人類便可掌握月能的奧秘。就像龐度般沒有幻石也有吸取月能。當然,龐度因旨腦子的異常,會是個特別的例子。人類經過五十多萬年的演進,所有思維、情感、感覺和所有的行為,其指揮中心就是被頭蓋骨覆蓋著的大腦部分。那是一個濕潤、透明的膠狀纖維組織,含有一百億個以上的神經原。大腦皮膚更是思維發生的地方,比任何有機電子化學組織更要復雜萬倍。

人類對自己腦袋的認識,仍是非常有限。它代表了我們向內太空,若有一天我們能主動去發揮它的潛能,新人類將會出現。

凌渡宇關掉花灑,穿衣後來到廳子裡。

沈翎正在喝咖啡看報紙,卻不見金統。

  凌渡宇在他對面坐下。

沈翎奉上咖啡,道:“金統晨早便去了找里察,看看怎樣可收拾龐度。這事了結後,有沒有興趣隨我去尋寶,保證刺激有趣。“

凌渡宇笑道:“先於掉龐度再說吧!”

沈翎道:“人是必須籌劃將來的,你不是真的想結婚吧?那種被束縛的生活,絕不適合我和你這種人。小弟便曾受過最痛苦難忘的教訓。唉!”

  凌渡宇淡然道:“我明白的。”

沈翎笑道: “我這叫多管閒事。是哩!差點忘了告訴你,那頭'盪鳳'剛才打電話來。馬奇曼果然沒有說謊。硬碟內有多個檔案被反偷窺程式自動洗掉了,沒法還原。現在除了向馬奇曼施刑逼供外,否則再難知道龐度在夢囈中說了些什麼。竟能使一個國際知名的學者甘於以名譽地位作賭注,甚至忘了殺妻之恨。”

凌渡宇瞧著沈翎邊說邊翻閱桌上的報章,道:“比起人類的進化,什麼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事。”

沈翎隨口問道:“史薩尊有否找你呢?”

凌渡宇聳肩道:“或者是不好意思吧!咦?什麼事?”

只見沈翎虎軀一震,呆瞪著報章上一則廣告。

凌渡宇湊上頭去,留神細讀,亦同時色變。

那廣告佔了報章四分之一版,只有簡單的幾句話,就像一封信。

  這樣寫著:

  尋人啟事:

前晚舞會見到的人,我知道是你,可知你的避而不見,傷透了我的心。見字請立即聯絡。

  給渡宇。

  稻香

  下方尚有個聯絡的電話。

  沈翎大奇道:“誰在找你?”

凌渡宇臉色凝重無比,正要探手抓住電話時,電話已先一步響起來。

凌渡宇改為按下對講器,道:“誰?”

半晌的沉默後,姬翠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道: “這條線有沒有給人做了手腳呢?”

凌渡宇鬆了一口氣,指指報章上禾田稻香留下的電話,著沈翎去聯絡。

沈翎領命去了書房用另一條線打電話。

凌渡宇答道:“保證沒有,放心說吧!”

姬翠道:“我對他在哪裡已有點眉目,只不知閣下意向如何?”

凌渡宇淡淡道:“我怎知道這不是一個陷阱,昨晚我有會射殺龐度時,後腦突針刺似的劇痛了一下。那時龐度給我撞得失魂落魄,而我身旁只有莎朗·姬翠一個人,兼之她又有這種能力。假若博士站在我的立場,應否懷疑她呢?”

姬翠嘆了一口氣道:“確是我幹的,因為我想活捉他。不過若非你曾告訴我他沒有幻石也能吸收月能,我絕不會阻止去殺他。但現在我已改變主意。因為每過一天,便愈難制服他,所以我可以保證不會再有這種情況出現,請你原諒。”

凌渡宇稍生好感,沉聲道:“你憑什麼可以找到龐度呢?”

姬翠有點難以啟齒的道: “我真不想答你這問題,但又知若不能得到你的信任,就無法合作。唉!”

凌渡宇瞪了書房門一眼,心中奇怪為何沈翎仍沒有出來示意,不耐煩地道:“時間寶貴,不要吞吞吐吐好嗎?”

姬翠輕輕道:“阿力柏加是我的情人,這事我一直瞞著龐度,昨晚我曾見過他,並在他身上弄了點手腳。”

凌渡宇心中暗喜時,沈翎推門而出,神色凝重打出一個 “大事不好”的手勢。

凌渡宇的心直沉下去,道: “形勢有變,請你等我的電話。”

沈翎道:“電話沒有人聽,我心知不妙,即通知金統,查得電話的地址是大富豪菲力·洛克在曼克頓的一所豪宅,趕到時女僕和兩名保縹都給迷昏了,禾田稻香則不知所踪。龐度這混蛋定有醒來立即翻報章的習慣。”

  凌渡宇狠狠一拳打在牆上。成功在望時,忽然給龐度掌握到他的弱點,完全打亂了陣腳。

卓楚媛剛從樓上下來,駭然道:“發生了什麼事?”

  “鈴!”

三人的目光向同時落到餐桌上的電話去。

  凌渡宇按下對講機。

“凌渡宇!是我!禾田稻香。不要來……呵……”

  沈翎無奈地朝凌渡宇攤開雙手。

卓楚媛醒悟過來,走過去挽起凌渡宇的手臂,疑惑地道: “她是誰?”

凌渡宇狠狠盯著電話,沉聲道:“龐度!假設你敢對她有半點不規矩,就休想得回幻石。”

龐度令人憎厭的聲音,在電話的小型揚聲器響起道:“終於肯交易了嗎?'龍鷹'?”

凌渡宇回复冷靜,淡淡道:“有什麼是不可交易的,但只能是你親自由我手中取走,我們來個單對單,其他條件我都不會接受。怎樣?我的老朋友。”

卓楚媛看到凌渡宇顯露出來的英雄氣慨,心迷神顫,再生不出半絲妒念。

  沈翎則猛示拇指,表示欣賞。

龐度冷冷道:“難得凌兄這麼欣賞本人,本人正是卻之不恭。七日後月圓之際,我們就在地獄峽見面,但你只能一個人來,我會和你的日本情人在那裡等你。不用擔心,我會服侍得她無微不至的。大家總算一場老朋友吧!哈……”

  狂笑聲中,電話掛斷了線。

凌渡宇雙目射出前所未有的電芒,斷然道:“立即找姬翠,同時叫'風鷹'把馬奇曼擄走。我不理她用什麼手段,總之要把他知道的事給我全部說出來。”

  卓楚媛和沈翎聽得面面相覷。這才知道凌渡宇動了真怒。

  龐度實在太卑鄙了。

  ※※※

飛機降落在台拉維夫北郊一個軍用機場,姬翠、凌渡宇、沈翎、卓楚媛、里察、金統六人魚貫從敞開的艙門鑽出來。

夏能迎了上去,狠狠盯了目無表情的姬翠一眼後,走在凌渡宇和沈翎兩人之間,道:“尚沒有阿力柏加的消息,你們真的要倚賴那妖女嗎?這等於和猛獸玩摔角遊戲那麼危險。”

沈翎苦笑道:“你有比玩摔角更好的提議嗎?”

來到等待的直升機旁,凌渡宇倏地立定,冷冷道:“姬翠博士,我們該由哪裡開始搜索呢?”

姬翠淡淡道:“我的**有效感應範圍是五里,若大海撈針式地四處碰運氣,可能到明年今日我們仍摸不著他們的影子。”

卓楚媛忍不住氣道:“你就算把**交出來,你也不怕我們會踢走你的。因為若沒有了你,我們將失去很多刺激和驚險。”

沈翎不容姬翠反唇相稽,從容道:“請問博士,如果不動用你的**,有什麼方法可找到龐度呢?”

姬翠回復了她一貫冷漠的態度,輕描淡寫地道:“阿力柏加與敘利亞一個激進武裝派系的首領很有交情,只要帶些槍械彈藥來作禮物,便可得到掩護。除非夏能先生肯派出最精銳的特擊隊,否則誰都奈何不了他們。”

夏能低聲下氣問道:“是哪個傢伙呢?”

  姬翠冷冷道:“烏特尼。”

夏能一震道:“這就麻煩透了。”

里察問道:“是否那個被你們稱為'屠夫'的傢伙?”

夏能苦笑道:“正好是他,是大馬士革的黑道霸王,有二千多名手下,這事相當辣手。”

凌渡宇道:“我要所有關於這人的最新情報和資料,無論情報多麼貴,我都肯付帳,但絕不可打草驚蛇。只要弄清楚龐度換了哪一副新臉孔,立即採取行動。”

  說罷登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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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失諸交臂

老式的車子在酒店門前停下,凌渡宇和姬翠從車廂裡面出來,兩名侍應迎了上來,為他們這對假扮的新婚夫婦挽行李。

凌渡宇扮成個學者模樣的紳士,還在鼻樑架了看似是深近視的眼鏡。

姬翠戴上棕色的假髮,又塗黑了皮膚。還在臉頰畫上雀斑大大減低了她的艷光。

一陣乾燥的風帶來夾膘著柴油和咖啡豆豆的濃烈氣味,對街的房子傳來收音機播放著沙啞、聯憂鬱的阿拉伯民歌。

到了房間後,凌渡宇打賞了侍應,遣走他們。才關上姬翠已取出手提電腦模樣的儀器,豎起天線,忙個不休。

  凌渡宇來到窗前。

從所處十八樓的房間望下去,巴拉達河在城市西南方緩緩流過,最著名的直街自東而西縱貫古城,倭馬亞大清真寺矗立直街之南,粗灶合抱的大理石撐起了宏偉壯觀的主殿,三個宣禮塔更高貴入雲。

位於城中心的大馬士革城堡,更是嘆為觀止,氣象萬千。

姬翠的聲音傳來道:“據說上帝若寵愛誰,就把誰安頓在大馬士革。希望我們今次也不會例外吧!”

凌渡宇回頭瞥了她一眼,見她仍全神貫注在儀器熒幕上的變化,目光再落到里許外的大馬士革大廣場去,油然道:“博士的心情為何忽然轉佳,是否因感到龐度就在附近呢?”

姬翠淡淡道:“我心情大佳的原因,主要是因能和你單獨相處。”

凌渡宇苦笑一下,來到她身後,道:“你心情大佳的原因,也可能是因我正一步步走進你的陷阱去。”

姬翠聳肩道:“若我和龐度串通了來對付你,過海關時便可著人將你逮捕,我有這麼做嗎?不要疑神疑鬼了,沒有了你,我根本找不到龐度,希望今晚天氣良好,我會誠心感謝上帝的愛寵。”

姬翠躺在床上,柔聲道:“月兒出來了嗎?”

對窗而坐的凌渡宇看看腕錶,沉聲道:“尚有七分鐘!除非龐度投靠的不是'屠夫'烏特尼,否則就該住在附近。”

姬翠翻過身來,一對手托著香腮,凝視著凌渡宇軒昂的背影,冷冷道:“記著無論你怎樣急於救回你的女友,今晚也不可以出手。現在首要任務就是知道龐度變了什麼樣子,若給了逃走了,便難再有另一次機會。”

凌渡宇轉過身來,與她冰寒的目光交鋒了半晌後,搖頭道:“那隻是你的首要任務,在我來說,先要救回我的朋友,誰曉得明天他們不會到別處去。”

姬翠坐了起來,不悅道:“這是否一種自私的行為呢?若給龐度成為真正的惡魔,受害的可能是全人類。”

凌渡宇語帶諷刺地道:“這是一個優先和押後的問題,那晚你阻止我殺死龐度,當時你也不見得很偉大。“

姬翠嘆道:“像我們現在這種關係,只會誤事。算了吧!若你堅持今晚動手,我陪你好了。”

凌渡宇這時忽然虎軀一震,別頭瞧往窗外。

  月兒剛升起至城市的邊緣處。

姬翠跳了起來,移到他身旁,低聲道:“是否有感覺呢?“

凌渡宇默然半晌,指著遠處一座建築物道:“那是什麼地方?”

姬翠細看片刻後,道:“那該是哈馬市場,是旅遊的熱點,我曾經去過。”

過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凌渡宇才長長呼出一口氣道:“我現在明白為何龐度要急於取回幻石了,與通過幻石吸取月能相比,現在能量的流動弱得不成比例,又時斷時續,顯示他既辛苦又吃力。”

姬翠大喜道:“他是否在那裡?”

凌渡宇緩緩搖頭,沉聲道:“我實在不敢肯定,不過該在那市場的附近,怕要藉助你的儀器才行哩!”

  ※※※

  晚上的街道出奇地熱鬧。

食店外吊著一塊塊帶血的鮮肉,掛著一排排的羊頭,以作招待。

  菜餚的氣味更飄出店外。

凌渡宇和姬翠與一群戴著面紗身穿長袍的婦女擦身而過後,幾名小童攔路向他們兜售紀念品,落力得令人生厭。

姬翠低聲道:“我的儀器沒有半點反應。”

凌渡宇扯著她登上一部自動停下的計程車,駕車的胖子以生硬的英語哈哈笑道:“歡迎!歡迎!外國人!”

凌渡宇道:“你隨便在這附近兜圈子,不要去遠。我們想看看這地方。”

胖子司機一聲領命,走不了十多米,便在鬧哄哄的狹窄街道因交通擠塞停了下來。

姬翠皺眉以法語道:“在車上行動不是更不靈活嗎?”

凌渡宇低聲道:“卻沒有那麼礙眼,你往左方看看便明了。“

姬翠裝作漫不經意地朝左方瞧去,見到一個咖啡館外擺的兩張台子處,其中一張坐了三、四名惡漢,一副惹是生非的神情,正朝他們張望。

姬翠鳳目一寒,冷冷道:“他們想找死。”

凌渡宇嘆道:“別忘了我們連刀子都沒有半把,除非他只動拳頭不動槍,否則吃虧的只會是我們。最怕是打草驚蛇,那時我們還要想辦法逃離這裡。 ”

姬翠淡淡道:“差點忘了告訴你,我帶備了**。”

車子繼續開出,到了個十字街頭,經過一架停放在路心似是戰機被燒焦了的殘骸時,胖子司機呵呵笑道:“這是在一九七三年給我們打下來的,哈! ”

凌渡宇心想若他知道自己現在和以色列軍方的關係,不知會怎樣反應呢?

  姬翠湊過來道:“有感覺嗎?”

凌渡宇望往左前方一座清真優美的尖塔,答道:“不知是什麼原因,我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你的情況又如何?”

  姬翠有點苦惱地搖頭。

凌渡宇微笑道:“我原以為你是個冰冷無情的人,現在才知是未遇上令你關心的事物,對龐度你更不時露出不穩定的情緒。”

姬翠道:“對你我也不是會流露出真性情嗎?”

車子這時衝過一盞快轉紅色的交通燈,胖子司機振臂高呼道:“直搗台拉維夫!”

   “嘟!”

  兩人同時一震。

  追踪儀終於有反應了。

好戰的胖子司機卻是聽而不聞,口若懸河道: “我們有最出色的戰士,頭腦快得像閃電的飛行員,定會收復戈蘭高地,把那些以色列鬼趕回大海裡。”

姬翠正凝視手上比火柴盒大一點的追踪儀,叫道:“左轉!”

胖子司機興奮地道:“長官!下屬領命!”

一個急轉彎,令姬翠差點倒入了凌渡宇懷內去。

他們來到一條單線行車路上,胖子司機指著前方的一座蚯道:“那是克辛山,山下就是巴拉達河旁的古它公園,方圓二十公里,世上沒有一處地方比它有更多的杏樹、桃樹和李樹,入場券只收你們五美元……”

  姬翠喝道:“轉右!”

胖子司機一聲領命,車子拐入右方的街道,再駛上有“金子之河”之稱的巴拉達河旁的河濱大道處。

路旁果樹成林,玫瑰簇簇,在月夜下更是浪漫迷人。

姬翠以法語道:“他在移動著,速度只比步行快一點,離我們不到半公里,還不住接近。”

兩人不約而同朝廣闊的河面瞧過去。

  一艘渡輪正朝他們的方向駛來。

凌渡宇拍拍胖子司機的肩頭,道:“在碼頭旁停下,我們想和一位朋友開個玩笑。“

的士遙遙跟著阿力柏加登上的黑色房車。

與他一起下船的尚有兩名大漢,但明顯地龐度並非其中之一。

胖子司機哈哈笑道: “什麼時候才趕上去和你們的朋友打個招呼?”

凌渡宇微笑道:“只要你能不讓他發現我們在跟踪他另外再給你一百美元。”

  胖子一聲歡呼,更是賣力。

的士駛過坐落在一條狹窄街道的三層房子,在支路彎角處停下。

遣走了司機後,兩人走到房子後方寧靜無人的窄巷,全神貫注地打量著阿力柏加這秘密的巢穴。

只有樓下透出燈光,上兩層均是一片漆黑。

凌渡宇低聲道:“有沒有辦法從這距離催眠屋內的人呢?”

姬翠低聲應道:“我的遙距催眠只對患了某種精神病的人才可以起到作用。況且龐度並不在裡面。”

凌渡宇籲了一口氣道:“只要抓著阿力柏加,我便有方法要他供出龐度在哪裡。”

姬翠指著露在後牆直上天台的一組水管道:“我們先上天台,再逐層地搜下去。任阿力想破腦袋,都不會明白我們怎樣能找到這裡來。”

兩人把計劃付諸行動,靈巧如貓地從手翻上高牆。

“汪!汪!汪!”一兩頭惡犬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正要明他們撲來,嚇得兩人忙翻了回去。

凌渡宇人急智生,發出貓兒的順叫聲。

屋內隱有人以阿拉伯話喝道:“不要吵!討厭的貓。”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姬翠掏出迷魂槍,再次翻上牆頭。

凌渡宇再扮貓叫,好掩飾狗兒中針時發出的低嗚。犬聲倏止。

兩人靜待半晌後,才躍下高牆,把兩頭昏迷了的惡犬拖花葉里藏好,才沿水管攀上天台。

凌渡宇問道:“你的**有效的時間有多久?”

姬翠道: “若是人的話,大概是一個小時,狗兒或者會快一點。”

凌渡宇哪敢遲疑,推開沒有上鎖的天台門,往下走去。藉著從兩邊窗門透進來的月色,屋內情景隱約可辨。

步下旋梯,他們來到一個華麗的小屋子,充盈著阿拉伯戈的異國情調,地上鋪著厚厚而又講究的地毯。

  凌渡宇亮著了手上的電筒。

兩邊各擺著一張用桃花心木造的大型寫宇台,一角處放下個老式高大的書櫃。

左邊的台上放滿通訊儀器,另一張台上則排列了幾把大徑的手槍,還有幾個裝滿彈藥的子彈閘。

  兩人毫不客氣地各取一槍。

姬翠低聲道:“你去尋人,我負責守著旋梯。“

凌渡宇連忙去了,不一會回來道:“不好了!龐度該帶著禾田稻香剛離開不久,床上仍有她留下的頭髮和香氣。”

姬翠正要回答,旋梯傳來連串足聲。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拔出手槍,嚴陣以待。

  樓下燈光亮起。

  可清楚只有兩個人登上二樓。

一把重濁嘶啞的男聲從下面傳上來道:“老龐的行為真令人難以理解,這樣一個人到地獄峽去,我才不信'龍鷹'肯信守單對單的諾言。”

姬翠在凌渡宇耳邊細語道:“這是阿力的得力助手佐軍。”

阿力柏加聽到“龍鷹”,狠狠咒罵了兩句,才道:“他肯聽人勸嗎?還說什麼在沙漠裡他的力量最大,像是忘了上趟差點給人生當了似的,哼!”

佐軍道:“他能否真的改造我們尚是未知之數,但現在我們已為他開罪了很多難惹的人。真奇怪,自他受傷後,我才有空想到這些問題。”

阿力柏加低聲道:“我們定是被他的邪力蒙蔽了心智。不過現在已泥足深陷,俄人和史薩尊都絕不肯放過我們,現在唯一方法是把幻石搶到手。他既能從幻石得到奇異的力量,我們也可辦得到。”

佐軍緊張地喘了兩口氣,像怕給龐度聽見般低聲道:“這可不是說著玩的,若給他發覺,我們休想活命。不若我們索性把那女的毀屍滅跡;拿了錢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快快樂樂過掉下半生不是挺好嗎?”

阿力柏加冷笑道:“你忘了我們開罪的是什麼人嗎?這世界哪還有安全的地方,拿點勇氣出來吧?”

凌渡宇聽得心花怒放,暗忖原來禾田稻香仍在這裡,向姬翠打了個手勢,正要到下面製服阿力柏加和佐軍兩人,急副的足音在樓梯響起。 ”

有人叫道:“準備妥當,可以起程!”

瞧著兩輛吉普車駛出宅門,兩人卻是毫無辦法。

  ※※※

街上有四輛房車和七、八架電單車守候著,待吉普車駛出時立即前後護送,結成了車陣,朝郊區駛去。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啟動了偷來的小房車,遠遠吊在後面。

姬翠則以精密的手提通訊器,與在戈蘭高地等候他們訊息的夏能聯絡通話。

幸好阿力柏加身上被他們裝了**,所以雖遠遠落在後方,仍不處會失去目標的踪影。

凌渡宇可以肯定禾田稻香被關在被抬到吉普車上那個長方箱子內。

只要能先救出禾田稻香,一切事情都易辦多了。

這時姬翠對話完畢,遂問她道:“龐度為何不隨大隊離開,而要早走幾個小時呢?”

姬翠道:“那是龐度的習慣,每兩三天就要換一次巢穴,照我看阿力柏加等人只是遷往另一較接近沙漠的居處。而龐度卻忍不住先行到他熱愛的沙漠去,在那裡吸收多六天月能後,月圓時便有足夠力量殺死你了。”

頓了頓又道:“沈翎著我告訴你,馬奇曼走脫了,不要低估他,他曾在軍隊內的精銳部隊股役,本身也是才智高絕的人。”

凌渡宇皺眉道: “不是你暗中向他通消息吧!”

姬翠不悅道:“現在我們是並肩作戰的朋友,而非敵人,明白嗎?”

  圓月高掛天上,月色皎潔無暇。

柏油公路忽地中斷,變成通往四面八方一條條羊腸小徑。

  凌渡宇扭肽轉左。

車子顛箕拋擲,掀起陣陣塵土,兩旁是一座座簡陋的木屋,阿拉伯音樂不住傳出,再走了十多分鐘,左面出現了一片平地,在巨大的掩護網下,停放著一排整齊的坦克車,砲管在月照下閃閃生光。

姬翠忽叫道:“有關卡,怎辦才好呢?”

  凌渡宇把車子在等待過關的七。八輛車子後停下,道:“隨機應變好了。”

車子行行停停,到了關卡前,兩名提著自動武器的士兵衛了上來。凌渡宇把一張百元美鈔和偽造的記者證遞上去,微笑以阿拉伯語道:“我是中國派來觀光的記者,車子是向朋友借的。”

那士兵瞧到美鈔,立時雙眼放光,向車子另一邊的士兵道:“是中國來的朋友,沒有問題。”

車子離開關閘,凌渡宇立即增大抽門,加速疾馳。

姬翠瞧了油缸的指針,苦笑道:“若遇不上加油站,我門很快便哪處都不用去了。”

凌渡宇看到路旁一個牌子,寫著下一個城鎮的名宇和距離淡淡道:“哪有什麼關係,偷另一車子不就成了嗎?”

姬翠發出一陣嬌笑,倒過來伏入他的懷內,同時扭開了收音機。

悠揚的阿拉伯聲響徹車內的空間。

姬翠輕吟道:“我要睡一會,請卓主任原諒我,暫時把她的專利權拿走哩!”

凌渡宇除了苦笑外,還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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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3 18:41: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初戰得利

太陽在湛藍的東方天際君臨大地。凌渡宇單手控著肽盤,另一手輕撫著姬翠的香背,駕著偷來的輕型貨車,沿著直插進乾焦沙漠的公路飛馳不休。

熱得令人唇焦舌燥的風從敞開的兩邊車窗刮進來。

  他又回到沙漠來了。

  但他卻沒有絲毫驚懼。

這並非因他習慣了沙漠,而是因為有沈翎無懼世上任何險地的奇人協助,再不用他盲目地去摸索。

收音機仍在響著,在播出他至少聽了三次像哀哭般的阿拉伯民歌。

不知哪處來的蒼蠅嗡嗡叫地不時爬到車的前窗去,姬翠的香氣卻鑽進他的鼻孔內。

他從未曾真正信任過姬翠,直到這刻也是如此。

  大家只是互相利用吧!

追踪儀的顯示板告訴他,阿力柏加的車隊仍在前方四里許的遠處行走著,載著與他曾有一段深情的美麗女小提琴手。

這一切都成過去了,以後只有一個卓楚媛。

只要想起自己有能力讓她幸福快樂,他心深處便湧出一股愉快的滿足感。

阿力柏加在追踪儀板上的紅點停了下來。

  凌渡宇鬆了一口氣。

姬翠猜得沒有錯,阿力柏加等只是移到這沙漠邊緣的地方,守著人質聽候龐度的指令。

姬翠這時醒過來,庸倦地坐直嬌軀,瞧了他一眼,內中含蘊著令他難解的神情。

凌渡宇打趣道:“和你的真神通過話了嗎?”

姬翠倏地嬌軀猛顫,借伸手整理頭髮掩飾她異樣的神情,同時瞧著追踪儀“咦”的一聲道:“他們到達目的地了!”

凌渡宇的心內卻翻起了滔天巨浪,表面當然不動聲色。

姬翠的目的,絕不是她所言的為了幻石,又或人類的進化,而是為了“別神”給她的神聖便命。反而龐度卻是叛徒,希望能通過幻石變成不受任何神控制的超人類。姬翠多次阻止他殺死龐度,亦不是因為她偏幫龐度,只因幻石仍未來到她手上。她的目的是要銷毀幻石,絕了任何人變成超人類的可能。

  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呢?怕要她自己才能回答,這就是她掛在口邊的神聖任務了。

假若姬翠知道一個表情竟透露出這麼多玄機,必會非常後悔。

凌渡宇減緩車速,若無其事道:“假若干掉龐度,你有什麼要求呢?”

姬翠目注前方出現在地平遠處的小鎮,淡淡道:“我只須在一個隔斷月能的環境,又在你們的監視下,對幻石作連續兩天的研究就成了,算合理吧!這純粹是一種學術上的追求。”

  凌渡宇微笑道:“好吧!”

姬翠瞥了他一眼,再沒有說話,更回復了從前冷漠的神情。

車子沿著一條坡度不大的小路往小丘頂爬上去,最後抵達草深林密的丘頂。

下方是一個由二十多間房子組成位處沙漠邊沿區的小鎮,一道小河由山上流進鎮內去,成為了供應鎮內食水的命脈。

鎮內有座三層高的白色樓房,四周圍以高牆,正門前的廣場泊著阿力柏加的車隊。

凌渡宇微笑道:“今晚當我們入屋救人時,保證阿力柏加仍好夢正酣。”

姬翠道:“由現在起,我們輪流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直至援兵趕至。”

凌渡宇淡淡道:“若他們要布下地雷陣,最緊要記下每一個地雷的位置,哼!”

  ※※※

晚霞收回了最唇一道餘暉,一輪明月從東方升起,金黃的色光灑遍大地。

沙漠的寒風陣陣刮至,鎮內的居民都避進屋內。

公路處偶有車聲傳來,轉眼又回復安靜。

一頭禿鷹在燈火通明的三層別院上盤旋不去,似是先一步嗅到即將來臨的血戰。

姬翠這時領著沈翎、金統、卓楚媛、夏能和里察來到她旁,大家都雀躍歡欣。只恨這非是暢所欲言的時刻。

眾人伏在草葉里,俯視下方的目標建築物,喧鬧的人聲從樓下傳上來。

  沈翎問道:“有多少人?”

凌渡宇道:“該有十五人,並沒有明顯的防禦措施,只能保證人質的安全,便可以雷霆萬鈞之勢把他們殺得個不留。”

後側的夏能道:“有沒有僕婦一類的閒人呢?”

凌渡宇道:“有兩個阿拉伯婦女,幸好剛離開了。”

眾人研究了戰略後,立即換上以色列特攻隊的裝束。頭戴防毒面具,身穿黑色防彈衣,連手套和軟皮靴都是黑色,在黑暗裡會有絕對隱形的效果。

凌渡宇和沈翎首先出動,潛下山丘去。

兩人迅捷地翻過高牆,不片刻已藉鉤索攀上天台,敵人槽然不覺。

夏能架起發射“驚魂彈”的砲管,對準了房子底層的一窗戶。

驚魂彈沒有殺傷力,但爆炸後的幾秒鐘內可使半徑十米的人完全喪失視力和聽覺,是專門對付恐怖分子的有效武器。

金統和里察則分別裝好了一挺重機槍和一台火箭炮,務要令敵人無一能逃離此地。

這並非他們殘忍好殺,而是只要有一個敵人逃掉,便可能會通知龐度,使他知道人質已被救回,那就出現不必要的變數了。

  凌渡宇向他們打出手勢。

姬翠和卓楚媛奔下山坡,到了坡腳處分了開來,姬翠負責截斷入屋的電源,而卓楚媛則翻牆入屋,負起救回禾田稻香後保護她的重責。

待卓楚緩攀上屋頂後,凌渡宇道: “現在趁所有人都集中在最下層喝酒玩牌,我們逐層搜下去。”

  沈翎忙於以對講機通知其他人。

他們今仗最大的優勢,就是敵人沒想過他們能找上門來。

姬翠的微型軟塑**,是催眠了阿力柏加後再裝在他皮膚層下,不懼會被他發覺。

就是這一著,使他們能攻其不備,勝券在握。

沈翎弄開了門鎖,由石階進入頂層去。

在凌、沈兩人的掩護下,卓楚媛在靠東的房子找到昏迷不醒的禾田稻香。

  給她戴上面罩後,攻擊開始。

凌渡宇和沈翎先肯定了二樓沒有人後,沈翎守在底層與二樓間的石階頂處。凌渡宇則來到二樓的陽台,固定了繩索,爬了下去,在每道門戶和窗門均裝置了炸彈後,又攀回二樓的陽台上去。

  笑罵聲不往從下面傳出。

  燈火忽滅。

  “轟!轟!轟!”

  門窗紛碎。

接著呼嘯聲起,一枚驚魂彈穿窗而入,發出可怕的聲響和刺眼的閃光。

樓下立即燃起熊熊烈火,吐出滾滾濃煙。

凌渡宇把握時機,順繩而下,手上沖鋒槍轟然響起,隔窗掃得里面的人東歪西倒,潰不成軍,濺血當場。

沈翎亦從石階殺下去,冒煙對敵人瘋狂掃射。

爆炸和槍聲驚醒了鎮民,卻沒有人敢出來察看。

電話線全給截斷了,想報警也難以辦到。

這時里察駕著直升機降在天台上,協助卓楚媛把禾田稻香送上直升機。

幾名敵人持槍由破成一個大洞的正門衝出,給埋伏在門外的姬翠掃得其中兩人滾下石階,血流遍地。

漏網的阿力柏加乘勢滾到吉普車房,才鑽上駕駛位置,一枝火箭彈由山丘頂激射而至,炸得整部吉普車離地彈起,化成一團烈焰。

  戰事結束。

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的短暫時光。

  敵人全軍覆沒。

現在雖只剩下龐度一個人,但噩夢尚未結束。

禾田稻香情況良好,沒有被虐待或侵犯過的痕跡,只給迷暈了。

里察和夏能負責把她送回台維夫治理,其他人則繼續征途。

  ※※※

天上的群星像死氣沉沉的沙漠般覆蓋著上方,直升機過一座又一座的沙丘,朝地獄峽的方向飛去。

  駕機的是金統。

勝利的氣氛已成過去,下面每座沙丘都似乎代表著一個陷阱茫茫大漠實令人望而生畏。

只有沈翎卻是興致勃勃地俯視下方,像瞧著迷人的女郎般目眩神迷地道:“我曾經參加一個橫越撤哈拉大沙漠的商隊,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有千多頭駱駝,滿載著黃金、象牙、橡膠、羽毛、衣料。共有四百多名隊員。個多月的時間,看到的只有漫無邊際的地平線,除了閃亮的沙粒和的灼熱的天空,有駱駝的呻吟和隊員的沉默,就再無他事。每晚睡覺時,我都夢到澄藍的海洋和青翠的平原,醒來時則有被人綁架到這裡來的頹喪感覺。”

接著油然嘆了一口氣道: “但現在我看到沙漠,卻像見到了舊情人般,連血液都沸騰起來。”

金統叫道:“你的舊情人至少該有二十歲了,想不到你仍這麼有興趣。”

卓楚媛瞥了默望窗外的姬翠一眼,湊到凌渡宇耳旁道: “我也想去。”

凌渡宇嘆道:“你以為我想和你分開嗎?做個乖孩子吧!”

  卓楚媛無奈地點頭。

除了姬翠和沈翎外,誰人跟去只會成為負累。

今次他們是許勝不許敗,錯過了這次機會,誰都沒有把握能再找到龐度。

卓楚媛又湊到他耳旁,低聲叮嚀道:“小心她!”

  凌渡宇肯定地點頭。

沈翎指著遠方起伏的地平線,道:“那就是地獄峽了,我們從龐度該采的路線的相反方向飛來,然後在地獄峽靜候他的大駕,再以一粒子彈結束他邪惡的生命,這件事就可畫一個休止符。”

凌渡宇忽地虎軀劃靈,色變道:“不對!他已在地獄峽還正不住吸取月能,那能量轉換的速度和分量,比之他以前擁有幻石時,還要更快更大。”

姬翠駭然道:“這是沒有可能的,龐度只會用兩條腿走到地獄峽去,所以他才要早點去,這是不會發生的,他應尚在途中。”

沈翎籲出一口涼氣道:“你是否說龐度的能力比之以下最高峰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卓楚媛呻吟道: “這是沒有可能的,何況他仍是受傷末愈。”

金統望往天上尚有五天就成滿圓的月兒,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地獄峽的山勢這時已隱約可辨。

  凌渡宇毅然道:“降落!”

金統叫道:“你知否這裡離地獄峽有多遠嗎?未到天明稱們休想抵達那處。”

沈翎冷然道:“他正是要待天明才到地獄峽去,沒有月亮的時間,應付起那瘋子來總比現在輕鬆一點。”

凌渡宇和沈翎向遠去的直升機揮手道別後,掉頭朝地獄峽走會。

姬翠跟在他們身後,沉默疑重得令人心寒。

沈翎走得很輕鬆,向凌渡宇道:“這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你怎麼看!”

凌渡宇待一陣寒風刮過後,望往前方黑沉沉的丘陵,嘆道:“這是絕對沒有可能的,現在我再沒有把握可以乾掉他。”

姬翠在後面輕輕道:“一定是發生了很特別的事,龐度才會有這種突變,難道……”

  兩人停步轉身,盯著姬翠。

  三人同時色變。

  “卟嚓!”

姬翠舉起自動武器,瞄準兩人,厲聲道:“告訴我,你把幻石藏到哪裡去了,為何會落在龐度手上?”

凌渡宇冷笑道:“終於露出尾巴了嗎?開槍吧!你一個人更不是龐度的對手。”

姬翠鐵青著俏臉狠狠道:“你以為我真不敢開槍嗎?幻石究竟在哪裡?”

凌渡宇瀟灑聳肩,指指上方道:“恐怕你要問老天爺才成。”

姬翠退後一步,愕然道:“原來你根本沒有得到幻石。你在騙我!”

沈翎手微動,趁她心神飛散的剎那,拔槍相對,淡淡道: “你騙我!我騙你!這事公平得很,因此傷心的就是傻瓜。”

凌渡宇道:“龐度既得回幻石,已再無任何顧忌。我們三個人加起來都可能非是他的敵手,若還要來個自相殘殺,不是愚蠢之極嗎?”

  姬翠呆了半晌,緩緩垂下槍嘴。

沈翎哈哈一笑,以槍嘴示意她走在前頭。

姬翠狠狠盯了凌渡宇一眼後,忽地嬌笑起來,領頭去了。

三人成品字形,全神戒備下進入峽口。

太陽剛升離地平線,但火熱已君臨大地。

沈翎步步為營地藉助岩石掩護不住挺進,凌渡宇趕到他旁,大惑不解道:“為何他不攻擊我們,他沒理由感應不到我的接近。”

最前的姬翠忽收起武器,掛在肩後,神色凝重地道:“今次我們要一敗塗地了,我可以肯定他已走了。”

凌渡宇挨在一塊岩石處,充滿信心地道:“他必會回來,因為他恨我。”

沈翎繼目四方,道:”我們最好找一個山洞躲起來,否則這麼曝曬一天,可不是說著玩的。”

  姬翠冷然道:“隨我來吧!”

兩人隨她走過谷地,那座位於谷心本是隆起的新墳,已被風刮得平整光滑,不覺痕跡,令人心生感慨。

三人爬上東南方一座小石山,到了一處可俯視整個谷原的危崖處,赫然發覺有個隱蔽的洞穴,內裡放著一挺火箭炮和三枚火箭彈,還有兩桶在沙漠最欠缺的食水。

姬翠挽起其中一桶水,皺眉道:“一定是有人來過,否則不會只剩下半桶水。”

和外面的火熱相比,洞內寒涼得令人顫動,沈翎挨坐洞壁,道:“除了龐度還有誰呢?”

姬翠亦筋疲力盡地坐了下來,搖頭道:“龐度並不知道這地方。”說罷扭開水桶的蓋子。

沈翎把手中水壺朝她拋過去,道:“還是喝帶來的水安全些。”

姬翠像醒過來般伸手接過水壺,又朝沈翎拋回去道:“我喝自己的水。”

凌渡宇正研究那台肩托式火箭炮,背著姬翠淡淡道:“博士為何神不守舍,是否想到另一位博士呢?”

姬翠沒精打采地道:“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我?”

凌渡宇哈哈一笑,長身而起,走出洞口,來到高崖邊沿,向整個峽谷大叫道:“馬奇曼你給我滾出來,幻石已回到龐度手上,他今晚必會回來,你若不想單獨面對他,就須與我們同舟共濟,那尚有一線生機。“

迴聲轟嗚不休,再逐漸沉寂下去,不一會又回复適才的一片死寂,了無生氣。

沈翎來到他旁,瞪著飛機燒焦了的殘骸,低聲道:“老頑固都是該死的,就讓龐度收拾他好了。”

又道:“我想四處踩踩,看可否布下一些捕獸陷阱。”

凌渡宇皺眉道:“先不說陷阱有什麼作用,你頂得住這樣的陽光嗎?”

沈翎聳肩道:“到沙漠不是為了日光浴,還有別的玩嗎?”

  說罷自行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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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3 18:41: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月魔重臨 全文完

凌渡宇回到山洞內,坐到姬翠之旁,見她想得入神,柔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姬翠的俏臉變得蒼白如死,伏進他懷內去,輕弱地道: “我感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已經發生了。事實上自昨晚開始,我一直有這種感覺。 ”

凌渡宇尚是首次見她流露真情,在這一刻,他清楚感覺到她的誠意和對自己的眷戀。俯頭在她晶瑩似雪的小耳朵輕輕一吻,低聲道:“你不若睡上一覺吧!或者你可得到啟示或新的力量。”

姬翠打了個寒戰道:“不!我知自己無法入睡,因為有股邪惡的力量盤桓在這山峽內,使我不能成寐。我畢生人還是首次感到害怕,這些武器都不能使我有半點安全的感覺,只有你還能令我有舒服的感覺。”

  凌渡宇也主出不寒而傈的感覺。

姬翠說得對,自踏入峽谷後,他便感到渾身不對勁,總覺有被人暗中窺視的感覺。

但卻不能不安慰姬翠,只好道:“尚有四天才月圓,一年中月兒最滿的時候又過去了,只要今晚龐度回來,我們殺了他,一切便會回復正常。 “

姬翠嬌軀起了一陣漣漪般的輕顫,呻吟道:“為何你這麼肯定龐度會回來呢?”

凌渡宇搖頭道:“這與任何邏輯推理無關,純粹是一下直覺或預感,你要不要試試能否在我懷中睡去。”

姬翠苦笑道:“不!繼續和我說話吧!在我的生命裡,我從未試過像這刻般如此需要另一個人類的愛伶和撫慰。或者是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令我情不自禁地失常吧!”

凌渡宇道:“你聽過馬奇曼對龐度的錄音嗎?”

姬翠點頭道:“當然聽過,我對龐度的興趣,亦是由那時開始的。”

凌渡宇道:“那是否關於'別神'的秘密。”

姬翠道:“他的夢語支離破碎,須費很大的精神去整理,才可得出一個初步的輪廓。現在你知道的,早超過囈語透露的秘密。”

凌渡宇不解道: “同樣是和'別神'接觸,為何龐度會邪惡,你至多可說是冷漠無情。當然……這刻的你是例外的。”

姬翠道:“這是因我們有不同的出身和背景,我是個在孤兒院長大的人。自幼便習慣了別人的冷眼和孤獨;但龐度有很悲慘的遭遇,使他憎恨和仇視他認為對他不公平的社會。於是與'別神'接觸後,便有不同的情況出現。”

凌渡宇忍不住道:“你既然明知'別神'是不懷好意,仍要接受他的神聖使命,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姬翠道:“當'正神'和'別神'合二為一時,他們的力量將以倍數激增,甚至破開這宇宙的囚籠,到達連他們也意想不到的地方去。橫豎我遲早難逃一死,不若助'別神'完成這夢想吧!”

聽著她蕭條的語氣,凌渡宇心中一陣感觸。

姬翠呢喃道:“生命是不會消滅的。人類的死亡,只代表生命烙印的消失,令我們的'小我'融入一個偉大萬億倍的另一個'大我'內去。龐度正因不想失去'自己',才希望能通過幻石得到永不失去生命烙印的秘密,而看來他已成功在望。”

凌渡宇忽然感到自己說不出話來。

姬翠從他懷內撐起身體,半直嬌軀,美得令人目眩的俏臉露出堅決的神色,淡淡道:“無論今晚發生什麼事,我也會勇敢地去面對。死亡有什麼大不了,我一向都討厭生命,更沒興趣長生不死地捱下去。唉!我很累了!”

凌渡宇探手擁著她香肩,問道:“你有什麼方法可毀滅幻石呢?”

姬翠猶豫了半晌,垂下臻首道:“只要我拿著幻石睡上一覺,幻石內的魔種就會徹底地完成了,這樣說你該明白吧!”

只有借助“別神”的力量,月魔才會被消滅。

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連他也感到矛盾得要命。

幻石可說是人類進化的瑰寶,使他們能跨越生死的局限,無限地擴展自己的生命,完成以前夢想難及的事情,發揮出生命的所有潛力。

  這是多麼誘人的事。

姬翠又伏入他懷裡,但再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洞外逐漸暗沉下來,

沈翎回到洞裡,看見兩人親熱的情況,卻只是微一愕然。坐下痛快地喝吃了幾口水,正要說話,龐度的聲音在崖下響起道:“凌渡宇,我知道稱來了!”

  三人同時色變。

  要發生的事,誰都避不了。

龐度卓立谷心處,左右手各提著一挺衝鋒槍,霸氣迫人。

他變成一個粗豪的大漢,唯有一對眼睛仍是凌渡宇和姬翠所熟悉的。

太陽在遠方的地平線只餘下幾道晚霞,寒風開始刮進峽谷內,說不盡的荒涼哀淒。

凌渡宇現身崖沿,肩托自動步槍,冷冷盯著下方隔了過千米的龐度,微笑道:“你終於來了。”

龐度閃電般疾退了十多步,狂喝道:“立即把幻石交出來。否則你的日本情人就要受盡淫辱而亡。”

  凌渡宇失聲道:“什麼?”

龐度也發覺他異樣的情況,愕然道:“什麼事?”

凌渡宇回頭瞥了站在洞口的沈翎和姬翠一眼,兩人臉上的血色都退得一絲不留。

回頭朝下面的龐度叫道:“你昨晚不在這裡嗎?”

龐度奇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是剛抵此處嗎?不要岔說話,究竟你肯否把幻石交出來。”

姬翠現身在凌渡宇身側,冷喝道:“龐度!”

龐度發出一陣狂笑,道:“我早知道你來了,哼!竟敢背叛我,讓我看你如何收場。”

姬翠嘆了一口氣道:“現在再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刻,有一令人費解但又非常可怕的事已經發生了。昨晚我們來此時,發覺谷內有強大的月能轉移… …”

龐度劇震打斷她厲喝道:“凌渡宇!幻石不是在你手上嗎?”

凌渡宇攤手道:“我根本沒有找到你失落的幻石,明白了嗎?”

遠方最後一道太陽的霞彩化為烏黑,天上群星漸現,月兒則尚未露出芳容。

龐度怒叱了一聲,張目四顧,顯是亂了方寸。

凌渡宇道:“可否收起武器,讓我們下來一起研究商量呢?”

龐度雙眼黃芒一閃即逝,沉吟片刻,終垂下槍嘴道: “好!下來再說。”

凌渡宇清楚把握到他確是邪能大減,竟察覺不到沈翎的存在,遂向他打了個手勢,著他從高處掩護,與姬翠戴起夜視鏡,步步為營地攀山而下。

  十多分鐘後,兩人抵達谷地。

凌渡宇喝道:“我們一起放下手中的槍,才再說話。”

龐度獰笑道:“我豈會中你的計呢?”左右步槍,同時吐出火舌。

凌渡宇早防了他此著,往後方石陣閃去。

在石後掩護他的姬翠立時開火還擊,一時山鳴谷應,充滿殺戮的味道。

龐度以比常人快上數倍的速度移往側旁的大石後,消失不見。

  呼嘯聲起。

一枚火箭彈劃過夜空,由沈翎肩上的火箭發射器刺出,居高臨下命中龐度躲於其後的石頭。

  “轟!”

  巨石爆成一天石碎。

龐度像滾地葫蘆般在碎石地拋擲了七、八米,重重撞在別一方石上。

姬翠的機槍毫不留情的掃出一排子彈。

龐度確有超乎常人的體能,竟仍能側滾開去,避到另一塊石後,但就狼狽之極了。

凌渡宇撲了出來,自動武器狂吼,使龐度難有喘息的機會。

姬翠子彈射盡,急忙換上新的彈閘。

  呼嘯再起。

第二枚火箭彈準確無誤地射在龐度藏身的扁平石頭上。

龐度今次知機了,往後翻,但仍被爆炸的氣流沖得拋滾了四、五米,改躲到另一堆亂石處。渾身是血,處於絕對的下風。

姬翠這時衝了出來,朝龐度奔去。

龐度竟仍能從石後開火,迫得姬翠閃到貨櫃機殘骸之後。

凌渡宇迫前到離龐度只有二十米許的一塊石後,還以顏色,龐度無奈下又縮回石後,狂喝道:“你是否不理禾田稻香的生死呢?“

姬翠喝道:“你不是自負為曠古絕今的天才嗎?為何一路來時都無法聯絡上阿力柏加,現在我們又超過一個人,仍不起疑?”

龐度默然,顯是知道自己處在絕對的下風裡,唯一可威協對方的憑藉更泡了湯。

凌渡宇向崖上威風凜凜的沈翎打出暫緩的手勢,大喝道: “識相的就拋下武器,把手放在頭上滾出來,剛才我說的全是真話,絕無一字謊言。 ”

  龐度失聲道:“什麼?”

姬翠嬌呼道:“再不投降,我就要向你投手榴彈!”

龐度倏地現身石旁,手按頭頂走了出來,苦笑道:“算我輸了,開槍吧!”

兩人走了出去,由凌渡宇搜遍他全身,拋掉分別藏在背下和小腿的兩把手槍,而姬翠則以槍嘴抵在他後頸處。

凌渡宇退後兩步,道:“我不會殺你,對國際刑警來說,你將是他們對抗國際黑幫的最大收穫。”

龐度雙目黃芒大勵,旋又斂去,顯示他因受傷的關係,無復前威。

整個峽谷忽地亮了起來,明月在東方峽頂上露出仙容。

三人同時生出奇異的感覺,往一側瞧去。

只見不遠地上露出一個光圓,就像天上的明月藏到了地下,正好是埋葬拿拿族大巫師古塔爾和一眾俄國黑幫屍骸的囪方。

  崖上的沈翎也看呆了眼。

龐度呻吟道:“我的天!幻石在下面。”

  凌渡宇醒悟過來。

那天古塔爾被龐度重創前,定是正抓緊龐度身上的幻石。

當凌渡宇以遠程狙擊槍射中龐度,令他往後拋跌,幻石亦因而落在古塔爾手上。

難怪古塔爾臨死前,似有非常重要的話要告訴自己。幻石亦隨他被埋在土層下。

  凌渡宇全身汗毛倒豎。

幻石憑什麼能自自己吸收月能呢?

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動!”

三人愕然循聲望去,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左方一塊石後閃了出來,手持自動步槍,正是鼎鼎大名的國際犯罪學家馬奇曼博士。

  “拋掉武器!”

凌渡宇和姬翠見他雙目凶光爍閃,知他不是說笑,只好拋下武器。

馬奇曼大喝道:“把火箭炮拋下來,否則我就先宰了的好朋友。”

沈翎哈哈大笑道:“我偏不拋下來,夠膽就殺掉我的朋友吧!再看你是否跑得比火箭彈更快。”

頓了頓又喝道:“他不是我的好朋友,而是好兄弟,明白了嗎?犯罪博士。”

下面的馬奇曼氣得陣紅陣白,但卻不敢反擊。

姬翠若無其事道:“我要找把鏟子,把幻石挖出來。”

龐度狂叫“我來挖”,不顧一切地撲到愈趨金黃的沙地處,就用雙手不住撥開沙石。

  天上的月色更明亮了。

  凌渡宇駭然道:“住手!”

馬奇曼冷笑道:“讓他挖,他拿到幻石的一刻,就是他賠我妻子一命之時,你們誰都不准動。”

凌渡宇生出不祥之極的可怕感覺,偏又不知問題在何處。

龐度的雙手比鏟子更管用,轉眼便掘出一個小洞來,還不住擴大加深。

這時的龐度比任何一刻更像個瘋子。

  驀地異變忽起。

一股邪惡無比的冰寒,貫進每一個人的神經裡,連遠遠在高崖上的沈翎都不能倖免。

以凌渡宇的異力亦抵擋不住,頭痛目眩下跑倒地上,姬翠亦“咕哆”一聲跌坐下來。

上面的沈翎則倒跌回靠洞口處,馬奇曼更是滾倒地上,蜷曲呻吟。

只有龐度精神大振,挖掘得更是努力。

凌渡宇心知不妙,強運意志,搖搖晃晃地勉強立穩,往龐度瞧去,立時魂飛魄散。

只見一雙乾枯的手從泥裡探出,捏緊龐度的咽喉,再輕輕一揮,令後者象斷線風箏的滾往一旁。

  邪力消去。

  “蓬!”

泥土噴天而起,地上出現一個大洞。

這時姬翠首先回復過來,與凌渡宇駭然瞧著眼前可怖的變異。

塵屑灑下,露出一個立在大洞邊沿處的人影。

躺在遠方地上的龐度沒有半點動靜,生死未卜。

那人的輪廓逐漸清晰,兩雙眼睛亮了起來,放射出比龐度全時期要明亮數倍的可怕黃芒。

  竟是死去了的古塔爾。

這時的他再無任何人類的感覺,破爛衣衫覆蓋下的身體黝黑髮亮,還像長出一些鱗甲的東西,渾體充盈著懾人異力。

凌渡宇的眼神和他接觸,立時生出熟悉的感覺。

  他們並非首次相遇。

早在當年在病房催眠“紅狐”時,雙方便在一個純精神的層面上打過一場硬仗。

月魔回來了,藉著古塔爾的身體,經過了近一個月的吸取月能,又在沙漠這有利於他的環境裡,成功回來了。

若讓他渡過三天后的月圓,他的力量將會更可怕。

姬翠尖叫一聲,立即撲向地上的機槍。

  月魔動了。

那是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只見他朝前彈起,眨眼功夫便來到姬翠之旁,重重一腳踩在機槍上。機槍隨即深陷沙內。

  姬翠駭然往外滾去。

  槍聲轟鳴!

  馬奇曼伏地朝月魔瘋狂掃射。

  凌渡宇趁機撲往地上的武器。

邪力又起,馬奇曼變成朝空盲目掃射。

月魔發出驚天動地、充滿殘忍邪惡的嘯叫聲,彈上超過五米的高空,橫越它和馬奇曼問的距離,重重落在馬奇曼胸處。

馬奇曼鮮血狂噴,胸骨折裂,當場慘死。

凌渡宇死命抵抗他的精神邪力,伏地瞄准他雙目間的要害發射,仍是失了準繩,只能射中他的左肩。

月魔給子彈的衝擊力撞得往後倒退,流出黑色的血液。

  邪力驟增。

連站了起來的姬翠亦立足不穩,倒地呻吟。

凌渡宇勉力掃射,忽地“喀”的一聲,原來子彈已盡。

眼角黑影一閃,凌渡宇心知不妙,往另一方閃去。左腿劇痛攻心,整個人離地拋飛,再重重掉到遠方沙地處。

月魔凝立不動,望往天上明月,發出另一陣可怕的嘶叫聲。

沈翎剛把吃進胃內的食物全嘔了出來,勉力拖著火砲,來到崖沿處。

姬翠靜悄悄往龐度棄在地上的武器爬去時,月魔舉起手,朝向天上的明月。

四周暮地暗黑下來,月色變成了一道光柱,直射在他的掌心處。

凌渡宇抬起頭來,剛好見到他掌心正嵌著令他把頑強生命長期保留下來的幻石,不過幻石明顯示地縮小了,只有銀元般大小。

凌渡宇醒語過來,當幻石化為烏有時,代表著幻石已全融入了古塔爾的身體內,那時月魔才真正復活。

這時若仍不能殺死月魔,以後將更沒有機會。

龐度的挖掘,正打斷了它的複活過程。

想到這裡,凌渡宇奮起餘力,彈了起來。

  槍聲再起。

姬翠左右手各待一挺機槍,火光興止裡,一排又一排子彈朝月魔射去。

  月魔全身黃芒劇盛。

月能經手心幻石流進他身內,絲毫不懼地對抗人類發明的現代武器。

子彈射到他身上,爆起煙花火雨,燦爛得令人目眩。姬翠子彈已盡,尖叫一聲,衝前以槍柄向月魔照頭劈下。

凌渡宇亦拔出軍用匕首,由一側往月魔撲去。

  邪力又來了。

凌渡宇變成步履不穩,像個喝醉了酒的人,無法直線走路。

月魔任由槍柄轟在頭上,探手抓著姬翠的頭骨。骨碎聲響。

  姬翠頹然墮地,玉殞香消。

凌渡宇看得心神欲裂,狂喝一聲,掙脫了月魔邪力的控制,刀子直往月魔左腰插去。

月魔朝他瞧來,黃目射出深刻的仇恨,揮手掃在他肩頭處。凌渡宇匕首脫手,月魔的力量像暴發山洪般難以抗拒,撞得他拋滾開去,到了藏屍填洞邊沿,仍收不住身子,滾了進去。

月魔凌空躍起,落到地洞內,傲立仰臥穴邊處的凌渡宇前,仰天嘯叫,一派君臨天下的格局。

  邪力更強了。

凌渡宇連站起來也有所不能,頭痛欲裂。心臟急躍得快要跳出來的樣子,下面也不知壓著誰的殘體,正待要撐著下方,勉強給月魔來一記撐腿時,發覺手觸處是冰涼的金屬物體。

腦際靈光一閃,記起是古塔爾陪葬的鋒利祭刀。

月魔俯首朝他瞧來,黃光像兩道電炮般刺入他神經裡,令他無法動彈。

那是充滿對人類仇恨和鄙屑的眼神。

驀地一聲怪叫,雙目黃芒滿溢的龐度從**撲了下來,扭著月魔又抓又咬,著若瘋犬。

  月魔痛嘶一聲,欲把龐度甩開。

  邪力忽消。

月魔給龐度扯倒地上,扭作一團。

  “啪啦!”

龐度的頸骨被月魔硬生生捏碎了。

凌渡宇見機不可失,彈了起來,祭刀閃電劈出。

  斬的是他嵌入幻石的右手。

月魔這時剛要跳起來,仍給龐度的手足纏著,祭刀已至。

若讓他以掌心幻石吸取月能,恐怕核彈都奈何不了他,何況只是一把刀。

更由於地穴深陷下方,明月並不能直射至穴底,更使這成了千載一時最難得的機會。

邪力再起,但刀鋒已閃電般疾劈在他右腕口處。

  月魔右掌齊腕而斷。

它發出一下令凌渡宇畢生難忘的痛嘶聲,右腿撐在凌渡宇小腹處。

凌渡宇痛得全身痙攣,虎軀騰雲駕霧般飛離墳穴。

  呼嘯聲起。

沈翎終把握時機,射出最後一枚火箭彈。

月魔拾起脫落的手掌,尚未有機會離開地穴。

  “轟!”

地**的月魔化成一團烈焰,狂嘶聲中,化成往四外激濺的黃焰。

然後一切平靜下來,只餘沙漠吹來的寒風呼嘯。

  凌渡宇撐起上身,又頹然伏下。

他清楚知道,月魔今次真的完蛋了,永遠都不能回來。

但這只是兩神之戰其中一段的小插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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