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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易]大劍師傳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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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5 21:04: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10-2 21:23 編輯




目錄︰

第一卷 魔女國
第一章 逃出帝國 第二章 魔女之秘 第三章 巫師施術 第四章 大開殺戒
第五章 情迷郡主 第六章 智盜寶典 第七章 驚悉陰謀 第八章 慘遭殺害
第九章 城下血戰


第二卷 淨土之冬
第一章 愛恨交纏 第二章 光陰苦短 第三章 閃靈戰士 第四章 芙蓉帳暖
第五章 永結為盟 第六章 有美偕行 第七章 深夜來客 第八章 挑戰夜狼
第九章 力挽狂瀾 第十章 峰名連雲 第十一章 大漠之行 第十二章 黃沙浴血
第十三章 淨土之冬


第三卷 聖域干戈
第一章 初臨貴境 第二章 旗開得勝 第三章 溫柔的夜 第四章 萬馬奔馳
第五章 智破敵堡 第六章 威懾大地 第七章 盛宴飄香 第八章 貴女多情
第九章 絕世之畫 第十章 魔爪再現


第四卷 天夢飄香
第一章 揮軍北上 第二章 亡月峽谷 第三章 野牛施威 第四章 戰火無情
第五章 滿營春色 第六章 南北之爭 第七章 天廟之行 第八章 天城晚宴
第九章 天原回春 第十章 兩箭功告 第十一章 新的一頁


第五卷 仙河飲馬
第一章 共商大計 第二章 與美調情 第三章 北路之役 第四章 妙想天開
第五章 飛鳥行動 第六章 仙城之役 第七章 城外之戰 第八章 醉臥仙城


第六卷 淨土之春
第一章 寡婦多情 第二章 絕處逢生 第三章 形勢驟轉 第四章 劫後重逢
第五章 重回仙城 第六章 洪峰克敵 第七章 揮軍北上 第八章 超越命運
第九章 長河逐浪 第十章 生死決戰 第十一章 春臨淨土


第七卷 帝境魔踪
第一章 溫柔鄉內 第二章 臨別依依 第三章 怒海驚魂 第四章 再回帝境
第五章 重會玉人 第六章 閃靈妙舞 第七章 夜狼之行 第八章 沙漠之王
第九章 手刃仇人 第十章 十大巫神 第十一章 溫柔窩


第八卷 日照皇城
第一章 擒賊擒王 第二章 誰是俘虜 第三章 情場戰場 第四章 香艷旅程
第五章 比翼雙飛 第六章 恍如隔世 第七章 吾兒蘭飛 第八章 剌殺行動
第九章 偷天換日 第十章 刑室之戰 第十一章 稱雄帝疆


第九卷 巫域爭雄
第一章 君臨帝土 第二章 胡天胡地 第三章 妻兒之樂 第四章 均分疆土
第五章 改變計劃 第六章 遠征巫國 第七章 迎浪之城 第八章 風城豔后
第九章 心有靈犀 第十章 心靈筆記 第十一章 狂雨法師 第十二章 兵來將擋


第十卷 巫域爭雄
第一章 紅宮盛宴 第二章 征戰情場 第三章 情孽纏身 第四章 巫宮之行
第五章 雪原夜舞 第六章 愛的戰爭 第七章 心靈之戰 第八章 對決巫宮
第九章 魔踪杳然 第十章 聯繫切斷 第十一章 久別重逢 第十二章 再上征途

第十一卷 巫域爭雄
第一章 回復靈覺 第二章 怒海爭雄 第三章 三年之期 第四章 相思之情
第五章 遊山玩水 第六章 愛情遊戲 第七章 天原愛火 第八章 清溪談愛
第九章 大漠之旅 第十章 死裡逃生 第十一章 沙中綠境 第十二章 險處還生


第十二卷 巫域爭雄
第一章 綠境之戰 第二章 萬里逃亡 第三章 瞞天過海 第四章 妙計克敵
第五章 最後一站 第六章 深入魔眼 第七章 沙穴春潮 第八章 父神之心
第九章 最後一戰 第十章 生命之義 第十一章 後記

《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0-5-29 21: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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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31: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逃出帝國(1)

我拼命奔跑,直至奔進參天蓋地的樹林裡,再也支持不住,先是雙膝脆倒,跟著往前仆去,臉孔枕著冰冷濕潤的泥士。

  不過暫時是安全的。

聽不到追兵的聲音,這使我心理上好受一點;雖然他們追上只是遲早的事,但逃走總有一線生機,坐以待斃並非我蘭特的性格。急促的呼吸使肺中的空氣似被抽空.一陣陣暈眩襲擊著我的神經,我以無比的毅力和意志支撐著。我不想被人像捉隻豬那樣子手到擒來,拿回去見大元首!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暴君。

輕微的腳步聲隨著吹來的風送進耳裡,還有惡犬的吠聲,心中一震,自然伸手到背後握著背著那長劍的劍柄,若是單對單,他們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包括被譽為我父蘭陵之下最好劍手的“黑寡婦”連麗君在內,雖然我和她從未交過手,但我有那樣的自信,一個好劍手的自信。

一咬牙,爬了起來,往著高及人膝的草林一腳高一腳低踉蹌地奔去,四周的草木愈來愈密,不得不拔出與我血肉相連的寶劍,為劈出一條逃路而奮力。很快我那疲倦至不能動的肌肉陷進完全麻木的境地,支持的只是我的意志,若非自幼受到劍手的嚴格鍛煉,早已躺了下來。當我從一堆密集的茅草堆鑽出來時,忽地一腳踏空,原來是個斜坡的邊緣,疲憊欲死的我哪還能留得住腳,人球般從坡頂直向下滾去,也不知壓斷了多少植物橫枝,“噗咚”一聲,最後掉進冰涼的水流裡。水流急瀉,我身不由己地被帶得往下流沖奔而去,眨眼間已被沖流了百多碼。

追兵的聲音迅速減弱,遠遠地被拋離。我暗叫僥倖,流水或者可以使犬隻的嗅覺找不到我。

幸運神眷顧下,河水把我帶離樹林,直到離樹林數里外的一個峽谷,水流開始放緩,我才爬上岸旁,再也支持不住,就那樣昏死過去。

醒來時已是夜深,天空上繁星點點,人與人的鬥爭在她面前是那樣的無聊和愚蠢,可是我身在局中,卻不得不奮戰下去。

我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但卻不會天真到以為已逃離了險境。那份地圖,是大元首犧牲任何事物也要奪回去的東西。雖然我還不知道地圖中那處有什麼東西,但卻知道那地方有能令整個帝國覆亡的力量。

  會是什麼東西?我爬起身來,雖是肌痛筋疲,們已遠勝昏迷前的狀態,在微弱的星光下,峽谷外是個大草原。我在邊緣的疏林區走著。

飢餓在煎熬著我的意志,明天早上首要之務,是要獵取一頭可充飢的動物,未來逃亡的日子還長,一天不能找到地圖所說的“廢墟”,一天還是在危險裡。

  “嗖!”

  一道勁風從左方襲至。

  我略一閃移避過。

“篤!”勁風插進我左側的樹身上,原來是一支長箭,箭尾還在晃動。

我手一動,劍來到左手裡,心中惊栗,假若大元首的追兵神通廣大到這地步,我還有何話可說,不過他們只能得到我蘭特不屈戰死的身體,捨此外再無其他可能性。

“呀!”一聲尖叫從左方十多碼外傳來。

我沉喝一聲,箭矢般在疏林間移向聲源,我父親蘭陵長踞帝國劍士榜首達二十年之久,豈是幸至。

  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虎父無犬子。

  眼前黑影一閃,我手中劍刺出。

在微弱的星光下,那人身形一閃,退到大樹的暗影裡,似乎不欲與我硬拼。

我猛地推前,長劍改刺為劈,若非我體力不及平常的十分之一,剛才那一劍對方就避不了。

光影一閃,那人的劍巧妙地向上挑,想化我必殺的一劍。

我悶哼一聲,在兩劍接觸時,運力一絞,眼看對方長劍脫手,忽地一股劇痛從臂肌傳來,我慘叫一聲,反而是自己長劍墮地,這才知道全身肌肉酸麻,剛才一時不慎,強運勁力,使疲不能興的肌肉百上加斤,終於痙攣起來。

我右手扶著劇痛得伸不直的左手,急步退後。

那人並不追擊,反而叫道:“你沒事吧?”聲音嬌美清脆,原來是個女子。

我愕然望向從暗影走出來的女子,在星光下隱約見到健美的女性身形。

我再後退兩步,道:“你最誰?為何射我一箭?”

她呆了一呆道:“噢!你不是'龍首山'的人,對不起!我以為你是頭野獸,所以才射了你一箭,這個時間從沒有人到這裡來。”

我舒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帝國派來追捕我的戰士,便一切好辦。何況她語氣溫和,使我被襲的恨意大為消退。

東方的天際這時露出一線曙光,日出的時間終於來臨,藉著這些微光,我一邊搓揉已沒有那麼痛楚的左臀,一面打量著她。

大約在十六、八歲的年紀,俏麗的瓜子臉配著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婀娜體態,煥發著動人的青春氣息。挺秀的鼻子,分外顯出她柔順可人的性格,我不由心中暗讚。我打量她時,她也在打量我。

“噢!你受了傷。”我這才感到身上的舊傷口迸裂開來,鮮血流下。

鮮血從我厚麻制的緊身衣滲出來,從帝宮逃出時我曾受到大元首的衛隊“黑盔戰士”的圍攻,我雖負傷衝出重圍,亦逃不過渾身劍傷的厄運。

一陣暈眩襲上來,在我搖搖欲墜,介乎昏迷和清醒的邊緣時,一隻手插進我肋下,我無力向前仆去,她嬌柔的身體支持著我。迷糊中我聽到她說! “讓我扶你回家去。”

當我再醒來時,發覺身在一間堆滿木柴的小屋裡,背臥著是柔軟的干草,我想轉轉身,劇痛從多個傷口傳來,使我不由不發出一下低吟。

房門輕響,她閃身進來,一身淺白的粗布衣,俏臉閃耀著動人的光采,兩頰紅撲撲地,健康和青春的熱力使人透不過氣來。

她喜孜孜地道:“你醒來了,我第三次來看你了。”

我道:“我睡了有多久?”心中卻在盤算著,帝國的領土雖號稱無所不在,但威權卻集中在“大平原”上的“日出城”。

只要我能夠離開大平原,被追上的危險便大幅地減少,所以能走的話,我一定要爭取時間搶在追兵的前頭。

她天真地數著手指道:“你睡了足有兩天一夜。”

  我難以置信地道:“什麼?”

完了,假設我真的睡了那麼久,前途上一定佈滿搜捕我的敵人,我休想找到地圖裡的廢墟。她在我身旁坐下,很有興趣地看著我,卻不言語,似乎對我有很大的好奇心。肚子忽地不爭氣地“咕咕咕”叫了幾聲,我尷尬地望著她。她微微一笑,從身後取出一個籃於,打開蓋的布,一陣肉香傳送過來。

  我大喜過望,狼吞虎咽起來。

她托著俏臉看我吃東西,蠻有興趣的樣子。

  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答道:“我叫西琪。”

我道:“西琪,這是一個好名字,那晚你在那里幹什麼?”

她聳聳肩肘道:“練劍嘛!每天日出之前我一定到那裡練劍,前兩年,爺爺還陪我一起練,不過現在他身體不大好,不能陪我了。”

說到這裡,眼圈一紅,有很大感觸!我嚼完口內的鹿肉,問道:“你爺爺,他在哪裡?”

西琪道:“到山上來藥去了,你的傷口還需塗一些草藥,否則很難迅速復原。”

跟著她又輕聲道:“他說你相貌非凡,體格健碩,帶著的寶劍是'帝國'第一流劍匠鑄造的精品,必然大有來頭,所以才要我將你藏在這柴房裡。”

我心中一凜,西琪的爺爺眼力高明,竟能憑劍的外形,推斷出是帝國製品,當我是非凡人物,是吉是兇,誰能預料?

這時我才感到身體的傷口均已包紮得妥妥噹噹。

西琪鼓著氣道:“人家告訴了你自己的名字,你還未說你的。”

看著她入世未深的純真模樣,我衝口而出道:“我叫蘭特,是蘭陵的兒子。”說出了身份,才感到少許後悔,我是個不應該透露身份的逃犯。

屋外遠處傳來馬嘶聲,西琪跳了起來道:“我要去餵馬了。”說著已出門去了。

與此同時,一束陽光從屋頂的小天窗投下來,使柴房瀰漫著安逸與和平,眼前當急之務,先要養好身體,然後照著地圖的指示,找到那叫廢墟的奇怪地方。

門開,西琪神色倉皇衝了進來,撥開我身旁地上的柴草,露出一個鐵環,我不解地看著她。

西琪手執鋼環,向上一拉,一個圓蓋揭了起來,因為蓋子與地板同一顏色和質料,不細看那能分辨過來。

西琪將我的長劍拋了進去,叫道:“快躲進去。”

我雖不知原因,卻絕對信任她,要對付我,大可趁我昏迷的時候,而且她的清純,使我對她大生好感,故毫不遲疑縮進洞裡。

裡面是只可容納個許人的小空間,跟著,西琪將一堆乾草放在圓蓋上,嬌軀一晃,也躲進洞裡來,玉手輕輕將蓋子移好,剎那間變成黑暗的世界。

窄小的空間裡,她緊緊地擠在我的懷裡,豐滿和充滿彈力的臀部,毫無保留地坐在我大腿上,我的嘴臉貼著她的秀發,處女的芬芳隨著呼吸湧進我心靈的至深處。

隱約間我又可見物,原來小洞頂開了密麻麻一排排細小的透氣孔,所以並不覺得太氣悶。

我把嘴唇湊到她的耳邊,待要說話,剛巧她也想說話,頭向後仰,我的嘴唇自自然然碰上她嫩滑的耳珠,接著印在她的俏臉上。

她“嗯”地一聲,原本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若棉絮,融入我的懷裡,我不由自主地興起最原始的男性反應,她似有所覺地全身滾熱起來。

我待要說話,一陣急劇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轉瞬間已馳至。

我猛地噤聲,並從慾海裡驚醒過來,難道帝國追捕我的戰士已來到這裡?

柴房外傳來一陣叱喝的聲音,聽來人約是十五、六人間,若以我平常的狀態,這實力還不放在我眼裡,不過現在全身創傷,虎落平陽,恐怕他們一半人已可以把我擊倒。

  “砰!”柴房門給踢了開來。

一把粗豪的聲音喝道: “有沒有人?”

另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道:“這間柴房一眼看清,那還用問,若果人家蓄意躲起來,你向人家便會答你嗎?”

身前緊貼著我的西琪渾身輕顫,顯然對這陰陽怪氣的人有點恐懼,這樣一來我反而心中大定,因為若是她認識的人,自然是這附近的人,而不是帝國派來追殺我的戰士。

另一個尖亢的聲音響起道:“上校,住屋處沒有人,阿邦他們到了農田那邊搜索,若果那妞兒在,肯定逃不了。”

粗豪聲音道:“不要這麼託大,那妞兒得祈老頭真傳,頗有兩下子。”

陰陽怪氣的聲音道:“管他三下子四下子,一個小妞有什麼了不起,我上校連祈老頭也不怕。”

粗豪聲音道:“你不怕祈老頭就不會等到老頭上了山才來找人家的漂亮孫女,其實我真不明白,那西琪樣貌雖佳,但正正經經的,怎及得上城中那群騷娘兒。”

尖亢的聲音淫笑道:“上校口一向歡喜做開荒牛,你管得著嗎?”跟著是嘿嘿淫笑。

而在地穴中的我卻是另一番滋味。

我的臉貼著西琪嫩滑的臉蛋,嗅著她吐氣如蘭的氣息,緊擁著她火辣的胴體,而當外面那些人說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時,西琪的心急促地跳著,身體也不由輕微蜷動,使我分外感到刺激。

上校道:“快走!祈老頭回來了,我才不信那小妞能飛出我的指縫。”

跟著是一陣混亂的聲音,上校等人迅速地去遠。西琪挨著我,全身軟柔無力。

我的心也在卜卜地跳,當我正感茫亂時,忽地想起一事,叫道:“你爺爺回來了。”

西琪一震下清醒過來,伸手推開蓋子,爬了出去。

我感到一陣空虛,執起長劍,跟著爬上地面。

房中空無一人,想是西琪女兒家嬌羞臉嫩,適才無意間和我如斯親熱,現在光天化日,她那能不避開去,我活動一下筋骨,感到體力恢復了大半。

“啪!”門打開來,一個相貌堂堂,身形高大,兩眼霍霍有神的老者,大踏步走進來,眼光凌厲地在我身上掃射,西琪跟在他背後,低著頭,不敢看我,但我卻看到她連耳根也紅了。

老者臉容雖在六十歲上下,但卻不見一條皺紋。

  我弓身道:“多謝救命之恩。”

老老道:“不用謝我,若非西琪救你,我才不管這閒事,尤其你是帝國的人。”

我的目光自然地移到西琪處,她剛好抬起頭來,向我打個眼色,我清楚感覺到她要我容讓一下,這真是對會說話的眼睛。

我強忍心中的窩囊氣道: “我的體力已經恢復大半,可以繼續趕路了,再不會麻煩閣下了。”

  西琪失望地叫道:“你……”

老者伸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沉聲道:“你走路還可以,但十天內休想與人動手。”我的氣往上湧,淡淡道:“這是我的事,不用閣下費心了。”老者仰天一哂道:“好!有骨氣,不愧是蘭陵的兒子。” 我愕然望向他,這人究竟是誰,憑什麼認出我是蘭陵的兒子,難道西琪告訴他,但可能性並不大。

我仔細打量他,只覺氣度沉凝,自具劍手的風範,沉聲道:“閣下高姓大名?”

他森厲的眼神在我身上打了一個轉,道:“祈北!”

我猛然後退一步,頭皮發麻,發夢也想不到在這裡遇到這傳說中的人物,帝國的另一名著名叛徒。

祈北冷哼一下,捋起衣袖,只見一道疤痕由臂上劃下,直至手腕,他冷冷道:“這一劍就是拜爾父蘭陵所賜。”

西琪驚呼一聲,臉色煞白,對爺爺和我父的恩怨大感傍徨。當然這亦表示她對我大有好感。我又想起她灼熱的女體,她爺孫施與我的恩惠,一股熱血湧上來,我將左手伸出,叫道:“父債子償,我父怎樣對你,你也怎樣對我吧。”

祈北仰天一笑,電光一閃,已拔出手中長劍,在西琪的尖叫裡,我感到一道涼意由臂膀急延至手腕處,心中嘆道:“這手完了,以後還怎能拿劍。”

  劍回鞘內。

  衣袖向兩邊滑下。

我愕然低頭察看,衣袖裂開,肌膚卻絲毫無損,這一劍恰好劃破衣袖,用力妙至毫巔,不愧是當年與我父齊名的不世劍手。

西琪驚魂甫定,眼中射出欣慰的神色。

祈北道:“虎父無犬子!當年蘭陵對大元首忠心耿耿,為何他的兒子卻成了帝國追殺的對象?”

  我愕然道:“你如何知道?”

祈北道:“我剛才上山採藥,見到大隊帝國的黑盔戰士漫山遍野仔細查察,而你又滿身傷痕,加上時間上的配合,不是找你還找誰?”我全身一震,道:“他們終於找到來了,我立即便走。”祈北冷笑道: “走!走出去送死嗎?以你目下的體能,能走得十里遠近已是奇蹟了。”

西琪抱著祈北的手臂道:“爺爺!你救救他吧。”

西琪哀求的大眼睛望向我,怪責著我沒意義的逞強,使我的心不由軟化,說不下去。祈北眼中第一次閃出笑意,不過聲調依然冰冷,道:“昨夜西琪扶你回來後,我趕去將你所有留在路上的痕跡毀悼,又布下了疑陣,將追兵引往'魔女國'的邊界,就算追兵高明得發覺你並沒有走往那個方向,回頭再來,最少也是十多天后的事了。

我心中感激,得他這個逃走高手施展手腳,我的命算是暫時保住。但剛才話已說僵,倔強的性格使我不能一下子適應,尷尬地望向西琪,她深深地望我一眼,垂下頭來,隱含欣喜,大抵是因為又可以和我相處一段時間了。

  我望向祈北。

他恢復冷冰冰的臉孔,道:“躺下吧。西琪來幫忙,我要給他換藥。”

當天晚上我睡得很壞,藥敷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一睡著便發噩夢,夢見在刑室裡滿身傷痕的父親,他垂死前和我說的話,要我找到地圖中的廢墟,找到那莫名的力量,將殘暴的大元首毀掉,讓人民從暴政中解放出來。到了接近天光時分,我才能熟睡過去。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西琪笑嘻嘻地拿著食物坐在我身旁等待著。

我不好意思地爬起來,再次表演了我狼吞虎咽的吃法。

  我問道:“你爺爺呢?”

西琪聳聳肩道:“他一早便出去了,我也不知他幹什麼?”

  我記起昨天上校那班人,問! “他不怕留下你一個在這裡嗎?上校是什麼人,為何不怕你爺爺?”

西琪側著頭,左右手不自覺地撫摸著垂了下來長長一綹秀發,呶著嘴說道:“他們是'虎跳族'的惡棍,當初爺爺從帝國逃到這裡來,他們還想欺負爺爺,給爺爺單槍匹馬,闖進他們的廟堂裡,誓言若果再度受到騷擾,便毀去神廟內所有神像,他們的族長才立誓不再騷擾爺爺。”跟著她吐吐鮮紅可愛的舌頭,道:“那時我只有歲半,據爺爺說,當年若非將我綁在背上,影響了行動,你父親也傷不了他。”

我愕然無語,心中湧起一股羞恥,父親怎能向一個背負著小孩兒的人出手。不過,現在已證明叛出帝國的祈北是對,而父親是錯,父親不時的長嗟短嘆,是否因辜負了祈北這好友而有所內疚?

西琪嬌哼一聲道:“近一年來,帝國為了對付魔女國,大力擴展,勢力開始伸延向這深山窮谷之地,虎跳族便被收買為走狗,膽子也大起來,尤其是年輕一輩,更視當年神廟被闖一事為奇恥大辱,所以不時挑釁,他們那是爺爺對手,所以矛頭又指向我,爺爺已打算遷往他方……”

我插口道:“這世界還有樂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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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3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逃出帝國(2)

西琪道:“爺爺曾看過'智慧典',裡面說我們的世界是在一個大圓球上,有很多廣闊的陸地,被大海包圍著,我們所處的大陸只是其中一塊。”

我怔呆了一陣,道:“圓球,那怎站得穩?”

西琪道:“我和爺爺也想不通,不過智慧典記載的事從來也沒有錯。”

我沉吟不語,就是因為智慧典的最後一頁的地圖,父親和祈北兩人才反目,而最後父親也落得家毀人亡的慘劇!

西琪忽然興奮起來,道:“你身體怎樣了?有一個好地方,就在屋後的山邊,我帶你去看看。”

我隨西琪走出柴房外,毗鄰是一間小石屋,看來是她的居處,群山環峙,樹木蒼翠,是個隱蔽的小山谷。

一道溪水在屋旁流過,幾匹馬悠閒地在溪水旁的青蔥草地上吃著草。柴房旁有個大石磨,旁邊放滿穀物,這附近應該有禾田,只不過被谷內的密林所阻,一時看不見。

田園生活,對我這個住邊像日出城那樣的大城市的人,滿有新鮮感。

我深深地吸一口氣,默察自己的狀態,估量再過十天八天,便能恢復如常,我自幼受到父親最嚴格的武技訓練,曾赤身裸體臥在冰雪上,在沙漠中不喝一滴水,這種種超平常人的刻苦磨煉,使我有鋼鐵的意志,和驚人的忍受苦難的能力,否則也不能逃出帝國的天羅地網,這裡離日出城最少有二百多里,雖說仍是大元首勢力籠罩的地方,不過已大為減弱,相對地我被捕的機會也減低了。但假如大元首派出他最可怕的大將“巫師”的話,我便非常危險了。

巫師和黑寡婦齊名,也是她的情夫,兩人各有絕技,不過我卻寧願對著後者,黑寡婦雖是貌美如花,而毒如蛇蠍,卻沒有精通邪術的巫師那樣難以對抗。

  “餵!你幹嗎還不來。”

我望著西琪,只見她滿臉嬌嗔,怪責我呆在那裡。

  我歉然一笑,趕了上去。

她在屋後樹林的婉蜒小路輕快地行著,可能她一向也沒有伴兒,現在忽然多了我這個只比她大上數年的年輕朋友,分外興奮,而且她看來對我大有情意。想到這裡,我不由自主留心起她婀娜動人的體態,她金黃得發亮的柔發,一大半扎在頭頂,一小半散垂下來,在微風下拂舞,散發著今人心醉的瀟灑和無拘無束。

  溫柔的火在我心中燃燒著。

  穿過松樹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寸草不生闊近一里的平地,在與周圍的樹木完全不協調的情形下出現,好像有人故意砍伐出這片大空地。不過盡避是人為的,也不能令土地寸革不生呀?

我細察泥士,色泛黑黃,與一般的土壤顯然大有分別。當我俯身伸手想抓一把泥土看時,西斑嬌呼道:“噢!不要,這泥土是有毒的。”

  我愕然道:“有毒?”

西琪正容道:“是有毒的,假如不是有毒,怎會什麼東西種下去也會死。”

我怔呆了一會,道:“這是什麼道理?怎會有這祥一個怪地方?”

西琪道:“在附近這樣的毒地多著呢,所以很多人不想住到龍首山來,說這裡是魔鬼下了毒咒的地方。爺爺說,他遊歷各地時,不但見到這種毒地,還見到天雷打出來的大深洞,很可怕的。”

我沉思半晌,道:“你帶我來就是看這怪地方?”

西琪伸手出來道:“當然不是,跟我來。”

我自然地伸手過去,她一把拉著我,繞過毒地,走上一道山坡。

她的手纖巧柔軟,握著一手溫馨,加上鳥語花香,更令我心神陶醉。在日出城我一直刻苦練劍,城內美女無數,我卻未有機緣一親芳澤,況且我是公主的末婚夫婿,其他女子更不敢對我示愛。想起公主,我心中流過一絲苦澀。

西琪一路沒有說話,不過我看到她連耳根也紅了,適才她一時忘形下拉著我的手,這刻才發覺自己不堪這種男女接觸的刺激。我心中一盪,握緊玉手,要她放不了。

  “你看!”西琪叫起來。

我順著她的指示望往山下,呆了起來,脫口道:“那是什麼?”

西琪聳聳肩道:“天才曉得,連爺爺也不明白。”

在山腳處有一個圓形大坑,直徑達半里有多,就像一塊大石擲下轟出來的坑洞,不過,這還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在坑底有兩條彎彎斜斜的黝黑長方條,相隔八尺許,平行地橫過陷坑的底部處。當我們來到坑旁時,看得更清楚了。

首尾兩端都沒進泥土裡,給人一種無始無終的感覺。

我打了一個寒噤道:“是生了鏽的鋼鐵。”

在帝國的光榮歷史上,自十九年前由我父蘭陵和西琪的爺爺祈北從魔女國魔女祕殿盜走了智慧典後,鑄鐵術、數學、天文學等才發展起來,像眼下這長達半里的大鐵條,盡避不計它們穿入地底的長度,已是我們做夢也不敢想像的驚人巨構。這是誰造的?

這兩條長鐵應該經歷了久遠的年代。

  西琪問! “你在想什麼?”

我吸了一口氣,整理震撼後的情緒,道:“父親曾看過智慧典,他說序文中提及智慧典的知識源自一個久遠和消失了的文明,只不知這兩條古怪鏽鐵,是否屬於那文明的遺跡?”西琪點頭道:“或者便是這樣。”

我還要說話,突有所覺,轉過頭去。

山坡上馬嘶聲起,七八騎呼嘯著揚鞭衝下斜坡,迎著我們衝來。

西琪俏臉一寒道:“又是這班壞蛋。”

口哨聲,么叫聲發自騎者口中,避無可避下,我們兩人給團團圍住。其中一名壯漢,以絕不配合他粗壯外型的陰陽怪氣笑道: “我的小西琪,哥哥來了也不叫一聲嗎?”

另一名高瘦的青年陰惻惻道:“上校!我看你夢中的小情人,已別投他人懷抱了。”

其中一名健碩的大漢接口道:“看他們臉紅耳熱,恐怕他們剛剛就地解決,大快活了一場呢。”

西琪粉臉通紅,怒喝道:“你們胡說什麼?”

他們合共有七人,年紀在十至三十間,身上配著弓箭斧頭飛索等一類武器,身上的衣服都是各類獸皮縫合而成,是帝國邊緣的典型獵戶裝束。眾人只有上校身上佩了一把長劍。

劍是非常珍貴的東西,要鑄造一把長劍非是易事,上校身上有劍,已顯出是這群年輕獵民的頭頭。

  高瘦青年陰聲笑遣! “小騷貨,你敢說這小子連手也未摸過你一下嗎?”

西琪待要反唇相稽,忽地語塞;可能想起適才和我手牽著手,甚至在地穴中的親密情況,俏臉一紅,避過高瘦青年目光,轉向我道:“走!不要理這班混蛋。”

  這一下不啻默認了被我摸過她。

  眾青年噓聲大起。

上校臉寒如冰,眼露凶光,盯著我的眼像要噴出火來。

我望向西琪,剛好她的目光也向我掃來,四目交投,她眼光垂向地下,少女含羞的豐姿,縱管在這種群凶環伺下,仍使我心神一醉。我不知這是否就是戀愛?公主的美麗是震撼性的,但卻是高不可攀的,她同意我做她將來的丈夫,可能只是種政治的手段,以此為她父親大元首收買座下的首席大將蘭陵,我的父親已經下獄身死,我叛變外逃,這一切已是明日黃花,公主心中應已沒有我。西琪美麗而平易可親,就像田裡的小野花。

  “餵!”一聲暴喝將我驚醒。

我剛想看是誰喝罵,一點寒星,劈臉而至。

想也不想,伸手一抓,剛好將鞭尖撈著。

當我正想運力將偷襲者扯下馬時,一陣劇痛從我運力的右臂下的腰肋傳來,令我身子一顫,馬鞭立時脫手。

  背後風聲急響。劇痛仍末消去,我勉力避往左側,右背肩已重重地著了一鞭,使我踉蹌僕前,幾乎跌倒時,一隻手拉著我。

我站直身子,感激地向扶著我的西琪無奈地苦笑一下,若非受傷,這群獵民怎放在我眼內。

  “鏘!”西琪劍已出鞘。

上校陰陰笑道: “我的小妹兒,你這小白臉中看不中用哩!他背上雖然有劍,我看他連拿劍的氣力也沒有。”

高瘦青年笑道:“當然,怎及得我們上校外面那把劍和內面那把劍同樣使得。”

這高瘦青年語帶雙關,極其挖苦刻薄。

眾人放縱地笑起來,這年代講究的是武力,誰的劍利、誰的功夫好、誰的勢力大,便可以橫行了。

  帝國的基礎正是建立在武力上。

大元首是公認的最可怕劍手,甚至可能在我父之上,只不過他兩人從未比試過,而大元首身上穿著那長年不脫的甲胄,更使他連刀槍也不怕。

西琪鐵青著俏臉,沉聲道:“你們再不讓開,休怪我劍下無情。”

上校兩眼一瞪,冷冷道:“好!有了男人便不放我在眼內,讓我生剝了他,再將你捧到床上,包保你欲仙欲死,誰也不想。 ”

我有事在身,本想息事寧人,這時也忍無可忍,大聲喝道:“閉嘴!”

七個人十四道目光一起集中在我身上。

上校喝道:“你這病貓找死,讓我成全你。”

  鏗!上校手一揚,劍已在手。

西琪嬌叱一聲,先發製人,手中長劍化作數十道電芒,向上校腰腿處刺去。

  我暗讚一聲,又暗嘆一聲。

讚的是無論在角度上和速度上,西琪這得自乃祖真傳的一劍均屬無懈可擊的。嘆的卻是這一劍缺乏實戰培養出來的殺氣,不能懾人心神,以氣勢取勝。

  不過已教上校難於應付的了。

上校罵喝一聲,橫劍劈下,不過無論在力道上和時間上,都非常不當。

  鏘!

  兩劍相交。馬受驚急跳而起。

  西琪回劍再刺上校。

我又嘆一聲,假設換了是我,一定先傷馬後傷人,但西棋的慈悲心卻使她錯失了機會。

一連串的交擊聲,兩人劍來劍往。

  背後風聲再響。

我狂叫一聲,勉力抽出背後長劍,只覺全身傷口齊痛,無力運劍,無奈滾倒地下,避過後面劈來的一斧。

敵方七個人全動了,一時殺氣騰騰。

  “住手!”

  眾人愕然止住。一騎迅速馳至。

  祈北來了。

  西琪歡呼道:“爺爺!”

祈北面無表情衝來,當來至上校前十來步時,劍已出鞘。上校怒喝一聲,首先迎上。寒光一閃。

“當!”上校的劍飛上半天,祈北越過愕然的上校,衝進了包圍網裡,斧頭、鐵刺一齊往他身上招呼。

祈北冷哼一聲,劍如暴雨般灑起點點白光,剎那間,響起了幾乎同時而發的交擊聲。

斧頭、尖刺紛紛墜地,驚叫和怒罵聲中,上校方面的人紛紛退後。血從他們持武器的手滴往地面,夾雜馬嘶急跳,場面混亂之極。我清楚地看到祈北出劍的每一個動作,一刺一劈一挑都是那樣無懈可擊地完美,我自問遠未到那境界,不過若要我和他生死決鬥,我卻不一定會輸,因為那並不單純是劍術的較量,還有韌力與意志的爭鋒。無論如何,祈北是個超卓的劍手。

祈北冷冷望向上校等人,沉喝道:“滾!若給我再見你們到'魔印比'來,你們休想再出去。”

上校狠狠地望著祈北,他額上給劍鋒劃了一個十字血痕,血流下臉頰,使他看來像只可憐的厲鬼。喘著氣,嘴唇顫動,他乘機一抽馬頭,轉身馳上斜坡去。

其他人立時策馬跟去,轉眼消失在山頭盡處。

祈北望向我道:“你的傷口都裂了開來,又要多費幾天工夫才能複原了。”

我望向自己,發覺幾處傷口的血水滲了出來,尤其是左大腿的傷口,那是拜大元首黑盔戰士的頭領、殘忍好殺的哥戰所賜的,我將來一定要討回。

  以血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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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34: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魔女之秘

當天晚上,我們三人圍在屋裡吃著西琪弄的晚餐,除了鹿肉和羊肉外,還有小麥煮的稀湯,這是離帝國首都日出城較遠的邊陲地帶,山高皇帝遠,所以只要勤力一點,大地自能提供所有需要的糧食,不似日出城附近的鄉村,大部分物資都給帝國掠奪去了,人民只能活在貧苦和飢困裡。

祈北很沉默,胃口卻奇佳,我和西琪不敢打破這悶壓的氣氛,專心地吃。

祈北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木碗,像是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

我和西琪對望一眼,也停止了進食。祈北望向西琪,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似是慈愛,又似羞慚。

西琪呆了一呆,道:“爺爺!你究竟有什麼心事?”

祈北充滿歲月痕蹟的眼睛,望往窗外那寂寞的黑夜,以低得幾乎只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十天后,待蘭特痊癒,我們到'魔女國'去。”當他說到魔女國三個字時,眼中掠過興奮的神色。這三個字勾起了他人生中最動人的時刻,也是那充滿傳奇性的神秘國度,令他起了驚天動地的變化,由大元首的忠實大將,變成與帝國對抗的戰士,也是當時唯一敢公開反抗帝國的叛徒。

  不過!現在還有我。

  西琪道: “你怕上校等人嗎?”

祈北冷哼一聲道:“上校,他們在我眼中不值一哂,我只是擔心帝國的人,黑寡婦、巫師和黑盔統領哥戰,都是絕不好惹的人物,事關帝國興亡,假若大元首親自出動。我們將更為危險,只有趁大元首未出動前,逃進魔女國去。”

我心中一顫,祈北說的“事關帝國興亡”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知道地圖在我處,只要找到地圖上的廢墟,便可以掌握毀滅帝國的力量。

祈北凌歷的眼神轉到我臉上,傲然一笑道:“當年我和爾父奉大元首密令,往魔女國盜取智慧典,假裝成伯來族的山草藥商,混進了魔女城去,唉……”

他長嘆了一聲,眼中又射出回憶的神情。

當時魔女國中的情景,一定使他眼界大開,因為每當我問起父親有關魔女國的事時,他也有這種神色,可是卻從不對我透露有關魔女國的事。

我不敢打斷祈北的思路,雖然心裡怪著他還不暢快他說出有關魔女國的一切,但仍強忍住不作聲。

就在這時,西琪道:“爺爺!為什麼你從不向我提及魔女國的事?”祈北睨了孫女一眼,眼裡又閃過那羞慚和抱歉的奇異神色嘆了一口氣,卻不言語。

當我和西琪均以為他再不會說話時,祈北卻開口道:“我和爾父蘭陵,都是帝國最好的戰士,沒人及得上我們,以後也不會有。”

我心中湧起熱血,忖道:“或者現在我還未及得上你們,但將來必能超越你們。”

祈北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泛起一個奇異溫和的笑容,使我感到他這樣說,是激勵我多於自負。

西琪不依道:“爺爺!你說話從沒有像今晚那樣吞吞吐吐,快說吧!”

祈北道:“當時經歷了無窮的艱辛,那也不用一一再提,我們潛進了魔女殿,見到了魔女。”

我全身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什麼?”

  西琪不解地望向我。

祈北眼中神光一閃,冷冷道:“你也聽過有關魔女的傳說,是的,她是永不會衰老的,每隔一段時間便能蛻變,換上另一個美麗的軀殼,唉!她的天生麗質是驚人的,沒有人能抵擋,縱使她是一名醜婦,她的力量和智慧也是沒有人能抵擋的。”

我道:“既然如此,你們的目的只是盜取十二冊智慧典。為何不避開她,卻要和她見面?”

祈北道:“大元首從一個秘密的渠道,獲得一個消息,就是每次當魔女蛻變時,她有三十天時間變得很衰弱,我們正是要趁此段時間去殺她。”

祈北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繼續說下去! “魔女城和魔女殿的宏偉美麗,還超於帝國任何建築,日出宮比起它就像是小巫見大巫,那處只可以用天堂去形容,裡面一個男人也沒有,只有動人的侍婢,我和蘭陵分別潛游過護殿河,依從大元首指示的地下水道進入魔女殿的核心處。”

我和西琪聚精會神地聽著,魔女、魔女殿、魔女城、魔女國一直是帝國疆域內最充滿神秘色彩的傳說,但由於魔女國與帝國間隔了大河,連帝國的軍隊也不敢輕易逾越。

祈北又道:“蘭陵和我分道進入殿裡,點燃了巫師給我的迷香,將殿內的人迷倒,肆無忌憚地進行搜索時,竟給我在一個大池裡,看到出浴的魔女。我一見她,便知她是誰,她的美麗,即管帝國里最美麗的女子也及不上她萬分之一,唉!”

西琪有點嫉忌地道:“真的那樣美麗嗎?”

祈北望向西琪,眼中射出無限的溫柔和慈愛,道:“你也是罕有的美女,但魔女是不同的,她的美麗是魔術的,能把任何男女變成目瞪口呆的傻子,能使百煉鋼化作繞指柔。”

他轉向我道:“聽說,大元首的公主也是非常美麗,是嗎?”

  眼中又閃過一絲內疚和羞慚。

我因毫無準備而一下子呆住了,是的,公主確是帝國中最美麗的女子,和西琪相比,公主像朵盛開的玫瑰,而西琪則是空谷中的幽蘭,我驚奇的是!祈北叛變離開帝國是十多年前的事,為何卻關心公主的美妍?

祈北嘆了一口氣道:“夜了!睡覺吧。”

我和西琪想抗議,但看他的堅決神情,知他再不會說下去了。

當晚我照例睡到柴房裡,背脊枕著乾爽的麥桿,外面山野蟲鳴鳥叫,心中滿是寧諡的感覺,自一個月前父親被大元首軟禁在日出殿地底下的刑室,到我攻入室裡,目睹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再逃離日出城,我從來有過像現在般的平靜。

這處比之昔日在日出城的華麗府第雖是不可同日而語,但那種與大自然親近的感覺,卻遠非豪華的城市所能比擬。

我開始時還想著祈北和魔女殿的事,但很快心靈便融入大自然的節奏裡。雖然我不能起而練劍,但心中已默想著劍擊之道,很多以往不能貫通的地方,這刻像潮水般湧上心頭,直到日出前,才沉沉睡去。

接著的幾大,祈北頻頻外出,我知他是在探聽帝國的活動,好擬下逃往魔女國的路線。見他的時間雖不長,兼且臉無表情,但我總覺得他眉眼間透出難掩的興奮,難道能永保青春的魔女真有那麼大的吸引力?魔女殿是否人間仙境?帝國因得到智慧典而興盛,為何仍不能吞併魔女國?我曾聽聞大元首一個目標!就是將魔女收為私寵,或者這是帝國內每個男人的夢想。

這天我幫西琪執拾好行李,準備隨時上路,便和西琪往附近的山頭狩獵,順便活動一下筋骨。

我自幼受過嚴格鍛煉的身體,已很快復原過來,比祈北預期的還早,輕易地打了一隻小斑鹿。

  我們在一個山坡坐了下來歇息。

西琪好像小鳥依人般,依偎在我身旁,與我言笑甚歡。

我忍不住問道:“你的父母在哪裡?”

西琪眨眨美麗的秀目,泛起茫然的神色道:“我不知道,爺爺也從來不說。”

我心中憐惜之意大生,伸手摟著她肩頭,嘆了一口氣。

她俏臉微紅,柔順地沒有推開我,我並非曾在花叢裡打滾的入,難享受男女相接之樂,卻不知如何繼續下去。坐了甜密的一會後,我們拿起獵物,趁著太陽下山前,趕回家去。

轉入了家前的小徑,忽地感到不妥,停了下來,西琪還想繼續往前行,給我一把拉著,她愕然道:“什麼事?”我沉聲道:“有人!我聽到很多心臟跳動的聲音。”

  就在這時,突變已起。

  “嘩啦嘩啦!”

大幅掛滿倒鉤的網拋在我們頭頂的上空,鋪天蓋地般向我們罩下來,西琪顯然不知如何應付。

我一摟西琪蠻腰,就地打橫滾開,來至一棵樹旁。黑影一閃,網已罩下,在它罩著樹身,而網邊剛要觸地的剎那,我的長劍來到手裡,向前一挑,“鏘!”網角應聲而起。

我摟著西琪再次翻滾,恰恰逸出網外。

  可是苦難卻是剛開始。

全身裹在黑色厚革裡,只留出眼耳口鼻的黑盔戰士,黃蜂般從各處隱蔽的地方蜂擁出來,手上的刀、斧、矛、槍瘋狂地向我們進攻,我喝道: “緊跟在我身後!” 邊死命殺往南面的樹林,一進那裡,逃走的機會便大得多。

鮮血在眼前飛濺,我的身體復原了,若果只是我一人,自信有機會逃命,可是卻要照顧西琪。 “呀!”西琪的叫聲傳了過來。

我回頭一看,她給幾名如狼似虎的黑盔戰士纏著,墜後了十多步,四周八面全是黑閃閃的人潮,我振起神威,長劍向四周重砍頸劈,往西琪處殺回去。西琪再度一聲叫喊,手中長劍墜地,跟著仆倒地上。

我厲嘯一聲,長劍化作一道長虹,敵人鮮血橫飛下,硬衝過重重戰士,剎那間趕至西琪處,肩頭大腿同時中劍,這是代價。

我待要刺斃將西琪壓在地上的戰士,背後勁風襲體,對方的高手終於出現。

在地上掙扎的西淇恰好向我望來,絕望和驚惶充滿在她的眼神裡,我心痛如焚,暗嘆一聲,捨去救援西琪,回劍一掃,剛好架住後面襲來的一劍。來劍沉重,竟震不開。

我向來人望去,接觸到一隻凌厲的眼神。

  哥戰!黑盔戰士的大統領,大元首的忠實走狗,帝國里巫師和黑寡婦外最令人驚懼的人。

哥戰壓著我的劍,獰笑道:“小畜牲,你的力道只有平時的一半,看你怎樣逃出我的指隙。”

哥戰最憎恨的人是我,因為他認為若不是我,公主將是他的囊中物。

我悶哼一聲,身子俯前,長劍從他劍下遞出去,向他小骯抹去。哥戰冷哼一聲,回劍封架,剎那間兩劍交觸了十多下。我吃虧在舊傷未癒,兼且剛才一輪衝殺,耗用了體力,立時落在下風。四周的黑盔戰士雖停了手,但卻一圈圈地將我們重重圍住,形成我心理上難以忍受的負擔和無奈感。

哥戰怒喝一聲,長劍精芒爍閃,一連幾下精妙絕倫的劍法,我臉額一涼,已給他劃出一道血痕。我不驚反怒,狂喝一聲,長劍毫無花巧橫掃哥戰,這一劍無論時間和角度都是無懈可擊,哥戰避無可避,肩頭血濺。

黑盔武士們一齊吶喊,為他助威。我趁哥戰後退,正要反身找尋西琪,腳下一緊,一條飛索纏著左腳踝處。一股大力拉來,使我幾乎僕在地上。

我沉腰坐馬,腳底立時像在地上生了根,抗止了飛索抗扯的大力,右手劍正要劈斷纏腳的飛索,哥戰的劍又像毒龍般由右側抹向我的咽喉。

我並不怪他乘人之危,在刀鋒上只有生與死、成功者與失敗者,並沒有正義或卑鄙。與此同時,我的長劍已封擋了哥戰十多下重擊,可是卻始終沒有空隙劈斷纏腳的索子,這成了致敗的關鍵。

“呀!”慘叫聲從我口中傳出去,震盪著整個魔印比,一股至少有十多名黑盔武士拉扯的巨力,從腳上傳來,使我無奈地被拖倒地上,一切也完了。

冰冷的刀斧矛槍,指著我每一個要害。

我被粗暴地捆縛起來,與西琪並放在屋內的一角,哥戰坐在椅上,拿著我的劍檢視著,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來前的剎那。

哥戰臉無表情地看著我這被擒者,冷冷道:“地圖在哪裡?”我心中湧過一陣恐懼,沒有人能在他的手下不吐真言,但我的父親卻是個例外。我還記得刑室內不似人形的他,仇恨代替了恐懼,我咬牙道:“你將施在我父親身上的毒刑,用在我身上吧!不過恐怕你會得到相同的結果。”

  哥戰一腳踢出,正中我心窩。

我慘叫一聲,向後翻倒,後腦撞在牆上,立時眼冒金星,幾乎不能呼吸。

  西琪尖叫道:“不要!”

哥戰正準備繼續用私刑,一把聲音從門外傳來道:“統領!那獵戶要見你。”我強忍胸痛,睜目看去,恰好見到上校畏畏縮縮地走進來,我明白了,上校是告密者。

  哥戰盯著上校。

上校怯怯地道:“大人,你答應過,事成之後,將那女子給我。”

哥戰眼光轉到西琪身上,第一次著意地打量她,他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顯然被西琪的美麗吸引,我心中暗叫不好。

上校也看出情形不對,謙卑地道:“大人!大……”

哥戰森冷的眼神打斷了他的話,道:“你過來。”

  上校愕然道:“幹什麼?”

哥戰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道:“你不過來,我怎給你打賞?”

上校大喜過望,踏前兩步,待要跪下接受禮物,哥戰手一動,鋒芒一閃,長劍已透胸而入。

上校不能相信地望向胸前沒入的劍,劍利鋒快,一時間還感覺不到那痛楚……

西琪尖叫起來,她雖然每天習劍,今次還是第一次目睹有人被謀殺,而且是如此卑鄙的方式。

上校狂嘶退後,長劍隨著狂噴的鮮血,脫了出來,上校直追出門外,“篷!”一聲仰天跌倒,再也不能動彈。

我憐惜地望向西琪,她滿臉熱淚,身子扭曲起來,剎那間我明白到哥戰是蓄意在我們面前殺死上校,以造成對我們的精神壓力。

哥戰若無其事站了起來,他身上濺著上校的鮮血,形相猙獰。他緩步走到西琪跟前,忽地一把將蜷縮在地上的西琪抓起來,整個摟在懷裡,西琪雖然手腳被捆綁著,還是拼命哭叫和掙扎。

哥戰狂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最愛掙扎的娘兒,尤其是這麼美麗的。”

“嘶!”西琪的衣服給撕下了一大幅,露出雪白粉嫩的背肌,她絕望地悲叫起來。我強忍著心中燃燒的怒火,冷靜地道:“放她下來吧!”

哥戰大喝一聲道:“地圖在哪裡?”

我道:“我沒有帶出來,還留在帝國里。”

哥戰怒吼一聲,將西琪推得撞往牆上。

哥戰一把將我從地上抽起來,暴喝道:“在哪裡?”

我冷笑道:“即使我說出地點來,你會貿貿然相信嗎?”

怒火在哥戰眼中燃燒著,忽地他屈起膝頭,重重地撞在我下陰處!痛得我全身痙攣起來。

  “砰!”

我給他擲往地上,滾到牆邊,才停了下來,仇恨在我心內翻起滔天巨浪。

哥戰胸口不斷起伏,若他能在我身上將地圖搜出來,他立刻會把我折磨至死,以消私恨,可是,現在就只有等找到地圖之後了。

哥戰逐漸將暴躁抑壓下去,沉聲道:“好!我將你帶回帝國,看你的命運了。”

接著的三天,我像貨物般被放在馬車上,手足換上了帝國鎖重犯的銬鎖,我不知西琪在那裡,或者被囚禁在另一輛馬車上,也可能沒有隨隊而行,四周全是黑革閃閃的帝國武士,甚至看不到哥戰。他們只給我能維持生命的食物和清水,三天下來,我已感到很衰弱,幸好我體質過人,又曾受過嚴格的訓練,所以雖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身受的創傷卻很快地複原。我唯一的希望系在祈北身上,我奇怪哥戰一句也沒有提及他,這可能是上校沒有告知他詳情,又或是自大暴戾的哥戰,並不在意山野村夫。假設他知道西琪是帝國歷史上最傑出劍手之一祈北的孫女,恐怕以後也難以安眠。祈北,他在哪裡?這晚大隊就在樹林里扎營。到了午夜時分,四周傳來混亂的聲音。

我猛然睜開眼來,耳裡滿是噼劈啪啪的怪響,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火!”是火災,我的心立即想到祈北身上,他一定是躡著大隊的尾後,直到哥戰在林中紮營,才以火攻來製造混亂。我聽到哥戰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先將馬車趕走,小心點,我看這場火是有人蓄意放的,否則怎會東南西三方同時起火,只剩下北方的逃路。”

另一把聲音應道:“若果有人如此大膽,包保他逃不了。”哥戰悶哼一聲,明顯在盛怒之中。

馬車緩緩開出,火屑煙灰由車廂窗子飛進來,我一個人橫躺在車廂裡,恰好看到熊熊的火光。只有祈北如此經驗豐富的老戰士,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動這樣一場大火,其次,哥戰也太大意疏忽了,不應在林里扎營。

車前車後都是黑盔戰士,祈北要救我也不是易事,這個念頭未過,“轟”地兩聲巨響,似是兩棵燒著的大樹在馬車前後倒下。

馬方前後均傳來人仰馬翻的嘈吵聲音,拖著馬車的馬兒驚跳不安,拖得馬車在原地亂轉。

忽然間,馬車再次動了,而且是劇烈顛簸地奔馳而行。

我給拋得東滾西倒,無情地撞在廂壁上,但卻狂喜萬分,我知道祈北正在駕著馬車,載我逃出哥戰的魔爪。

追逐和喝罵聲從後面逐漸迫近,哥戰當然不肯放我走。

  “砰!”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我心中大駭,這時怎可以停下!

  車門打了開來。

祈北旋風般撲了入來,將我拉出車廂外,當我給橫放在地上時,祈北一聲大喝,馬嘶聲中馬車狂馳而去,祈北以劍刺馬股,馬兒那能不發狂拼命往前奔。

祈北撲在我身上,兩人登時滾進一旁的草叢去,寒露把我們弄得渾身濕透。哥戰大隊人馬馳至,朝遠去的馬車銜尾狂追,蹄聲如雷,我的心提至咽喉處。百多騎黑盔武士在我們身旁馳過,其中一騎的馬蹄幾乎踏在我身上。危難並沒有過去,沒入駕馭的馬車只要撞上一棵樹便會翻側過去,哥戰的人轉回來我們便兇多吉少。

  祈北低喝道:“站起身來!”

我想站起身,但因兩隻腳給鎖在一起,略撐起身便跌了回地上。

  “鏘!”

劍光一閃,祈北一劍劈下,正中腳鐐,立時應聲斷開,這一刻的速度和準確性令我自愧不如。

  祈北道:“舉手!”

我剛舉起手,祈北的劍已到,另一下金屬鏘鳴下,我的手銬斷成兩截,掉到地上,在他的劍下,堅固的手銬就像枯朽了的樹枝。

遠方傳來馬群的狂嘶聲,跟著是混亂的叫喊聲。

祈北淡淡道:“那處是個懸崖。”我愕然,黑暗中我只見到祈北的眼眶閃閃發亮,往日的豪情重新在這威震一時的劍手血液裡流動,祈北道:“跟我來,蘭陵的兒子。”

天光時,我們遠離了那樹林,在一條清撤的溪水旁歇息,我伏在溪邊,頭卻沉進了水里,自由的滋味是如斯可貴。

  祈北道:“西琪呢?”

我全身一震道:“你沒有救她嗎?”

祈北仰首望天,嘆道:“哥戰是隻老狐狸,那天我在回家路上,遇到押運你的隊伍,知道不妙,還以為西琪也和你囚在同一輛車上。”

我霍地站起來,斷然道:“找哥戰,只有拿下他,才可以找到西琪下落。”

祈北冷靜地道:“蘭陵的兒子,衝動只會壞事,你先告訴我哥戰為何要追捕你。”

我頹然坐下,不要說哥戰劍術高明,只是數百名凶悍善戰的黑盔武土我便難以應付,而且從日出城追出來的帝國人馬,必然不止一隊,當他們匯集起來時,不要說救人,能否逃命也是未知之數。

我沉吟片晌,道:“還不是為了那幅地圖。”

祈北愕然,眼中射出森厲的神色。

  我無俱地望向他。祈北忽地仰天長笑起來,狀極歡欣,好一會才收起笑聲,道:“好!我還以為爾父蘭陵冥頑不靈,只懂對大元首愚忠不變,看來他並沒有將那幅地圖交給大元首,交的只是智慧典,而且只是十二冊其中的六冊。”

這次輪到我叫了起來,道:“什麼?”

祈北淡然道:“那次我和蘭陵分頭潛進魔女殿,我遇上了魔女,本來大元首的命令是要我們一見魔女,立即刺殺,可是,我卻下不了手,還……還……”

看著他眼裡溫柔的神色,不用他說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據父親說!他不能自拔地愛上了魔女,連大元首的任務也忘了,背叛了帝國。

祈北嘆了一口氣道:“你父親卻遇上了魔女國的戰士,被迫逃出宮外,以後的三個月裡,我們失去了聯絡。”

我道:“你卻享盡溫柔,是嗎?”

  祈北眼裡厲芒一閃,冷冷遣! “這是爾父想當然,我連手也沒碰過魔女,但那二個月,我的確在她那裡學到很多東西,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認識到大元首是個暴君,他正榨取人民的骨髓血汗,以滿足他的私慾。”

我愕然道:“父親也曾這樣說。”

祈北仰天笑道:“當然!是我告訴他的,可是他當時卻不信,還再次偷進魔女宮,這次他非常幸運,適值魔女出巡,被他乘機偷了六冊智慧典,包括了藏有地圖的一冊,我追踪而去,直到進入帝國後,才趕上了他,不過我技遜一籌,終於攔他不住,但我卻告訴了他魔女跟我說的一番話。 ”

我沉痛地道: “他雖然將智慧典獻給大元首,不過事先卻撕下了地圖,這個秘密一直不為人知,直到個多月前,大元首不知如何知道了,立即派人前來請父親入宮,誰知原來是個陷井,父親一去不返。我只好躲了起來,可是,我兩位姊妹和弟弟,全給大元首殺了,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殺死大元首。“祈北道:“地圖在哪裡?”

我道:“我偷偷地潛進宮裡的刑室,見到父親,在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他告訴了我地圖在那裡。”

祈北哂道:“刑室是這麼容易進入的地方嗎?”

我道:“我也知道是哥戰故意放我進入刑室,然後再跟踪我企圖取得地圖,豈知我離開刑室,立時快馬離城,這一著大出哥戰等人意料之外,當他們再追上來時,我已離開了日出城,幾番血戰後,才在途中遇上了西琪和你。”

祈北服中閃著光芒,熱切地道:“地圖在哪裡?”

  我伸手指一指腦袋! “在這裡,那地圖自我出世後便一直掛在父親的臥室裡,我可以把它重畫出來。”

祈北愕了一愕,跟著喉嚨沙沙作響,一忽兒後變成狂笑,嗆咳著道:“好蘭陵,實則虛之,將最重大的秘密,放在當眼的地方,反而瞞過了大元首。”

我心中一動,拗斷一節樹枝,在泥士上迅速將地圖默寫出來。

祈北雙目灼灼生光,直到我將整幅地圖畫出來,仍是皺盾不語。

我道:“地圖上有很多地名,父親說那應屬於很古遠的年代,現在這些地名都不適用了。”我指著地圖中心一個四方形道:“這四方形旁有'廢墟'兩個大字,廢墟中有個紅點,寫著'異物',另有一行字註解說!'人類所能製造出來的力量峰巔',父親說只要能找到這異物,便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足以推翻整個帝國。”

祈北像聽不到我的說話,自願自苦惱地道:“這地形我像是非常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我想他見聞廣博,若他也不知廢墟在那裡,我更是大海撈針,心中一陣絕望。

祈北搖搖頭,話題一轉道:“自下當急之務,就是把西琪救回來。”

我點頭道:“就算死,我也要西琪安全脫離苦海。”

祈北道:“我們成功的機會實在太微了,入帝國祇有兩條道路,一是穿過疏玉林,沿天河過諸神谷,經大平原往日出城,那也是哥戰押你走的路途。另一條經南山,繞過食人沼澤,再沿鳳嗚山徑,切進大平原的南面,若哥戰要押西琪往日出城,捨此再無他途。假設我們由現在起快馬去追,可望於明天黃昏前追上押送西琪的隊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我站了起來道:“事不宜遲……”祈北欣賞地望我一眼,從背後解下另一把劍來,遞給我。我握著劍把,信心倒流回我的體內。

經歷了這麼多折磨和苦難,我以一個劍手的身份再次站了起來。

在帝國的強大惡勢力前不屈地站起來,縱使戰死,我也要毋負劍手之名,更不能壞了慘死父親的名聲。

祈北臉上現出個詭異的笑容道:“你看!”

我望向他手中拿著的一束黑黝黝的樹枝似的東西,奇道: “這是什麼?”

祈北並不直接答我的問題,卻道:“若果你是哥戰,既然將我們追失了,會怎樣做?”

我嘆口氣道:“當然是以西琪為餌,誘我們再上當。”

祈北道:“那他們會非常後悔,因為今次誘來的是任何陷井也囚不住的猛虎。”

他一揚手上的東西道:“這是巫師當年給我的迷香,今次正大派用場。”

我呆了一呆,一股希望之火從心中升起,就像過溺的人,抓著了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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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36: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巫師施術

兩天后,我們趕上看來是押運西琪的車隊。一架簾幕低垂的馬車,被八十多名精壯騎馬的黑盔武土押著,在蜿蜒的山路上緩緩而行,卻見不到哥戰。祈北沉聲道:“假若我估計不錯,我們可能比哥戰走快一步。”

我道:“好!那我們更要把握機會,救出西琪。”祈北道:“記著我們的計劃。”他跳下馬來,往山上爬去,在這樣的山路上,走路比策馬還要快。我也跳下馬來,藉著山上岩石的掩護,躡著車隊尾後跟了去。山路形勢險峻,一邊靠山,另一邊是陡峭的懸崖,這樣的地勢,是適合以少勝多。祈北不愧是經驗豐富的戰士。

  隊伍在山路上長蛇般蠕動著。我感到微風拂到臉上,心想這正是施放迷香的最佳方向,連忙取出祈北給我的小瓶,倒了些瓶中的粉末到指上,再抹在鼻孔處。這是對付迷香的解藥。一股辛辣由鼻孔直衝上腦,我雖有心理準備,還差點忍不住嗆咳起來。這時一縷縷稀薄得幾乎看不見的輕煙,向隊伍的前方飄過去,輕煙的移動非常緩慢,幾乎是凝聚在前路,風吹不散,也不向上升去。我不禁暗讚巫師竟能製造這種無形武器,不需戰鬥便卻傷人的藥物,確屬神乎其技,由此可知巫師位列大無首最倚重的三個大將之首,是有一定的道理。我只見過巫師兩次。他陰寒的眼神,能令人心生戰栗,據說他是個極端淫邪的人,最愛虐待未經人道的處女。據父親說,巫師來自遠方一個邪惡性的國度,那處的統治者是連大無首也忌憚三分的“巫帝”。

  隊伍走進了迷香里。我一提長劍,迅速地向前撲去。 “蓬!”一名黑盔戰士首先掉下馬來。整個隊伍陣勢大亂,十多名戰士先後掉下馬來,有些馬車滾下山路旁邊的斜坡,發出混亂的聲音。

我沉著氣竄前,一下子來到隊伍後方。幾名中毒較淺的黑盔戰士回馬迎來,不過看他們搖搖欲墜的身體,亦只是勉強支撐著。

我大力吸了一下在鼻孔的解藥,人已衝進了迷香里,手中劍閃電般擊出,兩名黑盔戰士立即應劍向後仰跌。我躍上其中空出的一匹戰馬,劍勢一經展開,硬往隊伍中間的馬車殺去。

飽受多日屈辱後,殺起來特別痛快。車隊前方同時傳來慘叫的聲音,祈北也開始了攻擊,眼前能保持不墜地的黑盔戰士不足二十人,馬車已在不足十步之前。

我奮起神威,兩名護在馬車旁的黑盔戰士濺血下馬,祈北這時亦趕到馬車前,將暈在策馬位置的御者踢下車去,高叫道:“上車! ”

我豈敢猶豫,跳下馬去,一把拉開車門,閃進車內。一名長發女子伏在車廂地板上,穿著一身黑色武士服飾,她的臉向下,我看不見她的樣貌,但卻知道她不是西琪。我心往下沉,將她翻過來,入目赫然是一張艷麗照人的美麗臉孔,雙目緊閉,皮膚雪白嫩滑,唯一缺憾是她的鼻樑高而略呈勾曲,使人感到她是堅強無情的人。我眼光轉到她左手上,還緊抓著一個圓筒,是煙花訊號一類東西,顯然她在發射前已不支暈倒。她身旁還有一把長劍,劍柄上鑄著一隻人面蜘蛛的標誌。

  心中一震,已知道她是誰。祈北在車頭猛喝一聲,馬車開出,我失神下失了平衡, “砰”一聲倒撞在車尾廂壁上。

馬車不斷加速,我的絕望也不斷增長。祈北喝道:“怎麼了!”

我叫道:“我們中計了,這是個陷井,車內不是西琪,是 '黑寡婦'。”

  祈北出乎意外長笑一聲,叫逍! “若真是她,也等如找到了西琪。快將她捆綁起來!”

我愕然而悟,姜是老的辣,我須好好學習。黑寡婦是大元首的得寵大將,又是巫師的情婦,拿到了她,自然可以交換西琪,我連忙照祈北之意行事。馬車在山路急行。天空開始暗黑下來。

車子停下,我將黑寡婦扛在肩上,跳下車去,祈北走上來,伸手托起黑寡婦的俏臉,仔細端詳,不一會嘿然道:“果然是媚骨天生,難怪能迷倒巫師。”一陣急劇的馬蹄聲在大後方傳來。祈北冷笑道:“哥戰終於醒覺了,我們走。”當先往一旁的山坡爬上去,身手矯捷,尤勝壯年人。但西琪又說他身體不大好,可能只是“心老”了吧。

我一言不發,背著有刺的尤物黑寡婦,緊跟而去,剛才急於逃走,並不覺得有何異樣,可是現在卻清楚地感覺到黑寡婦火熱豐滿和有彈力的胴體,具有爆炸性的挑逗力量。祈北停了下來,回頭向我道:“你守在這裡,我下去佈置疑陣,引他們追上歧路。”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黃昏後陰沉的山林裡,不禁打從心底佩服這個名震帝國的劍手,他對我將來的成就將有很大的啟發,劍手必須像他那樣,有智慧有謀、有原則和理想,才能真正發揮出驚人的潛力。

我將黑寡婦放在一旁,想了想,再抽出一條繩索,將她雙手雙腳更牢牢捆綁起來,我絕不會忘記她的可怕處,今次輕易將她手到擒來,只是機緣巧合下的僥倖,若非祈北施放從巫師處得來的迷香,我極有可能誤將她當作西琪而為她所誘擒。

黑寡婦一身緊身黑皮革,閃閃生光,令人想起毒蛇的軀體。

這時她的眼睫毛動了一下,若非我正在留心看她,定會疏忽過去!

一個意念掠過心頭,我並沒有塞著她的小嘴,若她叫喊起來,豈非暴露了行藏。

我亡羊補牢,冷冷道:“我知道你醒來了,叫吧!只要你叫出聲來,我便在你的嫩滑臉蛋上畫一道美麗的劍痕。”愛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黑寡婦自然不會例外。她嬌軀一震,睜開眼來,從下而上瞪視著我,美目光采流轉,像對著我媚笑。

我呆了一呆,雖只有秒許的時間,已經令我差點終生遺憾!

黑寡婦身子一伸一彈,綁著的雙腳像彈簧般直撐我下腹要害處,她不但腰勁驚人,最厲害還是她眼中的神色柔情似水,絲毫不洩露即向我發動致命的攻擊。

躲避已來不及,我一側身,大腿硬受了她這全力的一撐,劇痛之下我飛跌開去,一滾倒在地上,立時藉腰勁彈了回來。

與此同時手中長劍揚起,但已不再需要。黑寡婦依然躺在地上,手足被重重捆綁,使她難以乘勝追擊。

我怒道:“宰了你!”黑寡婦格格地笑道:“蘭特,你生得真是威武英俊,難怪公主看上了你。”

我道:“閉嘴!”黑寡婦媚眼斜斜地拋過來,柔聲道: “所有男人都喜歡聽我的聲音,閉上了是你的損失。”

我不怒反笑道:“那你為何不大叫大嚷,好讓哥戰來救你。”

黑寡婦眼中充滿笑意,咬著嘴唇道:“人家歡喜你,怎捨得讓你落到哥戰手上。”

我冷笑道:“你怕我在你臉上畫一道劍痕吧?”黑寡婦笑得高聳的胸脯急劇起伏,使我這身為敵人的人也忍不住嚥下一口口水。

好一會她才收起笑聲,道:“那小女孩還在哥戰手裡,你惟有把我拿去交換,怎捨得傷害我,所以我才會為這原因不叫,人家真正對你好,你為何不信?”

她故意將動人的胴體扭動了兩下,令我想起將她抱在懷中的滋味。

我抖擻精神,將她的媚惑排出思想之外,沉聲喝道: “哼!想你真是愛我愛得發狂,否則也不會給我剛才那一腳。”

黑寡婦“噯也”一聲道:“那是試你是否有真本領,是否值得我獻上身心?”

這黑寡婦狡猾若狐狸,令我也給弄得糊塗起來,但我一番思索下,始終想不到她不叫的理由。

她肆無忌憚地嬌笑起來,花枝亂顫地道:“來!鬆開這些繩索,讓我令你知道做男人所能得到的最大樂趣。”

我厭惡地道:“閉嘴!我明白了,你在拖延時間。”黑寡婦臉色一沉,媚態被冷傲的神色替代,很難將剛才那風騷入骨的女子和現在的她連在一起。

她傲然道:“是的!我在拖延時間,你這蠢才到現在才知道,不過已經太遲了。”

我正咀嚼她的話意,一股勁風從後面襲來,我駭然撲往地面,再翻身滾了開去,盡避這樣,仍然背衣破裂,十道血痕畫過,火辣辣地劇痛。

拍翼的聲音響徹上空,塵土飛揚。我在地上轉過身來,恰好見到一隻雙翼展開達八尺的惡鷲,在剛升起的明月照射下,向我猛撲下來,它的眼燃燒著使人心寒的凶光。

我來不及運劍擋格,一個筋斗往後翻去,離得黑寡婦更遠了。

惡鷲一撲不中,竟往黑寡婦處飛過去。我大叫不好,躍起身來,往黑寡婦撲去,但已遲了一步。通靈的惡鷲一爪將黑寡婦腳上綁著的繩索扯得寸寸斷裂,另一爪將黑寡婦的手亦回復自由,黑寡婦嬌笑一聲,站了起來,那惡鷲一個盤旋,落在她的肩上,一對兇眼望著我躍躍欲試。

我止住腳步,道:“原來巫師來了,你故意引我說話,就是給些時間讓這畜牲來救你。”

黑寡婦狠狠地道:“難道你以為自己真的有吸引力嗎?哼!就算給我提鞋也不配。”

我心一轉,忽地一個轉身,往林木茂密處竄去,我已經失去了擒拿她的時機,目下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在巫師和哥戰來到之前,逃得遠遠的。同時我亦明白到祈北為何久去不回,一是他遇上了巫師,另一個可能是躲在林裡不敢移動,以避開這惡鷲的耳目。

黑寡婦尖叫道:“追他!”天空上立時傳來振翼疾飛的破空聲,我一邊提防,一邊在林木間急竄。

惡鷲沒有撲下來攻擊我,只是在高空跟著我,那已夠我頭痛,將我行踪完全暴露在正趕來此處的巫師等人眼下。它還不斷嗚叫,指示著我的位置。

急忙間我的腳踢上一塊大石,失去平衡,往前撲倒,恰巧那是個山坡,急沖之勢如何能收,人像石頭般向下滾去,直滾到一處樹叢,才止住去勢。那惡鷲在明月下盤旋,觀察我的情形。我把心一橫,決定賭一賭運氣,若不能殺此畜生,今晚休想逃走。

  閉上雙目一動也不動。惡鷲撲了下來,又升了回去,雙翼打起的塵土,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它在試探我的反應。輕微的人聲從我剛才走過的方向響起,巫師和哥戰應該與黑寡婦會合了,下一步就是全力追捕我,帝國大元首下最可怕的三個人,全都出動,我也說不上是榮幸還是害怕。惡鷲再次下撲。

我聽到它伸爪的聲音,勁風迫面。是時候了。

  我一聲不響,長劍全力揮擊。惡鷲頸項處鮮血飛濺,向上急升而起,剎那間變成一個小黑點,悲鳴而去。

我知道惡鷲命不保矣,我這一劍極有分寸,剛好割開了它的喉嚨,卻沒有斬斷它的頸,若我估計不錯,它應可飛回巫師那裡,才嚥下最後一口氣。當日我闖入刑室時,父親一雙眼珠給生挖出來,正是這惡鷲利爪的傑作。這個仇總算報了一點點。我用力一滾,繼續往斜坡下滾去,不過今次是蓄意為之,盡避渾身疼痛,卻無大礙,到了斜坡底,跳了起來,繼續逃走。

在密林中左穿右插,迎面一個黑影撞來,正要揮劍,對方低喝道:“住手!”

我驚喜叫道:“是你!”祈北道:“跟我來!”我跟著他鑽進密林裡。來到一棵茂密的樹下,祈北當先爬上去,示意我跟著爬上去。

我大惑不解,這時怎麼還不乘機遠遁?在樹上藏好後,祈北壓低聲音在我耳旁道:“這是我們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巫師一定以為我們逃往遠方,將人手分散去追趕我們,這樣於我們有利無害。”

  祈北的計劃末嘗無理。剎那間後,四周盡是人聲和軍靴踐踏草樹的聲音。我們連伸頭下望也不敢,怕樹搖葉動,驚醒了下面如狼似虎的敵人。

哥戰的聲音在樹下響起道:“他們那能逃得遠,我們分開三路去追。”

一個尖銳難聽的聲音道:“若給我找到他們,定要碎屍萬段!”

我心中一緊,認得是巫師的聲音。他的恨意只是增加了我的快感。黑寡婦清冷的聲音響起道:“這小子想不到還有兩下子。”

哥戰悶哼一聲道: “凡與帝國作對的人,誰能有好下場?叛徒唯一的結果就是死亡。”

我心想身旁的祈北是帝國最著名的叛徒,不正是活得好好嗎?這代表了強者為王,祈北雖不能與帝國正面為敵,但籍著智慧和劍術,還不至今仍是翻雲覆雨?想到這裡,心神不禁飛往地圖上的廢墟,那處是否真有顛覆帝國的力量?然而帝國版圖佔地萬里,精銳的黑盔武士達數十萬之眾,加上農獵民的後備支援力,必要時可動員超過五十萬人,這是無與匹敵的力量,但又為何不能消滅在西方小小一個魔女國?

巫師尖亢的聲音再次在樹下響起道:“我們三人分作三路,將他們趕往大平原,與大元首的軍隊回合,那時還怕他們飛了上天。”

我和祈北幾乎駭得從樹上掉下去,原來大元首親自率軍西來,這實在太看得起我了,這亦證明連大元首也深信我掌握了顛覆帝國的力量。

巫師接著吩咐追踪我們的路線,當然一一傳進我們的耳內,這時我不禁更佩服祈北,若果貿然逃走,一定落入巫師的計算裡。樹下傳來移動的聲音,不一會人聲遠去,幸好山野地區,不能策馬,否則我們雖有通天之能,也難以追及對方。

祈北謹慎地再待了一會,才示意我一齊爬到樹下,在月夜迷茫裡,我們朝黑寡婦的隊伍追去。

半小時後已追上了他們的尾巴,我們故意遠遠跟著,待黑寡婦他們與巫師等的隊伍相隔更遠,再發力追上去。他們人數在三十至四十之間,若果從正面攻擊,我們不一定能夠占到便宜,唯一方法是偷襲。

而這樣的黑夜,這樣的山林,對我和祈北這個級數的劍手是非常有利的環境。

這時黑寡婦的隊伍剛攀過一個山頭,往山下走去。祈北低聲喝道“上!”

我們像箭矢般地竄前,長劍出鞘,沿著隊尾殺上去,猝不及防下,甚至連什麼事也不知道時,十多名黑盔武士早已血濺劍下。

隊伍立時陷在極度的混亂中,我們由斜坡頂再往下殺去,在我們雷霆萬鈞的攻勢下,擋者披靡。

黑寡婦的叫聲在前面響起,指揮她的手下回身殺來。一個訊號煙花沖天而起,召喚遠去至少十多里外的救兵,上次她未放煙花是被迷香熏倒,今次放出了煙花,卻難望有人來得及救她了。

我低吼一聲,長劍若毒龍捲吐,每一劍都貫足力遣,瞬息間劈飛了幾名頑抗的武土,我身上雖有幾處創傷,但都是輕微擦損,絲毫不影響戰鬥力。

  一道劍光射來,黑寡婦到了。我施展渾身解數,擋過了她一輪急攻,每一下擋格都運足劍勁,以拙勝巧。

對方連綿不絕的劍式像長江大河般湧過來,在微茫的月色下似若一條翻滾激騰的毒蛇,我不但要運足眼力,還要聽風辨聲。

黑寡婦再急刺十一劍,叮叮噹當,劍勢忽地一緩,是後力不繼的現象,事實上假設她能再強攻幾招,我幾乎必會被她刺中。

機會來了,我悶聲不響,長劍無情地橫掃出去,想到沙場裡萬馬千軍的血鬥,心中升起慘厲無倫的感覺。黑寡婦果然為我氣勢所懾,倉皇退後,不敢硬接這一劍。

我乘勝追擊,利用男性比女性較強的優點,劍勢大開大闔,一招比一招凌厲,狂風掃落葉般向正在步步退後、苦苦支撐的黑寡婦卷過去。

黑寡婦也是了得,連擋我四十多劍。 “叮!”黑寡婦手中長劍被挑飛,我的劍尖抵在她的咽喉處。

她高聳的胸脯不斷地起伏,眼中射出奇怪的神色,緊緊盯著我,咬緊嘴唇,一語不發,那模樣確令男人心動,希望看在這點上,巫師肯以西琪來換她。祈北好整以暇,來到黑寡婦身後,忽地一掌劈在她頸側,黑寡婦嚶嚀一聲,向我倒來,我右手連忙收劍,左手一抱,暖玉溫香送進懷裡,我朝四下一看,地上密密麻麻地躺滿了人。

祈北道:“綁好她,今次不要再讓她逃脫了。”我嫩驗一紅,遵言而行。今次我將黑寡婦的手反綁身後,任她如何狡猾,也難再施展奸計。

祈北道:“快走!他們來了。”次日清晨,我爬上一個山頭,這個位置剛好俯視巫師和哥戰等人的營地,最少上千名黑盔戰士在我腳下。

他們昨晚分散了的力量,已重新聚集起來,但我手上已有了討價還價的籌碼。

我從隱蔽處站了出來,高聲叫道:“巫師!巫師!”營地的黑盔戰士一齊愕然抬頭。

我叫道:“巫師!你滾出來。”我想這必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向他呼喝。巫師和哥戰從其中一個營帳走了出來,抬頭向我望來。

我喝道:“叫他們站著不要動,否則我立即逃走,你也永遠得不回黑寡婦。”

  巫師和哥戰眼中噴出怒火。巫師陰惻惻地道:“可是你也永遠得不回你的女人。”我離開巫師只有百來碼,居高臨下,看見他臉上深刻的皺紋每一條都像在獰笑,細長的眼凶光閃爍,不知又在動什麼壞主意。

巫師一拍雙掌,其中一個營裡走出四名大漢,抬著一張木板,上面躺著的正是我朝思暮想的西琪,她緊閉著眼睛,昏迷不醒。

我心神一顫,這表示了巫師的智慧,早估計到我必會到來要求換人,故有此種部署,要我在心理上處於下風。我若無其事道:“我怎知你對她下了什麼手腳,若我換回一個廢人,不如一拍兩散。”

巫師哈哈大笑道:“只要你以父親蘭陵的靈魂立下誓言,我便放下此女,你檢查後覺得滿意,立即放回黑寡婦,這個交易便告成功,尊意以為如何?”

這件事太順利了,我反而有點猶豫。哥戰插口道:“由現在開始,我們再玩過兵捉賊的遊戲,看看誰是贏家。”

我道:“只有真理和正義才是贏家,好!我接受這交易。”當下立了暫言。

巫師果然言行一致,不一會率手下撤退個乾淨,只剩下西琪躺在地上。

我肯定了巫師真正退走後,迅速來到西琪身邊,這刻也顧不得她是姑娘身份,仔細將她檢查一遍,發覺她除了一些舊傷外,全身完好無缺,呼吸均勻,脈搏正常,只是昏迷過去。我輕輕拍打她的臉,她呻吟一聲,扭動身體,然後緩緩張開眼來,一見是我,不能置信地叫道:“蘭特!是你嗎?”眼淚奪眶而出。我將她摟入懷裡,萬般憐惜。西琪渾身顫抖,情緒激動下泣不成聲,如此溫純的女子,偏有這般可怕的遭遇。

我有點難以啟齒地道:“你……你沒事吧,他們有沒……”

西琪搖頭道:“沒有!”我道:“還算哥戰有一丁點人性。”原本我以為他必定因公主鍾情於我,會侵犯西琪作為報復,一早就預了做輸家。西琪哭道:“不!他是禽獸,本來想侵犯我,但看到掛在我胸前這個金牌,想了一會後,才放過了我。”

她羞澀地從衣領處,拉出金鍊連著的一個小金牌,遞給我看。小金牌上鑄了一個人首蛇身的怪物,造工精細,栩栩如生,我看了一會,問道:“誰給你的?”

西琪道:“自小便有的了。”我知道若要找到答案,必須問祈北才成。扶著她站起來,道:“你走得動嗎?”

  西琪點頭。兩小時後,在一個山林的隱蔽點和祈北會合,我詳細地將換回西琪的全部過程說了出來,祈北很耐心聆聽,反覆地詢問幾次,最後皺起眉頭,苦苦思索。

西琪見到爺爺,情緒穩定了不少。祈北望向西琪,無限憐愛地道:“琪兒!最後一次昏迷前,你記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西琪呆了一呆,瞪大眼睛,茫然道:“奇怪,為什麼我一點記憶也沒有?”

祈北臉泛憂色,望向我道:“巫師的法寶,就是毒藥配合巫術,琪兒雖不似中毒,但總是令人擔憂。”西琪長長的秀發,在頭上結了個髻,用一枝髮簪穿過髻子,看來精神奕奕,怎樣也不似有什麼問題。

我心中一動,問道:“黑寡婦在那裡?”祈北指著一棵樹道:“就在那樹後。”我站起身,往祈北所指的方向走去。祈北低喝道:“你幹什麼?”

我回頭道:“巫師放了西琪,我自然要放黑寡婦。”祈北凝視著我,好一會才擇手道:“或者你是對的。”才說完,他轉身往西琪走去。我來到黑寡婦身旁,將她拍醒過來,解開了捆綁,道: “你可以走了。”黑寡婦揉搓著被綁得麻木的手腳,烏溜溜的大眼卻盯在我的臉上,忽地輕聲道:“我從未見過比你更有英雄氣概的人。”再深深望我一眼後,消失在林木的深處。

祈北走過來道:“此處不宜久留,我們走。”我們朝巫師退走的相反方向,往北而去,當爬上一座高山時,祈北停了下來,指著遠方起伏的山巒道: “那是連雲山脈,朝那方向再走百多里就是帝國內與日出城並稱兩大名城的望月城,望月城再去是望月河,河外就是魔女湖,魔女城便是建在湖邊的宏偉建築。”

我看得修然神往,西琪來到我身邊,依偎著我道:“你會帶我去嗎?”

我有點尷尬地望向祈北,祈北全神貫注,極目遠眺,似一點也沒有留心我們在說什麼。我伸手擁抱了西琪一下,在她耳邊輕聲道:“無論到哪裡,我也會帶你去。”

西琪閉上美目,沁出了一滴晶瑩的淚水,像所有苦難都隨此淚水而去。

祈北道:“走!”我們往山下走去,天色逐漸昏暗,路上我們再沒有說話,直到午夜才停下來,在一個洞穴裡生起了野火,吃著前天獵回來的兔肉。西琪靠著我睡著了,希望她在經過這麼多苦難後,有個好夢。

祈北沉聲道:“你知道嗎?巫師有種追踪秘術,據說沒有人可以把他甩掉,當年追踪我的若是他,我可能也逃不掉。”我沉思不語,好一會才開口道:“剛才一路上,我總有一種被人在暗中窺視的感覺。”祈北仰天嘆道:“蘭陵有子如此,死該瞑目,你已開始培養出劍手的靈覺!這對你將來擊敗大元首,會有決定性的幫助。我老了,餘日無多!”

  我心中升起不祥的預兆。自遇祈北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壯志消沉,不知是否愈接近魔女國,便愈使他心生感觸。當年發生的事,一定並非他所說的那麼少,西琪的身世也是一個疑團,甚至她佩載的頸鍊,也應是大有來歷,否則為何連哥戰也懸崖勒馬,沒有侵犯她。

西琪枕著我,睡得酣熟,呼吸均勻,感受到她的體溫和處女的幽香,我心中盈溢著幸福和實在。那是我從末曾有的感覺,我願意盡全力去保護她。

祈北微喟道:“假若你拿地圖去見魔女,保證她會全力保護你,因為她也希望能到廢墟去。”

我驚異得合不攏嘴,叫道:“什麼?地圖不是智慧典最後一頁嗎?父親既得自魔女,她自然看過。”

祈北搖頭道:“地圖是用一種奇異的材料在智慧典上寫成,要在日光下曝曬才會顯現。當日我和蘭陵決鬥,智慧典掉到地上,翻了開來,地圖才顯現出來,那時我還不知這地圖如此重要,回去和魔女一說,她才告訴我她一直在找尋這地圖,因為智慧典一開首便提到這地圖的存在。”

我想不到整件事如此轉折,心中像想到很多東西,也似乎什麼也抓不著。 “咚!”一下奇怪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我和祈北愕然對望,大感不妥,那像是敲鼓的聲音。荒山野地,何人會深夜擊鼓?

  西琪震了一震,茫然張開眼睛。 “咚!”。

這次聲音大了一點,清楚地是鼓的響聲。 “小心!”祈北大聲叫道。

  我反應已來不及。勁風向我突然襲來,那是發自西琪躺著的位置,我的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發生了什麼事。祈北一掌將我推開。

一枝閃閃生光的鐵簪擦臉而過,直刺進祈北的左肩處。祈北慘哼一聲,向後退去。鐵簪轉了一個圈,再向我刺來。我大叫道:“西琪!你瘋了。”

  她真是瘋了。眼睛閃爍著青色的奇光,一簪一簪毫不留情地向我刺來,完全變了另一個人。

  外面傳來的鼓聲更急了。我狼狽地左閃右避,最痛苦是不能對她還以殺著。

祈北叫道:“接劍!”將放在一角的長劍拋來。我一腳飛出,側踢右肩,西琪靈活地閃開,我乘機接過長劍。

  “鏘!”長劍出鞘。鼓聲忽變。西琪全身一顫,一個轉身,往洞外走去,我狂叫追出,她已消失在漆黑的林木里。

我跪在地上,失望的情緒將我徹底淹沒。自以為得勝時,卻原來是一敗塗地。巫師對西琪早施了巫術,使她變成一隻厲害的棋子,現在西琪又再落在他的手上,我們的敗亡已迫近眉睫。洞內傳來祈北的呻吟聲。

我搶進洞裡,祈北倚洞壁而坐,臉上一片灰黑,眼神渙散。

我悲叫道:“你怎麼了?”祈北搖頭道:“我中了鐵簪的劇毒,回天乏術,你不要再理西琪,立即到魔女國去,到了那裡,你就會明白……快!他們絕不會放過你。”才說完,頭一側,一代劍手,與世長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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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開殺戒(1)

我在他身邊跪了下來,自出生以來,我從未試過如此沮喪和悲憤!當日在刑室見到父親時,曾把悲憤化作了與帝國抗爭的力量,但現在這一刻西琪走了,祈北死了!

我一向也知道巫師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知道只歸知道,豈料今天竟然以這樣淒慘的方式去深刻地體會。我拿起了祈北的劍。父親和他的血債,全負在我身上,而西琪還在他們手裡。

我不知巫師用什麼方法控制了她,只知必定與鼓聲有關,難怪他如此順從地和我換人。

我將祈北的劍掛在背上,大踏步往洞外走去。洞外黑漆漆地,不聞半點人聲。

我心中一動,記起父親說過一句話。他說巫師每逢施術後,都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如今外面靜悄悄地,這話應是不假。

巫師若想追踪我們而不被察覺,只能隻身追來,所以目下他極可能是單身一人。

  問題是他藏身在那裡? 。要在這樣漆黑的山林找一個蓄意隱藏的人,便像大海撈針,我壓著心臟的卜卜狂跳,冷靜地思索以狡猾見稱的巫師下一個可能的步驟。

假若我是巫師,一定會走來查看我和祈北兩人是否被殺,但謹慎的他,當然不會隻身犯險,於是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待自己復元後,但那時生還者早已遠遁,所以這是下下之策。

  其次就是召哥戰前來。想到這裡,我的鬥志又激昂起來,假如能夠殺死巫師,對帝國打擊之大,確是非常嚴重。

  我再不猶豫,往高處攀上去。來到一塊大石的頂上,這處剛好俯視洞穴四周的情景。我想到巫師將西琪召走,是非常高明的一著,因為若我們沒有受傷,自然會狂追西琪,那時只要他再有佈置。我們便會掉進陷井裡。

與巫師這種級數的凶人爭鬥,確是半分也不能大意。 “嚓……砰!”

一道青光直沖天上,在高空爆起一連數朵七彩繽紛的煙花。

我心中大喜,計算著放射煙花的位置,小心地竄去。寧願慢一點,也不想巫師察覺到我的來臨。

在黑暗的樹林裡,籍著微弱的星光,我悄無聲色地潛行。不一會我撥開了一堆叢林,向外望去。

巫師的黑影站在林間一片空曠的地上,西琪就立在他的面前。巫師散垂頭髮,口中喃喃念著奇異的語言,叫道:“脫下你的衣服。”

一陣窈窈簇簇的聲音,西琪將全身衣服脫下,美麗的線條和肌膚,在星光下閃閃生輝。我強忍著心中的憤恨,等待著偷襲最適合的一刻,果然不出我所料,巫師的聲音沙啞而中氣不足,顯然因施術而元氣大傷。

巫師道:“乖孩子,真是難得,沒有你處女之質,我又怎能夠迅速復元,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來!你現在感到很需要男人,對了!就是這樣。”

西琪口中發出思春的嬌吟,一步一步往巫師走過去。巫師喉間發出嘿嘿淫笑,心神全被眼前的美麗女體所吸引。

我驀地彈出,手中長劍離手擊去,閃電般直奔往巫師的背部。

巫師全身一震,待要閃開,長劍已貫背而過,他狂叫一聲,向西琪撲去。

我驚天動地般嘶叫起來,死命標前。巫師將赤裸的西琪摟入懷裡,透胸而過的劍刺入西琪體內。西琪慘叫一聲,和巫師滾倒地上,我已撲至巫師身後,一把將他拉起,血劍從西琪胸口脫出來。

我狂怒下將巫師抽起一腳踢開,同時拔回長劍。這一腳是全身氣力所聚,巫師一聲慘叫,全身骨胳碎裂而亡,遠跌地上,變成一堆軟肉。

  我將西琪的頭抱在懷裡。她張開無神的眼睛,口唇顫動,我忙將耳朵湊了上去。西琪道:“假使所有事再發生一次,我還是要救你…… 要……愛你。”跟著閉自死去!

大群人走動的微弱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強忍悲痛,抱起西琪,迅速取下她的胸牌。將她放在一堆幹樹枯枝上,用火種點燃,當火焰將她純美的肉體吞噬時,我才忍淚離去。火光和人聲給拋離在遠方,但我卻知道自己的心已留在那裡,長伴西琪。

這世界已沒有任何力量,可改變我顛覆帝國的決心。我正肉行屍般穿林過嶺,反而奇蹟地沒有遇上帝國戰士,當然我不相信大元首會放過我,但我唯一的優點是大元首並不知我要到哪裡去,因為沒有人知道廢墟在哪裡,包括我在內。但祈北死前所說要我到魔女國的指示,卻深深地刻在我心上,所以自然而然地,我向神秘和擁有比帝國更先進文明的魔女國進發。我將從西琪頸上除下來的胸牌拿出來,不時仔細地摩挲觀看。只有這胸牌才能使我擁有對西琪的美麗回憶,最後我把它懸在頸上。

七日後,我來到了帝國最外圍的大城'望月城',這是距離魔女國最近的大城,位於望月河旁,是通往魔女國必經之地。也是對我來說最危險的地方。

我在一道溪水中洗了個澡,用小刀將頭髮修理好,鬍子刮掉,又從祈北遺下的行囊取出乾淨的衣服換上,這才往望月城進發。

通往望月城的路上滿是來往的商旅,附近的農夫都將收成拿在城裡販賣,這對我隱藏身份大有幫助。我將劍包好,放在一扎柴枝裡,掮在背上,扮作普通的農民。一輛載著穀物的騾車從後趕來,我連忙避往道旁。 “嘩啦嘩啦!”

一籮谷從騾車上跌了下來,撒滿一地。駕車的胖漢一邊咒罵,一邊停下車來。我走了上去,幫他將穀物檢回籮里。那個胖漢打量了我一會,叫道:“你叫什麼名字?”我隨口答道:“叫我西北便成。”

  西是西琪、北是祈北。那個胖漢笑道:“這名字倒怪,我叫馬原,是這裡的名人,來!看在你幫忙的份上,坐上我的騾車來吧。”

  我求之不得,那會拒絕!這對我進入城裡,大有幫助。騾車開出。馬原打量著我道:“你很壯健,模樣也頗英俊,不如跟著我找生活,保證你豐衣足食。”跟著壓低聲音道:“這處的武士都很給我面子。”

說到這裡,剛好一隊四、五人的黑盔武士迎面策馬馳來。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已作了最壞打算。雄赳赳的黑盔武士,轉瞬間迫近。

馬原以極度誇大的動作向接近的武士道:“各位大爺你們好!”

為首的武士冷眼瞅著我道:“這是誰?”馬原道:“是跟了我十多年的小伙記,這次隨我出來見識見識。”

  武士點了點頭。馬原陪笑道:“上次我送來的東西,有一份是大爺的,不知收到了沒有?”武士至此才露出笑容,點點頭,策馬去了。其他武士緊跟而去。

  騾車繼續前進。我沉聲道:“為何幫我解圍?”馬原收起嬉皮笑臉,淡淡道:“因為你需要。” 我心中一凜,知道此人表面像浮滑市儈,其實絕不簡單,不過看他樣子,知道他不會繼續以此作主題討論下去,我識趣地閉口,不再問了。

轉過了一個彎後,走上了通往望月城的康莊大道,交通亦繁忙起來,不時見到隊形整齊的武士馳過,對馬原都給足面子,顯然他是個八面玲現,買通上下關節的人。

望月城矗立在大路的盡頭,規模宏偉,圓頂的建築物像一個個肅立的巨人,從高處俯瞰著進城的各式人等。

據我所知望日城是近十年才建成僅次於落日城的大城,全部建築依據智慧典建築篇內的圖則。

城主據說是大元首的親妹麗清郡主。但對他們是否真屬親兄妹,我父親卻曾表示過懷疑。她出名冶艷放蕩,面首三千,但劍術和智謀都是上上之選,是個難纏的人物,否則大元首他也不會派她來坐鎮這對抗魔女國的前線重地。

在馬原的掩護下,我無驚無險地順利進入城內。城里街道縱橫交錯,大體上麗清郡主的宮殿位於佔地三十多里的望月城正中心,東南西北各有一條可供十二匹馬並馳的大道,其他的路就是以這四條大路作骨幹,蜘蛛網般四通八達。所有旅館、妓寨和交易場所均集中在四條大路的兩旁,連綿數里,熱鬧非常。

這時是午後時分,街上滿是城民和外來的商旅,女士們身穿彩衣,花枝招展,男人多配有長劍,或有武士隨從,一隊又一隊的黑盔武土,不時巡過。

我想不到連帝國一個邊疆的城市也有如此氣象和規模,不禁更添壓力,但再沒有任何東西可阻止我往地圖上的廢墟走去,為了父親、家人、祈北,還有西琪,想到她,我的心抽搐了一下。

馬原道:“為什麼你的臉色這樣難看?看,讓我帶你四處去見識一下,保證你樂而忘憂。”我想了想,馬原這麼有辦法,不如向他探問往魔女國的捷徑。

我問道:“魔女……”馬原喝道:“閉嘴!”一對兔子般的眼睛四處溜去,看見沒有人注意意我們,才道:“記著,在這裡不要提這兩個字,否則必遭橫禍。”

馬原將我帶到一所旅館裡,租了房間,吩咐我留在房內,自己卻走了出去。我樂得睡上一覺,一睡便至深夜,馬原回來時將我驚醒過來。

馬原道:“啊,來吧!讓我帶你去見識一下。”我知道此人大不簡單,必另有深意,而且這一覺令我體力恢復,也想活動一下筋骨,順道探查往魔女國的門徑,答應一聲,隨他往外走去。

馬原眨眼道:“武士怎可不拿劍?”我射出凌厲的目光,劍般刺入他眼,冷冷地問道:“你究竟是誰?”

馬原笑道:“是個站在你這邊的入,來!我們走。”我拿起祈北的寶劍,懸掛在腰間,隨他走出旅店之外。街上二燈火通明,薄羊皮製的油燈分列大街的兩旁,將原黑暗的世界照耀得變成白晝般的天地,街上人來人往,似乎午夜後更是活動的時間。

前面忽地起了一陣混亂,路人紛紛走避,躲到兩旁,馬原一把將我拉進一條橫街里,在我耳畔低聲道:“看!”在一隊武士簇擁下,幾名衣著豪華的青年大搖大擺在街上走過。

馬原道:“這些都是郡主的'寵男',在這裡非常有權勢,尤其那穿著藍衣的叫“快劍納明',不但是郡主身邊最得寵的人,也是望月城的頭號劍士,不能小臂。 ”

我留心打量他,這人身材瘦削,個子頗高,一張馬臉雖說不上英俊,但顧盼間自有一股懾人的風采。

  我默默地留心記下他的樣貌。這批寵男過去後,我和馬原繼續走路,我奇怪地發覺遇上的大多是一群一群身穿武士服裝的女子,這里女人的地位似乎不低,我不禁將心中的想法跟馬原說了。

馬原笑道:“一些些吧,待會我帶你去見識些半點地位也沒有的女奴。”

他那圓肥的臉孔永遠拴著誠懇的笑容,一團和氣,令人感到易於相處。

馬原帶領下,我們轉入了一條橫街,不一會,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了一個大廣場裡,廣場上聚集了至少有千多人,鬧哄哄地,原來是個買賣的市集。

各式各樣的貨物,由陶瓷盛器、魚網、藥物、狩獵工具。布匹,以至各式各樣的兵器,都是交易的物品。

買賣熱烈地進行著,討價還價的聲音交雜在一起。燈火將廣場照耀得如同白晝,這是日出城也沒有的奇景,我想不到望月城如此興旺,暫時將對西琪的悼念拋開,有興趣地東闖西蕩。

一個玩蛇的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擠進了圍觀的人群裡,看了個夠後,才弓身往後退去。就在此時,後面傳來一聲嬌叱! “小心點!”

  一股勁風從背後劈來。我靈巧地往側一閃,剛好避過從腦後推來的一掌,轉身往後望去。七、八名全副武裝的女子杏目圓瞪,怒盯著我,看她們的裝扮,應屬麗清郡主屬下的女武士,剛才我後退之勢,如果不經過靈巧的一閃,可能會碰到其中一個隆起的胸脯上。當先一名女武士喝道:“下次再這樣,看我們要不要你的狗命?”

她們其中一位身材特高、美貌遠勝其他的女武士,盯著我道:“你是誰?身手相當不錯。”我的目光掃過她武士服裝肩頭的金帶,知道她是望月城裡重要的人物,心下警惕,故意垂頭謙卑地道:“我只是無知小民,務請恕罪。”

看到我的惶恐樣子,她眼中閃過不屑的神色,領頭走了,其他女武士簇擁而去。

我抹了一額冷汁,正不知是否應該繼續閒蕩?馬原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拉著我叫道:“隨我來!”

我們穿過廣場,來到一座大理石建成的建築物前,大門處人來人往,只不知裡面是乾什麼的,才踏進門內,一陣陣瘋狂的叫囂聲風暴般從裡面傳出來。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仍給裡面的情景嚇了一跳,在高燃的火炬下,宮殿般的大堂中築起了一個大圓台,兩名壯漢正在台上角力。

圓台四周圍了數百人,男女都有。他們拼命地在叫、在打氣,令人熱血沸騰。馬原在我耳邊高聲叫道:“他們在賭博,你有沒有下注的興趣?”

我搖頭道:“沒有!”他顯然聽不到我說話,卻見我搖頭,聳肩扮了個可惜的鬼臉。

“砰!”台上一名壯漢給摔下台來。歡叫聲震耳響起,勝利者在台上耀武揚威,那些女人比男人更狂,伸手上台去摸他。

馬原叫道:“他已連勝九十九場了,若他再多勝一場,郡主便會召見他,說不定還要他陪上一晚。”

我細看台上的壯漢,身體的肌肉均勻紮實,兩眼閃閃有神,果然有點門路。

  台下的男女高叫! “神力王、神力王……”神力王更神氣了。

“鏘!”一下兩劍交擊的清響將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壓下去。

眾人愕然望向大堂入口處,一群人大模大樣橫排在那裡。我一眼便看到原來是剛在街上遇見的那批郡主的寵男,快劍納明站在最前頭,左右手各持一把短劍,那下聲音便是他弄出來,其他寵男站在他身後,唯他馬首是瞻。

嘈吵聲停了下來,但迴響仍在大堂裡激盪。納明一馬當先,大步走過去,馬原將我拉往一旁,其他人也爭先恐後地退了開去,裂開一條通路,讓這批橫行的惡霸通過。我本來想走,現在卻改變了主意。一時間喧鬧震天的角力場,變成鴉雀無聲,只有他們步履發出的“噗噗”聲。

  快劍納明昂首步上角力台。那神力王為他氣勢所懾,退往一角去。納明不可一世地站在台中央,緩緩地轉動身體,兩眼爆閃著凌厲的光芒,環視著角力台下寂然無聲的數百人。當他眼光掃過我臉上時,停了一停,我垂下目光,避開了與他盯視,他的目光才移往另一處去。納明冷冷道:“只打贏了九十九場賽事,尚未有資格稱王。”

神力王沉聲道:“我一定會勝的,贏多一場,我便可以見麗清郡主。”

納明怒喝一聲,盯著神力王,額角青筋跳凸,道:“你贏了我,才有資格說這句話。”一揚手,身上披風一片雲地離開身飛出台外,落進人群裡。

圍觀者見又有熱鬧看,轟然起哄。神力王怔了一怔,臉上掠過一絲涼懼的神色,顯示出他沒有勝這納明的把握。

馬原在我耳邊道:“納明妒忌了。”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因為神力王再胜一場,便可作麗清郡主人幕之寶,身為麗清郡主最鍾愛的男寵,自是心中不忿。

我對納明甚無好感,一拍馬原肩頭,退往門旁一個陰暗的地方,高叫道:“不公平,神力王需要休息。”

納明一愕向我望來,但陰暗光線下,估量他只能看到個模糊的人影。

圍觀者最易受影響,紛紛附和,顯然納明亦是個神憎鬼厭的人物。

眼見神力王趁機退下,我目的已達,便往進口處退去,才走了兩步,一群人橫攔門前,竟是原先在廣場遇見的那批女武士。

那身材特高的美女盯著我,眼也不眨一下。我暗叫不好,心中轉著突圍的念頭。

那女子眼裡閃著奇怪的光芒,低聲喝道:“還不快走,納明找你來了,我可以阻他一陣。”我呆了一呆,不明白她為何幫我,馬原已一把扯著我,往大門處衝出去,一陣左穿右插後,遠離了角力場陛。馬原大口喘著氣,埋怨道:“你也算膽大包天,自身難保,還要好管閒事,幸好華茜幫你。”跟著奇怪地道:“她好像認識你的樣子。”

我問道:“華茵是誰?”馬原道:“她是望月城的首席女劍手,是郡主身邊的大紅人,也是快劍納明的死對頭,來!還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跟著他在錯綜複雜的街道上走著,愈走愈多人,似乎某一處正在發生著很有吸引力的事,把所有人都引往那處去,但馬原一聲不響地走著,我也不好問他。

再轉出一條橫街,一個大約和宮殿般巨大的帳幕在眼前出現,很多人都往內鑽去,我們幾經艱苦,才擠了進去。帳幕裡鬧哄哄地聚集了數百人,比之剛才角力場陛裡的聲勢有過之而無不及。

帳幕的另一方是個高台,台上站立了十多名身上衣服少得不能再少的年輕女子,只在胸部和下身處披著兩條薄紗,若隱若規,非常誘人。

一個胖漢在台上聲嘶力竭地叫道:“三十個金幣,有沒有人出得更高的價錢?”

  “三十二。”台下有人狂叫道。我呆了一呆,向馬原道:“什麼?你叫我來就是看販賣女奴。”

馬原眨眼道:“當然不是,跟我來。”才說完,便往台下的一側擠了過去。

我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惟有跟去。幾經辛苦,才擠到台側,幸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台上的女奴,任我們怎樣碰撞也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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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開殺戒(2)

馬原推開台側的一道小門,走了進去,我跟著他走。這大木台將大帳幕內可容千人的空間分成大小兩截,買賣進行的佔了四分三地方,而台後的地方全被布帳遮著,佔地也不少。我才鑽進去,立時呆了一呆。五、六十名女子百多雙眼睛一起射在我身上,燕瘦環肥,春意撩人。我從末試過這樣被這麼多女人凝視的滋味,臉上不由一熱。

她們是待售女奴的身分,更使人感到任意採摘的引誘。馬原在前面喝道:“來!”再拉開在後台盡處另一道帳幕,閃身進去。

我猶豫片晌,馬原這人大不簡單,既然知道了我的身分,行事又神秘莫測,這以帳幕封起的神秘空間內,究竟包藏著什麼陰謀?提高警覺下,我拉開帳蓬,側身而進,另一隻手已握住在劍把上,心裡自然地想起堪稱一代劍師的祈北,這畢竟是他的劍,沒有人能正面殺他,除了陰謀詭計。入目的是另一個驚愕。

這帳幕裡的佈置極之堂皇,地上鋪滿了厚而舒適的獸皮,一張長木台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水果、美食和閃亮的銀色盛器。

一位全身裹在柔軟白紗裡的女子,側臥在一張白色熊皮上,只露出雙目、手和腳。

我從來試過在看到女人會有現在這般震撼的感覺,她優雅修長的玉體波浪般起伏著,露在白紗外的肌膚黃金似地令人意亂神迷。尤其是那對明媚秀長的眼睛,一個眼神便像低訴了畢生的哀樂。

馬原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地垂手恭立一側,似乎連望她的勇氣也沒有。

我直望進她那深無盡極的美目裡,冷靜地道:“你是誰?”

她纖手輕擺,示意我在和她隔了長台那張獸皮處坐下。既來之則安之,我從容坐下,不知為什麼,我不能有一丁點兒讓她看低我。

馬原拿起一壺酒,為我面前的高足銀杯滿滿地斟了一杯,之後退往一旁。

美女拿起她自己面前的灑杯,舉杯向我道:“為蘭特公子成功逃到這里幹一杯。”聲音柔美動人,只是聲音,已能令天下男人為她拋頭顱、灑熱血。

我幾乎跳了起來,沉聲道:“你怎知道我的身分,你究竟是誰?”

美女秀目瞟我一眼,輕笑道:“我最歡喜百合花,你便當我是百合花吧。”

  她將杯中紅色葡萄酒一飲而盡。她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地充滿著誘人的美態,使人心跳加速,那裡在白紗內的其他部分,又是如何?

馬原在旁道:“蘭特公子,你可以絕對信任我們,若要陷害你,只要通知麗清郡主一聲,你便插翼難飛了。”

我早想到這點,否則已硬闖逃去。百合花懶洋洋地望著我,眼中閃著亮光,忽地抿嘴一笑道:“你生得比你父親英俊多了。”我全身一顫,不能置信地望著她,她有多大年紀?最多是二十來歲,父親近十多年來從不離開日出城,她憑什麼知道父親的樣子。

馬原道:“我們聘有丹青高手,為日出城的重要人物,繪下圖像,所以你一到此地,我們便知道。”

我恍然道:“所以你才找上了我。”我沉吟半晌,暗忖我只是一個無處可逃的亡命之徒,唯一的本錢便是寧死不屈的精神和劍術,他們為何要找上了我?在這帝國駐有重兵的望月城,此乃極端危險的事。我望向自稱百合花的女子,道:“為何要幫助我?”百合花眼中閃耀著笑意,深深地盯我一眼,使我的心臟急促躍動了幾下。

馬原在一旁道: “我們要你幫一個忙。”我苦笑道:“目下我自身難保,今日不知明日事,有什麼能耐可以幫你們?”我的心中轉到地圖一事,照理這是高度秘密,絕不會從大元首處洩露出來,所以他們請我幫忙,應是與此無關。百合花淡淡道:“我想你為我們盜取智慧典。”我嚇了一跳,道:“智慧典是整個帝國賴以生存的知識來源,大元首連指頭也不給別人碰一下,況且遠在日出城,我怕連城門未進,已性命難保。”

百合花搖頭道:“我不是要你盜取日出城收藏的智慧典原本,而是在麗清郡主手上的抄本。”

我愕然以對,到此刻才聽到智慧典除了原本外另有抄本。

馬原解釋道:“當年大元首獲得智慧典後,集合了精於文書圖藝的工匠三百多人,在百日內將智慧典六大冊翻抄一次,這抄本就落到他最信任的麗清郡主手裡,來到這裡建立瞭望月城,否則望月城如何能對抗魔女國,如何能建立這樣高度的文明?”

  我恍然而悟。跟著而來的另一個問題,就是百合花和馬原為何要盜取智慧典?

百合花像能看穿我的心事般道:“你不要問原因,只說願不願意幫助我們。”

聽了她的說話,我眼中射出嚴肅的神色,盯著她眨也不眨。

  百合花毫不畏縮地回望著我。我冷冷道:“這是不是一個交易?”百合花道:“你幫助我們,我們可以保證你安然抵達魔女國。”

我的心活躍起來,這確是個誘人的提議,祈北臨死前叫我往魔女國去,必有用意,何況我根本無處可去。

馬原插口道:“據我方的情報,大元首的大軍正在這裡推進,而他的先頭部隊由哥戰和黑寡婦率領,估計在三日內到達此地,那時緝捕你的圖像貼滿街上,你會發覺,不要說逃走,連找個躲藏的洞穴也難以辦到,在這裡只有我們能保護你。”

我早預料到是這樣,一點驚懼也沒有,淡淡地道:“既然你們有這樣大的勢力,為何卻要我這個陌生人幫手?”

百合花柔聲道:“我們實力雖然雄厚,卻缺乏像你這樣的傑出人才,誰能從日出城安全逃出,還殺死了帝國大元首外最對怕的——巫師?”

我不禁對他們重新評估,巫師被我殺死的事應該只局限於帝國內最高層領導才知曉,這代表了其中必有他們的內奸,那會是誰?

我想了想,嘆口氣道:“即管我想幫你,麗清郡主宮中高手如雲,門禁森嚴,我又不知智慧典的抄本藏在哪裡,無從入手,想幫也幫不到啊。”

百合花輕笑起來,俏目艷光流轉。馬原雙掌一拍,發出一下清脆的響聲。不一會一個人揭帳而來,走到百合花前,跪下叩頭。我一看眼都傻了,原來是剛才在角力場上勝出第九十九場,受到快劍納明挑戰的神力王。百合花手一揮,神力王乖乖地站起來,退到馬原身旁,眼光垂下,似乎百合花是神而不是人。

我愕然望向百合花,她美艷得令人難以迫視的秀目裡,藏著深邃智慧。

百合花莫測高深地一言不發,有趣地看著我的反應。我明白她在考我的智慧,以決定我是否有和她交易的本錢,我淡淡笑道:“你已有了神力王,為何還需要我?”百合花道:“不錯,神力王本是我們混進宮裡的棋子,因為麗清郡主最愛看男人比武,不見死傷不快樂,曾經聲言過,誰若能在公開的比武里連勝一百場,即可作入幕之賓。”我道:“但是快劍納明卻將每一個勝了九十九場的人擊敗,而神力王也要面對這個命運。”

百合花道:“正是這樣,神力王已是我們最傑出的武士,但比起納明卻還差了一截,而且他雖有勇力,腦筋卻不是那麼靈活,縱使能混人宮裡,恐怕也難找到智慧典的藏處。”我沉聲問道:“你要我怎樣幫手?”

百合花眼中首次射出讚賞的神色,回過頭來,望向站在馬原身旁的神力王,一拍手掌,神力王舉起雙手,在髮際間一陣搓揉,用力向上一掀,一頭短髮揭了開來,露出光脫脫的禿頭。

我早已想到這個可能性,直到神力王將整塊假臉皮撕下來時,一點驚異的表情也沒有。百合花盯著我道:“只要你扮成神力王,勝了納明,成了麗清郡主的人幕之賓,最好能在七日內能找到智慧典的所在,將它盜出來,我們便保證不惜一切,送你到魔女國去,並讓你見到魔女。”

馬原插口道:“這件事愈快完成,我們便愈有對付帝國的把握。”

我道:“你們究竟是誰?”百合花道:“你很快便知道。”我深吸一口氣道:“好!一言為定。” 角力場陛擠滿了叫得聲嘶力竭的男女,比前晚多了好幾倍,三千多興奮的觀眾,將他們黃澄澄的金市下注在心目中理想的戰士身上。

  一方是連勝九十九場的神力王。另一方來頭更大,是號稱郡主裙下第一勇士,寵男之首的快劍納明。

  神力王的賠率是一賠四十二。納明是一賠一。

沒有人相信納明會敗下陣來,神力王已註定了是悲慘的命運。

與角力大圓台遙遙相對是另一座更高的台,一簾輕紗垂下,密密地將高台罩著,若有人在內,外面望進去只能隱約看到人影,紗幕外站立了十二名彪形壯漢,一手持盾、一手持劍。據馬原說,這十二名萬中挑一的勇土,是麗清郡主出巡時形影不離的忠心護衛。那也是說以艷名著稱的麗清郡主,將在開賽時從台的獨立門道,進入帳內,親自觀戰。門打開來了。

我這假扮的神力王,通過人潮裡裂開的狹窄通道,步往大圓台去。

三千多人靜了一會兒,才爆出震大叫喊,為他們心目中認為可憐的人打氣。

當然投注在我身上的,亦真心希望我這頭老鼠能勝過那隻凶悍大貓。

我身上披著鮮紅的長袍,臉上戴著神力王臉孔的皮面具。

男男女女都伸手來摸我,由十多名角力場陛的工作大漢護衛擠推,經過一輪擾攘,我終於踏上圓台。場陛接近大門的一方驀地又爆起另一股喊叫和最大的熱浪,在數十名黑盔武士的開路下,納明昂首闊步地朝比武台走過來。和我最大的分別是沒有人敢伸手碰摸他,顯示瞭望月城居民對他的畏懼。

納明氣定神閒地站在台上,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我沉著氣站立台邊,冷冷地盯著站在台中心、正向四周陷於半瘋狂的人群揮手致意的納明。

就在這時,我心中一動,條件反射般向紗帳望過去,剛好看到一個修長的女子身形,在帳內的椅上坐下。

  麗清郡主終於來了。納明也有同樣的警覺,向著紗帳遙遙鞠躬。喧鬧的場陛剎那間靜了下來,每個人的眼光都投向紗帳裡,眼中帶著既渴望又恐懼的神色。

麗清郡主是揉合了美麗的外在和毒如蛇蠍的內在的可怕人物。

納明在這寂靜的剎那,恭恭敬敬地向紗帳內的麗清郡主朗聲喊道:“納明將以神力王的頭顱,獻給郡主作禮物。”“好!”眾人又興奮地囂叫起來。我急速地掃視麗清郡主台下處,恰好碰上一對明亮的美目。

正是與納明作死對頭的華茜,郡主轄下女武士之首,她臉上帶著不屑的神色,顯然對整個比賽都不存好感。

我心中一笑,抬頭迎向納明望向我的森厲眼光。我高舉右手,示意有話要說。

三千多人再次噤聲,沒有人想到只知好勇鬥狠的“神力王”居然還會在台上發言。

  納明眼中也閃過奇怪的神色。我從容地笑了一笑,那薄薄的面具可以清楚地反映我肌肉的動作,當然是比以前僵硬多了。

納明冷冷地道:“你想做死前的祈禱嗎?但我卻沒有時間讓你浪費了。”

  我仰天長笑起來。數千道目光同時集中在我身上,不明白我死到臨頭還可以笑出來。

笑聲倏止,我知道已控制了全場的情緒,才淡淡地道: “納明!”

納明險色一變,暴喝道:“斗膽,競敢直呼我名。”我冷笑道:“生死之間豈有尊卑之分,在我眼中你只是死人一個。”

納明眼中流過狂怒的神色,但轉眼卻又壓抑下去,顯示出高手的修養。

我在他說話前,左手一拉綁著長袍的帶子,右手一揮,整件長袍像一朵紅雲般飛上場陛的上空,露出內裹一身雪白色的武士緊身勁裝,和掛在腰間的長劍。

我乘勢大聲喝道:“我要和你比劍決生死!要你死得心服口眼。”

長袍冉冉落在麗清郡主紗帳前的地上。這時候,場陛內鴉雀無聲,每一個人都在想,神力王一定是瘋了,不和納明角力,卻去挑戰對方這名震望月城,冠絕當地的快劍手。

  納明雙眼閃過警覺的神色。一把剛健嘹亮的女聲叫道:“郡主準神力王所請。”發言者正是華茜。

納明仰天長嘯,道:“好,就讓你一嚐快劍滋味,劍來!”場陛內數千名男女被這意外刺激得狂呼大叫,如痴如狂。一把劍來到納明手上。 “鏘!”長劍驀地出鞘,寒光四射,納明手上幻化出萬道光霞。

“嗤嗤嗤!”劍光像雨點般向我身上灑到。我年紀雖輕,作戰經驗卻非常豐富,眼看出納明這一劍來勢雖凶,卻是虛招,心中暗嘆,眼前此君的確毒辣,若他趁我劍未出鞘,將我刺斃,必令麗清郡主這類劍術高手生出鄙視之心,這畢竟是公平的決鬥,假如我因他的虛招而左閃右避,遭他所傷,他卻可說我眼力奇低,連作他對手也不配。想到這裡,心中殺機大起。身上背負著的血仇狂湧而上。

  劍光散去。我連眼眉也不動一下,冷冷地看著納明。納明收劍後退,眼中首次閃過一絲懼意。

此消彼長,我怎肯放過他心神微分的機會,沉喝一聲,劍已離鞘在手,當中一劍向納明眉心刺去。這一劍純粹以速度和氣勢取勝。劍才刺出,一股慘烈之氣已瀰漫全場,一劍之威,有若怒濤擊岸。

納明果屬了得,知道此時萬萬不能後退,迎了上來,側挑我刺去的一劍,同時往旁移動,希望能化去我的力道。我心中冷哼一聲,為了爭取郡主的青睞,這一仗我不但要勝得漂亮,還要速戰速決,將我的威武形象,深植進她的芳心裡,好進行盜取智慧典的計劃。

我隨著納明側移的角度,刺去的長劍巧妙地調節了角度,速度卻收緩了少許,我要納明產生估計上的錯誤。 “鏘!”

金鐵交鳴的聲音響徹噤聲靜氣地擠在用力場內的數千旁觀者上的空間。

劍斜劈在納明往上挑起的劍刃近把手處。納明全身一震,觸電似地往後退去。我看准他劍法以靈巧取勝,故偏以拙制巧,以重勝輕。我厲喝一聲,一劍緊接一劍,看似緩慢,但卻似毒蛇纏身般,使納明險些連一劍也避不了。

“鏗鏗鏗鏗!”納明不愧是望月城第一劍手,在這樣的劣勢下,仍能連擋我十多劍,直到第十八劍,才無奈地向後再退一步,不過他的快劍卻一點也使不出來。

他眼中不時閃過恐懼的神色,這以人命為革芥的橫行霸道之人,在死亡的陰影下,露出了軟弱的一面,他畢竟過慣養尊處優的日子,怎能與活在出生入死,劍鋒舐血的我相比。全場鴉雀無聲。我的殺氣緊鎖著他的心神。 “噗!”納明又再退後一步,到了圓台的邊緣。他已無可再退。驀地狂喝一聲,手中劍化作千萬光點,向我灑來。

全場為他的反擊爆出驚雷般喝采聲,完全靜止了的場陛回復了激烈的動盪。

這是納明迴光返照的還擊,到了必死的邊緣,他反而收起恐懼之心,作死而不僵的瘋狂反撲,若我為他拼死之氣所懾,他便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可惜他的對手是我。 “鏘鏘鏘!”

我一步不移,硬擋他凶厲萬分的十多劍。納明劍勢終於散亂。

我一聲不響,長劍由慢轉快,閃電般劈進他的劍網裡。劍尖一碰他眉心處便回收。

  全場驀地靜止。一點聲音也沒有。我長劍遙指臉容有若厲鬼的納明。納明死盯著我,手中長劍不住顫震。 “當!”一聲過後,納明的長劍脫手掉在地上。納明眉心處鮮血湧出,眼神轉暗。

  “砰”地一聲,納明向後跌下。全場再轟雷般喧叫起來,因納明敗亡而輸了錢的、憎恨納明橫行霸道的、受過納明欺壓的,都毫無節制地瘋狂叫喊著。

頭盔、帽子、絲巾、布條,各式各樣的奇怪東西,拋起又跌下,興奮的人潮水般湧上台來,一下於將我高舉過頭,往銜上走去。忙亂中,我回頭望向那神秘紗帳,內裡已空無一人。郡主的十二名近衛、華茜等一眾女武士,亦踪影沓然。在數百人的簇擁下,我在街上巡行著,當群眾知道了我是殺死納明的英雄,立時加入了巡行的隊伍,人數迅速增加至數千人,前後左右全是黑壓壓的人群。

  我的心卻不在這裡。麗清郡主下一步將會怎樣做?接受我為她的新寵男,還是為納明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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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4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情迷郡主(1)

煙花在天上一朵一朵地爆開來,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盲目的人開始忘記了為何事興奮,各自去尋歡作樂。我推開了身邊的幾個人,撥開了大膽少女往我身上亂摸的手,閃進了橫街去,一陣奔逃後,遠離了'擁護'我的群眾。在我鬆了一口氣時,心中警兆忽現。

這時我是在一條僻靜黑暗的橫街里,群眾的叫囂喧鬧聲,隱隱從大街處傳來。

  在我的前後出現十多條人影。我感到殺氣迫近,他們手中的長劍反映著天上煙花的彩光。

“篷!”前後均有火把燃點起來,將整條窄巷浸浴在跳動的紅色火光裡。我心中冷哼一聲,劍已來到手上。

兩邊迫近的武士裡,其中一兩個我省起是與納明一道走的人。原來是為納明報仇的。

我不想陷進腹背受敵的劣況,悶喝一聲,豹子般往較多人的一方衝去。在一般情形下,人手少的一邊,亦應是武技較強的一方。

  兩把劍迎面奔至。我一聲不響,凝聚起心中的殺機,只略閃過要害,長劍閃電般向兩人的咽喉抹去。在這只容三人並肩而過的窄巷裡,閃躲困難,劍勢亦難以開展,動輒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故極不利人多的一方,我這種以命搏命的戰略,就是要考驗納明這群朋友為友報仇的決心。他們當然不能下得這口鳥氣,但我卻相信還未到肯為納明犧牲性命的階段。

那兩人果然大驚失色,放棄了傷我,自保地抽身後退。這一退成了勝敗的關鍵。

我劍勢開展,一連數下重擊,招招不離他們要害,那兩人兵敗如山倒,狼狽向後退去,立時將後面要湧上來的人撞得潰不成軍,三支火把有兩支掉到了地上。

我得勢不饒人,趁另一端奔來的人離我還有七、八步的距離時,衝進了對方的陣營裡,長劍展開近身搏殺的手法。在窄小的空間內如毒蛇般鑽動。

十多人剎那間倒下了六七個,其他敗軍之將往巷口湧逃而去。

  後面的人亦已追至。我長嘯一聲,離開窄巷,來到了寬大的長街里。回劍卓立。

追來的人為我氣勢所懾,煞住衝前之勢,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這時他們才真的知道我能殺死納明,靠的是實力而不是僥倖。

“住手!”一聲女子的嬌喝從左側傳至。追殺我的人一哄而散。

  我循聲望去。一對明亮的美目,深注在我臉上。華茜!罷才隨麗清郡主一道退走的女武士頭頭!她身後隨著一批女武士,威風凜凜,她曾對我行援手之恩,對她我並無惡感,尤其是她自具一種剛健動人的美態,英風凜凜,綽約動人。

華茜走到我身前,冷冷地打量我。男性的自尊,使我毫不躲避她的目光。她眼中閃過奇異的神笆,皺眉道:“我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你?”我心中一懍,知道她認出了我的眼神,目下只能祈禱她看不穿我的假面具,我冷冷道:“望月城誰不識我。”華茜俏臉一沉道:“就算你取代了納明,言語間最好小心點,納明的下場就是你的鏡子。”

  我一聽,心花怒放。計劃終於成功了,麗清郡主已下了命令,召見我這勝足一百場的猛男,華茜的話正指出我成為了郡主的新玩物,但只是玩物,一天我像納明般死了,她絕不會為我淌下半滴眼淚,就若她現在召見我這殺死納明的人那樣。

我目光轉作溫柔,深望她一眼,淡淡道:“冬天來了,春天亦將不遠,人生就是如此,多謝指點。”

華茜愕然,想不到我居然說出了幾句這類帶著哲理的話來。

我道:“現在應到哪裡去?”華茜從思索中驚醒過來,一招手,一輛華麗的馬車向我們駛來。

我和她一同坐進車廂裡,馬車在女武士和黑盔武士護翼下向位於望月城中心處的郡主宮馳去。

我感到有點奇怪,她為何也坐進車廂裡?這顯示了她是郡主極端寵信的人。

華茜在車廂裡蹙起秀眉,陷在深沉的思索里,我樂得不被查探,目光溜往馬車外的風光。路上行人愈來愈少,馬原曾告訴我望月城共有七個軍營,三個佈在城西分隔帝國和魔女國的'望月河'一帶,兩個扎在城東,餘下的兩個則在郡主宮的周圍,由七名黑盔武士的統領指揮,以彩虹的七色紅橙黃綠青藍紫命名,所以望月城市民又稱他們為七色營和七色統領。總兵力達七萬人,是望月城對抗魔女國的常規力量。華茜的女武士系統只有千許人,直轄郡主,不歸七色統領,所以人數雖少,權力卻非常大。

  馬車駛進通往郡主宮的大路。哨崗林立,護衛森嚴。

  望月湖遠遠在望。郡主宮建於望月湖心一個小島上,主殿高起,圓圓的殿頂,十多里外也清晰可見,據說郡主下了命令,任何其他建築物也不可超逾郡主宮的一半高度,在心理上種下郡主宮君臨天下之勢,於此可知麗清郡主這人除了有美麗的身體外,腦筋亦大不簡單。

主殿外另有八個副殿,將主殿團團圍著,被縱橫交錯的亭台樓閣、掩映的林木、長廊連結在一起,自成一體。主殿副殿外另有高厚的城牆,確是十分穩固,馬原說郡主宮真正厲害的地方,是地下還另有乾坤,即管望月城破了,要攻陷郡主宮,亦非容易。通往郡主宮是四條橫跨湖面的人造大道,馬車目下正走上其中一條大道,我要覆滅帝國的信心也不由動搖起來,究竟地圖上所說的廢墟,有什麼力量能做到這點?

  湖水清澈見底,魚兒翻騰嬉戲。我心中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帝國兩個最主要的人物大元首和麗清郡主,他們的皇宮均築在湖心處,而據祈北所說,魔女宮也是築在魔女湖上,這是否一種巧合,還是另有驚天動地的大秘密。馬車速度轉慢。

不知不覺間已走完了長達半里的跨湖大道,從垂下的吊橋進入城門,穿進郡主宮的範圍內。

華茜的聲音傳入我耳內道:“你叫什麼名字?”猝不及防下,我幾乎脫口說出“蘭特”兩個字,幸好我也機靈之極,答道:“神力王。”

華茜冷冷道:“這那是名字?”我絲毫不讓,回敬她冰雪般的目光,道:“我已習慣了,名字只是讓人識別的記號,叫什麼也沒有問題。”

華茜出奇地沒有發怒,反而壓低聲音道:“我記起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我將心中的震動隱藏在古井不波的臉容裡,甚至連眼也不眨一下,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一個不好,便是殺身之禍,可是我卻知道華茜只是虛張聲勢,她若肯定了我假冒的身份,大可發出擒下我的指令,何用費神套我的反應。我露出一個微笑,溫和地道:“我們定是有緣,或者前世是夫婦也說不定。”

華茜臉色一沉,幸好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她冷哼一聲,先下車去,我隨她而下,馬車停在一座院落的正門處,幾名俏麗的宮女迎了上來,恭敬地向華茜鞠躬,眼睛卻有興趣地打量我這新寵男。華茜道:“你隨她們進去吧,若沒郡主親下的命令,絕對禁止隨處亂走,否則休怪我無情。”

我故意色迷迷地上下掃視了她數遍,在她臉帶怒容時,才大步踏進門內。

“停步!”華茜的嬌喝從後傳來。我停步轉身,那幾名俏宮女嚇得花容失色,縮在一旁。華茜左手搭在劍把上,杏目圓睜。

我冷冷地盯著她,剛才看她的目光,是我故意為之,直覺告訴我,她對我有種奇異的情緒,可能連她也不明白,而我正是利用這點,使她難以用冷靜和合乎常理的方式來處理我,以至識破我的偽裝,這雖是險著,卻是死裡求生的法門。

她寒聲大喝道:“用你的賊眼再看我一次。”我將冷臉化作陽光般溫暖的笑容,淡淡道:“劍是用來殺死仇恨你的人,而不是欣賞你的人。”轉身便走,直到我步進豪華的寢室裡,華茜也沒有再出聲,也沒有跟來。

俏宮女服待我沐浴包衣,最後躺在寬闊的大床上,一睡便至日上三竿的時刻。睜開眼來,陽光從高可及人的窗戶射入來,照得云石砌成的地面閃閃生光。

我舒服得幾乎嘆息起來,只希望這不是納明的房間,睡的也不是他的床。

睡眠使我精神盡按,有信心應付任何的危機。我從床上跳起來,踏出房外佈置得美輪美奐、金碧輝煌的大廳,在廳的一角處,昨夜服待我的其中兩名宮女正在奕棋,見到我驚喜地道:“你終於醒來了,昨夜郡主來看過你,見你睡著又走了。”

我嚇了一跳,因為我一向即管在睡眠裡也非常醒覺,怎會麗清郡主來看我也不知道,這個原因,我一定要查出來,順口向道:“郡主何時還會再來?”

兩名宮女將我推回房內,服待我這寵男梳洗,一邊道: “帝國那面有大人物來了,怕她一時間沒空來見你。”誰來了?哥戰、黑寡婦,又或是大元首?

我探聽地道:“郡主宮這麼美麗,可不可以帶我四處走走?”

較高的俏宮女道:“你連我們的名字也不問,便這麼多要求。”

語氣帶著責怪,但眉目間卻春意盎然。另外那個園臉大眼的宮女掩嘴輕笑,用眼角掃視我的反應,我見她兩人如此風情,心中也不由一盪,道:“敢問兩位高姓大名。”較高的俏宮女道:“我叫路易絲,她叫洛蒂。來!苞我們四處走走。”我隨著她們走到昨晚進來的大花園裡,樹木參天,景色怡人,樹木間,穿插著數條寬闊的馬道,通往花園四方同樣形式的建築物。

路易絲道:“這后宮分東南西北四宮,每一宮都住有一名男妃,但除非郡主的特許,否則不能離開后宮的範圍。”我啼笑皆非,想不到自己身為一代劍師之後,現在陰差陽錯下,竟成了男妃的可笑身份。不過這並非自怨自艾的時刻,我默默審察形勢,利用在前方高高聳起主殿的圓頂,計算著屋宇間的距離,以備找尋智慧典時,不致摸錯了地方。洛蒂道:“不過郡主既讓你入住這一號后宮,顯然對你非常重視寵愛,說不定也會讓你像納明一樣,隨意進出郡主宮。”

我心中一動,是的,目下首要之務,就是用盡手段,先取得郡主的信任,否則在宮內勢將寸步難行。

  一天就是那樣過去了。路易絲和洛蒂服待過我梳洗和換上睡袍後,眼角春意盈盈,似乎很想我將她們留下侍寢,看來郡主並不禁止她們與寵男有親密關係,否則給個天她們作膽,也不敢如此。在我沒有任何表示下,她們知難而退,卻掩不住眉目間的幽怨。洛蒂臨離開時,點燃了放在床頭的香爐。我心中一動,說道:“我不要點香。”路易絲代答道: “這是郡主的規定,她最愛嗅這香氣。”幽怨地望我一眼,才跟著洛蒂離開。

豪華的大房內,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來到香爐旁,迎著裊裊升起的煙氣,深吸了一口,頭腦間立時一陣昏沉。

我退後幾步,醒悟到昨晚一夜昏睡的原因,正是這爐香在作怪,但我又勢不能弄熄它,因為這既使郡主看出我的高明,又使她對我生出疑心。

我想起祈北對付巫師迷香的解藥,連忙弄開包袱,從藏在衣角里一小包粉裡取了一點來,搽在鼻孔處,再嗅香氣時,已沒有了暈眩感。我估計得不錯,這迷香也是出自巫師可恨的手。

我在床上躺了下來,不一會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驚醒過來,但卻機警地不張開眼睛,因為我仍要裝作被香氣迷倒。

輕盈的腳步聲來至床前,聽聲音應是兩個人,女性迷人的體香隨她們的接近送進我鼻孔裡。

一把嬌柔的聲音道:“華茜,查清楚他的來歷沒有?”華茜的聲音響起道:“禀告郡主,應該沒有問題。”我鬆了一口氣,馬原神通廣大,若連'神力王'的身份也弄不好,如何能與帝國明爭暗鬥。

麗清郡主嘆了一口氣道:“希望他能比得上納明。”華茜一言不發,我倒想看看她的表情,華茜道:“要否弄醒他?”麗清郡主沉吟半晌,幽幽道:“今晚應付哥戰和那黑寡婦連麗君,已使我非常疲倦,明天早上趁哥戰去看魔女國那邊情勢,你帶他來智慧宮見我吧。”

  華茜答應一聲。一陣沉默後,麗清郡主柔美的聲音響起道:“他不算英俊,但卻非常有英雄氣概,劍術又高明,不如我將他送給你作丈夫。”

我的心卜卜狂跳,一方面怕聽華茜斷然拒絕,傷了我男性的自尊心,另一方面又怕她含羞答應,則偷取智慧典的大計將立時落空。

華茜好一會才軟弱地道:“這是否命令?假如不是,我便要拒絕了。”

連我也聽出她對我這假冒的'神力王'大有情意,愛情是最難了解的事物,我多次開罪她,換來的卻是她的青睞。麗清郡主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道:“你是首次動心而對我這類要求加以考慮,可見此人非常有魅力。假設你在明天帶他來智慧宮見我前,改變心意,仍可以告訴我。”

  華茜默不作聲。這是麗清郡主第二次提及智慧宮,既以'智慧'命名,只不知與我要盜取的智慧典可有關係?腳步聲遠去。我不敢張開眼來,一睡至天明。兩個俏宮女服侍得我妥妥貼貼,到了快正午的時候,華茜獨自一人來到。她冷著臉道:“郡主要見你,跟我來。”她外表冰冷無情,但經過昨晚之後,我卻知她內藏那灼熱的芳心對我大大心許。當然,我絕不能有任何影響她昨晚決定的行動,否則全盤計劃將成泡影。

我故意裝出驚喜和渴望,道:“真的嗎!”她見到我渴望見郡主的神情,眼中閃過令人難以覺察的失望,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淡淡道:“馬車在大門等待著……”她話還未完,我便裝作迫不及待地往大門方向走去。這個舉動,保證令她對我死心。

華茜道:“且慢!”我愕然止步。

華茜向路易絲兩人道:“你們先出去,我有幾句話和神力王說。”

兩人有點奇怪,也有些憂慮,恐怕華茜整治我這曾開罪她的人,無可奈何地往大門處走去。

華茜緩緩走到我面前,一對俏目注入我眼內。我心知不妙,卻苦無他法。

華茜嘆了一口氣,目光轉作溫柔,道:“你見過郡主沒有?”

我道:“沒有!”華茜道:“你既沒有見過她,貪的必非美色,而是名利權位,但以你的才智身手,也是大有前途,何需成為郡主的男妃,即管以納明得寵,雖能恃寵生驕,但其實一點實權也沒有,對你這樣的聰明人來說,不是挺奇怪嗎?”

我小心地道:“生命對我來說,只像過眼雲煙,喜歡幹什麼便乾什麼,哪能如此分毫計較,就像目前我最想的事,就是晉見郡主,其他一切,連想也不願想,至於明天怎樣,誰管得那麼多。”

華茜臉容轉為冰冷,道:“我要說的話說完了,馬車在正門,你坐上去,便可見到郡主。”我硬著心越過了她,走出門外,坐上馬車,不一會在主殿旁另一座較小的宮殿前下了車。在四名女武士的帶領下,步入了莊嚴壯麗的智慧宮。

巨大的圓石柱,撐起了寬廣的殿堂,地面牆壁全以大型方石嵌成,予人堅固厚重的感覺。一個美麗的身形,背著我臥在殿台上一張雕金的床上,枕著柔軟的獸皮。

我昂然卓立,朗聲道:“神力王參見郡主。”麗清郡主嬌軀輕翻,變成臉向著我手一拼,四名女武士退出殿外,並關上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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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42: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情迷郡主(2)

我雖早有準備,仍給她的艷麗震撼得心湖波動。她的美麗是攝魄勾魂,尤其是那種成熟的風情,輕易地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慾望,難怪以納明的本領,仍甘心作她的寵男,又為她付出了性命。

何令我震撼的卻不是她的美麗,而是她的年歲,大元首是我父親那一代的人物,這麗清郡主既是大元首的親妹,最少也應該年過四十,但橫看豎看,她最多也是二十四、五上下,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我打量她時,她也在打量我。麗清郡主以她嬌柔的聲音道:“你不是很想見我嗎?現在見到了,你又有何要求?”春意從她眼內流進我的血液去。我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眼中射出森冷的光芒,淡淡道: “假設我見你的目的,只是想殺你,郡主的處境不危險嗎?”

麗清郡主呆了一呆,跟著卻花枝亂顫地嬌笑起來,喘著氣道:“你這人膽子也真大,竟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坦白告訴你……”

我打斷她道:“不用你告訴我,在你身後台階之下,埋伏了十二名戰士,我聽到了他們的呼吸。”

麗清郡主神情一冷,厲視著我道:“果然有點門道,但這樣表現你的能力,於你並無半點好處。”

我仰人長笑,過了一會,胸有成竹地道:“我勝足一百場,除了想獲得你的身體之外,還另有所求。”

麗清郡主眼光在我身上溜來溜去,昨晚我得知她最欣賞我的英雄氣概,所以故意以此打動她的芳心。

麗清郡主沉聲道:“你劍術雖佳,但若觸怒我,保證你不能直著離開這智慧宮。”

她語氣雖硬,眼中卻閃過欣賞的神色,我知不能今她太難以下台。 “鏘!”

一聲將劍抽出,手一動長劍幻出千百道跳動的銀光,在她杏目圓瞪下,橫在頸項間道:“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立即橫劍自刎,以表示我對你的忠誠。”

麗清郡主愕然道:“真的嗎?”我眼中射出堅定的神色,牢牢地凝視著她。

她高聳的胸脯急劇地起伏著,顯然已給我的忽硬忽軟,奇兵突出,控制了情緒。

她嘆了一口氣,道:“放下你的劍。”我一言不發,將劍拋在地上,發出“當”一聲大響。麗清郡主盈盈站起,柔軟的長袍,緊貼身上,玲瓏浮凸,盡顯修長豐滿的動人體態。她一拍手掌,後十二名近衛一齊現身出來,然後魚貫從殿後一道隱秘的暗門離開,轉眼間,只剩下她和我。

麗清郡主道:“你有什麼要求?”我淡淡道:“我不想作你的寵男。”麗清郡主臉色一沉,冷冷道:“什麼?”我步步進迫道: “我只想做你的男人,而你是我的女人,”麗清郡主臉色一變,怒道:“斗膽!你算什人東西!”我見好就收道:“只要你一句說話,我可以死在你跟前。”

麗清郡主背轉了身,香肩微震,一時間失去了方寸,她一生掌管千萬人生殺之權,從未有人敢如此對她說話,我的進攻退守,著著令她難以招架,既感憤怒,又感新鮮刺激。不過話要說回來,若非昨晚我詐作被迷香迷倒,偷聽她吐露對我的觀感,我也不敢行此險著,以奪得她的芳心。我緩緩向她走去。

我來到了她背後,身體貼了上去,緊挨著她的背臀,雙手一伸,又緊摟著她不堪一握的小蠻腰,掌心貼著她柔軟而充滿彈性的小骯,一股灼熱傳入我手掌裡,我知道亦同樣傳進她體內。

她略掙扎了幾下,最後軟了下來,臉向後仰,剛好我的嘴唇迎了上去,封著了她嬌絕欲滴的香唇。我雖是對她別有所圖,仍忍不住陣陣銷魂,激起了男性最粗野的慾望。在心理上,她卻是我的敵人,仇恨從我深心處冒湧出來,我近乎粗暴地撕掉她的衣物,就在殿中心處像野獸般佔有她的身體。

在我的瘋狂攻擊下,她由郡主的千金之軀,變成一個只懂婉轉逢迎的淫婦。為了復仇、為了家族、祈北和西琪,我已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人。

眼前的要務,就是將她徹底征服,取得她的信任,盜走智慧典,到魔女國去,然後從廢墟取得毀滅帝國的力量。道路雖漫長而艱苦,但我卻正在邁進著。

當晚我回到后宮,心中仍回味著和郡主翻雲覆雨的滋味,她的確是動人的尤物。從她看我的眼神,我知道我的戰略已成功了。

當天臨睡前,那兩名宮女在離開時又為我點燃了迷香,這一次我早有準備,將留在掌心的解藥抹在鼻孔,果然,半夜時分郡主和華茜又來到床前。默默地站在床頭。

良久,麗清郡主幽幽一嘆道:“華茜,你看這人有沒有問題。”

華茜輕聲道:“郡主!我不知道,但他確是個很特別的男人,他的眼神憂鬱,像有很多心事。”郡主道:“既然這樣,你為何不考慮他作你的丈夫?”華茜頓了頓道:“他心中想的是郡主你,勉強他有什麼意思。”

麗清郡主沉默片晌,石破天驚地道:“華茜,給我殺了他,手腳快一點,我不想他有無謂的痛苦。”

這句說話,幾乎將假裝昏迷的我從床上嚇得跳起來,午間我才和她有合體之緣,十多小時後她便要宰了我,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華茜也愕然道:“郡主!”麗清冷漠地道:“這是命令。”“鏘!”華茜劍已出鞘。我心中痛苦之極,當然我不能繼續“昏迷”,讓人糊里糊塗地殺掉了。

自下唯一之計,就是在華茜一劍劈下之時,趁她猝然不防,制服了她,然後突襲郡主,再脅逼她帶我去取智慧典,只不過這是下下之策,不要說麗清郡主武技高強,此計不易成功,其次哥戰、黑寡婦等厲害人物均在此處,即使製住了郡主,仍是步步危機,動輒招敗亡之禍。華茜再叫道:“郡主,可不可以由第二個人去做?”她的聲音帶著顫抖,顯示出芳心中對我的情意。其實我和她的接觸極為短促,真不明為何她如此待我,可能因她一向高傲和看不起男人,所以一旦動情,反比常人為烈。

麗清郡主冷冷道:“這是命令!”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華茜嬌叱一聲!劍掣起往半空。我立時全身拉緊,默估著她長劍劈下的位置,若要以最快方法送我歸天,最佳方法莫如斬我首級。劍已劈下。我正欲張目翻身。

  “住手!”麗清郡主嬌喝響起。我硬將欲動的身形止住。劍落了下來,到了我咽喉上寸許位置,凝定不動,刃鋒的寒氣使我如入冰窖。

  麗清郡主急促地喘氣。這時我心中反而大為後悔,因為只要華茜把劍往下略拖,我就是喉破命喪的局面,一點反抗的力量也沒有,生死再不是由我決定。

  華茜的呼吸也緊張起來。麗清郡主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收起你的劍。” “鏘!”劍回鞘內。華茜一語不發。麗清郡主像是自言自語地道:“你知我為何要你殺他?” 華茜道:“郡主!我不敢說。”

麗清郡主道:“你做我的首席女武士足有四年之久,一向我都當你是我妹妹一樣,有什麼不可以說。”

華茜低聲道:“一向以來,男人在郡主心裡,都只是有趣的玩物,即管納明,也只不過是件較得寵的玩物,但這神力王卻顯示了有征服郡主的能力,所以郡主想殺了他,不想成為他愛情的俘虜。”

我暗忖沒有人比華茜更明白郡主這一點,因為她本人也是俘虜之一,假若父親蘭陵知道了我這兒子竟要如此玩弄愛情手段,不知會作何感想?心中苦笑起來。

麗清郡主道:“那我為何又不殺他?”華茜道:“這可令我大惑不解。”麗清郡主腳步聲響起,顯示她在來回踱著步,思索著這問題,每逢牽涉到這類男女問題,連局中人也很難清楚。麗清郡主停了下來,道:“假若殺了他,他將在我心中留下最好的形象,我會懷念他而失眠、消瘦,而且無論如何,他終是勝利者,而我卻是被征服者。可是若我留他一命,讓他有機會表現他的弱點,我會逐漸討厭他,到了那時,再一腳將他踢開,毫不留戀。”

我聽得呆了起來,世間竟有如此的女人!一般來說,女人都較男人更需要愛情的滋潤,但麗清郡主卻視愛情為一種鬥爭,尤其她是如此動人的尤物。不過我也更清楚她對我的愛戀,對我盜取智慧典,大有幫助。

麗清郡主道:“華茜,你為什麼不作聲?”華茜低聲道: “我不知說什麼才好。”麗清郡主再嘆一口氣,話題一轉道:“大元首的大軍最遲明天黃昏便會抵達,你要好好準備歡迎的儀式,我真不明白為何會為了蘭陵的兒子這樣勞師動眾。魔女國雖比我們細小,但魔女卻是非常不好惹的人,七次交鋒下,我們都討不了半點便宜。”

我豎高耳朵,只希望她不斷說下去。豈知麗清郡主卻道:“夜了!休息吧。”華茜道: “要不要我弄醒他?”

麗清郡主輕聲道:“讓我來吧!”這是向華茜下逐客令。腳步聲遠去。

麗清郡主在床邊坐了下來,伸出柔軟的纖手,輕輕撫摸我的臉,神力王這皮面具非常精緻,我一點也不擔心她察覺出其中的秘密。

  一股辣從鼻孔處湧上來。我作狀地扭動了幾下,才猛地睜開眼來,恰好迎上麗清郡主故作冷淡的美目。

我知道她的真正心意,當然不被她冷漠的外表騙倒,一伸手臂,勾著了她的頸項,硬將她的俏臉向我拉來。

“嚶嚀”一聲,她的嘴唇已被我封著,我是真心地享受她的香吻,因為她的確是使男人動心的可愛動物。

我心中想起公主、西琪、黑寡婦、華茜,比較起來,她毫不遜色,百合花雖未見芳容,魅力卻又遠在這些美女尤物之上。若有機會,我一定要一睹她的真貌。

接著是男女的極度歡娛,倒鳳顛鸞,我不知郡主和另外那些寵男在床上的反應如何,不過在我身體下的她,的確是全心全意,一點也沒有保留地逢迎著我。

這時她只像個熱戀中的美女,一點也使人感不到她毒如蛇蠍的一面,父親蘭陵生前常說!每個人也有幾副臉孔和心腸,只要你找對了,最兇殘的人也有慈愛和仁心,郡主現在向著我的,無可否認是最迷人的一面。

我雖懷有鬼胎,仍是不能自製地迷失在她高燃的熱情裡。

到天明醒來時,她仍像八爪魚般緊纏著我,我嘆了一口氣。

她立時醒轉過來,美麗的大眼睨視著我。幽蛔地道:“你為什麼嘆氣?”

雖然是剛睡醒,她仍是吐氣如蘭,可見她的體質遠勝常人。我深情地望若她道:“假若這世界沒有戰爭和仇恨,而只有愛,那有多好。”我的心中想到父親、家人、西琪、祈北,他們全是仇恨的犧牲者,一天我的身份被揭穿了,懷中這小鳥依人的女子,亦將以最狠辣的手段置我於死地。

  白雲蒼狗,世事無常。郡主輕輕從我懷抱裡脫身下床,在床邊將昨晚拋於地上的長袍披上,她的背肌緊實,線條優美至不能改動分毫,嬌膚閃閃發亮,直至魔鬼般的誘人肉體隱於袍服下,我才能回復正常的呼吸。她回眸一笑,宛如牡丹綻開了春蕾。我從床上彈了下地,來到她背後。

她驚覺地移開數尺,情愛的迷霧離開了她的美眸,回复冷靜和精明。我淡淡道:“郡主!我有一個要求。”

麗清郡主皺眉道:“不要恃寵生驕,我可以使你富貴榮華,也可以使你一無所有。”她仍在提防著我。

我知道唯一奪得她芳心的方法,就是首先要與以往只屬附庸品的男寵不同,無論在精神上和實質上,都不能像寄生蟲般依附她而生存。

我雙眉一揚,深深地望進她眼里道:“人生彈指即過,假若你整天想的只是在計算著別人,還有何趣味?”

麗清郡主眼中閃過嘲弄的神色,冷冷道:“對你是那樣,對我卻不是,這世上有些事你在夢中也闖不進那裡去。”我心神一震,她這幾句話裡面大有文章,不過我一時間卻把握不到。

麗清郡主轉身往房外走去,邊行邊道:“在這仇恨的土地上,仁慈只代表軟弱,你不騎在別人頭上,便會被踩在別人腳下。”

“鏘!”麗清郡主愕然轉身,瞪著我抽出鞘的長劍。我淡淡道:“你若不聽我的請求,我這便殺出宮去,回复我自由之身。”

麗清郡主眼中噴出憤怒的光芒,冷若冰雪的聲音道! ”你闖得出去嗎?”

我道:“我有三不怕,就是不怕痛苦、不怕流血、不怕死亡。”麗清郡主眼中的厲芒更甚,道:“你是否想將我制住?”我長笑起來,顧盼豪雄地道:“絕不!你是我生平第一個感到愛情的女人,無論你如何待我,我也不會傷害你,闖出去只是我和你手下的事。”

麗清郡主默然望著我,溫柔取代了眼內的憤怒,軟軟靠在門旁,柔聲道:“世上竟有你這樣的蠢蛋,說出你的要求吧!”

我見好就收,跪了下來道:“我請求郡主還我自由。”麗清郡主嘆了一口氣道:“你又說愛我,為何這便要走?”

我站了起來,微笑道:“誰說我要走了,只不過我不想只是你其中一個寵男,而希望能來去自如,而不是活在深宮之中,每日等你召見,每晚等你寵宰。”

麗清郡主道:“那你算是什麼身分?”

  我聳肩道:“這要由你決定。”

麗清郡主道:“我真拿你沒法,你沒有任何戰功,我勢不能破格提拔你為七色紙領,宮內的防衛,又有華茜打理,唉!就這樣吧,你便暫時做我的近身侍衛。”

我再次下跪,恭敬地道: “多謝郡主。”我的忽硬忽軟、忽然高傲、忽然卑恭,一定使她方寸大亂。

當然,我最大的本錢,是她對我仍相當迷戀,否則縱有千百般武藝,也派不上用場。

麗清郡主道:“華茜會來指導你一切,今天晚上,在主殿內會有盛大的宴會,歡迎我兄長大元首的駕臨,你要小心一點,若開罪了他,連我也護不了你。”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我的心仍在卜卜跳動,剛才我行險著取得在宮內行動的自由,是邁向成功最重要的一步,我答應了百合花在七日內盜得智慧典,今天已是第二天,可說是時日無多了。

麗清郡主雖給予了我自由,但必會命人暗中監察我的行動,此後還須步步小心,一個不好,會惹來殺身之禍。我梳洗過後,華茜遣人將我帶到主殿,那裡上百的宮女和侍衛正為今晚的宴會忙碌著,比起主殿,智慧宮只像個房間。參天的二十四條巨柱,撐起了圓拱形的殿頂,長形的台子設在殿的四周,騰出殿心可容百人共舞的廣闊空間。華茜來到我身邊,神情複雜的眼睛打量著我。我淡淡道:“你好!”

華茜瞪我一眼,冷冷道:“怎及得上你這紅人。”她語氣雖不友善,但接下來卻非常細心指導我有關的禮儀,和宴會裡應恪守的規矩。可見她內心對我還是相當有好感,女人的心理真難明白,照計我捨她而取郡主,應是她恨之入骨的目標才對。整天我便在華茜的引領下,巡視宮內的一切,當我們經過那天郡主初見我的智慧宮時,華茜特別提醒道:“這智慧宮是郡主指定的禁地,也是郡主休息的地方,除了郡主召見,否則誰也不得進入,違令者斬。”

我的心登時活躍起來,看來智慧宮的地下必另有密室,智慧典放在那裡的機會實在太大了,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我心中形成。

我又見了很多人,都是宮中的侍衛,到了近黃昏時,一套近衛的軍服送到我手上,穿上後連自己也覺威風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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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18:47: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智盜寶典

大元首在午後時分率領大軍抵達城外,但直至夜黑時,才在夾道歡迎的城民歡呼聲裡乘馬進宮。

直通皇宮的大道兩旁,每十步便有一名黑盔武士高舉火把,像兩條火龍般將大道照得火光通明。

我和華茜等男女三百多名武士,在郡主殿裡列成陣勢,等待這跺一跺腳可令天下震動的人物的來臨。

各人都有點緊張,大元首逆我者死的獨斷專橫,早傳進每一個人的耳內。

華茜站在我身旁,俏目不時飄到我臉上,但我只是詐作不知。

奏樂的聲音在宮門處響起,使我們知道,大元首的隊伍正在浩浩蕩盪進入宮門,來此途中。

“當!當!當!”鐘聲鳴響,郡主殿大門張開,在麗清郡主的陪同下,大元首終於出現眼前。

任何人直望大元首時,看到只是一個鐵甲的外殼。他渾身都裹在堅厚金黃色閃閃生光的甲胄裡,頭上戴著個只露出雙目的頭盔,一對眼像閃電般爍芒閃動,口鼻處縱橫相交的鐵枝露出了透氣的地方,身上披著他垂至膝蓋處的大紅披風,雄偉的身形,使他比其他人最少高出半個頭,看起來像地獄裡走出來的魔神。

父親告訴我他曾在大元首指示下,用力猛劈他護身甲胄,但以父親之能,不但不能破損護甲,猛劈時,大元首居然全身只是搖晃少許,顯示了他遠超乎常人的力量。

他唯一的弱點或者是他的眼睛,但盡避他沒有甲胄,要刺中他的雙目又談何容易,想到這裡,心底不由奇怪,以這樣一個無敵魔神,為何對魔女國還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大元首的銳目掃向我和華茜站在列隊歡迎他的陣式裡最前線的兩個,一時間我的心抖動起來,他的目光像能刺穿找的內心。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兩轉,又溜往華茜的臉上,跟著掃視她那剛健婀娜的胴體,華茜立時垂下頭來,我側目望向她,恰好見她的拳頭緊捏起來,微微顫抖,我心中一動,猜想到大元首可能對華茜幹過一些醜事,因為大元首是出名兇殘淫虐的暴君。

大元首步過我們,往殿端為他而設的特大長桌走去,他身後是八名全身裹在柔軟紅袍的美女,是最受他寵幸的妃嬪。

接著我全身一震,呆瞪著正步入殿裡的兩名美女。左邊的少女千嬌百媚,眼目含情,正是帝國的公主,大元首的獨女,她換上一身戰士的緊身裝,更顯她動人的風姿,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她曾是我的未婚妻,但現在應恨我入骨,在她臉前,我總像矮了一截。

  另一銳利的目光,射在我臉上。那來自黑寡婦,個多月前我才殺了她的情夫巫師,我連忙收斂心神,只要一個不小心,露出破綻,今晚休想生離此殿。

黑寡婦眼光緊攫著我,似乎已發現了什麼,我放鬆全身,竭力使自己忘記緊張,直到她從我身旁步過。但我已知道黑寡婦憑著某一種女性奇異的觸覺,感到我是她在尋找的人,可能她還不太肯定,但我已在危險的最邊緣處。後面是昂首闊步的哥戰和雄赳赳的大元首近身精銳衛士,他們和其他黑盔武士的分別是,頭盔頂端處裝了個血紅色的圓環,人數在三十人間,但每一個都是萬中挑一的劍術高手只是他們,已足夠我頭痛。

  各人在筵桌前坐下。圍繞著殿心,環布郡主殿的二十四張筵桌,與大門遙遙相對的是大元首,八名妃嬪和護立其後的紅環近衛。

左手依次而下是麗清郡主、七色統領和望月城的幾名權貴,右手是美麗的公主、黑寡婦、哥戰和十多名黑盔武士的重要將領。

整個帝國的精銳就集中在這裡,確是猛將如雲。我心中不由慶幸殺死了巫師,斷了大元首最重要的臂助,除了大元首外,最可怕的便是此人了,由此我亦知道自己成了大元首除魔女外的第一號敵人。

我、華茜和十二名衛士站在麗清郡主身後,成為她的班底。美麗的宮女流水般奉上各式珍饈美食,又退了出去。跟著音樂聲響,一隊百多人的舞姬彩蝶般飄進來,隨著音樂輕歌曼舞,半透明的舞衣下,一個個動人的胴體作著各種誘人的姿態,一時間所有男人均垂涎欲滴。我的眼光迅速望往大元首處,只見他雖是欣賞著眼前俯仰生姿的女體,仍眼神清湛,並沒有像其他人色迷迷的模樣。哥戰的眼光卻不時望向公主,顯示了他渴想的對象,是公主而不是其他人。哥戰是個野心家,得到了公主,便得到帝國的繼承權。

當我的目光從公主身上移往黑寡婦時,剛好迎上她的美目。我嚇得幾乎轉身要逃。我想到她已認出了我是誰,縱使我能改變臉貌,卻不能改變自己的眼睛、體型和氣度。可是她為何還不揭穿我?難道真要像貓玩老鼠般戲弄我?

  舞罷,舞姬彩雲般退出去。大元首舉起酒杯,以他低沉和充滿磁性的渾厚聲線道: “麗清郡主建立望月城,造成今日的聲勢,居功至偉,讓我們敬她一杯。”

  眾人轟然響應,盡飲一杯。氣氛熱鬧起來。麗清郡主舉杯道:“麗清在此預祝帝國旗開得勝,一把剷平魔女國。”

  眾人再飲。哥戰長身而起,朗聲道:“大元首只要給哥戰四個軍團,哥戰保證可於十天內攻破魔女城,蕩平魔女國。”大元首轄下共有十個軍團,除大元首轄下的第一軍團兵力達十萬人外,其他每個軍團的兵力在五萬人之間,四個團軍力已超出魔女國的總兵力。通常,攻的一方,必須在兵力上超越守的一方。所以哥戰這豪語非是虛言,我也很想知大元首怎樣答他。

大元首道:“哥戰且先坐下,我心中已有一套完整計劃,即將實行,否則你我現在也不會來到望月城。”

我心下大奇,以大元首往日南征北討的戰績氣概,為何對魔女國如此顧忌,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因由。

哥戰已表示了他的自信和忠誠,顧盼自豪地坐下,眼光卻望向麗清郡主。

麗清郡主冷哼一聲,我在她身後,自然聽得清楚,醒悟到麗清郡主和哥戰兩人正在爭逐帝國的繼承權。

哥戰的本錢是有望娶得公主為妻,如此便可與麗清郡主平起平坐。 ”

況且巫師已死,除了大元首和麗清郡主外,他便是帝國內最有權勢的人。剛才他表示可蕩平魔女國,正是要突出麗清郡主奈何不了魔女國的情況。七色統領和望月城一眾人等臉上都露出不高興的神色。在盔罩內的大元首,卻使人莫測高深,難知心意。

麗清郡主絕非易惹的人物,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又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

麗清郡主輕描淡寫地道:“聽說蘭陵的兒子蘭特逃出了日出城,到現在哥戰統領還未能將他捕獲,連巫師也因助你而喪命,不知現在情況如何?哥戰統領如有需要,盡避開聲,本郡主一定會全力協助。”

這次輪到哥戰和他數名親信將領臉色一變,這樣的話表面雖客氣婉轉,其實卻是當面指責哥戰的無能,連一個人也應付不了,遑論整個魔女國。

我聽到提起我的名字,不由聚精會神,看看眾人有何反應,大元首仍是莫知虛實,但有兩道眼光卻向我飄來,一道來自黑寡婦,另一道竟是身邊的華茜,一時間我不禁心中叫苦,黑寡婦不說,原來連華茜也在懷疑我的身份。

華茜曾在我假扮神力王前見過我的真面目,只要比對那手繪的懸賞圖像,便應知我已身在望月城,可是她何為不說出來?

公主聽到我的名字,眼中閃過憤怨的神色,我畢竟曾是她的未婚夫。

哥戰何等老奸巨滑,知道不能在這鐵一般的事實前作爭論,嘿嘿笑道:“若有需要時,一定借助郡主的力量,郡主在望月城訓練劍士,這些年來一定有很多出色人才,可否讓我們開一開眼界?”

帝國的權貴,由上至下都是嗜血的人,宴前比武,是等閒慣事,哥戰如此要求,不但可以轉移眾人注意,還可以籍比武來挫辱麗清郡主,一石二鳥,老辣非常。

麗清郡主當然不能退讓,道:“令白,你出場領教一下哥戰統領的高明吧。”她指名手下挑戰哥戰,一方面借意貶低他的身份,另一方面亦真的希望哥戰親自出手,招致敗北之辱。令白從紅色統領身後應聲而出,這人身形彪悍,是典型不畏死的勇士,他能被麗清郡主點名挑戰,自然是望月城里數一數二的人物,只不知比納明如何?

我想到這裡,心中一動,麗清郡主若要最強的人手出戰,應選我這擊敗瞭望月城第一劍手納明的假神力王,難道她對我真是有偏愛和憐惜之心?哥戰醜惡的笑聲響起,道:“除非郡主親自下場,否則哥戰還是讓手下的兒郎陪你的部屬玩玩吧。”

大殿里頓時鴉雀無聲,這不啻是哥戰向麗清郡主的側面挑戰,麗清郡主若說不,便會予人軟弱膽怯的印象,這哥戰也算是狡若狐狸了。

我能在他的手裡逃出,有大半原因是祈北比他更老練,可惜他已死了,還有西琪,一個我已將她當作妻子的純真少女。

麗清郡主果然臉色一寒,兩眼射出森厲的光芒,遙遙盯著哥戰,哥戰冷冷回望,一點也不退讓。

  兩人積怨甚深。大殿內劍拔弩張,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大元首一聲長笑,將兩派對峙的人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

他冷冷巡視著眾人,當他的的目光投到某一個人的臉上時,那人都不由自主畏懼地垂下頭去,連哥戰和麗清郡主也垂下了日光,不敢和他蓄意對視,大元首的淫威下,每個人只能生活在卑微和屈辱裡。

大元首向站在場中的令白道:“年青人,你叫什麼名字?”

令白戰戰兢兢地道:“小人是紅營副指揮令白。”大元首喝道:“好!若你能勝此一場,我賜你一百個金幣。”

令白轟然應諾,一白個金幣足可買三個女奴,是筆可觀的財富。我心中暗暗心驚,這大元首輕描淡寫下,便化解了剛才劍拔弩張的僵局,果是個梟雄人物。

  大殿內回复鬧哄哄的氣氛。這時輪到哥戰方面挑人出場,哥戰一對兇目亂轉一陣後,拍了兩下手掌,身後一位瘦瘦高高,但背脊挺得筆直,大約三十來歲的戰士,大步走入殿心的空地內,向著大元首跪下,恭敬地道: “小人黑盔武士第三軍團隊長武元申,請大元首批准出戰令白。”

大元首淡淡道:“若你勝出,亦可得一百個金幣。”武元申一聲應諾,站了起來,向著遙遙相對的令白擺開架式。

  “鏘!鏘!”兩把劍同時出鞘。我見那武元申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心叫不好,令白的勇悍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弱點,若他不能在第一輪搶攻克故制勝,勇悍一過,使是衰竭的開始。而武元申正是那類冷血無情,但卻韌力十足,後力修長的劍士,在選方上,哥戰顯露出他的心思。

  “鏗鏘!”兩人的劍絞擊一起。驀地令白劍光大盛,狂風暴雨般向武元申卷去,武元申看來像是敗局已呈,苦苦撐待,不斷退後,但我卻知道他守而不攻,退而不亂,正是要消耗令白這勇將的體力。

麗清郡主一邊七色統領的人,如醉如痴般高聲狂叫,為屬於己方的令白打氣。

反而麗清郡主和華茜都皺起了眉頭,看出不妙之處。果然當武元申退到第二十三步時,令白的劍勢滯了一滯。武元申在此消彼長下,暴喝一聲,劍光爆開,一連四劍,將令白迫得左支右拙,節節敗退,到武元申刺出第十七劍時,令白慘叫一聲,長劍墜地,左手摀著持劍的右臂,蹌踉退後。

武元申並不追擊,向著大元首舉劍致意。當下有人奔出來,將令白扶出殿外。我心中暗怒武元申的毒辣,這看似輕輕的一劍,其實挑斷了令白右臂的手筋,今後這勇悍的年青人休想再用右手使劍,由此亦可見哥戰和麗清邵主之間毫不留情的鬥爭。哥戰的人爆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反觀麗清郡主的人,都露出被挫敗了的屈辱表情。哥戰耀武揚威地道:“郡主,你的手下里,還有誰有興趣和武元申比試一場?”

麗清郡主一咬牙,望向自己那面的將領戰士,只見人人均有意無意地避開她的眼光,顯然沒有人願意打這沒有把握的一仗,而令白的下場,也叫他們心驚膽顫。

假設麗清郡主不能挽回顏面,以後休想在哥戰跟前抬起頭來。大元首面罩裡的雙目,閃動著殘忍興奮的異光,絲毫不因屬下互相殘殺為仵。

就在這時,我大喝道:“讓我來!”大殿裡每一道眼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我不敢接觸公主和黑寡婦的目光,從麗清郡主身後走出殿心的空地,回身向麗清郡主行禮請示,麗清郡主嬌呼道:“大元首請批准轄下近衛神力王出戰。”

我心中暗讚麗清郡主果然不愧女中豪雄,因為我驀地出言請戰,已造成一定氣勢,假若仍要先待麗清郡主批准,再向大元首請示,便弱了一氣呵成的氣勢凝聚,這下麗清郡主代我向大元首求準,只要大元首一聲同意,我便可立時出擊,向還在趾高氣揚的武元申進擊。

大元首呵呵一笑,喝道:“如你所請!”“鏘!”長劍出鞘。

我向大元首致敬後,雙眼側望武元申,手中長劍劍尖緩緩指向這時手,濃烈的殺氣,瀰漫殿裡。

麗清郡主方面備受屈辱的一群,響出震耳欲聾的歡叫和打氣聲。

武元申擺開架勢,在我迫人的氣概和聲勢下,他已陷於完全的被動,尤其困擾他的,是對我的虛實完全一無所知,這是劍手對陣的大忌。

  眾人叫得聲嘶力竭。我的精神集中在武元申身上,就像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人。

“蹼蹼噗!”我由側身改為正身,隨著緩緩踏出重若萬鈞的三步,我離開武元申只有十尺許距離,長劍慢慢地由下垂的位置,提高至平舉胸前。

武元申暴喝一聲,一反先前對付令白的策略,搶先主攻,劍尖“嗡嗡”顫鳴下,毒龍般向我咽喉處奔來。我心中暗讚,這人不愧高手,已看出再不能任由我養足劍勢,故反守為攻。不過可惜他的敵手是被譽為帝國內第一劍手的蘭陵訓練出來的兒子,尤其是逃出日出城的一番經歷,已將我培養成蘭陵和祈北外最狡猾和更可怕的劍手。否則巫師便不會死在我手上,哥戰也不會吃了大虧,而我也不能夠混進這裡,公然在欲置我於死地的人前耀武揚威。我的劍勢沒有半點加速,也沒有半點減慢,就像早已預知對方會搶攻一樣。

長劍“叮”一聲,刺中武元申氣勢萬鈞一劍的鋒尖。武元申全身一震,蹌踉倒退。全殿忽地鴉雀無聲。

我全身一點震動也沒有,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倒退的武元申迫去,口中發出輕輕低吟,長劍保持適才的速度,向武元申劈去。

假設武元申夠狡猾,自下最佳辦法是棄劍認敗,那我勢不能將他殺掉,也不能傷他,但劍手最重要的是名譽,性命反倒是次要。武元申果然厲叱一聲,劍鋒化出百點精芒,向我灑來。

我精確地估計他虛虛實實的劍勢裡了真正隱藏那殺著的角度和速度,把身體作輕微的傾側,長劍驀地加速舞動,改劈為削,再由削變刺,向他攻去。

劍氣催迫下,大殿的空氣變得又重又冷。 “鏘鏘!”

我迅速往後移,轉瞬間將我和武元申的距離拉遠至二十多尺,與我剛才穩緩的移動生出強烈的對比。

  全場數百人一點聲息也沒有。武元申凝立不動,雙眼射出凶厲的光芒,遙遠地緊盯著我,長劍平舉胸前,微仰向上,長劍顫動。突然鮮血從他右臂間狂湧而出,順著衣甲流往手臂和身上。武元申臉轉蒼白,長劍往地上掉去,身子搖搖欲墜。這次輪到歡呼喝采聲響滿麗清郡主的一方,而哥戰的人都臉如死灰,除非哥戰親自出手,否則對方已無勝回一場的機會。我向大元首和麗清郡主施禮。麗清郡主眼中閃動著歡悅的光芒,欣喜地道:“你也受了傷。”我看看左肘處爆開衣衫下的傷口,正滲出少許鮮血,眉頭也不皺道:“皮肉之傷,無甚大礙。”暗忖倘若我不是故意受傷,武元申的劍休想沾到我的肌膚半點。

武元申這時已給人扶往療傷,我這劍極有分寸,他的手臂也像令白一樣,此生休望用來使劍。

大元首哈哈一笑道:“一個勝一個,我帝國人才輩出,收復魔女國,已是指日可待的事。”

麗清郡主得勢不饒人,舉杯說道:“遙祝大元首成不世功業,征服天下。”

  眾人轟然痛飲。我走向麗清郡主身後。麗清郡主憐惜地道:“你先退席,包紮好再回來。”我巴不得有此一句,其實我故意受傷,正是要找離場的籍口,好進行我的大陰謀,因為黑寡婦和華茜兩人,均已可能識破我的身份,雖然我不知道她們為何不揭破我,但為免夜長夢多,我定要趁所有要人集中在這裡的千載良機,盜取智慧典,再設法潛離郡主宮,然後逃往魔女國。我領命而去,直出大殿。七色統領都向我致以敬意的一瞥,一戰之威,使我成為當時得令的紅人。我踏出殿門,在兩排雄赳赳百多名黑盔武士間穿行而過。

離開郡主殿,我立即往智慧殿走去,沿途的衛士,對我都畢恭畢敬。智慧宮位於郡主宮的西方,遠離正東正南兩道大門,就算盜得智慧典,要逃出宮外也頗費周章。

殿門前一如往日,守衛森嚴,我避過兩隊巡邏的武士後,往殿後摸去,當我第一次謁見麗清郡主,見到她的隨身護衛從殿後一條通退離開,印象深刻。假若我能找到那秘道,自能躲過殿門處的守衛,潛入殿裡。

郡主宮每一座宮殿,都有本身獨立的花園,智慧宮亦不例外,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月色灑射下,嫩綠的青草閃著青光,樹影都投射到地上,整個後花園的世界被光色統一了。

我迅速卻又仔細地考察和計算著秘道通出來的可能位置,最後來到樹林間一處空地上,這裡吸引我的地方,是因為這塊密林裡開出來的空草地,與整個園林的佈置有點格格不入。我用腳在草地上踐踏著,終於讓我發覺其中四尺見方的位置,裡面有種空洞的感覺。

  我找到了通入智慧殿的秘道。我仔細地審察著草地,只見草地內有兩個圓環,伸手抓著,正要提起,心中一動,想道!這是否太輕易一點?我已非常接近成功的階段,絕不能功虧一簣。

在月色的幫助下,我發覺圓環底部的顏色和其他部分有些許差異,應是磨擦造成,那隻能是圓環轉動時與底部入口鐵板磨擦的遺痕。而看擦痕的紋路,右邊的該是由左轉往右,而左邊那個卻是由右轉往左。事不宜遲,我立即依著觀察轉動圓環。 “軋軋”聲後,再傳來“得”的一聲。秘道的門打了開來,我不知用錯誤方法開門會帶來什麼後果,但總之不會是好事,我用力一拉,對著入口的鐵板旋轉著升起來,露出秘道的人口。地道裡透出微弱的燈光,我心中暗讚一聲,這證明了地道有完善的通氣設備,否則燈火那能長燃。

我小心躍了進去,在僅可容一人通過的兩堵牆裡迅速深進,不一會已從另一端的出口,進入空無一人的智慧宮裡,在羊油燈的閃耀之下,有種說不出的孤獨和冷落。當日初來此殿時,我早細心觀察過殿內的佈置,最有可能收藏智慧典的隱密所在,應是麗清郡主鋪滿獸皮的臥床,獸皮蓋了臥床旁十多方尺的地方。揭起獸皮,我禁不住歡呼一聲,一道石階,往下通去,我往下走,來到一個廣闊的地室裡。

地室正中處有張幾子,几上放了一個鐵鑄的箱子,我的心卜卜狂跳起來,走到幾前,將箱蓋打了開來,“智慧典手抄本”六個大字映入眼簾。

  六冊智慧典,靜靜地躺在箱裡。心頭一陣激動,就是當年六冊智慧典的原本,使父親和祈北反目成仇,也是這六冊東西,使魔女國和帝國先後興旺起來,教曉了大地上的人前所不知的寶貴知識,包括建築、鑄鐵、造紙、數學、語文等數之不盡的東西,是整個世界文明的源頭。

我將六本冊子拿起,放在我早預備好的袋子裡,扎在背上,我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容許任何人從我身上將它們取去。

我從石階重新回到智慧宮裡,當我從出口爬出時,驀地感到不妥。

  一對嚴厲的眼睛瞪視著我。華茜站在十尺許處的地方,緊緊盯著我。一股冰冷流過我的心。

華茜道: “你背上的是什麼東西?蘭特公子。”我強壓下心中的驚俱和措手不及,冷靜地望向華茜,她的劍仍在鞘內,而且看來她只是孤身一人,當然,只要她尖叫一聲,保證衛士們會像潮水般湧到這裡來。

我立在她身前,望進她明亮的大眼裡,輕柔地道:“你什麼時候識破我的身份?”

華茜道:“就在你擊敗納明之時,我已經認出了你,你的眼神充滿著怒火和憤恨,只要見過一次便令人難以忘記。”她語氣出奇地平靜,使我更加感到莫測高深。

我嘆了一口氣,突然衝前,手中長劍向她咽喉刺去。她動也不動,連眼睛也不眨一下,我的劍到了離她咽喉寸許處的地方,硬是刺不下去。

我冷冷道:“你為何不叫也不反抗?”華茜俏目緊緊盯著我,內中激流著複雜的感情,幽幽道:“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嗎?”

我心中一震,收回了長劍,華茜盡避外表堅強冷漠,內心澎湃的卻是無盡的熱情。

我道:“你打算怎樣?麗清郡主待你也不錯。”華茜垂頭道:“那並不能補償大元首對我造成的傷害,我等著這一天,已足有三年了。”

我暗忖果如所料,道:“大元首做過什麼?”華茜避開我的眼光,道: “快!我們立刻走。”我道:“你知我要到哪裡去?”

華茜抬起頭來,眼神堅定不移,沉聲道:“不管你到哪裡去,我的要求只是跟在你身旁。”

我心中一陣感動,有了華茜,逃出郡主宮的機會是百分之一百。

我緊跟在華茜身後,大搖大擺直出宮門,衛土都恭敬地向我們施禮。

一出宮門,兩匹駿馬灑開八蹄,的的得得往北方奔去,沿途不時遇上巡邏的黑盔衛土,但見到郡主身旁第一紅人的華茜,誰敢阻止?到了城北,華茜叫開城門,又大模大樣地越過駐紮城外的軍營,很快便走入無人的荒野地帶。

分隔著魔女國和帝國兩國國境的大河,被帝國的人稱為 “望月河”,而魔女國的人卻稱之為“魔女河”,在前方“轟隆轟隆”地奔流著。右方上游處隱約見到帝國龐大的船隊,旌旗飄揚,極為壯觀。我和華茜往下游馳去。

  水流奔騰的震鳴,不斷擴大。華茜忽地叫道:“他們追來了。”我細心一聽,從望月城吹來的風裡果然夾雜著戰馬奔騰的聲音,心下駭然,不但驚異對方這麼快發現智慧典被盜,還奇怪能如此迅速追來,顯示出高效率的傳訊方法。我腦中浮臂出百合花當日向我說明盜到智慧典的逃走路線,叫道:“隨我來!”當先策馬狂奔。

大地在面前迅速倒退,逢林過林,在矮樹叢和林木交雜的荒野上,我們以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推進。

戰馬口吐白沫,體能接近消耗的極限,隨時會倒地而亡,那也是我們末日的來臨。

  終於來到魔女河旁。湍急的河水無休止地奔流著,遙遠的對岸黑沉沉一片,一點生氣也沒有。

  並沒有百合花所說的接應船隻。我們策馬往下游馳去,沿著這條分隔了兩個軍事力量的天然屏障奔馳,戰馬忽地向前仆去,我收不住衝勢,整個人往前拋去,我猶在空中翻滾時,已知馬兒是在支持不住下即時暴斃。

華茜策馬從後奔來,伸手來拉我。我拉著她的手,微一借力,躍上馬背,她的馬神駿之極,頑強地沿著下游放蹄飛馳,不過看牲口中噴出的白沫,也支持不了多久。

我回首往望月城的方向望去,一點點紅焰在移動著,追來的怕會超過了一千人,那是我們難以抗拒的力量。

下游黑壓壓地,百合花所說載我過河的船在那裡? ”劈啪”!健馬終於支持不住,前蹄跪倒,將我倆凌空摔下。

  我們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 ,追兵又近了點,已可聽到急劇的馬蹄聲,像夾在暴風雨中的驚雷,急驟不斷地敲打進我們惶急的心坎裡。

華茜叫道:“你看!”一點燈火,在下游數百尺外晃動著。我當先奔去,華茜體力較遜,嬌喘著在身後追來。 “哎喲!”

  回頭一看,華茜力盡倒地。我撲到她身邊。華茜喘著氣道:“你快走吧!不要理我。”她美目沁出兩滴淚珠,使找想起死去的西琪,她們都是如此地愛我。

一陣激動下,一手將她攔腰抱起,跌跌撞撞往燈火出現的地方奔去。華茜緊摟著我的頸項,俏臉埋在我的肩頭上,在這只求個人利益的自私世界,我這不計生死的行動,使她感動得很。

  追兵愈來愈近。我心中大叫,還有一百尺,一定要振奮。一艘長達百多尺,風帆張得滿滿的大船,已開始解纜離岸。

我心中閃過慘受酷刑的父親、被殺的祈北、還未度過青春便被害死的西琪,力量不知從哪裡流進我力盡筋疲的身體裡,狂喊一聲,驀地加速,眨眼間掠過近百尺的距離。這時大船剛好離岸。

我藉著衝力,天馬行空般跨越岸邊與帆船間的空隙,躍上甲板。

腳一沾甲板,兩個人一齊滾倒地上。馬原的聲音吆喝道:“全速開船。”蹄聲在岸邊轟天響起。

模糊中數只有力的手,將我拖離甲板,接著是箭矢破空的聲音。

但大船不斷加速,我心中一寬,支持不住下,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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