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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痕] [混世魔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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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痛苦偽裝了多年的大家閨秀,她總算遇到知音,這個剛上任的西席先生真是與眾不同,不但教她兵法佈陣,還指導說謊技巧,然而他始終拒絕教授她更高深的功夫,害她無法完成奪得武林至尊名號的心願,於是她央求學習周公之禮以滿足好奇心,他卻堅持不外傳,揚言想學唯有嫁給他一途,笑話!除非他是隱城四位堂主之一,否則免談……都怪城主閒來無事派他出城尋找「鎮城之物」,害他遇上這個大魔女,真是可悲呀!許是他平時騙人無數,又喜四處偷盜,老天特別讓這個表不一的女人來懲罰他,她不但隨時偷學他的功夫,更偷走了他的心,豈料她竟屢次拒絕他的求親,又耽誤他尋寶的正事,幸好城主曾給予錦囊指導,一解他的疑惑,哈!原來求親與尋寶是可以一併圓滿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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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

  「鎮城之物……鎮城之物,鎮城之物……」
  隱城嵐霞堂堂主韓渥表情呆滯地坐在堂內大廳,苦思這四個宇所指的是何物。
  半個多月前,隱城城主鳳秋水給了韓渥一道難題,要他出城往西尋找她要的鎮城之物,從此他便陷入無盡的思索中。
  「堂主……」已經聽韓渥念了一整個早上的副堂主海棠,憂心地看著韓渥,也被他重複的話煩透了。
  「到底什麼是鎮城之物?」韓渥煩躁地捉頭大吼,往昔斯文清俊的書生面孔變為猙獰。
  海棠大大地歎了口氣,「堂主,你還在想啊?」都想了半個多月,堂主怎麼還不放棄!
  「海棠,你想,究竟什麼東西能當咱們隱城的鎮城之物?」韓渥覺得頭昏腦脹,於是向他最可靠的下屬徵詢意見。
  「我在幫你想,還有整個堂內的弟子也都在想,可是,沒有一個想得出來。」就為了想出什麼是鎮城之物,整個嵐霞堂的弟子全都跟堂主一樣日夜抱頭苦思,只是半個月過去了,依然不得其解。
  韓渥無奈地說:「小姐究竟要什麼也不明說,光說要我往西,要我自己找、自己想,我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出什麼才是鎮城之物,要我拿什麼東西給她?」小姐若說個名稱出來,或許他還比較容易辦到,可是教他找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回來,從何找起呀?
  「堂主,你還要繼續想下去嗎?」海棠覺得自己最近用腦過度,已經不能正常思考了,因此他非常希塱堂主也別再想下去。
  「我想去唐人的皇宮拿一樣朿西。」韓渥撫著下巴說,也許那樣東西可以當鎮城之物。
  「拿什麼?」海棠興奮地問。難道堂主想出來了?
  韓渥沉聲道:「唐人皇帝老頭的玉璽能不能當鎮城之物?」
  唐人的寶物裡就屬玉璽最珍貴了,應該可以符合城主小姐的要求。
  「堂主,如果那玉璽能當鎮城之物,唐朝就不會天下大亂了。」海棠聞言洩氣不已,還以為堂主真的有什麼好目標了。
  「說得有理,就算偷來了也沒用。」韓渥歎了口氣,再度陷人苦思中。
  「依屬下看,咱們不如將隱城西邊的珍奇異寶都搜括回來,總會有一樣是城主要的鎮城之物。」海棠建議,只要他們將所有珍寶一網打盡,一定可以找到。
  韓渥翻個白眼,「萬一都不是呢?」這點他早就想過了,只怕到頭來會是白費力氣。
  「這……」海棠也沒別的好法子了,神情沮喪地發呆。
  「小姐這次派我和織師兄去找,一定是別有用心。」韓渥心想,他從沒有碰過解決不了的事,小姐突然派給他這種怪異的差事,他不禁要懷疑小姐是故意刁難他。
  「城主有什麼用心?」看韓渥一本正經的樣子,海棠的眉蹙得更緊,思緒也更加紛亂。
  「也許小姐只是在耍我和織師兄,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鎮城之物。」搞不好那愛動腦筋的小姐把他和織師兄耍著玩,而不是真要他們找東西,要不然也不會連個目標也不紿。
  「城主會這樣嗎?不會吧!」海棠相當崇敬隱城城主,不太相信韓渥的話,一城之主怎麼會開迼種玩笑?
  韓渥哼了聲,「那可說不定。」
  整個隱城裡頭腦能勝過他的就只有小姐,如果她想玩,他可能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她戲耍。
  「堂主,我忘了告訴你,朝雲堂堂主夫婦要來。」海棠恍然想起他不是來這裡陪韓渥發愁,剛才堂內弟子來報,這會兒他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大師兄他們來做什麼?」平常韋莊有事都是派人叫他過去,今天怎麼會親自來!
  「我是想看你到底想出來了沒有。」
  韋莊的妻子楚雀人未到聲先到,一會兒,她笑嘻嘻地挽著韋莊的手臂走進嵐霞堂的大廳。楚雀。隱城上任城主鳳雛,也就是鳳秋水已過世父親所收的唯一室外女弟子。
  「大師兄,我可不可以拒見你娘子!」韓渥的表情一反楚雀,他臭著一張臉問韋莊。
  「不可以。」愛妻至上的韋莊板著一張臉拒絕,並且小心翼翼地扶著懷有身孕的妻子坐下。
  「師弟,你的醜樣見不得人嗎?」楚雀蹺著腿奚落著,不管是懷孕前還是懷孕後,她都沒有溫婉賢淑的模樣。
  韓渥晲了眼她不雅的坐姿,「我是不想看見你。」他最不想看到這種沒有閨儀又潑辣的女人。
  「你們兩個別一見面就吵。」韋莊將楚雀高蹺的腳輕放下,頭痛地看著這兩個人。
  「大師兄,小姐在芙蓉閣嗎?」韓渥決定在自己為那個不知名的鎮城之物發瘋之前,先去芙蓉板向小姐問清楚。
  忙著伺候愛妻的韋莊,邊吹涼茶水邊對韓渥誽:「今早出城之路一開,飛師弟就帶著小姐下江南了。」
  飛離是鳳雛所收的第二位人室弟子,也是現今隱城四大堂中雷霽堂堂主,甫與城主鳳秋水成親不久。
  韓泥聞言大驚失色。「我還沒問清楚她要我去找什麼,她怎麼走了?」唯一知道鎮城之物的人不在了,這下子他要去問誰?
  「師弟,你還在煩惱?」看韓渥的樣子好像很苦惱,韋莊沒想到他這聰明的小師弟居然也有想不出的事。
  「煩,煩死了,我實在想不出什麼是鎮城之物。」韓渥坦白招認。
  「想了那麼多日你還想不出來?」韋莊看了眼一旁也是愁眉苦臉的海棠後,好笑地問他,看來號稱辦事速度一流的嵐霞堂終於遇上困難了。
  韓渥乘機對韋莊大吐苦水,「要我弄什麼東西、任何工程我都辦得到,可是小姐卻留這個大難題給我,我日思夜想,腦袋都快想破了,就是想不出來。」他所有的聰明機智在這個問題上完全是無用武之地。
  「我看你就什麼都別想,直接出城去找。」韋莊淡然微笑,反正窩在城裡也想不出來,還不如出去找找看。
  韓渥沒好氣的看著他,「怎麼找?」要是這麼簡單,他還需要在這裡想嗎?
  「怎麼不能?織羅已經出城往東去找了。」韋莊聳肩告訴他已經有一個行動派的師弟出城去了。
  「織師兄去找了?他知道什麼是鎮城之物?」連如大笨牛的織羅都想得出來,韓渥開始質疑自己的腦袋是否不靈光了。
  韋莊揮揮手,「他不知道。」一向以行動代替思考的織羅才不會想那麼多,八成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出門了。
  韓渥的自信霎時又回來了,「沒有目標織師兄怎麼找?」織師兄真有勇氣,都不知道目標是什麼,也敢出城?
  「織羅那傢伙性子急,向來不愛用腦子,他不會像你這般呆坐在此苦想。」韋莊想到織羅就不斷歎息,織羅是標準的有勇無謀,只怕他這次出城,不但找不到所謂的鎮城之物,還可能惹了一堆麻煩。
  「織師兄本來就沒有腦子,他只有蠻力。」韓渥譏嘲著,打心底瞧不起織羅。
  「你呀,出城後說話不要太直,就算看不順眼也少開口,免得又惹禍上身,這一次我和飛離可不會幫你們收尾。」韋莊為這兩個專會惹禍的師弟憂心不已,織羅的嗓門大、脾氣差,而韓渥則是心直口快,比織羅更會得罪人。
  「我連目標都沒有,怎麼出去捅樓子?」韓泥好笑地說。
  楚雀憮著稍稍隆起的肚子說:「反正你有三年的時間,你可以當作是出城遊玩,沿途再慢慢找目慓。你不是很少出城嗎,這一次你可以在外頭玩個過癮再回來。」
  「織師兄可以浪費時間,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可以耗。」韓泥才不屑這麼做,他做事的原則是速戰速決,而且不做浪費時間的事。
  楚雀揚眉問道:「為什麼不可以?這次是小姐准許你出城的。」有這麼光明正大的借口還不乘機出去玩,她可是連城門都不能出呢。
  「城內的事務怎麼辦?我不在誰來管?」隱城的生計全由他負責,他一走,誰來看家?
  「我。」楚雀拍著胸脯自我推薦。
  「你?你都懷孕了,也要看大師兄肯不肯。」韓泥晲了她一眼,把問題扔給韋莊,愛妻如命的韋莊會讓她去管那一大堆雜事才怪。
  「相公?」楚雀很想試試掌握整個隱城的生計大權,她期盼地望著隱城暫時的當家。
  「不行,你給我留在朝雲堂,孩子生下來之前你什麼事都別做。」韋莊堅決地說,不肯讓不安分的愛妻去做事。
  「懷孕一點都不累,就算我不行,我還可以找嵐霞堂的副堂主幫忙。」楚雀伸展著雙臂以示自己很健康,順道點明一個好幫手。
  「海棠我要自己留著用,不借。」韓渥冷冷地回拒,他的人才不外借給這個什麼都要跟他搶的女人。
  「堂主,連我也要出城幫你找?我不留在城裡暫代你的職務嗎?」海棠還以為能夠留下來管理城務,沒想到連他也要出城。
  韓渥詭異地一笑,「我叫整個嵐霞堂的弟子都出去幫忙找,我就不信會找不到。」一個人找太費力,團結就是力量,幾百個人幫他找豈不是更快?
  「師弟,小姐指名你一人去找,你就認命吧。」韋莊重申主子的交代,不肯讓韓渥找幫手。
  「韓師弟,你還真卑劣,織師兄都自己辛苦的去找了,你還不肯親自去?」楚雀為織羅打抱不平,認為韓渥就只會投機取巧,相形之下織羅就老實多了。
  「我沒織師兄那麼笨,他只有蠻力,我有智能。」把他和織羅比!他哪有那麼呆。
  「小姐臨出城前有交代,她說絕不能讓你取巧,要我看著你的嵐霞堂,不能讓你帶走嵐霞堂的弟子,所以你別想從我的手中帶走任何人,你若想要抗命,就先過我這一關。」韋莊嚴厲地警告韓渥,主子的任何命令他們都得遵照。
  「小姐連這點也算到了?」本來還打如意算盤的韓渥頓時垂頭喪氣,難道會卜算的小姐什麼都已經算到了?
  「小姐當然算得出你在打什麼歪主意,你想跟她鬥,還早得很。」楚雀笑困了眼。
  「我還沒出門就被人吃得死死的,我出門後會不會也這樣?」韓泥發愁地問,有命令在身,又只能他一人出門,無法找幫手,他會很辛苦的。
  「我保證你絕不會遇到比小姐更精明的人,你已經夠精了,除了小姐外,沒有人能比你更奷詐。」楚雀可以確定這一點,要比狡詐,絕對沒人比韓渥更小人。
  「如果我會遇到,那我就要反省了。」如果有頭腦比他更好的人出現,他也認了。
  「別煩惱了,你就盡快出發吧,既然是小姐要的東西,她說三年,你就得在三年內找回來,找不到看我怎麼修理你。」以主子命令為首務的韋莊,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天大地大,我怎麼找?只有方向沒有任何提示,要我去找什麼回來?」韓泥忍不住發出抗議,這樣子出城,他只會像無頭蒼蠅般胡亂找一通。
  「小姐離城前留了樣東西給我,要我轉交給你。」韋莊從懷裡拿出個錦袋。
  「什麼東西?」韓渥好奇不已,難道小姐善心大發她留給他提示。
  「我也不知道。」這是小姐要給韓渥的,他只負賁把錦袋交給韓渥。
  「錦囊?」韓渥打開了後,不解地盯著袋中的三個小小錦囊,這三個小錦囊裡有天機嗎?
  「小姐說,你要出城前先打開第一個。」韋莊仔細轉述小姐的囑咐。
  「第一個?應該是這個。」韓泥看見其中的一個繡了個「首」字,他便拿起,要拆開錦褩上頭的絲線。
  韋莊攔下他,「師弟,你要出城了嗎!」如果不是現在就出城,那他就不能違反命令打開。
  「光耗在這也不是辦法,我打算照你的話,出城去試試我的運氣。」他認命了,三年一眨眼就過去,如果他不把握時間出去找,繼續在這裡想,也許三年後他還是想不出來。
  韋莊於是不再攔他,指著繡有「中」字的錦囊對他說:「當你遇上困難時再打開這一個,也許可以幫你解決難題。」
  「我會有難題?天底下有什麼事是我韓渥解決不了的。」韓渥放聲大笑。
  「小姐就是怕有。」韋莊澆他一盆冷水。
  「小姐說的?」韓渥的笑容立刻僵住,如果這是那神算小姐說的話,那就有可能會發生。
  「對。」韋莊慎重地點頭。
  韓渥聽了後,再也擠不出笑容了,他指著第三個繡有「尾」字的錦囊問道:「第三個呢!」
  「小姐說,當你想完成你的心願時再打開第三個。」韋莊說完後,把兩個錦褩都收回錦袋裡交給韓渥收妥,獨留第一個錦囊在韓渥掌心。
  韓渥盯著掌中的小錦囊喑暗發怒,「小姐留給我三個錦囊就要我找到東西嗎?她為什麼不給我地圖或是她要的東西的長相或形狀?」這種小東西能幫他什麼忙?
  「你不服小姐的命令?」韋莊威嚴地說,一手扯緊了韓渥的襟口,另一手高揚。
  「不敢……」韓渥認為自己目前已經為了什麼是鎮城之物而傷透腦筋了,如果再被大師兄一揍,恐怕他會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
  「韓師弟,你快打開第一個錦囊來看看,看小姐留了什麼話給你。」楚雀好奇地催促。
  韓泥拆開了絲線,一張小小的字條露了出來,「字條?」他納悶地打開。
  「上頭寫什麼?」楚雀湊近他身邊間,連韋莊和海棠也忍不住靠過去看。
  韓渥緊閉著眼,額上的青筋暴起,整張字條,小姐就只寫了一個小字,那便是「忍」。
          ☆          ☆          ☆
  韓渥踏出隱城後,一路向西行,遇山爬山、遇水涉水,走了幾天後,黃土小路忽然變成了兩條方向不同的大道,一條朝西北,一條朝西南,沒有一條是完全朝西的。
  他站在岔路口想了許久,小姐規定他要向西行,但現在卻沒有一條是不偏不倚往西的,他要怎麼走?
  他看著腳邊的石頭,順手拿了起來,泛出一抹笑。
  「既然沒有一條路是正確的,那我就隨老天的意思,投石問路囉。」韓渥轉過身,背對著身後的兩條路,將手中的石子往後一扔,決定隨命運安排的方向走。
  石頭落在偏西南的路上,韓渥聳聳肩,邁開腳步便往西南的方向走。
  路上有幾處村落和小鎮,但都勾不起他尋寶的興趣,直到他又走了莫約五天,才到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城鎮。
  他站在城門口塑去,這個城鎮裡人聲鼎沸,一副安和樂利的景況,跟他一路上所見的景象都不同,沒有大唐時局艱難的窘況,倒像是小型的隱城。
  韓渥注視著街上路人臉上安適的笑容,緩步走進一間客棧,找了個位子坐下。
  「客倌,您要點些什麼?」慇勤的店小二連忙上前招呼。
  韓渥四處探看著街景,揚手隨口道:「一壺濃茶。」
  「馬上來。」店小二親切地頜首,趕快去張羅。
  韓渥才洛坐不久,心思就被隔鄰的高聲談論吸引去了。
  「你聽說了沒?」坐在隔鄰的男子,嗓門頗大地問著正在喝茶的朋友。
  「聽說什麼?」
  「你還不知道這事嗎?整座九龍城鬧烘烘的,就是因為關老爺替他的獨生女兒找西席。」男子拍著桌子大聲地說,順手指著街上一批批像是要進京趕考的書生和武士。
  男子的朋友訕訕地間道:「又要找?這次是第幾個西席了?」怪不得他覺得今兒個街上往關家的人特多。
  「應該是第二十一個。聽說關家小姐上個月又讓一位先生罷教,說是自歎不如。」
  一旁的韓渥閒著也是閒著,加上他天性也很愛湊熱鬧,於是起身向他們欠身笑問,「兩位兄台,你們在說什麼關小姐?」
  「你是外地來的?」粗獷豪邁的男子看著他椅子上的行囊,再看向他一身不俗的儀表,便熱情的邀他同桌。
  「小弟初到貴寶地,敝姓韓。」韓渥拱手致意,一反他在隱城裡的威儀,一派有禮的讀書人模樣。
  「在下廣路。」廣路看韓渥一副白面書生的樣子,起身抱拲致意。
  「齊應照。」另一名男子連忙自我介紹。
  「小弟剛才聽你們聊得好熱絡,請問你們說的關小姐是哪一家的姑娘?」他順著他們剛才的話題,想先從他們身上摸凊這座城的大小事,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值得他去找的東西。
  「咱們九龍城的第一富商關家,你不知道嗎?」廣路張大了眼看他,不相信他居然沒聽過。
  韓渥趠忙展露笑容解襗,「小弟剛入城,適才才從廣兄的口中知道城名。」他心想,這麼小的城,他哪會知道?
  「韓老弟,你連九龍城的關老爺關出塵的名字都沒聽過了」齊應照倒了杯茶水給他。
  「是未曾聽聞。關家在九龍城很有名?」韓渥揚眉,臉上的笑容掩去了他心底的不感興趣。
  「你有所不知了,咱們九龍城全都是因為有關家在才能興旺,沒有關家,就沒有九龍城。」廣路驕傲地說。
  「此了怎講?」興旺?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聽到這個重要的字眼了,韓渥收斂起閒散的心思。
  「你聽過關家的九龍鼎嗎?」齊應照溫和地問道,把九龍城中名氣最饗亮的寶物介紹給他。
  「小弟見識淺薄,還望兄台告知。」聽到重點了,韓渥忙打探這個能讓九龍城興旺的九龍鼎的來歷。
  「這九龍鼎是戰國時代打造的,鼎上鑄有九條龍,最初是齊國孟嘗君擁有,後來被秦王奪去,秦王因得了九龍鼎而一統天下,成就霸業,所以在秦亡了後,每一朝君主在立朝之時,都將這九龍鼎供奉在太廟以鎮國安邦……」齊應照把九龍鼎的歷史對韓渥細細敘說,他還沒把歷史說完,韓渥便打斷他的話。
  「你說什麼?鎮國安邦?」能夠鎮國安邦的東西,不就是他要找的嗎?
  「當然,這九龍鼎可是我們九龍城的寶物,舉世無雙的。」齊應照點點頭,說到九龍鼎時,他的臉上還有一絲光彩。
  「九龍鼎是你們九龍城的鎮城之物?」韓泥眼露希塱之光,謹慎地進一步求證。
  「當然,現在天下大亂,唯獨我們九龍城富泰安康,這全是因為關家的先袓在百年前得了九龍鼎。」現在朝中奷臣當道,民不聊生,他們九龍城沒有關家的九龍鼎庇佑,只怕也要像其它地方一樣。
  「照你這麼說,九龍鼎真有鎮城的作用囉?」韓渥把入城以後看到的景象和齊應照的話對照一番思考了後,不禁悄悄揚起了笑容。
  「韓老弟,你看這街上的人不就明白了?它若沒有作用,我們還能這麼安心的過日子嗎!」廣路指著街景,強調齊應照說的話。
  韓渥喜不自勝地再問,「這個九龍鼎,在關家?」得來全不費工夫,有目標就好辦事,接下來他只要找到地點就行。
  「目前供奉在關家的宗祠裡。九龍鼎非常巨大,九龍城也只有關家的宗柌能供奉。」齊應照邊喝茶,邊告欣他地點。
  「巨大!有多大?」韓渥喜悅的心情瞬間下降,如果東西太大,那他可就不好下手偷盜。
  「重達百斤。」齊應照想了想,說出大概的重量。
  韓渥的歡喜心情直接掉到了谷底。「百斤?」這麼重?他連拖也拖不動,這教他要怎麼偷?
  「它是純鐵鑄制的,當然在百斤以上。」齊應照理所當然地說著,不解地看著韓渥失落的表情。
  韓泥在心中咒罵,該死的東西,沒事為何要造得那麼大!
  他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再問道:「你們剛剛說關老爺要為關小姐找西席?」
  「就是關家又要找西席,城裡才會這麼熱鬧,唉,每幾個月就會選一次,這已經成為我們九龍城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大事了。」齊應照看著街上一群群趕去關家應徵的人,不禁搖頭淡笑。
  「能不能再多告訴小弟一些?」韓泥慇勤地幫他們倒茶水,希塱能從他們身上多套些消息。
  「你想知道關小姐?」廣路像是習以為常地問他。
  「小弟從沒聽說過女子要請西席教授學業的。」他其實對關家小姐沒興趣,他有興趣的是關家的九龍鼎。
  「關小姐和尋常女子不同,她冰雪聰明,從小就飽讀詩書,選西席早已是關家的慣例。」齊應照在說起關家小姐時,臉上泛超仰慕的笑容,連廣路的表情也跟他一樣。
  「而且關小姐詩書琴畫樣樣精通,貌如天仙,關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疼愛這個進退得宜又懂規矩人情的關小姐,這種姑娘,世上不好找了。」廣路大力向韓泥推廌著街頭巷尾都知道的好姑娘,幾乎把關家的小姐當成仙女。
  韓渥微抬眼瞼問道:「是嗎?」誰說不好找?他們隱城就有一個,他的城主小姐才是天上才有,這些唐人難道也有奇特的女人!
  「關小姐可說是我們九龍城的驕傲,能見上她的芳容一眼,此生無憾矣。」齊應照滿臉心儀地說。
  「既是如此,這等天仙佳人怎麼尚未出閣?」韓渥心想,這個關小姐被說得這麼好,怎麼還沒嫁出去了該不會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韓老弟,你有所不知,關小姐的夫婿是要任何方面都能勝過她的男人。」這時廣路的臉上露出挫敗感,和齊應照一起低頭歎息。
  「她要找能勝過她的男人?」韓泥的好奇心被勾起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種要求的女人。
  「關老爺曾以詩擇婿,卻沒一個人能勝過關小姐的才情,許多西席先生都無法再教她,所以現在才又要找西席。」齊應照就是當年在以詩擇婿上落選的人之一。
  「是她的文才真的這麼好,還是西席先生的資質太差?」韓渥懷疑會有這種能耐的女人,更懷疑想當關家女婿的人們,資質是不是跟教她的西席一樣差。
  「上回的西席可是放著縣太爺不做的文狀元,你說關小姐的文才好不好了」廣路看出了韓渥臉上的懷疑,因此把快被淘汰的關家現任西席的背景告欣他。
  「是不錯。」韓渥開始有點知道他們這麼心儀關家小姐的原因了,能教文狀元稱服,這偅女人是有點難找。
  「關老爺也曾試過以武擇婿,可是根本沒人打得過關小姐的貼身丫鬟,所以關小姐至今還待字閨中。」齊應照再度為關家小姐說話。
  聽到這裡,韓渥覺得知道的已弳夠多了,遂含笑地間,「請問兩位兄台,關家怎麼走?」他決心去會一會關家小姐,還有她家的寶貝九龍鼎。
  「小兄弟,你要去應徵西席嗎?」齊應照看韓渥年紀輕輕的,沒想到他竟然也想去應徵關家西席。
  「小弟不才,幼時讀了些經書。」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西席,況且他在隱城裡讀過的書,足夠讓他考上狀元,他一定能輕輕鬆鬆地就踏人關家大門。
  「韓老弟,我勸你還是別去。」廣路的手搭上韓渥的眉,歎口氣勸他打消念頭。
  「此話怎講?」韓渥帶著淡淡的笑,虛心求教,一個西席能將他這個堂主難倒嗎?
  「要當關家的西席,必須有文、武狀元的資格,我看你這個白面書生,在第二關就會被刷下來。」廣路端詳著韓泥白凈斯文的臉龐道。
  「白面書生?我?」生平最痛恨有人叫他白面書生的韓渥,滿腔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他不禁把手伸至袖裡,將小姐交給他的第一個錦囊拿出來,再三默讀字條上的「忍」字。
  「不是你是誰,我看你是個讀書人,你去考文狀元可能會有希朢,不過應考的人數眾多,能脫穎而出的機會並不大。」不知道韓浘已經在發火的廣路,還繼續說著。
  忍……韓渥黓念到已經快發出聲音了,可是還是捺著性子照著字條上的字拚命地忍。
  「雖然你身材挺結實的,可是外表斯斯文文,根本也不是武狀元的料,我看你就別去關家了。」廣路捏著韓渥的手臂衡量,他怎麼看,都覺得韓渥是個儀表俊秀、談吐不凡的讀書人,加上他渾身散發出的高貴氣息,甚至還有點像富家公子。
  「為什麼一定要文武狀元?」韓渥拉開廣路的手,再不結束迼個敏感話題,他怕一時控制不住,這個傢伙會像以前叫過他「白面書生」的人一樣,也睡到墳墓裡去。
  看他好像沒有打消念頭的樣子後,他只好告訴他,「關家的西席可不比普通的西席,得要先過三關。」廣路搔頭說道。
  「哪三關?」愈渥愣了一愣,沒想到要當個關家西席還要過三關?
  「第一關,聽琴作詩。」齊應照把每次必考的第一關,也是先淘汰一半人選的難關告訴他。
  「小弟尚通詩文。」在隱城,他聽多也聽久了小姐的琴聲,作出來的詩不下百首,這關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
  「第二關,護主武藝,關小姐貼身丫鬟的功夫在我們九龍城可是大大有名。」齊應照沒見他打退堂鼓,於是再搬出第二關。
  「小弟學過些拳腳功夫。」比功夫?哼!這世上除了他的二個師兄和小姐外,還有誰能比得過他?這關更容易了。
  「第三關,由上任西席出題,就是那位文狀元親試。」齊應照再抬出那個文學底子深厚的主考官。
  「小弟下筆成章。」他在隱城的藏書閣裡讀了二十年的書,可不是讀假的,這一關,簡單。
  「你當真要去試?」廣路看韓渥信心滿滿,忍不住再問他。
  「對。」只要能夠得到那個九龍鼎回隱鹼覆命,即使是龍潭虎穴他那會闖,何況這三關只是小兒科。
  「我們說了這麼多,你還想去?」齊應照也是忙著勸退,希望韓渥不要去自取其辱。
  「關家不是有個九龍鼎?」韓渥不答反問。
  「但關家是在找西席。」齊應照皺著眉,西席跟九龍鼎有什麼關聯嗎!
  「我知道。」韓渥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想成為關家的西席是很難的,這次赴考的人少說也有數百人之多。」廣路再度強調困難度。
  人數不足問題,他曾解決過更多。韓渥沒把廣路的話放在心上,起身拿起行囊,準備去找那個九龍鼎。
  「請問關家怎麼走了」
  「跟著人群走,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了。」齊應照抬頭說,他看見韓渥露出奇怪的笑容。
  「謝謝,告辭。」韓泥向他們拱手告別,往外走去。
  「韓老弟,你這麼想當關家的西席嗎!」廣路迫在他的身後問道,齊應照也跟了上來。
  韓渥轉過頭告訴他們,「非也,那不是我的目標,我也沒興趣,只不過,那是我回家的唯一途徑。」
  既然那個九龍鼎他無法輕易偷到手,那麼,當關家的西席便是他唯一能夠接近目標的方法,他要先混進關家,再找機會下手,才能順利把九龍鼎搬回隱城。
  「回家的唯一途徑?」廣路和齊應照滿頭霧水。
  「我很快就能回家了。」韓渥揮手道別,身影消失在趕赴關家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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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10:21:11 |只看該作者
第2節

  關弄玉在閨閣裡手持金針,坐在繡架前問道:「喜兒,我爹又貼榜文了?」
  「一早就貼了,老爺要為你再找一位新的西席先生,在聽松樓外等候的應徵者大約都入席了。」喜兒推開窗,還看聽松樓前的人潮,不禁搖頭同情那些來應徵的人。
  「又幫我找,我爹能為我找來什麼?」關弄玉愈繡愈快,嬌柔的聲音有些嗔怨。
  「找一個能再讓你踢走的倒霉鬼。」喜兒走近,看她在繡些什麼,看了一眼後不禁撫額歎息。
  其它女子繡的是鴛鴦蝴蝶,她的小姐卻是繡一隻正鼓起腹部的青蛙。
  關弄玉將繡布拿下繡台,示意喜兒看著她繡好的青蛙。「我爹找來的人,能文者不能武,能武者卻又不能文,簡直是一堆廢物。」沒錯,那些來應徵的人就像繡布上的青蛙,只會膨脹自己而沒有真材實料。
  「小姐!」喜兒伸手搶走她手中的錦布,把那只不能見人的青蛙藏在懷裡。
  「我知道了,矜持是吧!」關弄玉翻了翻白眼,規規矩短地坐在椅子上,雙腳靠攏,輕執羅扇,擺出喜兒要的樣子。
  「還要莊重,不能口出俗話。」喜兒瞪著口從心不從的主子,關弄玉正在那把扇子上頭戳泂,一把價值不菲的扇子頓時成了廢物。
  她不耐煩地蹺著腳問道:「俗話、俗話,這些俗話你們天天都在說,我爹可以講,你也可以講,為什麼就只有我不能?」
  「因為你是關家的大小姐。把腳放下來!」喜兒氣呼呼地吼著這個表裡不一的小姐。
  關出塵的獨生女關弄玉,相貌美得沒話說,再加上她飽襩詩書,堪稱色藝雙全,只可惜她骨子裡的個性和她美麗的表相一點也不相符。
  生在禮教甚嚴的關家,關弄玉注定要當個文秀端莊的女子,她可以前一刻在人前讓眾家閨女相形失色,但下一刻又能讓派來管她的婢女氣得吐血。
  違背常理、不合禮教的事就是她的最愛,像騎馬、射箭、習武、打架、女扮男裝上青樓等等男人能做的事,而尋常好人家女子不能做的事她都做過,但知道她表裡不一這件事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她不幸的爹,一個是她倒霉的婢女,最後一個就是她自己。
  「喜兒,你的規矩比牛毛還多呀。」手中的扇子已經面目全非了,關弄玉乾脆拆了那把扇子的骨架,隨手扔在地上。
  「不是由我看著你,今天你還能吸引這麼多人來應徵嗎!」喜兒咬牙切齒地瞪她,蹲在地上收拾被主子破壞的東西。
  「喜兒,去叫那些想自取其辱的人滾,反正又沒一個勝得了我,要他們趕快回家照照鏡子,順道問他們的娘親怎麼把他們生得這麼沒用。」關弄玉玩著自己的纖纖素手,用著嬌美的聲音迸出一句不合她身份的話。
  「都還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也許這次有人能在文藝上勝過你。」喜兒撿完地上的東西後,扠著腰看著這個專看低人的小姐。
  「勝過我?我才剛踢走一個文狀元呢。」關弄玉邪惡地抿唇輕笑,指著書櫥上頭的歷任西席先生的帽子,剛撂倒一個文狀元,使她的收集品又多了一個。
  「說不定這次會出現一個武藝高超的西席。」在喜兒聽來,小姐的笑聲比往常更加刺耳。
  關弄玉諷刺道:「每次到你那關,就全將人淘汰了,哪一次輪得到我出手?連你這種小角色都擺不平,哪還能說是武藝高超?算了吧!」論武藝,放眼武林早就沒人才了。
  「小姐,老爺是要找西席先生,你為什麼非要求西席先生通武藝了」喜兒決定今天一定要拿出所有的耐性和她談清楚,而且絕不再被她氣得去練功房打沙包出氣。
  「文藝能勝我者,寒窗十年或許可得;但武藝能勝我者,唉,不可遇也不可求。」她幽幽地歎息,表情像極了畫中娥眉輕蹙的仕女,不同的是她的手正在拔窗邊蘭花的花瓣。
  「武藝出眾的高手,江湖何其多,怎麼會不可遇也不可求?」喜兒趕在她把蘭花拔光前搶救下那盆垂死的蘭花,並且把在她周圍都會遭逢危險的東西搬走。
  「現在八大派都被隱城裡的四位堂主滅了,天下問還有什麼高手?來這的人都是一些上不了桌面的。」高手都被人殺光了,來她家的人一個比一個沒用。
  「給你踢走了那麼多武師和高手後,還有誰打得過你?」喜兒環胸看著她,就算高手不被人殺光,也都被她打死了。
  「有,只是還沒出現,高手都躲起來了。」關弄玉邊說邊撩起一綹髮絲,眼睛則看向桌上的剪刀。
  「躲在哪裡了」喜兒又忙著把剪刀拿走,怕她一時興起又把頭髮剪得一團亂。
  「隱城。」提到隱城,關弄玉的眼神變得晶亮,語氣中充滿了傾慕。
  「你要的師父就是那四個滅了八大派的隱城堂主?」小姐要找殺人魔王當師父?果然是小姐一貫的作風。
  半個多月前,為了謠傳中是神算再世、而且據說得到她就可得到天下的隱城城主鳳秋水,八大派的人齊攻隱城,而隱城的四位堂主誓死捍衛隱城,率領數千名弟子護主,殲滅了為數萬名的八大派人馬,讓八大派有去無回,也因此使得江湖大亂。
  「我的目標是成為武林至尊,所以要找一名值得拜為師的師父,以後好橫行江湖、名揚天下,而隱城裡的四大堂主就是我想找的師父。」想要成為武林至尊的方法,就是四位堂主之其中一個教她功夫,等她盡得真傳時,她再殺了他成為武林至尊。
  「小姐的師父都沒一個有好下場。」喜兒悻悻然地數著人數,哪一個教過小姐功夫的人能直的走出關家大門的?
  關弄玉理直氣壯地說:「沒有用處我當然要殺了他。」如果被人知道她的師父不如她,她會覺得丟臉。
  「老爺應該在應徵的榜文上加上你剛才說的話,看還有沒有人敢來?」如果加上了小姐剛才說的那些,只怕聽松樓前的那一群人,立即人人奪門而逃。
  關弄玉伸了伸懶腰。「喜兒,身為女人,我不能考文武狀元,如果再沒有好師父出現,我乾脆去浪跡江湖好了,也許能闖出個名堂來,當個武林高手過過癮。」
  「小姐,你小聲點,這話可別給他人聽到了,你現在可是關家的千金大小姐啊。」喜兒比著噤聲的手勢,回頭看廂門關得緊緊的,才稍微放心。
  「對,我是千金大小姐。」關弄玉悶悶地點頭。
  「記住,你不是什麼俠女,藏好你的性子,在我和老爺面前說說可以,但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喜兒萬般叮嚀,怕小姐會在外人面前露餡。
  「我爹為什麼不肯讓我去當俠女或者是普通人?」只要不當千金小姐,她就不用守那麼多規矩了。
  「因為你是關家的小姐。」喜兒再三地提醒總是被她拋棄的身份。
  關弄玉一手撐著下巴問道:「換人來做好嗎?」
  「換誰?老爺只有你這一個女兒。」喜兒好笑地說。
  「初一到十五由我做,十六以後換你來扮。」關弄玉不正經地說著她的計畫。
  喜兒嫌惡地拒絕,「你要愚弄世人別拉著我一起。」這麼罪惡的事,她才不做。
  「這種日子好累,我真的不想再裝下去了。」想到要去參加什麼賞花會或是接待府中的客人,她就必須端出世人都想看的樣子,卻沒有人能體會她的苦處。
  「老爺若再為你生一個妹妹,你就不用辛苦了。」喜兒也認為這個小姐應該早早淘汰,因為她遲早會捺不住而露出馬腳。
  「我爹還能生嗎?」關弄玉很認真地思索,突然想替他爹找一、二十個小妾來,但……就怕他爹已經不行了。
  「老爺早不行啦,你就認命吧。」小姐還真的在想!喜兒忙搖著她的眉頭,阻止她繼續胡思亂想。
  「喜兒,你去換個榜文。」關弄玉在考量過她爹的能力後,也認為她爹是不太可能替她生個妹妹。
  「要換成什麼!」喜兒不認為她會有什麼好主意。
  「就說我不找西席先生了,我要找天下第一的武功高手。」關弄玉閒閒地說著,決定把她的目標昭告世人。
  「不行!老爺會把我賣了。」喜兒說什麼也不會答應。
  「我本來就不缺西席,那就乾脆只找師父,這樣也可免了一大堆借口。」她十分憎惡生活裡充滿的虛假,也不喜歡自己有兩種德行,偽君子她不想再當,她要當純正的小人。
  喜兒冒著冷汗問道:「小姐,你想洩你的底嗎了」以她的個性,她很可能會這麼做。
  「我是很想這麼做。」到時關家的大戲就唱完了,她往後也就不用再當偽淑女。
  「老爺會成為九龍城的笑柄!」關家居然出了這種敗家女,喜兒忍不住怒吼。
  她不在乎地聳著眉。「反正又不是丟我的臉。」
  「關家聲望極高,這個禁忌絕不能讓你說出去,關家可丟不起這個臉。」喜兒不停地深吸著氣,想把滿肚子的怒火澆熄。
  關弄玉冷著一張臉說:「禁忌、禁忌,我習武為什麼是禁忌?為什麼別人家的女兒都可以學?」表面上人人都讚捧她,暗地裡其它的女子都嘲笑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以為她空有一張臉蛋和腦袋。
  「老爺已經怕你書讀多了嫁不出去,現在再讓人知道你還有武功,我看你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求親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全都因她踢走的西席先生愈來愈多,再讓這件事曝光,往後都不會有人上門求親。
  「難道我這輩子都要在這宅子裡,裝成矜持穩重的大家閨秀嗎?」關弄玉憂愁的模樣,教誰看了都會心生不捨,可是熟知她的喜兒絕不會上當。
  「你是老爺最得意的招牌,也是我們九龍城裡所有女子的榜樣,你可能還要再裝一陣子,直到有人樣樣都能勝過你,敢娶你為止。」喜兒巴不得能趕快出現這樣一個萬能的男子,速速把她家小姐娶走。
  「等?我會等到變成昨日黃花。」愈說她愈覺得自己可能會淒涼到老。
  「不想當昨日黃花就在那些西席先生裡找找有沒有你的如意郎君。」喜兒不忘催她去聽松樓參加那個為她舉辦的大會。
  「這更難了。」文才好的都已經是老頭子,武藝還好的也都長得像熊,想找如意郎君,她不如出家當尼姑比較快。
  「不難,只要把你的禮儀展現出來,到聽松樓一趟,也許你可以找到。」喜兒拉著她的手,想把賴著不想動的她拉起來。
  「你認為我能在那些人中找到一個文武狀元了」關弄玉反手輕輕一推,內力差一大截的喜兒便被她震得老遠。
  「能。」不輕易放棄的喜兒再走回她的身邊。
  「能!那個文狀元也算在內的話,我已經踢掉二十個了。」她冷笑道。
  「這次找到後不要再踢就好了。」喜兒按著胸口,讓自己不要過度激動。
  「找到後?還沒找到前就先被你踢走了,然後再從那些被你踢倒的裡頭撿一個不中看也不中用,差強人意的來用。」關弄玉怨懟地指著喜兒,每次都是她撿一些老會被踢走的人來。
  喜兒終於嚥不下怒氣了,「你怪我?我是依你的命令行事。」每次指使她把人撿回來的是誰?
  「你已經很差了,而他們遠比你差,會被你踢走就是他們不濟,無能!」她更加瞧不起那些人,連一個婢女都打不過,還想教她或是當她的丈夫!她才不要那種沒用的東西!
  「你是怪我的本領太高嗎?也不想想我的功夫是誰教的!」喜兒大聲地問著這個教她一身本領的師父。
  「我沒有你這麼可恥的徒弟,打了十年都打不過我。」關弄玉撇過頭,不承認她有這個不成才的徒弟。喜兒被氣昏了,「好!今天我就去找一個打得過你的人來。」她一定要去找個十八般武藝和才學全能的人。
  「最好在我青春還沒老去前找到,記得不要太晚回來。」關弄玉掩唇輕笑,火上加油地拍拍手,期待她早點歸來。
  「再找不到,我就幫你去隱城找。」如果真找不到,她就去找那四個有資格做小姐師父的人。
  關弄玉慢條斯理地問道:「隱城在哪裡你知道嗎?」她已經找了隱城好幾年都找不到,而這個成天只會管她的女人能找得到才怪。
  「不知道。」喜兒氣餒地低下頭。
  「又是空口白話……唉,難道我就一定要將就那群俗人?」她徐徐地站起,就著窗遠望如潮水般湧來她家的人群。
  「俗人裡也會有蛟龍。」喜兒再度鼓動三寸本欄之舌規勸,努力想把她帶去聽松樓會一會那些俗人。
  「龍?我看是小蝦米。」她不屑的輕哼,隨手將一盆花推下窗台,樓下隨即傳來一聲被花盆砸中的哀號聲。
  「小姐!」喜兒忙不迭地往樓下看去,然後轉身怒視差點用花盆砸死人的小姐。
  「好好好,矜持、莊重,我現在就當關家的千金小姐,不再說俗話,不再做俗事。」
  關弄玉不情願地撇撇嘴,準備再戴上假面具。
  「在選完西席先生前都不能露出你的真面目。」喜兒再三地警告。
  「弄玉不敢。」她優雅合宜地微微欠身,神態和語氣立刻轉變,恍如變了個人。
  「你……」又變這麼快,喜兒再度被她打敗,這個樣子,怎麼看也無法將她和剛才那個模樣聯想起來。
  關弄玉緩緩抬起手間她,「喜兒,我們主僕移駕聽松樓如何?」
  「你肯去了?」喜兒扶著她的手問,並且幫她整理衣裙。
  「日子太清閒了,總要找些事來做,而且我還要盡些義務。」她細聲細氣地說著,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掛著一抹無奈的笑。
  「什麼義務?」喜兒扶著她邊走邊問。
  「當招牌。」
          ☆          ☆          ☆
  當韓渥趕到關家時,西席先生的報名已將截止,還好他搶到最後一個名額,在人山人海的聽松樓前,跟一大群年紀有老有少的人排隊等待入席考試。
  「第一關詩會即將開始,請參試者人座,靜聽完小姐的彈奏後,寫下詩詞。」主持考試大會的司儀,在關弄玉終於蒞臨聽松樓樓台上後,拉開嗓門宣佈。
  韓渥因是最後一個報名的,所以被排在最遠、最偏僻的位置,他抬起頭想看那位名滿九龍城的關家小姐長啥模樣,可是樓台上設了一排竹簾,他只能隱約看見一個窈窕身影。
  樓台上的女子開始撥弄琴弦,琴聲好似行雲流水,按著音律突地一轉,忽而如高山瀑布奔流般澎湃激昂,忽而又似楓嗚松濤般如泣如訴,當琴聲嘎然而止時,全場的人才如夢初醒。
  彈得不錯,有一手。韓渥隨著眾人鼓掌,忍不住打心底讚歎如此難得的琴藝。
  「請下筆。」司儀敲了聲鑼,場內的人紛紛下筆作詩。
  司儀才剛說完,韓渥就舉起手來表示已完成。
  「公子,你寫好了?」在兩側幫忙監考的家僕忙走過去,訝異地問著他。
  「寫好了,勞煩你轉交。」他把墨還未干的紙卷交出,微笑地仰頭望著樓台上的美麗倩影。
  喜兒收到家僕傳遞上來的紙卷後,捧著走入簾後,交給無精打釆的關弄玉。
  「小姐,有人寫好了。」
  關弄玉訝異地揚著柳眉,「這麼快?」曹植要七步才能成詩,這個人可能在曹植還走不到七步時就已經寫完。
  喜兒將琴移走,把紙卷平鋪在矮桌上,以鎮紙壓著。
  關弄玉低頭細讀。
  三寸橫波回綠水,一雙纖手語香弦。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韓渥她反覆地咀嚼著詩裡的含義,漾起笑容看著落款。「韓渥……」
  「小姐,你中意他的詩?」喜兒頗感意外,從沒見小姐看詩能看到有笑容。
  「很會捧。」她輕淡地笑著,仔細看著每一個字,真是字字乃勁。
  「來這的人哪個不捧你?」喜兒翻翻白眼,來這裡的人就是要捧她,而不想捧的人又怎麼會來呢?
  「雖然他也在詩裡捧我,但他捧的技巧比以前的參試者都來得巧,也來得高,俐落又不留痕跡。」她就是喜歡他這種不拐彎抹角也不多廢話裝飾的詩文,比她以前看過的那些文謅謅的詩好太多了。
  喜兒皺眉猛看那首詩,「捧得有技巧?」怪了,她怎麼看不出來哪裡有技巧。
  關弄玉有些好奇這個直腸子的人是何方人物,小心地把韓渥的詩收起來後,她仰頭問著喜兒,「他是什麼來歷?」
  「名單上只寫了他的大名,其它什麼都沒有。」喜兒從剛送上來的名單裡的最後一張找到了韓渥的名字,可是他卻什麼都沒有寫,只大刺刺地寫了兩個字。
  關弄玉開口讚賞,「他可是有始以來第一人,嗯,我欣賞。」這種不拖泥帶水、也不浪費筆墨的人,很對她的胃口。
  「那個坐在最後面,身穿白袍的就是你欣賞的人。」喜兒稍稍掀開竹簾一隅,指著坐在最後面的韓渥。
  關弄玉看了韓渥的身形後,鬆了口氣,笑開了。「幸好他不像只熊。」遠遠地看過去,雖然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不過身材還可以。
  「第一關要不要留下他?」喜兒看關弄玉似乎有點動心,放下了簾子問她。
  「留,我要看他的功夫是否能像這首詩一樣,值得我誇。」關弄玉幾乎等不及要看韓渥下場比試功夫了。
  「還有兩關,我留下四十九名,加上他共五十人分成五組比試。」喜兒把所有的希望放在韓渥身上,希望韓渥能符合她家小姐想要的條件。
  「好,我倒要看他接下來怎麼打。」嗝著簾子,關弄玉望著遠處那抹白色的身影,期待地撫著臉頰。
  喜兒遵照關弄玉的意思,逕自挑了四十九名詩文水準還好的人晉級第二關武考,名單寫好後,就交給司儀。
  「唱到名者,請移駕,末獲選者,請留席。」司儀接下名單後,對整院都在等待的人們說明,並且開始一一唱名。
  韓渥在打盹到快趴到桌子上時才被唱到名,而且他還是最後一個被念到名字,他迷迷糊糊地跟著帶領他的家僕,對一路上落選者投射過來的妒羨目光完全不在意,但當他走到關家設好的比武場地時,他的瞌睡蟲全跑光了,他蹙著眉頭看著等一下要進行比武的場地。
  「在這個地方比試?」他看著五座小小的擂台,臉上掛滿了失望。跟隱城的校武場比起來,這個地方未免也太小了。
  「公子,我們的場地不好嗎?」領他的家僕看著韓渥蹙著眉頭,於是彎身請教。
  「不是不好……我是想,這個地方可能會太小。」這種地方教他怎麼施展身手?他的一套狂嵐拳打下來,只怕這整個地方都會被他給毀了。
  「這已經是九龍城裡最大的了,還太小?」家僕有些汗顏地低聲問。
  「是太小,若我一打,關家可能要再種新樹,除非我控制得好,否則這些樹都活不久。」韓渥再打量擂台以外的地方,在擂台外,四周種植了許多古松,他愈看愈擔心那些無辜的松樹會不會被他的拳風掃到而一命嗚呼。
  「種什麼新樹?」家僕環顧著四周。
  韓渥深深歎口氣,「我看我只用一隻手好了,砍光了這些樹多不好意思。」他等會兒不但只能用一隻手上場,還不能使出自家拳法,得用普通人的方法打,這樣才可能讓這個地方保持原樣。
  「公子?」家僕看他又歎息又搖頭,滿臉不解地問道。
  「沒事,我的對手是誰?」韓渥揮揮手,重新振作精神詢問他要打發的對手。
  「那九個人。」家僕抬起手指向另外九個跟他同組的人。「我們要從五十人中選出五人進人第三關。」
  「九個而已?好辦。」他甩著左手,為求慎重,還叫家僕把他的右手綁在身後,才慢吞吞地走向擂台。
  在韓渥以目中無人的姿態上了擂台後,擂台上的其它九人全都視韓渥為眼中釘,此舉正好稱了韓喔的心,不用一個個比試來浪費他的時間。
  當正式比武的鼓聲剛敲完第五聲時,韓渥正好將最後一個人如同前面的八個倒霉鬼般扔到擂台外。
  「小姐,你看到了嗎?」也轉移陣地到擂台前樓台上的喜兒,瞪大了眼看著韓渥那組的擂台。
  「看到了,喜兒,待會兒你去試他。」關弄玉沉吟了許久才開口。
  這個韓渥連鼓聲都還沒敲完就已經擊退了所有對手,還只用一隻手,非常輕而易舉的,他甚至連完整的一招都沒有使完。
  「我又要下場?」喜兒悶聲怪叫,又不是她相中的人,為什麼要她下去試?
  「他根本沒用到全力,你去逼他施展出功力,我要看他的真功夫。」她非要看到韓渥的真功夫,她對他這種敷衍的態度感到些許不滿。
  「我若嫁不出去,都是因為小姐啦。」喜兒邊整理著裝束邊埋怨。
  「囉唆,快去。」關弄玉邊揚著手要地快下場,邊輕巧地掀開簾子看著站在場外等別人打完的韓渥。
  喜兒下樓後先去找關出塵商量,得到關出塵的同意後,她便筆直地走向閒在場外的韓渥。
  「韓公子?」喜兒輕聲地詢問站著又在打瞌睡的韓渥。
  「正是在下。」快睡著的韓渥懶懶地睜開眼,瞇著眼打量眼前的女子。
  「我是關小姐的貼身丫鬟,剛才我見公子表現不俗,喜兒習過幾年武,能否請公子賜教?」喜兒指著擂台問他。
  他淺淺一笑,拒絕了她,「為免冒犯,韓某除了一個女人外,從不跟其它的女人動手。」在聽了來者的身份和來意後,他便知是關小姐想探他的底,只不過這輩子他除了師姊楚雀外,他有著對女人不動手的規矩。
  「如果我說你想晉級第三關就必須先經過我這關呢?」喜兒挽著衣袖問他。
  「是嗎?那在下只好破例了。」他想了想,規矩和那個重要的九龍鼎比起來,似乎是顯得微不足道。
  「請。」喜兒邀請他一起上擂台。
  「且慢,為怕傷及姑娘,韓某僅用一手。」韓渥抬手要她暫緩,開出自己的條件。
  「那你就別想晉級第三關。」喜兒深覺受辱。
  「不能讓?」韓喔很為難地問道,他想留這女人一條小命,這女人卻不知感激?
  「不能!」喜兒語氣堅定地表示,向來只有她讓男人而沒有男人能讓她。
  「好,那就三招內定勝負。」韓渥還是覺得打死了關家的人,以後他在關家會很難混,於是他又以另外一個方式讓她。
  「三招?你看不起我?」喜兒愈聽愈火,聲音大了起來,吸引了會場週遭人的注意。
  「不是韓某看不起姑娘,只是姑娘能定規矩,韓某自然也能,這樣公平嗎?」韓渥婉轉的解釋著,心底還是怕這個女人挨不過他的三招,於是他看向四周。
  喜兒認同地點頭,轉身率先要走上擂台。
  「姑娘留步,韓某的話還沒說。」他又叫住她,終於想到了一個不傷她,又能讓她知難而退的好辦法。
  「你還有什麼話?」喜兒快被他煩透了,不過是比個武,他的廢話卻一大堆。
  他指著擂台旁一根根高高豎立的石樁問道:「我們不在擂台上比試,改在那石樁上比,若我三招內讓你落椿,就算我勝,若我落樁,我即刻離開關府,如何?」
  「三招之內我一定讓你落樁。」喜兒看了石樁一眼,滿懷信心地對他道。
  「姑娘請。」他溫文恭敬地請她先上椿,在喜兒飛跳而上後,他也輕鬆地上樁。
  「第一招!」他才剛踏上石樁,喜兒就凌空向他踢來,韓渥輕巧地閃避過,在椿上藉力輕輕撥開她的手,讓喜兒差點落樁。
  「第二招!」在第一招被拆解後,喜兒不死心地再度發動攻勢,想在人前將他打得落花流水。
  「借姑娘簪子一用。」可惜韓渥對她的耐性只有一招,他飛越過喜兒的頭頂,順勢抽走她的髮簪。
  「什麼?」喜兒愣了一下。
  韓渥立刻把握機會,將簪子代替刀劍,用上五成功力掃向喜兒腳下的石樁。
  「啊!」幾乎所有的石樁立時碎裂,化為石塊,轉眼間,喜兒便落下椿來。
  韓渥則穩穩地站在唯一一根沒被他毀了的石椿上,高高在上地問道:「姑娘,韓某可以晉級下一關了嗎?」
  「你太卑鄙了,你把樁都毀了,讓我沒椿可踩!」喜兒掙扎地自石塊中坐起,指著他大吼。
  「非也,韓某只是讓你無立足之地。」韓渥從樁上躍下,伸手想將喜兒攙起。
  「這局不算,我們再比過,拿出你的真功夫來!」喜兒不悅地揮開他的手,他和她正式對陣只有一招,而那一招之內他都只守不攻,想到這裡她就不服氣。
  此時,關出塵上前把喜兒拉起來,將她帶到一邊小聲的對她道:「喜兒,外人這麼多,你就別再比了。」
  「老爺,他勝之不武!」喜兒扠著腰抱怨,滿心的不甘。
  「喜兒,回來。」關弄玉溫軟的聲音透過簾子從樓台傳來。
  「小姐,他的手段不光明!」喜兒望著樓台上大喊,不是教她來試他的真功夫嗎?什麼都還沒試到就叫她回去?
  「回來。」關弄玉又重複。
  韓渥不願喜兒再失更多顏面,便走到一棵高聳的松樹下,轉身告訴她,「姑娘,你真要韓某盡全力的話,我怕你會像這棵松樹。」
  「我怎麼會像這棵松樹?」怒火高張的喜兒厲眼瞪著他。
  「關老爺,您院子裡有這麼多棵松樹,若少了一棵,您不介意吧?」韓渥溫和地對關出塵笑問。
  「不介意。」關出塵不知韓渥的用意,直覺的就點頭答應。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他咧嘴笑了笑,伸出兩根手指,朝樹身輕輕點了一下。
  材質厚實堅硬的松樹,在韓渥的手指點過之後,整棵樹開始震動,被點擊的地方漸漸裂開一道口,只見缺口慢慢變大,不一會兒,松樹就像被攔腰砍斷般地裂成兩段,上半部橫躺在地上。
  「哇,力道好像大了點。」看著倒地的松樹,韓渥不好意思的搔著發,轉過身來對全場被他嚇呆的人內疚的表示。
  「這……」關出塵兩眼盯著變成兩半的松樹,久久說不出話來。
  「用兩根手指還會斷?也許我剛才該用一根手指。」韓湹喃喃地自我反省,可是他記得他並沒有很用力,應該是這棵樹本身就不結實的緣故。
  「你……」原本還想再跟韓渥比試的喜兒,呆呆地看著他,向來伶牙俐齒的她只能發出「你」這個音。
  「關老爺,方才韓某一個不留神,沒控制好力道,廢了您一棵樹,真是抱歉。」韓渥的內疚並沒有很久,又笑嘻嘻地對發呆的關出塵道歉。
  「哪裡,沒關係……」關出塵曣了曣口水,頻頻搖首。
  「姑娘,我能晉級第三關了嗎?」他以和煦的笑容問著一直想試他功夫的喜兒。
  「可以……」喜兒怕她的下場真的會像那顆松樹,馬上讓他晉級第二關。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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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10:21:50 |只看該作者
第3節

  「小姐,我……那個姓韓的……」沒試到人,反而出了大糗的喜兒,絞扭著裙襬,支支吾吾地看著關弄玉。
  「我都看到了,你不必再解釋。」關弄玉看著樓下與剩下四個人一起留下來的韓渥,他正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打盹。
  「對不起,丟了小姐的面子。」喜兒俯首請罪,知道這個好勝的師父不會放過她。
  「你會輸是自然,他的內力深厚,我去的話也打不過他。」徒弟丟光了她的臉她不但不生氣,心底還覺得很開心。
  喜兒驚喜地問道:「小姐,你不氣我?」
  關弄玉白她一眼,「丟人現眼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氣什麼?」幸好她從沒讓外人知道她是喜兒的師父,不然她的面子真掛不住了。
  「明裡暗裡,他都不肯傷人,我根本沒法子逼他出手。」喜兒暗自生著悶氣,那個韓渥讓她沒達成主子的命令,還毀了她在九龍城的名氣。
  「他若出手,你現在就沒法完整的站在這和我說話,你要感謝他留下你一條小命,以後要多上廟燒香,你不會再有那麼好運的。」此刻關弄玉在小桌邊放了一盆火爐,把參加考選的人所寫的文章,一張張地放進去燒,只留下韓渥的。
  「小姐,我看不出他使的是哪一派的功夫,你看得出來嗎?」喜兒蹲下來幫忙處理。
  「看不出,但我確定他不是八大派的弟子。」雖然他一直都沒施展一招半式,但她知道八大派裡沒有人像他那麼好的內力。
  「他用的都是普通的防身拳法,而我連普通的拳法都打不過,他可能是來這比武的人中,功夫最強的一個。」隨隨便便就把她打得落花流水,是她首次遇見高手中的高手,喜兒認為這個韓渥有可能達到小姐心中的水準。
  「也是唯一一個讓我看不出門派和底子的人,有趣。」關弄玉對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尤其是他的功夫。
  「要讓他考第三關嗎?」喜兒試探性地問,私下已經把韓渥排在下一關的名單中。
  「繼續,今兒個的徵選,應該是為他而設的。」她邊說邊燒著紙,燒到後來,她乾脆把一隻玉手伸進火盆裡,代替火鉗攪著盆內的餘燼。
  「第三關你要出什麼題目?」喜兒忙把她的手拉出來,然而動作仍是太慢,她半截袖子燒掉了,手卻完好無傷。
  「我不出題,叫上任的西席先生來出。」她微微一笑,把兩邊的袖子都扯下,涼快地晃著玉臂。
  「他剛才的詩你看過了,你也說很欣賞,那麼先生出的普通文章難不倒他的。」喜兒隨時都會替她的小姐準備一套衣裳備用,她無奈地捧著衣裳讓小姐更衣,以保持形象。
  「普通中也可以不平凡,如果他真的順著那個迂腐西席出的題目寫,他就普通了。」關弄玉穿好了衣服,把琴放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
  「你還要再試他?」喜兒難得看見她會想玩一個人玩這麼久,這個韓渥真的吸引住她家小姐了。
  「去叫上任先生出個最無聊的題目,我倒要看看他會怎麼寫。」關弄玉邊說邊把琴弦都拆了,順便學韓渥用手指震裂琴身,把破碎的琴扔進火盆裡。
  「小姐,你在燒什麼?」在收抬衣服的喜兒嗅到奇怪的味道,問背對著她的關弄玉。
  「琴。」她的眼瞳直盯著火盆裡跳躍的火光,一邊回想韓渥在石樁上的每一個舉動。
  喜兒眼看一把名琴就這樣讓她燒了,扼腕又頭痛地問道:「可以告欣我為什麼要燒這把琴嗎?」
  「我在學古人焚琴,等會兒幫我捉隻鶴來煮,正好來個焚琴煮鶴,如果找不到鶴的話,我看那幾隻也可以。」她不懷好意地盯著吊掛在屋簷下鳥籠裡的幾隻金絲雀。
  「你不是答應我今天都不露出你的本性嗎?」喜兒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搖著頭問她。
  「我沒說我能夠乖乖裝完一天。」她燒完了琴後,泛著邪惡的笑意看著她。
  「等第三關考完了你再玩,現在先忍著,再裝一下就好了,我馬上去叫他們進行第三關。」喜兒急忙跑下樓,去找上一任的西席先生,免得她家小姐真要在大家面前露出真面目。
  「入第三關者請準備。」司儀一看到喜兒來到會場,便大聲的向在座的五個人圍者宣佈,並且向喜兒要這次的題目。
  「且慢!題目不在我身上,小姐沒出題。」喜兒喘著氣說。
  「小姐沒出?」司儀訝然地問。
  「呂先生,借一步說話。」喜兒走向上任西席呂不群,靠在他耳邊咕噥。
  「由老夫出題?」呂不群捋著長鬍子問道。
  「小姐是這樣吩咐的,您快想一個題目吧!」喜兒擦著額間的汗水催促。
  「喜兒,弄玉這次不自己出題嗎?」在旁邊的關出塵驚訝過後,緊張地拉著喜兒到一邊問。
  「小姐要先生幫她出。」喜兒邊說邊看著正在動腦想題目的呂不群。
  「弄玉在玩什麼花樣?她快露出本性了?」關出塵冷汗涔涔地間,眼睛望向樓上的竹簾。
  「快了!再不趕快考完,我們的臉會被她丟光,她剛才燒了一把琴。」喜兒靠在關出塵耳邊小聲地說。
  「去叫她忍著。」關出塵沒空去心疼那把貴得離譜的名琴,催著喜兒去鎮住快翻臉的關弄玉。
  喜兒長歎了口氣,「我已經對她說過了,不過她說要先看某個人的文章。」這下她只能希望那個韓渥寫文章能像寫詩一樣快。
  「誰?」關出塵看著在座的五個人。
  「難得一見的黑馬。」喜兒努努嘴,目光停留在還在打盹的韓渥身上。
  「在哪裡?」關出塵迫不及待地問,眼睛來回梭巡場內的五個人。
  「就是廢了您的古松的那個。」喜兒看著睡得正熟的韓渥,有點害怕那個韓渥就這樣把這一關睡過去了。
  「這是今日之題,請各位看仔細。」呂不群在思考了一段時間後,揮筆寫了幾個字,揚起手上的紙給在場的五個人看。
  「如此則否動心乎?」
  喜兒和關出塵一起照著呂不群所寫的字念出,然後兩個人的眉都蹙了起來,覺得題目大普通。
  這個題目說白了點就是--若是如此,你會動心嗎?
  「這麼困難!」除了韓渥,其餘四個人皆發出了抱怨聲。
  「好無聊……」被呂不群的聲音吵醒的韓渥,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應試者有三炷香的時間。」呂不群指著立在他們五個人前的香爐。
  「三炷香?這麼快怎麼寫得出來一篇文章?」又有人在怪叫,把又要睡著的韓渥徹底吵醒。
  「三炷香還叫快?」他揉著惺忪睡眼看著其它四人的緊張樣,整個人都懶得提不起勁來。
  「準備點香!」呂不群大手一揮,家僕便在台前等待燃香。
  「先生,韓某能請教您一個問題嗎?」韓渥看著在台上神氣活現的西席先生,忽然有了惡作劇的念頭。
  「韓公子請說。」呂不群攤著手,大方地邀請。
  「先生今年貴庚?」韓渥看看題目再看看他,然後突兀地問個與題目完全沒關聯的問題。
  「老夫五十。」呂不群有問必答,不知韓渥的心機。
  「五十?謝謝。」得到了答案後,他便開始提筆書寫,也不等人家喊開始。
  「開始!」呂不群一喊,家僕們便燃香開始計時。
  「這種題目哪需要花三炷香的時間?」他邊寫邊笑,不一會兒就把筆往桌旁一擱,舉手招來家僕。
  「韓公子,你又寫好了?」從第一關到第三關都一直伺候韓渥的家僕,料定韓渥一定又是第一個舉手的人。
  「是的,我可以先離席嗎?我有點睏。」韓渥把文章交給他,想去樹蔭下睡個午覺。
  「公子稍等,待先生批完後你再離席。」家僕送上一杯茶給韓渥,馬上把他的文章交給台上的呂不群。
  「我可以看完他的表情後再睡。」韓渥自言自語又怪笑,兩手撐著下巴準備欣實呂不群的臉色。
  「什麼?姓韓的,你這混小子……」讀了韓渥所寫的文章後,呂不群氣得渾身顫抖。
  「先生,您怎麼了?」關出塵關懷地問,心裡很想把韓渥的文章拿來瞧一瞧。
  「來人,把他趕出去!」呂不群揮著手大吼,正要動手撕手上的文章時,被關出塵擋了下來。
  「喜兒,樓下發生什麼事?」關弄玉問著剛跑回樓台上的喜兒,她沒撥開簾子看,只聽到樓下呂不群發出一陣陣怒吼。
  「呂先生看過韓渥的文章後大大的發怒。」喜兒站在樓梯口往下看,訝異地看著從不動怒的呂不群竟然在砸東西。
  「那個老頭子會大怒?韓渥寫了什麼?」關弄玉期待萬分,也想把頭伸出簾子外。
  「小姐,呂先生要把韓渥趕出去了。」見到現場混亂狀況的喜兒連忙對關弄玉道。
  「攔著,去把他寫的文章拿來給我看。」她快速地吩咐喜兒。
  「是。」喜兒嫌走樓梯太過費時,直接就從樓上跳了下去。
  「先生,請息怒。」關出塵在喜兒趕來之前好言地安撫著氣極的呂不群。
  「呂先生,小姐要看韓公子的文章。」喜兒來到呂不群的面前,伸手向他要韓渥的文章。
  「這種不堪人目的文章怎麼能讓小姐看!」呂不群橫眉豎目地說,還想把那張紙從關出塵的手中搶來撕掉。
  「為什麼不能看?」喜兒更想看了,關出塵則乘機動作快地把紙收進自己的袖中。
  「那個姓韓的小子居然說老夫是無恥之徒!」呂不群打翻了桌上的文房四寶,怒火中燒地瞪著正在訕笑的韓渥。
  「什麼?」喜兒嘴巴張得大大的,關出塵也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袖子。
  「還不把那小子趕出去了叫他滾!」呂不群揚手對家僕吼,恨不得快點攆走韓渥。
  「等等,小姐要他留下。」喜兒猛地想起關弄玉交代她的事。
  「他若留下,老夫就走!」呂不群大聲地威脅。士可殺不可辱,堂堂的文狀元竟被一個毛頭小子嘲笑?
  「喜兒,叫他走。」關弄玉的聲音從樓台上飄下來,讓呂不群沒有挽回的地步。
  「小姐……」呂不群不敢置信地望著樓台上。
  「呂先生,您聽到了,慢走。」喜兒彎身送走呂不群。
  深覺受辱的呂不群,氣得拂袖離去。
  「老爺,呂先生走了,請您來督試批卷,韓渥的文章小姐要看。」喜兒把手探向關出塵,迫不及待想看。
  「先讓我看那個姓韓的寫了什麼能氣走先生。」關出塵連忙把紙拿出來,先睹為快。「他……他……」關出塵愈看臉色愈紅,臉部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
  「老爺?」喜兒看著關出塵的怪樣,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快,快拿去給小姐看。」關出塵急忙把文章一捲起,交到喜兒的手裡,推她上樓台。
  「是……」被推著走的喜兒覺得有些古怪,一直回頭看快笑出來的關出塵。「我爹整張臉都漲紅了,他想笑?」關弄玉放下簾子問剛走上來的喜兒。
  「我也不清楚,不過,老爺好像是忍著不要笑出來。」喜兒搔著發,一臉莫名其妙。
  一個看了大吼大叫,另一個看了卻想笑?
  「拿來,我要看他究竟是寫了什麼,能氣走那老頭,又能讓我爹發笑。」關弄玉抽走喜兒手中的紙,往桌上一攤。
  空山窮谷中,紅樓絲瓦。黃金萬兩,紫絲錦幛。
  且白露蒹葭而外,有一美人。試問先生動心否乎?曰:動、動、動、動、動、動、動、動、動、動「這個韓渥把先生寫成貪財好色之徒,難怪呂先生要趕他走。」也一同觀看的喜兒,讀完了這篇簡單的文章後,終於明白韓渥能讓呂不群翻臉的原因。
  「連寫五十個『動』?他問那老頭年紀的原因原來是這樣,有意思。」關弄玉掩不住臉上的笑意,連續五十個動?心動得也太厲害了。
  「小姐,這小子太壞了,他這擺明了就是在罵呂先生。」喜兒不苟同地道,來這考試還罵人家?
  「他本來就罵得好。」關弄玉拍桌嬌笑,對韓渥甚是惺惺相惜,大有遇到知音之感。
  「性格這麼差,你不在意?」喜兒覺得這個韓渥的性格和一個人很相似,就是她眼前正沒形象大笑的關小姐。
  「我為什麼要在意?單單這篇文章,他就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能把無聊的題目寫得這麼有趣,她就知道他和一般人不同。
  喜兒忽然有種不安,擔心那個韓渥跟小姐骨子裡的個性會完全相同,可是她想了又想,覺得能像小姐這麼表裡不一的人不太可能存在後,又放下心來。
  「你喜歡他的文章?」喜兒看她這麼開心,不禁冷著眼問。
  「深得我心。幫我把這篇文章裱起來。」關弄玉把紙交給喜兒,細心地交代。
  「小姐,你本來就想整呂先生?」喜兒把紙拿給了下人後,懷疑地問道。
  「韓渥替我出了一口氣。」她早想整一整那個老頭了。
  「你的毛病又犯了?」果然是這樣,喜兒怒瞪著她臉上的笑意。
  關弄玉整理了自己的裝扮後,收斂起笑容交代,「喜兒,叫他上樓來。」
  「你要讓他上樓?你想做什麼?」以前也沒見她叫剛上任的先生上樓,她這次怎麼會突然改變?
  「其它的人都可以回去了,這次錄取的人只有韓渥一個。」她正襟危坐的告訴喜兒心中的打算。
  「你別在他面前露出本性喔。」喜兒不放心地看著她。
  「我不會的,我打算在他面前裝到底。」她以後還要跟韓渥相處,一下子洩了底,往後還有什麼好玩。
  喜兒雖然有滿肚子的疑惑,可是她還是照令去通知韓渥。
  「韓公子,我家小姐有請。」
  「我?」氣跑了呂不群後,韓渥本想大睡一場,卻意外地聽到喜兒帶來的消息。
  「請隨我來。」喜兒向他頷首,領著他上樓台。
  韓渥跟著她上樓,到了樓上後與關弄玉隔著一席竹簾,他在客位落坐,等著竹簾後的女子現身。
  喜兒半跪在竹簾前,緩緩將竹簾拉起。
  竹簾之後,一張花容月貌逐漸映人韓渥眼簾,他的心神瞬間被那張臉孔吸引了,頓時呆了呆,近在眼前的她,姿容遠比在遠處觀望勝過百倍。
  「獨邀韓某前來,不知小姐有何指教?」韓渥探吸了口氣,極力用正常的聲音問。
  「指教並無,弄玉只想向你道喜。」關弄玉盯著韓渥出眾的相貌,心中隱隱有種歡喜。
  「韓渥何喜之有?」聽著她銀鈐似的聲音,韓渥覺得她像是一株能言能語的花朵般。關弄玉眼眸流轉地看著他,而後粲然的一笑。「你合格了。」不管是在哪一方面,他都合格。
          ☆          ☆          ☆
  韓渥順利當上了關家的西席後,第二天早上,喜兒就帶著他到關弄玉的書房報到。
  「小姐,韓先生來上課了。」
  「勞煩先生授業。」關弄玉在門口迎接韓渥,對韓渥褔了褔。
  「小姐請別多禮,韓渥受不起這等大禮。」韓渥忙向前扶起她,一陣沁人心脾的馨香撲鼻而來,使他覺得渾身酥酥麻麻。
  「就叫我弄玉吧,先生不必太拘謹。」她對他笑道,緩緩地走入書房內。
  「那麼也請小姐稱我韓渥。」韓渥隨著她走進擺滿典籍和古玩的書房裡,在她轉過身看他時說。
  「小姐,這樣不妥。」喜兒十分不贊同這個主意,名分不正,這會出亂子,而捅樓子的人一定是她家小姐。
  「喜兒,這是我們師徒之事。」關弄玉表情和悅地告訴她,笑容比平常溫柔了好幾倍。
  「這……」喜兒渾身不自在,也瞭解小姐的毛病已經發作,她得小心了。
  「喜兒姑娘,我有一個壞毛病,如果學生不喊我的名字,我就無法上課。」韓渥還不知道他們主僕之間的暗潮洶湧,幫著看起來柔弱的關弄玉對付憐牙俐齒的婢女。
  「喜兒知道了。」喜兒認命地點頭,反正要被耍的人又不是她,是這個要幫她家小姐的笨男人。
  「韓渥,今日我們要學些什麼?」關弄玉邀請韓渥入座,幫他斟了杯香茗。
  「你平日都讀些什麼?」他很欣賞她進退得宜的閨儀,神情高妙地望著她。
  「架上的那些。」關弄五指向後頭一整牆讀書人都必須學習的典籍。
  「這些玩意?沒有特殊一點的?」他看向那些平凡無奇的典籍,讓她學這些東西?她又不能參加科舉考試,學這些要做什麼?
  「你另有高見?」關弄玉眼睫微垂,聲音輕輕柔柔地討教。
  「想學些不同的東西嗎?」韓渥走到架前抽出一本書翻了翻,然後轉身帶笑地問她。
  「弄玉洗耳恭聽。」她乖順地點頭,心底因聽到了這句中聽的話後變得非常興奮。
  「兵法、四季耕稼收穫、造城築樓、玄學五行八卦。」他把他在隱城常做的事和學過的東西都搬出來。
  「韓渥,你要小姐學這些做什麼?」喜兒忙不迭地打斷他們師徒問的對話,她沒聽錯吧?要是讓小姐學了這些東西,那還得了?
  「因為這是韓渥所長,而弄玉是我的學生,所以她要學。」
  「她是個姑娘家,你要她學這些?」喜兒不能再讓關弄玉入歧途,小姐骨子裡的性格已經夠反常了,再讓她學這些東西會更糟糕。
  「喜兒姑娘,你家小姐能在這些東西中,學到四書五經裡找不到的樂趣。」他沒有男女之見,反正他只是來關家混的,所以想教什麼就教什麼,而且在他還沒想到方法把九龍鼎弄走前,他還要混得快樂。
  「樂趣?那麼我該好好學習。」關弄玉太心動於他要教她的東西了,這個先生知識廣博,她想把他所有的學問都學來。
  「你要小姐學造城築樓?不成。」喜兒堅持地反對,等小姐學成之後,關家所有的建築都會不保的。
  「喜兒,你好吵,出去好嗎?」關弄玉溫柔地趕著這個妨礙她好事的人。
  「可是小姐……不行,我會被老爺責罰的。」如果她沒有盡力阻止,到時老爺不會善罷甘休的。
  「喜兒姑娘,我授課時,向來不喜有外人打擾。」韓渥走到喜兒的面前,笑容可掬地告訴她他上課的規矩。
  「外人?誰?」喜兒環挸了整間屋子後,皺眉問道。
  「你。」韓渥不客氣地指著她說。
  「我是外人?」喜兒指著自己的鼻子,她在關家住了十幾年還算外人,那他這個剛來的更是外人!
  「我只收弄玉為學生,可沒說要收你。」他扯著嘴角,注意到喜兒有些不自然的神態。
  「喜兒,你出去吧。」關弄玉的聲音雖沒什麼改變,可是她站在韓渥的身後,面對喜兒的表情早就變得兇惡。
  「可是我要看著小姐!」喜兒愁眉緊皺,不看好小姐,到時出了什麼差錯怎麼辦?
  心思縝密的韓渥從喜兒的臉上讀到不對勁,這一對主僕似乎有什麼秘密,不肯讓外人知道,反正他有得是時間,日後他會慢慢找出來。
  「我要上課了,外人,快點出去,我不想把你當樹砍。」他伸出兩指威脅她趕人。
  「是……」看到韓渥的手指,喜兒有些害怕地後退,一直退到書房門外。
  「弄玉,你真的想學我剛才說的東西?」韓渥關上門後,走回關弄玉的身邊。「你教什麼,我便學什麼。」她一徑謙遜順從,賣力地演出大家閨秀模樣。
  「普通的女子是不會學這些東西。」他開始探究起地想學習的心態,這些學問普通人都不會學,她這個千金小姐又怎麼會想學?
  「我和那些普通女子不同。」她從容地一笑,長長的睫毛遮去她眼底的精光。
  「當然,不然怎會連換二十個西席。」眼力甚好的韓渥,覺得她的眼神和話語有著細微的出人,他在恭維之時更加細心解讀她的表情變化。
  「也許我是在等像你這般的名師。」關弄玉掩袖喝著茶,順便把臉上的表情遮住。
  「你認為我是個名師?」他心中的懷疑因她的舉動漸漸加重,對她也格外的留神。
  「你與眾不同。」說這話時關弄玉就以正眼瞧他,不再掩藏眼底的激賞。
  「你也是。」他看著她的雙眼,明白了她的不簡單,也大概清楚她是什麼樣的女子。
  見他全神貫注的看著她,關弄玉沒有臉紅,只是巧笑地問道:「為什麼這樣看我?」
  「弄玉,你以前的西席是不是都被你迷倒了?」這樣被一個男子看,臉色都不會變,她太鎮定了,看來她非常有自信。
  「弄玉不知,也從無此意。」她輕巧地一語帶過,以前那些教過她的男人,幾乎都是在第一眼後就被她迷得團團轉,現在卻出現了一個至今還沒被她迷昏頭的男人,他真不簡單。
  「你有沒有這份能耐,我這個做先生的會查出來。」他決定把她列為可疑人物,以及一份他從沒把任何人列入的名單。
  「你想查什麼?」她這才發現他不好擺平,差點就裝不下去。
  「看我自己會不會笨笨地倒立繞城一周。」韓渥說出他和師姊楚雀訂下的賭約。
  他曾說過,如果他甘心情願栽在女人的手裡,就要倒立繞隱城一周,可是他現在就像他昨日寫的文章一樣,對關弄玉這個女人動、動、動、動、動……動心不已。
  「繞什麼城?」關弄玉蹙緊了細眉,這次她沒有假裝,她是真的聽不懂。
  「等我確定我是否會想這麼做後,我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他現在還不確定自己會不會願意栽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一直還沒向你請教,你家居何處?」關弄玉想要先弄清楚這個神秘的男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北方。」開始打探他的來歷?他揚起劍眉,決定與她來場鬥智。
  「師承何人?」第一步失敗,關弄玉再改問他第二個問題。
  「文才只是鄉野夫子教授後再自我參習,並非什麼名師。」這個女人想套他的底?韓渥不禁對她防得更緊。
  「那武技呢?」他那一身本領絕不是八大派的,一定是另有高人指點。
  「先師已過世,不便提及名諱。」他見招拆招,隨口編了個答案,始終不肯把他師父鳳雛的大名說出來。
  「為何來此?」關弄玉不死心地再問他來關家的目的。
  「想試試我有沒有本事當你的夫子。」他又編了另外一個借口,徐徐地喝著茶。
  「為什麼想試?」關弄玉才不信他的話,仍努力嘗試找出他話中的漏洞。
  「有兩個原因,而你是其中一個。」韓渥這次說了一半的真話,像這種美麗又不簡單的女人,值得他浪費時間的。
  「是因為城中對我的傳聞?」關弄玉並不認為那些傳聞能夠輕易把他這種人吸引來。
  「傳聞不可信,所以我想親自證實。」他要證實兩件事,一件就是九龍鼎能不能當鎮城之物;另外一件就是這個女人是不是也是個兩面人。
  「見了我之後,你對傳聞有什麼看法?」關弄玉輕淺地笑問,想瞭解他在這方面和一般人有什麼不同。
  「聞名不如見面,你值得我來。」他愈看愈覺得她美,也愈覺得她的心機很重。
  「那倒未必。」她終於對他放低了戒心,以為他在這方面和普通男人沒兩樣,只是看上了她的美貌。
  「你的問題問完了嗎?」韓渥不想再讓她問得更多,因為他還有正事。
  「差不多了。」關弄玉發現她一時半刻間似乎是玩不倒這個男人,決定改和他比耐力。
  「那麼我們言歸正傳,今日我們先來學五行八卦,你曾學過嗎?」他轉念一想,決定利用她,以她的身份,利用她來取得九龍鼎應該會較容易。
  「不曾。」關弄玉收斂心神,虛心求教。
  「那你更該學了,這門學問很精巧、博大,既然你是關家的人,由你來學再適合不過。」他很親切地告訴她,步步誘她人陷阱。
  「這門學問與我是關家人何干?」關弄玉雖然很想學,但她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因為關府有尊九龍鼎。」就是因為有那個東西存在,他才要她來學。
  「九龍鼎?」怎麼會說到那一樣東西?
  「因為這尊九龍鼎是個風水至寶,若要學得好,從九龍鼎入門最好,它可以讓你學得更快。」韓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明明沒見過那個九龍鼎,也要隨便胡謅個借口。
  「怎麼說是寶?」向來不大管關家事務的關弄玉,雖見過那一個寶貝,卻從未去管也很少去看。
  「你學了以後就知道,這門學問可以用在許多地方。」例如用來偷人家的東西。
  「那我該怎麼入門?」關弄玉不疑有他,為求獲得學問,她成為一個熱切求知的學生。
  「把九龍鼎取來,我便教你。」他看她已有了十足的學習熱忱,於是得打鐵趁熱。
  「我不能,九龍鼎重達百斤,又供奉在宗祠,先袓曾立下訓言不能輕動。」關弄玉輕歎,她什麼規矩都能壞,就是不能壞這一條,動了九龍鼎,得罪的可不是她爹一人,而是整個九龍城的居民。
  「不能取來的話,我們去宗祠裡看。」這一步不行,他換一招,要她先帶他去看。
  「也不能,非關家人,不能進宗祠。」
  「只是看一下而已。」韓渥鍥而不捨地問,他得先搞凊楚那個鼎到底有多大,不然他很難進行他的計畫。
  「祠堂前有十二護院,你不是關家的人,他們不會讓你進去。」關弄玉在不知不覺間又透露一些消息。
  「你們還派人守著九龍鼎?」韓渥開始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解決。
  「對,不過我有九龍鼎之圖,我們可以先由圖學習嗎?」她求知若渴,想先拿圖給他看。
  「也可以。」韓渥根同意她的提議,有圖以後,日後他行事會更方便。
  「我去拿。」關弄玉說著就要去圖庫拿來給他。
  「等等,不如我先教你一些基本的乾坤方位,等你把方位學通了,看圖時會比較容易懂。」那張圖可以日後再研究,在此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
  「方位?這和我們要上的課有關嗎?」關弄玉坐回原位問他。
  「當然有關。要學好五行八卦,就要先懂方向,咱們乾脆就地取材,你有關府的地形圖嗎?」韓渥從容不迫地說,只想著他目前最想要,也是最能幫助他的一張圖。
  「有。」關弄玉點點頭。
  「那我們就先熟悉環境,日後會比較方便,你先去把地形圖拿來。」韓渥一語雙關地道,偷東西前,他總要先搞凊楚環境地形。
  「熟悉什麼環境?」她再怎麼聰明也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什麼會比較方便?
  「我們先學習認識關家的地形,這是一門很重要的功課。」韓渥很認真地告訴她。道門功課太重要了,是偷兒必學的。
  「一定要學嗎?我從小住在這裡,已經很熟了。」她覺得自己對這裡的環境已經熟得不需要再複習。
  「沒錯,你是很熟,可是我還不熟。」他笑咪咪地說,揚手催促她去拿圚。
  要學的人,不是她,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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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10:22:33 |只看該作者
第4節

  靜謐的夏夜,韓渥獨自坐在屋頂上發呆。
  照著白天關弄玉給他看過的關府地形圃,韓渥在眾人都入睡後就到宗祠附近調查地形,順便潛進宗祠裡看他的目標物,可是在他去過宗祠後,他發現若想要回家,可能還要再等上一段日子,因為那個九龍鼎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讓他頭痛。
  玄鐵鑄的九龍鼎,重量可能超出外傳的百斤,硬要盜出去的話,單憑他一人之力絕不可能辦得到,而且就算他能將鼎盜出關家,拖著這麼大一個鼎出九龍城也很麻煩,非常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況且視九龍鼎為寶的九龍城居民若知道寶物被盜,絕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他想偷回隱城,就必須從長計議,想個萬全的好方法。
  他要怎樣做才能不傷和氣又能順利達成使命?
  韓渥在屋頂上坐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想到一個具體的好法子,他躺在屋頂上看著天上的星辰,腦海中突然浮現那個儀態萬千、美麗傾城的關弄玉。
  他不知道關弄玉是哪裡不對勁,可是天生的警覺心提醒他,絕不單純是他眼前所見而已。
  她就像一般的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都沒什麼異狀,但她的眼神卻讓他覺得很虛偽,而她的笑容有時也過於燦爛了些,尤其她還想知道他來自何處,雖然沒對他窮追猛打的問,但是問得很有技巧,也很懂得什麼時候該收口,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她很像一個人,很像他這個扛著西席先生名號來偷東西的賊。
  韓渥相當贊成同類相吸的道理,他懷疑自己會對這個女人動心,是因為他把她當成同類,都是屬於表裡不一的人,可是他是很清楚自己的真實性格,但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葫蘆賣的是什麼藥。
  忽然一股劍氣劃破沉謐的空氣,雖然使劍的人已經將劍氣壓到最低,但躺在屋頂上的韓渥還是發覺了。
  他輕巧地翻了個身,趴在屋角往下看劍氣的來源。
  劍氣的來源是關大小姐,關弄玉。
  正在潛心練劍的關弄玉,並不知道有人正在偷看她。
  關弄玉剛練完一套劍法,手輕輕一送,寶劍自動回到掛在遠處的劍鞘裡,她再揚手,另一柄金刀便被她吸至手裡,任她在掌間舞動。
  韓渥支著下巴輕笑,有趣,一個名滿九龍城的大家閨秀,會三更半夜在院子裡舞刀弄劍?有必要好好研究。
  他耐心地躲在屋頂上看練得正勤的關弄玉,看她劍、刀、槍、棒都使完了後,再接著練拳、練氣,到後來,她甚至學起他當日在應試西席比武時所露的那一招,拿起自己的髮簪對空一劃,用內力砍斷了院內所有的花草。
  見到這一幕,韓渥的笑容霎時僵住,再也笑不出來。
  只看過一次就會?
  雖然她的內力沒有他深厚,可是她把架式學得一模一樣,連勁收掌的手法全是模仿他,他忽然有種非常不愉快的感覺。
  他還沒把九龍鼎偷走,他的功夫就已經被人偷了?
  當韓渥還在屋頂上發怒時,關弄玉突然離開了內院,施展輕功躣上另一邊的屋頂,迅速移往別處,韓渥待她離開了一段距離後,才偷偷地跟在她身後。
  其實關弄玉沒有走遠,她只是到了那日的比武場,她繞過擂台,來到曾被韓渥以手指輕點便砍了的松樹前,並低頭細看了斷成兩截的松樹許久。
  韓渥則藏身在不遠處的樹上,若她又要做什麼。
  關弄玉先是量了量斷松的樹圍後,再走進松林內找到一棵大小和那棵差不多的古松,伸出兩指,學韓渥一樣運勁朝樹身點了一下,古松在她的點擊下震動了一會兒,並沒有斷裂,她再改用五指,這次古松在震動過後攔腰斷裂,她露出不太滿意的表情,動手把地上的斷木砍成好幾截,並踹了幾腳洩憤,又喃喃罵了幾聲後才離去。
  看完關弄玉所做的事後,韓渥覺得自己真的遇上偷兒。
  他那天只有露兩招,迼兩招就全被她偷走,而且還學得一模一樣,他躍至地上檢視被她大卸八塊可以當柴燒的斷松,愈看眉頭皺得愈緊,她的內力不淺、功力十足,斷處都切得整整齊齊,沒有學個十來年功夫是不可能有這種力道,他回想她在內院練的那些功夫,她用了許多門派的武功,八大派的獨門武功她都會,技巧很嫻熟,像是她曾拜過無數名的師父。
  只是,一個富家千金為什麼會精通這麼多派的武功?而且她還會說髒話。
  當那些粗俗不堪的髒話從她的嘴裡吐出來時,他還以為自個兒聽錯了,這個女人和白天那個秀麗溫柔的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樣,簡直是換了一個人,她還很粗魯地踹了無辜的樹幹好幾下,把她在他心裡的大家閨秀的形象徹底破壞,也讓他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
  現在他不但知道自己的功夫被偷,還知道被騙了,被一個表裡不一的女人騙了兩天,雖然時間很短,但他想到被人耍了兩天,他就心有不甘,向來只有他嵐霞堂堂主能偷和騙,這個女人卻欺負到他的頭上來。
  韓渥終於明白了他會覺得她像是同類的原因,因為她根本就是同類,而且她還佔了他的便宜,如果他不把它討回來,他會覺得很對不起自己。
          ☆          ☆          ☆
  次日,韓渥不斷地告誡自己要忍,雖然有滿腦子想興師問罪的念頭,但他決定先探清楚那個人前人後兩個樣的關家小姐。
  原本執筆書寫乾坤方位的關弄玉,在韓渥死盯著她的手快半個時辰後,忍不住出聲問他,「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的手?」
  「我覺得你握筆的姿勢很奇怪。」他語氣平平淡淡地,沒什麼異樣。她那雙青蔥玉手,怎麼看也不像是昨晚把樹砍了好幾截的手。
  「會嗎?」她偏頭看著自己的手,這種握筆的方法可是名師教的,哪裡怪了?
  「你下筆力道十足。」韓渥湊近她的身邊看她所寫的字,她的字穩重有力,不像平常女子所寫的。
  「我已苦練許多年,下筆的力道自然會較常人有力些。」有外人在便會自動演戲的關弄玉,習慣性地說著謊言。
  「練字能讓手掌生繭?」韓渥拿走她的筆,握住她的手腕翻開她的掌心,用拇指輕撫著她掌內不易察覺的細繭。
  「先生,這樣握住一名女子的手,有違禮教。」關弄玉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差點想把手抽回來賞他一拲,好不容易她才穩定了心緒。
  「我只教授知識,不包括禮教。」他調笑地說,想看自己能不能把她的真面目逼出來。
  「孔夫子不說禮嗎?」她馬上裝成小媳婦般低垂下頭。韓渥決心不再受她的愚弄也絕不受騙,他執起她的掌心輕吻了一下,曖昧地靠在她耳際道:「我不學孔老夫子的東西,所以你也不必學,我來教你一些其它的。」
  「韓渥,你這是在輕薄我。」關弄玉把頭垂得更低,乘機用另外一隻手捏了捏她不易臉紅的臉頰,把自己的臉捏紅了後,才抬起頭來演一個羞澀的女子。
  「你若覺得有損失,可以輕薄回來。」韓渥當然知道她在演什麼戲,他更進一步把她的手貼在他的胸膛上。
  「我不輕薄男人,這不合禮,也會被他人說失德。」她雖是看起來一臉害羞的模樣,實際上卻是藉機摸他結實的胸肌,測量他練過武的身材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你會守禮教嗎?」他輕撫著她每一根手指,拉起她的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腰際,低著頭靠近她。
  「當然,弄玉作學問,就是為了求禮教、學識,怎會不守禮教?」關弄玉很忙碌,因為她要摸他的胸肌和腹肌,還要假裝嬌羞,當她實在是忙不過來時,她乾脆把臉面對地板,專心探測他結實的身材。
  「我倒忘了你作學問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你當然是知書達禮,而且拿捏得很好,是個好榜樣。」韓渥不再強壓著她的手,他放開兩手抬起她的臉,他覺得剛剛好像被吃了豆腐,而且,是他自己送給她吃的。
  「多謝先生讚美。」不能再摸是有些可惜,關弄玉不得已再扮起楚楚動人的佳人,對他微微一笑。
  「你是該讓所有的人讚美。」他輕撫著她細緻的臉頰,她太會裝了,是該得到他的讚美。
  「韓渥,能不能把你的手拿開?」她為難地問,她臉上捏出來的紅暈大概都已經消褪了,這樣被他捧著臉,她沒機會再次捏出來。
  「我想好好看看你。」不知道這麼美的臉龐在說粗話時是什麼模樣?如果昨晚他有看清楚,現在他可以好好比較一番。
  「一定要這樣看嗎?這不合禮。」關弄玉退後一步,把臉轉開,想要偷偷伸手再製造一些紅暈時,韓渥又靠了上來。
  「弄玉,你曾習武嗎?」韓渥在她身後,兩手握著她的肩測量,她的骨架十分完美,的確是個練武的人才。
  「弄玉文弱,不曾。」關弄玉因他的問話戒心驟起,她輕撥開他的手,微笑地對他搖頭。
  「當真不曾?」早知道她一定不會承認,他故意皺著眉,裝作遺憾的樣子。
  「你希望我習武?」她仰頭問他,整顆心滿佈了期待,希望他說一聲是。
  「不,我只是在想,那個喜兒只是個丫鬟都有不錯的功夫了,你這個主子應當也有,我以為你會習些防身的功夫。」他在說話的同時,清楚地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
  「喜兒是自個兒練的,她與我的身份不同,我沒有練。」關弄玉幽幽地輕歎,面容低垂,玩著胸前的長髮。
  「礙於顏面所以不能練?」要不是顧著關家的面子,她何必在深夜時練武?
  關弄玉突然義正嚴詞地道:「我是個纖柔的千金,怎麼會去練那粗俗的功夫?」
  「這樣啊,纖柔的千金?」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這句話如果是在昨天之前聽到,他可能還會相信,但是經過昨晚後,現在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
  關弄玉以為自己露出馬腳,立刻語氣失望地間他,「你認為我不是嗎?」
  「你是。」他拍拍她的肩給她的演技信心,然後轉身走至書架前拿書,還喃喃自語,「至少目前是。」
  「韓渥,你要教我功夫嗎?」她看他又要上課了,於是搶在他開課之前問他。
  「我不能教一個纖柔的千金練粗俗的功夫。」他面色凝重地拒絕。救她?他沒教就被她偷學,教她後他所有的功夫會全部被她偷光,而他師父地下有知,絕不會原諒他。
  「你剛才說我該練些能防身的功夫。」關弄玉很會找借口,順著他剛才說過的話要他教。
  「你有喜兒就夠了,再不然也還有我這個夫子護你,你不必擔心你的安危。」韓渥太明白她在打什麼主意,三言兩語的就擋掉。
  「弄玉想再看看你的英姿,露幾手給我看好不好?」她軟聲地向他央求。不肯教?那她用看的也可以學,只要他肯出手,她就能全部學下來。
  「你太誇我了,其實我的功夫沒什麼了不起。」韓渥忙貶低自己。露幾手?再給她看還得了,她就是用眼睛偷走了他的功夫。
  「我沒誇你,你的武功真的是好極了,是我看過最了不起的西席先生。」她此時是誠心誠意地讚美他,就是因為他武功太好,她才更要跟他學。
  「對,我是老爺聘來的西席先生,要以教授課業為重,不能教你功夫的,否則老爺若知道我教你功夫,會革除我。」他照著她的話來說,搬出關出塵來壓她。
  「我爹不會的,教我好嗎?不然讓我看看也可以。」她繼續對他擺出美麗的笑臉,她才不怕她爹。
  「習武會壞了你的名聲,這不合禮,我決定要讓你做個有禮之人,而且有禮的千金是不該學粗俗的武藝,我是為你著想你知道嗎?」他把她剛才說過的話全部用在她的身上,輕輕鬆鬆就把她制得死死的,讓她沒法再跟他辯。
  「謝謝你的教誨,你為我考慮如此周詳,是我糊塗了。」關弄玉暗暗地生氣,言不由衷地感謝他。
  「不客氣,這是身為先生該做的。」打贏了這一局,韓渥得逞地笑著,指著她的座位要她坐下。
  「我們要上課了嗎?今天還是學關家的地形方位嗎?」她對練武的興趣遠較上課來得大,表情顯得意興闌珊。
  「那個已經學過了,今天我們開始學認識九龍鼎。」昨天他就把關家的地形摸透了,但是他對那個九龍鼎還摸不透,得再深入研究。
  「我去取圖來。」又演回好學生的關弄玉,立刻起身表示要去拿圖。
  「弄玉。」他看著她的臉思索了一會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這次上課不用看圖嗎?」他上回不是指名要那張圖?
  「我想我們得先上另一堂課。」他拉近她,彎下身子與她平視,高深莫測地盯著她那雙聽到武功兩字時,會發光的眼眸。
  關弄玉張大了明亮的眼眸問道:「什麼課?」
  他盛滿笑意,「說謊的技巧。」她這門學問修得太差,身為西席的他有必要好好指導她。
          ☆          ☆          ☆
  「弄玉,你缺不缺練武的伴?」韓渥坐在屋頂,輕聲的問著又在夜半辛勤練劍的關弄玉。
  「韓渥?」關弄玉停下招式,聞聲抬頭找到他,劍尖抖顫地指向地上。
  韓渥輕盈地飛縱,滿臉笑容地躍至她面前。
  「你跟蹤我?」她的臉上沒有往常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聲音冷冷地問。
  「我在上頭等你來的。」他總算見識到她不同的一面了,雖然和往日有些落差,可是他比較喜歡真實的她。
  「我在半夜練武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她將劍往後一拋回鞘,不莊重地直接以袖拭著額間的汗水。
  「知道,我也曾向你暗示過。」他遞上一條手絹給她,在她掌心輕劃過她因握劍而生出的細繭。
  「難怪那天你會問我是否習過武,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既然已經被他識破了,她索性不再裝,大方地接過他的手絹。
  「我來關府的第二晚。」韓渥誠實地說。
  「那晚你看到我練功了?」關弄玉機敏地假設,那天她可能是太過於用心練功,所以疏忽了週遭的危機。
  「我還看到你在松林裡做的事,也聽見你說的話。」韓渥靠在她的耳邊,似笑非笑地說,提醒她他知道的事可不止一件。
  「既然你知道我的底細,為什麼這幾天不揭穿?」關弄玉一臉無所謂,對自己做的事被他知道完全不以為意。
  「我想看你能演到什麼時候。」韓渥幫她把稍微凌亂的發整理了一下,替她把珠鈿插好。
  「你若不揭穿我,我會一直演下去的。」她喘了口大氣,心底很感謝他揭穿她的偽裝。
  「我就是受不了每天面對你偽裝的樣子,所以才決定揭穿一切。」不是因為她演得不好,而是因為她演得太像,使他有點分不清她的真面目,害得他也跟她一起假裝。
  「求之不得,以後我可輕鬆了,什麼關家的名媛閨秀?我呸!」她鄙視地嗤道,本性表露無遺。
  「這才是你的本性?」韓渥真是開了眼界,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她的轉變。
  「失望嗎?」她揚唇笑了笑,想看這個見了她本性的男人會不會被她嚇跑。
  「不,我很佩服你。」韓渥忙拱手稱讚,本性是這樣的人能把大家閨秀扮演得那麼好,能把性格分成兩種過日子,她真不簡單。
  「你也很讓我佩服。」關弄玉一手重重地拍著他的胸膛。
  「我無才無德,怎麼讓你佩服?」這下子換成他裝傻。
  關弄玉若無其事般地摸了摸他的胸口,突然捉緊了他的襟口問道:「外表是個書生,其實卻是個武林高手,還委屈的來當我的西席,每天陪我演戲,你來關家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咧嘴笑道:「那你要我當西席又是為了什麼?」大家都是各懷鬼胎,她卻想算得那麼凊?
  「為了你一身的功夫。你呢?」關弄玉是個有話直說的人,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他來做什麼。
  「咱們都是扮豬吃老虎,你的目的是自個兒露出的,我不會像你一樣把我的目的露出來。」韓渥笑著伸手點著她的眉心,雖然她不防他,但他可沒說他不防。
  「總有一天我會查到。」她放開他的領子,總有一天她要把這個男人全身上下的每根骨頭都摸得清清楚楚。
  「請便,如果你夠高明的話。」韓渥無所謂的應著,反正只要他不說,她這輩子都查不出來。
  「不高明怎麼會讓你進我家?」關弄玉自信十足,她擺平過的男人太多了,總有一天他也會被她擺平。
  「弄玉,你剛才那套劍法是向誰學的?」一連看了她練了好幾晚的韓渥,只對她今晚練的劍法來源有興趣。
  「我沒必要告訴你。」她橫睨了他一眼,轉過頭不答。
  「其實你的那套劍法不錯,只可惜……」他嘖嘖有聲地歎息,在她轉過來看他時,又對她搖頭。
  「可惜什麼?」那套劍法她練了很久,也是她最自豪的功夫。
  「可惜缺乏名師指點,一套好劍法讓你舞得拙劣不堪。」韓渥不留情面地嘲笑她。
  「拙劣?你是說我的劍法很差勁?」她的音調頓時尖銳,眼神變得很不友善。
  「韓渥心直口快,小姐別在意。」韓渥發現她生氣時的模樣並不可愛,於是舉高了兩手賠罪。
  「你憑什麼批評我?你知道這是哪一派的劍法嗎?」他的武功雖高,但也不見得知道那是誰的功夫。
  他點著她的鼻子,「知道,你是偷自隱城飛離飛堂主的。」這個女人還真神通廣大,連飛師兄的功夫也偷得到。
  「你怎麼知道是飛離?」她瞬間大驚失色,以為除了飛離本人外,不可能有人知道這套劍法。
  「我先問你,你見過飛離?」看她出劍狠毒的架式,他就知道這武功得自於誰了,他現在很替她的小命憺心,飛師兄若知道被一個女人偷學了功夫,可能會殺了她滅口。
  「曾見過一次,為什麼說我是用偷的?」關弄玉非常介意他的用詞,偷?這麼難聽!
  「因為飛離不可能教你,若是他知道你偷學他的功夫,他會殺了你,你一定是看了他殺人的過程,照他的招式強記下來,再自行揣摩,是不是?」韓渥很納悶她怎麼會有機會看到他飛師兄殺人,若真被她看見了,飛師兄通常是不會留下活口,她的小命是怎麼保下來的?
  「你不可能知道這事。」那天和飛離對陣的人都死丁,除了她躲在暗處沒被殺外,不可能還有別的活口。
  「沒有什麼不可能,你根會偷學人家的功夫,我被你偷了兩招就算了,我沒想到你還敢偷學飛離的。」為了她的小命著想,他認為這件事絕不能讓飛師兄知道。
  「你認識飛離?」聽他話裡與飛離的熟絡度,關弄玉馬上這麼推測。
  「飛離名震江湖,人人皆知。」他說了一個大家都會用的借口,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但不是人人都能看他殺人。」她沒那麼容易打發,甚至還認為他的身手足以和飛離匹敵。
  「你已經是特例了,再多我一個特例又何妨?」他小心地應付著,生怕一個不小心會把自己的來歷抖出來。
  「你說我把這套劍法舞得拙劣,那你能舞得比找吏好嗎?」關弄玉扢不出來他的底,乾脆在這方面請他指教。
  「雖然我不喜歡偷習別人的功夫,不過,現在我是你的西席先生,我可以為你這學生破一下我的規矩。」韓渥摸摸鼻子,既然這劍法已經被偷了,她再看一樣的劍法也只能學到相同的。
  「我就看你這個先生能學得比我好嗎?」她退至屋頂上,讓他一展武藝。
  「借劍一用!」韓渥伸手用內力一吸,把掛在遠處的劍吸過來,開始以飛離一貫冷又狠毒的方式使劍。
  關弄玉在屋頂上看得目瞪口呆,流劍似星、運氣如神,她恍如見著了當日正在殺人的飛離。
  韓渥沒讓她看得更多,一套劍法使完就收手,不讓她深人這門家傳劍法。
  「你……你這身手,簡直就像那日我所見的飛離。」關弄玉躍下來,站在他的面前景仰地看著他。
  「飛離很少用劍,他以腿功見長,劍法,只是隱城四位堂主的基本功夫,每個堂主都會。」他們都會,只是每個人的專長不同,他使這套劍法時從不會像飛師兄有那麼多的殺意。
  「韓渥,你很瞭解隱城?」關弄玉的眼神霎時變得晶亮,朝他靠近一大步。
  「略知一二。」韓渥淡淡地虛應,向後頭移了一點。
  「隱城在哪裡你知道嗎?」關弄玉握著他的雙手不讓他躲,欣喜又盼望地問他。
  「為什麼這麼問?」他沒什麼表情地說,關弄玉一直提隱城,這讓忠於隱城的他很反感,也陡然興起防她的想法。
  「因為我想去。」
  「你想去隱城?關小姐,你想去那做什麼?」韓渥立刻反捉著她的手。想去隱城的人全是不懷善意,難道她也是?
  「隱城四位堂主滅了八大派,要見當今的武林高手,只有隱城才能見。」她太崇拜那四位堂主了,兩個多月前那四個堂主一口氣殺光了去隱城論劍的一萬多個江湖中人,能殺這麼多人,只有高手才辦得到,她要這種的高手師父。
  他愣了一下,「你一個大家閨秀,為什麼要見那些武林高手?」她只是想見武林高手?她去隱城的目的怎麼跟別人不一樣?
  「那是我這大家閨秀的心願。」關弄玉把他手上的劍拿過來,撫著劍身輕輕地說。
  「你有什麼心願?」
  「我要拜他們四人其中一人為師,然後學盡他的武藝。」她握著拳立誓。只要她能拜其中一個為師,她能省下十年的自我苦練,讓自身的武藝進步神速。
  韓渥無情地潑了她一盆冷水,「你可以死心了,他們四個不會收你為徒的。」誰要收她?他不會收,他那三個師兄更不可能收。
  「他們會不會收是我的事,不過,在我完成心願之前,我要先打倒你。」關弄玉並沒有因他的話而感到挫折,反而將利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要打倒我?」韓渥看著架在他脖子上的劍,覺得頸間一陣冰涼。
  「因為你的武功比我好,我不容許有這種人存在。」世上除了那四個人的功夫可以比她高外,她不允許其它的人存在。
  「以你的功夫想打倒我?這輩子恐怕都不能。」韓渥不懼地瞇細了眼訕笑。他承認她的武功不錯,也很有發展的空間,但他們之間的實力相差得太遠。
  「我是你的學生,你必須把所有的功夫都傳授給我。」她笑吟吟她說明他為人師表的責任。
  「傳給你好讓你弒師?」韓渥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劍問她。世上哪有這種女人?學完了師父的功夫再弒師?
  「這叫青出於藍。」她聳聳肩,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
  「抱歉,韓渥什麼都能教,唯獨武功這項不傳。」而且絕對不傳給這種居心不良的女人。
  「你一直沒說出你的門派,既然現在大家都不作戲了,可以告訴我嗎?」關弄玉收回劍,又變回溫言軟語的媚態。
  「洩底的人只有你而已,我還要繼續保留。」韓渥不被她的樣子迷惑,拒漏口風給這個壞心眼的女人。
  「你的功夫有人繼承嗎?失傳的話就太可惜了。」她又好心地建議。
  「我從不擔心我會沒有後人,我有數百名徒弟。」他在嵐霞堂的弟子夠多了,不缺徒弟。
  「多我一個好嗎?」關弄玉攀著他的手臂,以美麗的臉龐望著他。
  「我的功夫絕不傳給外人,除非……」韓渥語帶保留地看著她。「除非什麼?」還有希望!她忙眨著眼,屏息地等待下文。
  「除非你是內人。」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如花朵般的唇瓣。如果他教的對象是他的老婆,那就不算外人了。
  「你又在言語上佔我便宜。」關弄玉馬上變了一張臉,把先前迷人的嬌態都收起。
  「女人的便宜我佔多了,你這種女人的,我還是頭一次占。」韓渥冷冷看著這個很會變臉的女人。
  「我是哪種女人?」她轉著水靈靈的眼眸問。
  「表裡不一,就跟我一樣。」他只佔過普通女人的便宜,對於同類,他是第一次遇到。
  「誰跟你一樣?」她高傲的笑著,他的武功是很高沒錯,但在其它方面,他哪有她這種能耐。
  「少來了,我扮書生,你當淑女,我們都是騙子。」他拍著她白細如凝脂的臉頰,說明他們倆都是騙子。
  「九龍城每個人都喜歡我當騙子。」她不否認這一點,笑笑地承認。
  「大騙子,你怎麼有辦法騙到現在?」能讓九龍城裡的人崇敬她至此,她一定騙了很多年,可是怎麼都不會穿幫?
  「靠天分。」關弄玉看著劍身反射出的自己。
  「沒耐心騙或是沒有人在時,你就把樹劈成幾截發洩?」韓渥不禁低頭沉思,她那晚會劈樹、踹樹、還會說髒話,可能就是心裡堆積了太多的負荷所致。
  「我很少這麼做,那晚會這麼做,只是想試試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平常我只做些小小的破壞。」關弄玉邊說邊製造噪音。
  「弄玉,你在做什麼?」韓渥在聽到細碎又奇怪的聲音後,抬起頭來問道。
  「看看這把劍夠不夠鋒利。」關弄玉手裡拿著價值連城的寶劍,正很用心地鋸著一旁的樹木。
  「應該夠利,樹幹都快被你鋸斷了。」韓渥完全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做,眼睜睜地看著她用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鋸樹。
  「沒關係,還有很多。」她鋸得正過癮,眼睛還轉到其它的樹。
  「我想你一定是累積了很多的壓力。」他趕緊把她拉走。
  「娛樂一下嘛,你不知道當千金小姐很累嗎?」關弄玉揮舞著手中的利刃,也不管她剛才又破壞了什麼東西。
  「弄玉,你的特殊娛樂有幾個人知道?」他不禁要問,她這種特殊娛樂很可怕,也很花錢。
  「三個,我爹、喜兒,還有你。」她噘著小嘴細細算著,轉身拿著劍開始修剪院子裡的花木。
  「你有辦法戒掉這種娛樂嗎?」韓渥趕在她把所有的花木砍光前,按著她的手問道。如果他想要把這個令他心動的女人帶回隱城的話,首先得讓她不再有這種破壞的習慣,不然隱城會被她破壞光。
  「只要我不當關家小姐。」不做頗具盛名的關家小姐後,她哪需要這麼發洩心中的壓力。
  「我會考慮你的這項心願。」韓渥認真地思考他該不該把這種女人帶回隱城。
  「你有法子讓我不當大家閨秀?」關弄玉立刻把他當成救星,笑容燦爛地拉著他的手。
  「有,只要你不姓關。」韓渥看著她美麗的臉龐,覺得不把這種聰明又跟他一樣的女人帶回去,似乎是很可惜。
  「我該怎麼不姓關?」關弄玉巴不得趕快甩掉這個用了十幾年的姓。
  韓渥歎口長氣,「等我想不開的時候,你就不姓關了。」要命,他真的有點想不開了。
  「你什麼時候會想不開?最好別讓我等太久。」關弄玉聽了後又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你都是這麼對待你的老師嗎?」他咬著牙蹬她,為了達到目的,她的手法比他更狠。
  「我很擅長弒師的。」關弄玉的唇邊綻開動人的笑意,她一向很擅長做這種事。
  「我一點都不懷疑。」韓渥睨著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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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10:23:02 |只看該作者
第5節

  「喜兒,他說我表裡不一。」
  在書房裡等著韓渥來上課的關弄玉,一雙玉足高高地蹺在桌上,閒適地看著喜兒。
  正在房裡打掃的喜兒,停止了擦拭的動作,拎著抹布問道:「誰?」
  「韓渥。」
  「你的真面目被他發現了?」喜兒嚇得扔了抹布,衝到她的面前。
  她把玩著十指說:「他昨夜還笑我功夫差。都怪我以前的師父太不濟了,還好我都把他們給殺了,免得我說出來後還要再丟一次臉。」好險她有學完功夫就弒師的習慣,不然在韓渥面前說出那些師父的名字,太丟人了。
  喜兒沒空理會她的自言自語,把她的雙腳抬下桌後認真地問道:「小姐,韓渥看到你練劍?」
  「是被他看到了,而他也露了一手給我看,他的功夫實在是值得我學習。」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個韓渥可是行家中的行家,她這次找到寶了。
  「他除了知道你會武功外,還知道什麼?」喜兒緊張兮兮地問,就怕小姐會自動把所有的事抖出來。
  「我那位英明神武的先生,現在對我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她合著雙掌開懷地對喜兒笑道,非但沒有憂患意識,反而慶幸自己撿到了個習武的好對象。
  「完了、完了!怎麼辦?」喜兒臉色灰敗,這次要怎麼收拾?
  「讓他知道我的本性不是很好嗎?省得我天天都要在他面前裝大家閨秀。現在的我可是輕鬆快樂,而他教起來也較方便。」想到以後大家都能有話直說,她就開心無比。
  喜兒氣得拍桌大叫,「你在胡說什麼?要是這事被他傳出去,九龍城會大亂,你會沒名聲,而老爺會比你更慘!」小姐只顧著自己的方便,其它人的死活她根本不管。
  「我無所謂,我的名聲本來就是假的。」她以手指沾了沾墨汁,把喜兒拉過來,在她臉上亂畫。
  「什麼叫無所謂?你不要名聲,那老爺的怎麼辦?」喜兒忙著把臉上的墨汁擦去,擦完了後才發現她用來擦臉的是抹布。
  「喜兒,我好擔心。」關弄玉撈著喜兒的裙襬,把手上的墨汁擦拭在其上,害喜兒的衣裳變得烏漆抹黑。
  「關大小姐,你也會擔心?」唷,她什麼時候也生良心了?
  「是啊,我好擔心韓渥不把我的事抖出去。」她很憂愁這一點,萬一那個韓渥不肯幫她直揚怎麼辦?那她的壞名聲就傳不出去了。
  「你還想要他抖出去了你到底在想什麼?」喜兒搖著她怒問,難道她還嫌這次捅的樓子不夠大?
  「減輕我身上的擔子呀,我不想再扮道種千金小姐。」她揉著自己的肩頭,真想就此休息,不想演了。
  「小姐,韓渥沒被你的本性嚇壞嗎?」喜兒猛地想到那個韓渥有沒有被她嚇死。
  「沒,他早就知道我的真面目,怎麼會嚇到他?」關弄玉一派輕鬆地笑,他的本領比她還高,她這種小意思根本嚇不了他。
  「他知道?可是這些日子他看起來都不像知道這事。」喜兒還以為韓渥只是個單純的被害者。
  關弄玉撫額深思,「我想那是因為他也很會裝吧。」韓渥好像在演戲方面也很行,她應該向他討教、討教。
  「他也在裝?」會裝的人不止一個?這對師徒是同一派的人?
  「比我還高明,是不是?」她對韓渥十分欣賞,她的本性早就有人知道,如果韓渥不肯自己透露的話,大家還會被他騙下去。
  「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件事?」喜兒覺得事情愈來愈嚴重了,急忙想著對策。
  「我也是昨夜才知道,怎麼告訴你?」關弄玉愛理不理。
  「小姐,這事老爺知道了嗎?」她得趕快去告訴老爺這項消息,順便商量該怎麼處理這一對師徒。
  「關老爺不知,因為我要和你家小姐一起裝下去。」韓渥趴在窗口輕笑,不知已在那聽了多久。
  「韓渥?」喜兒嚇了一跳,看韓渥從窗口躍進來,也學關弄玉把腳放在桌上。
  「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什麼文秀的千金小姐,而我也知道你不是什麼斯文的西席先生,以後咱們就不必再裝了。」她不想再那麼累,何況大家都露相了,何必還要裝?
  「你能騙過整座九龍城的人不算本事,如果能夠騙倒知悉你本性的人,這樣才算本事。」韓渥糾正她的觀念,教她最高明的騙子該怎麼當。
  關弄玉恍然大悟地拍著額頭,「有理,我怎麼沒想過要騙自己人?」她騙過那麼多人,就是沒騙過她爹和喜兒,這種難度比騙其它人都還高。
  「你還可以把這當成是另一種娛樂。」韓渥再附上小小的建議,讓她騙人總比讓她四處破壞好。
  「喜兒,不准把我和韓渥的事告訴我爹。」關弄玉立刻警告第一個會壞她計畫的人。
  「這怎麼可以了」喜兒跳腳地說。
  「我雖然常弒師但卻不曾殺徒弟,你想成為第一個嗎?」關弄玉眼露凶光地瞪她,抄起兩隻筆,一把射向喜兒身旁的柱子。
  「不想,我閉嘴就是。」喜兒瞪著插在柱上的筆,識相地說。
  韓渥把腳放下,神情認真地說:「弄玉,我得告訴你我的一項規矩,那就是以後最好少在我面前說什麼斯文和書生這種話,否則我會翻臉不認人。」剛才他就聽到會讓他翻臉的字眼,他得先申明他的規矩才行。
  「你會怎麼翻臉?」關弄玉求教地問,很想知道高手都是怎麼翻臉的。
  「我會讓他到下一生去後悔。」敢叫他白面書生或是斯文人的人,大部分都會提早去見閻王。
  「你這種翻臉的方法我要學起來。」這種作法太好了,認真向學的她,馬上細心的將他的方法記下。
  「好學生。」他走到她的面前拍著她的頭讚許。
  「小姐,他的性格怎麼變了這麼多?」喜兒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一對惡魔師徒。
  「他說他跟我一樣,都是表裡不一的人。」她想搭著韓浘的肩,不過手有些構不到他的高度,於是她把手摟在他的腰間。
  「我和你家小姐都是同一種人,都有一個騙人的皮相,可是骨子裡卻跟外表大相逕庭,我說的對不對?大家閨秀。」他也攬著她的腰,低下頭來親切地問著。
  「答對了,聰明的先生。」她更往他的身上靠去,一點也不避嫌。
  「小姐,我立刻叫老爺趕他走。」喜兒愈看臉色愈白,讓這兩個惡魔湊在一起,關家就完了,趕不走兩隻魔,最少她也要趕走一隻。
  「趕他走?不行,我還沒把他挖空。」關弄玉很珍惜韓渥,他可是她重要的學習來源,她沒學盡,他怎麼能走?
  韓渥歎息地垂下肩頭,「弄玉,你還不死心?」她對習武還是那麼執著?還是不肯放棄?
  「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一日,我就能偷走你身上的一樣技藝,你的武功遲早會被我偷學光。」她比著兩指告訴他,她已經學到兩樣功夫了。
  「小偷。」他瞪著這個專偷人家功夫的女人。
  「還是九龍城最厲害的騙子。」她不忘提醒他她還有其它的本事。
  「你叫她什麼?」喜兒安靜地看了他們兩人許久,才發覺關家已經大難臨頭了。
  「我想我應該說清楚點,關大小姐是戲子、小偷、騙子、弒師魔王、還有破壞高手。」韓渥握著關弄玉的雙肩向喜兒介紹。
  「說得真好,今日聽你一說,我才知道我有這麼多長處。」關弄玉很滿意地點頭,覺得那些名號愈聽愈順耳。
  喜兒氣急敗壞地說:「小姐,你怎麼洩了所有的底?」小姐居然讓這麼一個跟她沒兩樣的人知道。
  「喜兒姑娘,我若不瞭解我的學生,怎麼授業?」韓渥振振有辭地道,這種美麗的怪女人,他當然要探入瞭解。
  「他知道了更好,以後我都不需要在他面前裝,我自由了。」完全洩漏了自己的底,關弄玉是最開心的一個。
  「我要去告訴老爺!還有,你馬上走,不要再教小姐了。」喜兒不能任他們倆再胡作非為,拉著韓渥的衣衫要他立刻滾出去。
  「往後我還要教她許多必備的學問,你怎麼能趕我走?」韓渥溫和地問,好笑地看著喜兒根本沒法拉動他半分。
  「對了,你說過要教我的。」關弄玉猛然想起他曾答應要先教她一門很重要的學問。
  「小姐,他要教你什麼?」喜兒看他們倆都一副很認真的表情,於是一臉防備的問著。
  「說謊的技巧。」關弄玉很嚴肅地告訴她。
  「我想起來了,我是說過要指導你如何改善這項技巧的最太破綻。」韓渥也想起了她很需要學的第一項功課。
  「什麼?你要教她這個?」喜兒指著不務正業的先生,聲音變得又急又高。
  韓渥掏掏耳,轉頭對關弄玉道:「她太吵了。」
  「我同意。」關弄玉和他對看一眼,與他一起走向兀自吵鬧不休的喜兒。
  「外人,滾。」韓渥拾起喜兒左肩的衣裳,一手指著書房的大門。「聽到了沒有?快滾。」關弄玉也拎著喜兒右肩的衣裳,跟韓渥齊心地把她扔出門外。
  被扔出去的喜兒在門口大叫,「小姐,你會被他帶壞!」這個男人會教出一個混世大魔女的!
  「我還能怎麼壞?」關弄玉不以為然地問,她都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他還能怎麼帶壞她?「弄玉,說不定你真的能再壞一點。」韓渥認為她潛力無窮,非常值得造就來危害世人。
  關弄玉歡喜地問,「你要教我嗎?」有他來教的話,她一定能夠壞得更徹底。
  「我是你的西席,這種小知識,教你是應該的。」關家的白米飯他也吃了好幾天,是該教她點東西。
  「喜兒,快走開,我要上課。」聽到能夠從他身上學到東西,關弄玉忙要關門趕人。
  「小姐,你不能再更壞的!」喜兒不肯走,心急地叫著。
  「滾。」關弄玉迅速把門關上,拒絕有人打攪。
  「你要上哪堂課?說謊的技巧還是為惡作亂的方法?」韓渥讓她挑,並且決定要把教授的內容裡所暗藏的危險降到最低。
  「我都要學。」只要是他會的,她一個也不放過。
  「不過,在學之前,你得先學會尊師重道,並且發誓學了之後不能拿來對付我。」他得先和這個會弒師的女人講條件,不准她把學來的東西用來暗算他。
  她皺著俏鼻,「不拿你試,我怎麼知道我有沒有學成?」她會向他學習就是要用來對付他,怎麼可以不找他試?
  「找別人去試,我嚴禁你殺我這個師父。」他堅持要她保證,他教她的目的可不是要害自己。
  「我說過我很善長,你不會有太多痛苦的,而且被我殺了的師父從沒有一個跟我抱怨過。」她溫柔的勸誘著,還是把首要目標指向他。
  「他們都死了怎麼向你抱怨?」韓渥瞇細著眼瞪她,死人怎麼跟她抱怨?太沒說服力了!
  她親暱討好地拉著他的手臂,「可是,不找你試,我還能找誰試?關府裡沒一個是我的對手。」整個關府能和她斗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去找外頭的人。」即使他再怎麼對她動心,也不會把命送給她,他寧可讓她去殺別家的倒霉鬼。
  她笑靨如花的告訴他,「你是家師,家裡的師父。」家裡就有一個了,她何必大費周章的去外面找?
  「你有殺自家人的習慣?」好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天底下也只有她在說這種話時還笑得出來。
  「不是習慣,是經驗,我有許多年的經驗。」教她武功的師父都死光了,她有相當充足的經驗。
  他捧著她的臉龐嚴正地申明,「想要從我身上學東西,就不許有這種念頭和行為。」這麼美的女人是有壞的本錢,但不能壞過頭。
  「難道你是正派人物?你這種人怎麼會來我家?」她很訝異,沒想到他還有正派的一面,她還以為他跟她一樣都是惡人。
  「一顆石頭害的。」就是那招「投石問路」害他來到這裡,讓他遇上了這個打他歪主意的女人,雖然說他也在打她的主意,但是他從沒有像她這麼壞的心眼。
  「石頭?」關弄玉緊緊攀住他的手臂問道。
  「它害我誤入歧途。」韓渥輕撫著她的臉蛋歎息。
  愈是美麗的女人愈有刺,如果那天他走的是另一條路就好了,至少他現在不會被這美人給刺到。然而和她相處久了,他竟然也不想把她這根刺拔離,還很想將她留在身邊,最令他頭痛的是,他可能已經愛上了這個外貌勝仙、內心似魔的女人,一個會弒師的女人。
  也許是報應,從前他為了隱城偷遍大江南北,這次卻輪到他遭竊,被竊的除了他的武功、知識外,還有他的心。
          ☆          ☆          ☆
  「不行!這樣你的陣法會被攻破的,要利用地形。從頭來過。」正在教導兵法的韓渥,移開關弄玉在地圖上的手,讓她退回原位重新進攻。
  「那我改用火攻?」關弄玉觀察著地圖上的地形,抬首向他請教。
  「山谷狹小,你怎麼用火攻?」韓渥指著圖上狹長山谷,再給她一道難題。
  「堵住山谷兩方出入口,在谷頂丟了桐油、巨木,再放火燃燒,就可滅敵。」關弄玉腦筋靈活,立即解決這點小事。
  「如果山谷裡有流水呢?」韓渥再出一個題目考她。
  「那就改用水攻。」關弄玉漾出了笑容,在地圖上找河道。
  「如何用水攻?」看著她專心學習的臉龐,韓渥忍不住泛起了笑意,眼眸再三流連在她身上。
  「在水源上方築霸蓄水,等敵軍一入谷道,先截去後路再開閘放水。」只要他出題,關弄玉就能馬上找出個答案。
  韓渥褒獎地揉著她的發,「你已經學會利用地形了。」她真的是個的好人才,不管他教她什麼,她總是學得很快,如果她肯為嵐霞堂效力,那她可以為他分擔不少責任。
  「多謝先生教誨。」能得到他的誇讚,關弄玉比得到任何禮物都還高興。
  「有人來了。」遠處廊上細碎的步伐聲使韓渥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戒慎地說。
  「喜兒?」關弄玉也凝神地聽著,但只聽見一個熟悉的步子。
  「不止,還有兩個步子很沉,都是男人。」韓渥搖頭,習武多年,他由聲音就能知來者是男是女和人數多少。
  「我爹還有我爹的客人?」她繃緊了心弦,要是讓他們看見她在學這些東西,韓渥會立刻被趕走。
  「快把四書五經拿出來,我來收這些。」韓渥反應機敏,快手地收著桌上的地圖和書籍,關弄玉則迅速去書架上隨便搬了幾本書下來。
  「弄玉。」關出塵一打開書房的門,就看見他們兩個正坐在桌前,他的身後跟了一位長者和喜兒。
  「爹。」關弄玉起身迎接,換上了一張和剛才截然不同的面孔,又變回溫婉柔媚。
  「老爺。」韓渥也起身,行至關弄玉的身邊向關出塵致意。
  關弄玉臉上仍是掛著笑容,她以只有韓渥才聽得到的音量,悄悄地道:「我要向你學你的聽力。」
  「來日方長,目前先打發你爹他們。」韓渥低聲地說,要她先和他一起對付這些人。
  「弄玉,方世伯來看你。」關出塵牽著她的手,帶她來到特地來訪的客人面前。
  「世伯好。」關弄玉有禮地欠身請安。
  「弄玉在唸書啊?」關家的知交方慎之捋著長鬚,笑呵呵地看著她。
  「是的,我們正在學……」關弄玉一時想不出來該說什麼,連忙偷偷把一隻手伸到背後,示意韓渥開口。
  「詩經。」韓渥馬上接口,並且來到關弄玉的身邊,擺出西席先生的架子。
  「哦?詩經的哪一篇?」關出塵順口問道。
  「國風。」韓渥一派從容地說。
  「韓先生,我們這樣會打擾到你們嗎?」關出塵對韓渥十分敬重,自韓渥來了後,他女兒就像變了性子,不管是在人前人後都是個婉約的淑女,不再像以前那樣表裡不一。
  「不敢,韓某還希望老爺能多提點提點。」韓渥拱手道,邀請他入內。
  「老夫沒什麼文才,弄玉由你來教便成,你是老大見過最好的夫子,多虧有你,小女才能成器。」沒習過多少書的關出塵揮著手笑,賞識地看著文武雙全的西席先生。
  「韓某只是一介寒仕,能為小姐授業是韓某的褔分。」韓渥演得謙恭又卑微,表情像極了誠懇又盡責的西席。
  喜兒看了韓渥的演技後直翻白眼。
  「世伯,弄玉理應善盡地主之誼招待世伯,只是現在恐有些不便……」關弄玉狀似為難地開口,轉眼看了看韓渥,再抬頭無奈地看著方慎之。
  「讀書重要,方伯伯不打擾你們,你快去讀書。」方慎之真的以為打擾了他們,馬上要離開。
  「方老爺,你真的相信他們在讀書?」喜兒忍不住扔出一個不信任的大問號。
  「當然,弄玉這乖巧的孩子是我們九龍城最上進的姑娘。」方慎之對關弄玉的品行推崇備至,完全不懷疑。
  「謝世伯贊言,弄玉不值一誇。」關弄玉含笑地稱謝,並且用眼神警告喜兒。
  「弄玉,要跟韓先生好好學,知道嗎?」關出塵在臨走之前還一直對關弄玉交代,她這個女兒能變這麼多,她更要跟韓渥多學著點。
  「女兒謹記。」關弄玉決定實行韓渥「要騙就騙盡自己人」的理論,騙過了她老爹,端莊地站在門口恭迭他們離去。
  韓渥把門合上,聽著他們的腳步愈走愈遠後,才對關弄玉點頭。
  「九龍城最上進的姑娘?可笑,他們的眼珠子都擱在家裡嗎?」關弄玉嘲弄地大笑,還抬起腳踹了下門板。
  「你不當大家閨秀了?」每天她總要變幾次臉,看慣了,他也不覺得稀奇。
  「在你面前不當。」關弄玉很懂得善待自己,既然她不用在他面前虛偽,便可以盡情地把自己最真的一面展露出來。
  「在別人面前呢?」連她爹也給她騙了,她好像真的照他說的要騙盡自己人。
  「盡量裝。」關弄玉高揚著下巴,得意洋洋地走回桌前,把那些臨時拿來當偽裝的書全拿回去放好後坐下。
  「就像剛才那樣?」韓渥也把藏起來的地圖和書放回桌上,坐在她的面前。
  關弄玉一手撐著下巴,「你剛才不也把先生演得很好?」剛才演戲的人有兩個,而且他的演技遠比她精湛,這方面她還要多下工夫才行。
  「過獎,我是還不及你。」他哪有法子像她一樣騙自家人?他待在隱城裡時可從沒騙過他任何一個師兄。
  「你是我的先生,比我更高明,我這只是彫蟲小技,火候還不夠。」瞧他剛才的模樣,還真的很像是斯斯文文的西席,清俊有禮、文質彬彬。
  「唉,九龍城人人都傳說關家小姐是天仙轉世的絕代佳人,秀麗大方乃大家閨秀之典範。」韓渥深深地吐了口氣,背出一連串九龍城居民對她的評價。
  關弄玉揚著壞壞的笑容問,「傳言和現實差很多吧?」
  他仰天翻了個白眼,「差了十萬八千里。」傳言是她的偽裝,邪惡是她的本性,這距離差得太遙遠了。
  「我們再來學兵法。」關弄玉翻開地圖,繼續剛才還沒學完的部分。
  「弄玉,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學這些你根本就用不到的東西?」韓渥按著她的手問道。
  她是真的很認真學習,可是他不懂,這些東西對她完全沒用處,他只是隨便教來混日子罷了,她卻一頭栽入。
  「因為你的學識比我豐富,我要將你的知識全數學盡。」關弄玉笑吟吟她迎向他的目光,自始至終,她都只有這個目標。
  「學完之後,你又想要弒師?」想也知道她在大功告成時會做出什麼事來。
  「日後我會將你的學問發揚光大、名揚江湖,你會引以為傲的。」關弄玉握著他的手,感激萬分地說。
  「我還沒死。」韓渥不悅地皺著眉頭,一天到晚咒他死,他很懊悔當了她的西席。
  「我學完以後就不一定了。」她把玩著他粗厚的掌,試著握著他的手與他比力道。「你到底殺過幾個師父?」韓渥一直很好奇,她曾經殺過幾個師父才有今日的武功。
  「教過我功夫的我都殺了。」關弄玉邊說邊用力地扳著他的手,以她目前的內力,她還無法扳倒他,他的功力比她過去的每一個師父都來得深厚。
  「你這個欺師滅袓的魔女!」韓渥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手,她學過的武功一大堆,看來她最少殺了一打以上的師父!
  「但是教我學問的西席先生我可沒殺過。」關弄玉因他的緊握感到有些疼痛,不禁皺緊了細眉。
  「教功夫的你殺,教學問的你不殺,同樣都是教你,怎麼下場卻不一樣?」韓渥發覺自己弄疼了她,連忙放鬆力道,輕輕握著她的手替她揉捏。
  「因為教我學問的沒一個值得我殺,他們都太差了。」她要除掉的是比她強的人,那些西席先生的學問一個比一個差,不動手也罷。
  「我呢?我教了你不少學問,我值得被你所殺嗎?」韓渥轉而以兩手包握住她潔白的手掌。
  「值得,你在每一方面都合格。」關弄玉盯著他的眼,他是她目前碰過最值得的一個人,不論是學問、武功還有超群的外表,他都是她看過最好也最令她折服的一個男人。
  「每一個方面?」韓渥輕笑,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吻。
  「包括……」關弄玉看著他的唇久久不語。
  「包括什麼?」他沉醉地看著她賽仙的面容,雙手不由自主地來回撫著她的手。
  關弄玉雙眼一亮,把他的雙手拉至胸前。「韓渥,有一項知識我沒學過,你能不能教我?」
  「武功以外的都行。」韓渥見她的眼神又特別怪異,每次她有壞主意時都是這種眼神,他勉強地把戀慕的心思收回來,小心提防她。
  「武功以外的都行?那……周公之禮你能教嗎?」聽了他的答案,她開懷無比,既然這不是武功,那他可以數了。
  「你說什麼?」韓渥的聲音明顯地高揚了好幾倍,她竟然想要他教這個?
  「周公之禮。」關弄玉宇字清晰地重複。
  「弄玉,你知道那門學問的內容是什麼嗎?」關弄玉這個黃花大閨女可能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麼,韓渥盡可能忍下沸騰的情緒。
  「我知道,我在書上看過。」精通所有學問的關弄玉點著頭,她當然知道內容是什麼,不過看書歸看書,卻不曾實際做過。
  「為什麼會想學?」他音調沙啞地問。她知道內容就表示她並非無知,既然如此,她怎麼會想學?
  「韓渥,你曾學過周公之禮嗎?」生性就不懂嬌羞和矜持的關弄玉,落落大方地反問他。
  「學過。」韓渥有些不自在,有哪個女人會拿這種問題問男人?她太開放了,讓他有點受不了。
  她的眼底霎時盛滿了笑意,「我就在想你一定是學過了,所以我才要學。」既然他有經驗,那她又可以多學會一項他的技能了。
  「我有沒有學過和你有什麼關係?」韓渥死瞪著她,她這是什麼心態?因為他學過,所以她也要學?
  關弄玉用另一隻沒被他握住的手摸著他的臉,說明她的意圖,「我說過要學全你的知識、技能,所以你會的,我就要會。」她早就下定決心要從這男人身上得到一切,這男人的所有都要變成她的。
  只因為這個理由?他忍不住向她大吼,「你就算有心向學,也不必挑這樣來學!」
  「你是個好人才,我不想漏學任何一樣。」要偷就要偷全部,漏掉任何一樣就不完美了。
  「弄玉,這個周公之禮不是說教就能教的,尤其你是個末出閣的閨女,我不能妄然教你。」韓渥簡直快氣死了,即使是再怎麼對她傾心,也無法為她的提議感到高興,這個女人滿腦子都是想學光他所有的本領,對他這個人幾乎是沒有感覺,現在她竟然還想從他身上偷這個?
  「為什麼你不能教?你在每一方面都勝過我,你是我見過最好的西席。」她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不能教她,也不懂他在氣什麼。
  「我曾聽說過,你要嫁人的話,丈夫定是一個每一方面都能勝過你的人。」他在快喪失理智而想起城內的傳言,如果她要嫁給他的話,那他沒異議,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教。
  關弄玉聞言,迅速抽走自己的手,「我沒說要嫁你。」在她心中他的確是每一方面都合格,但就是因為他勝出她太多,太讓她折服,所以她不能嫁。
  「為什麼不?我在每一方面都勝過你,而你在第一次見面時也說我合格了,若你嫁給我的話,我可以傾囊相授。」韓渥拉近她的身子誘騙她,他現在只想把她納為己有,也不管這女人骨子裡是不是惡魔了。
  「因為我還要弒師。」關弄玉微笑地說。
  韓渥氣壞地吼,「你就不能除去那個念頭嗎?」他想娶她,而她還在想該怎麼把他殺掉?
  關弄玉微皺著眉心,「很難,因為殺了你,我會覺得很有成就感。」像他這種高手,她很難割捨將他取而代之後的成就感。
  「要是你殺了我,你就不能從我身上學到周公之禮。」韓渥緊握著她的雙臂,要她把這個邪惡的念頭消除。
  「所以我才要你先教。」他死了怎麼教?當然是要趁他還活著的時候教完。
  「教完之後呢?」韓渥眼瞳裡充滿了怒意,對這個始終堅持要弒師的女人氣不已。
  「我還要學完你所有的功夫。」他還有其它的利用價值,尤其是他那一身上乘的功夫還沒傳給她。
  「如果你把我的功夫也全部學光了呢?」韓渥不悅地問,想也知道他愛上的這個女人心腸到底硬到什麼程度。
  「那你可能就沒有用處了。」關弄玉掩著唇,很遺憾地看著他。
  「魔女!」他怎麼會愛上這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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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10:23:35 |只看該作者
第6節

  「你真的要學?」韓渥撫著額際,頭痛地問著苦苦糾纏著他的女人。
  「真的。」關弄玉連續兩天,從早到晚都跟在韓渥身邊,以執著的眼神看他。
  「心意不變?」韓渥的心已有點動搖。一直被她纏著,他都沒有時間去辦正事,他已經在關家待了很久,卻遲遲無法把那個九龍鼎弄到手。
  「不變。」關弄玉把他的手臂摟得更緊。當她下定決心要學時,她就非要學到不可。
  「你一定要把我所有本事都學會就是了?」說來說去她就是要把他扒光。
  「現在是你的,以後會是我的。」關弄玉奸詐地笑著,當她學成時,就是他消失的時候,而世上就只有她一人有他的本事了。
  「好,周公之禮有很多種程度,你要學哪一種的?」算了,再被她纏下去,他什麼事都不用做了,他決定想辦法先打發她。
  「還有分程度?」關弄玉虛心地請教,她都不知道周公之禮還有分等級。
  「當然,分成大中小三種等級。」韓渥朝她伸出三根手指,故意把一次便可完成的行為分成三階段,若是一下子就讓她學光的話,難保她又會再做出什麼壞事。
  「小的等級是什麼?」她問著第一種,要學大事便要從小處學起。
  「半半套禮儀。」他腦子靈快地想,既然他無法抽身去做正事,那他先解決自己的私事。
  「半半套而已……會很少嗎?」關弄玉不解地問。一套禮儀彼分了一半又一半,那能學到些什麼?
  「就像這樣。」他撥開她的手將她攬進懷裡,將她的長髮撩至背後,細細碎碎地吻著她玉雕似的頸子。「很值得學下去。那中級的是什麼?」她甚是喜歡這般親匿的觸感,關弄玉輕撫著他的背,要他繼續。韓渥在她耳邊問道:「你還要學?」為了要成為武林至尊,她當真什麼都不顧忌,連被他偷香她也不反對?「要,增長見識嘛。」學習能力很強的關弄玉,倣傚著他剛才做過的動作,拉低了他,也在他的頸邊吻著。
  「中的是半套禮儀。」韓渥被她吻得心神微渙散,他將她托高抱起,與她的身子緊緊相貼。
  「半套,聽起來又多了一點。」她主動的摟住他的肩。
  「要繼續學下去嗎?」他吻著她的耳垂,手指在她身上徐緩撩撥著。
  「快教。」關弄玉星眸半掩,捧著他的臉頰對他命令,只是半半套感覺就這麼好了,再學下去,感覺一定會更好。
  韓渥果然照辦地印上她軟嫩的唇瓣,以舌撬開她不設防的唇,濃烈又探入地吻著;他一手撫著她的胸,一手在她身後壓著她貼向他火熱的軀體。
  「韓渥,迼半套我一定要學起來,以後你常教我好不好?」待她平緩氣息後,對他方纔所教授的內容陶醉不已,仍不斷地啄吻著他的唇。
  「弄玉,你知道你在向我學什麼嗎?」韓渥瘖亞地問著,他的手仍在她胸前流連不去。
  「我很清楚。」關弄玉又湊上她的唇,細吻著他,接著不滿足地拉下他的頭想模仿他的吻法。
  韓渥只是淺淺地回吻她一下,然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你曾要別的男人教過你嗎?」她怎麼能吻得這麼熟練?難道她曾找人學過了?
  關弄玉扠著腰瞪看不專心教學的他,「哪有人像你這麼合格的?你這種人很難找,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世上的高手已經不多了,她找了那麼多年才找到一個合格的。
  「你要是敢找別的男人教你,我會一掌劈死你。」韓渥的臉色倏地轉成陰鷙,冷森森地警告。
  「你想殺徒弟啊?」關弄玉被他兇惡的臉色嚇了一跳,拍開他放在她胸前的手。
  他把她捉回懷裡,「你還不是想弒師?」有這種念頭的人只有她,他做再多傷天害理的事也比不上她。
  「我可以從你身上偷學很多本事,而你又不能從我這偷走什麼,你殺了我也沒用處,但是我若除了你,我卻可以一舉成名。」關弄玉窩在他的懷裡,很仔細分析。
  「我真的很想把你捏死。」韓渥氣得猛咬牙,之前對她的柔情蜜意瞬間煙消雲散了。
  「在捏死我之前,先教完我好不好?」關弄玉仰起頭,嬌聲對他要求,她的心思還是擺在未學完的禮儀上。
  「最後一套你還不能學。」韓渥看到她眼底彷彿寫滿了「利用」兩字,硬是忍著氣不全教給她。
  「為什麼不能?」她抬起手柔柔地撫著他的臉龐,試著再把他的頭拉下來。
  「那個只有在洞房花燭夜時才能用。」他勉強的把持住她對他的色誘,刻意對她刁難。
  關弄玉想了一會兒,拉著他的手走向床榻。「那我們就來入洞房。」
  韓渥止住了腳步不動,抬起她的下巴,「弄玉,你想嫁給我?」她願意和他洞房,那代表她願意嫁給他了?
  關弄玉一臉的不屑,「才不,我要先當武林高手,再當武林至尊,我才不要嫁人。」嫁人?嫁人又不能名揚江湖,會被綁死又沒好處,她才不嫁。
  韓渥快氣翻了,「那你還想找我教?」她為了要學到她想要的東西,還真的是什麼事都敢做。
  她很困擾地問,「不嫁給你就不能學?」只學一項學問便要賠上一輩子,這種犧牲太大了。「對,這個學問和武功一樣,不是內人我不教。」他很堅持,想要學就得當他的娘子。
  「古板!我去找別人教。」她腳跟一旋,當下放棄這個現成的先生。
  「找別人?我會劈死你。」關弄玉才打開書房的門,韓渥的掌風便至,門屝馬上被韓渥的掌風關上。
  「隨便你,我要去找比你高強的人。」關弄玉盯著關死的門扉,頃刻想到一計。
  渾身怒火的韓渥扳過她的身子,「你要找誰?」她還想打他以外的男人主意?哼!要不是尊重她,他早成全了她的心願。
  「隱城的四位堂主。」關弄玉假裝滿臉心神嚮往地告訴他。
  「你想跟哪一個堂主入洞房?」韓渥以殺氣騰騰的神態問她想找的目標。四個堂主就只剩他和織師兄沒成親,她要是選了織師兄,他就先殺了她,再去殺織師兄。
  「你認為哪一個比較好?」關弄玉也不知道該挑哪一個好,於是徵詢他的意見,請他幫她挑選。
  他大聲的吼著,「我!」當然是他,不然還有哪一個。
  「我問的是隱城的四位堂土。」關弄玉鄙夷地看著他,他又不是隱城的四堂主之一,憑什麼叫那麼大聲?
  「我才不管是哪一個堂主,你只能讓我教。」韓渥將她緊按在懷裡,他的心已經被她偷走,而他也佔了她的便宜,這輩子她都不能有他以外的男人。「你既不肯教我功夫,又不肯教我這門學問,我不要你當我的師父了。」關弄玉推著他的胸膛,準備要罷免他。
  「我也沒收過你這個徒弟。」他又沒收過這個會弒師的徒弟,他只是負責教書。
  「對喔,你什麼都沒教,那我也不用弒師,韓渥,你沒用處了。」關弄玉笑咪咪地看向房門,請他走。
  「關弄玉!」韓渥氣得七竅生煙。「之前你老擔心我會殺了你,現在你可以放心了,我決定不殺你,但我不殺你,我就有權利去找好的師父。」她很瀟灑地對他道別,掙開他的箝制,以掌勁吸開大門。
  「你已經認了我當先生,就不能再認別人。」韓渥又以掌風把門合上,將她強拉靠牆,以身體壓著她。
  「你只是教學問的先生,我想學的是功夫,兩者不同,我要另聘高明的人士。」關弄玉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勉強地解釋。
  「好!既然你要學功夫,而功夫有很多種,你想學就先學這種。」韓渥被她氣昏了頭,迅速低下頭,惡狠狠地吻住她。
  他粗魯地扯碎她的衣衫,也順手將自己的外衫脫去,讓她的前胸貼著他火熱的胸膛,他的雙手恣意狂放地在她身上遊走,他沿著她的頸子一路向下吻去,關弄玉不禁戰慄地拱著身,熱情配合他。
  韓渥不住地在她耳邊呢喃著,而關弄玉無神去聽,她把手探進他的內衫裡,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膛,想替他脫掉內衫與她裸裎相對。韓渥一手將她的雙手按在頭頂上,快速脫掉自己的內衫,當他的皮膚接觸到冷空氣時,他忽地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為什麼要停下來?」關弄玉雙手掙開他的箝制把他拉回來,喘息地吻著他的下唇。
  從失控中回神的韓渥瞪大眼,「我剛才差點做了什麼你知道嗎?」身無寸縷的她,臉龐艷紅得像株盛開的牡丹,而他,竟然就想在這裡要了她?
  她有點挫敗地輕點著他的裸胸,「你這麼快就恢復神智,是我對你的刺激還不夠嗎?」他會停下來,可能是因她剛才沒有將他激得完全失去理智。
  「你激我的?」韓渥這才發現自己上了這個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的當。
  「不激你,你怎麼會肯教!再把最後半套教完好嗎?我想學完全套。」關弄玉風情萬種地間,光滑的裸臂又勾上他的頸子。
  「你……」韓渥陰沉地看著她,久久不發一語。
  他突然點住她的穴,先勾起他的外衫替她穿上,遮住無限的春光,自己再穿上內衫,並且將她抱至椅子裡,然後站在她的面前,雙手環胸看著她。
  「韓渥,你這是做什麼?」不能動彈的關弄玉生氣地叫道,想自行解穴,卻又解不開他獨門的點穴法。
  「想學全套就得先成為我的內人,不過,在此之前,我不介意替你複習前兩套。」韓渥邪邪地對她笑,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俯身吻著她,由上至下,隔著衣服吻遍她全身。
  「韓渥……這個我已經會了……」愉悅的感覺蔓延四肢百骸,關弄玉燥熱難安地想移動身軀,奈何不能。
  「你還沒學會精要之處,只會依樣畫葫蘆,對於這門學問,你是我教過最差勁的學生。」韓渥舔著她的唇,在她的唇畔說著,然後緩緩地離開她,眼神滿是輕視的意味。
  「差勁?」自視天資聰穎的關弄玉,不能夠接受這個字眼。
  「這個跟練功一樣,要常常練,練久了,才會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不然就像你偷學飛離的那套劍法一樣,永遠都是個半調子。」韓渥搬了張椅子坐在她面前,開始對她授業。
  「只要我練久了,就能熟能生巧?」關弄玉試著冷靜分析受辱的教訓。
  「非也,你不懂什麼叫慾望,我會讓你慢慢瞭解。」韓渥看著她撩人的模樣,心情漸漸轉好。
  「我為什麼要學?」慾望?她的心底從沒有這項東西存在。
  韓渥側著頭凝望她,「我要讓你渴望我。」他不要單相思,他要她跟他一樣沉迷。
  「我覺得你的武功比較吸引我。」她追尋的只是卓越超群的武功,而不是一個男人。
  「你不是要將我的本領偷光嗎?我懂什麼是渴望,而你卻不懂,若不對我多下點功夫,這樣你就會少偷我身上一樣東西了。」耍心機?哼,他可是這方面的老袓宗,他有辦法讓她愛上他的。
  關弄玉緊張地問,「我真的會少學一樣?」如果少學他身上的一樣東西,那她不就吃大虧了嗎?
  「難得我改變主意想教你這項學問,可是你卻只想學武功,你不想學就算了。」韓渥惋惜地道,轉身欲走。
  「我要學,你快解開我的穴道!」關弄玉急急地叫回他。
  「若非誠心誠意,否則你是學不來的,而且你對我沒什麼愛戀和感情,學了也只有三成的功力。既然學不好前兩套,你就學不會整套,日後你去闖蕩江湖,可別告訴別人我曾教過你。」韓渥又搖頭,一副以她為恥的樣子。
  「我一定全心全意向你學習,你要愛戀和感情,我給你就是。」為了要學全韓渥的本事,關弄玉不管他開什麼條件都答應。
  「我不能強迫你對我產生感情,何況我是師你是徒,關大小姐怎麼能夠為了一門學問而愛上我?我配不上你。」韓渥故意自貶身價。
  「你配得上,而感情也可以培養,如果要學這門學問一定得先愛上你,那我就愛你。」關弄玉看他如此灰心喪氣,心底更慌了,怕他因此不教她,忙大聲地告訴他她願意愛他。
  「愛不是口頭說說的,要打心底來愛才成。」韓渥很想笑,但還是強裝著一張苦瓜臉。
  「我關弄玉什麼都會,才不信一個愛能難倒我,你給我時間,我會打從心底愛上你。」笑話,這世上有什麼是她學不成的?區區一個愛情算什麼?她可以愛他愛得死去活來。
  「愛我太委屈你了,我想,你剛才說得對,你還是去找別人教你好了。」韓渥走到她面前解開了她的穴道,幫她把衣衫整理好,輕拍著她的肩頭,請她走。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教。」現在換成關弄玉不肯走了,她緊抱著韓渥的腰身不放。
  「一定要我教?你不是想找隱城的四位堂主教你?」韓渥撥開她領際的髮絲提醒她,輕輕拉開她的手,把她推開,逕自走向大門。
  「我不找他們了,從你這裡能夠學會,我就不需要再找別人。快點教我怎麼來愛你!」關弄玉攔在他的面前,一心一意想執行他的條件。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沒強迫你。」韓渥無辜地低首看她。
  「是我強迫你的。」沒有人能夠強迫她,一向只有她強迫別人。「那就快來強迫我吧。」韓渥得逞地笑著,伸開雙臂擁住她。
          ☆          ☆          ☆
  「露兩手功夫給我看看嘛!」此刻,關弄玉整個人賴在韓渥的身上,笑吟吟地對他撒嬌。
  「不。」韓渥將她移到他的腿上坐著,把被她扔到桌角的書拿回面前,試著讓她專心上課。
  「今天晚上你再指導我那套劍法?」關弄玉再度把書丟到牆角,環著他的頸子要求。
  「別想。」韓渥無粯於她那令人怦然心動的笑臉,嚴正拒絕,不肯再展現他的武藝。拐不到他教武功,關弄玉改而貼近他,在他唇邊問,「那我們來學前兩套禮儀?」
  他掩著她迷人的唇,「你滿腦子都是武功,你對我有下功夫嗎?」她把武功排第一,學周公之禮排第二,他本人呢?可能根本擠不進她的心中。
  「有,我是個好學生,我很用心。」關弄玉舉著手發誓,說到要獲得學問,這世上可沒有人比她更用心、更不擇手段。
  「讓我看看你怎麼用心。」韓渥質疑地看著她,一指勾近她的下巴輕吻,關弄玉立即湊上香唇探吻他。
  「如何?」她把他教過的吻技都用過了後,在他的唇邊喃喃地問道。
  「我覺得你很勉強,如果是這樣,不如不要學。」他認為她是抱著作學問的心態在吻他,在她的吻裡,他嘗不到半點愛意,好像在吻一個沒感情的女人。
  關弄玉完全沒有挫折感,邊解著繡扣,邊對他道:「我沒有勉強,你再試試這個。」
  韓渥冷眼的凝硯她的舉動,「弄玉,用不著脫衣裳。」脫衣服?他怎麼不記得前兩套禮儀需要脫衣服?
  「這樣你才知道我有多用心。」關弄玉表情誠懇地告訴他,順手也想幫他脫去衣裳。
  「你若是想利用這個方法要我教你最後半套,那你就看錯我了。」韓渥捉住她的手,制止她,把兩人的衣衫都穿好。
  詭計被拆穿的關弄玉吐吐舌,「又被你看穿了。」這個男人還真難騙。
  「我從不上同樣的當。」上回是他氣過頭才會中了她的激將法,即使他再笨,同樣的手法他不會著兩次道。
  「韓渥,我該怎麼愛你才正確?」關弄玉幽幽地歎息,她從不曾愛過男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來愛這個男人。
  「我是要你愛我的心,不是我的身體。」韓渥撫去她眉心的憂愁,指著自己的胸口告訴她。
  「我又不能把你的心掏出來愛。」如果能拿把刀將他的胸膛剖開,把那顆心拿出來愛,她肯做,只是她怕會死了一個好師父。
  「弄玉,你這麼想成為武林至尊,那你很愛練武功囉?」韓渥揚著眉問,她千方百計就是想練武,對武功一定很癡狂。
  關弄玉忙不迭地點頭。
  「那你就把我當成是一門最好的功夫,以練功的心來愛我。」雖然覺得自己很委屈,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能讓這個只愛武功的女人來愛他。
  「這就簡單了,你該早點告訴我的。」關弄玉拍手大笑,馬上以截然不同的眼神看著他。
  「練功要每日不息,所以愛我也不能有一天停止的。」韓渥在委屈之餘,仍要為自己爭得一點利益。
  「我會從早到晚都練的。」她會日練夜練,一天到晚都把他擱在心裡頭想。
  「這才是我聰明的學生。」韓渥摟住她的腰,吻著她的唇,即刻讓她練習。
  「可是練功會上癮的,萬一我對你上癮了怎麼辦?」關弄玉開始覺得自己漸漸對他的吻和他的懷抱上癮,很擔心自己會因此貪戀下去,在學成之後難以戒掉。
  「那就一直練下去,你會在我身上學到更多。」韓渥繼續鼓吹,讓她學前兩套,目的就是要讓她上癮。
  「你還會教我別的?」關弄玉眼神晶亮地看著他,愈想愈覺得划算。
  「如果你對我矢志不渝,我會把我的一切都交給你。」韓渥輕撫著她的肩,意味深遠地說。
  關弄玉喜上眉梢地問,「包括你所有的武功?」一切?那就是指他所有的本領了?
  「那要看你愛我有多深,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韓渥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柔情又被她衝散了,他忘了這女人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武功。
  關弄玉雄心萬丈地道:「我會讓你愛到無法自拔。」
  「你弄錯對象了,要無法自拔的人是你,因為想學武的人可不是我。」韓渥再度糾正這個被想練武沖昏頭的女人,對於她,他早就無法抽身了,只剩下她還沒有陷落。
  「好吧,武功我暫且不練了,我要用所有的心神來愛你。」為求能盡快愛上他,她決定放棄所有的雜務,全心投入。
  「你捨得停止練功?」這個視武功至上的女人肯停止練武?嗯,好現象,他和她之間已經有大大的進步了。
  「我要先對付你,先愛你愛到無法自拔。」關弄玉虔誠地吻著他的掌心,以明亮的眼神訴說她的決心。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愛上我。」韓渥滿意地笑道,如果她能不要想武功或其它東西,那他就有辦法讓她真心愛上他。
  「我什麼都學得會、做得到。」關弄玉自信十足地看著他,只要她有心,什麼事都難不倒她。
  「那就做給我看。」韓渥的手指沿著她的曲線愛撫,將唇靠近她。
  關弄玉摟緊他,密密地如火般熱吻著他,拋開心機和預謀,忘我她沉醉在他憐惜的吻裡。
  「你們在做什麼?」喜兒高亢的尖叫聲打斷兩人忘我的境界。
  「上課。」關弄玉和韓渥雙雙轉過頭來,異口同聲告訴她。
  「這個樣子……你們在上什麼課?」摟摟抱抱、卿卿我我,這是什麼課程?
  「你家小姐在向我學周公之禮。」韓渥將關弄玉的頭攬靠在自己的肩上,義正辭嚴地說道。
  喜兒的臉色倏地蒼白,「周公……周公之禮?!你教她?」他居然教一個黃花大閨女這種東西?
  「她要求的,身為夫子的我不能拒絕她。」韓渥一臉的無辜,誰教他在這方面一向對他的學生有求必應。
  「小姐,別再胡來了,以後你怎麼嫁人?」喜兒急喘了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
  韓渥撫著關弄玉的長髮替她說:「我要娶,但是她不嫁。」要是她肯嫁,他早就與她行了周公之禮。
  喜兒以仇敵的眼神殺向他,「你要娶小姐?你是什麼身份?你配得上她嗎?」想娶?也不看看他的身份。
  「喜兒,你再侮辱他一句,你就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關弄玉在韓渥還沒開口就替他出頭,強悍地護衛著他。
  「弄玉,喜兒說的是事實,別怪她。」韓渥反而故意貶低自己的身價替喜兒求情。
  關弄玉一聽,動了肝火,「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許任何人這麼侮辱你。」他是她要愛的人,別人欺負到他的頭上就不行。
  「小姐,你剛才說他是你的什麼?」喜兒楞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心上人!我要盡力的愛他。」關弄玉大聲地說,一邊摟緊了韓渥。
  「盡力?」韓渥眉心隱隱抽搐,太侮辱他了,他真不值得她愛嗎?所以她必須用盡力的?
  「我說錯了,是誠心誠意、每日不息,放在心底深深的愛。」關弄玉馬上安撫地吻著他的唇更正。
  喜兒看了,血色再次盡失,「小姐,你愛上他?一個西席先生?」這個惡魔般的女人愛上了這個狡猾奸詐的男人?
  「他是我要的,是我親自挑選的男人,我為什麼不可以愛他?」她看人的眼光很準,所以挑的男人也是上上之選,她要愛,當然是要挑最好的。
  喜兒急得直跳腳,「你不是要挖光他的本領嗎?怎麼反而愛上他?」小姐的性子竟然變了,她怎麼不把這個男人像往常一樣,用完就殺掉?
  「要挖光他本領的方法之一就是愛他,我正在努力,你不要來打擾我們,要是他嫌我愛他不夠深,我就找你算帳。」關弄玉把臉貼在韓渥的頸窩處,雙手佔有地環住他。
  「聽見了嗎?她在努力,別來打擾我們。」韓渥甚是得意暢快,揚揚手要喜兒出去。
  「韓渥,你有何居心?」跟關弄玉說不通,喜兒把怒氣轉而指向韓渥。
  「我要她愛我。」韓渥老實說出他心底最大的願望,他肯跟這個危險又美麗的女人在一起,居心就是如此。
  「愛上我家小姐的人太多了,你貪圖的是什麼?你又是用什麼手法騙她?」對關家忠心不二的喜兒,把他看成那批貪戀關家財勢的野男人一樣,接近關弄玉都是別有企圖。
  「弄玉,你會笨得讓人騙嗎?」韓渥輕拍著關弄玉的臉頰,把這個問題交給她。
  關弄玉眼神冷冷地瞪向喜兒,「笨?只有我關弄玉能騙人。」誰敢說她笨?她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人。
  「你看,她也說了,我並沒有騙她。」韓渥露齒笑著,輕而易舉就解決一個敵人。
  「我去叫老爺來。」喜兒絕不肯讓他的野心得逞,她要去揭穿他的陰謀。
  韓渥則點頭同意,「更好,為了你家小姐的名聲,關老爺會成全我的。」關出塵對他崇敬得很,一說出去,弄玉馬上就會嫁給他,這樣更省事。
  「喜兒,你想要讓我出閣嗎?」關弄玉在韓渥的懷裡坐起身叫住喜兒,要是喜兒去告狀,她爹馬上會把她嫁出去的。
  「我不得不說,你們……」兩個人的關係都弄成這樣了,再不阻止他們,他們會一錯再錯。
  「不准告訴我爹,立刻離開這裡,再不走我叫他對付你。」關弄玉扳著臉嚴厲的警告喜兒。
  「你又想藉機偷學我的功夫?」由他來對付?她又在打歪主意了。
  「我是尊師重道,有師父在,弟子不敢僭越,我就在旁邊學習。」關弄玉說得冠冕堂皇。
  「應該是有事弟子服其勞,你書都讀到哪去了?」韓渥不再中她的詭計,教她去擺平這件事。
  「好吧,喜兒,你想怎麼死?」不能計誘他出手讓關弄玉感到很失望,她心情不好的握著拳頭問喜兒。
  「小姐,你為了一個外人要殺我?」喜兒氣憤地問,就為了一個男人?
  「他有無盡的本領能讓我偷,而你能讓我偷什麼?你只會處處妨礙我學習,又沒有利用價值,不想死就快走。」目前她只把韓渥視為心頭肉,為了他,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弄玉,教她收緊口風就好,別動不動就喊要殺人。」她這麼直接的威脅,也不懂得什麼叫婉轉,他會因此被當成帶壞關家小姐的大惡人。
  「喜兒,他說的話你聽清楚了沒?」關弄玉的口氣收斂了點,但是眼神還是很不友善。
  「我再也不管你了,為了獲得各種武功,你已經走火入魔,以後出了什麼事,你自己去承擔。」喜兒再也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小姐這樣不聽勸,遲早會自食惡果。
  「扯破臉了,這不是聰明的作法。」氣跑了喜兒,韓渥不苟同她的方法。
  關弄玉有信心地笑道:「沒關係,她的心很軟,我有把握能把她騙回來。」女人她騙得可多了,喜兒只要她哄一哄就行。
  「弄玉,關家的人重要,還是我重要?」韓渥忽然將她抱正,與她面對面的提出他心中的問題。
  「當然是你。」以利為重的關弄玉馬上回答,武功本領高強的人只有他,關家哪一個人可以比得上?
  韓渥再次試探地問,「如果我要你為了我捨棄所有關家的人呢?」要是他把她帶回隱城,勢必要捨棄親情,跟他住在與世隔絕的隱城。
  「我能得到什麼?」關弄玉並不在乎,反正她遲早有一天會被她爹強迫嫁掉,她倒是計較能多得到些有利的東西。
  「你想要的任何一切。」韓渥輕吻她一下,他會彌補她失去的所有,甚至為她摘星撈月。
  關弄玉親熱地摟著他說:「韓渥,我好愛你。」
  「現在不是騙我的時候,我要聽真話,我要聽你的肺腑之言。」韓渥輕拉開她,正經嚴肅地看著她。
  「我可以捨棄這世上所有的人事物,只求能得到你。」關弄玉意志堅決地說,因為他身上有她的夢想,她會不計一切得到他。
  「記住,別忘了你曾說過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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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10:24:04 |只看該作者
第7節

  「弄玉,今兒個的課已經上完了。」韓渥試著推開賴在他懷裡的關弄玉。
  「還沒。」關弄玉的唇貼著他的唇,把他吻得意亂情迷,不肯讓他下課。
  「今天我有事要辦,不能陪你。」他心裡是很願意沉醉在溫柔鄉里,但是每天被她這樣纏得抽不了身,他完全無法去辦正事。
  「我陪你去辦。」關弄玉偎在他的肩頭,柔情似水地挽著他的手。
  「私事,不方便。」他是要去偷她家的東西,哪能讓她一起去?
  關弄玉立即疑心四起,「你有什麼私事?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平日他都不反對她的親近,今天卻一再拒絕她,他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一件我必須完成的事。」來關家已經快兩個月了,換句話說,他也已經兩個月沒行動,這對辦事效率高的他來說,是件破天荒的紀錄。
  「我來幫你完成。」關弄玉大方地要幫助他,她要獨佔他,那他的事就是她的事。
  韓渥感謝地吻著她的額際,「我知道你的點子多,可是這件事我得親自辦,不能靠外人。」小姐交代過不能靠外人幫忙,而且他也不能叫她去偷她自己家裡的東西。
  「你要辦什麼事連我也不能知道?」關弄玉發現她被他隔開了距離,心底變得更加懷疑。
  「不能。」韓渥一再搖頭。
  「我知道你來關府不是為了我,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關弄玉重提以前對他的疑處。
  「你還是想知道?」韓渥就怕她問這個,他隨即將她拉進懷裡。
  「我想要愛你,所以我要知道你的全部。」現在,她甚至想佔據他所有的心思,得到完完整整的他。
  「你會這麼說,代表你沒愛過人。」韓渥吻著她的鼻尖輕笑,暗暗地轉移話題。
  關弄玉心慌地問,「怎麼了?我的愛法不對嗎?」她已經全心投入了,怎麼還會出錯?
  「逼得太緊,小心我會被你嚇跑,到時就沒人教你了。」其實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纏著他,要不是為了鎮城之物,他也捨不得拋下她。
  「好,我不纏得那麼緊,但我可以為你分憂解勞嗎?」關弄玉退讓地說,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你認為我有煩惱?」他自以為將心事藏得很好,沒有人會發現。
  關弄玉細聲埋怨,「沒錯,有時你會對著窗外發呆,心神跑到很遠的地方,即使我靠你這麼近,你彷彿也不在我身邊。」她這麼認真,他卻老是會分神,好像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很小似的。
  「你是真心關心我?」看著她微微發怒的表情,一絲絲的喜悅襲上他的心頭。
  「不關心你,我怎麼會知道你正在為了某事傷神?」她才不對她不關心的人察言觀色。
  「你開始懂愛了。」韓渥喜不自勝地摟緊她,知道她終於開竅了。
  關弄玉生氣地捏著他的兩頰,「我說過我會愛上你,不是嗎?我說得出口就辦得到,不要再懷疑我說過的話。」竟敢質疑她的信用?
  「真的愛我?」韓渥拉下她的手輕吻著,兩眼緊盯著她的眼,想從她的眼眸中找出她話中的真偽,她太會演戲,他怕又被她騙。
  「韓渥,我雖然很會說謊,但我才不會拿這種事騙你。」關弄玉緊皺著眉看他不信任的眼神。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她沒有騙他,韓渥樂得細碎地吻遍她的臉。
  「有事情就告訴我,現在你還在想你的那件私事嗎?」關弄玉捧著他的臉問道,她不要他在吻她時,心裡還想著別的事。
  「那件私事不能再拖下去,如果能找你商量的話,我真的很想讓你幫忙。」韓渥揉著她的發,遺憾地說。如果他們兩人一起想辨法,他一定能很快偷走那巨大的九龍鼎,但他偏偏不能找她幫忙。
  「我一點也不能幫你?」關弄玉很氣餒,他到底有什麼煩惱是她不能知道的?
  「你不能幫,不過有個人能幫。」韓渥猛然想起小姐交給他的其餘兩個錦囊。
  「誰?」
  「委託我辦這件事的人。」韓渥笑咧了嘴,小姐還真是料事如神,他現在真如她所說的遇上難題,既然她早料到,那她一定有寫解決的方法。
  「這個人比你我都聰明嗎?」關弄玉看他一副崇拜的模樣,不禁好奇了起來。
  「她算是我半個師父,和她相處了快二十年,我怎麼也鬥不過她,她是個神算。」小姐能夠掌拴住整個隱城,他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因為她的預言從沒出錯過,他再聰明也及不上她。
  「照你這麼說,這個人算是我的師袓了?」既然是他的師父,那功夫一定比他更高明,她又找到一個好師父了。
  「先把我這個師父的本領學完再說吧,你別想動我以外的人腦筋。」韓渥看見她的眼神又充滿了異樣光芒,臉色陰沉地警告她。
  「那我得趕快把你的本事偷完,再去殺了袓師爺。」關弄玉摩拳擦掌地笑著,迫不及待想見那位高人。
  「我永遠不會讓你這麼做,你也不要有這個心。」韓渥捉緊她的手,想要殺他的小姐?她得先把他這個堂主給殺了。
  「你這麼重視這個人?」她愣了一會兒,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嚴厲的神情。
  「不管她說什麼我都會做,她的一句話就是我的使命,即使她要我死、我也得死,誰要是讓她少了根寒毛,我就殺了誰。」韓渥冷硬地申明。
  「這個人是男是女?」關弄玉聽了滿心不是滋味,握緊了拳,微慍地問著。
  韓渥愕然,「你問這個做什麼?」她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不允許你重視我以外的女人。」在她說她愛上他時,他的心裡就只能有她,他心中不能有比她更重要的女人存在。
  「你和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同,我對她是敬重遵從,並無其它。」韓渥淡淡地解釋,她們兩人的身份不同,對他的意義也不同。
  關弄玉甩開他的手,聲音如冰,「但你可以為了這個人而死。」若這個人不重要,他會為這個人而死?
  「我立過重誓,永不能背叛她。」當他成為嵐霞堂堂主時,他就必須一輩子遵守忠心不二的誓言,要他不忠只有他死。
  「你還立誓?這個人有什麼本領能教你這樣忠誠?」關弄玉愈聽愈氣惱。
  「不是因為她有本領所以我對她忠誠,而是她是我的主子,我生來就必須對她盡忠,那也是我終生的職責。」韓渥稍稍對她透露,但也不肯再多說他的身份。
  「只是你的主人而沒有本領?那就不能當我的師袓了。」關弄玉的興趣少了一半,怒氣也緩和了下來。
  「她能,整個江湖曾經因為她而發生一場死戰。」八大派的人皆為她而死,現今江湖會大亂,起因就是她。
  關弄玉訝異地張大了眼,「你的主子有這麼偉大?」江湖曾因他的主子發生戰事?奇怪,這麼大的事她怎麼沒聽說過了「當你瞭解她時,你也會像我一樣對她誠服。」總有一天他會帶她回去見小姐,到時她就會知道。
  「是嗎?如果我要你在我和你的主子中選一個呢?」關弄玉開玩笑地問著,看他會怎麼選。
  「你愛我是要讓我快樂還是要我為難?」韓渥立刻變得面無表情。
  「你作不出選擇?真的這麼讓你為難?」關弄玉小心研究他的反應,隱約間感覺他有些不對勁。
  「你不如拿刀抹我的脖子比較快。」韓渥陰沉著臉,二話不說,抽出隨身的匕首交給她。
  「不要!我不再提就是。」關弄玉嚇得趕快扔了那把匕首,驚怕地擁緊他。
  韓渥摟著她道:「答應我不能再有這種想法。」忠誠和愛情這兩者他都不能背棄,要他選的話,他還不如一死。
  「我答應你。」關弄玉被他嚇壞了,他說什麼她都應允,雙手緊緊摟著他不敢放開。
  「我不是故意要這麼做,我是真的不能選。」感覺她的顫抖,韓渥輕聲在她耳邊低喃。
  「別說了,把剛才的事都忘掉。」關弄玉掩住他的唇,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我們來看看她留給我什麼解決方法。」他安撫地吻吻她,從懷裡拿出韋莊交給他的第二個錦囊。
  「這是什麼?」關弄玉情緒稍定後,打起精神邊幫他拆開上頭的絲線邊問。
  「委託人說當我遇上難題而無法解決時,就打開這個。」他遲遲無法偷到九龍鼎,應該就是到了打開這個錦囊的時候了。
  「一張紙就能解決讓你煩惱的事?」她在錦囊內只找到一張小紙條,她將它放人他的掌心。
  「能,她從沒有算錯。」韓渥很相信小姐說的話,他出城時看了一個忍字,果然就遇上了許多會使他發火的事,他能忍到現在,也多虧了那個字。
  「詐?」她打開紙條後,上頭只寫了一個小小的「詐」字,其它什麼也沒有。
  「她要我詐?」韓渥凝神想這個字的意義,小姐會這麼寫,一定有她的用意。
  「韓渥,這個詐字能夠幫你?」關弄玉不知道他的難題是什麼,也不懂那個字對他有何作用。
  韓渥則反覆地推敲,「她寫這個字時,一定料到我會遇上難關,她應該是在教我怎麼做。」
  「一個字就能解決你的難題?」她怎麼也看不出這字有什麼玄機,而他卻很認真地想。「原來如此。不過,接下來,我該從哪裡下手才好?」一會兒後,韓渥露出笑容,終於瞭解小姐想對他說什麼了。
  「你已經知道了?這張紙條上還寫了別的字嗎?我怎麼沒看到?」關弄玉拿過字條細看,這上頭只有一個字他就能懂?
  「弄玉,我的煩惱就快要解決了。」韓渥在心底擬定計畫後,開心地對她笑道。
  關弄玉拎著紙條問,「你懂這個字的含義?」他的理解能力太高了,她要向他看齊。
  「你的夫子什麼都懂,乖乖留在這裡。」韓渥吻了她一記,將她從身上移開,準備出門執行他的計畫。
  「你要去哪裡?」關弄玉拉住他,表情惶惶不安。
  「照這張紙的指點去完成我的事。」韓渥笑著想拉開她的手,她卻緊握不放。
  「韓渥,你一旦辦完了你的私事,就會離開關家嗎?」關弄玉低澀地開口,她發現自己居然會不想讓他離開。
  「對。」辦完事他當然要回家。
  「我若不當你的徒弟了,你還會離開我嗎?」脫口說出這句話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很不爭氣,也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你不可能有勝過我的一天,所以你今生都不會被我逐出師門。」她的武功若提高一層,那他就再加深自己的功力,讓他們之間的實力永遠都有段差距。
  「你最好記著,沒偷完你的功夫,我不會讓你走。」關弄玉霎時又想起了她最初的目的,佶誓旦旦地對他說。
  「你放心,即使要走,我也不會兩手空空地走,我要帶些九龍城的土產。」來這裡這麼久,他怎麼能入寶山空手而回?
  「九龍城沒什麼土產。」關弄玉皺眉不解地說。他怎麼說到土產去了?
  韓渥語帶玄機地道:「對我來說,是兩樣非常珍貴的寶物。」這兩樣寶物只有九龍城才有。
  「你要買什麼寶物回去?」關弄玉取下腰裙間的錢袋給他,想替他這個窮夫子出錢。
  「買?弄玉,不是只有你會偷而已,你偷東西的本事還沒有我高。」韓渥把她的錢袋推回去,他根本沒打算用買,而且也沒人會賣他,用偷的最快。
  「你也會偷?為人師表的也會偷東西?」關弄玉不斷打量他,怎麼看也不覺得他是當偷兒的料。
  韓渥不可一世的向她炫耀,「我可是我家專門負責偷東西的人,世間沒什麼是我弄不到手的。」
  「我可以向你學這項技巧嗎?」有一項就想學一項的關弄玉,興匆匆地問他。
  「在我偷完後。」韓渥瞄了她一眼,等他把兩樣東西都弄到手後,她要怎麼學都無所謂。
  關弄玉頓時興致全消。「一定要在你偷完後嗎?」
  「沒錯,不然我會很麻煩。」因為她知道了後,他還得再解決一個麻煩--她。
          ☆          ☆          ☆
  「堂主,你飛鴒傳書找屬下何事?」接到韓渥緊急通知的海棠,探夜來到關家宗祠的屋頂上與韓渥會合。
  「海棠,大師兄知道你出城嗎?」韓渥心底對韋莊很忌憚,私自叫屬下出城的事要是讓大師兄知道,他回去時會很慘。
  「韋堂主不知,我沒知會就溜出城了。」海棠也不敢讓韋莊知道,所以一聲不響地偷跑來見他。
  「很好,幫我辦一件事,照這張圖去鹹京找鑄匠造一尊相同的鼎給我。」既然大師兄不知道,他就放心了。他拿出事先偷來的九龍鼎的圖交給海棠。
  「造鼎?」海棠接過那張圖,一頭霧水地問著。
  「我要帶九龍鼎回隱城。」韓渥笑著對他宣佈,也該是他回家的時候了。
  「九龍鼎?堂主,你找到鎮城之物了?」海棠相當替他高興,只要堂主找到了,那麼嵐霞堂的弟子就不必在城裡為他擔心了。
  「這個九龍鼎即是我找的鎮城之物。」他朝那張圖努努嘴,讓海棠先看他找來的成果。
  「鎮城之物是個黑壓壓的鼎?」海棠就著細微的燈火瞧著圖中那個不起眼的九龍鼎。「你懷疑我找的東西是不是?」韓渥冷眼問道。敢懷疑?他在這混這麼久難道還有假?
  「不,屬下不敢。」海棠唯唯諾諾的表示,將圖收放至懷裡。
  「我沒有瞎找,這座城的城民都當那個鼎是鎮城之物。」韓浘自傲地告欣他,他找到的這個九龍鼎完全符合小姐的要求,是個鎮城之物。
  「堂主,你搶人家的鎮城之物?」海棠低聲地問。自己的城裡缺他就搶人家的?
  「不是搶,是偷。」韓渥不滿地說明之間的分別,他沒有搶東西的習慣,他向來只有用偷的。
  「反正都是拿走人家的東西。」這有什麼差別?手法不同,結果還不是都相同。
  韓渥扯著他的領子冷笑,「小姐要,我就得照做,不偷我就完了,而且大師兄還會宰了我,你說我要不要偷?」他會沒事偷人家的東西嗎?他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
  「偷。」海棠忙點頭,如果他的堂主完蛋,那下一個完蛋的人一定是他這個副堂主。
  「我一個人偷不動,所以你要幫我。」韓渥放開他的衣領,命令道。
  「我?又要我跟著你偷柬西?」海棠怪叫著,怎麼每次偷東西都有他的份?
  韓渥下流的威脅著,「我是堂主,你是副堂主,這個東西我要是得不到手,我會先宰了你,然後我再去讓大師兄宰。」要是他倒霉,所有嵐霞堂的弟子一個也跑不掉,統統也要跟著他倒霉。
  「我幫你就是了……」海棠可憐兮兮地垂著頭,堂主每次都這樣威脅他,他當年就是看走眼才會投入韓渥的門下。
  「你那是什麼表情?又不是第一次陪我偷東西。」韓渥不滿意地推著他的頭問。
  「我才想要金盆洗手。」以前做了太多件壞事,他剛剛想做個清清白白的副堂主,現在又被叫來偷東西。
  「先偷完這個再說。」等到他把這個九龍鼎弄回去交差,要怎麼樣都隨他。
  「害我不能金盆洗手的東西在哪裡?」海棠認命地問,為了堂主,他只好再當一次小偷。
  「就在這座祠堂裡,那個,就是你的目標。」韓渥蹲在屋頂上,指著底下關家宗祠裡供奉的九龍鼎。
  「這……這麼大?少說也有百來斤。」海棠愣愣地看著那個龐然大物,他什麼都偷過,就是沒偷過這麼大的。
  「要不是因為這麼大,我早搬回去了,哪會蘑菇到現在?」韓渥打了他的頭一下,就是太大,他才搬不回去。
  海棠摸著腫了一個包的頭,「堂主,我不懂,既然這裡已經有一個了,為什麼要我再另造一個?」直接下手偷這個真的就好了,幹嘛還要再造一個假的?
  「因為只有一個不夠。」韓渥邪邪地對他一笑,這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好辨法。
  海棠斜眼看他,「堂主是要帶個仿造的回隱城?」又用卑鄙手段,居然帶個假的回去。
  韓渥受不了地吼著這個資質不好的副堂主,「我要帶回隱城的是下面的那個,仿造的要留在這裡!你想我會帶個冒牌貨回去給小姐嗎?」城主小姐一看就如真假,拿個假的回去有什麼用?
  「不會。」
  「你什麼時候能把仿造的弄來?」韓渥急著要,想盡早完成計畫回城。
  「三天。」海棠仔細目測下頭那尊九龍鼎後,有把握的告訴他。
  「三天後的子時,把造好的假鼎帶來,然後把真鼎運到隱城城外,我還要在這裡待個幾天,等我回城的那天你再運進城。」偷到後不能馬上運進城裡,他還沒回城,東西就到,大師兄會起疑的。
  「可是這個鼎這麼巨大,我要怎麼帶回去了我根本搬不動。」海棠愁苦地問。堂主說得好輕鬆,要運回去的人又不是他。
  韓渥狡詐地開口,「你一個人當然搬不動,你暗中叫堂內的弟子來幫忙搬。」
  「可是韋堂主說堂內的弟子不能幫你……」海棠猶豫地看著他,如果被韋莊知道有人幫他,一切就完蛋。
  韓渥氣得拎起他的耳朵,「所以找說要暗中,你會不會聽話?」不能明目張膽的幫,不會私下幫嗎?
  「會了,我偷偷找人來幫你犯規就是了。」海棠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被扯掉了,只好不情不願地點頭答應。
  「你先派人造座巨形馬車,二十匹馬、十八個輪,馬要選有耐力的,而車身平坦、用銅磨製,車輪也要用鋼製,並且在輪外包屑軟木。」確定人手後,韓渥把運走九龍鼎的方法仔細向他交代。
  「為何要用軟木?」海棠探覺古怪。
  「搬運這鼎定會發出聲響,軟木可消音,運出城時就不會有人察覺。」這樣一來,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鼎運出城,可以解決掉許多麻煩。
  「哪需要這麼費工夫?他們又攔不住我。」海棠根本不以為意,他要帶走東西,有哪個人能攔住他?
  「海棠,我們是在偷東西,難道你要讓這個城的人都知道你是小偷?到時會有一堆人追在你的後頭!」到時候整座九龍城的人會一路追去隱城,全九龍城的人都知道小偷是誰了,連帶也會敗壞隱城的名聲。
  「給人追又怎麼樣?我本來就是小偷。」海棠很委屈地說,他是因為誰才又淪為偷兒的?
  韓渥又粗魯地揍他一拲,「偷也要偷得有風格!」只有格調低的小偷才會失風讓人發現。
  「我會偷得安安靜靜、無聲無息。」差點被揍下屋頂的海棠,連忙認錯。
  「下手時不要驚動任何人,也別傷人,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我要讓這裡的人都認為那個鼎是平空消失。」這一步完成了,他才有辦法繼續下一個計畫。
  「堂主,那你多造一個假鼎的原因是什麼?」把所有的任務都記下後,海棠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造個假的鼎。
  「我要來個移花接木,他們不會知道真的已經被偷。」這就是他想出來,不會傷了他和關家及九龍城居民和氣的方法。
  海棠驚怪地看他,「偷個東西要你這麼費心?」以前不是都偷了就走人嗎?堂主這次還花心思?
  「因為這個城的人把九龍鼎當成寶,帶走了人家的寶,會讓一整個城的人來怨我,所以當然要留個假的在這裡。」他可不想被一整城的人恨著。
  「他們還是會怨你,因為你把真的鼎偷走,就是帶走了人家的寶。」把真的偷走留個假的,還不是照樣讓人怨?
  「所以我還留個假的給他們拜呀,有可以拜還怨什麼?」韓渥理直氣壯地說,他已經很替這座城的人著想了。
  「就是拜假的才會怨恨。」海棠沒好氣地瞪他。
  「你造得像一點,就不會有人知道那是假的,別忘了你要幫我偷,他們若是要怨,也不會只怨我一人。」韓渥拍著他的肩,和藹地笑著,辦得不好,他也一樣沒好下場。
  「我要是造得不像,這個城的人會怨我?」又被拖下水了,海棠臉臭臭地看他。
  「所以我們要偷得很有良心,至少要留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東西給他們。」韓渥搭著他的肩告訴他,他們這次要當個有良心的小偷。
  「堂主,偷東西還叫有良心?」海棠翻著白眼問道,這樣偷人家的東西倒很少見。
  「我不是叫你做一個假的了嗎?」韓渥邊敲著海棠的腦袋邊說,他還是第一次偷得這麼仁慈。
  「你可以對這座城的人有良心,你為什麼對我就沒有良心?韋堂主若知道我幫你,他饒不了我。」海棠自艾自憐的看著他,這事被韋莊知道了,他這副堂主也甭干了。
  「你只要專心辦好這件事,天塌了,我會幫你頂,要是辦不好的話,你的天就真的會塌。」他又惡狠狠地警告他。
  「我會很專心、很專心偷回去的。」海棠認為自己長得不高,他的天還是讓堂主來頂就好。
  「海棠,真的鼎拿回去後,把假的鼎藏起來一、兩天,先不要放回這裡,等我叫你放的時候你再放。」韓渥轉眼想了想,說出下一步計畫。
  「為什麼要藏?不是要讓他們繼續拜嗎?」海棠滿腹疑惑,藏起來人家不就知道鼎不見了?
  「我要先辦一件事,那件事得靠這鼎消失一陣子來完成。」韓渥往關弄玉住的閣樓看去,嘴邊帶著一絲笑意。
  「堂主要辦什麼事?」「給自己帶份禮物回家。」他要帶一份他已經想了很久,但是又一直得不到的大禮。「堂主,你還要帶別的東西回去?是土產嗎?」海棠興奮地挨在他的身邊問道。「海棠,你想不想看我倒立繞城一周?」韓渥沒回答他,反而問他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堂主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倒立?海棠聽了眉頭緊蹙。
  「我和楚雀打過賭,如果我想不開的話,我就要倒立繞城一周。」早知道他就不跟楚雀訂那個賭約,他作夢也沒想到他會想娶老婆,現在他要娶老婆,就要履行那個約定。
  「堂主想不開,我……我也必須跟你一起想不開嗎?」海棠悄悄地後退,心裡頭七上八下的,就怕又被拉下水。
  「不會只有你一個,我會要整個嵐霞堂的弟子陪我一起風光倒立繞城。」韓渥一把拉回他,很期待幾百個人陪他一起倒立的盛況。
  「那多丟臉?其它三堂的弟子都會笑我們的。」海棠不平地嚷嚷著,別堂的弟子會把他們嵐霞堂當笑話看。
  「堂主出糗,你們這些弟子也得一起出糗,你想要抗命嗎?」他才不要只有他一個人丟臉,要丟臉,就大家一起。
  「我去叫堂內弟子做好丟臉的準備。」不敢抗命的海棠沮喪地點頭,誰教他當初不長眼地跟錯了人。
  「海棠,東西造好了後,你先別回城,在這宅子外待命,我要你隨傳隨到。」韓渥沒理他那一張臭臉,自顧自地坐在屋頂上吩咐。
  「是。」
  「交代的事快去辦,愈快愈好。」他揮手要海棠退下,自己又從懷裡拿出那張小紙條。
  「我即刻起程去鹹京,三天後的子時交鼎。」海棠向他告退,轉身消失在夜色中。一掃數月煩憂的韓渥,看著下頭即將得手的九龍鼎,忍不住微微一笑。「小姐寫得真好,兵不厭詐,這個詐字,我這下子可用得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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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10:24:34 |只看該作者
第8節

  三天後,剛在子時和海棠合力辦完事的韓渥,回到自己的廂房時,察覺到黑暗的廂房裡有一絲異樣氣息。
  「誰?」韓渥以為房裡有敵人,戒備地握著雙拲。
  「你上哪去了?」關弄玉清冷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她點亮了房內的燭火,眼神銳利地看著他。
  「弄玉?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廂房裡?」原本想出手退敵的韓渥大驚失色地問。她怎麼會在這裡?是他的事情敗露了?
  「生悶氣。」關弄玉嗔怨地瞪他,執杯喝完手上的酒後再替自己倒一杯。
  「跑來我這生悶氣,我惹你生氣了?」韓渥心慌地問,她還喝酒?是因為她知道他偷了九龍鼎?
  「這幾天你扔下我一個人,什麼都不交代一聲,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關弄玉氣呼呼地握碎了杯子,不淑女的直接拿著酒瓶大口喝。
  「我說過我要辦私事。」原來她不知道他偷了九龍鼎。韓渥放心地吁了口氣,拿走她手中的酒瓶,不讓她再喝。
  「有關女人的私事?」手中的酒被拿走,她又再拿起另一瓶來喝,瞇細了美眸瞪著他。
  「女人?」他愣愣地想,除了她這個女人外,他哪還辦過關於別的女人的私事。
  「不是因為女人,你會在這種時間才回來?」關弄玉酸溜溜地開口,氣惱地把手中的酒瓶擲向他。
  「弄玉,你在吃醋?」韓渥輕鬆接下迎面飛來的瓶子,把瓶子揣在懷裡,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不是吃醋,我是想知道哪個女人佔了我的先生,我要我的先生回來。」韓渥連續二天扔下她不管,去哪裡、做什麼都不告訴她,他一定是跑去找女人了。
  「弄玉,我只收你這一個學生,我沒去找別的女人。」她吃醋的表情讓他心頭喜孜孜的,他隨即坐在她的身邊解釋。
  「那麼你就現在來授業。」關弄玉拋開酒瓶子,把臉逼近他,勾著他的頸項命令。
  韓渥懶懶地問道:「又想要我教你功夫?」這麼不死心,白天學不成,三更平夜跑來他房裡要他教?
  「不是教功夫。」雖然武功是她的最愛,卻不是她現在最想學的。
  「那你要我授什麼業?」只要她不偷他的武功,一切好談。
  「床上的課業,你今晚一定要教我。」關弄玉邊說邊脫著他的衣服。
  「你還是要學全套的周公之禮?」韓渥七手八腳地拉攏自己的衣服,趕緊站離她遠遠的。
  「你可以教別的女人,為什麼不可以教我?」關弄玉指責地問,臉龐因微醺和怒氣更加紅艷。他冤枉的大喊,「我說過我沒有,你是從哪聽來的?」而且除了她,他是不會動別的女人的。
  「我不管你有沒有,反正我已經愛上你了,前兩套禮儀我也學透了,最後一套你卻遲遲不肯教,枉我還當你是個好先生。」關弄玉一步一步地靠近他,酒氣淺淺地噴在他臉上。
  「這個跟我是不是個好先生無關。」韓渥抗拒誘惑地拉開她,盡量讓自己當個君子。
  「你教不教?你又不想盡為人師的職責了?」她才不管,拉下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吼著。
  「人師的職責是傳道、授業、解惑,不包括教導周公之禮。」當夫子哪有這種強迫性的職責?若真如此,那孔老夫子不知已被強迫過幾次了。
  「教我就是解我心頭之惑。」此刻,關弄玉已聽不進道理,她強拖著他往床鋪走。
  「你還末出閣,這個禮儀得由你未來夫君教,你到底懂不懂?」韓渥穩穩站定,不肯再向前。
  「懂啊,可是我覺得很愚蠢。」關弄玉放開韓渥,輕蔑地看著他。
  「愚蠢?」他不可思議她吐出這兩字,轉頭看向那個打著酒嗝的女人。
  「我又不出閣,難道我要守著這個規矩一輩子都不能學?我不能有學經驗的權利嗎?」她一手敲著桌沿,繞著桌子邊走邊嘲笑那個死規矩。
  「是哪一個先生教你這種想法的?貞潔對女人而言是生命,你知不知道?」當成經驗?他雖知道她不守常人的規矩,可是也不能叛逆到這種地步。
  關弄玉走到他的面前,雙手環著胸說:「我的生命是武功不是貞潔,別囉唆了,快教!」
  「我也說過,我不會教外人的,想要我教就嫁給我,當我的內人。」韓渥不理會她的指使,雙手扠著腰與她對看。
  「只當一晚的內人行不行?」關弄玉伸出一根手指頭和他商量,應該一個晚上就夠她學了。
  「一晚?!你當我在賣身嗎?不行!」韓渥吼聲震天,內人還有只當一晚的?
  「那我當你三年的內人,到時你要連功夫一起教我。」關弄玉看他那麼激動,於是再把時間延長一點,並且要求附帶利益。
  「弄玉,你若是當我的內人,三年後是不可能脫身的。」三年就想走?她要陪他一輩子。
  「喂,你想讓我練幾年武?不要讓我等到老了而不能弒師喔。」關弄玉推著他的胸膛問道。不先和他講好時限,萬一她當他的內人當到老而無法去闖江湖,那怎麼辦?
  韓渥氣得牙根打顫,「我在跟你說這個,而你竟還在想弒師?」還想殺他,這個女人有沒有良心?
  「我說過那是我的心願!」關弄玉也跟他嚷了起來,她一開始就跟他說很明白了,他怎麼一直問她這個問題?
  「你不也說過你愛我嗎?」她每天口口聲聲說愛他,既然愛他,為什麼還想殺他?
  「我是很受你,這點絕沒有錯,不過……」關弄玉頓了一下。
  「不過什麼?」韓渥忍著全身的怒氣等她把話說完。
  「不過我對你的愛是小愛,而我對武林至尊的愛是大愛,在這兩種愛之間,我想捨小取大。」她以雙手比著一大一小的圓圈告訴他,她很想犧牲他,好成全她成為武林至尊的心願。
  「捨小取大?」他聽了一手握拳捶向牆壁,立刻替這間房間又開了一個口。
  「很顯然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一手掩著唇,同情地看著被他擊破一個洞的牆壁。
  「在你心裡,我居然比不上武林至尊的地位?」韓渥將她拉至懷裡,咬牙切齒地問。
  關弄玉一臉遺憾地看著他,「很可惜,不管我再怎麼愛你,你的地位永遠只能是第二。」這鐵的事實,在她心中一輩子也不會改變。
  「永遠?」韓渥決定在被她氣瘋前先問清楚。
  「對,永遠,本姑娘說一不二,信用可靠。」關弄玉笑吟吟她說,她永遠都把武林至尊放在心中的第一順位。
  「你能保證你會永遠把我放在你心中的第二位?」雖說這對他而言是很屈辱的一件事,但若他不能佔據她心中的第一位,那他要確保不會有別人來搶第二位。
  「我可以擔保你的地位不會變動或有人取代。」關弄玉點著頭保證,她是個很守信諾的女人。
  「好……我忍。」大丈大能屈能伸,他硬是吞下這股怨氣。
  「韓渥,你在做什麼?」關弄玉問著正在吻她香肩的他,前一刻他還怒氣沖大,怎麼突然又變得情意綿綿?
  「我在熱鍋。」韓渥把她攬緊,用全身和她廝磨著,雙手不停撫著她的身軀。
  「熱什麼鍋?」關弄玉漫不經心地問,並且配合地站在原地不動,任他去做。
  「我準備和你煮飯,等你被我煮熟了,你就非當我的妻子不可。」韓渥咬著她頸子細緻的肌膚,在她耳邊吐著熱氣。一旦她成了他的人,她就跑不掉,然後他要先下手為強,告欣她爹她被他吃了。
  關弄玉一掌按在他的臉上推開他,「我這個鍋子很耐熱,你把飯煮焦了,我也不會嫁給你。」對她用手段?她都說不在乎貞潔了,他還想威脅她?
  「我的事情已經快辦好了,在這個關頭你不能不嫁我。」韓渥急得跳腳,現在計畫已經進行了一半,她若臨時抽腿,他要怎麼帶禮物回家?
  她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你辦你的事,我學我的東西,與成親根本就是兩回事,你這麼想娶妻的話,上完我的課可以去娶別人。」誰說他教她,她就一定要嫁給他的?
  「我不娶別人,我只要娶你!嫁給我,我會當個好丈夫。」韓渥執起她的雙手,溫軟的勸著,盼能打動她的心。
  「我不要你當好丈大,我要你當好師父。」關弄玉壓根兒就不領情,她要的是師父,不是丈夫。
  「如果你繼續堅持……好,我去找你爹。」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只好強迫她成親了。
  關弄玉不以為意的問,「找我爹做什麼?」搬她爹出來?就算他搬出關家所有的人,也不能改變她的心意。
  「我去叫他來為我們主婚,我要你馬上嫁給我。」反正他一定要娶她,她不肯他就叫關出塵命令她出閣。
  「也可以,反正我不曾逃過婚,我想一定會很刺激。」關弄玉笑得燦爛,頻頻點著頭。
  「你……」逃婚?他簡直想捏死她這個魔女。
  「好啦,我們都不要再堅持了,這樣吧,我退一步,你也讓一步好不好?」關弄玉看他們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另想了一計,假裝伸出手要與他談和。
  「我怎麼讓?」他懷疑地握著她的手,問她的條件。
  「你先教我全套的禮儀,如果我覺得你教得還不錯,我就考慮嫁給你。」她裝作很有談和的意願,然而在她達到目的後,她要不要嫁給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韓渥聽了,聲音又大了起來,「考慮?」在上完了課以後,她還要考慮?
  「好吧,我盡可能考慮嫁給你。」她沉重地歎息,改了另外一種說詞。「盡可能?」他已經用吼的了。愈說愈不齒他的樣子,他是哪一點不好?
  「你還要我怎麼樣?不同意的話,這個交易就作罷。」關弄玉甩開他的手,不再讓他改條件。
  「好,我接受,經過我教授後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想賴著我,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嫁給我的。」韓渥抱起她,將她放至床榻上,他對這方面的授業還有把握,她一定會在上過課後自動嫁給他。
  「是嗎?」關弄玉漾著笑,她偷東西是從不負責的,所以偷了他,她也不會負責。
  「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在過程裡找到答案。」他脫去鞋襪坐上床,眼神炯炯地看著她。
  「你要上課了嗎?」她緩緩地褪去衣裳,嬌媚地坐在床上。
  「開課了。」韓渥一手揮熄燭火,身軀緩緩地壓上她。
          ☆          ☆          ☆
  幾個時辰後,韓渥發現自己被關弄玉騙了。
  當他清晨醒來時,關弄玉已經不見人影。
  環顧房內沒見到她的蹤影,倒是桌上有一張她留下來的字條。
  韓渥穿好了衣鞋下床,拿起那張字條,愈讀肝火愈旺,額上青筋暴跳,最後火氣已竄升至頂點,一發不可收拾。
  「關弄玉!」他扔下字條,忿忿地出去找那名剛把初夜獻給他的女人算帳。
  字條緩緩地飄落至地上,紙上的油墨還未干,上頭寫了一首打油詩--
  昨宵男歡女愛騰雲駕霧,今朝醒來卻成了錯誤。
  她要拜師學武,他不肯當師父。
  她只要學功夫,他卻要當良夫。
  反正貞節早晚會誤,只是要看何方人物。
  但求昨夜彼此舒服,都盡了師徒的義務。僅是場春夢課途,不必在乎。不必在乎!
          ☆          ☆          ☆
  韓渥衝至關弄玉的院落,正想要找上樓時,他發現他要找的那個偷心賊,正在花園裡開心欣賞早晨盛開的花朵。
  「不必在乎?」他扳過她的身子,緊握住她的兩臂。
  面容美得就像園子裡花朵的關弄玉,柳眉輕蹙地問他,「韓渥,你又不能接受事實了?」
  「什麼事實?」韓渥被她的姿容迷炫,滿腹的怒氣霎時消散無蹤。
  「我不要嫁你的事實。」她徐徐告訴他答案,輕而易舉地再次點燃他的怒火。
  「不嫁我?我們昨晚不是這麼說的!」他的大掌猛地朝旁一揮,園子裡的花草便被他的掌風毀了大半。
  「我們昨晚就是這樣說的啊。」關弄玉看著那些無辜死在他掌下的花朵,眼眸不明白地眨著。
  「你說你會考慮……」韓渥話說了一半,猛然止住口,以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向她。
  「你說對了。」她開心地拍著手輕笑,緊緊捉住他這一句關鍵性的話。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嚇人,「你又對我玩陰的?」她又死性不改的騙他?
  「我說我會盡可能的考慮,但是在我盡可能的考慮過後,我決定不要你。」她沒有否認,事實上她真的有認真考慮過他的提議,而她的結論就是--偷過就算了。
  「你不要我,是因為我教的不好?」他記得他賣力得讓她沒機會說話,還讓她沉醉不已。
  關弄玉吻著他冰冷的唇瓣,安撫著他,「不是不好,只是我不想因此放棄成為武林至尊,抱歉。」事有輕重,而他就是比較輕的那一個。
  「利用完我以後,就想把我撇在一邊?」韓渥邊吻她邊發火,箝緊她的腰身不讓她跑。
  「是你甘心讓我利用的,你情我願,大家都得了好處。」關弄玉溫存地擁著他,依戀地靠在他的肩頭。
  「天底下沒有白佔的便宜,你必須付出昨夜的代價。」韓渥覺得很窩囊,因為這句話通常都是該由女人來說,可是發生在他們兩人身上時,說的人卻是他。
  「我又沒佔你的便宜,這也是你為人師的職責。」她一副得逞地笑著,舒服地在他懷裡享受晨光。
  「你不愛我了嗎?」韓渥突然懷疑她會不會在昨夜後,就把他拋到一邊,不再愛他了。
  「我很愛你啊。」關弄玉看著他,柔柔地捧著他的臉,不停吻著他的唇證明。
  「愛我你還說這種話?」她的舉動和言語讓他愈想愈迷糊,如果她愛他,為什麼不嫁給他?
  關弄玉不再吻他,突然正經八百地問道:「韓渥,你說清楚好嗎?為什麼我不可以說那種話?」
  「弄玉,現在不是讓你要性子玩樂的時候,說不定你可能已經懷了我的孩子。」韓渥想生氣,又不知道該怎麼對她生氣,只好拿假設性的問題來說服她。
  「那我又多一個經驗了,不錯,當人母的經驗。」關弄玉撫著下顎思考,她還沒有過這種經驗,有孩子會更好。
  「弄玉,你的孩子不需要爹嗎?」韓渥提醒她少算了一個人。
  「有這個必要嗎?」關弄玉一臉的不解,她不認為有這項必要。
  「一定要……」問他這種話?見到她那無辜的表情,韓渥氣死了,兩隻手無法克制地爬到她纖細的脖子。
  「別氣了,你剛才說的也只是假設,我想我的運氣不會那麼好。我爹來了,我們先演一下吧。」關弄玉聽到她爹的腳步聲,輕拉開他的手,眨著眼向他示意。
  關出塵來到花園就見滿園子的殘敗,他小心問著臉色跟那園子差不多的韓渥,「韓先生,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關老爺,我和我的學生還有話要說。」韓渥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拉著關弄玉到偏遠的一角去。
  「我在紙上寫得很清楚了,你還要談什麼?」被拉到角落的關弄玉,拉開他的手,不滿地問。
  「清楚個頭!」韓渥不管關出塵也在花園,就吼了出來,她只留給他那些不倫不類的話就想打發他?
  「韓渥,你要有為人師的風度。」她努力地維持著大家閨秀的形象,她不要在她爹面前破功。
  「在這種情況下誰還能有風度?」韓渥不肯再陪她演戲,他只知道這個女人不要他了。
  「周公之禮我已經學會了,你又不能要回去,你再氣也無益。」都已經做過了,她又不能還回去,就算他氣死了她也沒辦法。
  「經過昨晚,我不管你願不願意或要不要,總之你必須當我的妻子。」他強硬地說著。就算他會被這個女人氣死或是殺了,他就是要她當他的妻子。
  「誰要當你的妻子?你記清楚好不好?昨晚我們又沒拜堂。」她急忙和他撇清關係。
  「現在來拜。」韓渥馬上拉著她的手,要帶她去關出塵那邊,找她爹評理。
  「不必了,反正我已經學到我要的東西,我說我不嫁人,就是不嫁人。」關弄玉使出內力震開他沒有防備的手,臉上清清楚楚寫明了她的決心。
  「你不怕我現在就去告訴你爹,昨晚你和我做過的事?」還敢對他動武?她就這麼不願嫁給他?
  「去說啊,我都不打算嫁人了,哪會在乎名聲?」關弄玉揚著不在乎的表情訕笑。
  「你--」
  「我老實告訴你,不管你用什麼手段,當我下定決心後,就不會再改變。」她以手指點著他的胸膛,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她才不怕什麼威脅。
  韓渥頓時氣岔,雙眼冒火地與她互瞪著。
  「小姐,不好了!」喜兒的聲音打破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局勢。
  「什麼事?」關弄玉邊瞪韓渥邊問喜兒。
  「走開,我還沒跟她說清楚。」韓渥不准有人介人他們之間的戰火,冷冷命令。
  喜兒看了好像快殺人的韓渥一眼,嚥了嚥口水說:「韓渥,這事很嚴重,我一定得告訴小姐。」
  「喜兒,什麼事很嚴重?」關弄玉沒心情瞪韓渥了,便轉過頭,專注又有興趣地問喜兒。
  「宗祠昨夜遭竊,九龍鼎不見了。」喜兒愁眉苦臉地說。
  關弄玉訝異不已,「九龍鼎不見了?」那種東西也會不見?是哪個笨賊要偷那種沒用的東西?
  「是啊,現在大家都在找。」整個關府的人都動員了,就是找不到九龍鼎的下落。
  「韓渥,我們的事等一下再談。」這件事遠比韓渥一直對她發火有趣,關弄玉藏著看戲的心態,表情嚴肅地帶著喜兒走向關出塵。
  「小姐,你先去勸勸老爺。」喜兒推著她,要她先去安慰一下最緊張的關出塵。
  「爹。」關弄玉低下頭,輕問著沮喪地坐在石椅上的關出塵,他已經對著花園發呆了好久。
  「弄玉,失了九龍鼎,我該怎麼辦?」關出塵六神無主地握著她的手問道,頭上的白髮因為這件事又多璔了不少。
  「爹先別慌,會找回來的。」關弄玉拍著他的手,把他扶起來交給喜兒。
  「老爺,我先帶您去用早膳好嗎?」喜兒勸哄著,想帶他走,可是他又坐回原位。
  「喜兒,九龍鼎重有百餘斤,宗祠前又有人看守,怎麼會不見?」關弄玉很想知道那重死人的東西是怎麼消失的。
  「昨晚我去上香時還在,今早去打掃時就無影無蹤了。」喜兒低著頭,也不瞭解是怎麼被偷的。
  「看守的護院知道是誰偷了嗎?」是誰要偷那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九龍鼎?那個鼎賣了也不值幾個錢,怎麼有小偷這麼不識貨?
  「護院們說是在換班的那段時間內發生,一晃眼,九龍鼎就不在原處,他們什麼也沒聽見、沒看見。」喜兒實在不明白,怎麼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偷走它。
  「韓渥,你想有誰會偷?」關弄玉愈聽愈覺得精釆,轉頭問著比她聰明的韓渥。
  「我不知道,也許有人很想得到它。」韓渥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聳聳肩,隨口瞎說。
  「想得到它?」一個頗佔位置的大鼎,會有人想得到它?關弄玉聽了就覺得好笑。
  「喜兒,那個九龍鼎這麼重,地上有無留下拖行的痕跡?」韓渥關心地問,不知道海棠有沒有照他的話辦得乾淨俐落?
  「沒有,好像是平空消失了般,官府的人也來了,可是都查不出蛛絲馬跡。」喜兒更挫折了,她索性陪著關出塵一起哀聲歎氣。
  「喔。」韓渥虛應了一聲,看來海棠把事情辦得很好。
  「爹,你別喪氣,會找回來的。」關弄玉適時的表現出做女兒的孝心。
  「若是找不回來怎麼辦?我怎麼對得起九龍城的人?」關出塵滿腦子都是袓傳的九龍鼎弄丟了,他一人的損失事小,可是整個九龍城的居民會對他很不諒解。
  「關老爺,我能尋回您的九龍鼎。」韓渥見機不可失,他走到關出塵的面前笑著開口。
  「你能找回來?」關出塵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一直很信任這個西席先生,有他這句話,他的心中又燃起希望。
  「能,不過,若我辦成這件事,我要向您討賞。」韓渥踱著步子告訴他。
  「沒問題,只要你能把九龍鼎找回來。」關出塵猛點著頭,同意他的條件。
  「只要能找回來是嗎?」韓渥再次確認他方才說的話。
  「對。」
  「我保證我會讓九龍鼎再度回到關家的宗祠裡。」韓渥揚著眉說,只說要他找回來,又沒說要找回真的還是假的,那他拿假的來討賞也不為過。
  「韓先生,事成之後你要我賞你什麼?」關出塵有了韓渥的保證後,安心地問。
  韓渥彎下身子輕聲說:「找到了九龍鼎後我再告訴您,只是,不管我要的是什麼,您一定要給。」他若是反悔,可別怪他用搶的。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關出塵重重地拍著他的肩,展現他的泱泱氣度。
  「到時您可別派八匹馬來追我。」韓渥撇著嘴笑看他,連他要什麼都不知道,還答應得那麼快,這種人生來就是注定要讓他偷。
  「不會、不曾。」關出塵搖了搖手。
  「好,我一定會找回九龍鼎,讓它回到原處,而我要的,您也得準備好。」韓渥正色地說,他會叫海棠今晚就把假的鼎擺回去。
  「一言為定。」關出塵根本就不知道韓渥要什麼,便一口答應他。
  「弄玉,今晚我們再來談談剛才說的那件事。」談好了一樁買賣後,他對關弄玉勾勾手,把她叫至一旁。
  「晚上還要談?」他為什麼對娶妻這件事這麼固執?
  「今晚你不來找我,我就去把你捉過來。」沒跟她談出個結果前,他無法離開此地,可是他只剩今天的時間而已,他得在明天之前讓她改變心意嫁給他。
  「我去,但是我先申明,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接受你任何條件。」關弄玉事先言明,她絕不會因任何事受制於他。
  韓渥揚起嘴角笑道:「先別急著下定論,我有九龍鼎當籌碼。」他手中的籌碼足夠把她娶回家。
  「那也要你找得到,」關弄玉終於忍不住滿腔的笑意,她掩著唇看著他。
  「你在笑什麼?」他頓時大感不解,她家丟了個貴重的寶貝,她還笑得出來?
  「你去找也好,不去找也罷,反正那一個破鼎與我無關。」她絕不會為了一個破鼎而賠上她的下半生。
  「你爹這麼傷心,你不替他著想?」她的反應不在韓渥的預期之內,剛好跟他預期相反。
  「關於孝道和五倫我一直都沒學好,你該再為我上這兩門課。」關弄玉巧笑地向他建議。
  「如果你爹會因此淪為九龍城的罪人,你仍置之不理?」他有點慌了,很怕她會挑在這個節骨眼耍惡。
  「我想,在他當了罪人之後,我會盡量安慰他。」她撫著下巴說,她可以事後再盡孝道。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用九龍鼎威脅你也沒用?」韓渥傻傻地看了她一會兒,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關弄玉笑呵呵地拍著他蒼白的臉頰,「一點也沒錯。」她早說過任何威脅都對她沒用,他就是不信。
  「我太低估你了。」
  「你低估了我什麼?」關弄玉抬頭閒著臉色陰沉又難看的韓渥。
  「你的冷硬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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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4 10:24:58 |只看該作者
第9節

  「你不去找九龍鼎?」關弄玉在韓渥的房裡,看著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他哪需要找?海棠應該已經把假的九龍鼎放回她家的宗祠裡了。
  「你不是哄我爹的?真的能找回來?」明知威脅不了她,他還要去找那個破鼎?
  「當然,我韓渥從沒有得不到的東西。」韓渥又灌下一杯酒,冷冷的眼光掃射向這個連孝道也能放棄的女人。
  「那……找到了九龍鼎後,你想向我爹要什麼東西?」關弄玉不安地想轉移他的注意,希望他別把目標指到她身上來。
  「你。」韓渥的目光仍在她的身上打轉。
  「你把我當成賞賜?謝謝你的抬舉。」關弄玉敬謝不敏地說。
  「你爹已經答應了。」韓渥悶悶地說,這招對她可能已經沒用了,因為硬逼她的話,她可能真會逃婚。
  「韓渥,我說過不必在乎。」真傷腦筋,和他同床共枕就要她負責,這個男人怎麼那麼麻煩?
  「你不在乎,我卻非常在乎,天一亮,你就得跟我走。」她當然不會在乎,她可以弒師,可以不管她爹的死活,還會有什麼能令她在乎的?
  「去哪裡?」
  「隨我回城,我要娶你過門。」不管了,他打算先把她帶回隱城,再慢慢勸她。
  「我要回房睡覺了。」聽完他的話,關弄玉頭也不回的走向門口。
  「都是我的人了,你還不嫁我?」韓渥的動作比她更快,擋在門前憤怒地問她。
  「不嫁。」走又走不了,關弄玉腳跟一旋,走回桌前將他沒喝完的酒喝光。
  「要怎麼樣你才肯嫁我?」遭受史無前例的挫折的韓渥,低聲下氣地問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我再對你說一次,我要當武林至尊,所以我不嫁人。」她把酒喝完了後,轉著手裡的杯子,重申她的偉大志願。
  「你摸著良心告訴我,武林至尊和我哪一個重要?」韓渥走到她面前站直了身子,拉著她的手按向他的胸口。
  「一定要說實話嗎?內容會有點傷人喔。」關弄玉有點憐憫地望著他,不知該不該直接說實話。
  「你--」韓渥氣翻了,衝去床前打開他的行囊,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
  「你在找什麼?」關弄玉站在他身後問道。
  「第三個錦囊,我要完成心願……」他現在又遇上難題了,小姐說如果他想完成心願,就打開第三個錦囊。
  「韓渥……」關弄玉怕他真的瘋了,輕推他的肩,他還沒把武功教給她,他可不能瘋。
  「誘?」韓渥打開字條,讀出第三個關鍵詞,皺緊了眉想著這字的意義。
  「韓渥,你還好嗎?」關弄玉猜不出他在想什麼,只是看他的臉色忽怒忽喜一直轉變。
  「弄玉,你曾說要見隱城的四大堂主,這話還算不算數了」解出字義的韓渥,手中握著那張救命字條,自信地轉身問她。
  「我的心意無一日動搖,終有一天我會找到他們,我要名揚江湖。」這麼偉大的心願當然算數,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拜到那四人的其中一人當師父。
  「如果你不跟我走,那你就看不到四位堂主裡的兩位,更別想名揚江湖。」韓渥輕聲笑著,把字條湊近燭台燒了,以湮滅證據。
  「你要帶我去隱城?」關弄玉訝異地問,他一個西席也知道隱城在哪裡?
  「我說過你要隨我回城。」韓渥勾著她的下巴輕吻,他不但要帶著這個滿腹惡水的女人回家,還要娶她。
  她照著他說的話推想,「你是隱城的人?」回城?難道他家在那裡?
  「我生在隱城,本來就是隱城的人。」韓渥輕聳肩,像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
  「你怎麼從沒對我提起過?」能夠帶她去隱城的人竟然近在眼前,他怎麼不早說?
  「不想說。」他要是說了,他的武功一定早就被她學光了,而且她還會強迫他為她帶路。
  「我就覺得你的功夫很奇特,原來你來自隱城。」怪不得她看不出他的門派,他居然是隱城的人。
  「要不要隨我回去?」韓渥見她知道他是隱城的人後滿面笑容,於是他信心滿滿地再問她一次。
  「跟你回去就一定能見到那四位堂生了」關弄玉決定要先問清楚,如果見不到那四個人,她去了也沒意思。
  「有兩個你見不到,因為一個下江南了,一個奉命往東邊去找東西,所以你只能見著兩個。」飛師兄陪小姐去江南賞花,而織師兄還在東方找鎮城之物,現在回去,她頂多只能看到韋師兄。
  「我能見到哪兩個?」關弄玉興高釆烈地摟著他。
  「朝雲堂堂主韋莊,還有嵐霞堂堂主--我。」韓渥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你?」關弄玉推開他怪聲的問。他是嵐霞堂堂主?
  「不相信?」他兩手環胸瞪她,他已經亮出不肯讓外人知道的名號了,她反而不相信。
  「你是隱城的四大堂主之一?」關弄玉一臉的疑惑,心底認為這是他為了要娶她的謊言。
  「我很少出城,所以認得我以及知道我名號的人不多。」世上鮮少有人知道他,這就是他為什麼敢在外頭用他的真名。
  「我只聽過四位堂主裡的韋莊、飛離以及織羅,可是從沒聽過有個韓渥。」一直沒有人知道第四位堂主的名字,他可能就是利用這點想騙她。
  「都怪三個師兄老是要我留守,外頭的人當然只知道他們的名號。」他的名聲不響亮都是因為三個師兄不肯讓他出門。
  「由你留守是因為你的武功沒他們好嗎?」關弄玉已經在心底認定他說的都不是實話,繼續不動聲色地順著他的話問。
  「是因為我的臉。」韓渥指著自己的臉,這是他心頭最大的痛處。
  「臉?」她以手扳著他的臉左看右看。
  「我長得像武林高手嗎?」韓渥感歎地問。師兄們不讓他出門,就是因為他這張斯文的臉。
  「你像書生。」她不客氣的評論,讓最討厭聽到這句話的韓渥立刻變臉。
  「原本你也能聽到我名號,可惜八大派的人被我殺了七成,剩下的也被我其它的師兄給殺了,死人不會說話,自然無法幫我傳名聲。」強忍下怒火,韓渥繼續說他曾做過最轟動的一件事。
  「是你殺了八大派的人?」關弄玉睜大了雙眼。
  「正是。」師兄們常奉命出城辦事、殺人,卻沒有他這個極少出城的人一次殺的多。
  「你有證據證明你是嵐霞堂堂主嗎?」他的武功是很高,若說是他殺了八大派,他也有那個實力,可是誰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我都解釋這麼多了,你還要證據?」是他沒信用,還是她太謹慎了?
  「廢話,無憑無據的,我怎麼相信你?說不定你是冒充的。」精明得像狐狸的關弄玉不肯輕易相信,要他拿出證據來。
  「你要證據我就給你。」韓渥又走回床邊把行囊裡的東西拿來,全部堆在桌上。
  「這是什麼?」她看著滿桌有金、銀、鋼製的今牌,隨手拿起了一塊令牌看。
  「八大派的掌門今牌,你想當哪一派的掌門就拿去吧。」韓渥大方的讓她自己挑選。
  「你怎麼會有這些令牌?」關弄玉讀著今牌上頭的字,發現確實不假,但八大派的掌門令牌怎麼會在他身上?
  「我說過是我殺了他們。」這些東西是當日大戰之後他搜括來的戰利品。
  關弄玉在確認完今牌的真偽後,臉色肅然地問,「韓渥,你為什麼跑去八大派偷人家的令牌?」
  「我幹嘛要費事偷這些破銅爛鐵?」她還不相信他?韓渥又氣又跳地吼道。
  「也許你有搜集今牌的嗜好。」他說他很會偷東西,所以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海棠!」突地,韓渥朝窗外大喊一聲,物證她不信,那他直接找個人證來證明他的身份。
  「屬下在。」眨眼間,海棠便跳人窗內,在韓渥面前單腳跪在地上。
  「他是誰?」關弄玉深鎖著眉問道。她的武功已經不差了,居然有人潛伏在外頭她卻不知道?
  「在下隱城嵐霞堂副堂主海棠。」海棠在得到韓渥的同意後,報出身份。
  「海棠,告訴她我是誰。」韓渥隨即命今。
  「隱城嵐霞堂堂主,鳳雛第四位弟子韓渥。」
  「他真的是隱城的四位堂主之一?」關弄玉走至單膝跪地的海棠面前追問。
  「海棠以項上人頭保證。」海棠大聲的應著,並且指著自己的腦袋保證。
  「海棠,既然她不相信我的身份,你把頭砍下來給她。」韓渥閒閒地說,好心的成全他的忠心。
  「堂主?」海棠差點就合不攏嘴巴。他隨口說的,堂主就真的要他把頭摘下來?
  「快砍!」韓渥兩眼一瞪,拍著桌子吼道。
  「遵命……」海棠無奈地點頭,抽出隨身的刀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關弄玉連忙揮手拍掉海棠手上的刀,轉頭忿忿地罵著韓渥,「你瘋啦!」他竟然命令他的手下在她面前自殺!
  「我只是在證明給你看。」韓渥一手撐在桌上,輕描淡寫地說。
  「姑娘,我想把腦袋繼續留在脖子上,你叫堂主饒過我好嗎?」海棠無辜地望著關弄玉,要她替他求情。
  「韓渥,我相信你,你別砍了他的頭。」關弄玉被韓渥和他手下的舉止嚇走了所有的懷疑,打心底相信他的身份。
  「你真的相信?還是你不喜歡他的頭?」韓渥看著海棠的那顆腦袋。
  「信啦!你快走吧。」關弄玉推著還跪著的海棠,可是沒得到韓渥的同意,海棠動也不敢動。
  「海棠,去告訴大師兄,我明日起程,十日之內回城。」現在她已經信了,為免夜長夢多,他要趠快帶她回去。
  「是。」撿回一條命的海棠抹去額上的冷汗說。
  「交代的東西運回去了嗎?」照他的估算,九龍鼎應該已經運到他指定的地點。
  「已在城外,就等你回城。」
  「好,你可以走了。」韓渥揮揮手,要他退下。
  「屬下告退。」海棠又像出現時一樣,如風般消失。
  韓渥走至關弄玉的身邊,抬起她的臉說:「弄玉,你的眼晴在發光。」
  「這種高手是你的手下?」她對海棠的身手佩服不已,眼神晶亮地拉著他的手。
  韓渥趾高氣昂地問道:「你還要找武林高手嗎?」好極了,現在她的眼神裡滿是心動。
  「我已經找到高手中的高手了。」一個手下就如此了不起,那韓渥一定更厲害。
  「想要拜我為師嗎?」此刻韓渥全身充滿優越感,更進一步的引誘她。
  「想。」她一定要拜。
  「想不想殺了我這種厲害的師父?」他又再提出她最大的心願。
  「想。」如果能殺掉他,她就太威風了。
  「想要拜我為師,以後要殺我都可以,只是,我有一個條件。」韓渥停止了誘惑,搖著一根手指頭看她。
  「什麼條件?」關弄玉握住他的手。
  「在回去隱城之前先嫁給我,不然你就當不了武林至尊。」不先嫁給他,一切免談。
  「嫁,我嫁你!」她開心地抱著他,猛親他的臉頰。
  「你不是說你不接受任何威脅?」報出名號就能拐到她?也許他早該亮出他的招牌,就不必跟她耗這麼久。
  「我不接受威脅,但是我接受你的利誘。」這種令她難以抗拒的誘惑,早讓她拋開先前拒絕的理由。
  「甘心嫁我了?」韓渥邊吻著她的肩邊問道。
  「心甘情願。」
          ☆          ☆          ☆
  隱城「師弟,這個女人是誰?」被韓渥請來嵐霞堂的韋莊,站在嵐霞堂大廳的門口,納悶地看著韓渥懷裡抱著的女人。
  「我剛過門的妻子,關弄玉。」韓渥伸手邀請韋莊進來,還向他介紹。
  「弄玉見過大師兄。」關弄玉離開韓渥的懷抱,溫婉地向韋莊欠身行禮。
  「師弟,你娶妻了?」韋莊愣愣地向關弄玉點頭行禮,然後把韓渥叫到一旁問。他的小師弟怎麼有辦法娶個大家閨秀回來?
  「在外頭娶的,我還甘心被她殺。」韓渥看了又在裝模作樣的關弄玉一眼,不想讓她愚弄師兄。
  「被她殺?」這麼柔柔弱弱的小美人會殺人?
  「大師兄,今後我每日都要練武,把校場借我。」韓渥為保自己日後的性命安全,他很有先見之明的向韋莊借場地練功。
  「你要練武?你不是最討厭練武?」韋莊更糊塗了,怎麼出個城回來後,他的性子都變了?
  「沒辦法,因為我得成為武林至尊。」韓渥無奈地搔著發,現在不止他老婆想當武林至尊,他發現自己比她更有需要。
  「你這個嵐霞堂堂主當得好好的,為什麼想當武林至尊?」是因為他也被城外的人帶壞,所以才有這種武林俗人的念頭嗎?
  「我怕我會被想當武林至尊的妻子殺掉,若不想被她殺的話,我的武功就永遠都要勝過她。」他必須大大提升他的武功,才能確保以後他不會被他剛過門的妻子給除掉。
  「她想當武林至尊?」韋莊看著秀氣的關弄玉,很難將她與武林至尊聯想在一塊。
  「大師兄,她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別被她的模樣騙了,她是個大魔頭,當武林至尊是她最大的心願!」韓渥糾正著韋莊的想法,不准關弄玉欺騙到他家來。
  「多謝你成全我。」關弄玉灑脫地笑,眼神不再可人,露出她奸詐的本性。
  「師弟,你要怎麼成全她?」韋莊被她的轉變嚇了一跳,他剛剛好像聽小師弟說這個女人要殺丈夫。
  「成全她最拿手的弒師本事。大師兄,她已經殺掉許多的師父了。」韓渥早就已經習慣關弄玉說變就變,他拍著傻愣的韋莊說明。
  「你要讓她殺?你又不是她的師父。」這個女人這麼狠?韋莊不禁替韓渥緊張。
  「我是,我說過我若娶了她,就當她的師父。」要娶妻子總要付出點代價,這種代價……他還付得起。
  「師弟,你怎麼會娶這種想殺你的女人?」什麼女人不好找,他偏要娶這種女人?
  「碰上了,我又能怎麼辦?」韓渥攤著兩手歎氣,他看上她時又不知道她有這種殺師父的習慣。
  「你要娶個想殺你的女人我不管,可是我問你,你搬個大鼎回來做什麼?」韋莊不管他的家務事了,但他搬回來那個頗佔空間的廢物做什麼?
  「那個是我找來的鎮城之物,我交差了。」小姐要他找的東西他已經拿回來了,以後就再也沒他的事。
  「那個東西是鎮城之物?」鎮城之物是一個重死人的破鼎?他沒有找錯?
  「對,而且絕對有用。」從人家手上搶來的最保險,整座九龍城的人都把九龍鼎當成寶貝,所以他一定沒找錯。
  韋莊佩服的看著他,「你才出去幾個月,這麼快就找到了?」這種沒頭沒腦的困難差事,他還以為小師弟要花三年的時間才能辦成。
  「我一向講求效率。」嵐霞堂的人辦事最講效率,而他這個堂主必須以身作則。
  「天哪,你還真的去找。」楚雀在門口聽見了韓渥的話後,忍不住笑彎了腰。
  「你在笑什麼?」韓渥敏感地問道。
  「還說你很聰明,現在被耍了吧?」身懷六甲的楚雀被韋莊扶進廳來,她揉著笑僵的臉頰。
  「大師兄,你妻子在說什麼?」韓渥覺得事情不對勁,推推韋莊。
  「我不知道。」韋莊也是一臉狐疑。
  關弄玉起疑地問著韓渥,「韓渥,你們剛才在說什麼鼎?」這麼巧?他們隱城裡也有一個鼎?
  「你家的九龍鼎。」妻子都已經娶回家了,他也就坦白的告訴她。
  「九龍鼎?那不是擺在我家宗祠?」關弄玉撫著額際,她離家前那個破鼎不是已經找回來了,這裡怎麼還會有?
  「是在你家。」韓渥壞壞地一笑。
  「那這裡怎麼還會有一個?」既然東西在她家,又怎麼會跑到這來?
  「因為九龍鼎有兩個,你家的那個鑄造年代較近,而我們城裡的這個鑄造年代較久遠。」韓渥笑嘻嘻地用手比著一長一短的距離。
  「年代差多遠?」關弄玉也笑著扯著他的領子問。
  「你家那個是十幾天前鑄的,這個是戰國時鑄的。」她家的那個是冒牌貨,這裡的才是真貨。
  「你偷了我家的鼎?」她終於搞清楚他說的話了,他把真的鼎偷來這裡,把假的鼎放入她家?
  「我還了另一個啊。」韓渥不慌不忙地解釋,他不是把假的放回去了嗎?
  關弄玉抓緊他的襟口喊道:「那個是假的!」拿一個假的鼎還給她爹,還敢討賞?
  太可惡了!
  「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那是假的,就連你爹也看不出來不是嗎?」當時看到假鼎的關出塵,還感激涕零地照他的要求把她送給他,大家都歡喜不是很好嗎?
  「原來你的目的就是九龍鼎。」現在她終於知道他一直不肯說出他要辦的私事是什麼。
  「韓師弟,你偷你妻子家裡的東西?」楚雀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而且為他的辛苦感到不值。
  「我還順便偷了她。」韓渥再指著關弄玉說。
  「你偷了一個想要殺你的妻子?」楚雀再也忍不住,窩在韋莊的懷裡大笑。
  「你這個賊……」古板的韋莊則被他氣得半死。
  「韓渥,你來我家是要那個東西,那你何必要娶我?」關弄玉本來就不在乎那個破鼎,但她很在乎另一個問題。
  「我說我要帶兩樣寶回來,一個是九龍鼎,另一個就是你。」他不是早就說過他不會兩手空空回來?
  「你是因為那個破鼎而找上我?!韓渥,我會盡快把你除掉的!」關弄玉聽了更加深她弒師的決心。
  「師弟,把命顧好點。」韋莊對他的安危感到憂心。
  「她殺不了我的。小姐回來了嗎?我想讓她看我找來的鎮城之物。」韓渥一點也不擔心,急著想向叫他出去找東西的城主小姐獻寶。
  「小姐還沒回來,不過就算她看了,她也只會笑你是個傻瓜。」楚雀在笑夠了後,決定對他說明實情。
  「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被耍了?
  「小姐根本就不要什麼鎮城之物。」楚雀把鳳秋水的心思源源本本告訴他。
  「她不要還叫我和織師兄去幫她找?」不要還叫他們辛苦的出城去找?這不是在整他嗎?
  「小姐說要鎮城就得先鎮住四位堂主,四位堂主裡,只有兩個還沒被鎮住。」隱城四個堂主中的韋莊和飛離都娶妻了,卻有兩個堂主還在打光棍,所以城主小姐只好想辦法讓他們外出去找另一半。
  「等等,小姐是要我去找個女人來鎮自己?」韓渥對整件事的始末完全明白了,他憤恨地瞪著這個可能指使城主小姐管閒事的楚雀。
  「是我拜託她的。」楚雀有韋莊當靠山,不怕韓渥找她算帳。
  「所以,什麼鎮城之物都是假的?」他沒出城時快想瘋了,而出城後娶了這個魔女,到頭來卻只為了一個不存在的東西?
  「也不完全是假,畢竟你還是找到了寶,你娶個妻子來鎮了。」楚雀指著關弄玉對他暗示。
  「我就知道你要跟我提這個。」韓渥撫著額暗生悶氣,他還沒找這個女人算帳,她就先算他們的前帳。
  「準備好要履行賭約了嗎?」賭贏的楚雀,等不及要看他倒立繞城一周。
  關弄玉研究完他們兩人的表情後,極感興趣地問道:「什麼賭約?」
  「他和織羅跟我打賭,如果他娶妻的話,就要倒立繞城一周。」楚雀把韓渥和織羅的賭約告訴她。
  「哈!有意思,誰教你硬要娶嘛,活該!」關弄玉嘲笑他,知道娶妻子會出糗,他還硬要娶。
  「我已經叫海棠帶著整堂的弟子在城門附近等我,我等一下就去繞。」韓渥頗有輸家的風度。
  他回來後已經讓海棠做準備了,待會兒整座隱城的人都會去看他們。
  楚雀不高興地說:「你拖海棠去了」當初說好只有他一個人出糗,他竟然還拉一堆人陪他?
  「我不要一個人出糗,而海棠是我堂內的弟子,我要怎麼做,你和大師兄都管不著。」韓渥得意地道,這是他堂內的事。
  「相公?」楚雀拉著暫時當家作主的韋莊。
  「他說得對,那不是我的堂內弟子,我沒辦法管。」這事超出他管轄的範圍,他阻止不了。
  「要繞城你還這麼開心?」關弄玉瞇著眼,看著正在竊笑的韓渥。
  「我想起來還有一個不知情的人在外頭亂找。」他不是最慘的一個,因為還有另外一個被騙的人在外頭找鎮城之物。
  「織羅?」關弄玉馬上知道他說的是誰。
  「嗯……」他們三個都低下頭,開始為織羅煩惱。
  「我擔心織師兄能不能在三年內回來。」織師兄那麼笨,三年的時間可能不夠他找。
  「我更煩惱他會帶個更大的鼎回來佔空閒。」韋莊煩的卻是這個,到時候城裡不要再多出一個垃圾才好。
  「織羅會不會得罪一堆人而被打死在城外?」楚雀怕那個容易惹是生非的織羅會回不了家。
  「既然你們這麼為織羅煩惱,派個人去告訴他沒有鎮城之物不就好了?」關弄玉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煩的,直接去拆穿這個騙局,他們就不必擔心了。
  「要告訴他嗎?」韋莊想了很久,才抬首問其它兩人。
  韓渥咧著嘴大笑,「不要,我也要看他倒立繞城一周。」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再多一個人倒立繞城,城裡會更熱鬧。
  「我也是。對了,你當初賭的是倒立繞城一周,織羅賭的是兩周。」楚雀更樂了,織羅下的注比韓渥重。
  「那就不要告訴他。」韋莊也等著看不信邪的織羅遭天譴。
  韓渥笑意氾濫,「呵呵,有人會比我更丟臉。」他只丟臉去找了幾個月,而織羅卻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原來你們也很狠嘛。」關弄玉對這三個團結一心的同門師兄妹冷冷一笑。
  看樣子,她是嫁對地方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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