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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茵]毒王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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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50: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毒王谷 作者:唐茵

好個厲害的小女娃,
竟一會功夫就擄獲了他身邊幾個貼身手下的心,
既然如此,他就別讓他們失望,
將她帶回去……試毒。
誰知回到穀裏,
每個人都被她那漂亮可愛的模樣給吸引,
紛紛對她釋出善意,對她呵護備至;
而她對每個人也都和善有禮,唯獨對他……

該死的,她不但老是出言反抗他,
還時不時想逃離他身邊、逃出毒王谷。
好,為了馴服她,他決定不擇手段;
他要她時時刻刻都“待”在他身邊,
直到他膩了、厭了為止……


男 主 角:歐陽烈
女 主 角:梅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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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52: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年一度的元宵燈會,在懷寧城的觀音廟前熱熱鬧鬧的展開。

  但見男男女女手裏拿著各式各樣造型奇特的燈籠,還有猜燈謎活動,形成一幅熱鬧的景象。

  然而最受未婚男女矚目的,就是每年的今夜。

  傳說在每年的這一夜,未婚男女在觀音廟旁的月老廟前許下心願,然後將紅線綁在月老廟旁的榕樹上,願望就會成真。

  “少主,這裏的元宵燈會還真是熱鬧,你想不想也拿個燈籠,金婆婆去幫你買來?”

  今夜,他們主僕四人路經懷寧城,恰巧遇上元宵燈會,看著每人手持燈籠、臉上洋溢著笑容,金婆婆這才想到少主從小到大似乎從沒拿過燈籠,不過話說回來,少主從小脾氣就古怪,也不似一般孩童。

  “沒興趣。”

  歐陽烈峻酷的臉上露出興趣缺缺的模樣,他雙臂環胸,環視周遭熱鬧喧嘩的景象,只覺得吵。

  “咦?那裏怎麼站著一個小女娃。”

  銀婆婆注意到一個年約五歲的小女娃獨自站在離他們幾人有一段距離的月老廟前,綁著兩條髮辮,粉凋玉琢精緻的模樣,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只見她東張西望,一雙清澈的大眼含著淚,似乎在找尋什麼。

  “小娃兒,妳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妳的家人呢?”

  銀婆婆一見著小女娃漂亮的模樣,便忍不住走到她身旁,彎下身,笑開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和善地問道。

  “奶娘去買燈籠,姊姊也不見了。”

  小女娃清澈的大眼流露出防備,小嘴緊抿、眼眶含淚的模樣,讓人看了十分不舍。

  “哇!哪里來的漂亮娃兒。”

  金婆婆也湊上前,看清小女娃的模樣後,忍不住讚歎出聲。這小女娃天生就是美人胚子,看她那雙水靈靈彷若會說話的大眼,還有那張精緻的小臉蛋,長大後絕對是個大美人。

  “怎麼了?金、銀婆婆,妳們兩個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那麼感興趣?”

  歐陽烈也跟著湊上前來,由上俯視小女娃,滿意這娃兒一看到他就一副害怕的模樣。

  小女娃一看到歐陽烈靠近,本能直覺這個人並不像身旁那二位婆婆那麼友善,畏懼地躲在銀婆婆身後。

  見狀,銀婆婆歎了口氣,無奈地瞥了眼因小女娃害怕舉動反倒一臉興味的少主。

  “小娃兒乖,告訴銀婆婆,妳叫什麼名字?”

  靈活的大眼眨了眨,瞧著面前笑得和善的兩位婆婆,還有那個笑得一臉詭譎的少年,以及站在少年身旁、與他年紀相彷的沉默少年一眼,小臉猶豫了會,這才開口用軟軟稚嫩的童音,清楚地說出三個字。

  “梅紅葉。”

  “小紅葉,知不知道家住哪里?金婆婆送妳回家。”

  她愈看這娃兒愈是喜歡,瞧她身上衣裳的質料不俗,這娃兒家境該是不錯才是,可怎麼會那麼粗心,把這麼漂亮可愛的娃兒給弄丟了。

  “不知道,奶娘帶我坐馬車來的。”

  小紅葉搖了搖頭,漂亮的小臉蛋上,終於讓隱忍已久的淚水落下。她這一哭,讓金、銀婆婆兩人心疼不已。

  “小紅葉乖,別哭了。”

  “不哭不哭,我們帶妳去找奶娘。”

  金、銀婆婆見她不同於一般孩童的嚎啕大哭,僅是無聲地落淚,這讓她們不舍極了,忙爭相哄著她。

  “既然那麼喜歡,乾脆就把她帶回穀裏去好了。”

  歐陽烈不耐地看著三人,大手出其不意地一撈,輕易地將小紅葉給提抱了起來,小紅葉嚇得在他懷中掙扎不已。

  “放我下來。”

  小小身子被舉高,與他的臉孔正視,含淚的雙眼對上他黑眸裏的犀銳,畏懼得不停抖顫,怯怯地低道。

  “少主!”金、銀婆婆異口同聲地驚呼,兩人皆臉色一白,暗自替小紅葉捏了一把冷汗。哪知他接下來的話,讓兩人倒抽一口涼氣,也讓一旁一直沉默的莫言,難得的皺起眉頭。

  “老是拿那些小動物試毒多無趣,現在換這個小丫頭試試,相信效果一定更好。”

  歐陽烈一隻手臂輕易抱起小紅葉,細看她精緻的五官,也難怪金、銀婆婆會喜歡得很,可以想像將這小丫頭帶回去,絕對會在穀裏造成轟動。

  “萬萬不可,少主,小紅葉的家人一定還在這附近找她,我們還是趕緊將她送還給她的家人才好。”

  金婆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就怕這性情難測的暴烈少主,真把人給帶了回去。

  “是啊,少主,還是將小紅葉交給我吧,我馬上帶她去找她的奶娘。”

  銀婆婆冒著犯上的危險,急著就想伸手將小紅葉接過。若真讓少主帶回去試毒,這娃兒只怕一生都毀了。她暗自惱恨自己為何要發現她,這下引起少主的興趣,只怕是害慘這娃兒了。

  在歐陽烈一記淩厲的瞪視下,銀婆婆只能縮回手,可是仍緊張地瞧著小紅葉。

  “少主……”連一向沉默寡言的莫言,也忍不住開口說話。

  “怎麼,你們三個是想造反嗎?”

  歐陽烈精銳的黑眸一一掃過三人。這倒有趣了,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娃,這三個忠僕竟不惜冒著犯上的危險,這女娃的魅力倒是不小。他目光落在臂彎裏流著淚、抽噎個不停的小紅葉的臉上。

  “壞人。”稚氣軟嫩的童音語帶著控訴,清澈地大眼毫不掩飾眼底的懼怕。

  “妳說什麼?”歐陽烈挑眉,黑眸閃著興味。這丫頭好大的膽子,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壞人、壞人……我要奶娘……”

  小紅葉在他的厲眸瞪視下,害怕地縮了縮小小的身子,開始劇烈地掙扎,想逃開他的箝制。

  “閉嘴!再吵我就一掌打死妳。”歐陽烈不耐地大吼,棱角分明的五官浮現厲色,讓人絲毫不敢懷疑他的話,也成功地讓小紅葉不敢再亂動。

  小紅葉瑟縮在他臂彎裏,一動也不敢動,眼角仍掛著淚水,一雙大眼怯怯地、驚駭地望著他。

  一旁的三人臉色微變,怕極了少主會在下一刻一掌打死小紅葉。畢竟對向來行事只憑自己喜惡、任意妄為的少主而言,這是極為有可能的。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妳的主子,不想死在我手上的話,就乖乖聽話,懂了嗎?”

  話一字一句落下的同時,大掌也扣住她小小的脖頸,威脅意味濃厚,在見到小紅葉害怕地直點頭,他才滿意地放手。

  “我們走吧!”

  他抱著終於安靜下來的小紅葉,朝身後憂心忡忡的三人瞥了一眼,率先大步離開。

  “姊,少主有沒可能是喜歡上小紅葉,所以才想把她帶回去?”銀婆婆抱著一絲希望問著身旁的金婆婆。

  “今日若換成是別人,我就不敢說了,但若是少主,我敢篤定絕不可能。依我看來,少主是把小紅葉當成一個有趣的玩物,這小紅葉日後怕得自求多福了。”

  金婆婆深知少主的惡劣本性,這小紅葉落在少主手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快走吧!”莫言催促著兩人。既然無力勸阻,那麼為今之計就是隨時跟在兩人身旁,以防少主一時不快,真的對小紅葉痛下殺手。

  年僅五歲的小紅葉,就這樣硬被帶走,人生從此改變。

  ***

  毒王谷,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地方。進入毒王谷之前,必須先經過毒霧森林,若幸運能活下來,進入毒王谷內,也休想活著走出來;穀內遍佈毒物,毒蛇、毒蠍、毒蜈蚣、毒蜘蛛……等,只要你說得出來的毒物,這裏一定有,包含一些罕見的致命奇花異草。

  谷內人人皆擅使毒,尤其是年僅十五歲的少谷主歐陽烈更是精通此道,不僅用毒到出神入化,能令人在毫無知覺中中毒身亡,更喜愛研發新毒。若是有人進入毒霧森林沒死,又闖進毒王穀內,下場只有一個--成為他試毒的對象,一輩子休想走出毒王谷。

  果不其然,就如歐陽烈所料,穀內一群老老少少一見著小紅葉漂亮可愛的模樣,在驚歎連連後,皆開心地對她釋出善意,但在聽到人是少主親自帶回來,又看到隨行三人一臉憂心的模樣後,開心的模樣頓時收斂了不少。

  “紅葉,還不向大家問候。”歐陽烈懶懶地提醒被眾人熱情包圍的小女娃。

  “各位好,我叫梅紅葉。”

  稚嫩甜甜的童音,還有那漂亮乖巧的模樣,瞬間擄獲眾人的心。

  “好了,看也看過了,我們該走了。”歐陽烈輕易將小紅葉抱起,無視眾人狐疑擔心的目光。

  “這是怎麼一回事?少主是從哪里抱來這漂亮娃兒的?”負責灶房的老趙,代表眾人問著一回到谷內便臉色怪異的三人。

  “甭說了,這娃兒跟家人走散,我見她模樣漂亮可愛,走上前跟她說了幾句話,哪知竟引起少主的興趣,就這樣硬把人給帶了回來,還說要拿她試毒。”銀婆婆義憤填膺地說道,一副悔不當初、懊惱至極的模樣。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這太殘忍了,那麼漂亮可愛的娃兒,少主怎麼下得了手?不不不,有什麼事是少主做不出來的?

  “事到如今,我們也只能儘量保護娃兒了。”金婆婆沉重地說。就不知這娃兒被少主帶回來後,以後的命運會如何,真教人替她擔心。

  “各位,我們趕快檢查各口井,尤其是蛇、蜘蛛、毒蠍、蜈蚣這幾口井有沒有關好,千萬不要讓任何一隻毒物跑出來,以免嚇到娃兒就不好了。”老趙號召眾人分頭進行。他們這些人早已見慣那些毒物在他們眼前鑽動,但這娃兒可不一樣,萬一被嚇到了,或是被咬到中毒,那可就麻煩了。

  看來初來乍到的小紅葉,很輕易地就得到眾人的關愛。

  ***

  “站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歐陽烈一回到房裏,坐在椅上,替自己倒了杯水,黑眸一抬,看到站在門邊睜大雙眼四下張望的小紅葉,不悅地低吼。

  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到,小紅葉小小的身子彈跳了下,慌忙地跑到他身旁,看得出來這幾天被歐陽烈狠狠地調教過了。

  “這裏是我的寢房,以後妳就跟我睡在這。”歐陽烈滿意地瞥了她一眼,彷若施恩的口氣澹道。

  小紅葉聞言驚恐得瞠目結舌。要她時時刻刻跟在這壞人身邊已經夠讓她痛苦了,現在竟然還要跟他同睡一間房!才五歲的她,不懂男女之防,只知道她害怕眼前這個少年。她小嘴微抿,眼淚不由得在眼眶裏打轉。

  “怎麼?太高興說不出話來了嗎?”

  歐陽烈濃眉微揚,眸底有抹惡意,故意逗弄著她。

  將她帶回穀裏,只是一時興起的決定,這一路上多了她,倒也有趣得很,瞧她此刻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讓他心情莫名地大好。他倒要看看,經過這些天的“調教”,這丫頭還敢不敢違抗他。

  “我不要。”小小地抗議聲,細如蚊蚋。

  黑眸危險地眯起,語調慵懶地道:“妳有膽子就再說一次。”

  “我不要跟你睡同一間房!金婆婆、銀婆婆、莫大哥救我!”

  這幾天以來對他的害怕和恐懼,全在此刻爆發出來。小紅葉朝他喊完後,趕在他發怒之前,趕緊哭著跑出去求救。

  他的薄唇揚起一抹邪佞。很好,看來這小丫頭是向天借了膽,竟敢反抗他!有意思,看來她到現在還沒弄懂到底誰才是主子,他非常體諒她年紀太小不懂事,也不介意讓她狠狠地記住。

  一刻鐘後,金、銀婆婆和莫言三人同時出現在他的寢房,金婆婆身後還躲著淚痕未幹、一臉恐懼的小紅葉。

  “少主,小紅葉她雖然還小,可畢竟是女娃兒,實在是不適合和少主同床共寢的。”金婆婆一面向歐陽烈求情,一面以手安撫著拉著她衣衫的小紅葉。

  “是啊,少主,就算你再怎麼喜歡小紅葉,兩人同床還是不妥的。”銀婆婆也跟著求情,壓根沒料到少主會做此安排。一向重隱私的他,竟會允許小紅葉跟他住同一間寢房,難不成少主真的喜歡上小紅葉了嗎?

  莫言站在一旁雖未出聲,可眼裏也有抹不贊同。

  “誰說我喜歡她來著?還有我做的決定,從什麼時候開始,需要經過你們三個人的同意?除了紅葉,其他人還不快給我出去。”

  歐陽烈雙臂環胸,峻酷的臉孔不怒反笑,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低沉的語調十分輕柔,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盛怒的前兆。

  求情的三人,不自覺的頭皮發麻,他們深知觸怒這位性情難測的少主的後果,只好默默地投給小紅葉一個自求多福的眼光,然後才一同離開。

  待三人退下後,小紅葉渾身發抖,恐懼地瞅著朝她一步步走來的瘦長少年。

  “妳倒也聰明,懂得去搬救兵,不過妳顯然到現在還沒搞清楚誰才是這裏的主子,而我不介意幫妳這顆小腦袋牢牢地記住。”

  話尾甫落,他冷不防將她提抱起,這一回小紅葉乖乖地待在他懷裏,一動也不敢亂動,黑眸滿意地瞥了眼她乖巧的模樣,大步往外走去。

  他抱著她一路往後山而去,沿途經過菜園,還有一大片開滿妖豔奇花的山頭,最後來到穀內最深處的地方。

  只見石壁前方有幾口古井,上頭皆蓋著沉重的石蓋,石蓋上頭分別凋繪著蛇、蜘蛛、毒蠍、蜈蚣等圖形。

  “想不想看看這幾口古井裏有什麼東西?”

  歐陽烈說話的同時,腳步已來到繪有蛇圖桉的古井前,單臂一使勁,輕易將石蓋推開一半,讓懷中的人得以看清古井底下的東西。

  小紅葉低頭一看,小臉倏地發白,害怕得雙臂直顫抖,緊抱著他的頸項,將臉埋進他懷裏,嚇得全身抖個不停。

  古井底下有數不盡的色彩斑斕的毒蛇,有的正昂首吐信、張牙舞爪地看著她。

  “才看一眼,妳就嚇成這樣,下回妳若是再不聽話,我就直接把妳丟進井裏喂蛇。”歐陽烈將懷裏小小的身子舉高,作勢要將她往井裏丟去。

  “不要……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不要……”小紅葉嚇得哭了起來,眼睛不敢往下瞄去。方才那一眼,已經深深烙印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現在他又這樣嚇她,驚恐的她只能拚命求饒。

  “以後還敢不敢不聽話?”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紅葉抽抽噎噎地哽咽道,那模樣讓人看了好不心疼。只可惜歐陽烈天性冷血,見目的達成,再讓她參觀其餘幾口古井後,這才抱著早已嚇得全身虛軟、哭得小臉通紅的小紅葉離開。

  全身無力被歐陽烈抱在懷裏的小紅葉,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望著他臉上得意的邪笑,小嘴委屈地抿了抿,更加深心底的想法--

  她討厭他,非常非常討厭!

  ***

  “小紅葉,聽說妳連續作了三天的惡夢,瞧瞧,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

  金婆婆心疼地摸著她失去紅潤的雙頰。這娃兒才來谷裏幾天就瘦成這樣,回頭可得叫老趙多準備一些補身的食物才行。

  “這少主也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嚇小紅葉呢!”



  銀婆婆也忍不住出聲撻伐歐陽烈。瞧小紅葉這模樣,讓她們心疼死了。

  她們兩人是趁少主不在房裏的時候趕緊溜進來關心慰問。上回少主已經撂下話了,她們即使想替小紅葉出頭,也不敢惹怒少主。

  “金婆婆、銀婆婆,我想爹娘,可不可以帶我離開這裏?”

  小紅葉知道眼前這二位婆婆是真心疼愛她,在她小小的心靈中,對喜怒無常的歐陽烈甚是畏懼,一心只想趕緊逃離他。

  “我倒要看看,誰敢帶她離開。”一道低沉含怒的聲音冷不防地在三人身後響起,歐陽烈瘦長的身形不知何時出現在三人身後,身旁還站著面無表情的莫言。

  “少主你回來啦!”

  金婆婆暗叫聲糟,眼角餘光略帶責備地射向莫言。這小子也不會適時出聲示警,害她們被捉個正著。

  被瞪的莫言仍是維持著一貫的面無表情。

  “既然少主回來了,那我們也不打擾了。”

  說完,銀婆婆趕緊拉著金婆婆離開。即使再怎麼心疼小紅葉,她們也不敢與少主正面起衝突,應該說毒王穀內,沒有一個人敢小覷年僅十五歲的少主人。

  少主下毒的本事,更勝於前任谷主,也就是少主的親爹。還記得有一次,穀內有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想叛變,與少主交手的下場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在瞬間被溶解,最後只剩下一攤血。目睹此戰的人皆不由得心驚膽顫、不寒而慄,從此之後,穀內眾人對少主是心服口服;能夠在談笑間殺人於無形的少主,是沒有人敢小覷的。

  金、銀婆婆前腳才走,莫言也跟著退下,房裏又恢復平時兩人相處時的寂靜。

  “還不快過來!”歐陽烈看著站在門外望著三人離去背影的小紅葉,那副依依不捨地模樣,讓他心裏一陣不快。

  “來了!”她咕噥了聲,唇瓣微抿,低著頭不情願地進房。

  這小丫頭還真是倔,瞧她此刻微抿著嘴,眼底有抹不馴,年紀小小脾氣就這麼倔,長大了一定很令人頭痛……

  驚覺自己想得太遠,連忙將目光重新停留在她臉上。自從帶這小丫頭去觀賞幾口毒井後,連續三天夜裏她都作著惡夢,總把睡在她身旁的他給吵醒了,真是沒用的丫頭。

  “妳膽子這麼小,怎麼做我毒王谷的人。”

  “我想爹娘,我要回家。”小紅葉雙眼泛紅。她討厭這裏,更討厭眼前的人,她好想回家、好想爹娘。

  “閉嘴!再讓我聽到妳說想回家,我就把妳丟進蛇井裏喂蛇!”

  歐陽烈煩躁地大吼。他都還沒玩夠,怎麼可能放她走!更何況進入毒王谷的人,沒有他的允許,休想離開。

  “壞人……壞人……我討厭你……”

  小紅葉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想到自己被他強帶來這裏,找不到爹娘,又每天被他使喚,還動不動就嚇她,她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很好,看來妳今晚是想在蛇井裏過夜了。”

  歐陽烈被她的哭聲弄得煩不勝煩,峻酷的臉孔揚起一抹冷笑,長臂一撈,輕易將哭成淚娃娃的她抱起,就要往外走去。

  “不要……我不哭了……不要……”

  小紅葉嚇得兩隻小手緊抱住他的脖頸,眼淚還掛在臉上,哭聲倒是停了,哽咽地急道。

  “我最後一次警告妳,我討厭哭哭啼啼還有不聽話的人,再有下次,我絕不手下留情。”

  歐陽烈嚴厲地警告道。他天性冷血,即使是對年僅五歲的她,也休想他會心軟。

  “知道了。”她委屈地抿著小嘴,故意將眼淚鼻涕往他胸前的衣衫抹去,小小報復一下。

  這小鬼是故意的。黑眸微眯看著她的舉動。

  “以後就跟著大家叫我少主,不准再叫我壞人,聽到了沒?”

  “聽到了,少主。”她不情願地低道。

  “老趙,你還想在外面站多久?”歐陽烈黑眸一眯,忽地朝外面大吼。

  老趙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到,身子驚跳了下,慌忙地三步並兩步端著兩人的午膳走進來。

  “少主、小紅葉,我將你們的午膳送來了。”

  老趙將託盤上的菜肴一一擺放好,心疼地瞥了眼哭得淚漣漣的小紅葉。這小紅葉跟在少主身邊,鐵定吃了不少苦頭,才來沒幾天,整個小臉都消瘦下去,這少主還真是狠心。

  “看夠了沒?我不會殺這小丫頭的,不用那麼擔心。”

  歐陽烈冷冷地道。真是奇怪,他們毒王穀的人何時變得這麼善良了?為了懷中的小鬼,每個人都不怕死地替她求情。

  “少主,小紅葉她還小不懂事,少主千萬別跟她計較。”老趙硬著頭皮,在他犀銳地目光下,開口求情。眼前的少主明明只有十五歲,可是在他淩厲的目光下,他仍是會不由自主的冒冷汗。

  “行了,只要她聽話,她會活得比你還久。還不快走!”

  歐陽烈不耐煩地吼道,將懷中的小紅葉粗魯地放在椅上。

  老趙這一走,房內又只剩下二人,歐陽烈瞪了淚痕未幹的小紅葉一眼,粗聲道:“還不快吃!我可不想讓人說我虐待妳。”

  這些人還真是關心這個小鬼。看著桌上那一大碗不同于以往的湯,這個湯可是大有來頭的。

  小紅葉聽話地吃了起來。當她喝了老趙替她舀好的湯後,只覺得味道獨特、十分鮮美好喝,讓她忍不住一口氣將那碗湯喝完。

  “好喝嗎?”峻酷的臉孔笑得不懷好意,手托著下顎,狀似關心地問。

  “好喝。”

  小紅葉將碗放下,原本還想再舀一碗湯來喝的她,抬頭看到他詭異的笑,心下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既然喜歡喝那就多喝一點,畢竟蛇在毒王穀多得很,妳想喝多少碗蛇湯都沒有問題。”歐陽烈涼涼地說,黑眸充滿惡意,滿意地看著她瞬間慘白的小臉。

  “惡!”小紅葉驚恐地摀住嘴,再也控制不住地沖出門外,彎身在門口大吐特吐起來。

  “唉,妳就這樣全吐出來,真是辜負老趙要替妳補身的好意。”

  彷佛嫌她吐得不夠慘,再補上一刀。舀了碗蛇湯,喝了幾口,味道果真獨特好喝,老趙的手藝的確是不錯。

  小紅葉痛苦地撫著胸口,只要一想到她喝下的竟是蛇湯,心底竄起的害怕恐懼幾乎要將她淹沒,讓她忍不住狂吐,一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這才整個人癱軟在地;而身後傳來的訕笑,猶如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她心中更篤定地想著:她討厭死這個人了!

  在她五歲這一年,被強行帶到毒王谷來,而始作俑者正是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而她的人生完全被他喜怒無常的惡劣性子操控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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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52: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天方破曉,一抹瘦小的身影一如往常準時來到灶房報到。

  灶房裏,老趙正忙碌地攪拌著爐火上的一鍋粥,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瘦小身影,隨即笑咧了一張嘴。

  “早啊,紅葉。再等一會,地瓜粥就快要好了。”

  “好香喔,趙爺爺煮的地瓜粥最好吃了。”

  紅葉在門外就聞到陣陣香味,忍不住一口氣跑到老趙身旁,伸長脖頸、一臉垂涎地看著爐火上那一大鍋粥。

  “難道除了地瓜粥之外,趙爺爺煮的其他東西都不好吃嗎?”

  老趙佯怒地手扠腰,低頭看著個頭已到他胸前的紅葉。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紅葉來到谷裏已經五年了。她從初來的惶惶不安,到現在令谷內眾人疼入骨子裏的乖巧聰慧,大夥也從原先的擔心,到現在雖然有時仍會替她捏一把冷汗,不過所幸都有驚無險,並沒有真正觸犯到少主的大忌,平安地活到現在。

  “才不是呢,只要是趙爺爺煮的都好吃,紅葉最喜歡吃趙爺爺煮的東西了。”紅葉小手拉著他的衣袖,清麗的小臉上掛著燦笑,嘴甜地撒嬌道。

  “哈哈哈,真不枉趙爺爺那麼疼你。” 

  老趙被哄得心花怒放,得意地笑得十分開懷,開心地從桌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一小碟綠豆糕,獻寶地捧到她面前。

  “紅葉,你先吃這綠豆糕墊墊肚子,等趙爺爺準備好早膳,你再送回去。”

  “謝謝趙爺爺。”

  紅葉雙眼發亮,高興地捧著綠豆糕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那是她專屬的位子,開始吃了起來。

  “好了、好了,粥煮好了。”

  老趙將粥舀進一個陶鍋中,再拿出二個碗及幾碟醬菜和花生,準備好後,一一放進託盤裏。

  同一時間,紅葉也將綠豆糕吃完了,她將空碟子放到一旁,接過老趙端來的託盤,乖巧地道聲謝,小心翼翼地端著早膳告別離開。

  老趙笑看著紅葉小小的身影離開,臉上的笑容慢慢斂起。

  五年了!紅葉丫頭嘴上雖不再吵著要離開,可是大家心裏都明白,紅葉其實從沒放棄過想離開這裏的念頭。 

  而他們,又能夠強留下她多久呢? 

  只希望那一天不要太早來到,否則穀內老老少少只怕都會難過極了。

  唉!

  ***

  “一大早要你拿個早膳,你是拿到哪里去了?”

  剛踏入房門,一道如雷的吼聲即朝她迎面劈來,清麗的小臉瑟縮了下,硬著頭皮走了進來,趕緊將早膳一一從託盤拿下放在桌面上,怯怯地抬眸望了眼坐在床榻上、一臉盛怒的男人。

  這男人的脾氣,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五年如一日,尤其是起床時火氣最為旺盛,稍有不順心,就像一頭盛怒中的獅子,隨時準備撕裂敵人。

  “怎麼,又在老趙那裏吃點心了?你乾脆以後都待在灶房裏算了。”

  黑眸一眯,注意到她嘴角的糕屑,一把火瞬間燒得更旺。

  “好。”一道細小如蚊蚋的聲音不怕死的響起。

  敢情這丫頭是活膩了!黑眸狠狠地瞪了眼她低垂的小臉。她愈是想逃離他,他愈是不讓她如願。 

  “既然你已經在老趙那裏吃過點心了,那麼早膳你也不用吃了,去把後山的毒花摘一摘,磨成毒粉。”

  “是。”紅葉也不多作辯解,轉身離開,暗自慶倖自己方才有吃些點心裹腹。反正她常被罰不准吃飯,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讓歐陽烈深覺刺眼,看來他對這丫頭太寬容了。

  “給我站住。”

  “少主,還有什麼事嗎?”

  紅葉轉過身來,心中暗惱自己方才表現得太灑脫了。

  依她對他的瞭解,他肯定更為惱火了。

  “我改變主意了,你先在一旁侍候我吃完早膳再出去。”

  “是。”她主動拿起調羹,掀開鍋蓋,舀了一碗地瓜粥放到他面前,那撲鼻而來的陣陣甜香味,令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早知道就應該先在灶房裏偷吃一碗才對。

  “回頭我會告訴老趙,若是以後一太早再給你吃點心,我就要他連續一個月都不用吃早膳了,只准吃點心。”竟敢影響到他用早膳的心情,這兩個人都別想好過。

  “壞人。”模糊不清的低聲咕噥道。 

  “你有膽子就再給我說一次。”黑眸一昧,狠狠瞪視著她低垂的小臉。

  “……”瞧她連頭抬也不敢抬起、大氣也不敢吭一聲,這才滿意地舉箸用膳,但劍眉仍是不悅地緊皺著。

  這丫頭向來對他是口服心不服,不過無妨,只要不是太放肆,他可以容忍她繼續保有她的小命。

  咕嚕!

  “什麼聲音?”歐陽烈忽地皺眉抬頭,他明明有聽到奇怪的聲響。

  視線掃過身旁低垂的小臉,目光落在她雙手按壓的肚子上。

  “原來如此,肚子餓了?那就坐下吃吧!”黑眸微斂,掠過一抹詭光,峻酷的臉上面無表情。

  紅葉聞言,雙眼發亮,狐疑地瞄了眼他冷漠的側臉。

  “在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趕快坐下來吃。”

  低沉警告的嗓音剛落,瘦小的身影動作迅速地在他對面落坐,主動地從陶鍋中舀了一碗地瓜粥,嘴角帶笑、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

  才吃了兩口,一股悶疼迅速在她腹中敞開,且疼痛有加劇的趨勢,紅葉小臉一白,雙手抱著肚子,她就知道這男人不可能突然變得那麼好心。

  “你又對我下毒。”清澈地雙眸含怨瞪著悠閒享受早膳、無視她小臉發白的男人,咬牙恨恨地說。

  歐陽烈眉眼未抬,依舊慢條斯理吃著早膳,不疾不徐且夾帶一絲無情淡道:“可惡!遲早有一天,我一定會在你身上下毒,等著瞧好了。”

  紅葉找到解毒的草藥服下後,小嘴忿忿不平地念道,但仍一面遵照歐陽烈的吩咐,小心地拔取毒花,準備磨製成毒粉。

  “這輩子你是不可能對他下毒的。”

  忽地,含笑溫柔的聲音響起,一位元年約三十來歲、風韻猶存的美麗婦人,緩步來到她身旁。

  “桂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紅葉見到來人,小臉笑開來,起身撲向她的懷抱。

  桂姨心疼地輕撫她蒼白的小臉。她就是聽到消息,知道這丫頭一早就惹怒少主,又被下了毒,這才關心地定這一趟。

  這丫頭跟在少主身邊,雖然小命是暫且保住,但日子可沒好過,她一定得想個法子幫幫她才行。

  “紅葉,你可能不知道,少主小時候曾喝過西域赤鏈蛇的血,所以現在他是百毒不侵,想對他下毒,等下輩子吧!”

  “什麼?”紅葉聞言大驚。那可惡的男人,一身下毒的本事已是出神入化了,現在他還百毒不侵!這麼說來,她這一輩子都別想要報仇了。

  桂姨同情地看著她大受打擊的小臉,非常能體諒她的心情,但事實畢竟是殘忍的,紅葉也只能趁早接受了。

  “紅葉,你若真想報仇,桂姨可以教你另一個方法,如果成功的話,說不定你這輩子再也不用看少主的臉色,而且他也不會再對你下毒。”

  桂姨笑得高深莫測。這個方法是她想了好久的兩全其美之策。

  “什麼辦法?該不會是桂姨你終於願意告訴我如何離開毒王谷、走出毒霧森林的方法了?”紅葉小臉面露喜色,精神為之一振。想到可以離開毒王谷。永遠地擺脫歐陽烈,她就開心得手舞足蹈。只不過,桂姨真的願意告訴她嗎?

  “不是。”桂姨歎了口氣,換上憐憫地目光,注視著她瞬間黯然的小臉。“那還有什麼辦法呢?”紅葉洩氣地問。她就知道桂姨怎麼可能會告訴她,或許該說穀內眾人沒有人願意冒著得罪歐陽烈的危險告訴她。

  “想辦法讓少主喜歡上你。”沒錯,這就是她想出最好的辦法。這樣一來,紅葉不但可免除被少主欺侮,也可永遠留在毒王谷裏。

  “我不要!”聞言,紅葉呆楞了會,忽地驚嚇得倒退數步,慘叫了聲。她雖然才十歲,但也懵懵懂懂知道喜歡是什麼意思,要她被那個壞人給喜歡上,然後纏上一輩子,倒不如叫她去死比較快。

  “為什麼?紅葉,你真懂我方才的話嗎?”桂姨被她激烈的反應給嚇著,既擔心又懷疑地看著她。

  “當然……知道,大概……知道,反正我不要跟壞人在一起就是了。”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大約知道,反正結果就是要跟那個惡劣的男人在一起很久很久就是了。

  “紅葉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

  紅葉的反應彷若被毒蛇猛獸追趕似的,拿起摘好毒花的竹籃,拔腿就跑。

  “紅葉……這丫頭輕功何時變得這麼好了?”看著瞬間消失的身影,桂姨無奈地歎道。

  看來這個方法是不可行了。沒想到紅葉竟怕少主怕到這種地步,或者不該說是怕,而是厭惡。既然如此,那只能另想法子了,虧她還認為這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呢。唉!

  ***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桂姨竟會想出這個方法!要讓壞人喜歡,這個方法太恐怖了,我死也不要!”紅葉現在仍餘悸猶存,但磨制毒粉的小手未曾稍停。對於那個男人,她是厭惡到了極點,如果有機會讓她離開毒王谷,她絕對不會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離開毒王谷這個念頭,始終盤踞在她腦海裏,五年來不曾斷過,現在她等的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離開毒王谷和順利通過毒霧森林的機會。

  “你嘴裏在嘀咕什麼?”

  身後忽地傳來低沉不悅的嗓音,令紅葉瘦小的身子整個驚跳起來,小手撫著胸口,轉身看向斜倚在門框的高大身影。

  由於背光的關係,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可他高大的身形所散發出的強烈威脅感,卻很難讓人忽視。

  “少……主,你何時來的?”她方才說的話他有聽到嗎?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緊張地望著他。 

  “限你一個時辰內把毒粉磨制好,再去灶房將午膳端來,若是遲了,你午膳也不用吃了。”

  歐陽烈黑眸環視整個煉毒房,櫃上擺滿瓶瓶罐罐的毒藥,這些都是他精心調配的毒藥,有的只要輕輕一沾,就可以瞬間要人命;目光最後落在她仍顯蒼白的小臉上,眸底若有所思,不發一語,一會,高大的身影如來時般無聲地離去。 

  他這一走,紅葉頓時籲了口氣,小手輕撫胸口,想平撫那紊亂的心跳。

  看來他是沒有聽到她方才自言自語的話。她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就怕遲了,午膳也不用吃了。

  “紅葉。”

  一聲低喚,讓專注於手上磨制工作的紅葉微愕地抬頭。

  這一看,她雙眼發亮,目光直視著來人手裏的肉包子,無法移開目光。

  肉包子的香味,讓她原本故意忽略的饑餓感,變得難以控制。

  “莫大哥,你是專程拿肉包子要給我吃的嗎?”

  莫言依舊惜字如金,只將手裏的肉包子遞給她。紅葉也不客氣,快速地接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太感動了!她就知道穀裏所有的人,除了那個壞人之外,每個人都很疼愛她,雖然莫大哥話很少,可是對她也很照顧。

  莫言瞧著她吃包子的模樣,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他注意到她沾有毒粉的手指碰觸到肉包子,一口被她吃進嘴裏,但她卻安然無恙,看來紅葉對毒藥已經有抵抗能力了。

  他一直把紅葉當成自家妹子在照顧,雖然他嘴裏不說,但他對她的關心絕不會少。

  “紅葉,你是個聰明人,我知道你很討厭少主,但是為了自己好,別輕易惹怒他。與少主朝夕相處五年,你應該很瞭解他,少主雖然喜怒無常、暴躁易怒,但只要別犯到他,你絕對可以安然度日的。”

  莫言話一說完,原本大口吃著肉包子的紅葉竟瞠目結舌的看著他,那模樣活像見鬼似的。

  “怎麼了?”莫言眉頭一皺。他方才有說錯什麼嗎?否則她的反應為何是這樣。

  紅葉驚訝地看著他,趕緊吞下嘴裏的食物,免得被噎到,接著小手才激動地指著他說:“莫大哥,你知道嗎?這是我認識你五年來,你話最多的一次。” 

  莫言難得地翻了個白眼。這丫頭真教人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罷了,如果這丫頭不是這樣鬼靈精,又怎會教穀內眾人喜歡。

  “我走了,方才的話,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注視著莫言離去的背影,紅葉嘴上的笑意微斂。

  莫大哥說的對,五年的時間,讓她十分瞭解歐陽烈的性子,有時陽奉陰違,是她不願順從,骨子裏的叛逆與不馴,會讓她偶爾做出惹怒他的事情來,也會讓她自食其果。

  桂姨和莫大哥的話,她會仔細想一想的,她不該再讓關心她的人擔心受累了。雖然桂姨的方法她是絕不可能去做的,但要與歐陽烈和平共處,這對她來說並不難,端看她願不願意而已。

  在這一刻,她仿佛瞬間長大了不少。既然她無法對他下毒,那麼就得將他一身的本事全都學會,至少讓自己不會再受害了。

  目前等待時機是她唯一能做的,若是有朝一日能夠順利離開毒王谷,她絕對會捨不得這些關心她的老老少少。

  吃完最後一口包子,趕忙再回到先前的工作。既然決定了,從這一刻開始,她就要小心謹慎。

  她第一步要做的事,就是不能再惹怒歐陽烈了,與他和平共處,是當下她要逼自己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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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53: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炎炎夏日,空氣中透著一絲令人難耐的悶熱暑氣。

  屋內窗下的臥榻上,躺著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男人眉濃,五官峻酷有型,緊抿的薄唇透著一絲冷硬,即使此刻閉目,仍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繼續搧,不准停。”男人雙眼未張,低聲道。

  聞言,停下搧風動作稍作休息的紅葉,只能朝閉目的男人扮了個鬼臉,認命地繼續拿起扇子搧風。

  莫言一踏入屋內就看見這情形。細看紅葉,他發覺她眉頭微皺,握著扇柄的雙手微微發抖,搧風的動作略顯僵硬。

  若是他沒記錯,紅葉該是替少主搧了一個時辰的風了。

  “少主,還是讓我替你搧風吧,紅葉力道太小了。紅葉,還不快下去準備冰鎮酸梅湯,讓少主去熱解渴。”莫言說話的同時,以眼神示意紅葉趕緊離開,打算不著痕跡地接手她的工作。

  紅葉感激地瞥了他一眼,連忙退下去準備。好在他適時解危,不然她的雙手快要撐不下去了。

  “你膽子倒是愈來愈大了。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就要你連著替我搧三天的風。”躺于臥榻上的歐陽烈,微張黑眸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別以為他不知道他暗中幫那個丫頭多少忙,這莫言該不會是喜歡上那個丫頭了吧?

  紅葉今年正值十二,眉眼間逐漸出現少女獨有的純真韻味,令她原就不俗的容貌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引人注目;加上個性古靈精怪的她,更是讓與她接觸過的人印象深刻,也難怪穀內眾人,隨著她年紀增長,愈是護著她。

  “酸梅湯來了。”

  隨著清脆的嗓音傳來,一抹瘦小的身影接著出現。紅葉雙手端著託盤,上頭擺放著一大碗酸梅湯,她小心地掀開瓷蓋,裝在小碗裏,乖巧地輕喚:“少主,請起來喝酸梅湯。”

  歐陽烈起身盤坐的同時,揚手示意莫言退到一邊,他黑眸如炬地盯著紅葉,不發一言。 

  紅葉倒也機靈,他一抬眼,她便捧著酸梅湯來到他面前,待歐陽烈伸手接過後,她才退到一邊。

  “你昨兒個半夜,不睡覺離開房去做什麼?”歐陽烈喝了幾口酸梅湯後,暑意消退了不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紅葉眉頭微皺,沒料到會被發現,粉唇輕抿,猶豫了會才淡道:“我……去看了下我種的鬼曇花是否開了。”

  “結果呢?”

  “開了。”

  “這鬼曇花有何毒性?” 

  “它的香味十分特別,乍聞時令人神智清明,可下一刻卻會出現昏眩欲嘔的症狀,若是在二個時辰內沒服下解藥的話,將會變得癡呆。” 

  “是嗎?這鬼曇花的毒性,又和哪種毒相克?”

  喝完最後一口酸梅湯,將空碗遞給她,黑眸似笑非笑,漫不經心再問。

  “和穿神散的毒相克。”紅葉將空碗放在桌上後,依舊垂頭斂眸,狀似乖巧地回道。 

  在一旁聽到這對話的莫言,不免暗自心驚。中了穿神散的毒,若沒有急時服下解藥,將會神智錯亂,變得瘋瘋癲癲,紅葉竟研究出如何克制它的毒性,用以毒攻毒的方法。這個紅葉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天賦,可最令他訝異的是少主的態度,似乎一點也不訝異,敢情少主是打算收她為徒了?

  “很好。穿神散、血櫻草、大麻葉,你都研究出以毒攻毒的方法來,我等著看接下來你還能找到什麼毒性相克的毒藥。”

  歐陽烈嘴角噙笑,眼裏不無讚賞。這丫頭十分聰穎,悟性極強,許多事情一教即會,尤其在認識各式草藥的藥性及毒性後,深感興趣,看來待她年長後,使毒的本事將僅次於他。

  “那就請少主拭目以待了。”明眸對上他的,眸底迎戰意味濃厚,毫不客氣地接下戰帖。 

  黑眸含笑,無視她的挑戰,警告地道:“下次不准在半夜起床,影響到我的睡眠。” 

  他一向淺眠,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驚醒他,又何況是睡在身旁的她,稍有動靜,他即刻便知。 

  “是。”眸光一閃,以後她會格外小心的。

  ***

  這一日是紅葉期盼已久的難得大好機會。

  歐陽烈閉關三天,莫言奉命出谷辦事,若是幸運的話,或許她有機會可以逃離毒王谷。

  午後,紅葉來到灶房,果不其然,在灶房前的長廊下,瞧見正在搧風乘涼的老趙。

  “趙爺爺。”紅葉乖巧地輕喚,人也在下一刻落坐在他身旁的長椅上。

  “紅葉來啦。想不想吃糕點?趙爺爺有準備一些,是特地要留給你吃的。”

  老趙一見著她,開心地笑呵呵,想到竹籃裏早已備妥的糕點,不待她反應,動作迅速地走進灶房裏。

  “好--”紅葉來不及說完話,只能笑著搖頭。

  趙爺爺知道她嗜吃甜食,若是有人出穀,總不忘吩咐幫她買些甜點讓她解饞,這麼疼愛她的爺爺,她離開後一定會很捨不得的。

  “紅葉,來了。”

  再出來時,老趙手上拿著竹籃,裏頭裝著一瓶酒、一大碟糕點和亞茶。

  “謝謝趙爺爺。”紅葉高興地接過手,拿了塊桂花糕,對他揚起一抹燦笑,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紅葉啊,這幾日少主閉關,你也可以輕鬆一點。這幾年侍候著少主,也真是苦了你。”

  老趙歎了口氣,雖然心疼這丫頭,可也不敢違背少主,只能趁著少主不注意時,偷偷幫她一把。

  “趙爺爺,為什麼你們大家會住在這毒王谷裏,難道你們都不會想出谷去嗎?”紅葉吞下口裏的糕點,喝了口茶潤喉,問出她好奇已久的問題。

  “這你就有所不知,你別看大家都寵著你,就把我們當成是好人了,想當年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江湖上響噹噹、令人聞之色變的魔頭,後來大家厭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才會選擇跟著少主的爹,一起退隱在這毒王谷裏,不想再涉足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了。”回憶起當年的事,老趙無一絲眷戀,甘於過現在平淡的生活。

  “那莫大哥又怎麼會在這呢?”

  “他是谷主有次出谷時,在路上救回來的。當時他才八歲,與少主同年,爹娘雙亡,一個人流落街頭,饑寒交迫,谷主將他帶了回來,要他隨侍在少主身邊。” 

  老趙仰頭灌了口酒,想到莫言那小子,穀主還真是取對了名字,性子悶得很。

  “原來如此。”紅葉這會總算明白好奇已久的事了。她咬了口桂花糕,不動聲色地再問:“趙爺爺,為什麼大家會叫那座森林為毒霧森林?它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說到毒霧森林,它有三個致命的關鍵,其一是森林中心有處毒潭,若是一個不慎掉落,絕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再來就是森林裏頭出沒的毒物,雖不比毒王穀多,但數量也夠驚人的;最後一個是,由於森林裏頭濕氣過重,陽光很少能照射進來,霧氣終年不散,伴隨著毒潭的毒氣,隨風四散,吸到毒氣的人,若不及時搶救,斷難活命。”

  就因為如此,少有人能活著走出毒霧森林,當然就更不可能來到毒王谷了,穀內眾人也才能過著避世的生活。

  “既然這麼可怕,大家要出谷時,又是如何走出毒霧森林的?”紅葉雙眸微斂,啜飲了口茶,狀似關心地問道。

  “這當然是有方法的,就是--”老趙話說到一半,陡地頓住,停下搧風喝酒的動作,一雙老眼狐疑地眯起望著身旁的人。

  “紅葉丫頭,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個鬼靈精在套我的話,你該不會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 

  “唉!”紅葉長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杯子,小臉上有抹無奈。她搖了搖頭,憐憫地瞥了他一眼,輕道:“看來金婆婆說得沒錯,趙爺爺你果真是疑心病太重了。”

  “什麼?丫頭,你再說一遍,這死金老太婆說我什麼來著?”

  聞言,老趙氣得七竅生煙,倏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紅葉的鼻子要她把話給說清楚。 

  “趙爺爺,你別激動,要是氣壞身子可就不好了。金婆婆是說,趙爺爺天性多疑,她年輕的時候就是受不了,所以才抵死也不肯嫁給你。”紅葉笑眯了眼,好聲好氣地安撫著他,扶著他重新坐下。

  金婆婆與趙爺爺這段舊情,穀內無人不知,趙爺爺也因為金婆婆不肯嫁他,忿而終身不娶。一個終生不娶、一個終生不嫁,卻一起避世在這毒王谷裏,時常可聽見兩人的爭吵聲。

  “那金老太婆還說我什麼?丫頭你別怕,全都給我說出來!”

  老趙氣得橫眉豎眼,一把怒火愈燒愈熾。那老太婆竟敢背著他四處毀壞他的名聲,要他在這些小輩面前如何立足?

  “金婆婆還說,趙爺爺老了,加上幾十年沒出谷過,早已忘了怎麼走出毒霧森林,只能一輩子困守在穀裏了。”

  紅葉在他面前來回走著,小臉上一會出現同情、一會出現感慨,表情十分豐富,說得活靈活現的。

  反觀老趙,聽得怒火中燒,氣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打算直接沖去找金婆婆爭回一口氣。紅葉及時拉住他,趕緊在他身旁又是搧風、又是遞酒的,極力安撫他的怒氣。

  老趙氣得灌了口酒,粗魯地拭去唇邊的酒漬,手指著金婆婆住的方向,激動地大吼:“誰說我忘了走出毒霧森林的方法?金老婆子你給我聽清楚,進去毒霧森林前必須先服下驅毒丸,然後一路往西方而行,沿途必須小心各種毒物出沒,最重要的是,若是遇到毒霧,必須在鼻間抹上檀香膏,才能安全地走出毒霧森林,金老婆子我說得對不對?”老趙氣得臉紅脖子粗,大吼完後還氣得喘個不停,可見十分在乎金婆婆的話。

  “趙爺爺,你就別再氣了,小心傷身啊!”

  紅葉不停地在他身旁柔聲安撫,小手輕撫他的背幫他順氣,粉唇悄悄上揚。

  “丫頭,那老太婆除了說這個之外,還有沒有在我背後說什麼?”

  “沒有了,你就別再氣了。” 

  “真的沒有了嗎?丫頭,你可別騙我。”

  “真的沒有了,小心氣壞身子了。”

  灶房門前的長廊下,不時傳來老人忿忿不平地質問,伴隨著少女輕軟地安撫聲,飄散在這悶熱的午後。

  ***

  挺拔高大的身形無聲地走入內室,一雙精銳地黑眸在黑暗中梭巡房內每一個角落,來到空無一人的床榻前,大掌輕觸被褥,那無一絲暖意的溫度令他眉頭微擰,旋身往外走去。

  在踏出內室的前一刻,他身子微頓,黑眸微眯,回首注視著床榻旁的衣櫃,旋身定回內室,來到衣櫃前,兩手拉開衣櫃的木門,發現衣櫃裏只剩下他的衣物,屬於她的衣裳只剩下幾件,而她常穿的衣裳卻不翼而飛,峻酷的臉孔一沉,大步往外走去,到屋前提氣大吼:

  “谷內所有人都給我聽著,一刻鐘內馬上出現在我眼前!”吼聲如雷,撼動穀內每個角落,霎時,由遠而近陸陸續續傳來眾人的驚呼、慘叫、咒駡聲。

  一刻鐘後,所有人衣衫不整,皆以輕功火速趕來;有人被吼聲給嚇得跌下床,還來不及檢查傷口,便疾速趕到,深怕遲了一刻就要遭殃了。

  大夥全是一臉驚愕,原有的睡意也早被嚇跑,望著歐陽烈一臉鐵青,全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少主,發生什麼事了?”金婆婆問出大家的疑問,不明白提早出關的少主人為何會大發雷霆,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少主發那麼大的火了。不過話說回來,大夥都到齊了,為何獨不見與少主同房的紅葉,該不會真出了什麼事吧?

  “今天是誰最後看到紅葉的?和她說過什麼話?”歐陽烈厲眸一一掃過眾人,俊臉陰沉地逼問著眾人。

  “我大概是申時有看到紅葉,她叫我以後少跟死老頭吵架。”金婆婆率先開口,她口中的死老頭就是老趙。

  “我也是那時候,紅葉要我小心照顧身子。”銀婆婆接者說。

  “我差不多也是那時候,紅葉說我像娘一樣關心她,她很感謝我這幾年來的照顧。”桂姨回想地說。

  “我也是……”眾人七嘴八舌,一說開來,大家才驚覺事情不對勁。

  相近的時辰,而且對話都像是告別,莫非這丫頭……大夥因這極有可能的臆測,又瞄了眼少主人陰騖的臉孔,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老趙你呢?”

  歐陽烈注意到唯一未開口、卻一臉不安的老趙。

  他這一問,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老趙身上,令老趙不由得渾身冷汗涔涔。

  “我是在末時遇見那丫頭的,我一時激動說溜了嘴……”

  老趙硬著頭皮開口,這會他也驚覺出事了。紅葉果真是在套他的話,他因一時氣忿,沒能提防那鬼靈精的圈套,這下可好了,他真會被那丫頭給害死。 

  “你對她說了什麼麼?”

  歐陽烈走到他面前,由上俯視著他,低沉的語調隱藏著即將而來的風暴。

  “少主,我是中了那丫頭的圈套,才會一時激動說出走出毒霧森林的方法。”老趙悔恨交加,一五一十地將當時的情形說出來。

  眾人一聽,全都震驚地倒抽一口氣,靜默半晌後,等不及歐陽烈怒吼,金婆婆首先發難。

  “你這死老頭,你還真是老了,你這顆腦袋糊塗啦,什麼往西走,你想害死紅葉嗎?那是進入毒霧森林的方向,走出毒霧森林要往東走才是啊!” 

  金婆婆激動地撲上去捶打老趙。這死老頭,幾十年沒出谷了,竟然忘了方向,往西是深入毒潭的方向!紅葉要是出了什麼事,她絕對要跟這死老頭拼命!

  “什麼?” 

  老趙驚愕得渾身僵硬,一股寒意由腳底竄起。這下紅葉……

  “全都不准輕舉妄動,在這等我消息。” 

  歐陽烈一臉凝重地朝眾人命令道,高大的身影一閃,往出谷的方向而去。 

  “老趙,你這老糊塗……” 

  “唉,希望少主能來得及救出紅葉……”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竟相指責老趙,到最後只能祈禱歐陽烈能順利將人救出來。畢竟在天未亮前,毒霧森林裏的毒霧可比白日來得嚴重,除了體質不畏毒的歐陽烈,還真沒有人敢進入森林裏去救人。

  ***

  這個趙爺爺該不會是真的是老了吧?她怎麼愈走覺得毒霧愈重,愈走愈覺得不對勁。 

  耳畔聽見左方傳來嘶嘶聲,且有東西疾速朝她逼近,手中緊握的黑瓶迅速朝左方灑去。這黑瓶裏裝的是蝕骨粉,可令任何毒物寸骨不留,這一路上也多虧有了它。

  右手拿著火把照路。她明明依照趙爺爺所說的一路往西而行,但愈走四竄的毒物愈多,還有彌漫的毒霧厚重得讓她分不清方向,手中的火把因濕氣過重終是熄滅。

  好在她有多準備幾個火摺子,但若是再不走出這座森林,她不敢猜想在火摺子全都用完後她會如何了。

  抹在鼻間的檀香膏,終是不敵過重的毒霧,即使她已不停抹上,仍是吸入少許的毒霧。腳下一個踉蹌,她跌出滿身的狼狽,手中的火摺子也在同時間熄滅。 

  “啊!”她痛呼出聲,有東西咬上她的腿,她連忙重新點亮一個火摺子。卷起褲管,發現一個小傷口,傷口附近已泛黑,她忙不迭服下驅毒丹,雖不知是被何種毒物給咬,但希望可以暫時解毒。

  重新站了起來,借著火摺子的光亮,她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同時也驚愕得瞠目結舌。

  在她面前有一處深潭,潭水附近寸草不生,上頭不斷地散發出一股惡氣,她百分之百肯定那股令人作嘔的惡氣有毒。

  慘了,她竟然來到森林的最深處,造成毒霧森林最重要的關鍵地--毒潭。

  趙爺爺,這下子我真的會被你給害死了!

  如果她還有命走出去的話,她以後絕對會相信金婆婆的話--趙爺爺果真是人老了,記憶力不行了。

  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她再次在鼻間抹上一層檀香膏,即使檀香膏已無法抵擋過重的毒霧,但至少可減少吸進體內的毒氣。

  她忙下迭地想回頭,只是這一回首,她驚覺自己被團團毒霧給包圍住了,手上的火摺子再次熄滅。

  一陣暈眩襲來,她強撐起意識,打算再拿出另一個火摺子,卻發現所有火摺子都己用完了。

  毒霧似乎愈來愈濃重,眼前儘是團團白霧,昏眩感愈來愈重,她痛苦地扶著頭,終是不敵毒霧的侵襲,身子一軟,渾身被毒霧給包圍住,意識逐漸渙散。難道她今日真要命喪於此嗎?

  她不甘心,即使已忘了家人的模樣,但她依稀記得她有爹、有娘、有兄姐,她想念他們。

  永別了,她的家人……

  ***

  猛然一陣劇烈的搖晃,讓紅葉模糊的神智出現短暫的清醒,雙眸對上一雙隱含擔憂的黑眸。她該不會是死前神智不清了吧?這個以欺侮她為樂的壞人,竟然會擔心她!

  “少主……” 

  “你休想死,私自逃離毒王谷,我還沒跟你算帳,不准你死!”

  歐陽烈在她耳畔低吼。瞧見她整張小臉面泛黑青,身子動也不動地橫躺于地時,他還以為自己來遲了。

  “你在做什麼?”她見他竟拿出一把匕首朝自己手腕上劃了一刀;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將手腕湊進她嘴邊,強逼她張嘴喝下他流出的血。

  濃稠的血不斷湧入喉嚨裏,她下意識地掙扎,卻硬是被他扣住下顎,強逼著她喝著他手腕流出的血。

  “閉嘴!我的血可解你身上的毒。你中毒太深,這是最快的方法,再不喝下我的血,只怕你小命難保。記住,喝了我的血,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人,除非我答應放了你,否則你這一輩子都休想逃離我。”

  他珍貴的血可不能白流,這丫頭有勇氣進入毒霧森林,最好也有勇氣面對被救活後該有的懲罰。

  我不要喝你的血!她睜大雙眸,委屈地瞪著他眼底的怒火。她寧願死,也不願被他救活!

  歐陽烈見她喝下足夠的血後,隨手撕下衣擺,簡單地將手腕上的傷口包紮好,將她打橫抱起。

  “你想死,也要看我允不允許。”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撂下警告的話。

  她的小命暫且是保住了,但此地不宜久留,他無視毒霧圍繞,讓她的小臉埋入他胸膛裏,縱身一躍,攀上樹梢,矯健的身手,在危機四伏的暗夜森林裏毫無阻礙,猶如識途老馬股,熟悉得無一絲猶豫。

  被他抱在懷裏的紅葉,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腦中盤旋的念頭是:失去這一次逃走的機會,只怕下次想離開毒王谷,難如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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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現在情形到底是怎麼樣?都已經一個時辰了,真要急死人了!”

  金婆婆憂心忡忡的來回在屋外徘徊,目光不時盯向閉著的木門。

  眾人在瞧見歐陽烈順利地救回紅葉後,全都聚集在屋外的小院子前,每個人臉上都佈滿焦急,目光一致盯著緊閉的兩扇木門。

  “裏頭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銀婆婆擔憂地說。

  礙于歐陽烈的命令,眾人只能在外頭乾著急,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夥心頭的憂慮也跟著增加。 

  “只怕情況不太樂觀。” 

  桂姨只要一想到紅葉被少主抱回來時,小臉泛著黑氣,那模樣分明是中毒已深,就不知少主是否能將紅葉從鬼門關前給救回來了。

  “死老頭,要是紅葉有個三長兩短,我非跟你拼命不可!”金婆婆一想到罪魁禍首,就忍不住朝在角落垂首、一臉憂心的老趙叫駡道。

  “死老太婆,你以為我是故意要害死丫頭的嗎!”老趙隱忍多時的擔憂也在此時爆發,他惱火地朝金婆婆吼道。

  這老太婆以為他心裏好過嗎?他已經夠自責了,她還在一旁不停地叫駡著。

  “好了啦,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要是吵到少主救人,別說少主饒不了你們,我們大夥先不放過你們兩個!”桂姨忍無可忍地朝兩人大吼。都已經是什麼時候了,這兩個老傢伙還吵個沒完,擺明在添亂嘛。

  被吼罵的兩人,難得的沒再為自己辯駁,各自踱到一旁去生悶氣。

  就在眾人引頸期盼下,兩扇木門總算是開啟了,歐陽烈臉色略顯蒼白,犀銳地黑眸掃過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桂姨臉上。

  “你進來,其他人立刻給我滾出這裏。”

  不理會眾人不平的低語,桂姨連忙跟著歐陽烈走入屋內,關上門,隔絕外頭吵雜的眾人。

  “少主,紅葉現在到底情形如何了?”桂姨跟在他身後,來到內室的途中,忍不住開口詢問。 

  “她體內的毒已全逼出來了,並無大礙,你幫她換下身上的髒衣服吧。”他將乾淨的衣裳遞給她,隨即轉身離開,在外頭等侯。

  桂姨看著手上乾淨的衣裳,再瞥了眼床榻上昏迷的紅葉,納悶地挑眉。

  若是她沒記錯,紅葉被少主抱回來時,身上的衣裳不是她現在穿的這一套,既然少主已為紅葉換過衣裳了,又為何要她再換一次?

  她手捧著乾淨的衣裳,狐疑地走向床榻。

  一刻鐘後,桂姨臉色凝重地走出內室,她朝背對著她、負手於身後、望著窗外的歐陽烈道:“少主,你先前已替紅葉換過衣裳了吧。”語句是肯定的。

  “沒錯。”歐陽烈高大的身軀未動,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紅葉醒來後,就讓她跟我睡吧。”

  這兩人已不適合再同床共枕了,這件事她一直想找機會說,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沒有我的允許,誰敢擅自作主?”

  峻酷的臉一沉。沒有他的命令,誰敢自作聰明,就休怪他無情了。

  桂姨楞了下,訝異於他的反應,但他應該知道紅葉已不是孩子了才對。 

  “少主,你應該知道紅葉她的初潮來了?”

  “那又如何?” 

  “紅葉已不是孩子了,孤男寡女實在不適合共處一室,更何況還是同床共枕。”桂姨激動地說。

  就算少主再無視於禮教,但紅葉可是清白的好姑娘,少主總該替她多想才是啊!

  “毛桂香你逾矩了!”歐陽烈旋身面對她猛然大吼道,嚴峻的臉孔佈滿陰沉,黑眸如刀警告地瞪著她。

  桂姨被他這陡然連名帶姓地一吼,一時嚇慌了心神,待回過神來後,懊惱自己竟一時糊塗,這不是她一直樂見其成的事嗎?她深吸了口氣道:“少主對不起,桂香不該干涉你的事情,既然少主喜歡紅葉的陪伴,那紅葉就麻煩你費神照顧了,桂香先告退了。”

  桂姨走後,房內又恢復寂靜。歐陽烈走進內室,來到床畔落坐,望著那張險些喪命的蒼白小臉,黑眸深沉難測。

  他不是聽不懂毛桂香的話中之意,只是他真是喜歡她的陪伴嗎?

  這丫頭喜歡谷內所有人,唯獨對他極為討厭。他的唇角勾起一弧笑痕。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對他厭惡個徹底吧!

  在她十二歲這一年,她的命運仍由他一手掌控,只不過往後的日子裏,兩人的相處勢必會有所改變……

  ***

  四年後。

  “下雨了。”一雙雪白柔荑伸出窗外,任由雨水淋濕,清麗嬌美的小臉猶帶病容,粉唇揚起一抹笑。

  這場午後雷陣雨來得突然,希望可別害她辛苦培植的毒花讓雨水給淋死才好。

  “別玩了,還不過來喝藥。”

  一陣低喝在她身後響起,帶笑的小臉瞬間垮下,她苦著一張臉旋身走回椅上落坐,瞪著桌上那碗光是聞就很難喝的藥,一臉掙扎。

  “晚上再讓我聽到你的咳嗽聲,看我饒不饒你。”歐陽烈屈膝臥躺於床榻上,手裏拿著書卷,眉眼未抬警告道。

  粉唇撇了撇,不情願地端起那碗藥,皺著一張小臉,小口小口地喝完。

  “紅葉,聽說你病了,趙爺爺特地拿了些甜棗要--”

  老趙的聲音迅速地由遠而近,在瞧見屋內的歐陽烈後,話尾自動消音,笑容也僵在臉上。

  “少主,你怎麼在這裏?”這個時間不是他固定練功的時間嗎?

  “笑話,這是我住的地方,我不該在這裏,難不成是你該在這裏嗎?”

  歐陽烈抬起頭,峻酷的臉孔帶笑,但那笑容卻格外令人發毛。這老趙該不會是活膩了吧?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以為這個時間少主應該在練功才是。

  我拿了些甜棗過來,要給紅葉配藥吃。紅葉,趙爺爺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老趙在他發怒前,決定腳底抹油先溜為妙。他真是老糊塗了,竟忘了這幾年來少主對紅葉態度好轉,對她愛護有加,紅葉病了,他自然不會放著她不管,他果然是老糊塗了。 

  “你嚇著趙爺爺了。”話裏有絲埋怨。紅葉咬了口甜棗,甜而不膩的口感,迅速沖淡口中的苦澀藥味。

  歐陽烈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略顯倦意的小臉上,不悅地低道:“藥喝完了,還不過來床上睡一會。” 

  “不要,我睡不著。”存心跟他唱反調。她寧可他去練功,也不要一直面對著他。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還不快過來。”臉色一沉,低喝。

  粉唇倔強地抿了抿,不情願地起身,低垂著小臉,緩步走向他。

  鐵臂一伸,將尚有幾步遠的人兒強拉入懷,伴隨著驚呼聲,纖柔的嬌軀在下一刻撞進他懷中,微愕的雙眸對上他深邃的黑眸,她忙不迭地將視線移開,清麗的小臉微赧。

  將懷裏的嬌軀不松不緊地牢罕困著,大掌輕觸她額際,確定她體溫正常,這才放心。

  “我沒發燒。”小手拉下他的大掌,卻讓他五指緊扣,螓首偎靠在他頸間,不敢直視他那雙深邃得教人心慌的黑眸。有時他總會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眸底異樣的火花,總讓她莫名忐忑不安,她只能選擇逃避,不想去深究。

  “既然不想睡,外頭又下著雨,那就乖乖坐著陪我看書。”

  歐陽烈一手拿著書卷,另一手輕扣住她的纖腰,一向峻酷的臉孔,在此時顯得特別柔和。被強迫坐在他懷裏的紅葉,無趣地掩嘴打了個哈欠,瞧著他冷硬的側臉,心思漸漸飄遠。

  她實在摸不清身旁這個男人在想什麼。從她五歲不幸被他強帶入谷,直到她十二歲那一年,一直維持他是主、她是他的貼身丫鬟的關係,即使夜裏兩人同床共枕,他也不准她碰觸到他的身體,氣人的是硬逼著她與他同床的人也是他,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再瞥了眼兩人相依偎的身子,這劇烈的改變,源自她擅自逃出毒王谷,險些喪命于毒霧森林,被他救回一條命。

  從那時起,他對她的態度開始變得十分怪異,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他不僅沒有處罰她,反而開始“恩准”她可以碰觸他的身體,即使那是她在威逼之下不得不屈服的。

  更可怕的是,他對她雖不至於噓寒問暖,但她卻明顯地感受到他的關懷備至,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否也中毒了,才會心性大變,不像是她厭惡至極的“壞人”。

  他對她的態度轉變,樂壞了谷內眾人,但個中滋味,唯有她能深刻體會。她寧可他待她一如以往,也不要像現在這樣,令她如坐針氈,被迫偎靠在他懷裏,不知該如何應對。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深沉探索的黑眸,不知已注視著她多久了,濃眉不悅地擰起。總是這樣,即使她人在他懷裏,心卻不在,她可真有辦法惹怒他。

  “啊……痛。”紅葉慘叫一聲,因把於腰間的大掌倏地收緊,這一吃痛,遊移的心神迅速歸位,委屈地雙眸對上他含怒的黑眸,她覺得頭皮發麻,一雙小手輕置於他胸膛,怯怯地低喚:“烈……怎麼了?”

  這個男人又莫名地在發什麼火了?

  這親昵地叫喚,也是自他怪異的那一年起,他強逼著她這麼叫的。

  “你剛才在想什麼?”黑眸危險地眯起,語氣不善地問道。

  基於多年慘痛的教訓,紅葉警覺地精神倏地一振,對他揚起一抹燦笑。

  “我只是在想,你不愛吃甜食,卻獨愛吃我做的雪花糕,等我病好了,我再做給你嘗嘗。”

  “是嗎?”歐陽烈大掌輕撫她細緻的雙頰,黑眸微斂,似是在思考她話中的真偽。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敢騙你呢!”

  清麗細緻的小臉上,綻放的笑甜得猶如盛開的花朵,教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紅葉。”低沉的嗓音輕柔地喚道。

  “什麼事?”

  “你真把我當成老趙和谷內那群笨蛋,可以任你要得團團轉嗎?”嚴峻的臉孔一沉,咬牙低吼。

  這丫頭真以為可以任意愚弄他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烈……別激動,有話好說。”

  紅葉臉上的笑容搖搖欲墜,嬌軀下意識地後退,但可憐的她再怎麼退,仍是逃不開他的懷裏,只能努力安撫他的怒氣。

  嗚……這男人也未免太難討好了吧?說真話也不行,說假話更慘,他到底想怎麼樣嘛?

  “閉嘴!”吼聲方落,火熱的唇舌迅地攫住她的粉唇,不再讓她有惹怒他的機會。

  在他唇舌狂烈的肆虐下,紅葉在神智渙散前,腦中掠過桂姨戲謔的話。 

  他又對她不規矩了…… 

  ***

  湛藍的穹蒼,浮雲悠遊,恁是逍遙自在。

  “唉!”一聲低歎,來自手執桃花、垂頭喪氣的紅葉口中。

  籠中鳥,一如她現在的寫照。

  隨著年紀的增長,她愈來愈覺得自己猶如籠中鳥,被困在這毒王穀,不得動彈。

  四年前逃走失敗後,歐陽烈開始每天都派人輪流固定在出谷處巡守,以防她再次逃走,對她也採取緊迫盯人的態度。

  仰首再次輕歎。難道她真要一輩子被困在這毒王谷裏了嗎?

  莫言遠遠即瞧見坐在桃花林裏唉聲嘆氣、把玩著手裏桃花的紅葉,腳步無聲地朝她走近。

  “為什麼唉聲嘆氣?” 

  “莫大哥你回來啦!”

  紅葉聞聲驚喜地回首,含笑瞧著莫言在她身旁坐下。他奉歐陽烈的命令出谷一趟,她已經七天沒有看到他了。

  “嗯。”他輕哼,從懷裏拿出一個紙袋,遞給了她。

  “哇!是菱角酥!”

  紅葉打開紙袋,雙眼發亮,興奮地大叫,一掃方才鬱悶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莫言眼裏有抹溫柔,唇角微勾,側首瞧著她吃得心滿意足的模樣。知道她嗜吃糕點,若是出門總會帶些點心回來給她,這似乎已成為穀內眾人心照不宣表示疼愛她的方式了。

  “這片桃花是你種植的?”

  環視兩人身後占地不小的桃花林,總覺得這些桃花顏色太過妖豔,不似一般的桃花。

  “這是醉桃花,聞久了會有短暫昏眩的情況發生,若是再加上我培植的夢菊花香氣,兩種毒混在一起,就會變成迷亂人心的春藥。”

  紅葉清麗的小臉上有抹詭異笑容,她好笑地看著身旁的人雖未開口,但卻瞬間皺起眉頭。

  “莫大哥,谷外好玩嗎?”咬了一口菱角酥,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莫言沒有回答,僅是擔憂地望著她。

  早己預料到他的沉默,紅葉小臉上的笑容有抹苦澀,她垂首低語:“莫大哥,你一向是最瞭解我的,我不能害你,可是我真的想離開毒王谷,我渴望與自己的家人團聚。”

  有一次金婆婆說溜了嘴,提到他們是在懷寧城的觀音廟前遇上年僅五歲的她,她想走一趟懷寧城,去尋找她的親人。

  “少主不會放你走的。”從前的他不會,更何況現在少主對紅葉的佔有姿態是如此的明顯,這輩子少主都不會放手的。

  回想起四年前,他奉命出谷辦事回來,剛踏入谷內,即聽到紅葉逃出谷被救回來的事,還記得當時他心急如焚要去找少主求情,哪知竟破天荒看到少主親自喂紅葉喝藥,當時他震愕得瞠目結舌,久久無法回神,懷疑自己看錯人了。

  “我知道。”她苦笑低歎。

  看著一向開朗的她,卻老是因為這件事而愁眉不展,偏偏對此事,他卻無能為力。不僅是他;穀內眾人有誰敢幫忙她逃走,除非那個人不要命了。

  “你該回去了。”

  她在這待太久了,為免少主親自尋人,她還是儘早回去得好。

  莫言率先起身,朝她伸出手,等待著她。紅葉猶豫了會,雖然想在這多坐一會,但真怕如他所言,那個男人真來找她,只好認命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欲起身,但或許是坐太久了,腳步一個踉蹌,跌入他懷裏。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身後忽地傳來一道暴吼,址方在莫言懷裏站穩腳的紅葉嚇得再次軟倒在莫言懷裏,好在莫言及時摟抱住她。

  這一幕看在歐陽烈眼裏,只覺得兩人捨不得分開,胸口狂燒的妒火幾乎將他淹沒。冷不防地,他倏地出掌,在莫言胸口重創一掌後。鐵臂一伸,將紅葉強摟入懷中。

  “莫大哥!”紅葉小臉發白驚叫道。 

  莫言手撫著胸口,嘔出一口血來,雙眼坦然地直視著歐陽烈,淡道:“你誤會了,她只是妹妹。”

  歐陽烈不發一語,黑眸深沉地注視他許久,摟著紅葉離開時,淡淡地拋下一句警告的話:“以後,離她遠一點。”

  ***

  “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傷人!是我跌倒了,莫大哥好心扶我一把,我們之間又沒什麼!”

  一回到屋內,紅葉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駡。他太過分了,怎麼可以下那麼重的手,想到莫大哥嘔血的那一幕,她就覺得這個男人太惡劣了。

  “你心疼了嗎?”

  歐陽烈雙臂環胸,高大的身子倚靠在窗櫺邊,黑眸如炬審視著她小臉上的氣忿。

  “你胡說什麼!”

  紅葉警覺到他淡然語氣中暗藏的戾氣,她敢發誓,若是她回答是,莫大哥可能會性命不保。 

  “你喜歡莫言嗎?”

  莫言說他誤會了,只是將她當成妹妹。那她呢?

  她對莫言又是抱著何種感情?他曾多次瞧見兩人單獨在一起,莫言話雖不多,但面對她總會難得的多說幾句,而她每回笑顏逐開的表情,更是說明了她喜歡莫言的陪伴。 

  “當然喜歡。”瞥見他迅速陰沉的臉孔,她連忙解釋道:“就如同谷內所有人一樣喜歡,他是莫大哥啊。”

  “那我呢?”

  莫言在她心中的地位就如同穀內所有人一樣,那他對她而言呢?也是如同一般,還是更差呢?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紅葉一時慌了手腳,總不能叫她說實話吧?雙眸不敢對上他,她吞吞吐吐地說:“就……這樣……”

  “怎樣?”高大的身軀離開窗,大步地走向她,在她閃躲前,快一步出手將她困在懷裏,用食指勾起她尖巧的下顎,黑眸不容她逃避,逼視著她慌亂的眸光。

  眼見逃不開,紅葉歎了口氣,貝齒輕咬下唇,雙眸勇敢地迎視著他。

  “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明知道我的回答你不會想聽的,這樣你還要硬逼我說嗎?”

  兩人對峙許久,峻酷的臉孔緊繃,拇指輕撫她的粉唇,黑眸底的光深沉難測。

  “總有一天,我會要你親口說出我想聽的答案來。”

  紅葉聰明地揚唇微笑。這個話題她最好不要接,免得激怒了他,她也完了。

  “以後不准你再單獨見莫言了,如果你還想他繼續當你的莫大哥的話,最好離他遠一點。今天的事再發生,我不敢保證莫言是否還有命活下來。”

  再有下次,他不敢保證莫言還能在他手中存活……

  “你……”紅葉氣惱地瞪著他,不甘受他威脅,但也不敢懷疑他話中的真實度,大不了不要單獨見莫大哥就好了,她自有辦法。

  歐陽烈挑眉,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知道了。”紅葉不情願地應道。

  “這麼不情願,莫言對你真有那麼重要?”

  她的神情和語氣說明了她的不情願,令他不得不懷疑,莫言真如她所言只是她的莫大哥?

  “烈,再這樣下去,你很快就會跟趙爺爺一樣,疑心病那麼重。”

  紅葉以一種不敢苟同的眼光注視著他,還一面搖頭歎氣,似是極其無法忍受。

  這丫頭!歐陽烈又好氣又好笑,原本不悅的心情,被她的表情給逗樂了,峻酷的臉孔揚起一抹笑意,大掌輕撫她細緻的五官,黑眸底的光變得深濃。 

  察覺到他想做什麼,紅葉雙手急忙推拒他胸口,陪笑道:“我去灶房,做你喜歡吃的雪花糕。” 

  “我現在不想吃。”他現在比較想吃她。

  大掌輕易扣住她的雙手,薄唇迅速地攫住她的唇。紅葉從一開始的掙扎、不願開口,到最後腰間一吃痛,開口呼痛的同時,被他的唇舌長驅直入,再一次被迫與他同陷激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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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兩道秀眉下,水漾雙眸不時閃動著頑點光采,令人移不開目光俏挺的鼻不是一張桃紅粉唇,膚如凝脂,似吹彈可破,構成一張清麗無雙的美顏。 

  這張小臉他看了十一年,隨著她出落得愈加嬌美迷人,他的目光愈是離不開她身上。而她呢?

  歐陽烈一手撐額,側躺著凝視著懷裏沉睡的人兒,長指隨著目光輕劃過她細緻的五官,黑眸底閃著熾烈的火光。

  似是感受到有人注視,如蝶般的長睫輕輕眨動,睜開猶帶困意的雙眸。

  “烈……你睡不著嗎?”

  紅葉一睜開眼,即對上他深沉的黑眸。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瞥了眼窗外,估計該是三更時分,雖不知他到底看她多久了,但被濃厚睡意包圍的她,實在是沒什麼力氣去深究。

  “別管我,你繼續睡。”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輕哄,將她垂落頰畔的發絲輕勾至耳後,讓他得以細看她沉睡的嬌顏。

  紅葉輕哼了聲,敵不過睡意,雙眸再次閉上,下一刻即陷入沉睡中。

  歐陽烈注視著她再次睡著的小臉,腦海裏不期然浮現白日兩人爭執的一幕。她的心裏沒有他,這一點他十分肯定。即使如此,他也絕不容許她與其他男人太過親近,甚至別想離開他。

  黑眸底跳躍著怒火,薄唇從她纖細的脖頸一路落下細吻,來到她細緻的鎖骨;大掌輕易褪去她身上的單衣,露出粉色褻衣,長指一勾,將她頸俊的細繩輕易解下,粉色褻衣飄然落下,大掌也同時覆上她胸前的渾圓。

  “烈……”紅葉不斷被他干擾,終是被吵醒,一睜開眼,即對上他飽含情欲的黑眸,這個眼神她並不陌生。

  三個月前,在她滿十六歲那晚,他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也是對她做著這種令她羞窘的事,且同樣地只許他自己掠奪,不許她拒絕。  

  “我要你。”他強悍地宣告後,熾熱的唇舌迅速地攫住她的粉唇,高大的身子同時壓上她的柔軟,一場由他主導的激情隨即火熱地上演。他強勢地拉著她一同沉淪,不許她獨自清醒。

  “不要。”紅葉在他高大的身子底下掙扎,卻換來他更激狂的掠奪,粗喘聲伴隨著嬌吟聲,直到曙光乍現才逐漸停止。

  ***

  桂姨雙手撫摸著攤放在床榻上、繡工精緻、用著上好織錦製成的一套水藍衫裙,外披的薄紗上還繡著幾隻飛舞的彩蝶,袖擺和裙擺上用金線繡著幾朵花,那水滑觸感令她愛不釋手,相信這套衣裙穿在紅葉身上絕對美極了。 

  “桂姨你在嗎?”不待房裏的人回答,紅葉逕自推門入內。她親手做了很多雪花糕,一路上已分給不少人,現特地拿了一份要給她。

  “紅葉,你來得正好,喜不喜歡這套衣裳?”

  桂姨一見著她,開心地拉著她的手來到床前,指著床上那套水藍衫裙笑問道。

  “很漂亮。桂姨,你這趟出穀又幫我買衣裳啦?” 

  紅葉伸手觸摸質料,柔滑的觸感,應又是一件出自名店、價值不菲的衣裳。這些人出穀,總不忘為她張羅東西,從吃的、用的、到穿的,教她怎能不感動?

  “不是的,這套衫裙是少主特地命人做的,我這次出谷是奉命去拿回來。少主對你真是有心啊!”

  桂姨拿起衣裳在她身上比著,愈看愈是滿意,少主的眼光果真是不錯。

  聞言,紅葉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再多看那套衣裳一眼,逕自走到小桌旁,朝她招呼,“桂姨,別管衣裳了,來嘗嘗我做的雪花糕吧!”

  “紅葉,你怎麼了?”

  桂姨敏銳地察覺到她態度的轉變,該不會是她和少主又發生什麼事了吧?

  “沒什麼,你坐下來嘗嘗,方才趙爺爺和金、銀婆婆都吃過了,你趕快坐下來吃吧。”紅葉回避她的目光,將一小碟雪花糕推到她的面前。

  桂姨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目光在她臉上打量了會,視線一移,眼尖地注意到她高領衣衫下極欲掩藏的秘密--一小塊紅色的淡痕,在她白嫩的肌膚上更為明顯。看來她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紅葉,和少主在一起,真令你感到那麼痛苦嗎?”桂姨不舍地輕撫她細緻的小臉。她真是太粗心了,竟然到現在才發覺紅葉臉上的笑容變少了,曾幾何時眉頭竟帶有一抹輕愁,以前那個開朗、古靈精怪、會逗人開心的紅葉到哪里去了?

  “我只覺得自己像籠中鳥,失去了自由,只能困守在這毒王穀裏。”

  她苦澀地笑,知道她幫不上她的忙,不想再增添她的煩惱了。

  “紅葉,你老實告訴桂姨,你和少主是不是早已有夫妻之實了?”桂姨臉色凝重嚴肅地問道。

  紅葉羞窘地點頭,螓首低垂。即使是面對如親娘般的桂姨,她也羞於啟齒。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桂姨忍不住在心底暗歎,這少主未免也太心急了吧!這下可好了,明知紅葉對他的感覺,雖然這幾年來已由厭惡到現在不再討厭,但也絕稱不上喜歡,少主的逼迫掠奪,只會加深紅葉想逃的念頭而已。 

  “在我滿十六歲那一夜。”

  紅葉垂著螓首,回想起那一夜及昨夜,同樣地令她驚懼害怕。他的瘋狂掠奪,逼迫她只能接受,不准她拒絕,在歡愛的過程中,她感受到他對她的強烈佔有,時而強悍、時而溫柔,卻不能令她心動,遂而曲意承歡,反倒令她有股深沉的無力感,在激情過後襲向她。
      
      她真的快要撐不下去了,想逃的念頭以日劇增。

  “你心裏應該明白,少主喜歡你,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少夫人這個位置非你莫屬。”

  桂姨憐惜地望著她嬌美小臉上那明顯的排拒。這丫頭若不能真心愛上少主,只怕以後會更痛苦。

  “為什麼你們大家一致認定我就該屬於他?只因他是毒王谷的少主?

  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接受他,我實在是受夠了!”紅葉激動地甩開桂姨安撫的手,倏地起身,頭也不回地推門離去。

  這一幕令桂姨整個人震愕住,她盯著晃動的門板,臉色不由得轉為沉重。

  她從未見過紅葉失控過,看來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否則只怕四年前的事又要再次重演,她得找大家想個辦法才行。 

  ***

  離開桂姨的住處,紅葉施展輕功,一路疾奔來到她心情不好時最愛獨處的桃花林,心煩的她率性地躺臥于桃花林中,纖細的身軀迅速被桃花掩藏住。

  她這是怎麼了?她怎麼可以對向來疼愛她的桂姨大吼呢?回頭得記得跟桂姨道歉才是。近來鬱悶的心情似乎已到極限了,今日才會有如此失控的行為發生,若是她再掌控不住自己的脾氣,只怕在精明的歐陽烈面前她絕對無法全身而退。

  愈想愈心煩,她索性不想了,氣悶地閉上雙眸。原想不受干擾地在這靜靜地躺一會,但昨夜激情的疲憊,卻在此時籠罩她全身,令她眼皮愈加沉重,終是不敵睡意,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驚覺自己躺在一個熟悉結實的胸膛裏,抬眸正好對上一雙深沉的黑眸,兩人的視線在彼此眼中糾纏許久,雙眸微斂,她逃避地將螓首埋入他脖頸間。他那雙彷若能洞悉人心的黑眸太過敏銳了,她不想面對他的質問。 

  “為什麼不回房裏睡?在這睡小心著涼了。”

  歐陽烈大掌輕撫她一頭柔滑的青絲,黑眸裏有抹溫柔,那是面對她時才會有的。他知道她是在逃避他,不想逼她太緊。

  “我原本只想在這躺一會,沒想到竟睡著了。”她悶悶地低道,閉上雙眸,掩嘴打了個哈欠。方才的小睡,並未讓她獲得足夠的睡眠,濃厚的睡意,令她無法集中精神面對他的問話。

  “你應該多睡一會的,不該太早下床。”

  昨夜,他將她累壞了,她的體力太差,面對他的縱情索歡,總要休息個一天才能恢復,而她卻不肯安份的休息;當他回房看到桌上的雪花糕時,才知道她沒有好好的休息。

  她輕哼,懶得回應他,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也不想想是誰害她累成這樣的……

  “我抱你回房睡吧。”見她累成這模樣,他打算起身抱她回房好好睡上一覺。 

  “不要,我想在這多待一會。”紅葉雙臂抱住他的腰杆,小臉在他胸前磨蹭,硬是不肯讓他起身。 

  歐陽烈峻酷的臉孔揚起一抹笑。難得她會主動膩在他懷裏,不用他威逼,他是不該破壞她難得的依賴才是。鐵臂將懷裏的人兒摟抱得更緊既然她喜歡躺在這小睡,他自是樂意奉陪。

  “紅葉,如果我要你一輩子留在這,你可願意?”薄唇在她耳畔狀似不經心地低喃。

  紅葉即使心裏驚愕於他的問話,仍是聰明地選擇不回話,任由睡意席捲而來。她還是儘快入睡得好,這樣就不用面對他這難纏的問題了。這個男人為什麼老愛問她一些他明知道答案的問題?明知她的回答定會激怒他,為什麼老愛問她呢?

  懷抱著佳人,即使身處她所種植的醉桃花林裏,兩人絲毫不覺昏眩,他在她潔白的額際輕落下一吻。

  “看來,這又是一個令你難以回答的問題了。無妨,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教你心甘情願地說出我想要聽的答案。” 

  熟知她的個性,他不會在她還未全然接受他時逼她太緊。黑眸底有抹誓在必得,他注視著她清麗的睡顏。為了得到她,他絕對會是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一步一步地逼獵物跳入他所設下的陷阱,直到獵物主動投降,這過程或許辛苦,但結果絕對會是他所要的。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明白,他的懷抱才是她最後的依歸。

  ***

  夜深沉,室內僅一盞燈。 

  房裏或坐或站圍繞著谷內十幾個人,將斗室般的房間擠得更為狹窄。

  “今晚,召集你們大家來這裏,是為了紅葉的事情。”

  桂姨背著歐陽烈召集眾人前來,她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神情有些凝重。

  “紅葉發生什麼事了嗎?”金婆婆開心地問。

  “早上還做雪花糕給我們大家吃,人不是好好的嗎?”銀婆婆納悶地問。

  “是啊,丫頭是出了什麼事嗎?”老趙擔心地問。

  “桂香,到底是什麼事?你就乾脆直說好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沒一個人有耐心的,但看得出來都很關心紅葉。 

  “難道你們大家都沒有察覺紅葉臉上的笑容變少了嗎?有時她根本就是在強顏歡笑。”

  桂姨看著眾人面面相覷,撫額輕歎了口氣。罷了,實在不能怪這些老人家粗心,她自個也是今天才驚覺的。

  “聽你這麼一說,我這才想起丫頭有幾次來端飯時,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老趙想起最近紅葉的確不像從前那樣會逗他開心,常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麼說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金婆婆沉吟道。

  “桂香,你知道紅葉反常的原因嗎?”銀婆婆急問。

  桂姨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說出一件眾人意料中的事情。

  “你們知道紅葉和少主之間已經有夫妻之實的事嗎?”

  果然,如她所料,眾人臉上並沒有太大的驚訝。畢竟他們兩人同床共枕多年,加上這幾年來少主對紅葉態度的轉變、表現出來的佔有欲,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或許大家心裏會想,紅葉本該屬於少主,兩人在一起並沒有什麼不對,且紅葉又可以留在毒王穀裏,不會跟我們大家分開。”

  眾人點頭如搗蒜,這的確是大家所樂見的。畢竟紅葉深得眾人的喜愛,大家看著她長大,早已把她當成是孫女、女兒般疼愛,當然是捨不得她離開了。 

  “可見,我們大家都沒有設身處地為紅葉想過。你們大家老實說,紅葉喜歡少主嗎?”桂姨再問,這次大家很一致地搖頭,見狀,她不由得苦笑。這不也說明了大家的自私嗎?明知紅葉的痛苦,大家卻還強留著她。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紅葉不喜歡少主,那為什麼還罔顧她的意願,硬要將她跟少主湊在一起?所以紅葉今日的痛苦,我們大家難辭其咎。”

  眾人低頭一陣沉默。

  “你們知道嗎?紅葉今早送雪花糕到我這裏來,一聽到新衣裳是少主送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笑容,反倒有絲漠然,最後還失控地對著我大吼,說為什麼大家都認定她是屬於少主的,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意願。” 

  桂姨的話,令眾人臉上難掩驚愕。一向乖巧、古靈精怪的紅葉,對於這些疼愛她的人,非但沒有侍寵而嬌,反倒十分貼心守禮,看來事情的確嚴重了。

  “桂香,你今夜找我們大家前來,莫非是想到什麼辦法了嗎?”老趙問。

  “我決定放紅葉離開毒王穀。”

  桂姨語出驚人,宛如平地一聲雷,轟得眾人臉上血色盡失。

  “你瘋啦?少主會殺了你的。”

  金婆婆震驚過後,搖著頭直嚷嚷,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做此打算,擺明瞭是不要命了嘛。

  “沒錯,少主會讓你連屍首都不留的。桂香,你可要想清楚啊!”銀婆婆也忙勸道。雖然不舍紅葉,但也不需要犧牲自己的命吧。

  “你們錯了,少主不會殺了我,或者該說少主不會殺了我們大家。”

  桂姨笑咪咪地看著大家,待眾人聽明白她的話後,全都臉色大變,直往門口退去。

  “你瘋啦!你要大家跟著你背叛少主?”老趙率先跳出來大吼。

  “這不是背叛,而是幫助少主。你們想想看,少主現在只是得到紅葉的人,卻始終得不到她的心,何不在這個時候放手呢?不但可以讓紅葉完成與家人團聚的心願,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可以讓紅葉體會沒有少主在身邊的日子,如果到時紅葉依然活得自在的話,那麼少主就不該再強求了,強摘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我們大家都懂的。當然,也有可能紅葉會如我們所願,體會出少主的重要,決定跟少主廝守終生。” 

  桂姨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這是她想了一天才冒死決定的事。

  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梭巡,現在就等著大家的決定了。

  “如果紅葉在出谷後,更加確定自己不想和少主在一起,又或者她愛上別人的話,那可怎麼辦?”

  金婆婆仔細思考她的話後,覺得雖下無道理,但還是太過冒險了,有太多變數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

  “沒錯,所以我們必須賭一賭,除非你們大家忍心讓紅葉在這裏愈來愈不快樂,到最後怨恨起我們大家的無情。我的提議或許太冒險,但是如果賭贏了,我們疼愛的開朗貼心的紅葉會再回來,而少主也會得到一個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的妻子。”

  桂姨繼續遊說著大家。他們這一群人,或許曾是叱吒江湖的風雲人物,但退隱在這毒王谷後,日子雖然過得平靜,偶爾心裏仍會覺得寂寞。十一年前紅葉的出現,讓大家的心又活了起來,大家爭相寵愛著這個聰慧頑點的孩子,紅葉早已是大家的心頭肉了。

  “想當初大家決定退隱在這毒王谷時,不也是考慮很久,事實不也證明我們賭贏了。”

  金婆婆回憶起當年下決定時的心情,但這次牽涉到紅葉和少主的幸福,到底該不該贊成呢?

  “賭得愈大,結果就愈令人期待,我們那麼多人,難道沒有把握可以促成紅葉和少主這段姻緣嗎?”老趙搓著下顎,一臉躍躍欲試。

  “那麼大家的意思是?”桂姨瞥了眾人一眼,等待著意料中的答案。

  誰叫大家早在十一年前,在見到甜美可愛的紅葉時,就被她那軟軟稚嫩的童音給擄獲了。

  “我們大家同意你的決定。”眾人咬牙,趁自己還沒反悔之前,異口同聲地說道。

  桂姨對於這個結果十分滿意,她將早已準備好的筆墨紙硯拿了出來,在桌上攤開白紙,慢條斯理的磨好墨,在白紙上頭率先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抬頭迎視眾人納悶的目光,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為免有人臨陣背叛大家,麻煩大家在這裏留下自個的名字吧。”

  聞言,眾人臉上表情各異,瞪著那張紙,不由得在心裏想:不愧是當年那個擅長謀算的毛桂香。 

  眾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紛紛寫下自個的名字後,表情似乎比剛才更為沉重了。

  桂姨拿起紙張,確認大家的名字無誤後,這才朗聲朝門外喊道:“莫言,你還打算在外頭聽多久?還不進來!”

  桂姨這一呼喊,眾人臉色倏地刷白。要知道莫言對少主可是忠心耿耿、誓死相隨的,這下大家全慘了。

  莫言仍是面無表情,在踏入屋內後,目光掃視眾人低垂的臉,最後落在桂姨臉上,淡道:“你太大膽了,少主一定會殺了你的。”

  桂姨臉上依舊維持燦笑,她將只和沾了墨水的筆遞給他,肯定地說:“他不會。至於你,我相信你也會在這寫下你的大名吧!”

  莫言注視她許久,久到大家開始想該不該敲昏他,以免他去通風報信,接著在大家錯愕的目光下,他拿起筆來,在紙張的末端寫下自己的名字。

  ***

  將最後一株醉桃花摘下,放到已經裝滿各式毒花的竹籃裏,紅葉打算趁歐陽烈練功時,將這些毒花磨成毒粉。

  昨兒個午後,她在這裏遇上歐陽烈,從一開始逃避他的問題裝睡,到最後真的睡著了,而這一睡竟睡到今兒個一早,一定是他讓她聞了安眠香,否則她不會睡得這麼沉的。

  輕歎了口氣。最近,他似乎老愛問一些令她難以回答的問題。

  她知道他這幾年待她極好,但她卻無法給予他想要的。

  “紅葉!” 

  一道急喚聲曲遠而近傳來,紅葉訝異地拿起竹籃起身,大老遠就看見手拿著包袱、一路施展輕功朝她而來的桂姨。

  “桂姨,你又要出谷了嗎?”紅葉瞧著她手上的包袱,納悶她不是前晚才回到谷裏,怎麼這麼快又要出谷了?

  “不是,時間不多了,你快跟我來。這個包袱是你的,裏頭有你的衣裳,還有一些毒藥和解藥,讓你可以在路上防身用。”

  桂姨將包袱塞進她懷裏,不容她多說,拉著她的手,再次施展輕功,幾個起落,兩人便來到桂姨所住的屋前。

  “桂姨,你方才說什麼,什麼我的包袱,我怎麼愈聽愈糊塗了,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紅葉不解地問,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再看到從屋裏頭走出來的眾人手裏皆拿著一個包袱,唯獨莫言沒有,她更加納悶了。 

  “趁著少主在練功,一個時辰內,我們必須馬上帶你離開毒王谷,並且走出毒霧森林,否則就會被少主給追上了。”桂姨解釋道。

  “什麼?你們--”紅葉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看著大家,只見眾人臉上皆掛著笑容,一齊對著她點頭。這是真的嗎?他們真的要放她走?

  “丫頭,我們不忍心看你愈來愈不快樂,所以大家決定一起幫你逃出谷。”老趙笑呵呵地說。

  “這是真的嗎?可是……為什麼你們每人手上也都拿著包袱?”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她還來不及感到喜悅,在發現眾人手上的包袱後,她納悶地問道。

  “知道你被我們大家給放走了,你覺得少主會放過我們嗎?在盛怒下,他極有可能會殺了我們的,我們又不是笨蛋,打算出穀避避風頭,再跟你一起回來。”桂姨從金婆婆手裏接過自己的包袱,簡短地說明。大家決定分頭避難,再互留信號,一起回來,這一趟就當是出谷玩玩。

  “什麼?再回來?”紅葉驚愕地問。她還沒真正體會到可以離開毒王谷的喜悅,現在他們又跟她說還要再回來,她可沒這個打算。

  “紅葉,你不會這麼沒有良心吧?我們大家冒死放你出谷,是想讓你跟你的家人團聚,也想讓你好好想想跟少主之間的糾葛,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我們大家,一定要再回來,我們大家捨命幫你,你不會狠心害我們大家有家歸不得吧?”

  桂姨動之以情地說道。她可沒打算真讓紅葉一去不回,否則少主鐵定會殺了她的;況且這毒王穀可是大家的家,說什麼也得再回來。

  “我答應你們。”紅葉環視眾人一眼。大家為了她得離開毒王谷,她的確不能沒有良心。

  “那我們快走吧,事不宜遲。”金婆婆催促著大家。

  “莫大哥,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紅葉見他手上並沒有包袱,他該不會打算獨自留下來吧?

  “不,總該有人留下來面對少主的怒氣,也需給少主一個交代才行。”

  即使贊成大家的決定,但他早已對前任谷主發過誓,這輩子絕對會守在少主身邊,誓死相隨。 

  “他會殺了你的。”紅葉擔憂地拉著他的手。以她對歐陽烈的瞭解,他若知道她的離去是由於眾人的幫助,狂怒之下的他,絕對會殺了留下來的莫言。

  “別管他了,時間不多了。”老趙走過來拉著她的手。他們這群人已經輪番勸過他不知幾回了,這小子的脾氣就跟石頭一樣硬,怎麼勸也勸不動。

  “不行,不然我留封信給烈,或許他會手下留情。

  不顧眾人的阻止,紅葉急忙奔入屋內,瞥見桌上未收的筆墨紙硯,她直接攤開白紙,迅速地留下幾行秀氣的字,放進封套裏,再走出屋外交給莫言。

  “一定要將這封信交給他。”

  “我知道了,你們快走吧!”莫言接過信後,眼底有著不舍,但他知道不能再拖時間了,趕緊催促著眾人離開。

  “小子,你自個要保重。”老趙不放心地頻頻回頭。不能怪他們大家沒義氣棄他不顧,而是這小子太固執了,總不能大家陪他一塊等死吧,只能交代他一切小心了。

  目送著眾人快速離去的背影,莫言緊握著手中的信,不再逗留,打算等歐陽烈一出關就去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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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54: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她真的離開毒王谷了!

  十一年來的希望,在此刻實現了,她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二個時辰前,她還在毒王谷裏,在尚未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大家以近似逃難的方式帶走,在通過毒霧森林後,大家便兵分二路,各自離開。

  此刻身處茶棚的她,望著從四面八方來的旅人,在這稍坐休息、解渴裹腹後,再繼續趕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方向,而她卻不知道自己要往何處去。

  “紅葉,你在發什麼呆?還不快吃饅頭。”

  桂姨在她眼前揮手,將饅頭放進她手裏。這丫頭怎麼一出谷就開始恍神了,該不會是太高興了吧?

  紅葉被她這一叫喚,回過了神,咬了口饅頭,再次確認地問著身旁的人,“桂姨,你真的決定一路上都陪著我?”

  “這是當然。你十一年沒出谷,江湖險惡,讓你一個姑娘家上路,我怎麼可能放心。”

  真讓這丫頭獨自上路,不出事才怪!瞧此刻坐在這簡陋的茶棚裏,就有不少雙賊眼停留在紅葉身上,她不盯緊一點,萬一出事了,她這一輩子就休想再回毒王谷,少主鐵定會將她錯骨揚灰的。

  “謝謝桂姨。”清麗嬌美的小臉上揚起一抹燦笑,她開心地握住桂姨的手。桂姨說的是,若真讓她一個人上路,她也會害怕,有桂姨在她身邊,她的確放心不少。虧她之前還妄想要一個人逃出谷,現在想想的確是太冒險了。

  “紅葉,拜託你一路上能不笑就儘量別笑了。”

  桂姨輕歎了口氣,瞥了眼周圍幾桌的客人,大家在見著紅葉如花般的燦笑後,全都移不開目光,這讓她十分憂心。這一路上她勢單力薄,若真出了事,可怎麼辦才好?

  “為什麼?”紅葉納悶不解地問,不懂她為何突然一臉擔心、唉聲嘆氣。桂姨她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別問了,吃完我們就快走吧!”

  “桂姨,我們待會要往哪里走啊?”吃完最後一口饅頭,喝了口茶潤喉,瞄了四周一眼,發現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於是她好奇地問道。

  “就先去懷寧城吧,當年你是在那裏跟家人走散的。”

  她聽過金、銀婆婆談過紅葉的事,從那開始尋找,希望會有線索,也希望早日找到紅葉的家人。

  “你們這些人,到底想跟蹤我到什麼時候?”一陣嬌喝聲驀地在茶棚外響起,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就見一名身著黃衫、手持長劍的姑娘,被五名男子給包圍住;那五名男子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讓人不由得替那名姑娘捏了一把冷汗。

  “識相的話就交出你身上的玉佩來!”其中一名獨眼男人,手持大刀在她面前揮,還粗聲恐嚇道。

  “你們怎麼會知道我身上有塊玉佩?”黃衫姑娘秀眉微挑。這些人竟然知道玉佩的事情,看來這件事不簡單了。

  “廢話少說,不交出玉佩就休怪我們動手了。”

  “那也得看你們是否有這個本事!”

  黃衫女子抽出長劍,率先出招,兩方人馬就在茶棚外打了起來。

  茶棚內的人為避免惹禍上身,全當在看一場好戲,無人願意出手幫忙。

  “紅葉,江湖上的是非多,行走江湖切記勿多管閒事,以免惹禍上身。”桂姨瞥了眼打鬥的六人,趁此機會警告未曾涉足江湖的紅葉。

  “可是他們五個大男人打一個姑娘家,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紅葉一直注意著那位姑娘的安危,不知為何直替她緊張,那張臉……總覺得在哪里看過。

  “別緊張,那位姑娘的武功在那五人之上,除非對方出暗招,否則那位姑娘穩贏的。”只消瞄一眼,桂姨就知道勝負了。況且他們誰勝誰負,也與她們無關,少管閒事的好。

  果然,就如同桂姨所言,不消片刻,那位姑娘已輕易將五人給擊敗了,轉身準備離去時,那位獨眼男人竟然從懷裏射出一枚暗器。

  “小心!”紅葉緊張的出聲示警,但仍是晚了一步,就見那名黃衫女子右後肩中鏢,一臉痛苦地倒地,而那五名受傷的男人也在此刻重新包圍住她。這乍變的情勢,看得茶棚內的眾人不由得替那名姑娘擔憂起來。

  “太卑鄙了!”紅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見無人願意出手相救,而自己又一直莫名替那位姑娘擔心,她決定順應自己的心意,雙手輕拍桌面,淩空翻身一躍,朝五人身後出掌。

  “紅葉!”桂姨被她的舉動嚇得驚叫出聲,暗惱她的衝動,但連忙上前幫忙。由於五人早已受傷,又遭紅葉突襲,再加上桂姨不留情的出掌,轉眼間,五人哀嚎不斷,狼狽地橫躺於地,只剩下一口氣了。

  “姑娘,你沒事吧?”

  紅葉急忙來到那名黃衫女子身前,扶著她的雙臂,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震。

  “紅葉,你真是太魯莽了,不是叫你別多管閒事的嗎?”

  桂姨輕易地解決完五人,忍不住大罵,轉身從她的角度望去,就見蹲在地上的紅葉一臉震驚地望著那名姑娘,她疑惑地走到兩人身旁一看,倏地雙目大睜。

  “紅葉……你真的叫紅葉?我終於找到你了……”黃衫女子話說到一半,整個身子倒向紅葉,一臉驚愕的紅葉這才清醒過來,急著嚷道:“桂姨,快救人啊!”

  ***

  “桂姨,想不到我這麼快就找到我的家人了,我真的是她的妹妹嗎?”

  紅葉注視著床榻上昏迷的女子,她身上中的毒鏢她已幫她解毒了,傷口也處理好了,應該是不礙事了。她到現在仍是不敢想兩人照面的那一剎那,幾乎不用懷疑,兩人一定是有血緣關係。

  “我想應該是沒錯,你們兩人的相貌雖然不像孿生子那般,但相似度卻有八分,要說不是親姐妹還真讓人懷疑。”

  沒錯,床上這名昏迷的女子,不論是五官輪廓都與紅葉極為相似,也難怪紅葉會不聽她的勸阻,莫名地擔心這名陌生女子的安危,原來是血緣關係的緣故。

  “這麼說來,我真的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對不對,桂姨?”

  直到此刻,紅葉才真心笑開來。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幸運,在順利逃出穀後,竟那麼快就找到自己的家人,她這趟出穀果真是對的。

  “你何不親自跟她確認?”

  桂姨看著床上的女子幽幽轉醒。因為兩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小,也難怪會把她給吵醒了。

  “你醒啦?傷口還痛嗎?”紅葉迅速落坐於床畔,將她扶坐起,嬌美的小臉上掛著一抹笑,關心地問道。

  梅姝媛蒼白的臉上露出笑,靜靜地看著面前那張與她極為相似的小臉,感覺很奇怪。看到她的第一眼,不需要懷疑,她也道她就是她失蹤十一年的妹妹。

  除了兩人相似的容貌外,還有一種難言的直覺。從小她們姐妹倆就極有默契,有時一個眼神交會,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所以在失去這個相差兩歲的妹妹時,她才會那麼心痛,根本無法接受。

  “你桂姨說的對,你何不親自問我。”

  蒼白秀麗的臉上揚起一抹淺笑,柔荑輕撫她細緻的小臉。這個傷受得值得,讓她找回失蹤已久的小妹。

  “原來你聽到我們的談話了。很抱歉,我們的聲音太大了,吵醒你了。”紅葉嬌俏地吐吐舌,這才意識到方才她和桂姨的談話聲過大,也難怪會吵醒她了。

  “紅葉,你的確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姐姐梅姝媛,你還有一個大哥叫梅子雲,爹叫梅長青,娘叫李翠娥,我們家是經營鏢局的生意,梅峰鏢局在黑白兩道頗有名聲,其他的事情我待會在路上再告訴你。”

  梅姝媛虛弱地提了下家世。現在她只想趕快帶紅葉回家,要是爹娘和大哥見著她,鐵定會開心死的。

  “姐,你剛受傷,需要多休息幾天,我們不急在這一時吧。”

  紅葉毫不懷疑她的說法,在她模糊的印象中,的確有這些家人;再說見到這個十一年未見面的姐姐,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迅速在她胸口泛開,她是真心喜歡她的。

  “我的傷不礙事,難道你不想快一點見到家人嗎?一路上你再好好告訴我當年你為什麼會在觀音廟前失蹤,是誰將你給帶走的。”

  梅姝媛臉上雖帶著一抹溫柔笑意,但看向桂姨時,美眸卻明顯有敵意。

  桂姨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無視她那充滿敵意的目光。

  這下有意思了,原來紅葉是梅峰鏢局的小女兒。梅峰鏢局在江湖上頗有聲望,黑白兩道都會給幾分薄面,老局主梅長青為人俠義重情,現任局主梅子雲也是光明磊落之人,至於梅姝媛,她的美貌于聰慧可是讓不少名門子弟趨之若騖,現在再加上一個梅紅葉,這家人可真是專出俊男美女。

  雖然她已幾十年未涉足江湖,但偶爾出谷時,仍是會聽到不少江湖傳聞,紅葉有這樣良好的家世,她也十分替她高興。

  “可是……你的傷真的不礙事嗎?”

  紅葉瞥了眼她右後肩的傷口,那個傷口不算淺,還有姐姐的臉色也很差,看來她這個剛相認的姐姐是個愛逞強之人。

  “我說沒事就沒事,我們還是快走吧。至於你這位桂姨,也要跟我們一塊上路嗎?”

  梅姝媛打量著桂姨,瞧她對紅葉倒是挺保護的,兩人之間也十分親密,她跟紅葉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是當然,梅姑娘該不會是想過河拆橋吧?”

  桂姨雙臂環胸,笑睨著她,一臉不懷好意。她要是敢說是的話,她可沒那麼好打發。

  “姐,桂姨當然是跟我們一起走。”紅葉深怕她會拒絕,旋身安撫著明顯不悅的桂姨,搶先開口。

  “我梅姝媛不是過河拆橋之人,那就歡迎桂姨你到梅峰鏢局來作客。”

  梅姝媛來回看著兩人,這一路上她會等著聽紅葉告訴她這失蹤的十一年裏她到底去了哪里。雖看得出來她被照顧得很好,但是將她帶走,讓她和家人分散的人,仍是不可原諒。

  ***

  遠處不時傳來練武的吆喝聲,還有前院一群鏢師的豪邁笑聲,再瞥了眼這間簡潔雅致的寢房,紅葉想她是喜歡這裏的。

  “桂姨,你說姐姐的傷要不要緊啊?”

  紅葉嗑著瓜子,眼光不時瞄向窗外。她決定待會還是去看一下姐姐醒了沒。

  想到昨日午後,三人趕到鏢局時,情況真是一團亂。姐姐在介紹完她的身份後,突然昏倒,緊接著被一個叫傳泓堯的男人給抱回房去,她們這才知道她的傷口早就發炎了,高燒一個晚上才退。她真的會被這個愛逞強的姐姐給嚇死,一路上都說沒事,還不停地趕路,臉色卻愈來愈蒼白,她早就覺得不對勁了,沒想到她還能撐回鏢局。

  “死不了的,你那個姐姐,性子可比你還倔。”

  桂姨嗑著瓜子,逕自倒了杯茶。她們逃出谷也有幾天了,以少主的個性,現在應該已經四處在尋找她們了。

  “桂姨,你在想什麼?”紅葉啜飲了口茶,發現身旁的人直瞪著茶杯,兀自出神。

  “紅葉,別說我沒提醒你,少主這會只怕已經在找我們了,為免那麼快被找到,我們最好別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聞言,紅葉小臉瞬間垮下。這幾天她不是沒想過這件事,只是一直不敢提起,想到獨留在谷裏的莫言,她眉問微擰擔憂地道:“不知道莫大哥是否安好?”

  “放心,始作俑者是我,他頂多算是幫兇,況且你不是留下一封求情的信,少主不會殺他的,最多把他打成重傷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到底寫了什麼給少主?”桂姨好奇地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內容,可以讓盛怒中的少主不會殺了莫言?

  紅葉瞥了眼一臉興味的她,繼續嗑著桌上的瓜子,輕描淡寫地說:“我只不過寫著,毒王谷的每一個人對我都很重要,若是有任何人因我而死或受傷,那麼我一輩子都不會再踏入毒王谷一步。

  桂姨感動地撲上前抱住她。大家果真沒白疼這丫頭,有紅葉這麼挺大家,希望少主能看在紅葉的面子上,對大家手下留情。

  “紅葉,大家為你冒險果真是值得。”

  “桂姨,別這樣嘛!”紅葉推開身上的人,朝她嬌俏一笑,“你們大家捨命幫我,這是我應該做的。但我又怕,萬_一……烈氣瘋了,不管我信中求情的內容,那莫大哥可怎麼辦?”

  想到這一點,紅葉笑容斂去。他那喜怒無常暴烈的脾氣,她一向難以掌控,萬一狂怒中的他真殺了莫大哥,那可怎麼辦才好?

  “別想那麼多了。紅葉,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剛和家人相認,想在這多停留幾天,然後我們再離開。那麼多年沒出穀,我想四處去逛逛,桂姨你會陪著我吧?”

  桂姨說的對,先別想那麼多,否則只怕她接下來的日子都會過得不開心。

  “這是當然。”桂姨疼愛地輕握住她的手,笑望著她道:“但玩歸玩,可別忘了出谷時我對你說的話,仔細想想你和少主之間的事吧。”

  “我知道。”紅葉輕歎了口氣,桂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這幾天晚上,似乎睡得不太安穩。”桂姨關心地道。

  “有……有嗎?”紅葉趕忙喝口茶,回避她探索的目光。

  “還想騙我?瞧你白天哈欠連連,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紅葉,你該不會是少主不在身旁,反倒睡不著了吧?”

  桂姨試探地問。雖然她在人前掩飾得很好,但這丫頭可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一點點不對勁,她馬上就能察覺了。

  聞言,紅葉嗆咳了下?待咳嗽稍緩,正欲反駁,卻在對上桂姨那雙能洞悉人心的眼後,趕忙偏過頭,撇清地道:“哪有,你可別亂說!少了一個討厭的人在身旁,不會再對我不規矩,我怎麼可能會睡不好呢。”

  “真的嗎?”桂姨不放過她,笑睇著她。

  “小妹,你在房裏嗎?”

  門外一道渾厚的嗓音響起,挺拔的梅子雲由外走了進來,適時地解救了她。

  “大哥,我在這裏。”

  聞聲,紅葉趕忙三步並作兩步朝他走去。

  “小妹,爹娘在大廳裏等你,要把你正式介紹給大家認識。”

  梅子雲笑望著這個失而復得的小妹,眼裏有抹溫柔。找了十一年,她終於重回家人的懷抱,大家對她自是格外珍視。

  “那好,大哥我們走吧。”紅葉主動上前勾住他的手臂,舉止十分自然,無一絲生疏。這個舉動也讓悔子雲十分窩心,自是非常高興,她和多年未見的家人完全沒有任何隔閡。

  桂姨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儘管這丫頭嘴硬,但她仍是看得出來,紅葉對少主或許是習慣,或許尚未察覺到真正的心意,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對少主絕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真是太好了,這場大家用命所下的賭注,看來或許能如大家所願了。

  ***

  隨同梅子雲在大廳裏見過鏢局裏所有的鏢師,在大家歡迎的笑聲和熱情的關懷下,紅葉很快地和大家打成一片。她是真心喜歡這裏,也很高興有這群人相伴。

  始終放不下梅姝媛的她,在大家的笑鬧聲下,偷偷先行離開,她來到梅姝媛廂房前,輕叩了門板,道:“姐,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房裏頭傳來虛弱無力的嗓音。

  紅葉一走進房內,隨手將房門關上,來到床榻前,看著半臥在床榻上、面色如紙的人,擔心地問:“姐,你的傷有沒有好一點?”

  “我沒事。”梅姝媛輕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坐在床畔,關心地問:“還習慣這個家嗎?”

  紅葉含笑點頭。“雖然相隔十一年,可說也奇怪,在見到爹娘和大哥時,絲毫不覺得生疏,就如同在茶棚前見到姐時一樣,那種感覺很親切。”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血緣天性吧,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

  對於她可以很快地融入這個家,梅姝媛覺得十分高興。她這個妹妹聰穎中帶有幾分頑點。這一路上她觀察過她,她對任何東西都深感興趣,那熱切好奇的模樣似乎是不常出門。

  “紅葉,這一路上很多事我不方便問你,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姐妹兩人,有些事你可得老實告訴姐姐。”

  “什麼事?”紅葉心虛地回避她的目光,忍不住在心底苦歎:為什麼她身邊的人都那麼精明?歐陽烈、桂姨,現在又多了一個姐姐,她好像一天到晚都面臨著被逼問的窘況。

  “你說你當年是被毒王谷的人給帶走的,這次出谷是大家背著毒王谷的少主歐陽烈冒死幫你逃出來的,為了成全你想和家人團聚的心願。但是你一直沒有說清楚,你和歐陽烈又是何種關係?”

  這一路上,她說了毒王谷的環境,也說了毒王穀眾人待她極好,甚至提到她一身下毒的本事,但是對她和歐陽烈之間的關係她卻隻字未提。

  對於姐姐一針見血的問題,紅葉只能在心裏苦笑,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如果說她和歐陽烈早已有夫妻之實了,她敢保證,爹娘一定會率領鏢局眾人去找歐陽烈拼命的。

  “這個問題,真令你那麼難以回答嗎?”

  梅姝媛見她一張小臉皺成一團,一副不知如何啟齒的模樣,基於直覺,她敢斷定紅葉與那個歐陽烈之問絕不單純。

  “姐,這個問題的確是很難回答,可不可以等我想說的時候再說紅葉輕歎了口氣,為難地道。

  “好吧,我不逼你。”

  不忍見她一臉憂愁,她才剛回到這個家,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逼問她。

  “姐,有一件事,我從昨天就一直很好奇,我可以問你嗎?”

  紅葉見她放棄逼問她,松了口氣之餘,雙眼發亮,陡地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事,你儘管問。”

  “你和那個傅大哥是什麼關係啊?”

  想到昨天剛進鏢局,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姐姐在介紹完她的身份後,轉向一旁的傅泓堯,從懷裏拿出害她身中毒鏢的玉佩丟給他,然後身子一軟,就昏了過去。還記得當時傅泓堯一臉焦急,在眾人的目光下,抱起昏迷的姐姐,直往她閨房沖去,還朝著大家吼著趕緊叫大夫,直到大夫診斷過後,大夥這才將心思放在她身上,那一幕可著實令她印象深刻呢。

  “什麼關係也沒有。”梅姝媛嬌顏一沉,撇過頭去,咬牙氣道。

  “你確定什麼關係也沒有?”

  驀地,房門冷不防地被推開來,一抹修長的身影踏入房裏,但見傅泓堯手裏端著一碗湯藥,一向俊雅含笑的臉孔,此時覆蓋著一層怒氣,朝著床榻走來。

  “傅大哥,你幫姐姐端藥來啦!”

  紅葉來回看著兩人。雖然昨天初次見到傅泓堯,對他的為人不甚清楚,但她曾暗地裏觀察過他;他對任何人都談笑風生、溫和有禮,甚至跟一群鏢師也能豪情暢談,唯獨面對姐姐時,似乎多了一些不尋常的火藥味,這一點令她深感興趣。

  “紅葉,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姐姐有一些話要談。”

  博泓堯朝她溫和一笑,為免待會嚇到她,還是請她回避好了。

  “好,那你們慢慢談。姐,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雖然很想留下來看戲,但人家都擺明瞭不給看,她只好遺憾地先行離開,離去時還不忘好心地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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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5-24 01:54: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夜幕低垂,遠處隱約傳來打更的敲梆子聲。

  已是三更時分,床榻上的人兒,依然毫無睡意。

  桂姨說對了,即使自己不願去承認,但自從出谷後,每到夜深人靜時,她總是輾轉難眠。十一年的時間不算短,她已經習慣了他的體溫,甚至到後來,她更是習慣了在他懷裏入睡,少了他溫暖的懷抱,她竟變得難以入眠。

  她無奈地掩面輕歎。與家人團聚是她十一年來的心願,但為何在開心之餘,她竟會有淡淡的失落?她實在是很不願意承認,自己竟想念起那個討厭的男人來。

  她不是很討厭他嗎?她不是恨不得在離開毒王谷後,就跟他再也沒有任何瓜葛,那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呢?她該不會是早就喜歡上他了,只是一直不願意去承認而已……

  這個醒悟,令紅葉猛然翻身坐起,她苦著一張小臉,抱頭長歎。

  她怎麼會喜歡上他呢?她不是一向最討厭他的嗎?

  不不不,或許是剛出穀,她還不習慣一個人獨眠,所以才會胡思亂想,一定是這樣的。

  就在她不停地說服自己時,房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推了開來,桂姨一臉驚慌地出現在她房裏,在瞧見她醒著坐在床榻上時,先是一楞,隨即急道:“紅葉,出事了,快穿上衣裳到外頭來。”

  “掛姨,你說什麼,出了什麼事了?”

  紅葉被她的反應給嚇著,接過她遞來的衣裳趕緊穿上,待所有衣裳穿戴好,桂姨立即拉著她往外走。

  “剛才我起來上茅房,發覺鏢局裏頭燈火通明,我覺得奇怪,便隨便提了個人來問,這才知道有不少人全都莫名的嘔吐昏眩。”

  “什麼?”紅葉小臉倏地刷白,停下腳步,粉唇微顫,困難地啟口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有可能中毒了?”

  “沒錯。”桂姨神情凝重地看著她。若真是中毒,下毒的人極有可能是少主。

  “我們快去瞧瞧!”

  紅葉忙不迭地疾奔到大廳,在目睹眾人狂嘔,有的甚至已經吐到虛脫無力,癱軟於地,她驚慌地欲上前查看。

  “紅葉……”

  紅葉回頭一看,就見爹娘相互扶持、臉色蒼白地抱著肚子,緩緩朝她走來。

  “爹、娘,你們哪里不舒服?”

  紅葉疾步上前,扶著兩人坐下,一面細心地幫兩人診視。

  “睡到一半,突然腹痛如絞,接著就一直嘔吐,吐到肚子裏已經沒有東西可吐,才暫時停止,到現在肚子仍隱隱作痛。”

  李翠娥虛軟地癱靠在椅上,雙手抱著仍疼痛的肚子,氣若遊絲地說。

  “怎麼大家都一樣,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梅長青無力地瞥了眼角落幾名正在狂嘔的鏢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這件事情絕不尋常。

  “爹、娘,你們先服下這顆藥,肚子馬上就不痛了。”

  紅葉從懷裏取出一瓶墨青色瓷瓶,先倒出二顆藥丸,分別遞給兩人,再將藥瓶交給一旁的桂姨,由她負責發給大家服下。

  “這是怎麼一回事?”梅子雲由外頭回來,一踏入鏢局,即見到裏頭的慘況,忍不住皺眉急問。

  梅長青看著由外頭回來的長子,簡單的說明原由,更加證實了他方才的推測;大家都是在用過晚膳後才變成這樣的,看來是有人在晚膳裏下毒了。

  “小妹,你為什麼會沒事,而且還有解藥?”

  梅子雲在晚膳前有事去了趟衙門,直到現在才回來,因此並沒有在鏢局裏用晚膳。看著吃過晚膳的人無一倖免,唯獨小妹和陪在她身邊的桂姨沒事,更令人訝異的是她竟然有解藥!

  “我……”面對爹娘和大哥狐疑的目光和詢問,紅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不好了,二姑娘的情況很不對勁。”

  一名服侍梅姝媛的丫鬟,在服過解藥後,打算拿一顆解藥回去給受傷的梅姝媛服下,在見到昏倒於床畔的人兒後,連忙奔來大廳求救。

  聞言,四人臉色大變,紅葉率先往梅姝媛的房裏沖去,梅子雲則扶著兩老隨後跟上。

  “姐……”紅葉走入房裏,先發現床不是一地的穢物,看到半掛在床畔、臉色青白的梅姝媛時,她急忙上前扶起她,仔細查看她的情況,秀眉不由得緊擰。

  不好了,姐姐中毒的情況比大家來得嚴重,可能是因為她有傷在身,身子較為虛弱,毒入侵得較快的緣故。她忙不迭地從懷裏取出藥瓶,倒出二顆藥丸讓她服下。

  “大妹。”

  “姝媛。”

  梅於雲也在此時扶著兩老踏入房內,紅葉趁著三人上前查看姐姐的情況時,吩咐丫鬟將房裏清理乾淨,接著才悄悄退出房。

  “紅葉,你姐姐的情況怎麼樣?”

  在外頭等候的桂姨,見她嬌美的小臉上佈滿憂愁地從房裏走出來,關心地上前詢問。

  “沒事了。桂姨,大家中的是七葉蘭尾的毒,這毒真的是烈下的。”

  大家中的毒還算輕微,不會致命,她心裏明白這是歐陽烈給她的警告。

  看到眾人的情況,她不敢想像,若是他毒再下重一點,結果她是否能承受。

  “這兒說話不方便,我們先回你房裏再談。”

  桂姨拉著她的手,趁眾人沒注意到她們,疾步返回紅葉所住的院落,豈料竟看到一抹意料外的身影,似乎已在那等候她們許久。

  “莫大哥!”紅葉開心地驚呼,連忙上前細看。真的是莫言,他好

  好地站在她眼前,太好了,她自出穀後不安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莫言,你怎麼會在這裏?”桂姨一臉凝重,見到他並不像紅葉那麼開心。他人在這裏,這說明了少主也來了。

  “少主要我帶話來給紅葉。”

  莫言瞥了兩人一眼,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絲毫沒有任何喜悅之情。

  “帶什麼話……等等,莫大哥,你的臉色不對勁,你是不是中毒了?”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歐陽烈已找到她了,但親眼見到傳達命令的莫言後,她竟無一絲想逃的念頭,反而期待再見到那個男人。還來不及深究自己複雜的心情,突然發現眉間隱約泛著黑的莫言,她急著詢問。

  莫言瞧了她一眼,眼底有抹佩服,她竟能一眼看出來,這也說明了紅葉使毒的本事不凡,不愧是少主一手調教出來的人。

  “什麼!莫言中毒了?我怎麼看不出來!”

  桂姨緊張地在他臉上梭巡,卻怎麼也看不出來有異之處。

  “不只是我,金、銀婆婆、老趙,還有其他人,全都被少主找到了。

  少主對我們下了子午噬骨。”

  莫言臉上仍沒有一絲起伏,仍是一副面無表情地說道,仿若身中劇毒的人不是他似的。

  聞言,兩人臉色微變。子午噬骨這種毒,是每到子時和午時便會發作的劇毒,此毒一發作,全身猶如萬蟻噬骨,那種疼痛絕非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若無解藥就得活活痛上一個時辰。

  中此毒者,必須在七天內服不解藥,否則毒性將侵入內臟,讓內臟被啃蝕殆盡,到時就算是拿到解藥也沒用了。但往往有人受不住這種椎心刺骨的劇痛,熬不到七天,便自盡求解脫。

  “莫大哥,你身上的毒現在這個時辰沒有發作,想必是烈給你暫時止痛的藥是嗎?”

  現在正是子時,也是毒性發作的時候,但他卻一副沒事的模樣,定是服了歐陽烈給的暫時止痛的藥,好讓他能順利來傳話。

  “沒錯。”莫言輕頷首,紅葉的確瞭解少主。

  “沒想到其他人這麼快就被少主找到了,而且還被少主下了這麼重的毒,看來少主這回氣得不輕。”

  桂姨臉色沉重的說。她這個始作俑者的下場,絕對會比其他人要來得慘,少主絕不會輕饒她的。

  “烈,他要你帶什麼話來給我?”

  “少主說今晚只是個警告,若是你不願隨我去見他,後果要你自己負責。還有其他人,子午噬骨的毒現在早已發作,這回少主不打算替他們暫時止痛,除非見到你,否則就要讓所有人活活痛上一個時辰。”

  莫言難得一次說上那麼長串的話,語氣裏有著明顯的急切,他怕其他人承受不住毒發的痛苦。

  “我根本毫無選擇的餘地。我留張字條交代一下,我們就走吧。”

  紅葉笑容裏有抹苦澀。為何他就只會威脅她,是料定她毫無反抗的餘地?留了字條解釋行蹤後,三人臉色沉重地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

  黑眸如炬,遙望著敞開的房門外的喑沉夜色。

  算算時間,他等的人也快到了。

  歐陽烈替自己斟了杯酒,無視房內幾人的哀嚎痛吟聲,冷酷的臉上透著一抹陰沉,緊抿的薄唇更顯得無情。

  “少主饒命啊!”老趙、金、銀婆婆,痛得在地上打滾,哀嚎聲不斷,異口同聲地求情道。他們全身猶如萬蟻噬骨般,這種椎心劇痛就算是鐵漢也受不住,更何況是他們三人這把老骨頭。只怕不用等一個時辰,三人就會受不住這種非人的痛楚,自盡求個解脫了。

  歐陽烈無動於衷,逕自舉杯飲酒,微斂地黑眸掠過一抹怒火。他抬眸望向門外,三抹身影同時飄然落在長廊下,其中一抹纖細身影更是直往房裏疾奔而來。

  “趙爺爺、金、銀婆婆,你們怎麼了?”

  紅葉在門外就聽到三人的慘叫聲,急忙沖入房內,只見三人蜷曲著身體在地上打滾,三人臉色慘白,似是強忍著極大的痛苦。

  見狀,紅葉難過得紅了眼眶。都是她連累了他們!含淚的雙眸一抬,對上一雙冷厲的黑眸,她著急地求道:“烈,既然我人來了,快給他們解藥吧,他們年紀那麼大了,受不了這種劇痛的折磨。”

  歐陽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淩厲地黑眸直盯著桂姨,他把玩著手裏的瓷杯,薄唇吐出冰冷無情的話來。

  “毛桂香,你是要自己動手,還是要我親自出手?”

  桂姨全身止不住的抖顫,臉色一白。她知道她的下場絕對會很慘,少主絕饒不了她這個始作俑者,只不過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她竟比自己預料的還要害怕。

  “不要。”紅葉迅速地擋在桂姨身前,嬌美的小臉上有抹祈求,就怕他下一刻會在無人察覺中對桂姨痛下殺手。

  歐陽烈仍是不發一語,黑眸底有抹殺意,如同鎖住獵物般,緊盯著桂姨。峻酷的臉孔上,如覆蓋著一層寒霜,房裏緊繃的氛圍,令人透不過氣來,就連痛得在地上打滾的三人也察覺出有異,強忍著痛楚,緊張地注視著歐陽烈。

  陡地,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紅葉趁著身旁莫言不備時,奪走他手中的長劍,並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將長劍抵在自己的脖頸下,雙眸含倔地迎視著歐陽烈閃著怒火的黑眸。

  “我說過,毒王谷的每一個人對我都很重要,若是你傷害了任何一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踏進毒王谷一步。現在你不僅對他們下毒,還打算在我眼前殺了桂姨,他們冒死陪我出谷,我也不能無情無義,既然如此,那我就陪著他們一起死。”

  與他同床共枕多年,對他的性子她也知道幾分,一向喜怒無常暴烈的他,此刻見著逃跑的她,竟然沒有勃然大怒,絕不是他不生氣,反倒是更令她害怕的潛藏在狂怒底下的噬血殺意,他是真的打算殺了桂姨,若她不出手干預的話,桂姨絕對會在眨眼間就中毒猝死的。

  “你在威脅我?”歐陽烈目皆盡裂,把玩在手中的瓷杯剎那間化為粉末。

  “你不也同樣地威脅我。”

  紅葉深吸了口氣,無懼他勃發的怒氣,但她知道絕不能再激怒他了,否則難保大家的平安,於是柔聲請求道:“烈,我求你了,放過桂姨,把解藥給大家好嗎?我跟你回毒王谷,任憑你處置,唯一的要求,就是別再傷害大家了好嗎?”

  歐陽烈含怒的黑眸深深注視著她許久,看出她眼底的認真,她是真的打算拿命來威脅他。

  “把劍放下,若是你敢傷了自己,我保證讓他們死得很慘。”

  “除非你答應不殺桂姨,並且把子午噬骨的解藥拿給大家。”

  紅葉非得到他的保證不可。她暗惱自己對他的獨門毒藥只研究出幾種解藥而已,子午噬骨她研究許久,仍是找不出任何解毒的方法來,否則她就可以替大家解毒,不用在這哀求他了。

  大家捨命為她犧牲太多,她無論如何也得保住大家的命,讓大家重回毒王谷才行。

  “把這顆藥服下,我就放過他們。”

  歐陽烈彈指將藥丸彈于空中,紅葉只手往空中一接,雙眸注視了他一會,沒多說就將藥給吞下。

  “你就不怕這顆藥有毒?”

  她那毫不在意的模樣,令他胸口的怒氣又竄了上來,敢情她以為他不會對她下毒嗎?

  “就算有毒,我也不怕,因為最後你一定會為我解毒,不會忍心看我痛苦。烈,我說得可對?”

  紅葉眸底情緒複雜,她注視著他因怒氣而緊繃的臉孔,發現他一似乎瘦了些,而這個發現竟令她心裏有抹不舍。

  原以為離開毒王谷後,她不會想再見著他,但在見到莫言出現時,她非但無一絲逃走的念頭,反倒有些期待與他相見,即使明知得面對他的怒氣。看來真讓桂姨給料中了,她對他是有感情的,只是這份感情自己一直不願意去承認。

  她的話令他的黑眸微眯,注視她的目光有抹深沉,胸口的怒氣莫名退去,他朝地上翻滾的三人丟去一罐白玉瓷瓶,沉聲怒喝:“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全都給我滾出去!”

  三人如獲特赦,趕忙顫抖地倒出藥丸服下,互相扶持勉強地站了起來,與桂姨和莫言一同離開,順手關上房門。大家只能在心底祈求紅葉好運了。

  “如你所願了,還不將劍放下,過來。”

  直到房裏只剩下兩人,面對他陰沉的臉孔,她才感到害怕。她吞了口口水,放下手中的長劍,忍住想奪門而出的念頭,硬著頭皮朝他走去。

  豈料走沒幾步,她的身子忽地一軟,在摔落地面的前一刻,一抹高大的身影快一步攬抱住她的纖腰,將她無力的嬌軀打橫抱起。

  “那顆藥丸是酥筋軟骨丹。”

  紅葉全身酥軟無力地倒在歐陽烈懷裏,她現在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沒錯,在回毒王谷的路上,我要你一步都不能離開我的懷抱。”

  峻酷的臉孔含怒地逼視著她嬌美的小臉,在她耳畔咬牙低吼道。

  直到此刻,抱住她柔軟的嬌軀,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淡香,自她逃跑後胸口不斷累積的忿怒這才逐漸平息,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有需要做到這樣嗎?我答應了你,就會遵守諾言跟你回毒王谷,這樣全身使不出一點力氣的我,又要如何沐浴及上茅房呢?”

  她無奈地苦笑道。他如果真打算一路上服侍她,讓她毫無一點隱私的話,她絕對會反抗到底的。

  “別忘了,你們所有人一起背叛我,你們的話,我再也不會相信了。

  一路上你有任何需要,我都會親自幫你代勞,無論你能不能接受,勸你還是趁早習慣吧。”

  這次,她重新回到他的懷抱,他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逃避,一切都得照他的方式來。他對她已經夠寬容了,看在她誓死捍衛那些人的面子上,他才沒殺了那群叛徒,所以她最好別再試圖激怒他了。

  “烈,我說過這樣多疑的你,我不會喜歡的。”

  紅葉眸底有抹不贊同,試圖阻止他的念頭。她可不想像個廢人般地讓他照料她所有的一切,即使兩人已有夫妻之實,她仍無法接受。

  “不管你喜不喜歡這樣的我,你都只能接受,一輩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她的話挑起他潛藏的怒氣,他抱著她大步往床榻走去。

  看來他對她太仁慈了,所有的人都已受到該有的懲罰,唯獨她沒有,現在他就要讓她親身體驗他的怒氣,絕對要讓她狠狠地記在腦海裏。

  “你想做什麼?”無力的身子被他放在床榻上,接著他雙手並用地動手脫起她的衣衫,嚇得她驚慌急問道。

  歐陽烈將彼此的衣物脫個精光,赤裸結實的身軀覆上她的柔軟,黑眸底有熾熱的情欲,直直鎖住她慌亂的眸,不疾不徐地吐出令她臉色大變的話來。

  “我決定在回去的路上,盡力讓你懷上孩子,到時我看你還能跑去哪里。”

  “我不要。”紅葉驚慌地小臉倏地發白,著實被他的話給嚇到了。

  這太快了,再給她一點時間,她不想在還沒完全弄清自己對他的感情時,就被迫懷上他的孩子。可她的話卻讓歐陽烈誤會了。

  “你說什麼?你不想要我的孩子?”

  黑眸危險地眯起,在她耳畔暴吼。狂怒中的他,失去了理智,只想狠狠地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他粗暴地攫住她的粉唇,動作不算溫柔地強索著她的甜美,一場激狂夾帶著報復的情欲,狠狠地襲向無力抵抗的她,將兩人拉到絢爛的情潮裏……

  ***

  這兩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客棧角落裏,長桌旁坐著歐陽烈幾人,除了莫言、老趙、桂姨、金、銀婆婆之外,其餘的人都己先行返回毒王谷了。

  老趙小心地瞄了眼少主峻酷緊繃的臉孔,視線往下一移,落在被他抱在懷裏、雙目緊閉的疲憊小臉上。

  那晚紅葉為救大家自投羅網後,他們兩人關在房裏整整三天,沒有踏出房門一步。今兒個一早,少主就抱著紅葉出現在大家眼前,下令趕回毒王谷。

  老眼一轉,瞧瞧這間客棧原本人聲鼎沸,在他們幾人踏入客棧後,竟沒人敢大聲說話,目光不時往他們這一桌打轉,就連小二的動作也格外小心翼翼。

  “幾位客官,這是最後一道香菇竹苟雞湯,請各位慢用。”

  小二拿著木盤離去時,還偷瞄了幾眼歐陽烈懷裏的紅葉,在遭到歐陽烈狠厲地瞪視後,這才嚇得腳步踉蹌、跌跌撞撞地離開。

  客棧裏的眾人瞧見小二的狼狽模樣,皆不敢再好奇地往角落裏偷瞧了。

  這會兒,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連忙低頭用膳,整間客棧詭異地、出奇地安靜。

  “喝點雞湯,你這三天都沒吃什麼東西。”歐陽烈以調羹舀了匙雞湯,吹涼了些後,湊近她嘴邊,示意她開口喝。

  紅葉緩緩地睜開雙眸,直視他深邃的黑眸,眸微斂,淡道:“我不餓。”

  黑眸一眯,注視著她疲憊的小臉,摟抱著她嬌軀的手臂一緊,警告地道:“我勸你最好別再激怒我。”

  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的五人,無聲地低頭用膳,但不時抬起擔憂的目光瞧著兩人。

  紅葉無力地抬眸,迎視他含怒的眸。這三天來,她被他困在床榻上,全身虛軟無力的她,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極盡瘋狂地掠奪,他真的打算實踐他的話--要讓她懷上孩子。

  連續三天的折騰,她身子除了無力之外,還有更深沉的疲倦,累得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根本沒有任何胃口。

  “烈,我真的很累,沒有胃口吃,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螓首無力地倒向他的頸窩,倦極地閉上雙眸,在他耳邊虛弱地低喃。

  瞧她累成這副模樣,冷峻的臉孔稍轉,知道她向來體力差,何況是整整歡愛三天,也難怪她會累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低沉的嗓音夾帶著一抹溫柔,在她耳畔輕哄道:“再怎麼沒胃口,也得喝碗雞湯,等到下一個城鎮,找時客棧,讓你沐浴過後,再好好睡上一覺。”

  “是啊,紅葉,你好歹也喝碗雞湯,補充一下體力。”

  金婆婆瞧少主臉色緩和不少,為免紅葉再觸怒她,連忙出聲勸道。

  瞧紅葉累成這副不成人形的模樣,想也知道是被少主蹂躪過度了,整整三天的折磨,可憐的丫頭!雖不知道兩人之間又發生什麼事了,但一路上少主不穩定地暴怒脾氣可讓大家如履薄冰,因此五人達成協定,還是勸紅葉多順著少主,以免大家日子難過。

  紅葉疲倦地睜眼,發現大家祈求擔心的目光,不由得在心裏暗歎。

  罷了,為了不讓大家擔心難過,她還是別再惹怒他,反正她現在的處境比籠中鳥還不如。

  粉唇輕啟,一匙雞湯迅速喂入她口中,直到她喝完一整碗雞湯後,歐陽烈這才滿意地以衣袖拭去她嘴角的油漬,任由她重新閉上雙眸。

  紅葉的合作,讓歐陽烈的心情明顯地轉好,也讓大家終於可以放心地好好用膳。

  忽地,幾名身材魁梧的大漢走入客棧裏,在踏入的同時便察覺到這間客棧異常地安靜,不似一般客棧有客人的談笑聲,幾名大漢下意識地梭巡整間客棧裏的人,最後目光停留在角落長桌的歐陽烈等人身上。

  “老大,就是那個臭丫頭,還有那個婆娘,壞了我們的好事,把我們幾名弟兄打得奄奄一息,還害我們領不到賞銀。”

  其中一名獨眼男人在見到歐陽烈懷裏的紅葉,還有坐在長椅上的桂姨後,指著兩人,朝身旁為首、臉上有條刀疤的男人,咬牙恨恨地道。

  這群人正是鐵血幫的人,只要有錢就可以托他們辦事,不管是殺人放火、泯滅良心的事,只要有錢他們都會接。

  臉上有條刀疤的男人,目光對上歐陽烈淩厲的黑眸後,心中一凜。他能帶領這群弟兄,憑的不只是武功,還有幾分聰明及識人之能,只消一眼,他就知道這個男人不好對付,為免多生事端,他吩咐幾名弟兄移往別家客棧,而獨眼男人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敢違抗命令,他離去時還狠瞪歐陽烈懷裏的紅葉一眼。

  “這是怎麼一回事?”歐陽烈挾了些菜入口,黑眸未抬,淡問道。

  桂姨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她現在可是少主的眼中釘,能不開口她就儘量不開口。

  “你們可真厲害,出谷沒多久,就能惹出事端來。”

  歐陽烈不悅地冷諷道,黑眸在注視著懷裏睡著的人兒後,眸光轉柔,壓低嗓音對五人低道:“我們先上馬車,你們用完膳就出來。”

  低聲交代完後,他抱起沉睡的人兒,大步往外走去。途中經過的幾桌客人,這才得以瞧見他懷裏人兒的容貌,幾名客人瞧見後,心中不禁暗自惋惜:可惜了這麼美麗柔弱的姑娘,落在這個看似狠厲的男人手裏,一定是遭遇到不堪的對待,否則怎會面色蒼白憔悴成這樣。

  就在歐陽烈踏出客棧,抱著紅葉正準備走向停放在一旁的馬車時,身後傳來一道斥喝聲:“不管你是誰,馬上放下我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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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01:55: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歐陽烈抱著紅葉旋身望向來人,此人身形與他相當,五官俊朗有型,眉宇間有股正氣,目光炯炯有神,這人該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大哥。”紅葉被他的大喝聲給驚醒,一睜開眼就見著梅子雲,幾日來的委屈酸楚全在胸口泛開,她委屈地望著他。

  “不管閣下是誰,請馬上放開我小妹。”梅子雲朗聲再說一次。

  那晚鏢局所有人莫名中毒後,小妹即失去蹤影,只留下字條簡短言明眾人會中毒全因她而起,既然禍因她而起,也唯有她能解決,她不會有事的,要大家不用擔心她的安危。

  看到字條的內容,全鏢局的人都亂了,紛紛四下尋找她的蹤跡,好不容易在這讓他找到,暫且不管這男人是誰,他無論如何也得將小妹帶回去才行。

  “那得看你是否有這個本事了。”

  歐陽烈瞥了眼懷裏的人兒,發現她一副急於投向來人懷抱的模樣,一把怒火迅速竄上他的胸口。

  “那就得罪了。”梅子雲長劍出鞘,率先出手。歐陽烈抱著紅葉,即使身上沒有任何兵刀,對付他仍綽綽有餘,但兩人為免傷到紅葉,不論是出招或是防守,都會避過任何有可能傷到懷裏人兒的機會。

  “住手,你們都別打了!”紅葉驚呼。雖然看得出來兩人出手都有所保留,但不論是任何一方受傷,她都不願。

  在客棧裏聽到打鬥聲沖出來的五人,在知道對方是紅葉的大哥後,決定暫不出手,靜待一旁觀看。

  “你是怕我傷著他而心疼嗎?”

  歐陽烈側身避過長劍,反掌擊向他握劍的右腕,梅子雲右腕一疼,縮手的同時,發出一道劍氣劈向歐陽烈,歐陽烈在抱著紅葉翻身落地時,惱火地問著懷中的人兒。

  “烈,他是我大哥,我當然不希望他受傷。”

  紅葉心知他向來不愛親自出手,倒不是他的武功差,而是他更愛用那一身出神入化的使毒本事,既可讓對方在眨眼間倒地,又不用弄髒他的手。

  他到現在還未對大哥下毒,想必多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那麼我呢?若是我受傷,你可會有一絲不舍?”

  黑眸深沉地鎖住她著急的雙眸,她的回答將決定梅子雲的生死。

  她與家人相認不久,若是他們在她心中的地位遠勝於他這個同床共枕多年的人,那麼梅子雲也不需要活下來了,任何人在她心中的地位絕不能超過他,即使是她的家人也一樣。

  “我會。”紅葉毫不猶豫地回道,雙眸坦然地直視他的黑眸,看出他眼底的不安,心底不由得泛起一股不舍。她這次逃出穀,除了令他勃然大怒外,更讓他對她患得患失,否則他不會對她下酥筋軟骨,讓她無法離開他半步。

  “你這是真心話,還是怕我傷了你大哥,故意騙我的?”

  黑眸底的厲氣稍退,狐疑地直視著她;對她的話,他實在無法盡信,他一直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現在就連她的家人也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而他是否依然敬陪末座呢?想到這個可能,一股悶氣盤踞在他胸口。

  “烈。”她輕歎,無奈地道:“我說過,我不喜歡多疑的你。”

  “所以這是真心話,你是真的關心我是否會受傷?”

  他再次確認道,直到她肯定地頷首,黑眸底浮現一抹欣喜,緊抿的薄唇微揚。

  在一旁持劍欲攻的梅子雲,在他們兩人開始對談後便停下攻勢。

  他心知歐陽烈並未全力以赴,以他抱著紅葉、手無寸鐵,仍然遊刀有餘地閃避著他所有的招式,他就知道這個男人的武功不弱,若是成為敵人,只怕會是個可怕的對手。

  他由方才的對話中得知兩人關係匪淺,想必這個男人在紅葉失蹤的十一年裏,與她有著密切的關係;再瞥了眼站在客棧門口的五人,看來他今日若是想要強行帶走小妹,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與我家小妹又是何種關係?”

  “毒王谷谷主歐陽烈,也是紅葉的男人。”

  歐陽烈挑釁地直視著他,唇角勾起一弧邪。他倒想看看梅子雲聽了後反應如何。

  聞言,梅子雲臉色微沉。他雖早已猜到兩人的關係曖昧,但卻沒想到是這種關係,更令他驚愕的是此人的身份;毒王谷乃是江湖上的禁地之一,擅闖毒王谷者,至今無人存活,而眼前這人竟是毒王谷的谷主!

  “烈……你……”歐陽烈狂肆的宣告,令紅葉羞窘地垂眸,她根本不敢望向兄長,暗惱地咬牙。這男人存心讓她在大哥面前難堪,這下子大哥會如何想她呢?

  “無論你和家妹是何關係,都請閣下和我走一趟梅峰鏢局。”

  梅子雲瞧著他懷裏小臉困窘的紅葉目光不敢迎視他,看來這男人所言非假,既然兩人關係不簡單,那麼今日無論如何都得要他隨他回鏢局一趟,親自向爹娘解釋清楚了。

  “我沒耐心再和你耗下去了,別逼我真對你下毒手。”歐陽烈耐性盡失,懶得再與他周旋,腳跟一踅,抱著紅葉逕自走向馬車。

  佇立於客棧前的五人也在同一時間有所動作;莫言負責絆住梅子雲,其他四人跳上馬車,先行駕馬離去。

  “小妹。”

  梅子雲正欲追上馬車,卻被莫言快一步阻擋住,搶在他開口前面無表情地道:“奉勸你別再跟上來了,紅葉跟少主之間的事,不是外人能插手的,若再跟來惹怒少主,對你絕沒有好處。毒王谷使毒的本事,前些日子你們已見識到了,如果你真想死的話,就儘管跟上來吧!”

  莫言話一說完,不待他反應,身子一躍,施展輕功,追上離開的馬車。

  原來,前幾天夜裏,鏢局所有人無故嘔吐、腹痛如絞,是歐陽烈下的毒。

  面對一個擅長使毒、武功又不弱的敵人,他的確不是他的對手。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妹,難道就這樣讓他給帶走了嗎?

  梅子雲俊臉沉重地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但至少他知道歐陽烈不會對小妹不利,相反地,他還十分在乎她,這點倒是他目前可以放心的。看來,他得先回鏢局一趟,與家人討論後再做打算。

  ***

  氤氳的熱氣如薄霧般團團包圍住兩人,虛軟無力的嬌軀浸泡在半人高的大木桶裏,一身的冰肌玉膚暴露在一雙熾熱的黑眸前,無瑕細緻的雪膚與黝黑結實的胸膛形成強烈的對比。她的螓首偎靠在他頸窩,無力的嬌軀靠在他胸前,任由他一雙大掌在她細緻的肌膚上放肆地遊移探索。

  “烈,我真的很累。”雙眸緊閉的人兒,在一隻大掌覆蓋住她胸前的渾圓時,無奈地低歎。

  就算他真想讓她懷孩子,拜託也別這麼積極,好歹留一點力氣給她,她可不想每日都奄奄一息的出現在大家面前。

  火熱的唇舌在她細緻的脖頸落下細吻,邪肆地含住她一隻耳垂,在她耳畔含笑啞聲低語:“放心,我既然答應讓你沐浴後好好休息,就一定會做到。”

  “那請問你現在的行為,又作何解釋?”他的話跟他的行為根本就是兩回事嘛!

  “我會淺嘗即止的。你該知道對於你,我永遠也要不夠。”話尾剛落,唇舌攫住她的粉唇,輾轉吸吮,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她。灼熱的唇舌仍不舍地在她嬌美的小臉上不停地啄吻,最後停留在她唇畔,雙臂緊抱住懷裏的人兒,滿足的喟歎。

  至少此刻在他懷裏的她,不再只是空殼了。自從找回她後,他就絕不再允許她人在他懷裏,心卻不在。

  “烈,我不是不想要你的孩子,也別再怪大家了好嗎?至少這趟出穀,讓我看清自己的心意,對你,我絕不是沒有感情的,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絕對是無人能取代的。”

  清澈地雙眸直視他眼底。這一路上,他對她狂肆的掠奪,和暴烈不穩定的脾氣,全只因為對她的不安。再見到他時,她猛然驚覺自己的心意,也不舍再折磨他了,如果再不將自己的心意說出來,只怕受苦的人絕不只有她。

  大掌捧住她的小臉,深邃地黑眸精銳地注視著她的眼,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今天,你反常的說了許多讓我高興的話,這全都是你的真心話,還是你的另一項計謀?”

  不能怪他不信任她,她若真有心用計,絕對是個中翹楚,機靈聰穎的她,可常把穀內眾人給要得團團轉。

  紅葉再次無奈的輕歎,感歎自己的不被信任。她貝齒輕咬住他的下唇,似懲罰又似挑情,雙眸坦蕩地直視著他,粉唇抵住他的薄唇,輕笑:“一向目中無人的歐陽烈,怎會對自己這般沒有自信呢?相信我開始在乎你,認同我對你的感情,是件很難相信的事嗎?”

  “在乎到願意為我生孩子嗎?”黑眸犀銳地望進她眼眸深處,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神情。

  她那晚的話,傷他太重,他不相信才短短幾天她就會驟然改變,他無法不懷疑這個鬼靈精是否在計畫什麼。

  “那晚的話,你果然會錯意了。”她含笑歎了口氣,“我說的不要,並非不要你的孩子,而是我剛認清自己對你的感情,我希望你能再多給我一點時間,而不是不想要你的孩子。”

  她當時就該解釋清楚的,但他並沒有給她任何機會,直到現在,總算可以當面把這個誤會給解開了。看他絕望痛苦的模樣,她心裏也不好受啊!

  “此話當真?若是你敢玩弄我的感情,這次我絕對會親手殺了你。”

  黑眸掠過一抹噬血的瘋狂。他對她一再的逃避已經沒有耐心了,若到了最後,他發覺她膽敢欺騙他的感情,那他會不惜親手毀了她。

  “烈,我再說一次,我不喜歡多疑的你,這次就原諒你,不過不准再有下次了。我說的話,你若是不信,大可親自去驗證。”

  紅葉非但沒有被他的話給嚇到,反倒主動吻住他,小舌誘惑地輕劃過他緊閉的薄唇,如同他每晚對她所做的。

  黑眸深深地凝視她許久,低吼一聲,狂猛地攫住她的柔軟,重新拿回主導權,並在她耳畔撂下嚴肅的警告:“記住你現在所說的話。”

  ***

  “哇,這裏好熱鬧喔!”

  紅葉開心地手舞足蹈,在每一個攤位前都佇足,對每一個攤販行賣的東西都覺很新奇有趣。這可是她出穀後頭一次好好地逛大街,上回遇上姐姐,急著趕路回鏢局,根本沒有時間好好逛。

  自前晚兩人深談後,歐陽烈選擇相信她的話,親自替她解了酥筋軟骨的毒,讓她好好睡上一天,恢復體力後的她,一大早便拉著歐陽烈來逛市焦。

  “烈,你覺得這兩支發簪哪一支比較好看?”

  紅葉佇足在一個賣發簪的攤販前,頭也不回地問著身後寸步不離的人。

  歐陽烈走到她身旁,瞧著她所指的兩支發簪,其中一支雕有玫瑰,雕工非常精細,每一朵花雕得栩栩如生,不難看出巧匠的費心;另一支發簪較為樸素,但是是一支通體翠綠的碧玉簪。

  “兩位客人好眼光,這兩支發簪可是我所有簪子裏最好看、又最有價值的,若是你們喜歡,我可以算你們便宜一點的。這位姑娘容貌不俗,相信這兩支發簪絕對能將姑娘襯托得更美麗。”小販舌燦蓮花,口沫橫飛地鼓吹著,他看准這兩人絕對買得起。

  歐陽烈看著身旁的人兒,只見她雙手各拿一支發簪,清麗嬌美的小臉微皺,一臉難以抉擇的模樣,黑眸底有抹疼寵。

  這可是她第一次看上喜歡的東西,以往她穿戴的都是穀內眾人輪流買給她的,難得有她自己看上的東西,沒有理由不買。

  “這兩支發簪我全買下。”

  歐陽烈丟下一錠銀子,將她手上其中一支玫瑰發簪插在她發上,就如同小販所言,為她原本就嬌美的容顏更添一抹豔色。

  “好看嗎?”紅葉小臉漾起一抹如花的笑,仰首問著他。得到他含笑頷首回應後,將另一支碧玉簪放進懷裏,開心地拉著他的手,繼續逛下一個攤販。

  身後幾步遠的五人瞧見兩人相處融洽的模樣,著實為兩人高興,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ㄚ頭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讓少主為她解毒,且還讓少主停下趕回毒王谷的腳步,讓我們可以鬆口氣,在這裏逛市集。”

  老趙搓著下顎,看著前方的兩人。少主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紅葉身後,而紅葉不論走到哪里,總會回頭尋找他的蹤影;紅葉丫頭對少主的態度不一樣了,她該不會是真心喜歡上少主了吧?

  “這就是所謂的柔能克剛,只要紅葉軟下態度,對她,少主向來是有求必應的。”

  金婆婆看著向來疼愛的丫頭指著糖葫蘆,一路上陰晴不定的少主峻酷的臉孔上有抹溫柔笑意,軟化了他臉上冷硬的線條,他二話不說掏出銀兩付帳。今日的少主,似乎變成紅葉付錢的跟班了。

  “沒錯,紅葉總算想開了,大家也不用再擔心了。”

  銀婆婆笑看著少主被紅葉逼著吃下一顆糖葫蘆,也唯有紅葉有此能耐,能令少主屈服。

  “瞧你們大家說這什麼渾話,那是因為我們大家賭贏了。紅葉的改變,是因為她發覺自己對少主有情,兩人好好談一談,自會沒事,有什麼好瞎操心的。”

  桂姨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瞧這些人說得好像紅葉是委曲求全待在少主身邊,也不著看前方那抹雀躍的纖細身影,哪有一點委屈的樣子啊!

  紅葉一路上拉著歐陽烈的手,逛了幾個攤販後,忽然看到一群人紛紛往前頭奔去,她忍不住好奇地問著身旁的人。

  “烈,奇怪了,為什麼大家一窩蜂全往前頭沖去,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嗎?”

  “快快快!有幾個人在前面的廣場賣藝表演,我們快去瞧瞧!”

  紅葉的問題很快有了答案;由她身旁陸續經過的人的交談中,她終於明白眾人一副興致高昂的原因了。她正欲轉頭問身旁的人可否一同前去湊熱鬧,但就在此時又有一群人蜂擁而來,硬是撞上擋在路中央的兩人,也撞開了兩人緊握的手。

  緊握的手被撞開後,歐陽烈峻酷的臉一沉,待人潮散去後,佇立,在原地的他,卻再也見不著紅葉的身影。

  “紅葉!”歐陽烈驚慌地大吼,黑眸焦急地四下搜尋她的蹤影,一個想法驀然躍入他腦海裏--

  莫非,她前夜沭浴時所說的話,全是騙他的;只是為了降低他的防心,好讓他幫她解去酥筋軟骨的毒,就只為了這一刻的逃走。

  她那晚所說的話還言猶在耳,可事實卻是……

  因為這個可能胸口彷若彼人狠狠撕開,痛得他無法成言,黑眸浮現一抹狂怒,緊握的雙拳青筋暴露。

  “少主,發生什麼事了?”莫言第一個發現不對勁,迅速地趕到他身邊來。

  “紅葉人呢?”

  其他四人陸續趕來,驚覺紅葉不見了,以及歐陽烈森寒的峻臉,四人心頭掠過一抹寒顫。

  “馬上分頭行動,紅葉應該跑不遠,若是她敢反抗,不惜傷了她,也得將她帶回。”

  歐陽烈峻臉佈滿陰驚,咬牙命令道。他會讓她知道欺騙他的感情會有何下場。

  “是。”五人皆憂心忡仲,迅速分頭行動,心裏不由得為紅葉的下場感到擔憂。

  ***

  “姐,你這是做什麼?”

  紅葉還來不及表示高興見著她,即被她捂住口,一路拖往暗巷裏。

  “紅葉,你沒事吧?”確定沒有人發現她們,梅姝媛這才轉身面對她。

  自她那晚留下字條失蹤後,害得大家擔憂緊張不已,她一路尋找她的行蹤,好不容易被她給找著了,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她,方才終於逮到時機,趁亂帶走她。

  “姐,你身上的傷好了嗎?”她還記得她離去時的那一晚,姐姐傷重又中毒,讓她對她深感歉疚。

  “我沒事。倒是你和那個男人是怎麼一回事?”

  在得知她失蹤後,不顧眾人的阻止,她偷溜出鏢局。原本還相心要尋找她的下落不容易,沒想到經過一間客棧,她只開口說要找一個姑娘,都還未細說,小二及一些客人一見著她,便激動地圍著她詢問她是否要找一個與她相貌有八分神似的姑娘,且還很熱心地指引她方向。

  這次尋找紅葉,可比十一年前要來得容易多了,兩人神似的相貌,倒省去她不少功夫!

  “姐,你又說謊了,你的氣色很差,中毒又傷重未愈的你,應該多休息才是。”紅葉細瞧她的臉色,不禁擰眉搖頭。她可是見識過姐姐愛逞強的性子,真教人替她擔心。

  “我的事不重要。你還不從實招來,那個男人是誰?你和他又是何種關係?”

  這二天緊跟在他們後頭,她親眼目睹兩人關係密切,甚至還同住一間寢房;而那個陪她回到鏢局的桂姨,連同其他四人,對那個男人似乎十分敬畏,今日她非得問個明白不可。

  “姐,想必你錯過大哥了吧?”否則她不會這樣問她。

  “大哥?你是說大哥也曾找到你?”

  “沒錯。”

  “那你為何不願隨他回去,莫非你當時受制于那個男人?”

  梅姝媛挑眉。她熟知大哥的性子,沒道理大哥會在找到她後卻空手而回,除非當時發生了什麼事,讓大哥不得不罷手。

  “姐,你果真聰明。”紅葉笑歎。像姐姐這樣一個聰慧卻又固執愛逞強的人,不知將來誰要為她擔憂受怕?腦海裏不期然地浮現出傅泓堯的身影來。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梅姝媛耐著性子再問。

  “姐,你可還記得曾問過我有關於毒王谷少主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那個男人是歐陽烈?”

  梅姝媛神情凝肅。能令毒王穀少主親自出馬,紅葉與歐陽烈的關係果真不單純。這下子棘手了,連大哥都無法將紅葉給帶回,又何況是她呢?

  “我與他的糾葛,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總之,我不會跟你走的,姐,你還是快走吧。”想必歐陽烈這會已發現她失蹤了。好不容易得到他的信任,她不想兩人之間再生誤解。

  “小妹,你和我們相認不過幾天的時間你就要走了,你可知爹娘對你的失蹤有多擔心嗎?”

  好不容易找回失蹤多年的妹妹,她不想那麼快就和她分開。爹娘的歡喜不過幾天,現在她話也不說清楚就又要離開了,這教大家如何能接受?

  “姐,麻煩替我轉告爹娘和大哥,我很高興這次出穀能順利和你們相認,也很高興你們這麼關心我,以後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拿再回來看你們的。”

  這趟出谷比她預料中要來得順利。與家人團聚是她十一年來所期盼的,現在她如願以償了,雖然遺憾不能與家人多些時間相處,但她現在更在意歐陽烈,她不想與他分開。

  “小妹,你是真心喜歡歐陽烈,無一絲勉強或是任何逼迫嗎?”

  梅姝媛加重語氣,確定地問道,在得到她頷首回應後,她秀眉微擰。

  這下她該如何是好?轉念一想,就算小妹真的與歐陽烈相愛,也該回鏢局一趟,稟告爹娘讓兩人成親才是,而不是這樣無名無名份輕率地跟著歐陽烈回毒王穀啊!

  “無論如何,你還是先隨我回鏢局一趟,稟告爹娘再說。”梅姝媛心意已決,強拉著她就要離開。

  “不行,姐,小心!”

  紅葉正欲拒絕,瞥見她身後一道淩厲掌風逼近,心下一驚,毫不猶豫挺身以身子護住她,硬是承受那一重掌。

  “小妹!”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梅姝媛臉色大變地扶住搖搖欲墜的紅葉,在見著她狂吐了一口黑血,以及不知何時出現,以歐陽烈為首擋住巷口的六人,目光在觸及那雙騖冷的黑眸,心下不由得一凜。

  “你們兩個哪里也別想去。”歐陽烈峻臉陰沉,直勾勾地注視著撫著胸口、小臉慘白的紅葉,眸底無一絲溫度。

  “烈,你誤會了,我根本沒打算跟姐姐回去。”紅葉知道他誤會了,慌忙地解釋。

  他這掌可打得不輕,掌風更是挾帶著劇毒,若不是她以身護住姐姐,只怕身子尚未痊癒的姐姐絕無法承受這一掌。

  好在她自小就在毒王谷裏長大,從小就被他喂了不少毒,多少有些抵抗能力,尚可撐住一時。看來他真的氣瘋了,竟想要殺了姐姐。

  “住口!你以為現在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我說過你若敢欺騙我的感情,我會親手殺了你的。”歐陽烈忿怒地大吼,狂怒中的他失去了理智,只覺得她的背叛如剮骨般痛徹心肺,讓他無法接受,他只想讓她嘗嘗他現在所受到的痛苦。

  “烈,你冷靜一點,看著我,我沒有要跟姐姐離開,更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我不會離開你的。”紅葉沒被他瘋狂的模樣給嚇著,反倒捂住疼痛的胸口,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的鬼話嗎?你當真以為,我歐陽烈是可以任你玩弄於股掌間的癡愚之人嗎?”雙臂緊握住她的細肩,恨不得將她捏碎似,狂囂地黑眸鎖住她痛苦的明眸,咬牙恨道。

  紅葉雙手捧住他森寒的臉孔,清澈的明眸無懼地直視他眼底的怒火,強撐著不適的身子肯定地道:“你會,因為你從來就不是愚笨之人,所以只要你肯冷靜下來,你就會知道我根本沒有玩弄你的感情,深陷在這份感情裏的,不是只有你。烈,相信我好嗎?”話尾結束時,她主動吻住他的薄唇,嬌軀也在同一刻軟倒在他胸前。

  一雙鐵臂迅速地將她打橫抱起,深沉地黑眸凝視著她無血色的小臉,眼底怒氣盡退,淩厲地眸光射向一旁的梅姝媛,朝身後的五人吼道:“把她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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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梅二姑娘,你可真會惹事啊!”

  桂姨雙臂環胸、語氣不善地睇著一臉著急地望著緊閉的兩扇木門的梅姝媛。

  少主將重傷的紅葉帶回客棧治療時,他們五人就負責看管梅姝媛。這梅家兄妹還真是煩人,先後來攪局,好不容易少主和紅葉感情轉好,現在被這一攪和,只怕又生變了,他們五人又沒好日子過了。

  “我想帶回自己的妹妹,有何不對?”

  梅姝媛也不甘示弱地問著包圍住她的五人,即使被這五人一臉不善地瞪視著,她依然下顎高昂,無一絲畏懼。

  “你就是紅葉的姐姐啊,模樣倒是有八分相似。”金婆婆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遞後,說出結論。

  他們原先還有些擔心,紅葉那麼快就找到家人,其中不知是否有詐,但在見著梅家兄妹後,這才真正放心。為了一個失蹤十一年剛相認的妹妹,這對兄妹可真是不辭辛勞,同樣地無懼少主,只想將自己的妹妹帶回,也難怪紅葉會捨身相救了。

  “性子倒是挺倔的。”銀婆婆笑望著她一雙晶燦有神的美眸。紅葉的姐姐,看來骨子裏的倔氣不亞于紅葉,果真是梅家出品。

  “丫頭,你的氣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老趙從剛才就在觀察她的氣色,猶帶一絲大病後的蒼白,可又看她直挺挺地無懼地站在他們五人面前,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老眼昏花了,但看在她那張與紅葉相似的容貌,又是紅葉的姐姐份上,他自然地出口關心道。

  “氣色會好才怪。梅二姑娘,你受傷兼中毒,不好好在鏢局裏調養,何必來這裏搗亂。”

  桂姨早看出她氣色有異,心底雖然有絲感動她為了紅葉不顧自己的身體,但更氣因為她的緣故,害得紅葉身受重傷,和少主的關係又降至冰點了。

  “小妹,她會沒事吧?”梅姝媛根本懶得理會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她臉色沉重,擔心的目光始終望著緊閉的木門。想到紅葉替她擋了那一掌,口中吐出的黑血證明那一掌挾帶著毒氣,這個歐陽烈原本是要殺她的,是紅葉替她擋過這一劫的。

  “放心,有少主在,她死不了的。”桂姨依舊嘴裏不饒人。

  “謝謝你們大家這十一年來對小妹的照顧,我在此代表梅峰鏢局向你們真誠地道謝。”梅姝媛美眸晶亮地掃過五人,朝五人拱手行禮,那落落大方的舉止,當下讓五人心生好感。

  桂姨原本不善的臉色也逐漸和緩。這梅姝媛不愧是梅峰鏢局的人,江湖傳言果真不假,集聰慧與美貌於一身的她,待人真誠,恩怨分明,舉止大方,無一絲矯揉造作,也難怪會令不少江湖豪傑趨之若騖了。

  “不用跟我們道謝,我們大家疼愛紅葉,是因為這丫頭值得。”桂姨笑著說。

  “對啊,多虧了紅葉,讓毒王穀熱鬧多了。”金婆婆想到紅葉初來毒王穀的情景,她為毒王穀帶來許多歡笑。

  “是啊,毒王穀裏所有人可都是真心在疼愛紅葉的,所以你可以放心。”銀婆婆淺笑道。紅葉的到來,改變了所有人,其中又以少主的改變最大,對此改變,大家可是開心得很。

  “二丫頭,你就別再擔心了,沒有人會欺負紅葉的,她不給我們大家惹麻煩,我們可就謝天謝地了。”老趙笑呵呵地說,儼然已把梅姝媛當成自己人來看。不愧是紅葉的姐姐,一樣教大家喜歡。

  “謝謝你們大家。”梅姝媛再次真心地道謝。

  就在此時,緊閉的兩扇木門由內被打開來。歐陽烈高大挺拔的身軀走了出來,犀銳的黑眸直視著梅姝媛,筆直地朝她走來。

  “歐陽烈,小妹到底要不要緊?”梅姝媛無懼他陰沉的神色,劈頭就問。

  “她沒事。紅葉說的話可是真的?”即使心裏已相信她了,但他仍想再次確認。

  “沒錯,她並不想離開你,是我硬拉著她,要帶她回鏢局的。”梅姝媛不怕死地直言。

  歐陽烈厲眸狠瞪她一眼後,看著與紅葉相似的容顏,撂下警告的話:“看在紅葉的面子上,這次我不殺你,馬上消失在我面前。”

  “歐陽烈,你若真想做梅峰鏢局的女婿,是否該親自拜見我爹娘,而不是擄了人就走。”她梅姝媛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就算帶不走紅葉,也非得要一句承諾不可。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教。”別以為他不殺她,她就可以在他面前放肆。

  “如果你真要娶紅葉,那你就是我的妹夫了,我自有理由干涉。”

  別人怕他歐陽烈,她梅姝媛可不怕,誰叫這男人愛上她小妹,她料定他看在小妹的面子上,絕不會動她。

  “那也得看我是否承認。”

  歐陽烈冷哼一聲,不看她一眼,拂袖離去。

  “你--”梅姝媛氣怒地看著他走進房裏,房門再次在她眼前關上。

  “梅二姑娘,少主做事向來是容不得人干涉的,除了紅葉說的話,多少可以左右少主的決定,其餘的人,少主是聽不進去的。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別再和少主起衝突了,免得紅葉夾在中間難作人。”桂姨苦心勸道。

  少主這次不殺她,是看在紅葉的面子上,但難保哪一天她又惹怒少主,只怕下次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是啊,你就先回鏢局吧!”金婆婆也加入勸說。

  梅姝媛看了眾人一眼,就連一直沒出聲的莫言也頷首回應,她明白大家的好意,只好妥協地道:“等紅葉醒來,我就走。”

  ***

  頭真是痛!紅葉臉色蒼白地坐臥在床榻上。她身上的毒已解,只剩下內傷未愈。歐陽烈那一掌打得毫不留情,若非她有武功底子,又對毒有一些抵抗能力,只怕早就命喪在他掌下了。

  想到姐姐離去時所交代的話,要她無論如何務必帶歐陽烈回鏢局一趟,親自拜見爹娘,絕不許無名無份地跟著他。

  雖然明白姐姐說得對,但她知歐陽烈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左右的,雖然他絕不會委屈她,可依他的做法,絕對是在毒王谷裏辦一場婚禮。原先她認為這並不重要,但姐說的沒錯,她也希望在家人的祝福下嫁給他,看來她得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談一談了。

  沉浸在思緒中的她,未覺有人走進房裏,直到來人走近床榻,她這才驚覺地抬眸。“你……”

  一塊沾了迷藥的帕巾捂住她的口鼻,她的身子倏地無力軟倒,輕易地被來人給帶走。

  一刻鐘後,桂姨端著一碗湯藥含笑踏入房內,在瞧見床榻上空無一人後,臉色大變,隨意將湯藥放在桌上,沖出房一路大喊:“不好了!少主,紅葉不見了!”

  快速來到空無一人的房內,歐陽烈臉色陰沉,黑眸精銳地掃過每一個角落。

  “會不會被梅二姑娘給帶走了?”金婆婆著急地問。不然一個傷重的人,怎麼會憑空消失呢?

  “不可能,梅二姑娘離開的時候大家都有看見,她是隻身離去的。”

  銀婆婆回道。梅姝媛走時,是大家一起送行的。

  “沒錯,不可能是梅二姑娘,她跟紅葉告別完離開時,我還在房內,當時紅葉還在床榻上休息,我不過是去端碗湯藥過來,紅葉就不見了。”

  桂姨冷靜地回想,確定梅姝媛走後,紅葉仍好好待在房內,所以應該是她去端藥來回這短短時間內被人給帶走的。

  “那怎麼會好好一個人說不見就不見昵?”老趙也急著在房裏來回走著。紅葉身受重傷,根本連下床都很吃力,不可能自行離開的。

  莫言向來面無表情的臉,此時也流露出焦急,他注視著閉目沉吟的歐陽烈。

  “這房裏有殘留的迷藥味道,有人用迷藥將紅葉給迷昏帶走。”

  黑眸閃過一抹很厲,歐陽烈自小就與毒為伍,只消一閡,就可知道房內有迷藥的味道。帶走紅葉的人,絕不可能是梅家兄妹,而是另有其人,但這人帶走紅葉的目的為何?若真打算對她不利,以她傷重的身子,豈不任人宰割?想到這個可能,恐慌與狂怒同時襲向他。

  “馬上分頭去找,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朝著眾人大吼完,高大的身軀率先奔。出房,其餘五人臉色沉重地隨後跟上,務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紅葉平安地帶回。

  ***

  以歐陽烈為首,身後跟著五人,一行六人來到梅峰鏢局門口。

  經過半個多月的尋找,依然沒有紅葉的下落,抱著一絲希望,他們來到梅峰鏢局。

  六人一踏入鏢局裏,立即引起一陣騷動,有人認出桂姨來,悄悄地走到她身旁,雙眼不時瞄向為首的歐陽烈,他身上散發出的陰邪狂霸氣勢,實在是令人難以忽視。

  “毛姑娘,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沒事,勞煩你去請梅公子或是二姑娘出來一下。”桂姨含笑安撫道。

  她知道他們幾人的來到引起大家的騷動,尤其是少主那森寒嚴峻的臉孔,讓人望而生畏。

  “少當家去押鏢未歸,二姑娘在房裏休息,請稍等,我去請她出來。”

  那人離開後,約莫片刻,梅姝媛疾步來到廳堂,秀麗的臉上有抹訝異,瞥了六人一眼,最後目光停在歐陽烈臉上。

  “歐陽烈,你們怎麼會來這裏?紅葉人呢?”這個男人不是執意要將紅葉帶回毒王穀嗎?怎麼這會所有入全都在這裏,反倒不見紅葉的身影。

  “紅葉失蹤了,她沒有回來嗎?”歐陽烈黑眸如炬直視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紅葉會失蹤?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

  梅姝媛一臉震驚。她離開時,紅葉還躺在床榻上無法下床,怎麼過了半個多月,這個男人突然出現,還告訴她紅葉失蹤了!

  “確定紅葉沒有回來過鏢局嗎?”

  “沒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梅姝媛著急地問。歐陽烈的臉色,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紅葉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歐陽烈黑眸精銳地注視著她臉上的神情,確定她並不是在做假,而這一證實,更讓他心急如焚、無法冷靜。

  “我們走。”得知紅葉未回來鏢局,歐陽烈臉色沉重,一刻也不願多留,率先邁步離開。

  “桂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梅姝媛急忙拉住桂姨。她都急得要跳腳了,總得有個人告訴她發生什麼事吧。

  “二姑娘,在你走後不久,紅葉就被人下迷藥帶走了,我們找了半個多月仍沒有紅葉的下落,少主都快急瘋了。不多說了,我們後會有期了。”

  桂姨滿臉憂愁地歎了口氣,簡短地交代完後,就急忙跟上已走遠的眾人。

  聞言,梅姝媛臉色倏地刷白,趕緊朝身後的鏢師們道:“麻煩目前在鏢局裏的幾位大哥,幫忙尋找我小妹的下落……”

  ***

  月正當空,夜深人靜。

  歐陽烈望著如墨般的深沉穹蒼,高大的身軀隱于樹林間。

  尋找了將近一個月了,依然沒有紅葉的下落,到底是誰帶走她的?她現在是否平安呢?

  若是讓他找到帶走她的人,他絕對會讓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眸微斂,他倚靠著身後的樹,回想起十一年前在懷寧城的元宵燈會上,初次見著她的情景。

  當時,她年僅五歲,小小年紀粉雕玉琢的模樣,十足可愛討喜,不但吸引了金、銀婆婆的目光,也引起一向寡言的莫言的注意,當時他只覺得多了一個有趣的漂亮玩物可以讓他打發時間。

  結果不顧三人的阻止,他執意將她帶回毒王穀,從此改變了她的人生。

  若是他當年沒有帶走她,在鏢局長大的她,理當像梅姝媛那般押鏢行走江湖,兩人未必會有交集。

  將她帶回谷裏,他並沒有善待過她;要求她與他同房,無關喜愛,只因想作弄欺負她,看她含淚指控委屈的小臉,他便深覺有趣。

  直到她十二歲那一年,企圖逃出毒王谷,險些命喪毒霧森林。

  那一刻,望著她面泛黑氣瀕死的小臉,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衝擊著他的胸口,剎那間,他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對她的感情已從單純地逗弄欺侮,變質衍生為更深一層的感情,他不要她死,不要她離開他。

  救回她後,他開始試著對她好,要她接受他的感情,但或許她對他的厭惡早已根深柢固了,她不只不願意接受,還一直逃避。

  直到她再次逃出毒王谷,在他捉回她後,她卻說她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而在他不信任地傷害了她後,她卻消失了,任憑他費盡心力依然找不到她。

  黑眸痛苦地緊閉,身側地雙拳緊握,頭一次感到深沉的無力感,令他束手無策。

  紅葉,你到底在哪里……

  驀地,遠處傳來談話聲,隨著腳步聲漸漸往樹林深處走來。

  “太好了,多虧那個臭丫頭,讓我們大賺一筆。”

  “老六,說真的,那姑娘的模樣倒是少見的標緻,可是老大不是說過不准打她的主意嗎?”

  “去,老八你給我閉嘴,這件事當然只有我們兩人知道,千萬不能讓老大知道。”

  “可是老大眼光一向很准,他說過抱著那姑娘的男人絕非等閒之輩,叫我們少惹事。”

  被稱作老八的男人,想到他們鐵血幫都是靠老大的機警才能躲過幾次江湖上所謂名門正派的圍剿,這次背著老大做這件事,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兩人的對話,由遠而近,腳步逐漸靠近樹林深處。

  “閉嘴!那個臭丫頭,還有同行的臭娘們曾狠狠地打了我們一頓,此仇不報,我怎能咽下這口氣!”

  月光映照在說話的男人臉上,他一隻眼戴著眼罩,剩下的一隻眼此時流露出一抹狠意。

  一個高大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擋在兩人前頭,由於來人的臉隱於暗處,只能依照身形推測是個男人,正在談話的兩人,無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什麼人?”獨眼男人壯著膽子粗喝。瞧此刻三更半夜,兩人路經這座樹林,又遇上這不知是人還是鬼的傢伙,也不知何時突然出現擋住他們的路,或許是壞事做盡,在這個時刻,兩人竟忍不住感到害怕。

  “把話說清楚,你們口中的姑娘,可是在喜來客棧被你們用迷藥迷昏給帶走的姑娘?”冷冽無一絲溫度的嗓音,回蕩在樹林間,清楚地傳入兩人耳中。

  “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老八這下子更是嚇得渾身抖顫個不停。這人到底是人還是鬼啊?怎麼會知道他們做過的事?

  “那你們就該死。”話尾剛落,高大身影如鬼魅般撲向兩人,分別掐住兩人的脖子,目光狠厲的射向兩人。

  兩人這會總算看清男人的長相了,再加上無預警地被掐住脖子,嚇得魂飛魄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還不快說!被你們用迷藥給帶走的姑娘,現在人在哪里?”

  雙掌一使勁,兩人臉孔瞬間脹紅,瞠大的雙目裏有著驚恐。

  “我說……”獨眼男人痛苦地出聲,此刻他萬分後悔沒聽老大的警告,執意要報這個仉。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他實在是不該招惹上他的。

  “還不快說!”歐陽烈雙掌略松,但仍掐著兩人的脖子,隨時可以在瞬間折斷他們的脖子。兩人得以喘息後,相視的目光有抹駭然,只怕這一說出,兩人的小命恐怕……

  獨眼男人吞了口口水,害怕地瞥了眼歐陽烈陰沉的臉孔,硬著頭皮,吞吞吐吐地說:“……在……郡縣的天……天香樓裏。”

  “你說什麼?你把她賣到天香樓去?”黑眸危險地眯起,峻酷的臉孔佈滿肅殺。他竟敢這麼做!

  “饒命啊!大爺,不關我的事,全都是他一人幹的,你要找人算帳,找他就好,真的不關我的事,求大爺饒小人一命啊!”老八嚇得屁滾尿流,全身抖個不停,將所有的事全推給獨眼男人,只求能逃過此劫。

  “我不會讓你們死得太輕鬆。”折斷他們的脖子,讓他們在瞬間斃命,這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黑眸掠過一抹陰狠,想到紅葉被這兩人賣到天香樓,身受中傷的她,能否有能力自保?不願去想不堪的情景,怕自己無法承受,這兩人動了他的人,就絕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

  出乎意料地,歐陽烈鬆開對兩人的箝制,兩人如獲特赦,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慌忙地拔腿狂奔,跑沒幾步,淒厲的慘叫聲在樹林裏響起;兩人瞠目驚駭地看著自己的雙腳竟然慢慢溶解,由下而上迅速蔓延至全身,最後在令人不忍聽聞的嚎叫聲下,化成兩攤血水,寸骨不留。

  歐陽烈陰沉的臉孔佈滿寒霜,頭也不回地走出樹林。

  樹林再次恢復寂靜,冷風穿梭在林間,發出沙沙的聲響,宛若為兩人的慘死奏出一首首淒涼的挽歌。

  ***

  一襲水藍色衫裙,外披薄如蟬翼的披肩,露出大半雪白肌,再略施脂粉,讓原就出色的容貌更加豔麗動人。

  滿意地在菱花銅鏡前一再地審視,粉唇勾起一抹燦笑。“瑩瑩姐,你看我這身裝扮可好看?”

  “當然,你的容貌本就出色,再經過精心打扮,自是清麗絕倫,看來我這個花魁之位,可要拱手相讓了。”身後美麗的女子,幫她梳攏一頭柔滑青絲,真心贊道。

  “才不是呢,瑩瑩姐才色雙全,一點也不輸給我,否則又怎能坐上這天香樓的花魁之位呢?”

  “紅葉,你玩玩就好,你這身打扮可別踏出房門。還有,等一下就得換下這身裝扮了,知道嗎?”瑩瑩的目光與菱花銅鏡內的一雙頑點眼眸對上,美麗的臉上帶笑警告道。

  若不是熬不過她的纏功,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讓她裝扮成現在這副模樣。紅葉本就清麗脫俗,與她的美麗是屬不同風情,經過精心打扮後,豔麗中散發出一股誘人的純真;而這份純真可令男人瘋狂,若她真留在天香樓,她的花魁之位絕對不保。

  “知道了啦!”紅葉不情願地噘嘴。頭一次穿這麼暴露的衣裳,讓她覺得有趣極了,本想多穿些時候的,不過既然瑩瑩姐都警告她了,她還是聽話一點好了,免得待會耳根子又不清靜了。

  陡地,房門外傳來一道驚呼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我的姑奶奶啊,誰准你裝扮成這副模樣的!”

  一抹豔麗的身影氣急敗壞地來到紅葉身旁,狠瞪一眼暗自偷笑的瑩瑩,緊張地說道。

  “你不覺得我穿這樣很好看嗎?”紅葉朝她無辜地眨眨眼,清麗的臉上笑得燦爛可人,與她那副氣衝衝的模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我的小祖宗,你就別再找我麻煩了,誰都可以扮成這樣,唯獨你不行。你這身裝扮要是讓少主看到,我還能活命嗎?”

  豔娘揉著泛疼的額際道。自從遇上這丫頭後,她久未發作的頭疼又開始了,而這一切全源於一個月前……

  ***

  “豔娘,看看我這次帶什麼好貨色來給你。”

  獨眼男人將扛在肩上的布袋放於地,將袋口打開,隨即露出一張清麗嬌美的小臉來。

  “你去哪里找來這麼標緻的姑娘?該不會是強擄好人家的姑娘吧?”

  豔娘細細打量那張昏迷的小臉,模樣的確是少見的標緻,但鐵血幫在外頭可說是聲名狼借,何況又以這種方式把人帶來,絕對大有問題。

  “這個你放心,這個姑娘的爹繳不出賭債,將她賣給我們,我們老大是嫌這姑娘哭鬧不休,所以才會將她給迷昏,要我送來這裏賣給你,絕對沒有問題。”獨眼男人看出她眼底濃厚的興趣,連忙一再保證,看來這次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了。

  “一百兩成交。”豔娘猶豫了會,說出一個數目,雖然心底仍懷疑,但這姑娘的確是生得十分標緻,若再精心打扮一番,絕對可以為她賺進大把銀子。

  “什麼?一百兩?豔娘,這個價錢太少了吧?你再仔細瞧瞧這姑娘,絕對不只這個價。”獨眼男人激動地討價還價,少說也得再加個一百兩才行。

  “李老六,你方才不也說了嗎?這個姑娘是硬被你們賣來我這裏,我還得費功夫教導,萬一她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豈不增添我的麻煩嗎?所以一百兩已經算多了。”

  豔娘雙臂環胸睇著他。想坑她豔娘的銀兩,也不去打聽打聽,她豔娘可以撐起這天香樓,可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豈容他漫天開價。

  “好吧,算你狠,人就交給你了。”

  獨眼男人再怎樣不滿,也得認了,誰叫他急於將這丫頭脫手。於是他不甘願地接過一百兩,摸摸鼻子走人。

  一個時辰後,豔娘總算等到床榻上昏迷的人兒清醒了。

  “姑娘,你總算醒了。”

  “這裏是哪里?”這陌生的聲音,還有陌生的寢房,令她防備地倏地坐起,甩了甩仍有些昏眩的頭,雙眸難受地閉起,虛弱地問道。

  “這裏是天香樓,我花了一百兩將你給買下,勸你最好合作一點,少給我哭鬧,否則免不了一頓皮肉痛。”

  豔娘醜話先說在前頭。白花花的銀子既然給了出去,她可不想做賠錢生意,再怎樣貞烈的女子,落到她手上,也得給她乖乖聽話。

  天香樓?

  她想起來了,她被人給迷昏了,那個獨眼男人她曾見過,就是她插手救了姐姐時,與桂姨合力打傷的人。

  可惡,沒想到他竟會將她賣到妓院來!

  “你是豔娘?”

  豔娘微訝地挑眉,慢步來到床畔,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算你有一點見識,但你為何會認得我?”

  “看來這一百兩,你註定要做賠錢的生意了。”

  紅葉皺眉撫著泛疼的胸口及仍有些昏眩的頭,語帶玄機地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若敢動我一根寒毛,我保證歐陽烈以及所有毒王谷的人都不會放過你。”

  紅葉清澈雙眸直視著她。她或許從未見過她,但關於她的事,她可是知道得不少。

  聞言,豔娘倒抽一口氣,食指顫抖地指著她,急問:“你到底是誰?”能說出毒王谷還有少主的名諱,這姑娘到底是何來頭?

  “我叫紅葉,桂姨應該有跟你提過我的事情吧?”

  紅葉笑得十分開心,看到她嚇得瞠目結舌、臉色倏地別白的驚恐模樣,心裏頭一陣痛快。

  她曾聽桂姨提過,豔娘是歐陽烈一手栽培出來的,更是她的手帕之交。

  “什麼?你說你叫紅葉?”

  天啊!如果少主知道她竟然買下她,且還打算叫她接客,她鐵定會被少主給殺了。

  她曾聽毛桂香提起毒王谷內的眾人,其中眼前這個自稱是紅葉的姑娘更是說了不少,每次提起紅葉,她總是眉開眼笑的,直說把紅葉當成自己的女兒在疼愛。紅葉不僅得到毒王谷眾人的寵愛,更是少主的枕邊人,對少主而言,紅葉的身份十分特別,遲早會是毒王谷的少夫人。

  她這次真的完了!

  “豔娘,你別擔心,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保證不會告訴烈你剛才威脅我的話。”紅葉笑得十分親切可人,威脅得毫不費力。

  “什麼事?”

  “不准跟烈說我在這裏。”

  “為什麼?”

  “反正我還不想見他就是了,你若是告訴他我的下落,我馬上離開這裏。”

  “這……好吧。”豔娘也只能苦著一張臉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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