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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痕] [藕花深處][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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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美女主動求婚不答應的男人八成是個傻子。
他雖不是傻瓜卻硬把到手的美嬌娘推開,她相貌美、才藝佳、家世好,堪稱是個完美的女人。
而他英俊瀟灑、足智多謀、可說是人中之龍。
偏生他當膩聽話的好孩子決定走自己的路,對這個執意闖入他生命中的女人只有說抱歉。
但她積極地以行動剌逼婚讓他一個頭兩個大,既鬥不過她,他乾脆包袱款款翹頭去也。
不料連門都還沒踏出去她已大剌剌地登堂入室,從總督大人到僕役長工全被她收服得服服帖帖,
更甭提他那群擋不住美人計而倒戈的兄弟。
想他外號師爺自是才智過人卻栽在她手上,滿腹悶氣一個『嘔』字可以說盡的,
為重振男性雄風他搶過主導權展開絕地大反攻,想成為他老婆?那可得先打贏他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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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再好,也無百日紅,」
  華陰巡府南宮鐵人,枯站在府內的水宛居門廊上,兩手緊捧著一疊厚重的繪像,滿面傷愁地告訴著自己。
  在這水榭花台、蓮荷處處盛綻,準備迎接夏日的水宛居裡,唧唧鳴唱的夏蟬和枝頭上嘹亮啼唱的黃鶯,那似乎將要燃燒一整個夏季的雀躍音律在他聽來,格外地充滿了離愁,讓他實在是擠不出一絲歡喜的心情。
  他沉痛地歎了口氣!「即使你再捨不得,時候到了,你還是得讓她出閣。」
  「老爺,你捧著那疊繪像喃喃自語很久了,」站在他身旁,兩腳站得發疲的女僕丹鳳,終於忍不住提醒這個猶豫不定又不停自言自語的男人,他得注意一下時間的問題。
  「我還在說服我自己嘛!」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情緒被打斷,南宮鐵人埋怨地瞪著她,「你怎麼會明白身為一個父親,要把寶貝女兒嫁出去的那種心情?」
  丹鳳翻著白眼,「我當然明白,記得嗎?我已經聽你在這念了兩個時辰了。」
  為了南宮鐵人又拿了上門求親者的名單,準備將名單拿能掌上明珠南宮迷迭過目這一事,從早上至現在,這座府邸已經數不清有多少人躲在暗地裡,不捨地為將要出閣的小姐傷心落淚,即使丹鳳再不明白把女兒嫁出門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的大事,她也明白再不快點打發這個舉棋不定的巡府大人,他們這座府邸又要變成水鄉澤國了。
  南官鐵人猶豫地看了手中的求親者繪像許久,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把愛女嫁給這些要跟他搶女兒的男人們。
  他腳跟一轉,「我看還是再等一等好了,迷迭出嫁的這件事不急。」
  「老爺。」丹鳳伸手扯住他,「別再逃避現實了,早嫁晚嫁,小姐都是要嫁,」
  南宮鐵人可憐兮兮地咬著食指,「可是她才剛滿十八而已……」為什麼女兒這麼早就得出閣?難道就不可以再留她個幾年嗎?
  「倘若過了十八還待字閨中,這會損害到小姐名聲的,」丹鳳完全不搭理他那副可憐相,理智地又為他溫習一次他非做不可的原因。
  他頻頻捶打著胸口,「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要我把她嫁出去,我的心實在是狠痛。」女兒才伴在他的身邊十八年而已,而娶了她的男人卻可以伴她一生,這也太不公平了。
  丹鳳緊按著眉心.「別忘了你還有五個兒子。」
  「我寧可用五個兒子挨一個心肝寶貝……」想來想去,還是女兒最可愛,兒子又不能這度寵,這麼疼,而且娶了老婆就忘了爹。
  「振作點。」她用力地拍著他的肩,「小姐想不想嫁還是一回事呢,不必那麼早就急著難過,你先去問問小姐的意願也不遲。」
  南宮鐵人傷心地看著手上的名單,「這次求親的人選都很優良,她一定會有看喜歡的……」
  哪次上門的求親人選不優良?
  丹鳳沉沉地吐了口氣,早已記不清在這華陰幅員遼闊的須地範圍內,還有哪些高官顯貴的子嗣們沒跟小姐提過親,可是就算是集中了所有人人求之不得的人選。在這些人中,能不能有個讓小姐看得順眼的人還是個問題。
  「老爺,你忘了小姐的願望嗎?」勸不動南宮鐵人,丹鳳只好換個方式來軟化他。
  南官鐵人點點頭,「她想嫁個她喜歡的人……」
  「既然小姐一直都找不到她喜歡的人,那麼你這個為人父的,就有義務替她尋找不是嗎?"丹鳳試著對他動之以情,"再這樣讓小姐虛擲青春下去,你於心何忍?」
  「對,我有身為人父的責任。」南宮鐵人的臉上立刻漾滿了父愛的光芒。
  「知道就好,去吧。」她大功告成地一骨碌把他推進房裡去。
  剛踏進水宛居裡的南宮鐵人,連腳步都還沒站穩,一道纖細的溫嗓即在他身後淡淡地響起。
  「拿出去。」南宮迷迭看也不著就對他打回票。
  「乖女兒,你先看看嘛。」南宮鐵人臉上堆滿了笑意,討好地拉著她的手臂走至花桌前。
  迷迭暗暗地對這個屢試不爽的親爹蹙緊了眉心。
  經過那麼多次的失敗,為何他就是學不乖?在那些對她有意的求親者中,皆是求親者看中她,而不是她看中他們而邀他們前來的,如此單方面的一廂情願,怎可能讓她找到她所想要的如意郎君?
  她早就該死心了。
  「再怎麼看結果也都是相同。」迷迭幽幽輕歎,「我已經放棄嫁人這件事了,你就別再去理會那些人的求親,也省得在他們身上白費工夫。」
  「可是嫁給你想嫁的人,這不是你自小到大的願望嗎?」雖然聽到女兒不想嫁人很高興,但他可沒忘了她那自小就有的心願。
  「我已經改變心願了,我想留在阿爹身邊伺候你一輩子。」她朝他漾出小巧的笑靨,甜蜜地挽著他的手臂。
  南宮鐵人含淚地眨著眼眸,「好感動……」
  一旁的丹鳳歎息地搖首,甜言蜜語對這個南官巡府最是受用了,她就算在外頭說了一籮筐的話,也不敵小姐的甜甜一笑。
  她重重地拍著他的肩;「老爺,別忘了你今天來這的目的,」兩三句話就被拐走,一點定力也沒有。
  「對、對……」兀自陶醉的南官鐵人連忙清醒過來,努力地對迷迭擺出正經的神色,「怎麼可以不嫁人呢?我不但要讓你的下半輩子有個依靠,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個很完美的女兒。」
  「當個完美的女兒又不一定要出嫁。」迷迭倒不覺得這兩者有何相干。
  「我想讓所有人知道你是個寶貝。」他笑瞇瞇地輕拍她水嫩的臉蛋,對她是愈看愈滿意。
  「阿爹,我不是什麼炫耀品。」她無奈地向他搖首,希望他快點改掉老是愛向他人照耀的這個毛病。
  每次只要有求親者上門,南宮鐵人就好像是唯恐全天下人不知道他的女兒多有行情似的,也不先問問她是否願意接受別人的求親,就先把所有求親者的信函和繪像收集起來,然後在自宅大門外的告示榜上,刊出這回又是哪家大戶願意與他們結為親家,以提醒其他還未登門求親者腳步要加快。
  不知何時起,她的婚事已不再是她一人的事了,在她姻緣裡,還牽扯了許多人心中的期盼,及其以聯姻方式為南宮家光宗耀祖的責任,她愈是挑撿,人們就更想知道最後究竟是花落誰家,外頭有些人更是把她看成挑三撿四、眼高於頂的人,紛紛猜測到底得要什麼條件才能夠滿足她的高標準。
  天曉得,她不是眼高於頂也不是故意要找碴,她是真的找不到一個想嫁的人,因為嫁得好,不如嫁得巧,而嫁得巧,又不如是她所要,嫁一個人這工程,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了。
  「別管那些了,先來看看這次的繪像,」南宮鐵人勤快地把繪像擺滿了整張花桌,直拉著她一同過來鑒賞。
  迷迭瞥了桌上的繪像一眼,「繪像和本人是有誤差的。」這種可以加工的東西,其中的可信度能有多少?也許王二麻子都可以變成紙上潘安。
  「這次不會再有誤差了。」南宮鐵人信譽旦旦地向她保證,「阿爹這次請了京城最好的畫匠,他可是出了名的一筆不差,我敢擔保這次的繪像絕對跟本人相同,」
  「就算沒誤差,我也不可能有看喜歡的。」她還是興趣缺缺,坐在桌邊一手托著香腮輕輕歎息。
  南宮鐵人軟言軟語地在她耳邊鼓吹,「先別急著放棄嘛,等看完這次求親的人選再說好不好?說不定會有你看喜歡的,」
  「他們看起來都長得一樣。」這種人頭式的繪像,她怎麼看都像是官府的賞金嫌犯。
  「這次求親的人選都是我干挑萬選撿出來的好人選。無論是相貌、家世、人品都屬一流,我相信絕對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好吧……」不忍老父老是被她澆冷水,迷迭只好朝他頷首同意。
  迷迭的目光,輕輕巧巧地滑過桌面上一幅幅描繪得一絲不苟的繪像,在將桌上的會像巡禮過一回後。她的面容上依舊顯得平靜無波,看懂她這表情的丹鳳,忙不迭地將其他未擺上的繪像,一張張地擱在她面前讓她過目。
  驀地,迷迭的眼眸中忽然煥發出異樣的神采。
  「等等。」在某張繪像被下一張遮蓋之前,她抬起皓腕阻止丹鳳的動作。
  「這張?」丹鳳順著她一瞬也不瞬的目光看去,指著她定定凝視的男子問道。
  迷迭執起那張繪像,仔細地著著畫中人一眼就吸去她目光的雙眼。
  「他是誰?」好明亮的雙眼,炯然有神中,又帶著某種她一直尋找的期盼。
  「西門總督的大公子,西門烈。」丹鳳看了看,便如數家珍地背出人名。
  在畫中人的雙眼裡,迷迭感覺內心深處那些被封鎖的情緒,緩緩地自那雙眼眸中釋放了出來,一些幽微的感官漸次地甦醒,有些迷侗、有些薰然欲醉的感覺盈繞在她的心頭上。
  她不想對自己撒謊,誰騙自己不會相信一見鍾情這回事,她更相信誘人的色相,是任何一個女人永遠都口是心非地保藏在心中不肯說出口的第一選擇。
  雖說單憑表相而選擇良人,在別人的眼中或許太過淺見、短視,草率,但若真要說起真話,若是一個萬般皆上品卻獨缺色相這一品的男人,真會有人看得上嗎?無論他人將會如何作想,但她是個對自己很現實也很誠實的女人,她可以肯定的告訴自己,她目前看上西門烈的一點,就是他迷人的色相。
  「小姐,你……」丹鳳遲疑地拉長了嗓音。
  許久過後,一抹細緻的微笑,自迷迭的後邊漫開了來。
  「我中意。」
  「女兒.你喜歡他?」破天荒的一件事發生了,居然有人能讓女兒看得上眼。
  「嗯。」她老實地承認。
  南官鐵人喜眉笑眼地問:「那我派人去通知西門總督你願考慮這門親事,但得先觀察一下西門烈的人品,過陣子再由你親自上門去答覆願不願嫁,好嗎?」
  「好。」她並不是很在意南官鐵人說了什麼,只是笑意淺淺地瞅著畫中人瞧。
  丹鳳淡淡地看著那個現在看起來很快樂,但等到女兒真的出嫁時又一定會很後悔的南宮鐵人,在一聽完她的話後,身影便飛快地消失在門邊。
  「丹鳳。」迷迭以指尖細繪著畫中人的眼眉,偏首淡問:「你認識這個西門烈嗎?」素來有包打聽的丹鳳,應該會知道這個男人的一些底細。
  「不認識,不過他在咱們華山很有名。」她哪有機會能見到那個大名鼎鼎的師爺?但若是說到流傳的小道消息,她就聽了不少。
  「有名?」迷迭有些意外地揚高了黛眉。
  丹鳳兩手收在袖裡,馬上報出所知的消息,「除去西門烈是官宦子弟的身份不說,他在年少時就已考取了秀才的功名,目前他在總督府裡任總督大人的幕僚,偶爾在閒暇時還會去客串訟師幫人訟官非,而且他還允文允武,上一屆的華山盟主已在私下指定由他出任今年的華山盟主。」
  迷迭是愈來愈看好這個西門烈了,和那些紈褲子弟相較起來,西門烈算是這些年來,她所看過較有一點挑戰性,不那麼沉悶無趣的男人,只不過,似乎還有點美中不足……
  「他養貓嗎?」她忽地有此一問。
  「啊?」丹鳳怔在她的問號一果。
  迷迭的唇邊逸出一抹意喻深遠的笑意,「他有一雙銳利又溫柔的眼睛,很像是個會養貓的人。」
  丹鳳拚命搜尋著記憶,「聽人說,總督府裡似乎是養了很多貓……」
  「我想知道他的一切。」迷迭興致濃厚地再次打量起畫中人,並揚手向丹鳳示意。
  丹鳳一點就通,「我這就找人去把他所有的底細都調查清楚!」
  迷迭以玉筍般的纖指輕彈著手中的繪像,愉悅的笑意,在她菱似的唇瓣上徘徊不去。
  「就是你了。」
          ☆          ☆          ☆
  西門烈有種被監視的感覺。
  他確定,這絕不是他的知覺過敏,也不是近來因披星戴月的趕路而過度勞累的緣故,確實有人在看他。
  西門烈身子半倚在山道旁的山石上,低首俯瞰華山雲門周圍的風景,並定眼四處尋找著那道讓他渾身都覺得不對勁的視線,究竟是從何而來。他可以明確清晰地感覺到,有股如影隨行的視線,已經隱隱地跟在他的身後數日,而那視線,彷彿像是在窺看刺采著他,令他這陣子背後都覺得涼颼颼的。
  縹緲的山霧雲海中,西門烈並沒找著那道視線的來由,但他卻在迤邐曲折、艱險崎嶇的山嶺峪道上,看到了某個急於追上他的步伐,在豁道上身形搖搖欲墜,走來甚是令人膽戰心驚的身影。
  兩個月前,為了幫助蒿山盟主靳旋璣尋找失散親人,他千里迢迢地趕至北嶽恆山,幫助靳旋璣順利找到二弟北堂傲後,他也順道向靳旋璣告知自己是他另一個失散的弟弟,自此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想趕回華陰完成另一件急須待辦的緊急事件,但這個腳步慢,趕起路來當走馬看花的靳旋璣,硬是在路上拖拖拉拉了老半天,害得歸心似箭的他不得不改而取道華山,以節省路程爭取寶貴的時間,可是在他們倆才登上華山沒多久。他就發現……
  靳旋璣居然有懼高症!
  西門烈煩悶地朝下方大吼:「靳大俠,動作再不快點天就要黑了!」他到底要像只蝸牛爬到什麼時候才能克服他的恐懼?
  走在路寬約一尺左右,建築在高聳人云的峪道小徑上,靳旋璣再一次為自己危險的處境捏了把冷汗。
  從他跟著西門烈登上華山起,他就開始懷念故鄉嵩山那一點也不折磨人也不駭人的山路,並且不停地在心底埋怨著為華山開山設道的先人們,為何要在這根本就不適合人爬的山上設道。
  怪不得人們會口耳相傳「自古華山唯一道」,這種鬼地方,完全役有空間再辟第二條更寬的路未走。雖說華山之景美不勝收,但走在這豁道上,他可是半點賞景的閒情逸致也沒有,此時此刻.他只希望自己能有足夠的勇氣和運氣走完全程,因為在山壑下方的保處,依稀可見前人烈士零落的白骨遺骸,不時地提醒著他,要是他的運氣一個不好,他就有可能跟那些先人們一塊作伴。
  滿頭大汗的靳旋璣,仰首看著遠處那個倚在石邊已經乘涼許久的西門烈,終於深深體認到在地人和外來客的差別。
  走在他前頭的西門烈,彷彿不把這些足以把他嚇破膽的驚險山壑給看在眼底似的,身手矯健得有如山林野猴般,腳跟一蹬、身子一躍,就輕輕鬆鬆地攀上崎險的峪道,不但走來如履平地,還可一路哼著愉快的小曲漫步,也不普見他喘過個大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爬上這華山上難得一見的平地後,靳旋璣便癱坐在青蔥的草皮上,安撫胸膛內那顆過度劇跳的心,打算休息一會後再繼續挑戰等會兒要走的險路,但位在他身後的一道巨大石影,又讓他轉過身去一探究竟。
  「回心石?」他兩眼打直地瞪著石上的大字。
  「回心石走華山峪道的盡頭,遊人至此,上則更險,下則不忍,處於猶豫之中。」西門烈不耐煩的聲音自對面的山崖傳來。「會在石上寫那三字,主要是在告訴登山的人們,不願再登者可以知難而退,如仍繼續前進,接下來就要經過千尺豁、百尺峽、蒼龍嶺等十分奇險的地段,」
  「有多奇險?」靳旋璣一骨碌地自草皮上躍起,走至崖邊問。
  西門烈柯行地向他介紹,「路徑兩旁保壑千仍、峰淵似海、三面臨空,登山者需手挽鐵索、腳蹬千鎖、石窩上登……」
  靳旋璣壓根就沒聽完西門烈後半段的話。
  兩腳在崖邊站定後,一縷軟胖的雲朵即吸引去了他全副的注意力,當他低下頭想看清那縷雲朵時,卻赫然發現,華山的千幽萬壑就近在他的腳底下,而這深不見底的山谷上方,什麼羊腸小徑也沒有,就只有一道可凌空手攀的鐵索,和一條可以腳踝的鐵鏈連接著兩邊的山崖。
  難怪那些英明的先人們要在此豎立回心石,光是看到眼前的這副情景,他就已經夠猶豫要不要踩上鐵鏈走過去了,而在到了對面山崖後,還有比這更艱困的路在等著他,若是打消念頭不上去的話,那他先前爬得那麼辛苦不就全白費了?這回心石上的字還寫得真貼切,果然是上則險,下則猶豫,必須回心轉念好好考慮一番。
  在靳旋璣的臉上寫滿猶疑不定時,冷眼旁觀的西門烈先聲奪人地開口。
  「別告訴我你要打退堂鼓。」沒用的傢伙,一路上山來,就哼哼唉唉地抱怨個不停,好不容易邊哄邊騙才帶他;走到此地,他居然為了塊石頭就想打道回府。
  靳旋璣恐懼地直嚥口水,「我懼高……」若是他腳下一滑,恐怕不只是會摔散,就聯想要把屍骨拼湊齊全都很困難。
  「不過來你就少認一個弟弟了。」西門烈涼涼地提醒他。
  「我摔死了還不是一樣認不到弟弟。」又沒人事先告訴他認個弟弟得這麼出生人死的!
  「這麼點高度就怕摔死,你是怎麼當上嵩山盟主的?」他盟主之位的可信度,實在是很需要商榷。
  「誰說當盟主的就不能懼高?」每個人都會有弱點的嘛。
  「快過來。」愈等愈不耐煩的西門烈不再跟他囉唆,一手拍著崖邊的鐵鎖催促。
  靳旋璣膽小地搖首,「我……我還是下山繞遠路好了。"
  「那樣你得繞上半個月!」都說要趕時間了,他還想再浪費更多的時間?
  「哇啊!」靳旋璣在他健步如飛地踏著鐵鏈走來時,急忙地朝他大叫:「你不要過來!」
  「別那麼怕死,過來!」西門烈氣急敗壞地硬扯著他的衣須,一千使勁地將他給拖上鐵鏈。
  「救命啊!」當西門烈強行拖著他走上鐵鏈時,靳旋璣害怕地緊摟著他的腰,像只八爪章魚般地緊貼著不肯鬆手。
  拖著一個人又要小心別一塊摔下去的西門烈,在一抵達對岸的山崖後,劈頭就是先賞他一拳,以杜絕他那丟人的叫聲繼續在山谷裡迴響。
  「省點力氣吧,你的命硬得很。」西門烈鄙夷地瞪他一眼,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從身上扒下來。
  「還好、還好,我還活著……感謝觀音大士、阿彌陀佛、西方如來、送子娘娘……」兩腳一沾到土地的靳旋璣,使忙不迭地拍撫著胸膛對天上的請神諸仙感謝。
  西門烈冷冷地抬起一腳喘斷他的感恩,「等你走完全程你再漫漫去酬神,繼續走。」
  「我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冒險犯難的跟你走?我們究竟是要上哪去?」靳旋璣心不甘情不願地賴在原地不動。
  「聽著。」西門烈揪緊他的衣須,正經八百地向他叮嚀,「我要你跟我去華陰見一個人,並且說服他同意兩件事情,只要你能辦成,我就跟你回嵩山認祖歸宗。」
  「見誰?」靳旋璣滿腹的不平,在聽到認祖歸宗這字眼後,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樂不可支地挨在他身邊問。
  「華陰總督。」
  「什麼是總督?」他的眉心開始打結。
  「根據朝廷的例律官制,縣和州上有府,府上有省,省上有皇帝。」西門烈圖翻白眼,有條有理的向他解惑。
  「在省當差的,官名叫總督。」就知道他腦子裡裝的儘是漿糊。
  靳旋璣遲疑了很久,「換句話說……」
  他撇撇嘴角,「換句話說,那個華陰總督就是華陰這一帶所有地域官員的老大。」
  「我為什麼一定要去見他?」西門烈這個小老百姓怎會跟個官字輩的扯上關係?
  拖著他一路走來卻始終沒給他原因的西門烈,終於說出了真正的原因。
  「因為你若是想認我這個弟弟,你就得先得到他的同意。」要不是他自己搞不定,他哪需要大老遠的把靳旋璣給拖來?
  「他的同意?」靳旋璣更是覺得古怪,「那個老大跟你是什麼關係?」
  西門烈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姓西門,也就是養大我的養父,」
  官宦子弟……
  靳旋璣兩眼發亮地瞧著他,從設想過這個來路不明的西門烈,他的後台居然那麼硬,竟能有個當官的養父,不像其他的弟弟們,都是被武林人士所收養,都是單純的江湖中人。
  西門烈鄭重地向他交代,「我要你去說服他,叫他別逼我參加今年的的京試,因為我不是當官的料,」
  「京試又是什麼?」他馬上又陷入十里迷霧中。
  這也不知道?
  西門烈在心底第一百零人次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或是當年他沒聽清楚娘親所說的生父是誰,所以才會產主了誤認,像他這麼精明能幹,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在資質上天差地別的兄長?
  他撫著額,「京試就是想考狀元的秀才們,可以一步登天的科舉考試。」唉,雖然知道他有些脫線也有點鈍,但今日才知他缺乏的知識也滿多的。
  靳旋璣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照你這麼說……你是個秀才?」不得了,這個弟弟是個當官的?他就知道他家出產的弟弟們都很優良。
  「對,我還在總督府裡任職當差,出任我爹的幕僚。我知道你一定也不曉得什麼叫幕僚,所以接下來的你就別問了。」西門烈有先見之明地止住話題。
  「做人要懂得不恥下問嘛……」他可憐地絞扭著衣袖。
  西門烈忍不住再賞他一拳,「有空回去多讀幾本書。」不會用詞就別用!
  靳旋璣捂著頭,「你還要他答應你什麼事?」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大氣,「叫他別逼我相親娶妻,因為他所安排的親事根本就門不當戶不對,我又不是正牌的西門家子嗣,」
  也不知跟那個騾子阿爹說過幾百回了,他這個血統不正的西門家養子,若是借門楣之光而去娶那些高官貴爵之女,只會落個欺人和自欺的笑柄,他很明白自己是何等身份,更不希望婚姻大事就這度操縱在他人的手上,他的路,向來都是他自己走的,他不需要有人來替他選擇。
  但無論他怎麼勸說,阿爹就是聽不進耳,一個勁地拿著他的生辰八字代他去向各家名門閨秀提親,而最近阿爹做的更是過分了,竟然趁著他去恆山辦事的時候,又代他去向華陰巡府求親,逼得他不礙不快馬加鞭地趕回來阻止這件親事。
  「嗯,沒錯,」聽完了他的話,靳旋璣認真地點點頭。
  「就這樣。」解說完畢的西門烈朝他兩手一拍,「很簡單吧?」
  好簡單喔,他很快就可以帶一個弟弟回家了。
  靳旋璣快樂地想著,這個西門弟弟出的條件,不過是幫他做成這兩件事而已,比起那兩個專門刁難他,還不肯認他的弟弟,他的這兩件小事的確是好辦多了,相信只要他帶足了誠意去向那位總督溝通一番,他就可以把西門烈給帶回嵩山交差。
  「你還沒告訴我那個老大叫什麼名字。」愈想愈快樂的靳旋璣,帶著滿面的笑意向他探問。
  「西門騾。」西門烈僵硬地撇著嘴角,好看的劍眉緊皺成一條直線。
  他的笑容也僵在臉上,「西門……騾?」有人會叫這種名字?
  西門烈沉重地按著他的肩,「不要懷疑,他真的很騾。」
          ☆          ☆          ☆
  是誰說很簡單的?
  千辛萬苦才抵達華陰總督府的靳旋璣,很快的,他就發現了一個錯誤。
  望著端坐在官堂之上,威嚴和氣勢深重得嚇人的西門騾,靳旋璣不安地將兩眼瞥向站在堂後的西門烈,很懷疑地以眼神向西門烈請示。
  他確定這個一副看起來凶神惡煞得像要吃人的大官,就是他的養父?
  西門烈朝他頻眨著眼,並佐以手勢催促他快點開口辦事。
  「我……我今日來,是想請你答應我兩件事,」在他的催促下,靳旋璣不甚流利地把話說出口。
  「哪兩件?」西門騾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低沉又挾帶著龐大壓力的嗓音朝他重重壓下。
  靳旋璣難以喘息地睨望著他,「第一,是想請你別強迫西門弟弟進京參加科舉……」
  「但著,」西門騾忽地抬起一掌,怒意滔滔的眼神像是要刺容他,「你叫誰西門弟弟?」
  「就……就西門烈啊,」被他一瞪,靳旋璣的背後因冷汗而涼了一大截。
  西門騾指尖緊捉著驚堂木,出乎意料之外地火爆朝堂桌重重一拍。
  「大膽刁民。誰說他是你弟弟!」這個不要臉的平民布衣,竟膽敢在公堂上瞎認他的兒子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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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9:37:00 |只看該作者
  喝……好大的官威……
  沒見過這等陣仗,也沒來過官堂的靳旋璣,當下元神差點被吼飛得老遠而找不回來,張大了嘴愣愣地呆視著這個要發難,也不事先通知他做一下心理準備的西門大人。
  「你是本官的兒子嗎?」西門騾將驚堂木敲得震天價響,用如雷貫耳的雄獅大嗓將靳旋璣的元神給吼回來。
  他飛快地搖頭,「不是!」誰要當他的兒子呀,好被他不時嚇得破膽嗎?
  西門騾的臉龐變得更加猙獰萬分,「那你的意思就是烈兒不是我的兒子羅?」
  「對啊,」不上道的靳旋璣實話實說。
  「他吃我西門家的米、喝我西門家的水,由我這雙手一泡屎一泡尿親自從小拉拔帶到大,你敢說他不是我兒子?」腹內怒火瞬間爆炸的西門騾,又是一陣幾乎將靳旋璣吼聾的炮火。
  「本來就不是嘛……」靳旋璣兩手捂著受創的雙耳。好不委屈的扁著嘴小聲地咕哦著。
  西門騾忿眉一揚;「你說什麼?」好啊,這小老百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樣大不諱的頂撞他?
  「沒,沒什麼……」看他的臉色逐漸變陰,一副好像又要翻臉的模樣,靳旋礬趕忙將自己會惹禍的嘴給捂上。
  「我是決計不會同意烈兒不參加今年的科考,所以你就給我省了那個想說服我的念頭,聽見沒有?」西門騾大掌一揮,武斷地否決了他的提議,並狠瞇著眼瞪著他。「接下來你還想要求我同意什麼?」
  「他希望你……你別逼他相親娶妻,因為他認為這樣會門不當戶不對,」雖然眼前的情勢很不妙,這個大人也似乎不允許他再繼續冒犯,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把西門烈的願望說出口。
  西門騾兩眼陰森地瞇成窄縫,「你憑什麼代他說這句話?」
  「因為我是他的親哥哥,我有責任帶他回嵩山認祖歸宗,」被他看得全身發毛,靳旋璣邊發抖邊取出懷中的信物,「你看,這是我們靳家家傳的金鎖片,也是我和他有血緣的證物——」
  「認祖歸宗?」西門騾火冒三丈地截斷他的話尾,「似是想叫他不姓西門改姓靳?」
  他拚命揮著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要求他一定要改姓……」
  「那你就是想叫他改認另一個爹?」西門騾兩手緊按著桌沿,怒氣衝天地把話轟向他。
  「也不是……」這……這……在這種情況下,說實話好像是有點困難。
  「不是不是,你到底是來做什麼?」他好不容易才遺忘了西門烈不是他親生兒子這件事,偏偏這個讓人看了就火大的小老百姓又來提醒他。
  「我……」被他這麼一吼,靳旋璣又是腦海一片空白.呆呆地愣在原地轉想不出他本來打算說些什麼。
  站在堂後的西門烈,實在是很想將那個還沒把話完整的說出口,就被吼得一愣一愣,什麼辯白也說不出半個字的靳旋璣,先拖來後堂痛扁一頓,再把他推回堂前繼續挨轟。在此同時,他也在心底責罵著自己,幹嘛要找這個一上場就陣亡的人來當炮灰。
  真是,不看不覺得靳旋璣沒用,愈看愈覺得他恥辱。
  「沒用的傢伙……」西門烈又嘔又氣地擰緊眉心,「靠他還不如靠我自己,」才吼個幾聲就被嚇得六神無主,就只會被阿爹的話給牽著鼻子走。
  「升堂!」佔盡優勢的西門騾準備讓已是位居絕地、也不知能不能逢生的靳旋璣給趕盡殺絕。
  身為西門騾的二兒子,同時也在總督府任職師爺的西門炬,對這個措手不及的命令直皺著眉。
  「升堂?」他靠在西門騾的身邊小聲地問:「阿爹?」他今天不是說只要見見這個客人而已嗎?好端端的,怎會要升堂辦案?
  「叫我大人!」西門騾不但不能理由,還狂得二五八萬地拾高了下巴。
  在府裡任職府衙的三兒子西門爍,在瞭解父親大人的騾脾氣已卯上了後,滿臉同情地拍著一臉茫然的靳旋璣的肩。
  「跪吧,升堂了。」元辜的羔羊,沒事何必走進他家的大門來受罪?
  靳旋璣百般不從地望著光滑如鏡的地面。
  這……男兒膝下有黃金,即使照身份來看,向朝廷官員行禮下跪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可是他實在是很難說服自己向一個又騾又凶,吼他的道理一條也不正,而且還莫名其妙地想審他的官下跪。
  「免了,特准不跪。」西門騾反而揚著手,臉上漾著恩賜的光輝。
  「快謝他呀,」西門爍忙不迭地教靳旋璣討好他。
  「多謝大人……」靳旋璣在謝著他的同時,心底也被他的那副饞樣給惹出了絲絲怒意。
  「有沒有殺過人?」西門騾公事公辦地問。
  「沒有,」大過分了,還真的把他當人犯來審。
  「有沒有放過火?」
  「沒有,」問這種問題,是呆子的才會承認。
  「有沒有偷拐搶騙過?」西門騾打破沙鍋問到底,非要揪出他一條小辮子來治罪不可。
  靳旋璣火大地擦著腰,「當然沒有!」他們倆是不是上輩子結過仇啊?
  西門騾陰冷地指著他的鼻尖,「有沒有不要臉的隨便亂認弟弟?」
  「這……這也算?」前面那些他可以不計較,但這招就太超過了。
  西門騾兩眼一抬,扛大了嗓門,「照實上稟,不然我就先罰你充軍三年!」
  「你……」公器私用哪!哪有人仗著自己的官權,這樣不合理的私下審問還自己定罪名?
  「聽說你身上有本記載著漩璣劍法的旋門賦?」見他不回答,西門騾忽然對他笑得很陰森。
  「在這。」姑在靳旋璣身旁的西門爍,盡責地在靳旋璣身上搜出西門大人想要的東西。
  他大刺刺地指示,"充公。"
  「為什麼?」在西門爍手上的充公大印蓋上旋門賦的封皮時,靳旋璣扯開了嗓子大叫。
  「妨礙經濟穩定,」西門騾不疾不徐地給他安了一個罪名。
  「它哪妨礙了?」這本破書哪有本事能成為他的罪柄?
  「它在外頭不是傳聞價值高達十萬兩黃金?」西門騾得理不饒人地問向他,「一本破書也值這個價,人人不務正業的想搶想奪,你說,這不是妨礙經濟穩定?」
  當場被騾得條條是道的靳旋礬,只能啞口無言地瞪者他。
  「那柄劍,」西門騾兩眼一·轉,又把目標指向他身上的佩劍。
  「這是我的家傳寶劍,為什麼也要把它充公?」靳旋礬在西門爍要把自己的松濤劍取走蓋印時,緊緊抱著它不放。
  佔在上風處的西門騾冷冷低呼,」危險物品,充公,」
  蓋印的聲響再度傳至靳旋璣的耳底,當靳旋璣哀傷地才想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時,驀然發現西門騾不杯好意的眼神,又開始在他身上的衣裳上打轉著。
  這回就換靳旋璣高高地抬起下巴挨他狂。
  「衣裳總沒犯你什麼法了吧?」他就不信連一套衣裳也能夠犯了他大人的罪。
  「太過花梢,對善良風俗有負面的影響,充分。」只可惜西門大人的借口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
  反正他怎麼說都有理就是了。
  眼睜睜的看著西門爍又奉命拿著充公大印,將他全身上下蓋得滿是通紅的墨印時,靳旋璣終於明白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八字,原來就是在這裡發揚光大的。
  怎麼有這麼騾的人?別人的理都不是理,就他的歪理全都是真言,在他的面前,說也有罪,不說罪過更大,而他的官威又偏偏大得不得了,敢跟他頂撞和試圖據理力爭的後果,就是敗在他的官權下被蓋得滿江紅。
  得意洋洋的西門騾還更乘勝追擊,又再度地向西門爍下令。
  「順便充了他。」犯了更重的罪的人,就是他眼前這一個想要奪走他兒子的不速之客。
  「哇……別蓋在我臉上!」靳旋璣在西門爍的大印快蓋上來時,邊閃邊不平地對西門騾嚷著:「你是想把我整個人都充公嗎?」
  「跟我搶兒子?」西門騾記恨地握緊了拳,「全部都沒收充公!」就憑這個草包平民也想跟他搶兒子?先把他給充了讓他不能搶再說。
  「阿爹……」看不下去的西門炬,終於挺身而出主持晚來的公道。
  正在享受勝利感的西門騾,姿態仍是高得很,「公堂之上叫我大人,」
  「大人,這有悖常理也不符法,不能充,」西門炬慢條斯理地在他耳邊說明。
  「誰說不符法?」西門騾使勁地指著靳旋譏,「在華陰我就是法,給我充了他!」
  站在後頭已是頭痛劇烈的西門烈,此刻只能無力地撫著額。
  「家醜……」他就知道那頭騾於一旦騾脾氣犯起,所做出來的事就從沒一件有經過大腦。
  「大哥,你的那位客人……」也在府內任職幕僚的四子西門炎,站在他身邊一手指著被西門爍追著跑蓋印的靳旋璣。
  西門烈搖搖頭,「去把大門關上,在阿爹真的把靳旋璣充光了前,快去把他救下來,」
  「好。」西門炎馬上趕去救火。
  西門烈淡淡地看著眼前鬧哄哄、雞飛狗跳亂成一團的大堂。
  看來,他是別想冀望那個一點用處也沒有的靳旋礬,能夠仗著與他有血脈相聯的這一點,來打動西門騾改變主意了,這下於他又該用什麼法子來說服西門驟呢?為什麼那老頭的意志就是那麼堅定,任誰來說都沒用?
  飄然似無的視線感,令西門烈的身於猛地一顫,恍然中,那道熟悉的視線又攫住了西門烈的知覺,打斷了他此時不知該從何理起、想不出個好方法的思緒。
  他飛快地回過身,幽暗的內堂裡不見一絲人影,仍舊是沒有半點視線的來蹤,但在他的心頭,就是有股毛毛的感覺。
  而且,那感覺,似乎也離他愈來愈接近了。








第二章

  「那頭騾子!」
  惱怒沖天的不平步伐,再一次奮力地踱向西門烈房中無辜的地板上。
  打從不光彩的被人護送架下公堂後,自西門騾的虎口險險逃生的靳旋璣,就在西門烈房裡以左左右右、踱來踱去的步伐來表示自己滿腹的不滿,讓坐在房內有好一會的西門氏子嗣們,個個都看得有些眼花。
  莫怪那位大人會喚名為騾,他簡宜就是貨真價實的一頭騾!
  低首看著身上被充公大印蓋得亂七八糟的衣裳,靳旋璣實在是很恨自己當初怎麼沒在西門烈警告他時,先去弄清西門騾是怎樣的一個人,就這麼呆呆地送上門來給人蓋印,並且被充公充得兩袖清風,還要靠西門烈的幫助才能全身而退。
  安坐在椅上,懷裡抱著一隻貓兒的西門烈,邊逗弄著離家闊別已久的愛貓,邊出聲打斷那個想要把他房內地板踩穿的人。
  「靳大俠,請你克制一點,」他冷睨一眼,「你方才罵的那頭騾,是在場很多人的爹,」
  「你那養父是怎麼回事?他向來都是這樣當官的嗎?」靳旋璣乾脆把所有的不滿都往他的身上倒,「從沒看過比他官威大、脾氣騾的百姓父母官!」
  西門烈反瞪著他,「自己沒用就說一聲,還好意思嫌別人騾?」臨場表現唯唯諾諾,跟個狗熊似的,就只會在下了堂後來施馬後威。
  「我……」他的怒火瞬間被澆熄大半。
  「你看看你。」西門烈更是不客氣地拉過他,指尖直戳著他的額際數落,「全身上下能充的全被阿爹充光了。就只差沒有在額頭上也蓋個充公大印而已,你可不可恥啊?」
  靳旋璣哀怨地咬著唇,「人家是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嘛……」他當然沒辦法像佔盡優勢的西門騾那麼威風,他不但沒有硬一點的靠山,更沒有一個可以看的後台。
  「大哥,好歹靳大俠來者是客,你就先讓他發洩一下再來損他,」好心將靳旋璣解救下來的西門炎,安逸地坐在椅上邊喝茶邊要西門烈留點口德。
  「沒錯。」西門炬也點著頭,「遇上了阿爹那種人,他能夠不被判刑安然的走出大堂就已經該慶幸了。」好險今天有他們兄弟在,不然這個靳旋璣可能就要被流放到邊疆充軍了。
  「來,先喝喝茶壓驚和消火。」西門爍善體人意地為靳旋璣斟了一碗茶。
  望著一屋子同情他的陌生人,都還不明白這些人為何要救他一命的靳旋璣,不禁細細打量起他們。
  「你們是……」在這座總督府裡,除了西門騾和西門烈外,原來也是有好人的嘛。
  「他的弟弟。」三位西門家的子嗣動作一致地伸手指向西門烈。
  靳旋璣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反對我認他嗎?」擺不平那個西門騾就算了,就不知道這三個人是不是也不同意他把西門烈能帶走。
  「不反對。」出乎意料之外,他們三人整齊劃一地朝他搖首。
  「啊?」這麼好溝通?怎麼跟剛才的那頭騾差這麼多?
  西門炎擱下茶碗歎了口氣,「我們從小就知道大哥是靳風眠前輩的親兒子,也都能夠接受這個事實,如今府中唯一反對的,就只有死都不肯承認這個事實的阿爹,」
  其實他們西門府全家上上下下,每個人早就都知道西門烈是養子這一事,每個人也都很鼓勵有意想尋根的西門烈去找尋自己的親人,可是就算集中了府中所有的同意票,也還是敵不過西門騾的一張反對票。
  「我們已經跟阿爹開導過無數次,叫他別緊捉著大哥不放,並且試著去接受大哥不是他親生兒子的這個事實,但那個名字和人一樣騾的阿爹,就是聽不進我們的話。」西門爍也無可奈何地聳著肩,根本就想不出什麼方法好來打通西門騾那永遠都不會通的任督二脈。
  「在所有的兒子中,阿爹最疼的人就是大哥了。」西門炬淡淡地說出西門騾會那麼堅持的原因,「因此他說什麼都不肯將辛苦苦栽培出來的兒子拱手讓給別人,他當然更不會承認大哥不是他親生兒子,也絕不可能讓大哥去尋根認祖,」
  靳旋璣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那我要怎麼辦?我爹還等著我把他帶回去交差呢,」西門騾要兒子,靳風眠也要兒子呀,而西門烈也不能讓他們砍成對半來平分。
  西門烈白他一眼,「什麼怎麼辦?動腦子想辦法啊。」他的腦袋真的是生來擺著看的不成?
  「哪有什麼法子?」靳旋璣苦惱地揪著發,「他是官我是民,他只要喘一口大氣我就被他給壓死了,我怎麼跟他鬥?」如果他面對的是凶狠又不講理的江湖中人那還好辦,可是……對方偏是個官,他連一根寒毛也動不得呀。
  「沒辦法就不要認我,」西門烈將貓兒放至一旁,兩手環著胸朝他唾棄,「我不承認這麼沒用的人是我哥哥,」他看破了,這個中岳盟主就只有頭部以下的部分管用,而腦袋裡裝的都是豆渣,往後要是認了來當大哥的活,這豈不降低他的格調?
  「西門弟弟……」已經夠沮喪的靳旋璣,哭喪著臉直要求翻臉不認人的西門烈別那麼絕情。
  就在他們拉拉扯扯之際,一道濃郁芳香的花粉味,輕巧巧地滲進房裡的空氣裡,西們烈頓了頓,感覺那股近來總是纏繞著他的視線又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動作飛快地推開身邊的靳旋璣,躍身飛奔至門前,非要找出那個一直躲在暗地裡偷看他的人。
  門扉在西門烈的手中迅速開放,外頭的艷陽,措手不及地燦燦映至門內,照亮了門裡們外的兩個人,在明亮耀眼的光芒中,他看見恰似一朵亭亭盛綻的花兒,就近站在他的面前。
  他迷眩地眨眨眼,在兩眼稍微適應外來的光線後,首先清晰映人他眼帝的,是迷迭似水盈盈的笑靨,屬於水際蓮荷的馨香,像是一道無形的網,自她的身上輕徐地飄來,緩緩地朝他撒下佔據住他的嗅覺,也佔據注他所有的視覺。
  西門烈有些怔仲,眼眸迷失在她那柔柔款款的笑意裡,盛陽下,她那烏黑似夜的發,閃耀著動人的色澤宛若流金,一陣幽風,輕輕掀起她鬢旁的發,讓他的眼瞳跟隨著它緩緩游移,來至她柔美白皙的面容上,似湖岸飄飛的黛柳,靜靜安棲在她的眉心兩旁,水色瀲灩的湖光,巧巧地隱藏在似水的杏眸裡,而那艷若凝脂的芳唇,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湖中競綻爭艷的藕花。
  他的思緒不禁飄漾。
  有種仿若在薰人欲醉的香氣裡,初初逢迎熾烈如焰的南風般的感覺,迷濛勾留在他心扉上,胸臆間徘徊的甜意,將他徹底的包攏,難以抗拒。
  突如其來的意外,不只讓西門烈怔立在門前忘了他先前追尋的目的,屋內的其他人也部被抽去了思緒,目不轉睛的看著猶靜站在門外的迷迭。
  「喵——」甜膩膩的叫嗓劃破了此刻門裡門外的寂靜。
  迷迭在所有人都還在對她發怔之時,微笑地彎下身子抱起在她腳邊撒嬌的貓兒,愛憐地將它抱至懷裡,動作輕柔的拍撫著它背上的軟毛,素白的指尖內行地輕搔著它的下巴。
  「你是西門烈?」她黛眉徐徐微揚,溫潤的纖嗓更勝懷中的貓兒一籌。
  「在下正是。」西門烈直瞅著她懷中那只享受得兩眼都瞇上的貓兒,突然非常希望自己能與它換個位置。
  迷迭的杏眸緊鎖住他的眼瞳,「這貓是你養的?」
  「是我養的。」他有些酸味地點頭。
  「西門烈,」述迭笑意灩灩地湊至他的面前,以白嫩的纖指輕點他的眉心,「我中意你。」
  西門烈的大腦轉瞬間忽地停止運轉,兩眼直直地定止在她的芳容上不動。
  她剛才說什麼?
  被迷迭勾去心神許久的西門烈,絲絲的理智在她的話一出口後,開始回到他身上,他先是高揚起一雙方挺的劍眉,詫悶難止地盯審著她,但觀察了半天後,他發現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莫名其妙地跑來個舉世無雙的美女,這已經夠讓他納悶了,而這位美女在確認了他的身份後劈頭就告訴他,她中意他?
  「然後?」他的唇邊逸出一抹笑意,想看她接下來還有什麼出人意表的話。
  「今日我是特地來告訴你,我要成為你的妻,」她氣定神閒地道出來意。
  「咳咳……」一屋子被她的話噎到的男人們,忽地集體劇烈咳嗽了起來。
  這下西門烈真的是被她給愣住了。
  即使再有心理準備,但在面對她這太具衝擊性的話後,西門烈這才發現他的心臟似乎有些脆弱。
  「我會盡快挑好日子嫁過來的,」迷迭的美目朝他眨了眨,並將貓兒交還至他的懷裡,「告辭。」
  還呆在原地無法反應的西門烈,只是怔怔地抱著她塞來的貓兒,啞然無聲地看著她娉娉栩栩的姿影,款款地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她……」終於恢復鎮定後,西門烈百思不解地回頭間向屋裡的人:「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會有這種古怪的事發生?
  「不知道……」屋裡的人更是不明白那位美女突然跑來向西門烈撂話要嫁他的原因。
  「啊!」西門炬恍然大悟地指著外頭大叫.「那個大美人!」他想起來了!
  「你知道她是誰?」求知若渴的人們馬上將他包圍。
  「當然知道,她是咱們華陰最完美的女人!」那個人人排隊搶著娶回家的女人,他上個月也去排過隊以求一睹芳容。
  「最完美的女人?」西門烈訝異地睜大眼。
  「她叫南宮迷迭,是華陰巡府的掌上明珠,」西門炬欣羨無比地拍著他的肩,「大哥,能被她看上,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西門烈疑心四起地轉著眼眸,「華陰……巡府?」怪了,這個官名怎會這麼耳熟?
  「怎麼了?」靳旋璣不解地看著他那聽了這消息。不但不欣喜雀躍,反而變得愈來愈凝重的臉色。
  總算是想出個所以然的西門烈,臉色急急一變,捧著頭大叫:「不好了,她就是這次阿爹代我去求親的姑娘!」她就是那個讓他十萬火急趕回來的緊急事件!
  「這麼說……」西門炬緩慢地推測出那位姑娘來此的來龍去脈,「她今天是親自來告訴你,她答應你的求親了?」
  「快去幫我攔下她!」
  急急忙忙追出院的西門烈,在眾人的合力幫忙尋找下,趕在來去匆匆的迷迭即將步出總督府大門前時,及時攔下了迷迭和伴隨地而來的丹鳳的腳步。
  雖然說,人,是追上了,但,沉默又再度佔據了大門里外。
  只消迷迭的婉婉回眸一笑,西門烈就如同迷失在花叢裡的蝶兒,差點迷失在她容易令人沉溺的笑意裡,而憶不起他追趕而來的目的,以及他百般不願答應這門親事的理由。
  站在原地與她兩相對望許久後,西門烈奮力鎮定下激動的心神,並驅散心中有些不情願的意念,清了清嗓子,打破在場凝窒已久的沉默。
  「我不能娶你,」他是笨蛋,居然做出這麼暴殄天物的事。
  「不能娶我的理由?」遭受拒絕的迷迭,芳容上醉人的笑意沒有一絲的動搖。
  西門烈逼自己板起俊臉來,「我不認識你。」相見恨晚哪.為何他會是在這種情況下遇見她?
  「沒關係,我也不認識你,」她還是不以為杵,反而興致盎然地盯著他那張顯得很壓抑的俊容。
  「我對你沒有感情,」他發現自己此刻很需要聖人的定力,才能夠狠下心來回拒那麼令人心動的她。
  「感情婚後可以慢慢培養。」迷迭主動取出袖中的手絹,體貼地為他擦拭著額間不停冒出來的汗水。
  西門烈趕緊往後退了一大步,免得心神因她而更加動搖。
  「我有愛人了。」在她這麼撩人迷思的舉動裡,要他繼續說出不得已的謊言來,實在是很強他所難。
  「真的?」她的反應只是挑挑黛眉,井將探索事實的眼光停佇在他的身上。
  他咬著牙,「千真萬確,」
  迷迭不以為意地偏首笑問:「可以幫我引見一下嗎?」
  「啊?」西門烈沒料到她會這麼不屈不撓。
  一旁捨不得西門烈就這麼推掉送上門美女的西門炬,在迷迭充滿懷疑的目光往這邊看來時,不由自主地揮著手為她戳破西門烈的謊言。
  「你別聽大哥瞎說,他一個愛人也沒有,」老哥是哪根筋不對勁了?這種求之不得的女人怎可以推掉呢?
  「謝謝,」得到滿意的答案後,迷迭感謝地朝他微微一笑。
  西門烈動作飛快地一拳打掉西門炬臉上暈陶陶的傻笑,並把這個受不住美人計而害他破功的弟弟推到一邊去。
  「好吧。」他乾脆再祭出另一招,打算讓她知難而退,「說實話,我配不上你,」不是他不中意這位美女,而是他再怎麼中意也不能要。
  「怎麼說?」她不慌不忙地等著他提出點有挑戰性的拒絕。
  「我不是西門總督的親兒子,請你比照門當中對的條件另擇佳偶,對於你,在下高攀不起,」要是說到門戶之見這一點的話,身為巡府女兒的她,總該會對這門親事重新考慮一番了吧?
  「門不當戶不對,這對你來說是個很嚴重的問題?」迷迭撫著小巧的下頷睨望著他,狀似感到非常困擾。
  「正是,」以為她開始猶豫的西門烈,還大方地朝她點頭。
  「丹鳳。」迷迭二話不說地彈指朝身旁的丹鳳交代,「回去告訴我爹,我要和他斷絕父女關係,請他老人家盡快把我逐出家們,他如果要原因的話,你就告訴他,我要和西門烈來個門當戶對。"
  「是。」一收到命令的丹鳳,隨即轉身欲走。
  什麼?
  西門烈簡直難以相信他耳裡方纔所聽到的話,而那跟著她來的女僕好像是真的要照她的話去辦,他不得不趕快將就要走人的丹鳳給拉回來。
  「她開玩笑的是吧?」就為了要和他們當戶對,她能做出這種事來?
  「不是。」丹鳳認真地向他否認,「小姐說的每句話都很認真。」
  西門烈再把眼神轉回迷迭的身上,對於她強烈想嫁他的執著和信念,實在是無從理解。
  「為什麼你會想嫁我?」以她的條件,要匹配什麼男子都不是難事,為何她會在連連接受了他數個拒絕後,依然絲毫不改初衷?
  迷迭好笑地反問他:「你向我求親不是嗎?」她沒記錯的話,是他主動向她投書表示願娶她的。
  他沒好氣地向她更正,「向你求親的人是那個自作主張的西門騾,」他可從沒向她這種身世顯赫的女人提過親。
  「但我中意的人是你不是西門騾,」迷迭在意的倒不是致書者是何人,而是要與她締結連理的人是誰。
  「我能肯定在今日之前,你從沒見過我,你是怎麼中意我的?」西門烈愈來愈覺得她想嫁他的動機可議,並對她中意他的說法開始起疑。
  「我看過你的求親繪像,」自從那張他的繪像介入她生命的那一日起,他的這張臉龐,她早已見過無數次。
  「只是看了繪像就想嫁我?」他沉斂了所有氣息,將疑問的箭頭全部指向她來,「姑娘,是不是從沒有男人向你提過親?」也許就是沒從人向她提過親,所以她才會在難得有人向她求親後緊捉著他不放。
  迷迭巧笑情兮地移去他的問號,「向我提親的人,人名多得可以寫成一本書,而似是我選夫多年來,唯一能夠人我的眼,並且雀屏中選的人。」
  「在下何德何能啊?」在她的那本書裡頭,就這麼沒有人才?
  迷迭毫不諱言地向他坦誠,「色相是我擇偶的第一要件,簡而言之,我看上了你的美色,」那張繪像果真是一筆不差,讓她在見到西門烈後,更是覺得自己真有限光。
  「他有美色可言?」在場的其他人士不禁發出一致的問號,並馬上集體轉首閃避西門烈殺過來的怒意。
  聆聽了她選擇他的原因後,西門烈非但沒有半點優越感,在看向她的眼神裡,反而多了分惋惜和失望的意味。
  他的俊容逐漸轉為陰沉,「這麼說,你挑夫只重表面?」或許她和這些年來老纏著他的女人們一樣,都是只看上他的家世和他的外貌,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一半是,」迷迭慧黠的眼眸轉了轉,己猜出他那跟神裡所含帶的涵意。
  「你的終身大事未免也決定得太過草率了,」失望過後,他也不掩話氣裡的輕屑,「難道你從沒想過,在表面下,我骨幹裡很可能是個有虐妻傾向的惡夫,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迷迭自唇邊逸出一串銀鈴似的笑音,「不用擔心.我會改變你,」
  「她的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西門烈不禁緊皺著眉,探身向一旁看來似乎聽得懂她話意的丹鳳請教。
  「意思是地會把你的言行和思想,都改造成她所想要的,」完全瞭解迷迭話意的丹鳳,不疾不徐地把迷迭的話源源本本的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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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9:38:44 |只看該作者
  西門烈不可思議地追問:「她改造過幾個人?」有這麼神?不是唬人的吧?
  丹鳳給了他一個驚人的答案,「百來個,上至父母下至僕役,以及只要見過她的人,都被她改造過,」她們府中被小姐改造過的人,都很捨不得要將她嫁出去。
  「那他們……」西門烈驚訝地瞪大眼,宜想知道被她改造過後的人會是如何。
  「他們都根愛小姐,」丹鳳露出一抹看似幸福的笑容,並且再向他介紹,「我也是其中之一。」
  真的還是假的?
  望著丹鳳的笑臉,西門烈不禁對方纔他還覺得有些失望的迷迭刮目相看。
  天啊,這個女人好恐怖,被她改造過的人,不但會幫他說好話、對她言聽計從,還一臉幸福洋溢的模樣,她到底是有什麼蠱惑人心的本事,或是什麼特別的手段,才能夠操弄別人至此?
  迷迭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西門烈陰晴不定的臉龐,在心底暗自評估了一會後,再走至他的面前。
  「你還有什麼不能娶我的理由嗎?」看樣子,今天他似乎已經初步瞭解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了,而他很顯然不太能夠接受。
  西門烈的思緒有些恍惚,「目前還沒有……」他現在沒主去想他不能娶她的借口還有哪些,在聽了這些話後,他的腦袋需要消化一下。
  迷迭瞭解地朝他婉笑,」我知道你現在還很困惑,你可以慢慢去想,侍你想到了其他的借口,我改日再來願聞其詳,」做人是要懂得適可而止的。
  「慢著,」見她有意要離開,西門烈迅捷地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在扔給他一串的驚愕之後,她怎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南官迷迭,」她正視著他的眼眸,給了他十分明確的回答,「一個下定目標就必能克服萬難的女人,」
  「南宮姑娘,西門大人請你暫且留步,請移駕至別院烹茶小敘,」府內的下人,忽地在他們身後傳達西門騾的指示。
  「好的,」迷迭優雅地朝他頷首,並回過頭輕輕拍著西門烈緊握不放的大掌,」若你沒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佳人細滑粉嫩的柔荑,宛如新生的白藕,自他的指間傳來的觸感,令西門烈戀戀不捨地鬆開手。
  走在迷迭身後的丹鳳,在跟隨迷迭移動的蓮足走沒兩步後又踱回西門烈的面前。
  「沒得到你,小姐是不會罷休的。」她覺得有必要先告知他過來人的經驗一聲,「準備好和你的定力挑戰了嗎?」
  他一怔,「定力?」
  「相信我,將來你會很需要它。」丹鳳經驗老道地朝他笑笑,又撩起裙擺轉身快步跟上遠處的迷迭,徒留西門烈在原地蹙眉深思。
  樹梢上夏蟬,在人聲散盡後又開始清脆地嘹唱起來。西門烈抬首看去,迎上華陰在初夏時分難得一見的湛藍天際,那晴朗得有如一面明鏡的穹蒼,彷彿在預告著炎烈的夏日,正隨著輕緩吹起的南風即將到來。
  鼓噪的蟬聲中,迷迭余留在他掌心裡的香氣,淡淡地勾撩著他敏銳的嗅覺,即使佳人芳蹤已遠,她卻還是能操縱著西門烈此刻因她而起伏不定的心情,無法停止自己將她放在心坎上,深深回想她的一顰一笑、飽含深意的杏眸,和她臉龐上,不時出現的那股令他無法不對她有絲激賞和好感的自信。
  他莫名地有種預感,今年的這個夏季,可能將是他令生中所度過最不同的一個漫漫長夏。
          ☆          ☆          ☆
  「小姐……」
  丹鳳輕輕推開門扉,握緊了手中剛剛被西門烈退回來的拜帖,很猶豫地望著從早上就一直坐在房裡等候消息的迷迭,不知要不要將這消息告訴她。
  「西門烈今天又有什麼不能見我的原因?」迷迭逗弄著懷裡的貓兒,光是聽丹鳳的聲音就己猜出這次又是叩關失敗,西門烈又再次賞她一記閉門羹。
  丹鳳搔著發,「聽說今天是他親生父親靳風眠的忌日。」
  「靳風眠還沒死。」她唇畔噙著一抹笑,對西門烈愈掰愈離譜的借口難以苟同地搖搖頭。
  從那天她親自登門向西門烈告知她願結親事之後,這些天來,無論她用什麼理由和方法想見西門烈,他一概擋駕不見。
  西門烈用來拒絕見她的理由有根多,只是她已經記不起他的祖父已過世了幾次和復活了幾回,也搞不清楚他家的大貓小貓又是死了幾隻和生了幾胎。而他本人遠可以在大前天生重病無法見客,前天又神奇的康復出門訪友,接著昨天又湊巧是他的二媽、三媽、小媽在同一天生日過壽,而今天他的理由就更新鮮了,根據她的消息.遠居中岳嵩山.並且還活蹦亂跳尚在人間的靳風眠,居然也成了他西門大少迴避見她的借口之一,要是再讓他繼續擋駕下去,只怕他所有的親戚都要死而復生、生而復死的輪過一遍,或是集體再次過壽一回。
  「到目前為止,他總共擋了我幾張拜帖?」迷迭屈著白細的纖指認其地估算著。
  「都在這。」丹鳳將所有被退回來的拜帖堆滿了整張花桌,坐在一旁幫她統計起正確的數目。
  「他還是堅決不答應這件婚事、」她看了那些堆積如山的拜帖一眼,對西門烈出乎意料的韌性,以及不為所動的態度很是欣賞。
  丹鳳低垂著頭,「嗯。」任誰都沒想到,在華陰這一帶,居然會有人不願娶他們這個人人都想要的小姐。
  「好。」迷迭激賞地綻出笑意,「算他有個性,」這世上他還是第一個主動拒絕她的人。
  「小姐?」丹鳳不明所以地看她坐至妝台前打扮了起來。
  「幫我更衣。」迷迭輕巧地在頭上的仙雲髻簪上一隻流蘇宮花,並指著架台上的外衫向她指示。
  丹鳳兩手捧來外衫,「你要上哪?」
  「總督府。」她氣定神閒地一笑,「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西門烈若是愛玩,那就大家一起來,只是她的手段絕不會像他的那麼差。
  「西門烈都說不願見你了,你有把握這一去,他就會乖乖的開門見客?」丹鳳滿面擔憂的問,就伯她去了也是會被西門烈當著面把門關上。
  迷迭朝她眨眨眼,「他不但會,而且他還會十萬火急的主動跑來見我,」
  「幄?」她有辦法讓西門烈改變心意?
  「因為我要去找西門騾,」既然直接進行的方式不成,那麼她只好改探迂迴前進的步驟,用另一種方法來達成目標。
  「總督大人?」丹鳳邊幫她整理外杉邊問:「找他做什麼?」
  「利用他對西門烈來個釜底抽薪。」迷迭甚是有把握地揚高小巧的下頷,「西門烈愛怎麼拒絕我都可以,但這件婚事只要西門騾點頭同意了,那麼西門烈就沒有說話的份,身為人子的他,當然更沒有拒絕的權利,」
  躲她?這可是他逼她的。
  她本來是想讓那日看來甚受刺激的西門烈,能夠有些時間緩衝一下心情,可是他非但拒絕她,還避不見面,就連拒娶她為妻的理由也舉不出一個來,這教她怎能心服?又怎麼教她這麼就放棄?
  他也太過小看她了,他真以為幾道小小的借口,就能改變她已訂下的遠大志願?他似乎還弄不清看上他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讓他躲了幾天也該夠了,既然他採取消極的態度未躲避她,她也只有想法子讓他積極的來回應。
  丹鳳愈聽愈覺得這個方法好,「西門騾似乎根希望你能夠成為他未來的兒媳婦,」從那天西門騾與她們烹茶小敘時笑得合不攏嘴的表情來看,西門騾簡直就巴不得小姐趕快嫁過去。
  「擒賊先擒王。」迷迭的杏眸漾著明燦的光彩,「只要叫西門驟把兒子讓給我,並讓我把他給訂下來後,往後我有的是時間陪西門烈慢慢耗,」
  「要不要我去吩咐們房備轎?」為她打扮好後,丹鳳體貼地挨在她的身旁問。
  她緩緩揚手,「愈快愈好,我要殺得他措手不及,」
  窩在自個兒房裡,因想不出拒婚的理由,也掰不出什麼能夠回絕掉迷迭登門找他的借口的西門烈,目前正在打包行李,準備與靳旋璣一塊逃家來個第三十六計。
  「動作快點,我們今晚就要摸出府去,」西門烈在紮好了包袱的束口後,回頭對那個動作慢吞吞的靳旋璣催促。
  靳旋璣不明所以地皺眉,「離開這裡要上哪?」
  他煩躁地揮著手,「隨便啦,反正先跟我走就是了。」再不趕快走,他怕那個女人會失去耐性,然後不理會他的借口殺上們來找他。
  「你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落荒而逃?這不太像你的個性喔,」自認識他以來,他一直是個滿腦子有用不完鬼主意的精明師爺,可是沒料到,只是一個想嫁他的大美女的一個求親,竟能讓他的個性有那麼大的轉變。
  「難道你沒聽過好男不與女鬥?」他要是再拒絕下去,就太傷迷迭的心與自尊了,而他又不願任自己就這麼被束縛住,在不傷人的情況下,他只好暫退一步。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西門炎,一掌大刺刺地拍開西門烈的房門,還沒順過氣來,就神色緊張地朝西門烈比手劃腳,像是要告訴他什麼重要的大事。
  「你怎麼了?」西門烈扔開手中的包袱,緊盯著他的表情。
  終於順過氣的西門炎,扯開了嗓子便朝他大叫。
  「大哥,那個想嫁你的迷迭姑娘又大駕光臨了!」現在外頭正因為那位姑娘突如其來的拜訪,全府上下忙成一團。
  西門烈的反應是立刻一手拎起包袱,一手拉著靳旋璣準備由後門先逃走再說。
  「不能躲,這次你不能再躲!」西門炎死命地拖住他,「你也不能逃,不然你的麻煩就大了!」
  「為什麼?」只是不願娶她而已,他會有什麼麻煩?
  西門炎同情地拍著他的肩頭,「因為迷迭姑娘這次是專程來找阿爹喝茶的,」
  「找阿爹?」那女人什麼時候跟阿爹的感情那麼好了?
  「她好像是想先從阿爹下手,然後再說服阿爹盡快讓你們倆成親,而且向來很愛罔顧你意願的阿爹,可能再過不久就抵擋不住她的魅力,然後同意她的提議把你送給她。」西門炎很抱歉地看著他,緩緩地道出那位姑娘今天做了什麼好事。
  「她竟然來狠的!」西門烈氣岔地推開他,十萬火急地奔出門外去找那個真的會把他給賣了的西門騾。
  在大堂裡見證著西門騾擅自作主賣子的西門炬和西門爍,在迷迭與西門騾的親事交易一成交後,他們兩人就不停地盼著大堂的側門,希望那個婚事已經被人私下破定的西門烈,能夠快點超過來解決這個嚴重的突發事件。
  在他們兩人期盼的目光中,已經用上輕功盡快飛奔而來的西門烈出現在堂裡時,依然是慢了一步。
  「她……」猶在喘息的西門烈,一手指著迷迭,以眼神問著西門炬。
  西門炬的回答只是搖搖頭,並附帶了一聲深沉似海的歎息。
  「烈兒,你來得正好。」西門騾樂不可支地朝他招手,「快來見見你未來的媳婦,」
  「我沒說要娶她。」西門烈抗拒地攏聚了眉心,一步步地走上前。
  西門騾並不在乎,「我同意了,」
  「你同意的話你就自己去娶,我不會答應你為我安排的任何一件婚事,」婚事不是他提的,要讓她進門也不是他所答應的,他何必像個木偶任西門騾說什麼就做什麼?
  西門騾在得到他的答案後,立刻朝堂上的西門爍拍著驚堂木。
  「來人,把他給我拿下!」不把他放在眼裡?
  「阿爹!」被無奈的西門爍和衙役聯手架住,西門烈不敢相信他竟為了一個外人而對兒子這麼做。
  西門騾沒得商量地向他下今,「再讓我聽見一個不字,你就自己挑一挑是要到塞北或是南蠻充軍,"
  「充軍就充軍!」西門烈就做給他著!
  衝著一口氣,他自動自發地由西門爍的袖裡拿出充軍大印,爽快地就朝自己的額際一蓋,臉上還刻意擺了一副「你能耐我何」的德行向他挑釁。
  只是……他蓋得太快了。
  不,應該說,在他把印章蓋下前,他應該先聽完站在一旁笑盈盈瞅著他瞧的迷迭,她那還未說出口的話。
  「不要擔心,」迷迭遠比他還來得惡劣,嬌美的臉龐上寫滿了嫁雞隨雞的表情,「到時我會跟著你一塊去的"。
  西門烈在她也要將大印往自己額上蓋去時,氣壞地趕忙抄走她手中的大印。
  「你……」她當真是想趕盡殺絕,一條退路也不留給他?
  「我會讓你考慮過了。」迷迭掏出手絹拭著他額上的印漬,別有用意地提醒著他。
  西門烈與她大眼瞪小眼,「我的答案是不」
  她輕聳香肩,」很遺憾,我從不接受拒絕,"
  「迷迭要來府中暫住一段日子,我已經安排她就近住在你的那一院,反正你們就要成親了,讓她大適應一下環境也好,」西門騾又不顧西門烈的同意,逕自決定好了已商量完畢的事。
  「誰說我……」
  西門烈才扭過頭想要出聲反對,但遠處門外來來大人的人影,和在大門前堆成數座小山的物品,馬上把他的心思全部勾走。
  「那是什麼?」有人在搬家?
  「小姐的行李,」忙著指揮西門府中下人搬運行李的丹鳳,好心地向他解說。
  居然連家當都已經帶過來了……
  西門烈茫然地注視著外頭齊聲吆喝著,正把大大小小行李往他院落搬去的長工和下人們,根本就沒料到迷迭的動作竟然這麼快,不但已說服了西門騾,還在他準備逃跑之前,先他一步下手為強,強行進駐他的地方。
  這女人……好有逼婚的意志力。
  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彷彿突襲一股,讓他沒有半點時間來得及防範和反應,在她還沒住進來前她就能制敵機先了,一旦她住進來後,他還有機會可以逃嗎?
  「西門弟弟,你的手腳又比她慢了一步,」躲在一旁看熱鬧的靳旋璣,走至他的身邊,歎為觀止的看著外頭搬家人馬的陣仗。
  西門烈訥訥地張大了嘴,「不是我慢,是她的動作太快了……」










第三章

  素來陽盛陰衰的西門總督府,在這一日起,情況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大大方方搬進來,並打算在此長住的巡府千金南宮迷迭,憑恃著有西門騾當靠山,以及早就疏通了府內上下的人脈關係,在她遷人西門烈所屬的院落時,絲毫沒有受到半點阻礙。
  事實上,是根本就沒人能夠阻撓她。
  想要阻撓她卻遭受到西門騾官權威脅的西門家子嗣們.此刻正挫折地排成一列,擺著同樣的姿勢整齊地坐在院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迷迭和她所帶來的人們,一點也不客氣的就在他們的面前,大刺刺地把西門烈的院落佔為己有。
  指使著下人們將她的東西全都搬到西門烈鄰房的迷迭,在自己的東西都已就定位後,她又偏轉著螓首,盈盈的水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西門烈房裡的東西瞧。
  「丹鳳,無論他房裡有什麼東西,你照樣弄一套過來我房裡。」她只是盯審著西門烈房裡的擺設一會,立刻決定好她住進來後的首要任務。
  丹鳳大惑不解地思考著這個命令,「為什麼?"
  「我要由小處觀察大處,好摸清楚西門烈的想法和心思,」旦朋她對西門烈的所知還不甚足夠,那些別人探聽不到的小細節,她要由自己去找出來。
  「我會吩咐人去辦妥的,」丹鳳詳細地執筆記下,然後抬首看了看四周,「還有缺什麼未搬的嗎?"
  「有,」迷迭伸手指著西門烈,「他。」她房內最缺的一樣東西,就是那個現在看起來很火大的西門烈。
  「他?」連人她也要搬?
  她玩味地盯著西門烈的表情,「順便也把他搬進我的房裡,」她滿好奇他翻起臉來是什麼樣子,也許逗逗他就可以知道。。
  「是,」丹風馬上對等待的長工們指示,「把他搬進去。"
  西門烈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尖,」我?」
  「這是小姐的交代,」長工們向他深深一鞠躬後,便照令的把他拖離廊上。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東西?」西門烈奮力地抽回兩手,眼神尖銳地鎖住那個愈看愈覺得囂張的迷迭。
  「當然是把你當成未來的夫婿。」迷迭溫柔地向他解釋,「既然我要嫁你,我就應當瞭解你,」
  他轉身就走,「我不想被任何人瞭解,更不想繼續留在這個地方娶任何人,」
  迷迭輕緩地放口,「請他留下,」
  「在我的地盤上跟我動手?」在長工們圍上來留人時,西門烈不禁心火驟起地停下腳步,「就算你們的主子是頭強龍,但可別以為你們能壓住我這條地頭蛇。」
  「小姐……」懼於西門烈武藝造詣上的威名,想攔他的長工們害怕地向迷迭求援。
  「算了,我自己來。」迷迭頗無奈地撩起裙擺,步伐優雅地步下石階走向他。
  「每個人閃遠一點。」丹鳳忙著撤走院裡的所有人。
  「倘若你還是執意要走,我只好親自留人了。」迷迭在他的面前站定後,細聲細氣地向他表示。
  西門烈的請氣裡充滿嘲弄,「憑你?」柔弱似水又嬌貴如花,只怕一颳大風就能將她給吹倒,這樣也想跟他動手?
  「嗯。」她微笑地頷首。
  「自大過頭了吧?」刻意讓她三分顏色,她就開起染房來了,在這華山,除了今年那個準備要與他競爭盟主的第二人選外.她以為她一個女流之輩能勝得過他?
  「我只是實話實說。」雖然她不一定能夠勝過他,不過,她倒是有把握能將他留下來。
  西門烈並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不屑地睨她一眼後,依舊轉身欲走,但突如其來的掌風卻自他的身側襲來。
  那個方才在他心目中還只是個嬌弱可人的迷迭,在眨眼間,已如一隻翻飛的彩蝶,朝他張開了羽翅飛來.仔細看清,才知那是她飄蕩的衣袖,而在旋轉的袖間,卻是她凌厲攻來的掌勢,逼他不得不再一次對她重新改觀。
  未施全力、意在留人的迷迭,看了他充滿許然的眼眸一會,不著痕跡地緩下攻勢,很君子的不趁他心有旁騖時佔他便宜,只是順著他的掌法與他拆招。
  「你……」這麼上乘的勁道和內力,她一定拜過名師並已習武多年。
  她輕聲向他叮嚀,「別好奇了,專心一點。」和人過招時分心,這真的不是一個好習慣。
  西門烈聽了忙喚回心神,抽出袖中的判官筆,打算全力的來對付她。但在迷迭自袖中取出一支與他相同的判官筆,並與他招招相纏,筆筆直刺他的面前擊退了他所有攻來的筆式時,他難以相信地瞪大了雙眼。
  「很眼熟吧?」迷迭靈巧地運轉著手中判官筆,一招一式皆與他如出一轍。
  「你怎會判官筆式?」不可能,就算她是別派的武林高手,她也不可能會他獨門的判官筆式,並把筆式使得跟他像是同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
  「學來的。」她回答得很含糊。
  「西門大少,我有義務提醒你!」冷不防的,站在遠處的丹鳳卯足了力氣朝他叫著。
  「提醒我什麼?」拆招拆得很忙碌的西門烈,忙裡分心地問。
  丹鳳徐徐爆出一則內幕消息,「我家小姐是各方看好的今年華山盟主第二人選,所以請你務必要當心自身的安危,千萬別讓小姐失去她所看中的相公!」
  她就是那個聽說今年可能會跟他競爭盟主之位的人?
  西門烈立即停手,返了一步打量起這個身份一直成謎的第二盟主人選。
  他冷冷低笑,「搞了半天,原來你想嫁我是個幌子。想藉機除掉我好登上華山盟主才是真的。」真看不出來這女人的心機那麼沉,虧他先前還對她滿有好感的。
  「請你別弄錯了,」迷迭覺得很好笑,「我是想嫁人.不是想當什麼盟主。」是不是幕僚當久了,所以他才會不時防著人,並滿腹的陰謀論?
  「不是?」西門烈錯愕地回頭問著那個很瞭解她的丹鳳。
  丹鳳慎重地揮著手,「小姐對那個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你。」
  對他感興趣?
  西門烈倏地回想起這陣子來,那道一直跟隨著他的視線,並漸漸在心底分析出個模糊的大概。
  「等等……」他抬起一手,懷疑的看著迷迭臉上的笑意,「你是不是曾私下探聽過我的底細,或是派人在我身後跟蹤過我?」
  「這兩件事我都曾做過,」迷迭大方的向他承認。
  「原來就是你……」終於讓他找到兇手了,只是他從設想過,跟著他不放的人,會是個名門千金。
  「會跟蹤你,.那是因為當時我還不甚瞭解似這個人,所以才會有些好奇心,」單憑一張繪像,她怎麼可能會把未來許諾給他?她當然得要有足夠的信心之後才能夠作決定。
  西門烈不是滋味地撇著嘴角,「可以停止你的好奇心了嗎?」
  「可以,因為我已經得到一部分我想要知道的事了。」迷迭也很合作,完全順著他的心意。
  「你知道什麼?」他很懷疑她光是跟在他的後頭能探聽到什麼。
  她們著螓首細述,「在總督府內,你是西門大人的首席幕僚,公堂之外,你不是個文人也不是個俠客,你是個專門幫人解決問題的無照師爺。此外,你還是今年華山盟主的熱門人選,你的判官筆式可列為武林五大絕學之一"
  「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這些事。」哼,還以為她有多了不起呢,這種消息隨便拉個路人來探聽就有了。
  「這只是官方說法。」迷迭笑意淺淺地問:「你要不要聽聽我的獨家說法?」
  還有獨家的?西門烈存疑地繞高了兩眉。
  「上個月,你應泰山天下第一黑東方朔之請,親自上恆山幫靳旋璣找著了他的二弟北堂傲,並且幫助靳旋璣完成認弟的手續,然後就帶著靳旋璣趕回華陰,為的就是想要解決我這件緊急事件……」迷迭還沒把話說完,就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西門烈給打斷。
  他激動地握著她的肩,「你怎會知道這件事?」
  他是私下秘密進行這件事的,府中沒一個人知道,他也沒告訴過外人,她怎能神通廣大的弄到這條消息?
  「因為我將你師父邀至南宮府里長期做客。」迷迭輕輕拍撫著他的胸膛要他冷靜下來,「你不在華陰的這段期間,他告訴了我不少關於你的事。」
  西門烈更是無法冷靜了,「我師父?」那個為人古板嚴肅,素來對任何人都是不多言也不多笑的師父,會因為她而這麼做?
  她再告訴他另一項解答,「至於你很納悶我為什麼也會判官筆式,我會的原因是你師父他老人家和我很聊得來,所以他就順便教了我幾招。」
  「只是和你聊得來就能順便教你?」西門烈壓根就不相信她的說法。
  迷迭的表情顯得很無辜,「沒辦法,誰教我的人緣好?」可能是她待客之道做得不錯,所以那位貴客才主動的對她禮尚往來。
  「你是給了我師父什麼好處?」當年他要拜師,足足在他師父門前跪了一個月才得到他的同意,而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學藝,這其中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
  「真的要聽?」迷迭猶豫了一會,嬌俏的臉蛋上帶著一絲為難,「會很傷人的幄。」她實在是很不想破壞他們師徒之間的感情。
  「說!」他非得知道師父破格收外人為徒的理由。
  「我給了他一箱黃金,」
  「一箱……」西門烈無法置信地拉長了音調,「黃金?!」
  「對,因此他就毫不考慮的出賣你了,」她安慰地伸出手撫順著他急喘不停的胸口,」雖然我很不想說,但你們師徒之間情分真的很薄弱,相當禁不起外人的利誘。」
  西門烈再度陷入呆滯狀態,久久無法將離殼的元神喚回來。
  她拿來利誘的不是銀兩或是銀票,而是……黃金?!她家的黃金怎麼那麼多?
  難怪師父會收她為徒,一箱黃金?試問世間哪對師徒的情誼在這種誘惑下,還能夠堅定不移的?他師父當然會出賣他!
  就單單是為了想要知道他而已,她可以提出那麼嚇人的利誘來收攏人心,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女人啊?
  在西門烈震驚得難以言語之時,迷迭笑瞇瞇地探首看向那排坐在廊上,也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的那些旁觀者。
  「順帶一問。」她很會把握機會套消息,相當歡迎再有人向她投誠,「你們有沒有人想出賣他?我可以提供很豐厚的利潤喔,」
  「我我我……」包括靳旋璣以及西門家子嗣們,個個爭先恐後地朝她舉起雙手,巴不得能乘機出賣西門烈。
  沸騰嘈雜的人聲中,終於清醒的西門烈緩緩回過頭來,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身旁笑靨如花的迷迭,並且深刻地懷疑起,他在華山的頭號對手,以及想要嫁能他的這個迷迭,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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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9:39:12 |只看該作者
          ☆          ☆          ☆
  自己的院落被迷迭佔據後,西門烈便將自己關在房內沉思了一下午,反覆地想著該怎麼將這名鵲巢鳩佔的女人弄出府去。
  但來老是客,而她這名貴客又是在阿爹力邀之下,順理成章進府來此長住的,無論西門烈怎麼想,他就是找不著一個適合把她趕出去的借口。
  要是想用蠻的把她請出去,她的功夫很有兩把刷子。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打發的,但要是想跟她說道理的話。女人又是個不能理喻且難以溝通的生物。
  單憑她那股強烈想要嫁他的慾望,他就知道她這個女人不好搞定,而且她遠比他還懂得什麼叫先下手為強。在他還沒先一步逃跑之前,她就已全面綁住他的腳步,他要是想逃,不但阿爹可能會派出鎮守華陰的總督府軍四處緝拿他,連那個已經被她收攏的師父,在黃昏時也差人送信來,說是他若不願結這件婚事而逃了的話,就要與他斷絕師徒關係,並運用在江湖中的人脈,讓他走到哪就有人追到哪,他要是有本事的話就儘管逃。
  不行,現下所有強迫他娶妻的刀子都己架上他脖子了.而她人已經住進來,日子也看好了,他要是再這樣什麼都不做的話,他就非得娶她不可了,他不能這般坐以待斃。
  已經站在迷迭房門前來回踱步許久的西門烈,雖然心裡怎麼想就是不妥當,但在想不出別的法子之後,他決定採取最有誠意的方式,打算對她曉以大義,然後親自開口請的走人。
  他調整好氣息,才想敲門進去房裡和她好好談談時,門扉卻突地開放,令他欲敲門的動作止頓在半空中,低首看著倚身在門前的迷迭慧黠的杏眸滴溜溜地打量著他,不一會,她二話不說地把他給拉進去。
  「你要做什麼?」西門烈莫名其妙地被她拉著走。
  迷迭將他拉至堆滿佈料和圖的桌前,笑吟吟地對他宣佈。
  「我要為你量身材。」他在外頭走來走去那麼久了,看他還是無法下定決心進來的樣子,所以她乾脆給他一個理由。好讓他有借口能夠進來。
  「量身材?」西門烈戒心慎重地退了一步。
  「好為你做衣裳啊。」迷迭將他拉回來,並拿出量身的布尺動作快速地圈住他的頸問,讓他無法轉身走人。
  「我……」在她芳霏迷人的氣息下,他急著想退開。
  她輕巧地收緊手上的布尺,拉近他們兩人的距離後,刻意仰著潔白的頸項靠近他的臉龐,溫柔似水的眸子徐緩地纏住他,芳香沁人的氣息,紛紛撫上他的面頰。
  「別動。」她的嗓音像是薰人暖烘的南風。
  西門烈有一刻怔然,心頭不禁因此而酥軟。
  柔美的金橙色燭光投映在她細緻的面容上,不知不覺地牽引著西門烈的視線,他定眼看著她抿唇細笑的模樣,任憑她那一雙蔥白的纖指在他的頸間游移滑動著。
  他依然記得她指尖帶給他的觸感,和她曾帶給他的心跳。
  從這個角度,他可以看見她密如羽扇的眼睫,正巧巧地輕撲著,她常帶著笑意的唇邊,有兩個淺小的梨窩,像是盛載了她藏著的喜悅,談淡漾漾的笑意,妝點了她這張無暇的容顏,一種純粹的美,靜靜流淌在她的身上,令他不自覺地伸出掌挪至她纖細的腰際,在想更拉近她擁她人懷時,他又強迫自己收手握拳抵抗誘惑。
  西門烈赫然察覺,即使她不言不語,他也難以拒絕她。
  「你還是很懷疑我為什麼會看上你?」迷迭量完了他的頸項後,踮高了雙腳再量他的肩寬,邊漫不經心地問著。
  「嗯。」他不得已地伸手採向她的腰際,以扶住重心似不太穩的她。
  「憑感覺的,」她的眸光輕輕流轉,炫人迷離的眼瞳對上他的。
  西門烈開始覺得氣息有些急促,「感覺?」
  「對,」她索性將柔軟似絮的身子靠在他身上,「你很訝異我不是聽從媒妁之言而選擇你的?」
  「我以為是我阿爹或是別人,在你面前把我說得天花亂墜,所以才會讓你沖昏了頭想嫁我。」她不可能會對一個陌生人感興趣到想要嫁他,一定是有人在她的面前說了大多不實的話。
  「我不相信那些錦上添花的話,我只相信我親眼所看見的。」她搖首向他更正,漾著笑意雙手環住他的肩。
  「為何不信?」在她軟軟的身子貼上他的時,他的胸腔急促起伏了起來,喉問也變得梗澀如燥。
  「其實,媒妁之言不也只是聽憑他人的片面之詞?」她將臉龐貼靠在他的胸前,自言自語般地說著,「但無論是聽誰說的,好與不好,這結果卻是沒有人可以擔保的。」
  她這主動親近的舉動,就像他飼養的那些愛撒嬌的貓兒一樣,令他心神紊亂得有些想推拒她的軟玉溫香,在他兩手方握住她的肩頭時,她卻拉下他的手,攤開他的掌心,微偏著螓首以指尖描繪著他的掌紋,那麼專注的模樣,讓他又不忍心這麼推開她。
  迷迭舉起他的大掌將它貼放在她的面頰上,目光燦燦地看著他。
  「這些年來,我看過大多向我求親的男人,而我早就放棄下功夫和花時間去瞭解或是找尋我的命中人,當然,我也不再相信什麼家世的保證或是那些風花雪月的情話。如果我注定要嫁人,那麼,我情願是嫁給我自己挑中的男人,至少不論結果如何,我可以自己承擔。」
  西門烈一怔,心思停留在她的話裡久久無法走出來。
  他已經忘了他有哪一次見到她時,不是對她另眼相看的。
  即使到現在,他還是無法把眼前這溫柔婉的對他訴心衷的小女人,和那個白天與他出招相向的她聯想在一起。在他的心中,她的樣貌總是一直不停的變化,每次他猶尚未適應,她又在轉眼間展現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風情。
  本是不想瞭解她的心的,但她卻像是個藏著秘密的女人,一旦讓人知道了點她的心思,就會有種繼續追究下去的渴望,因為她靈巧的心思和想法,和他是那麼的相同,都不願接受別人的擺,只想由自己活出未來,像只多變的貓兒,只是他不會將隱藏在心中的這些說出來,而她,卻是但但自在地把心享攤露在他的面前絲毫不隱藏。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說話很直接?」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細細地感覺她的小手在他掌心中傳來的柔嫩觸感。
  「我只是想讓我所想要的人看清我最真實的一面。」迷迭笑揚著眉凝著他,「況且,對你說謊沒什麼好處的,往後我們還要相處,若是現在對你撒謊的話,謊言很快就會被揭穿了。"
  西門烈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他沒想過在她無比的容貌下,她的心思也是一樣令人讚賞。
  「就是聰明才會挑上你呀,」她回以一個秋波,鬆開他,為他量起他的腰身。
  「你大可去挑那些等著你青睞的男人,而不是來這看我的臉色讓我拒絕你,若你選擇了他們,或許你能得到在我身上很難找到的浪漫和憧憬,」為了她的笑意,西門烈有些不捨,不希望自己會傷她太深。
  「我並不期望能在你身上得到那些,」她是個看得很淡的人。「而且我認為,單純的浪漫是很不負責任的一件事。」
  「喔?」他很意外她不像其他的姑娘家會在乎這個。
  「所謂的浪漫,只是追求者在成親之前的一個手段。但婚後能夠繼續的又有多少?我情願他們以誠實來替代浪漫,」如果一開始就注入了太多希望,那麼到頭來失落更是加倍的。
  他終於知道了,」怪不得我怎麼拒絕你都不在乎。」原來她不把那些虛榮看在眼底,也莫怪他愈老實的拒絕她,她就愈受到鼓勵。
  她不以為意地輕聳香肩,「我的臉皮厚啊,」
  「說實話,在我之前有沒有人拒絕過你?」西門烈按著她環住他腰際的柔夷,一手抬起她玉雕似的下頷。
  「沒有。」迷迭不假思索地搖首。
  「每次你下定決心想達到的目標,到最後都一定能達成嗎?」要是她是個常勝軍,那他就得為自己的處境擔心一下了。
  「嗯。"
  一個戰無不勝的女人……
  「你究竟是看上了我哪一點?」西門烈很想歎息,實在不知怎會有這種女人會想嫁他。
  「你的雙眼。」迷迭一雙白細滑膩的小手悄悄撫上他的臉龐,明亮的眼瞳直望進他的眼底,「它讓我有一種想要尋找刺激的慾望。」
  藕花的香氣淡淡地盈饒著他,西門烈在她的眼眸裡彷彿看到了夏日的熾焰,艷麗的燙;而那似水盈盈的眸光,卻又像一池醉人心弦的湖水,澄靜無波。
  仔細看清,他才發覺她的樣貌愈來愈多幻,令他捉不清,也愈來愈有一探謎底究竟的衝動。
  「迷迭。」他出聲輕喚。
  「嗯?」他戀戀的嗓音,令她的意識不太能集中。
  「別再用你的眼睛搶劫我了。」那種看著他的眼神,簡直就跟打家劫舍的搶匪沒兩樣。
  迷迭撫著粉頰,「有這麼明顯嗎?」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很克制了。
  「太明顯了。」西門烈消受不起地搖搖頭,不經意地在桌上看到一張寫滿字跡的紙絹,「這是什麼?」
  「那個啊。」迷迭探身一看,「你的菜單。」她都忘了要告訴他這件事了。
  西門烈草木皆兵地挑高兩眉,「菜單?」
  她興高采烈地向他說明,「我決定往後為你親自下廚,而這單子上的菜色都是我精心所挑出你最愛吃的萊。」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什……」西門烈緊捉著那張紙絹.怔怔地瞠大了眼,而後回過頭問:「你收買了府中的廚娘?」他已經很熟悉她的手段了。
  她得意挑高黛眉,「對。」在這座總督府中,還沒被她收買的人可能不多。
  「你還收買了什麼人?」明天他要去找投誠敵方的那些人算帳。
  「我……」迷迭抬起殲指正要細數,門外一串急躁而來的步伐打斷了她的話。
  「大哥!」西門爍兩手捧著衣裳,火燒屁股地急忙衝進來。
  西門烈對他手上的那些衣裳有些眼熟,「那是……」奇怪,怎麼跟他常穿的那些衣裳那麼像?
  「脫下來!」西門爍把懷中的衣裳往旁邊一扔,喘著氣衝至他的面前對他大叫。
  他一頭霧水,「什麼脫下來?」
  「你身上的衣裳。」等不及的西門爍乾脆為他代勞,粗魯地剝起他的衣衫,「動作快一點,我急著要!」
  西門烈遠搞不清楚狀況,「你幹嘛要我的衣裳?」
  「你房裡的衣裳我全都搜來了,現在就只差你身上的這一套。」西門爍一把揮去額上的汗水,再接再厲地將他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脫下。
  「慢著,你要拿去哪裡?」披強行剝下衣裳身子涼颼颼的西門烈,在西門爍把衣裳拿到手後,捧起那一堆衣裳要往外走時攔住他。
  西門爍沒空聽他羅咬,「阿爹叫我把你的衣裳全拿出去捐給街上的乞丐,我要是再不快點拿去的話,阿爹就要判我充軍戈漠了!」
  「等等……」他瞪大眼赤裸著上半身問,「喂,那我要穿什麼?」把他的衣裳全捐了,那他要怎麼辦?
  西門爍匆匆扔下一句,「自己想辦法!"
  「什麼自己想……辦法。」他的話尾完全跟不上已經消失在門外的西門爍。
  迷迭挨在他的身側.與他一同看著外頭空無一人的長廊。
  「他已經走很遠了,」他們西門家的辦事效率還真不是蓋的。
  「你知道我爹為何突然會大發善心;想做捨事而捐光我衣裳的理由嗎?」西門烈但硬地轉過頭來,直視著這個會讓他的家人做出這種事的頭號嫌疑犯。
  她甜甜一笑,「知道啊,」
  「為什麼?」她一定又跑去跟阿爹說了什麼。
  「因為我告訴他,我希望你能穿我親手縫製的衣裳。」她也只是到西門騾的面前說了幾句話而已,她哪知道西門騾會用這種方式來成全她。
  西門烈不禁拍桌長歎,「果然又是為了你……」只要她南宮姑娘的一句話,他的家人就為她赴湯蹈火的去了。
  想要為他繼續量身的迷迭,看他似乎一時之間忙著歎氣沒空搭理她,便一手撫著小巧的下頷,老實不客氣地乘機打量起他結實優雅的身材。
  他偏過頭,眉心抽搐地瞪著她看得律津有味的表情。
  「你就這度大方的看?」她是個姑娘家,看了半裸著身子的男人,非但不羞不臉紅,她還一副興味盎然的模樣。
  「剛好可以評鑒一下呀。」她朝他揮揮手要他放輕鬆一點,「在我把你的衣裳做好前,你就先光著身子一陣子吧,我不會介意的。」
  「大哥!」忽然間,西門爍又像一陣風似地刮回他的面前。
  西門烈兩手環著胸淡淡地問:「你是突然良心發現。特地回來要把衣裳還給我?」真難得,這個弟弟也會藐視阿爹的官威。
  「不,我是忘了拿你身上那條褲子,」西門爍說著就動手去扯他的褲子,「麻煩似合作一點,快點脫下它!」他可不想為了一條褲子而去充軍。
  「住手,別……」西門烈漲紅了一張俊臉,緊捉著褲子不肯鬆手,「你也看一下地點!」就算想脫他的褲子。但這裡還有個迷迭在呀,他不羞,也總要顧忌一下迷迭的感受。
  西門爍這才想起在場還有個女人,是不大方便在她面前做出這種事。但當他和西門烈一塊以眼神想請她先行離開一會時,卻得到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有這必要嗎?」迷迭無所謂地看著他們兄弟倆,「我真的不介意多看幾眼的,」
  這女人……
          ☆          ☆          ☆
  「西門弟弟?」
  靳旋璣小聲地唉著整個人趴在桌上生悶氣的西門烈,並小心謹慎地觀察他今天的臉色。
  「別叫我,」西門烈緊蹙著濃密的劍眉,「沒看到我現在很沮喪嗎?」
  靳旋璣聽了後仔細將他從頭到尾打量過一遍,並識相地點點頭。
  「完全看得出來。」他身上觸目所及的每一樣東西,全都是那個讓他沮喪的迷迭親手縫製的。
  西門烈氣悶地將臉埋在桌上,一拳又一拳地捶打著桌面。
  那夜自他的衣裳都被阿爹給拿去贈人後,他因為無衣可穿,被迫躲在房裡裡著被單丟臉丟了兩天,兩天過後,終於把他衣裳做好的迷迭,很民主地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看他是要芽她所縫製的衣裳,還是繼續躲在房裡沒臉出門。
  真是奇恥大辱,他西門烈居然會有光著屁股、披著被單,接受女人的好處的一天?
  說真的,他一點也不想穿迷迭所制的衣裳接受她的恩惠,可是在這偌大的總督府裡,他居然找不到半件衣裳可穿,別說受到威脅的織娘們沒人願意替他縫製好了,就連他那些怕被捉去充軍的弟弟們,也全部拒絕把一條褲子借給他來應急,他要是不想光著身子四處招搖害人長針眼的話,就只能拉下臉來穿迷迭所提供的衣裳。
  滿心挫折的他,是很想借這個機會將衣裳當成個名目,好乘機挑一下迷迭的缺點,隨便找個借口把她趕出門去,也讓她感受感受什麼是挫折的滋味,可偏偏她的手藝好得無從挑剔,就連府裡的織娘們也對她的釘線絕活讚歎得不得了。
  西門烈方又為自己的處境回憶過一番,微抬起眼皮,就看到無憂無慮的靳旋璣,正坐在他的身旁,滿面笑意地拿著絹布擦拭著他的那柄松濤劍。
  他疑心四起的問:「似是怎麼從阿爹那邊拿回這柄劍的?」進了阿爹庫房的東西怎可能再出來重見天日?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南宮姑娘把我所有被充公的東西都拿回來了。」靳旋璣快快樂樂地向他展示,「你看,就連這本旋門賦她也幫我要回來了,」
  在將府內所有人都收攏光了後,她這次是想找靳旋璣下手?
  「拿人手軟,別碰!」西門烈飛快拍開他的手,收走迷迭為他拿回來的東西,不准迷迭把魔掌也伸向他。
  靳旋璣還以為他只是在鬧脾氣,不但沒把他的話聽在耳裡,還一臉嘴饞地盯著一桌迷迭為西門烈所做的佳餚。
  「這是她做的萊?我嘗嘗看,」在聽過西門炬說迷迭做菜功夫賽御廚後,他老早就想來偷吃一口了。
  「吃人嘴軟,不准吃!」西門烈又迅捷地打飛他正要偷吃的手。
  靳旋璣甚是可惜地吮著手指頭,「可是太浪費了……」哪有人這樣?自己不吃也不准別人吃。
  每次看著迷迭端上來的每一道萊,最後的下場都是原封不動的撤回廚房,他不但很心疼除了迷迭煮的飯菜就沒別人煮的東西可吃,而因此愈來愈瘦的西門烈,他更心疼被西門烈糟蹋掉的這些山珍海味,聽說迷迭是皇家級的手藝那,要是能讓他嘗到一口萊渣那有多好啊!
  西門烈陰鬱的臉色,在靳旋璣那副掩不住垂涎三尺的模樣徹底流露在臉上後,變得更加鐵青。
  他以指用力戳著靳旋璣的胸口,「不過是把東西還給你和煮了幾道萊而已,這樣就被她給收買了?你到底有沒有志氣?」
  「你現在身上穿的也很沒志氣啊。」靳旋璣淡淡看了他一眼,說明他也是半斤八兩。
  「我……」一股悶氣霎時又梗在西門烈的胸腔裡不上不下的。
  他現在就好似一隻待宰的籠中鳥,網中魚,孤立無援也無法逃脫四面受敵的這種處境,而原因全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已!
  也不知述迭是有什麼吸引力,還是有著與眾不同的靈活手腕,阿爹對迷迭言聽計從,人前人後都擺明已認定了她這個兒媳。而那票沒志氣的弟弟們更是對她崇拜不已,在她住進府中的第一日起就向她投誠,徹底的跟他這個大哥倒戈,而這個靳旋璣,看來也已經被她收買得差不多了。
  嘔,好嘔,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嘔的得內傷。
  不知道西門烈又沮喪起來的靳旋璣,還是不著風向地老實頌讀著迷迭。
  「我還以為你已經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一個人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有本事把你克得死死的女人,上蒼造物果然還是有他的道理,」他一直以為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西門烈更聰明了,豈料是他人看得太少,忽略了迷迭這一號大人物。
  「我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所以才沒跟她計較,」
  嘖,又一個投誠票跑到迷迭那邊去了。
  靳旋璣又潑他一盆冷水,「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你也不能跟她計較什麼,」現下在這總督府裡佔上風的,是南宮姑娘老大。
  「不准再長她的志氣!」嘔到極點的西門烈氣結地掐著他的脖子,「你要認的親人是我還是她?」再捧那個女人他就去認別人!
  「好好好……」靳旋璣趕忙見風轉舵安撫著他,「你說不長就不長,你才是我最聰明最可愛的弟弟,」
  驀地,串串清脆悅耳的掙蹤絲竹聲,順著夏日午後的南風,徐徐飄送至西門烈的房裡。
  西門烈不禁惻耳傾聽那屬於七絃琴的樂音。
  空氣裡,音濤起伏似海、律韻翻迭如浪,說是天籟之音一點也不為過,他閉上眼,正要細聽,但那如風微送的絲絃聲卻中斷了一會,隨即又挨上了輕攏慢捻抹復挑的琵巨琴音,他怔愣了半晌,想定下心來好好欣賞這宛如間關鶯語的佳作時,琴音又被嗚咽流轉的洞蕭給取代,緩緩滑過他的耳際。
  聽著隔鄰的迷迭樂器一個接一個奏,一曲比一曲更勝天上仙樂,靳旋璣有種想要對她鼓掌致敬的衝動。
  「好一個無所不能的女人……」這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西門烈心情惡劣地撫著額,「拜託,她根本就不像人好嗎?」厲害到這種程度,這世上哪有人伙得過她?
  「模樣美,性子好、人緣佳、武藝高強、精通六藝、女紅廚藝方面又是個天才,」捨不得西門烈把這樣的女人拒絕在外,靳旋璣又倒戈地鼓吹他,「她真的很完美,你確定你真的不要娶她?」
  「完人都是早夭的。」他才不管她是不是十八般武藝都俱全,或者她是有著三頭六臂,他要堅持他的理念。
  「西門弟弟,你的嘴巴愈來愈酸了。」這幾天以來,他就是一直保持著口毒的德行,任誰都不能在他的面前稱頌迷迭。
  他煩悶地低吼:「誰教我現在正值挫折過渡期?」
  靳旋璣同情地拍拍他的頭,「乖乖,別難過了,振作一點。」他的這種心病還是找人來解一下比較妥當。
  趴在桌上的西門烈,憂鬱沮喪到一個程度後,忽地想起了西門炬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她是華陰最完美的女人。
  他不信,這世上不可能會有完美無缺的女人。
  只要是人,總是會有缺點的吧?縱使迷迭的能耐再怎麼高,她也不可能是個聖人。只是每回當他想去挖掘她、拚命想找缺點來拒絕娶她,縱使他能捉到一個牽強的把柄,但只要她站在他的面前,對他綻出瑰艷迷人的甜笑後,他就沉溺在她的笑顏裡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忘光了他有什麼理由可以不娶她。
  不知何時,纏綿在空氣裡的樂音已經停止了,失去了那撩人心弦的樂音後,西門烈的神智就較清醒了些。
  「靳旋……」他轉過頭,想跟靳旋璣商量一下該怎麼做才有辦法走出總督府大門,但坐在他身旁托著芳腮看著他的人,卻是迷迭。
  沒心理準備的就這度近距離瞧著她的面容,西門烈感覺他的心又急急撞擊著他的胸膛。
  他深吸口氣,「他人呢?」怎麼一回頭身邊的人就換了。
  「他看你似乎很沮喪,所以叫我過來看看你的情況。」迷迭望著他沉重的眼眉,雇邊泛著一抹知解的笑意,「我只是想坐在這陪陪你,不會打擾你的。」
  西門烈忍不住伸手輕撫她水嫩的臉龐。
  這麼知心的女人,為何同時也是個集矛盾於一身的女人呢?
  既嬌弱美麗得令人傾心,又無所不能得令人卻步,想娶他的人,還必須先掂掂自己的斤兩,看自己配不配得上的才行,然而,她卻主動送上門來,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願要嫁他。
  他,真值得她這麼做嗎?
  「你不該把你的優點都暴露出來的,那只會帶給人壓力。」對於她這幾日來的作法,西門烈中肯他說出他的評論。
  「在我面前,本來就很少男人能夠不自卑沒壓力。」迷迭習以為常地輕笑,「與其讓他們在娶了我之後都活在自卑之中.不如現在就讓他們看清他們想娶的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不想讓他們往後再來後悔。"
  他點著她紅艷的芳唇,「你的這些話,會嚇跑很多男人的。」她這種誠實的個性,讓他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可是嚇不跑你是不是?」迷迭期盼地握住他修長的手指,將它移至芳頰上細細摩挲著。
  「老實說,我已經開始想拔腿而逃了。」他是不願承認自己會輸給一個女人,但他不能否認,她對他的心造成了太大的威脅性。
  「你最好是別逃。」她在把玩著他的大掌時,若有若無地警告著他。
  西門烈聽得出來,「因為你會追得更緊?」
  「一點也沒錯。」她又老實地再度對他承認,並且對自己相當具有信心。
  「那咱們有得耗了。」也許,這將是一場長期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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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9:40: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迷迭端坐在南宮徹面前,對這個事前不說一聲就深夜造訪的男人,再次地歎了口氣。
  「別這樣盯著我。」已經這樣被他盯了兩個時辰,怎麼他就是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南官徹難以理解地朝她搖首,「我還是不相信你會強迫西門烈娶你,」
  「我已經這麼做了。」迷迭只好再一次重申她已做過、也還在進行的事實。
  南宮徹想不通地撫著下顎,俊眸微瞇地盯審著她那看似認真的表情。
  照理來說,自古以來婚姻這種事都是男人強迫女人的,怎麼挨到她身上,就變成了女人強迫男人?雖然他是知道她從小就和其他的姑娘家有些不同,可是……強迫一個不願娶她的男人娶她,這也太不同了吧?
  自從收到南宮鐵人來函說她決心要嫁西門烈的消息後,他就馬不停蹄地自南嶽衡山趕來,但當地來到華陰,發現她不但是決定要嫁西門烈,她甚至已經住進總督,積極地以行動來逼婚,讓他直想不通,為什麼她的動作會這麼快?
  「你是看上他哪一點?」即使聽了迷迭的解釋,腹裡還是一大籮筐疑問的南宮徹,還是搞不清楚她幹嘛非挑西門烈不可。
  迷迭告饒地撫著額,「別又來了,怎麼你們每個人都要問我這句話?」打從她說她看中西門烈後,這句話已經成了她每日必聽的問題,就連西門烈那個正主兒也問過她好幾次。
  「我是怕你被那個舌粲蓮花的師爺給騙了。」他非常擔心在外頭惡名昭彰的西門烈,是不是用了什麼手段才會把她騙到手?
  迷迭莞爾地問:「他會舌粲蓮花?」
  照情形來看,這句話應該比較適合用在她身上吧?
  到目前為止,整座總督府上上下下,哪個人不是被她哄得服服帖帖?她唯一還擺不太平的,也只有那個卯足了全力,單純為抗拒而抗拒的西門烈而已,但她可沒見過總會因她而呆愣著的西門烈,他的口舌有哪次伶俐過。
  「牛吃房上草,風吹千斤石,狀子入公門,無賴不成詞,」南官徹朝她搖搖食指,覺得她太沒誓覺心了。「這句話說的就是師爺那種人,而西門烈又是訟師這行中的行家,他的腦袋不是擺著看的。」就連北堂傲那個難纏的傢伙,西門烈都能幫靳旋璣搞定了,他才沒迷迭看得那麼沒用。
  她好笑地挑高黛眉,「我也不是顆繡花枕頭啊。」
  「那是你還未見識到他的手段才會這麼說。」聽過西門烈大多事跡也滿瞭解他的南官徹,還是覺得她大小看他了。
  向來就是個廣納眾見的迷迭,見他不似說著唬她的,便馬上一改態度虛心求教。
  「你今天就是專門來警告我要當心他?」既然他說得那麼肯定,那她還是當心點好。
  「不,我是特意來看你挑了多年的男人,最後究竟是挑上了誰,」南宮徹還是想得到一個難定的答案,「除了西門烈之外,你真的不再考慮別人了?」
  「不考慮,」迷迭毫不猶豫地朝他搖首。
  南宮徹百思不解,「他究竟有哪一點好?」等著她欽點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她不挑達官權貴,卻挑一個小小師爺?
  「我也不能說得很具體,不過我相信日後我會挖掘出許多我該嫁他的理由來。」她兩手捧著面頰,眼眸裡帶著一份溫柔的光彩,「尋尋覓覓那麼久,他就是我所想要的人。」
  南宮徹看著她的眼眸,「希望你的選擇是對的,」
  迷迭盯著他有些憂的臉龐,「你好像對他存有偏見。」一來就一直質疑她的決心,西門烈到底有哪裡不好?
  「東南西北的四大盟主人選,一直都對其他三人存有偏見的,」他有偏見的人可多了。
  「他在西你在南,他又沒惹到你。」他們兩個要碰頭的機率太小了,而且西門烈也沒做過什麼得罪他的事。
  南官徹撇著嘴角,「只要他有希望競爭五嶽盟主,他就有惹到我。」
  「西門烈若要竟逐五嶽盟主,那他得先當上華山盟主才行,而他要當上華山盟主,還得先過我這一關。」華山盟主大會又還沒召開,誰說西門烈就一定能當上盟主的?
  他笑得很有把握,「你勝不了他。」
  「真的?」迷迭怔了怔。
  「他和你不同,你是個把長處形於外的人,而他剛好和你相反,是個很會隱藏自己實力的人,」南宮徹朝她攤著兩掌,也對那個愛藏私的西門烈的實力很好奇。「在武藝方面,只要他不施展全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底有多深,」
  她忙不迭地把他的話記下來,「那我最好別去和他硬碰硬。」
  「你現在就已經在和他硬碰硬了,」他有些頭痛地撫著額際,「別再整他了,小心他日後會回過頭來反咬你一口,」真是,什麼人不好惹,偏偏去惹那個男人。
  迷迭笑得很開懷,「到目前則為止,風水一直都是倒向我這邊。」她的運氣是很好的,再過不久,也許她就能讓西門烈改變心意了。
  「別忘了,風水是會轉的。」南宮徹伸手揉揉她的發,「我該走了,既然你已下定決心要嫁西門烈,那就千萬別放過他.我期待你能早日成功。」
  「謝謝,」
  「啊,還有一件事。」南官徹走至門邊時又回過頭來,臉上帶著一抹忍俊不住的笑意。
  「什麼事?」迷迭好奇地走上前問。
  他邊說邊不著痕跡地以眼神示意,「從剛才到現在,西門烈一直躲在外頭偷窺,」真服了那個西門烈,夏夜外頭的蚊蟲那麼多,虧他能在暗處蹲那麼久。
  她心裡有數地頷首,「我知道。」好奇心大多是有壞處的,就不知道西門烈有沒有被叮得很淒慘。
  「你不怕他可能誤會我們倆?」既然知道,她還敢在三更半夜見他?她就不怕那個不願娶她的西門烈會把這事當成把柄,然後藉機把她踢出去?
  「不怕,」她得意地漾出一抹燦笑,「因為我已經事先派人去解除誤會了,」這種小事,她早就預料到井先解決了。
  南宮徹盯著她自信十足的表情,一想到西門烈將會栽在這個只要下定決心就能克服萬難的女人手上,也不由得對西門烈的遭遇深表同情。
  他歎息地搖首,「遇上你,西門烈也真夠可憐,」被她挑中,西門烈的壓力不但會很大,自尊心也會很受挫。
  在房外遠處花叢裡,冷眼旁觀著迷迭房內一舉一動的西門烈,在迷迭又再一次對南官徹投以那種老是惹得他心動的微笑後,兩眉不舒服地緊緊聚攏。
  「南宮徹?」他雙眸炯炯地緊盯著那抹熟悉的人影。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傢伙會半夜出現在迷迭的房內?而且看他們的舉止,似乎是很熟絡親密。
  他極力壓下胸腔裡那股令他難以集中精神的酸味,試著不去理會眼前這幕情景是否對他造成了某種影響,因為現在不是討論他吃不吃味的時候,他得先弄清楚那兩人的關係才行,如此一來,也許他能夠找著個機會,讓毫無把柄給他捉的迷迭因此而對他打退堂鼓。
  可是……他的心中還是有些說不出口的不自在,那不該出現的微微妒意,依舊是繞著他的心頭打轉。
  這種感覺,為何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西門大少,」丹鳳邊趕著蚊子干擾蹲到花叢後,與正在偷窺的西門烈一塊擠位置。
  「噓……」沒空搭理她的西門烈以指放在唇上,要她小聲一點。「不要吵,我還沒看到重點,」他非要知道南宮徹到底是迷迭的什麼人不可。
  「別的在這裡偷看了,我是來幫小姐傳話的。」還真的跟小姐講的一樣,這個大少爺半夜不睡覺,反而跑來這裡喂蚊子。
  西門烈納悶地轉首睨著她,「傳什麼話?」她知道他在這?
  丹鳳饅條斯理地轉達迷迭的話,「小姐要我告訴你,她房裡的那個男人是她的親堂哥,所以你可以停止猜測下去了。」
  西門烈一臉陰晴不定地瞪著丹鳳的臉龐,不願相信即使他與迷迭一個在屋內一個在屋外,屋裡頭的迷迭不但知道他蹲在這,她還知道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弄了半天,結果不是他在偷窺她,而是她在偷窺他的心,而且她還把他的心給摸透了!
  她怎能那麼神通廣大?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還說了什麼?」
  「小姐很討厭誤會這種事情,因此她希望你別因她的一個親人而想搬弄什麼借口來誤會她,也請你不要做過多不必要的聯想。」
  「她連這個都想到了?」西門烈發覺自己實在是太低估迷迭的本領。
  「嗯,」丹鳳沉重地拍著他的肩頭,「她是不會給你任何機會拒絕她的。」
  那女人簡直就沒有任何罩門可言……
  西門烈回首望著遠處燈影下的迷迭,她那娉婷如畫的身影,淺淺映在窗榻上,隨著她在房內的移動,他的目光也不自覺地因她而轉移。
  他的心思,已不在方才一心想知道南宮徹與她是什麼關係上,也不在她為何能夠這麼清楚地明瞭他那時的心情,他只想知道,她現在正在想些仟麼?他想知道,那道美麗身影的主人,她都是用什麼心情來瞭解他的,而她,又是怎麼能那麼容易的就捉住他?
  在他看來,她像個謎,也很迷人。
  而他,對那個謎樣的女人,有些著迷。
  「你……」丹鳳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受得了打擊嗎?」
  「還可以。」心緒稍稍沉定下來的西門烈,深深吐出一口大氣。
  「能夠繼續抵抗小姐下去嗎?」看來他好像已經受到小姐很大的影響了。
  他老實的搖首,「我開始變得不再確定,」
  「總有天,你會明白我們為何會那麼愛小姐的原因。」丹鳳對他投以安慰的一笑,「別再喂蚊子了,回去歇息吧。」
  迷迭推開西門烈的房門一隅,悄悄探頭進來,美麗的杏眼滴溜溜地打量著他。
  剛喂完蚊子口房躺在躺椅上思索的西門烈,還未理清此刻逐漸在他心頭糾擾成一團的心結時,就看見她俏生生地站在門邊,微偏著螓首凝睞他,在她那奪人心緒的眼眸下,他宜覺地想著,這將又是一個不眠的漫漫長夜。
  「你在看什麼?」他全面警戒地關好自己的心房,緊繃著身子備戰。
  「在看你有沒有覺得很遺憾呀。」迷迭以指尖纏繞著青絲,看著他的眼眸,隱隱閃爍著慧黠的笑意。
  呼、呼呼……
  西門烈一手接著胸坎,感覺他才安頓好的心,因為她的笑靨,一反初衷地,開始在他的心不安地躍動了起來,不任他的管束也無視於他的制止。
  「我為什麼要覺得遺憾?」他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自然,更加用力的按緊胸口。
  「因為南宮徹如果不是我的親堂哥,你就有夜半三更私會情人的借口可以趕我走了。」
  她飽含笑意的微翹嘴角,似兩道細緻的彎月,讓西門烈不自覺地看得出神。
  怦怦、怦怦……
  愈來愈急躁的心跳聲,在他耳遏猶如擂鼓,一聲聲地提醒著,她的一顰一笑皆能對他造成莫大的影響,他要是再不控制一下,等會兒可能會更加不可收拾。
  「是親堂哥也一樣有嫌疑,」西門烈僵硬地把話說完,然後便轉過身低首瞪著自己的胸坎在心底暗罵。
  爭氣點!你的定力都上哪吉了?她只是瞅著你笑而已,別這麼沒用好不好?
  「南宮徹已經有心上人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絕不可能委屈自己去當個第三者,所以你的這個借口,是絕對行不通的。」沒察覺到他奇特反應的迷迭,帶上了房門後踩著細碎的步子走進來。
  西門烈眼神焦的地看著她愈來愈近的距離,心底掠過絲絲不安。
  「你是特地過來耀武揚戚的?」拜託,她就別進來了,他今晚沒空搞定她,他得先搞定他自己。
  「不是。」她繞過花桌,自桌上拿起了一串葡萄,而後走至躺椅上躺下,並將螓首安適地枕靠在他的膝上。
  西門烈霎時動彈不得,「你……」
  「放輕鬆點,我不會偷咬你的,」她伸手拍拍他,舒服自在地躺在他身畔剝葡萄。
  看她那副瀟灑自在的樣子,彷彿在嘲笑著渾身緊繃的他似的,他強迫自己放鬆身子,一再警告著自己他的身體可以鬆懈,但他的心跳聲可不能背叛他讓她聽見。
  「吃葡萄,」迷迭將一顆剝好皮的葡萄遞至他的唇邊。
  他下意識的想拒絕,「我才不……」
  「吃嘛,」帶著撒嬌的口吻,迷迭慵懶的神態.立即將他給收服。
  西門烈終於知道為何全家上下都無法抵抗她的原因,因為,他也是個意志力薄弱的男人……
  有著濃厚甜味的葡萄,緩緩滑進他的口中,然而更沁甜可口的,是她白細清涼的指尖,他直視看她遞靠在他唇釁的纖指,差點忍不住想將它們也一併吞下,令他的喉間似梗住了般,有些難以吞嚥。
  迷迭納悶地看著漲紅的臉龐,和他動也不動的喉際。
  「你不吞下去嗎?」這樣不好吧?會噎死人的。
  咕嚕一聲,西門烈適時化解了被一顆葡萄噎死的處境,但下一刻她拿著手絹仔細拭著他嘴角甜汁的舉動,又讓他覺得那顆雖已下腹的多汁葡萄,反而在他的腹內猶如翻滾的火球般,燃起一叢的的的星火,燃起異樣的燥熱。
  他不禁想著,能夠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還能夠這麼近的看著她柔情款款地偎在他身畔撒嬌,身為男人,他有什麼可以挑剔和抱怨的呢?
  美人主動入懷,照理說,他應當覺得很虛榮很驕傲才是,可是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因為在他的觀念裡,應當是由他來主動才對,但主導權卻全由她掌握著,即使再心動,他還是無法接受有人這般倒追他,若是能除去那些外來的因素,若是他們倆是在另一種情況下相見,他定會卯足了全力來追求她,可她卻是個他高攀的對象,阿爹為他作主的媳婦。
  就算是別人為他作主的又如何?這有什麼不好?他的心誠實的問著自己。
  不好,這是原則問題,做人是要講原則的。
  但,他的原則是什麼?怎麼一時半刻問他想不太起來?
  「想心事是可以,不過記得要吞下去幄。」迷迭在他一逕地陷入深思時,邊餵他葡萄邊擔心地提醒他。
  西門烈拉回目光,看她已從靠躺在他的膝上變成親呢地挨在他的胸前,他覺得喉際愈來愈焦渴乾燥。
  「你很愛黏在我身上。」他發覺每次只要與她兩人獨處,她總會靠過來膩著他。
  「因為我有黏人的壞習慣。」她笑著將一顆剝好的葡萄塞進自己的小嘴裡,並吮著指尖殘留的甜汁。
  粉紅色的舌尖輕舔著她指梢的模樣,令西門烈簡直就快窒息。
  「別鬧了,我的自制力是有限的……」他連忙自椅上坐起,並且順帶拉起她,兩手緊握住她的柔夷,阻止她再出現任何一個撩人的舉動。
  「喔?」她倒不知道她吃個葡萄會和他的自制力扯上關係。
  「你是想讓我敗在美色裡而鑄下大錯,最後不得不娶你以示負責?」西門烈忽然發覺男人真是一種脆弱又無助的生物,只要美色當前,就只能任女人這般勒索。
  「這招有沒有可能會成功?」如果有用的話,也許她往後應該常這麼做。
  「不可能,」他說得很堅定。
  她卻指著他已經攀上她肩頭,並開始柔柔撫按起她的大掌。
  「不可能的話,你的手為何一直黏在我身上?」他的肢體語言是很老實的。
  西門烈低頭看了一眼,要命,趕快把那只投誠的叛徒收回來。
  就在他把手收回去時,順著他急促動作的勾拉,迷迭肩上的衣料不慎被他扯下,露出一片滑膩的香肩。
  「抱歉,」他忙不迭地將她的衣裳拉回原位,將那著眼得會讓他噴血的畫面遮上,免得他的心可能會跳出胸口。
  只是他過於急躁,以致他的雙手不太願意與他的心合作,才笨拙地為她拉上想收回手時,她肩上的衣裳又緩緩掉了下來。
  迷迭不作聲,微微揚高了兩眉。
  他有先見之明的向她解釋,「我其的沒有打算吃你豆腐,」
  衣裳再一次地滑下迷迭的香肩。
  她淡淡瞥他一眼,杏眸一震充滿了懷疑的意味。
  西門烈忙把它拉上,「我發誓我比你更希望它能安分的待在你身上。」她一定得相信他,這種太具衝擊力的美景,他現在是真的消受不起。
  迷迭冷靜地淡述,「一次是不小心,兩次可說是湊巧,三次就是你故意了,」
  他一臉的冤枉,「是它自己一直滑一直掉的!」
  「你的眼睛讓人很難相信你沒有不良企圖。」她直指他充滿了血絲的眼眸,根本就不探信他的話。
  衣裳在他們倆爭執不下時,無聲地滑落香肩大半,讓他們兩人又再一次地靜看著眼前的景象不動。
  怦、怦怦,怦怦怦……
  聆聽著他的心跳聲,迷迭沒伸手去拉攏好自己的衣裳,就這麼春光盡現地靜坐著,眼眸訝異地停止在他的胸口上,而西門烈則是忍抑的漲紅了俊臉。
  佳人雪白的嬌軀,就這麼半掩半露地呈現在他的眼前,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在燭光下透映著暈淡朦朧的光澤,透過她半邊敞開的衣裳,隱隱若現的旖旎春色,像是濃醇甜膩的蜜糖,直勾撩著他的神智,令他的喉間霎時乾渴得猶如野火燎原。
  幄,老天,同情他一下吧.他只是個男人。
  幾顆葡萄就已經夠讓他心神大亂了,再讓她露出一丁點雪白柔嫩的肌膚,或是這種嬌艷引人犯罪的姿態,他就得去沖冷水或是把她娶進門來負責了。
  「你就沒有比較保守的衣裳可以芽嗎?」西門烈不再打那件衣裳的主意,轉首四下尋找起有無別的東西可以杜絕眼前的春色。
  「我沒想到這件會這麼有效果,」她乖乖坐在椅上,看他急急忙忙地自床榻上拿來薄被,將她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風。
  西門烈放心地吐出一口氣,」好了,這樣安全多
  「我快喘不過氣來了……」迷迭難受地掙扎著。
  「不把你包著,我會更喘不過氣來,」他趕在她又把自己露出來之前捉緊被緣。
  幄?他會喘不過氣來?
  絲絲滿足的笑意滑上她的唇梢,而她看著他的眼神也更加專注了。
  「停。」他伸出大掌擺在她的面前阻止她,「不准再對我笑,不准用那麼甜的聲音叫我,不准黏在我身邊撤嬌.更不准你用火辣的身材誘惑我!」
  迷迭無奈地眨著眼。
  好冤幄,是他自己心中有鬼的,她又沒有故意做出什麼媚態來勾引他,一直把她衣裳拉下來的人是他,不知道在幻想什麼的人也是他,而他卻把這些都怪罪到她的頭上來。
  嘖,男人……
  西門烈又指著她的杏眸,「還有,也不准用那種無辜的眼神看我,」這種嬌弱可憐的眼神對他破壞力更大!
  迷迭輕輕掙開薄被,巧巧地挨近他的身邊,抬首靠近他的臉龐,冰涼的指尖撫上他面頰,接著,一個巧蝶似的吻,便悄悄落在他的唇上而後停佇,甘美芳醇的甜吻,撩人心弦地充滿了他的口鼻。
  「也不准吻你?」她在他唇間呢噥喃問,眼底有著嫵媚。
  「受不了……」西門烈撫著額,退離轉瞬間變得危險的躺椅,站在房內急促地換息。
  他緩緩回眸,坐在原地的迷迭,若有若無的笑意,徘徊在她那與他短暫接觸的唇邊,看似澄清透明的眼波,怎麼也冰鎮不了他此刻胸腔裡劇烈的翻湧,反像一雙深幽的漩渦,捕捉住進也不是。遲也不是的他。
  他清晰的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耳際幾乎快敲破鼓膜的隆隆心音。
  他的心.需要一個解放的出口。
  「再來一次,」驀地,西門烈疾步走向她,托起她的下頷,猛烈地扣印上她的芳唇。
  迷迭有些暈眩地捉緊他的臂膀,察覺到他並不是無真心眷意的.他只是需要有人來推他一把。
  喘息地,他的唇離開她的,火花依舊在他眼底跳動。
  「你的定力需要加強了,」迷迭輕推看他的胸坎,臉龐嫣紅得有如盛綻的藕花。
  西門烈留戀地撫著她如脂的唇瓣,而後轉身走向外頭,「我去沖個冷水,」
          ☆          ☆          ☆
  靳旋璣伸出手在西門烈的面前晃了晃,甚是憂心地看著西門烈僵坐在椅上,保持著兩眼直望著上方不動的姿勢已有好一陣子。
  「他還在發呆,」他滿面憂愁地問向其他人:「你們想,他是不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八成是,」西門炬看了看神情呆滯的西門烈,肯定地下結論。
  靳旋璣順著西門烈的望姿一起看去,慎重地在他耳邊請教著。
  「西門弟弟,屋頂上有黃金嗎?」到底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看得那麼專心,可以專心到他們一票人來到房一蓑老半天,他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黃金?」西門烈的眼睛眨了眨。
  靳旋璣拉下他的下巴,「你瞪著上頭很久了,再瞪下去屋頂要被你瞪穿了,」
  夜半澆了一桶冷水後,神志不但沒清醒反而更加煩惱沮喪的西門烈,終於拉回心神看著這些不知何時來到他房中,並且排排坐在他面前盯著他看的家人。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他邊揉著有些疲痛的脖子邊納悶。
  西門炎酸溜溜地道:「來看你這個幸福的男人啊,」
  「我會幸福?」他們是沒看到他煩惱成那樣嗎?他正處於水深火熱且四面受敵的困境。
  西門炬歎息地搖首,「是正常男人的,都個會把到口的天鵝肉往外推,但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得把握?像那種情況,你就應該順水推舟先下手為強!」西門爍則是惋惜地握緊了雙拳,好不心痛西門烈居然放過那種絕妙好機會。
  「沒頭沒腦的,你們在說些什麼?」西門烈皺著眉看著他們慷慨激昂的模樣。
  「吃葡萄?」西門炬轉了轉眼眸,自桌上拿了顆葡萄遞至他的面前,並對他笑得噁心十足。
  西門烈愈看愈覺得不對,」慢著……」
  「來,一掉,二掉.再掉……」西門炎更是壞心.故意拉著西門爍的衣裳,在他面前表演起昨夜令人深刻的畫面。
  他終於忍不住大叫:「你們怎麼會知道?」
  「西門弟弟,」靳旋璣友善地拍著他的肩頭,「事情是這樣的,昨晚有人強迫我們必須去偷窺當證人。"
  「當什麼證人?」
  「你必須對迷迭姑娘負責的證人。」靳旋璣慢吞吞的把話說完。
  西門烈聽得寒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負責?這個字眼太嚴重了,不講清楚不行。
  「負什麼責?昨晚是誰叫你們去的?」他們絕不可能會莫名其妙地跑來這裡對他說這些,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是阿爹特地叫我們去看你們進行到什麼程度,若我們不去看的話,就可能會被阿爹判刑,」西門爍直接道出他們會去愉窺的理由,「不過這次我們被阿爹強迫得一點也不覺得勉強,我們都很樂意照他的話去做,畢竟不看白不著嘛,」
  西門烈咬牙切齒地握著雙拳打顫。
  「那頭騾……」這的確是阿爹會做的好事。
  他太大意了,這陣子他集中所有心神在防他自己和迷迭,可他卻忘了一句至理名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在黃雀的後頭,還有個高竿的獵人!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先是他昨夜去偷窺迷迭和南宮徹私下會面的情形,接下來就是在他的房門外有四雙眼珠子在監視著他和迷迭的一舉一動,再將結果報告給等在後頭的西門騾。
  在這草木皆兵的自宅一里,難道他就沒有半點隱私可言?到底有幾雙眼珠子正張大了看著他和迷迭的這件婚事?
  西門烈按捺下滿腹的怒火,試著分析這件事傳了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迷迭知道這件事嗎?」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她一個姑娘家,一定很不希望昨晚發生的事會有第三者知道。
  「她應該是和阿爹一夥的,」和西門騾同謀的西門炬,故意編派謊言來誤導他。
  「南宮迷迭!」西門烈立即怒氣騰騰地跑去隔鄰找人算帳。
  「他現在過去好嗎?」西門爍看了看外頭漸漸昏暗的天色,忽地想起了現在是什麼時辰。
  「沒關係。」西門炬無所謂地揮著手,臉上並咧大了笑容,「很久沒看他流鼻血了,」
  西門烈的吼聲還未落,隔鄰馬上傳來大門被猛烈踹開的撞擊聲。
  丹鳳愣愣地看著一腳踹壞大門的西門烈。
  「你家小姐呢?」火冒三丈的西門烈,張大了眼在房內四處尋找著迷迭的身影。
  「她在……」丹鳳在他疾步走向內室時,忙不迭地想攔下他的腳步。「等等,你不能進去!」
  西門烈使勁地一把揮開內室飄飛的紗紡懸簾,芳霏的熱氣瞬即迎面而來撲上他的面頰,當飄動的紗紡靜止在他的身後時,眼前的情景震懾住他的眼眸。
  正浸泡在浴桶裡浴身的迷迭,螓首往後垂靠在浴桶邊緣,一雙白替的藕臂,放鬆地擱靠在兩旁,晶瑩的水珠順著她仰起下頷,緩慢地順著她的纖頸朝下滑動滴落,也緊緊地左右住他的目光。
  好美……
  迷迭在他看得目不轉眼的同時,將身子縮至浴桶一里以免春光盡露,並朝水面悠悠歎息。
  在這座宅子裡還真沒隱私,繼昨夜有人偷看她獻上初吻的過程後,現在又有人跑來強看她洗澡,她該去跟一家之主西門騾談談的,住在這裡實在是很難讓人安心。
  粉色的誘惑在西門烈的腦際一果強烈炸開,遠比昨夜更衝擊百倍的火辣撩撥,直在他體內翻騰著,奔竄的野火沖蝕著他的理智,尤其佳人臨水輕歎蹙娥眉的模樣,瞬即沸騰了他渾身的血液,直衝上他的鼻稍。
  他連忙轉過身子高仰起頸項,一手緊捂著具子,感覺鼻血好像就快噴出來了。
  「你還撐得下去嗎?」丹鳳同情萬分地看著他的那副痛苦樣。
  「先叫她把衣裳穿上……」西門烈模糊不清的說著。
  「你就娶了她吧,不要掙扎了。」她搖著頭,好心的把他拉到外面去鎮定一下。
  穿好衣裳的迷迭,披著帶著水珠濕淋淋的發,一手揭開紗紡懸簾揮手示意丹鳳出去,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西門烈僵直著身體,站在內室門外捂著鼻子一動也不動。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流鼻血的,是你自己硬要闖進來,」這點一定要說清楚,不然他又會像昨晚一樣把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西門烈微偏過臉龐睨她一眼,眼底泛著濃厚的指責。
  「你怎麼老愛怪我?」果然,又是她的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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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9:42:53 |只看該作者
 「我……」他才低下頭想和她談談,又忙不迭地再抬起頭捏緊鼻尖,「糟糕,會流出來。」
  「先躺下,別緊捏著鼻子,」迷迭將他拉至長椅上。讓他微側著身子躺在她的腿上,再點按著他的穴道為他止血。
  西門烈探深吸吐著大氣瞪著她,「聽著,不准再用美色引誘我。」再這樣下去,他會活不到七老八十。
  她擦著他的鼻血柔柔地問:「你真的確定?」不知道剛才那個看呆的人是誰幄?
  被她一問,西門烈也意志不堅地猶豫起來。
  那種養眼的模樣,不看似乎是太可惜了,可是太常看,不要說他的心臟負荷不了,他遲早也會死於大出血、
  「好吧.只准偶爾為之,」權衡利弊之後,他撿了個比較安全又能享受的選擇。
  當迷迭紅艷的唇邊露出一抹笑意時,熱度稍稍退下,不再那麼頭暈腦脹的他才醒悟到自己說了什麼,令他又在心底暗罵著自己——
  西門烈,你是愈來愈沒志氣了!
  「別用力,不然又要流出來了,」迷迭在他握緊拳頭對自己生氣時,輕輕拉開他的手為他拭著指尖的血漬。
  「我爹叫他們偷窺的那件事……」他沒忘記他會撞見美人出浴的原因。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鄭重地聲明,」我沒那麼大方的,被他們偷看過一次就算了,絕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他瞇細了眼,「你是不是在利用我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這應該又是她的手段之一。
  「說得真難聽,」迷迭故意以指彈著他的鼻樑,「你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我?為何你不去懷疑指使他們去偷看的西門大人?」沒弄清狀況就來冤枉她,對她一點信心也沒有。
  「你把阿爹迷得團團轉,阿爹會做出這事的起因在你,」怕血又流出來的西門烈兩手捂著鼻子瞪向她。
  她悶聲地問:「照你這麼說,我必須對我的魅力負責羅?」
  「當然,」他理直氣壯地加大了音量,「我問你,阿爹知道了昨晚的事後,他有沒有做出什麼事來?」
  「今早西門大人已經對外發帖子公佈我們的婚姻了。」她也沒想到西門騾會這麼做,她還是聽丹鳳說起外頭的傳言她才知道。
  西門烈指著她,「你的心機好可怕……」頭腦動得那麼快那麼勤,怪不得這次他會栽了個跟頭。
  「我根本就沒用任何心機,是你爹自己要監視我,而流言也是他自作主張放的,」迷迭無辜地抿著唇,明媚的大眼裡滑過一絲失望。
  「真的不是你的主意?」他怔了怔,為了她的眼神而放軟了聲音。
  「不是,」哀兵政策奏效後,她緩緩垂下眼睫裝得更可憐,「昨晚我們之間發生的事,也不在我的預料之內,因為會突然衝動的人也不是我……」
  「就這樣?」她沒做任何手腳?他被騙了?
  她乾脆掩著小臉,嗓音幽幽咽咽的,「我說的都是事實,你還希望我能怎麼樣?」
  西門烈的一顆心都被她扯動了,絲絲的心疼,取代了他所有的怒火,令他不捨地抬手輕撫她掩面的柔荑。
  「迷迭……」他試著想拉下她軟嫩的纖手,可是她卻不讓。
  「你怪我……」她細細碎碎的訴屈聲,讓他更覺得自己像是欺負她的壞人。
  他困難地低吐,「是我的錯,我不該沒問清是非,」他知道她是個只說實話的人,在他面前,她也從未對他編派過任何謊言。
  「不興師問罪了?」迷迭悄悄拉下雙手、朝他露出一雙水盈的大眼。
  在先前的憤怒全部沉澱下來後,已然冷靜的西門烈,這才發覺他處於什麼情境中,也因此,熟悉的煎熬,又重回他的心底折騰著他。
  剛浴身過後的她,一身漫大的馨香,躺靠在她腿上的姿態,今他無法忽視自她身上傳未的酥融暖意,心蕩伸馳的香味,無處不在地緊緊包攏住他,她的雪膚紅唇、花貌神態,令他的心房有如失火處處烈焰,濃煙升騰中,卻有種飢渴的快樂,扯住他不放。
  「西門烈?」迷迭不解地低首看著他直愣愣的眼眸。
  髮絲上的水珠,無聲地滴落在她的眼睫上,晶瑩剔透的襯亮了她那雙看來總是那麼溫柔的杏眸,而後緩緩滴落在他的臉龐上。
  「我的發沒干……」見著他臉上的水珠,迷迭忙抬手撥動自己的發,免得將他也弄濕。
  但西門烈卻握住她的柔荑,徐緩地將她拉近自己,他被掠奪的雙眼,無意識地停留在她此刻看來鮮艷欲滴的紅唇上,昨夜的那個吻,不受束縛地躍至他的心版上,宛如拔雲見日般。散去了他所有的防備,催促著他必須可一次地去品味她的甜蜜。
  他伸手環住她的頸後,將她拉按向自己,閉上眼虔誠地品嚐那沁心的芳味,一償整夜纏繞在他腦海裡的綺念。
  他在她的唇上低喃,「我無法克制,」
  迷迭怔了怔,瑰麗的臉龐上撲上兩朵紅霞。
  「很高興能自你口中聽見這句話,」
  西門烈靜靜地等待著出現在她臉上的滿足笑靨,在見著它後,他深吸口氣放手將她推開,一手掩著自己的臉,語調沙啞地開口。
  「你能不能快點離開我,並至少與我保持一丈的距離?」受不了,他最沒辦法抵抗的就是她那引人犯罪的笑意。
  她輕輕蹙眉,「為什麼?」
  「我的鼻血又要流出來了。」










第五章

  總督府寬闊的定心小湖中,一隻小舟緩緩滑過菊花遍生的水面,輕悄地滑進水生花朵叢聚的深處.在湖面漫出一道道平緩的波紋。
  西門烈仰躺在小舟上,定望著滿天橙艷似金的晚霞。
  瑰艷的紅霞,令他想起迷迭那張迷惑了他的臉龐;湖面香氣襲人的菊花,不時讓他憶起迷迭的身上,似乎也隱隱帶著這種幽香;盛載著小舟的湖水,更讓他只想到迷迭那雙水盈如波的眼眸。
  完蛋,無論他躲到哪,他還是滿腦子的迷迭,即使他避開她已有數日。也從自己的院落躲她躲到湖裡來了,可是不管他怎麼躲,他卻躲不了藏在他心底的心魔。
  愈瞭解迷迭,他不想娶她的念頭就愈來愈少,想要把溫柔似水的她擁至懷裡牢牢佔有的念頭,反而徘徊在他的腦子裡不停線繞,難怪丹鳳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問他準備好和自己的定力挑戰了嗎?
  他不會輸給強烈想嫁他的迷迭,更不會輸給強迫他乖乖娶迷迭不可的阿爹,可是……他很可能會輸給自己已經很稀少的定力。
  明搶易躲,暗箭難防,而愛情,是讓人所不勝防。
  他不能否認,愛情這玩意,不知在何時,似乎已悄悄佔據了他的心房,並且開始盤根錯結,一切都是那麼無意,是那麼地自然而然。
  這些日子下來,他或多或少對迷迭也有個大概的瞭解,她是一個很直接的女人,行事作風乾脆俐落從不拖泥帶水,很忠於自己,想要什麼就去付諸實行,真的,他很欣賞這個勇於追求的女入,他更沉迷於她的柔情似水、誠實坦蕩,她不需大費周章的來勾引他,只消一個魅感的淺笑,就足以讓他背叛自己了。
  徬徨、煎熬、迷惘、緊張和心底的渴望,日日累積下來,早已出賣了他所有的堅持和原則,每見迷迭一回,他的心就跳得那麼急、跳得那麼慌、跳得那麼無法克制,那種想接受又想抗拒的心情,常逼得他內心交戰不已,逼他不停去想,他是否夠堅強,是否還應再為拒絕而再推拒她,是否該向她投降?
  承認吧,他一點也不堅強,他心動得不得了。
  在迷選的面前,他就像個思春的毛頭小子般,呼吸急促、心跳緊張,為了她迷人的笑靨、款款惑人的柔情,他常不時遺忘了他的堅持;為了她知情善意的好性情、溫巧撒嬌的俏模樣,他常在心底撩起渴望的火花,再怎麼沖冷水也澆不熄那異樣的情懷。
  是不是他也和丹鳳或是其他人一樣,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給收服了?
  可是他還是沒感覺到她在他身上用了什麼手段,或是如他先前預料的那般,她會使勁地追求他,相反地,她什麼都沒有做,她的眼眸總是那麼地無辜,一切都是在她不經意下造成的,都是他太過敏感。太過會多做聯想,她沒有刻意的要去瞭解他的心,而針對他的弱點來對他做些什麼,可是,他卻是積極的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和她那雙美麗的眼眸.又是怎麼看待他的。
  到頭來,不是她在勾引或是誘惑地,是他自己主動去親近她,是他自己跳入她柔情四溢的餡餅裡,而身處在這陷阱裡,他不但覺得很沮喪,他還覺得……有些幸福、有些沾沾自喜。
  天哪,他心動得好沒有道理,也敗得無法對她說出一句怨言。
  在落日的燦霞照亮了金橙閃耀的湖水,挫敗得難以言喻的西門烈,自小舟上坐起,怔仲地對那一湖的瀲灩霞光出神。
  他無神地南響,「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愈漂愈進入藕花叢的小舟,忽地震動了一下,令他回過頭來。
  在水面亭亭綻放的菊花叢中,有一張人面如荷、更勝菊花嬌容的臉龐,正手執採下來的長莖荷花,巧笑地看著他。
  湖面的水波因兩艘小舟格觸的震盪而掀起陣陣漣漪,棲在叢中的水鳥們紛紛展翅.揚起一陣徐涼的微風,也吹出了他腦中的迷惘。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他看著迷迭的笑臉,不自覺地在唇邊自語。
  怪不得她會說向她求親的人名多得可以寫成一本書,清麗如她,本就會吸引那麼多蜂蝶,任誰瞧見了她這模樣,都會如她的名字般,迷迭忘返。
  迷迭將兩艘小舟靠攏,撩起裙擺躍上他的那艘,並自動自發地偎進他的懷裡。
  「找到你了。」真會躲,也愈躲愈難找了。
  「我想要一個人清靜一下。」西門烈已經沒什麼力氣來抗拒她的軟玉溫香,只是淡淡地朝她歎息。
  「我知道。」迷迭瞭解地頷首,一手指著另一艘小舟上的各色貓兒,「但你的貓兒們這幾日一直找不到主人,我看它們叫得好可憐.所以我只好帶它們來找你。」
  他有些訝異,「你只是要帶它們來找我而已?」不是她自己要來找他的?
  「嗯。」迷迭邊說邊伸長了雙臂抱來一隻貓兒,「你要躲是可以,不過別忘了要回去看看它們,它們都很想你的。」
  他的心中不禁百味雜陳,「你不問我為何會躲在這裡?」
  「有必要問嗎?」她低首逗弄著貓兒,「你只是在猶豫要不要對自己誠實而已。」
  天,這教他還能怎麼拒絕她?
  一顆苦心剔透玲瓏,看透了他的心思還會為他找台階下,不把他沮喪失意張揚出來,反而還為他找好了借口……她為何總是這麼知情善意,深深看進他的靈魂最深幽的地方,瞭解他最不願啟口之處?
  「迷迭。」看著正吻著貓兒的她,他忍不住出聲輕喚。
  「貓兒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迷迭馬上將貓兒抱至他的懷裡,並識相地想退回自己的小舟上。
  他朝她招手,「過來。」
  「不行,我會害你流鼻血。」她朝他搖首,並無辜地垂下眼睫。
  「過來吧。」他微微苦笑,在身邊清了一個位置給她。
  她杏眸眨呀眨的,「我若過去了,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可以又怪我喔」每次太過親近他,他總是會有奇怪的反應。
  「不會的。」他直接伸手將她拉近,看她又一如往常地膩過他的懷裡,菱似的唇角滿足地揚起,就像另一隻幸福的貓咪。
  乍看之下,迷迭就像只我行我素的貓兒,可是她卻比任何人都瞭解他人的內心,且知道他們的需要,也難怪會有那麼多人因她而改變。他終於知道那些人都是不自覺地被她吸引去的,因為她就是得人寵、令人憐.而他的眼神,也很難不被她佔據。
  「你像一隻貓。」他輕撫著她的發,看她心滿意足地玩著她胸前的貓兒。
  「很多人都這麼說。」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知道我為何不想娶你嗎?」他微微抬起她玉雕似的下頜,眼眸像兩池明潭。
  「不是很清楚。」迷迭微偏著螓首蹙眉。
  「從小,我就知道我是個養子,在我弱冠之前,我一直都是個好兒子。」他望著西方的落日,音調淡淡的輕述,「我娘要我視阿爹如生父,我沒有意見。阿爹為我規劃好了將來的道路,希望我能為他爭氣光耀門楣,我也沒有第二句話,十四歲那年我便照他的希望考中了秀才。只是我漸漸發現,我極度不自由,我想要的,不是他們所希望的那些。」
  「你想要的是什麼?」她翻過身趴在他的胸前問,任貓地踩著輕盈的腳步在她身上四處遊走。
  他第一次對他人吐露出心事,「或許會有人說我不懂得知足,身為養子和能擁有父親全心的寵愛,兄弟間也友愛和樂,還有龐大的家業等著我去繼承.但我志不在為官,也不想讓家業壓在我身上,我只想當個自在的小老百姓。」
  「放棄眼前的這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目標嗎?」迷迭的小手無意識地爬上他緊蹙的劍眉,以指尖徐徐舒展開他的眉心。
  「不,我若全盤放棄,勢必會傷到很多人的心,我也不見得會快樂。」他不是個全然自私的人,若不是為了顧慮到阿爹的感受,他老早就拋下這一切去當個快樂的閒雲野鶴了。
  她凝睇著他的眼眸,「這和你不能娶我有關嗎?」
  「人生不是張由他人畫好的地圖,我的路,我要自己去走。」他低下頭與她眼對眼的正視,「我所要的,向來都是我自己追求的,我不要我的婚姻也是別人安排下的產物。」
  「別人所安排的,也不全然都是不好的阿。」她覺得他想得太過嚴重了,所以才會讓自己老鑽著牛角尖。
  「我知道。」西門烈指出她沒想到的部分,「但婚姻他們可以為我安排、仕途也可以為我安排、未來也可以為我安排,我還有什麼是他們不可以安排的?我要到何時才能停止別人為我安排我的一切;讓我去為我自己作主?」
  望著他的眼眸,迷迭沉默了一會。
  「我懂了。」她緩緩離開他的胸膛,小臉上有著如釋重負的雲淡風清。
  西門烈握住她的柔美,「你會因此而放棄我嗎?」
  「不會。」惑人的笑意在她的唇邊漫開了來,「你有你自己的主張,我也有我的;你不希望別人來限定你什麼,我同樣也希望能為我自己的未來尋找一條出路,而我的出路,就是你。」
  「為什麼是我?」他實在是很希望能解開這道謎,偏偏她每次都回答得含含糊糊的,讓他怎麼也想不透。
  「一定要有道理才行嗎?」她好笑地聳聳肩,「我難道就不能只是單純的想把心放在一個人的身上?」又不是什麼國家大事,哪需要腸枯思索的拚命去想,非要個明確的答案不可?
  「你愛上了我?」他想來想去,覺得這是最可能的唯一答案。
  她很明快地向他承認,「我是對你一見鍾情,很普通的理由吧?」
  「我沒料到這麼完美的你,選擇良人的理由會這麼普通。」果然是這樣,不過她也答得不乾脆了。
  說到這點,迷迭就垂下了小臉.「完不完美都是別人說的,我只是個女人,和別人並沒什麼不同。」
  「你已經夠不同了。」把他遇得無路可退,又讓人折服不已,還沒什麼不同?
  「我真的很不想嚇跑你。」她絞扭著玉筍般的纖指,眼眉間掠過一絲苦惱,「可是我要怎麼做,我才能和平凡人一樣,只當個尋常女子讓你不顧忌那麼多?」
  「我的拒絕會傷害你嗎?」不曾看過她灰心的模樣,這讓西門烈慌了。
  「會呀,不過你的煩惱比我多,我不想表現出來再讓你煩惱。」她微微一笑,很快地又振作起來,「我會去找西門大人談談你的未來,和那些加諸在你身上的不自由,請他在專制之外也聽聽你的聲音,免得你三不五時就要躲到這裡來思考。」
  他不禁要懷疑起她的居心,「為何你要幫我?」
  「人各有志,我選擇等重你的志向。」她是很會精打細算,也懂得放長線釣大魚的人。「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不是別人眼中所期待的你。如果再讓你煩下去,那我得花很多時間來追你,所以不如讓你先解決你的問題再說。」
  「你真的很難纏。」西門烈實在是很崇拜她。
  「這點你早就知道了。」她回以他一記眼眸,低首脫去鞋襪,將一雙小腳侵入看來似是清涼無比的湖水裡,小臉上洋溢著一派純然享受的表情。
  西門烈心思悠悠地看著她白藕似的蓮足,在水面輕輕晃動,點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讓他想起之這樣一個無拘無束,懂得傾聽和給予微笑的小女人,在她的身上,其實是藏有著無限的能耐和潛力。
  「以你的能耐,你可以有所成就的,為何你只是想嫁人?」他讓她靠在他的胸膛前,自她的身後環住她,與她一起看著黃昏時美麗的水色天光。
  「我說過人各有志啊。」她懷中描兒輕舔她指尖的舉動,惹出她一串銀鈴似的笑音。
  他帶著醉意般地聆聽,「你的這個志向也太小了。」
  迷迭微笑地揚起唇角,「我從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能嫁一個我想要的人,對我而言,那就已經是個很大的成就了。」
  暮晚的涼風輕輕怫上西門烈的面頰,也將迷迭帶著馨香的髮絲吹開來,柔柔散覆在他們倆的身上,並扯動著他的心。
  「你繼續思考,別讓我打擾了你。」迷迭放心地倚在他的胸前找著了一個舒適的角度,抱著也打起盹來的貓兒悄悄閉上眼,「晚風很涼,我睡一會,待你解開你心中的結後,別忘了叫醒我帶我回去。」
  低首望著抱著貓兒人睡的迷迭,西門烈忍不住以指輕觸她還留在唇角的甜甜笑意,下意識地將她更擁入懷裡,無聲地看著落日漸漸沉落在湖面的那一端,在他的唇邊,也釋放出這陣子來已許久不曾這麼開懷的笑意。
          ☆          ☆          ☆
  「大哥,大事不好了!」西門炬拉大了嗓門,一路跑進西門烈的房裡。
  「大哥,你得想個辦法!」跟在後頭的西門炎也嚷嚷個不停地衝進來。
  「大哥,我們想要那個美麗大嫂,你不能把她讓出去」喘著大氣的西門爍也直在他的耳邊叫著。靳旋璣緊按著他的肩頭拜託,「西門弟弟,你千萬不能再沮喪了,你得趕快振作起來!」
  是天又塌了嗎?
  「一個一個來。」西門烈適時地抬起一掌,要這些激動的人都冷靜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四個又緊張萬分地齊吼;「有人來府裡要見迷迭姑娘!」
  「這又怎麼樣?」不過是有人要來見她而且,他們就十萬火急的衝來找他?
  「那個人是迷迭姑娘以前的未婚夫!」這才是重點。
  西門烈頓了頭,「什麼?」
  西門炬心煩地在屋裡走來走去,很為他的處境擔心。
  「迷迭姑娘在外面可是很槍手的,一聽說你不要她,爭著想娶她的人比比皆是,人多得已經從巡府大們前排到大街上了,而今天找上門來的就是來頭很大的偉尚書的兒子」來什麼人跟西門烈搶人都無所謂,可這一號情敵的爹不但在朝中根有勢力,而且他還跟迷迭有過盟約。
  「她怎麼沒跟我說她曾有過未婚夫?」西門烈沒他們那麼緊張,反而不解地撫著下頷思索著。
  「你還愣著做什麼?不怕迷迭姑娘被搶走嗎?」靳旋璣比他還擔心天鵝會就此伙搶走,直在他耳邊催促,「或許似有辦法抵抗迷迭姑娘的魅力,那可不代表被人搶破頭的她沒人要,快去看看你的情敵啦!」
  「走走走,去把她搶回來!」其他沒空看他發呆的人,合作地七手八腳拉著他,急忙地往外跑去找人。
  被人強行架至後花園的西門烈,站在遠處望著那時站在花園中的男女,在迷迭的臉上,他首次看見她出現了不耐煩的表情,令他更是好奇起迷迭曾經和那個偉尚書的兒子有過什麼過往。
  「丹鳳。」他拉著也站在附近觀看的丹鳳,一手指著花園裡的男人,「他是誰?」
  丹鳳翻著白眼,「以前和小組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偉文賢。」
  「迷迭曾訂過親?」西門烈沒空去想他胸口裡的酸味,他只想知道為何總是笑臉迎人的迷迭會那麼的不快樂。
  「很久以前。」她的表情變得很陰森,「不過小姐早就和他解除婚約了,因為他太傷小姐的心。」一想到那個男人,她還是根想拿刀去替小姐砍了他。
  「怎麼說?」
  「偉公子和小姐年紀差了十來歲,縱使知道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他卻等不及小姐長大,成天在外拈花惹草,還說反正小姐年紀還小.而且遲早都是要嫁他的,那麼在小姐出閣前,他在外頭玩玩也無妨,所以女人一個撿過一個,一點也不掩飾地的花心。」想起往事還是很激動的丹鳳,說到激動處更是揚高了音量,「他還叫小姐胸襟要寬大點,對他的荒唐事得睜隻眼閉只眼,還要閉上嘴不許有怨,這才不失女人該有的婦德,所以小姐便主動和他退了親,從此不再與他往來。」
  「既是退了親,那他為何又要回頭來找迷迭?」西門烈忙著拍撫著她,希望她能冷靜的把話說完。
  丹鳳愈說愈是鄙視偉文賢。
  「因為戀慕小姐的人太多,而小姐又是那麼地完美,偉公子察覺到他放手的小女孩長大後是難得求的女人,所以才又想再把小姐要回來。」好馬是不吃回頭草的,而那匹爛馬居然想吃回頭草,他不覺得臉皮厚,他們還覺得丟臉呢。
  「我明白了。」聽完了丹鳳的話後,西門烈兩手環著胸,臉上露出一抹著好戲的笑意。
  靳旋璣瞪著他生根不動的兩腳,「西門弟弟,你就將站在這什麼事也不做?」
  「不然呢?」他挑挑到眉,還是沒有下去擾攪的打算。
  眾人異口同聲地在他耳邊代答,「下去和偉文賢搶呀!」
  「犯不著。」他安適地靠著樹,滿期待花園裡的好戲。「迷迭既然不要他,那她自然會把他打發走,輪不到我出場。」
  丹鳳也對他的自信懷疑起來,「你這麼有把握?」
  「當然有把握,我又不是被她追假的。」被她追了那麼久,他要是再不明白那個下定決心就會貫徹始終的女人,那他這陣子幹嘛要沮喪?
  花園裡本是兩人唱唱私話的對談音量,在不久後,忽然拔高了起來,讓站在遠處的人們皆聽得一清二楚。
  偉文賢額上的青筋直跳著,愈說愈憤怒難當。
  「西門烈只是個小小師爺,而且他還不是西門大人的親兒子,他配不上你!」說了老半天,她竟然還是執意想嫁那個一無是處的秀才。
  「這與你有關嗎?」迷迭涼涼地問。
  「有關,你是我的未婚妻!」他不斷重申他的主權。
  「曾經是。」她慢條斯理的提醒他,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沒有那個資格這麼稱呼她了。
  「我不信你的心底一點都沒有我,在解除婚約後,你一定是根後悔。」憑恃著自己過人的家世,和眾女無法抵擋的俊容,偉文賢高高地抬起了下巴,猶如一隻驕傲的孔雀。
  「真的要我說實話嗎?」迷迭掩著唇頗同情地望著他,「實話都是根不中聽的幄。」她是不想講得那麼坦白啦。
  「什麼實話?」偉文賢還以為她動搖了。
  她攤著兩手,「倘若感情和婚姻是一道佳餚,那麼,西門烈是我的正餐,而你只是一道傷過我並引以為戒的點心。」
  「難道我這道點心不可口?」偉文賢刻意挨近她的面前,挑逗地對她眨眨眼,「難道你忘了能嫁給我,你已算是很高攀了?」
  「你在說笑話嗎?好好笑喔」她很敷衍地擠出一抹僵笑。
  「你……」
  迷迭不給面子地一把推開他的瞼,「事實上,我覺得你很噁心.而你,根本就配不上我。」靠得那麼近,他是想害她今晚吃不下飯嗎?
  從沒被女人拒絕過的偉文賢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她邊掏出手絹拭著自己與他接觸過的小手,邊嫌棄地睨他一眼。
  「我很討厭別人用過的二手、三手、或是四手貨,你已經是件別人用過不要的破衣了,我為何還要再拉來穿?我又沒有撿破舊的壩習慣,你不要來污辱我的雙手好不好?」她又不缺男人,要她回心轉意?她可不想拉個破爛回家擺著佔位置。
  「南官迷迭!」偉文賢翩翩深灑的臉龐變得有點扭曲。
  她笑吟吟地向他請教,「大老遠的跑來讓我想吐,你是認為你有哪點配得上我7」
  「我偉府位高權重,比起西門烈,我更配得上你!」他馬上指出優勝劣敗的事實。
  「位高權重的是你爹。」她隨即撥他一盆冷水,「你只是個九品的芝麻綠豆官,也才比秀才高一點而已,要笑西門烈之前,麻煩你先獎一下你自己好嗎」
  「我……」他倒忘了他的官位還是買來的。
  迷迭又扳著纖指細數,「說人才,我比你優秀,論武藝,我動動指頭就能打敗你了,其要論起錢財來的話,我南官府富可敵國,我橫看豎者,實在是不知道我為何要委屈自己嫁你這個比我差的男人。」
  「西門烈他就配得上你?」比起他來,西門烈更是一無是處。
  「對啊,所以我才會拚命追他呀。」她笑靨如花地直點著頭,眼眸裡還漾著淡淡的幸福。
  偉文賢簡直嚥不下這口氣,「你真的不回來我身邊?」
  「你慢慢去作夢好了。」她朝他搖搖纖指,「我希望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自取其辱,我很討厭傷人自尊心,請你不要逼我再犯錯了,那很罪過的。」
  「好,我走。」他衣袖用力一拂,踩著憤怒的腳步悻悻然地離開。
  「好毒的女人……」西門炬歎為觀止地看著眼前的奇景。
  西門炎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怎麼從來不知遇溫柔的迷迭姑娘,她也會有削人不留情面的一面?」
  「惹火小姐的人,下場都是那樣的。」丹鳳很痛快地看著偉文賢氣短地退場。
  「你看看,她對你多手下留情呀……——靳旋現回過頭想叫西門烈應該好好惜福。「咦,西門弟弟?」人咧?
  偉文賢一走,西門烈就踱著輕快的步伐到花園裡,找那個剛剛又傷了一個男人自尊心的迷迭。
  「你看到了?」望著他一步步走來,迷迭扁著小嘴問。
  西門烈朝她拍拍手,「嗯,很精彩。」真人不露相,沒想到她在這方面也這麼厲害。
  「會不會在你心中留下壞印象?」她可不想又讓他嚇得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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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9:44:30 |只看該作者
  「不會。」西門烈含笑地搖首。反而以指勾起她小巧的下頷,「我是你的正餐?」他剛才是聽她這麼說的。
  「不可以嗎?」她的俏臉微微泛紅。
  「可以。」他出乎意料地向她應允。
  迷迭訝異地揚起眼眉,對他突如其來的改變有些想不通。
  他之前不是還避她避得唯恐不及嗚?怎麼他會改變了心意?難道說,他有娶她的意願了?
  「到目前為止,我這道正餐可還合你的胃口?」西門烈以指細細撫著她美好的面容,低聲在她的面前誘問。
  迷迭二話不說地伸出兩手環住他的頸項,將他拉下來印上他的唇品嚐著,也不管遠處的那些人都愣大了眼。
  西門烈小心的吻著吻技仍報生澀的她,緩緩張開口任她去探索。察覺他有意配合的迷迭,放任自己去體會這份沉醉,盡情品嚐這個嘗起來像是美酒般的男人。
  她舔舔小嘴,「味道還不錯。」
  低首看著迷迭配紅的臉龐,西門烈決定,他要找回主導權。
  這個女追男的遊戲不能再讓她主導下去了,該是換他來追追她,讓她知道被追得無路可進的感受了。是她給他時間去考慮要不要對自己誠實的,而他考慮的結果,就是他想要捉住這個像謎又像貓,讓他魂牽夢縈的小女人。
  人生在世,快樂就好,何必去在意那麼多,而不好好把握眼前所擁有的?
  眼睛揉了再揉的勒旋璣,張大了嘴問身旁也是訝異得合不攏嘴的同伴。
  「西門弟弟決定投降了?」連躲了數日,這就是他想出來的答案?
  西門炬搖著頭,「我看不是,他八成是終於要開始絕地大反攻了。」好難得,老哥終於下定決心了。
  「絕地大反攻?」靳旋璣有些不懂。
  踱回他們面前的西門烈,在經過他們時淡淡地朝他們扔下一句:「你們若沒事的話,去幫我把府裡的貓都捉到我房裡,我有事去和阿爹談。」
  「抓貓?」靳旋璣不解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轉頭問著西門炬:「這就是絕地大反攻。」
  西門炬兩手一拍,「他的腦筋開始動起來了,咱們就照著他的話做吧。」
  也不等腦袋還轉不過來的靳旋璣,西門炎和西門爍已經彎著腰,照著西門烈的話四處在草叢裡尋找著貓兒。
  「味咪,過來喔。」
         ☆          ☆          ☆
  「你有事要和我談?」
  西門騾坐在大椅上,狐疑地壘著這陣子拒不見他的西門烈,難得會主動來書齋找他,還說有事要和他商量。
  「嗯。」西門烈拉了張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西門騾先往好處想,「你決定要娶迷迭過門了?」他就知道迷迭的魅力誰都無法擋,就連這個笨得想推走她的兒子,也改變心意了。
  「不。我是想和你談談我的未來。」他來這裡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照迷迭所說的,他要先來解決他自己的問題。
  不能再這樣與他父子僵持下去了,早說晚說,他們都要面對這個問題的,與其再這樣被阿爹困住他的心,讓他永遠在心中都有個遺憾的缺口,他情願放手一搏,不然他永遠都無法去追求他想要的。
  「你的未來就是進京參加京試,待高中之後就等著朝廷官派。」西門騾武斷的自行為他決定,「我已經和朝中同僚商量好了,我們決定聯名寫個折子向皇上舉薦,先讓你任個華陰知縣兩年,兩年過後再到州府裡任職,最後再來接手我這總督的位置。」
  西門烈反感地皺著眉,「那是你安排的,我不要。」
  「為何你總是拒絕我的安排?你就不能聽我的話,照我所指定的去做嗎?」西門騾激動地拍著桌,著實不明白這個最是溺愛也最是反骨的兒子,為何不能順著他的心意去做?
  已經習慣他動不動就大小聲,或是拍桌嚇人的西門烈,不以為意地略過他的怒氣。
  「因為我從來就不想當官.考一個秀才,已經是我能讓步的最大極限。」當個西門家的養子,是不能讓阿爹失了顏面,所以他才照著阿爹的吩咐去把秀才考到手,不過.也僅此而已。
  「當官有什麼不好?」西門騾萬分不解他到底是哪裡不滿,「以你的天資,你本來就應為朝廷效力才是人盡其才。」所有的兒子裡,就他最是聰穎,他可以成為他最大的驕傲的。
  西門烈指出重點,「天資人人皆有,可是志向人人不同,你在為我安排一切之時,你忽略了我的心願c」
  西門騾愣了愣,稍微冷靜下來看著他那認真的表情。
  「你有什麼心願?」從小到大,也從沒聽他說過他有什麼心願。
  他冷靜的陳述,「我只想在武藝上鑽研,習武是我最大的樂趣,當年我會不顧你反對去拜師學藝的原因就在此。」
  「可以。」西門騾稍微讓了一步,「若你不想當個文官,那你可以去當個武官。」有個威武風光的武將兒子也滿不錯的。
  「武官也是官,我想當的不是官,而是江湖中人。」武官?那有什麼差別呀,他是要徹底跳出這個框框。
  「江湖中人?」西門騾臉上儘是嫌惡的神情,「那跟草寇盜匪有什麼不同?」
  「也許是沒什麼不同.但我會很自在、很快樂」上回去了一進北嶽後,他更是確切的認為,他所追求的生活,就是那種不受拘束的江湖中人生涯。
  「你一個官宦世家的子弟,要放下身段去和那些平民攪和在一塊?」西門騾搖著頭大力地反對,「不行,我不同意!」他是自小被捧在手心上的兒子,怎能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處在一起?
  「我本來就是個愛管聞事又愛爭強鬥勝的人,和那些平民湊在一起,比起我在這處處受到拘束的總督府裡好過太多了。」他只好說出他沒法當官的原因,「若是當官的話.我是絕對當不了一個好官,因為我根本就不屬於背負責任的那種人,硬強迫我去做,只會適得其反;我不想對不起百姓。」
  西門騾冷冷低嘲,「哼,當個江湖中人能成什麼大事大業!什麼前途也沒有!你是想要丟盡我的老臉嗎?」
  西門烈硬忍著快冒出來的脾氣,拚命告訴自己不能又再這個時候跟阿爹翻臉,他這次一定得把橫梗在他們之間的事情解決掉。
  他轉了轉眼珠,忽然想起他還有一個法子和一個人可以利用。
  他千辛萬苦的把靳旋璣拉來這裡,總不能不好好利用,而現在,就是靳旋璣貢獻一已之力的時候了。
  「阿爹,當個江湖中人也是不容易的,尤其想要在江湖上佔有一席之地,那可要經過比京試還要激烈的競爭。」他故意裝出一副很艱難的模樣。
  「喔?」沒看過這個聰明的兒子會遭遇困難的西門騾,愛子之心又緩緩跑出來了。
  他更是哀聲歎氣,「江湖上有五大名岳,每一岳裡皆有一位盟主統領,想要當上盟主可是一件滿困難的事。」
  「那有什麼困難的?」眼見他那麼悲觀,西門騾更是忍不住想一知詳情。
  「難羅。」他撐著下巴幽幽長歎,「就拿咱們華山來說好了,華山雖然時常論到論個不停,但華山盟主的選拔卻一年只有一回,而能當上華山盟主的人,更是千百名高手中選出來的高手。」
  「什麼高手中的高手?我怎麼就從來沒聽過什麼盟主這玩意?這世上哪有人的功夫會比我兒子強?」開始上當的西門騾,在不知不覺間已被他的激將法給挑起騾脾氣。
  西門烈嘖嘖有聲地對他搖首,「你是沒聽過,不過你看過一個武藝高強的嵩山盟主。」
  「我看過?」西門騾緊皺著想後,「誰?」他兒子都沒拿到盟主之位,居然有別人拿到,還跑來他的面前耀武揚威?
  「靳旋璣。」西門烈不慌不忙的把炮灰的名字能奉上。
  西門騾拉大了怒嗓,「那個草包平民?」
  「嗯,他已經連任嵩山盟主三年了,他還是歷屆嵩山盟主中,武學造詣最高的一人。」他開始捧起平時脫線脫線,可是真正動起手來,卻無人能敵的靳旋璣。
  「他也是個當盟主的料?」可恨啊,上回他應該把靳族璣給徹底充公,並且送到塞外充軍,不准來和他的兒子搶。
  西門烈說完了實話,又編派起謊言,「是啊,他還是四年才進選一次的五嶽盟主最佳人選,而且他本人還說,這世上根本就沒人能打倒他,他還撂話說今年的五嶽盟主他是當定了。」
  「你打得過他嗎7」嚥不下這口氣的西門騾,馬上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擺出一副無才無能的模樣,「應該打不過。」
  「你打不過那個笑起來傻不隆咚的二愣呆子?」西門騾更是捺按不住飄高的火氣,「不行,你怎麼可以輸給哪個敢跟我搶兒子的人」
  「沒辦法呀,他太厲害了。」西門烈無能為力的搖搖頭,「而且他根本就不把我看在眼底,我看,今年的五嶽盟主,他是勢在必得。」
  氣到極點的西門騾,將兩手扳得喀喀作響。
  「哼哼,五嶽盟主是嗎?」敢看不起他兒子?大家一起走著瞧!
  「阿爹?」西門烈暗暗樂在心底地看著他氣怒得漲紅了老臉。
  西門騾忽然宣佈他偉大的宣言,「倘若你不參加京試也不聽我的安排繼承家業,可以!」京試算什麼?面子比較重要!
  「當真?」西門烈故意懷疑的看了他一眼。
  西門騾慎重地朝他伸出一指,「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你拿下五嶽盟主的位置。」他握著雙拳大聲地咆吼,「就算你要在江湖上混,你也得給我況出個名堂來,最重要的是,你不可以輸給靳旋璣,我要你把那個草包平民壓下去!」
  「那個草包平民不是我的仇人,他是我哥哥。」眼見時機成熟了,西門烈立刻把話題轉到另一個阿爹死都不肯面對的問題點上。
  「他不是你哥哥」他大聲的否認。
  「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承認了。」西門烈狡詐地裝出小可憐的模樣,「我身上流有靳家的血,你不能不讓我去尋找自己的親人,更不該阻止我去和我的親人團圓,你也不希望我永遠都不能與我的親人見上一面吧?」
  「但你是我兒子!」雖然很會不得他這般,可是西門騾更捨不得把他讓出去。
  西門烈馬上端出甜言蜜語,「我從沒有懷疑過,就算我認祖歸宗了,我永遠都是你的兒子,這一點絕不會改變。」
  「你……」西門騾有點被他給說服了,「會改姓嗎?」想到他要和靳旋璣同一姓.他的心裡就不爽快。
  「不會。」
  「好,你可以回去認父,不過你就是不行讓靳旋璣登上五嶽盟主的位置」得到他這句話後.西門騾立刻大方的應允。
  「你說得倒簡單,五嶽盟主哪是那麼容易當的?」西門烈反而推卸了起來,還一副算了的模樣。「我得先拿下華山盟主之位,然後再和其他四岳的盟主及各方高手們來搶五嶽盟主,我還得不能輸給那個老愛扮豬吃老虎的靳家大俠……我看,我還是去參加京試好了,也許那還比較容易。」
  「去搶,去跟他搶!」西門騾一改初衷地鼓吹起他來,「別管什麼京試了,你去搶個武林中的武狀元來給我!」
  炮灰也是有炮灰的用處,那個沒什麼用的靳旋璣總算是幫上他一些忙了。
  西門烈開懷地咧大了嘴,「好……吧。」這可是他自己命令的喔。
  氣憤過後,西門騾想起他好像忘了提另外一件要事。
  「對了,那迷迭呢?」他滿懷希望地問:「你打算拿她怎麼辦?」這麼好的媳婦,他還是不要?
  西門烈給了他一個和先前完全不同的答案。
  「我要娶她。」他再也不要在那邊自虐了,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照著她的心願,把她娶到手。
  「你同意了?」西門騾樂不可支地笑開了眼眉。
  他還有附帶條件,「不過,我不能這麼早就娶她。」
  「為什麼?」
  「被她重創自尊心那麼久了,我不能不回敬一下。」開什麼玩笑,他推了滿腸滿肚的沮喪和挫折.怎麼可以就這樣一筆勾銷?
  西門騾不在意地揮揮手,「你們小兩口有什麼事我懶得理,記得要把她娶回來就是了。」
  「沒、問、題。」









第六章

  西門烈坐在桌前兩手撐著下頷,專心地打量著眼前他必須做的首要功課。
  「大哥……」西門爍又累又痛的啟口,希望西門烈不要虐待他了。
  「噓……」西門烈揮手要他噤聲,「別吵。」
  望著一隻隻被捉來他面前,放在桌上供他仔細觀察的貓兒,西門烈很慎重地比較著每隻貓兒的不相似之處,以及它們所有的小動作,想借此更加瞭解貓兒們所有的習性。
  「阿炬,叫它別動。」西門烈下達指令,叫兩手緊捉著一隻橘色貓兒的西門炬讓手中的貓兒安靜下來。
  雙手和西門爍一樣都被貓爪抓得到處都是傷痕的西門炬,只好百般無奈地再握穩老是動來動去的貓兒。
  他又再指示,「阿炎,把它的頭抬高一點。」
  「大哥,我的手很疲……」已經抱著貓兒從夜深到即將天明的西門炎,不支地向他投降告饒。
  「靳旋璣。」西門烈沒理會他的哀叫,抬手指著靳旋璣手中的貓兒,「讓它叫一聲來聽聽。」
  靳旋璣一個頭兩個大的問:「我要怎麼做才能讓它叫?」他手上的這隻貓兒乖得不得了,只會呼嚕呼嚕的打盹。
  「隨便啦。」西門烈讓他自己去想辦法自由發揮。
  靳旋璣首先捉起手中的貓兒將它搖了搖,見它還是閉著兩眼打盹,他再用力的晃了晃,它還是不為所動,他想了想,緩緩將眼光落在它的尾巴上……
  他直接拉起貓兒尾巴,送到口邊重重一咬。
  「喵——」
  受痛的貓兒果然如他所願地發出尖銳的長叫,並回身伸出銳利的爪子狠狠朝靳旋璣的臉上一抓。
  「西門弟弟,它抓我……」靳旋璣撫著臉上數條直線般的抓痕,很可憐地向他訴屈。
  「你這呆瓜!」西門烈氣得一拳接向他的頭頂,「誰教你去咬它的?」怎麼愈來愈呆了?就連動腦子想想辦法也不會?
  他委屈地哭訴,「它不叫嘛……」他英俊的臉蛋就這麼毀在描爪下了.萬一地以後討不到老婆要怎麼辦?
  受不了這種折騰的西門炬,索性放下貓兒罷工不幹了。
  「大哥,似到底是叫我們抓這些貓來做什麼?」他們抱著貓兒一夜到天明了,總要能他們一個理由吧?
  西門烈徐徐公佈他偉的則計劃,「我要研究女人。」
  打從昨兒個和阿爹談妥一直便在他們之間的事後,他現在已不再煩惱了,他不但有很多主出來的心神和時間,更有心情來全面研究他一直理不清的迷迭。
  他一直認為,那個在他心中像謎又像貓的迷迭,沒有什麼罩門也沒有任何缺點,因此若是要朝她下手,他就得好好瞭解一番與她是同類的這些貓兒。
  西門炬大大地打了個呵欠,「它們是貓,不是女人」
  他一手指向芳鄰的居處,「隔壁有個很像貓的女人,我若是要徹底瞭解她,就得先弄清她所有的習性。」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吃敗仗那麼久了,這次他要重整旗鼓,找回他的主導權。
  抱著貓兒的四個人,在聽了他的話後,不的而同地交換了一下目光,動作一致地悄悄退到一邊小聲商量著。
  西門爍輕聲地問:「怎麼跟迷迭姑娘初到這裡時說的話那麼像?」記得當時迷迭來時.也曾說過這種話。
  「他怎麼會想要瞭解迷迭姑娘?他不是躲她都來不及嗎?」西門炎把貓兒抱懷裡,將下巴放在描兒的頭頂上,百思不解地問著。
  「不對、不對。」靳旋璣嘖嘖有聲地搖頭,「你們忘了昨天在花園裡見著的那一幕嗎?」
  西門炬總歸出一個結論,「大哥對迷迭姑娘感興趣了?」
  他們一致地回過頭,見西門烈一手逗弄著躺在桌上的貓兒,唇邊還帶著一抹神秘的笑。
  「大哥,你……」被推出來當代表的西門炬推測地問:「你是不是要追迷迭姑娘?」
  西門烈咧笑著白牙,「沒錯。」
  「你終於同意要娶她了?」大喜過望的眾人連忙湊到他的面前向個仔細。
  「娶歸娶,追歸追。」西門烈搖首說出這之間的分別,「我是要先追她再娶她。」他不急著要結果,他現在所要追求的是這之間的過程。
  西門爍古怪地瞅著他,「你根本就不用多花力氣,只要你說一聲願意,就可以馬上把她娶到手了。」何必那麼麻煩,那位姑娘可是很樂意嫁他的。
  「不行。那樣我會減少很多樂趣,而且不勞而獲不是我的風格。」平平淡淡的感情他不要,在迷迭的身上,他可以挖掘出更多讓平寂無聊的日子更多心跳和刺激來。
  靳旋璣張大眼看著眼前又和從前一般,滿是自信與鬼點子的西門烈,想起了他以前在動腦筋時,也是這麼神采飛揚。
  「你好像已經從沮喪中走出來了。」他的挫折過渡期已經過了?
  西門烈握緊了拳,「我不只是走出來了,我還要重振我的男性雄風。」
  「那我們抱著這些貓兒大半夜,你有研究出什麼來嗎?」西門炎邊捶著疲澀的手臂,邊問他們這麼犧牲的代價可出爐了?
  「沒有。」西門烈很遺憾地搖首,「每隻貓的個性都不一樣,無法做為參考。」
  他終於知道迷迭當初為什麼會想把他能搬進房裡去研究了,採取別種資料來研究果然不夠快速,也不夠精確,也許,他也該把迷迭搬進房裡好好研究一番。
  「西門烈……」四個又累又想睡的男人,眼中帶著血絲動作一致地低首瞪著他。
  「別瞪了。」西門烈積極地想突破困境,「你們有沒有什麼小道消息是關於迷迭的弱點?」
  「她怎可能有弱點?她再完美不過了。」靳旋璣懷疑地搖首,「精通六藝又武藝超群,這世上沒人能找她碴的。」
  「武藝超群?」西門烈靈光一閃地捉住問號,「慢著,既然她的功夫這麼好,怎麼在江湖上從沒聽過她的名號?」以她的資質來看,她應該可以名揚江湖的,怎會反而名不見經傳?
  「聽說……」西門炎皺著眉心,慢吞吞地放口。
  「聽說什麼?」西門烈不放過這個機會,馬上握著他的肩向他探聽。
  西門炎搔著發,「聽說她好像是很討厭動武,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
  「討厭動武?」西門烈思考了半天後,臉上忽然躍上一抹笑容,並且徐徐擴大,「這樣啊。」
  「你在打什麼主意?」眾人一致瞪著他的怪笑。
  西門烈一手抱起桌上的貓兒,一手推開他們,「我這就不折騰你們,直接過去迷迭那兒找她挑戰。」
  「他看起來好像很有把握……」望著他那較快的步伐,靳旋璣很難相信一路走來一直吃敗仗的西門烈真能挫挫迷迭。
  「他只要有把握就能辦到。」西門炬卻是對他信心十足,「咱們西門家的風水總算是轉回來了。」
          ☆          ☆          ☆
  「西門大少?」丹鳳滿面訝異地看著七早八早就來報到的西門烈。
  「迷迭起床了嗎?」西門烈將頭探進房一里,兩眼找著香閨裡人兒的芳蹤。
  丹鳳將他推出門外,「小姐還沒醒。」這是怎麼回事?前陣子還躲小姐像躲瘟疫的西門烈,居然會大清早就主動上門來指名要找小姐?
  「我去叫她。」他興沖沖地推開她,大腳丫不客氣地踏入門內。
  她猶疑地拉住他,「可是……」讓他這樣去看一個姑娘家的睡姿好嗎?就算小姐想嫁他,可是小姐也還沒過門。
  「你去外頭忙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西門烈將她給請到外頭去,並且自動自發地把門關上。
  被關在門外的丹鳳,愣愣地看著緊閉的房門許久,往後退了一步,仰首看著熹微的天際,並懷疑地揚高了兩眉。
  「天下紅雨了?」
  躡手躡腳踏進內房的西門烈,輕巧巧地揭開床邊的綺羅帳,坐在床畔就著初展的朝陽,愛憐地打量著迷迭貓兒般美麗的睡臉。
  他伸手輕撫著她就連入睡,唇邊都淺淺漾著笑的小小梨窩,在她那張小巧的面容上,長長的眼睫緊覆著她秋水般的明眸,讓她看來是那麼地柔弱,怎麼也不像是個無所不能的女人,反而像極了一隻極需要人接在懷裡好好寵愛的貓兒。
  感覺有人在撫著她臉龐的迷迭,睡眼惺忪地掀了掀眼瞼,在金黃色的微光中,她意識不清地看著那個每夜她都會夢到的西門烈,令她一醒來的心情就特別地好。
  「早安。」她撒嬌地對他甜甜一笑,然後直接偎進他的懷裡,在他懷裡找著了更舒適更溫暖的姿勢後,又將眼睫閉上,企圖再貪一個好夢。
  西門烈含笑地看著她的舉動。
  與那些貓兒比起來,他更想養的是這只膩在他懷裡,喜歡對他甜笑的貓咪,他很想在往後的每日裡,他都能像這般擁著她,感覺她不做作的溫款嬌情、坦然真性,若是有她為伴,那麼他的人生裡.是不是就能多個能為他傾聽和微笑的小女人?
  他本來是對愛情有很多憧憬和期待的,總以為愛情是在不期而遇或是苦心追求後才能得到手,可是再多的預料和夢想,也都不及這個硬要闖入他生活中的小女人,因為她所直接帶給他的一切,已遠超出他所有的想像。
  愈睡愈覺得不對勁的迷迭,不一會。她閉著眼.伸出一雙白細的柔荑,開始在他的身上東摸摸西按按,彷彿很不確定他的存在似的,接著,她睜開了水似的杏眸,懷疑的揚起頭,兩眼定定地望著他納悶。
  對她向來避如蛇蠍的他,會主動接近她?而且還大清早的就來她的床邊溫柔的叫她起床?
  「西門烈?」她以指戳戳他的臉頰,想確認一下他的真實性。
  西門烈對她的反應感到很好笑,兩手捧起她的臉龐,低首給她一記溫暖的吻,也藉機將她的神智能吻醒。
  「早安。」他把她攬進懷裡,攏順著她披散的長長青絲,將其中一綹溫暖芳香的髮絲執至鼻間輕嗅。
  「今天外頭下的是紅雨嗎?」迷迭按著他的肩,努力的想著向窗外。
  「沒有。」他將她拉回來,順手把帶來的貓兒放在她的懷裡。
  迷迭愛不釋手地抱著貓兒,不過片刻,她又回過頭來,仰首看著他將她整個人都抱至他的身上,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事情不對勁。
  她轉著眼珠思考,他不該是這樣的,至少在她的印象中,他是個死腦筋想拒絕她的人,而不是像現在肯任她依偎並討好她的人,他一定有古怪。而她,也不是個會被溫柔感沖昏頭的女人,即使是她才剛睡醒。
  「你在做什麼?」她溫婉地朝他甜笑,靠在他的胸前玩著貓兒問。
  「讓你纏著我好讓你撒嬌。」西門烈低首親親她的額際,「你不是很愛偎著我嗎?」
  讓她撒嬌?在這種時候?
  他才躲她躲了那麼多天,不要告訴她,他是突然大澈大悟的想要娶她,或是他忽然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哪有這麼好騙?
  「是這樣沒錯。」迷迭按下滿腹的不信,裝作漫不經心的應合他的話。
  他挑弄著她的髮絲遇告訴她,「昨天我和我阿爹談過了。」
  哈,給她等到重點了吧,她就知道這位西門大少不會無事而登三寶殿。
  「談什麼?」迷迭把貓咪的腳掌按放在他的額頭上,一副玩得很快樂的模樣。
  「談我對於未來的選擇。」他伸手移開貓兒,黑眸閃亮亮地瞅著她瞧,「他說我可以不進京去考文狀元,但我得另外考一個武狀元給他。」
  「那很好啊,你同意了嗎?」她綻出甜甜的笑意,裝作風平浪靜。
  「我同意了。」
  她笑瞇著眼,「恭喜你了。」不可能,他絕不會為了這種事而特意跑來叫她起床。
  西門烈輕點著她的俏鼻,「但要我同意還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皺皺鼻尖,窩到他的頸間裡,像是要在他的身上再睡一場。
  他以聲音在她耳邊催眠著,『條件就是你得陪我一塊參加。」
  「我為什麼要陪你去參加?」她揉揉眼,看來好像是沒睡醒又想耍賴的小女孩。
  「因為我要你和我一塊去競爭華山盟主,只要你能勝過我,我就娶作為妻。」他終於露出他會這麼慇勤的目的。
  迷迭瞬間收走甜笑,驅走所有裝出來的睡意,坐在他的面前兩手環著胸看他。
  露餡了吧?無緣無故送上門來的柔情蜜意的後頭,原來有著正醞釀著的陰謀。
  她一臉的不同意,「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人各有志了嗎?」競爭華山盟主?無聊,她又不是閒著沒事做。
  「但你的志向不就是嫁我為妻?」雖然佳人變臉不在他的預料之內,但西門烈依然是有恃無恐。
  「是啊。」
  他緩緩摩挲著下巴,「我的選妻標準是很嚴格的,想當我的妻,就要有真材實料的本事。」
  「別跟我拐著彎了。」她將貓兒放至他的頭上,很討厭有人這樣耍心機設計她。「把話兜出來說,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把我拉下水?」
  「就只有我一人去參加,那會很無趣的,而且我也很想看看你大顯身手的模樣。」西門烈捉下在他頭上放肆的貓兒,對她說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
  「我不吃這套的。」可惜迷迭絲毫不上當。「想當盟主的人是你,我一定要陪你聞雞起舞嗎?」
  勾誘這招不成,西門烈馬上換了一張臉孔,對她改行威脅。
  「不想嫁我的話,你是可以說不。」這麼想拒絕?這其中果然有內幕.他押對寶了。
  勝不了他就不娶她?原來這就是他新想出來的拒妻方法。
  感覺自己首次被他指住要害的迷迭,對他的這個威脅心底老大不願同意。
  她有絲氣餒,「你還是不想娶我?」
  「不。」他柔柔地撫著她失望的眼眉,「我想娶,只是你要讓我娶得心甘情願。」
  「西門烈。」她拉近他,與他眼眸齊對地問:「你這麼做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想娶她卻又想為難地,他在搞什麼鬼?
  「我的目的是……」他得意地朝她眨眨眼,「讓你得逞太久了,我不能讓你再繼續得逞下去。」
  不好了,該不會就像南官徹所說的……他想回過頭來咬她一口?糟糕,他是不是在記恨她先前加諸在他身上的沮喪?
  「我問你。」迷迭謹慎地向他求教,「當你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一定都會成功嗎?」希望他只是說著玩玩的,也希望他所決定要做的事都沒有成功過。
  西門烈眉飛色舞地前她咧笑,「我從不曾失敗過。」
  不論是在官場裡任職幕僚,與各地官員在官堂上勾心開角,或是下了官堂為他人當個專出餿主意解決疑難雜症、大事小事的師爺,再怎麼困難的事,只要到了他的手上,他都可以擺平搞走,而他決心要達成的一件事,也理所當然不會讓他的判官筆寫下一個敗字。
  望著他炯亮又帶著自信的眼瞳,大清早.迷迭的心情忽地變得很惡劣。
  「慘了。」她可能要被趕鴨子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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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迷迭在總督府內的兵器庫房裡兩腳站定,深深吸了口氣,試著不讓自己的秀眉頻頻糾結在眉心。
  在西門烈大清早來告訴她必須陪他參加盟主競爭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迷,百般說服自己後,她才挪動不情不願的腳步,來到這兵器庫房兼練武場裡,準備練習拋荒廢已久的武藝。
  她水似的杏眸—一滑過掛在架上的兵器,嬌美的臉蛋上寫滿了排斥和抗拒。
  丹鳳為她取來一把大刀,「小姐.用這個好不好?」
  「討厭。」拿那麼大的刀子做什麼?她又不是要殺雞宰羊。
  「這個?」丹鳳把大刀放回原位,改拿了一把斧頭。
  她愈著愈反胃,「噁心。」
  「不然這個?」丹鳳又挨了一條長鞭。
  「不實用。」甩來甩去不但功用小,而且用起來麻煩又費力。
  丹鳳實在是找不出她要的,「不然你可以用判官筆呀,輕巧又方便,很適合你一個姑娘家來用。」
  她更是挫折了,「我只是半桶水一個,不過是從他師父那學了幾式判官筆而已,哪可能比得上他那個專業的?」拿判官筆跟他較勁?那她一定會輸得很難看,不要,她不容許有個輸字貼在她的身上。
  「他?」搞了老半天還是不知道她到底來這做什麼的丹鳳,忍不住想問問讓她突然想練武的原因。
  「西門烈。」迷迭悶悶地說著,而後蹲在地上不平的大嚷:「他簡直就是強人所難嘛!」
  「小姐?」奇跡發生了!
  丹鳳不可思議的發現她居然會有挫折,這已經很久不曾發生在她身上了,向來只有為難別人的份的小姐,怎可能有人能夠為難她?
  迷迭蹲在地上,伸出纖指在地上畫著圈圈。
  都是那個西門烈,好端端的拉她參加什麼盟主大會,她又跟他不一樣,才不興在武藝上做什麼鑽研,也不想要當什麼盟主,習武對她來說,不過是用來強身健體而且,而且她又很討厭動刀動槍的,所以她才甘願將自己關在家裡,而不學那些武藝超群的功夫高手去競爭華山盟主。
  最重要的是,她一點也不喜歡動武,因為……因為……
  只要讓她聽到兵器交擊的金屬聲響,她便會過敏得起雞皮疙瘩。
  先前和西門烈交手過一回,那次她可是全力忍不過敏的難過感勉強跟他動手的,要是讓她去參加盟主大會,絕對省不了要過關斬將的一路打上去,那樣的話,她還要過敏幾回?而且就等她能打到最後,她一定要跟西門烈纏鬥上大半天,即使她能夠僥倖不輸,她也會輸給她自己。
  「你怎麼了?」丹鳳關懷地蹲在她的身畔。
  她撫著兩際,「我的頭很痛。」
  「你病了?」丹鳳緊張地撫著她的領際,「『要不要我去請大夫來?」
  「不必了。」她於脆賴坐在地上,煩躁地咬著花般的唇瓣,「我頭痛的原因是我沒辦法拒絕西門烈,可是我又很不願意去做。」
  「拒絕什麼?」被關在門外一早上,丹鳳也不清楚他們倆到底窩在房內談些什麼。
  「西門烈要我和他一塊競爭今年的華山盟主。」迷迭頭痛萬分地告訴她。
  「那有什麼難的?這對你來說再簡單不過。」以小姐的身手,要打敗那些想爭盟主的人一定易如反掌。
  「是不難,可是我不想為了個虛名跟一票男人在那邊打打殺殺。」迷迭想到就不禁蹙眉,「而且我那麼討厭動武,去參加華山盟主大會,這不是找我自己的麻煩?」
  丹鳳恍然大悟地拍著額,「也對,我都忘了你會過敏」
  「所以我才頭痛呀。」不做不行,做了又討厭。
  她款款地安慰,「那就別勉強你自己了,去告訴西門烈你不參加不就好了嗎?」
  「不行。」迷迭很堅持,「我要是不打敗他,他就不娶我了。」不可以,她要西門烈,她不能為了一個盟主大會而失了她看中的相公,她說什麼都不讓西門烈用這個借口甩掉她。
  「他也會威脅你?」西門烈不再一路挨打了?他終於找出能夠抵抗小姐的辦法了?
  「嗯,他不但拿婚事來威脅我,而且目前情勢還對他比較有利,連西門大人都站在他那邊。」迷迭撫著芳額歎氣,「也不知道他是對西門大人說了什麼,西門大人居然同意他的這個主意。」怎麼辦?對她言聽計從的西門騾竟改站到西門烈那邊去了。
  丹鳳掩著後暗暗為她叫糟,「情勢好像不妙……」
  「丹鳳,他的頭腦真的如外傳的很好。」述迭徹底對西門烈改觀。
  「誰?」
  「西門烈。」她不得不承認,因為西門烈,她遇上了生平以來的第一個難題。「他明知我沒什麼大志向,所以他就捉著我的小弱點,故意要為難我。」討厭啦,那個男人要起心機來怎麼那麼壞?
  丹鳳安慰地拍著她的背.「他怎會捨得為難你呢?你想大多了。」照她看來,西門烈早就被小姐迷得七葷八素了。
  「我先前讓他那麼沮喪,他一定是想藉機扳回來。」迷迭研究完西門烈會這麼做的居心後,又為自己擔心了起來,「怎麼辦,我得打敗他才能嫁他……」
  「你怕打敗了他,會傷了他的自尊?」和小姐交過手的人,通常都是抬不起頭來的。
  她傷心地搖首,「我是怕我打不過他。」連西門烈也說了,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就不會失敗,那他一定會全力以赴的來對付她。
  「不可能,在這華山,哪有人敵得過你?」丹鳳連忙鼓舞她的士氣。
  「堂哥說我打不過他」迷迭十分相信南宮徹說的話。「既然堂哥都這麼說了,那就代表西門烈的實力是真的在我之上。」南宮徹在道上不是混假的,能讓他把西門烈當成敵人,那就代表西門烈一定有兩把刷子。
  「那怎麼辦?」丹鳳也跟著她憂愁了起來。
  她沉痛地下定決心,「我得在近日內克服我的過敏,並且盡快拜師學藝。」
  過敏這問題她遲早得解決,不然她連出師都還沒有就身先死了,而在武藝上不敵西門烈.她可以找個比西門烈還厲害的人來教她,以求一戰就將西門烈給打敗。
  「向誰拜師?」丹鳳想不出在華山這一帶,還有哪個人的武藝能夠高明到值得她去拜師學藝。
  「嵩山盟主。」她抬起燒首,眼中閃著精明的眸光,「靳旋璣。」
  「他?」那個有點脫線的男人?
  「就是他。」迷迭把目標緊鎖在靳旋璣的身上。
  西門烈厲害不打緊,她還有個比他更厲害的勒旋璣可以借來用,只要靳旋璣一出馬,她就不信西門烈不把她娶回家!
          ☆          ☆          ☆
  「我不能收徒弟。」
  就在迷迭找上勒旋璣時,他一開口,就先潑了迷迭一盆冷水。
  「尤其是你,我萬萬不能收。」靳旋璣期期艾艾地看著她,很遺憾地再對她打回票。
  「為什麼?」迷迭的小臉上佈滿失望。
  把親情擺第一的靳旋璣,緩緩說出他遭人威脅的經過。
  「西門弟弟說我要是收你這一號徒弟,他就不承認我是他哥哥,而且他不只是不會議我,他還會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徒弟和弟弟比起來,當然是弟弟重要。
  這點他也想到了?
  迷迭不敢相信西門烈的手腳居然比她還決,在她開始行動前,就搶時間和她賽跑,事先把她可能會搬的救兵拉走,讓她首次出師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好吧。」腦筋動得快的迷迭,另改行他策,「那請你把旋門賦借我幾日。」他不教沒關係,她可以自己學。
  「你要那玩意做什麼?」她又不是那些尋求絕世武學的江湖中人,她家黃金多得不須拿旋門賦去換十萬兩黃金,她要那本破書作啥?
  「用來打敗你家弟弟。」迷迭毫不掩飾目的。
  「我不能的話,你會不會用搶的?」靳旋璣連忙按緊放在懷中的旋門賦,防備地看著她。
  「不會。」她笑靨如花地朝他搖首。
  他放心地吁口大氣,「那就好。」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但我會用別種方式把它弄到手。」她是不會搶,不過她會叫別人來搶。
  「例如用什麼方式?」靳旋璣沒把她看在眼底,也不認為有人能夠從他的手上拿走這本書。
  「叫西門大人把你所有的東西都充公,再去把旋門賦要過來。」她清楚地提醒他西門騾有多恨這個敢跟他搶兒子的人,「別忘了,西門大人或許是站在西門烈那邊,但他可不會站在你這邊。」
  靳旋璣跳腳地拜託一旁的丹鳳,「你可不可以叫她別那麼認真?」好可怕的女人.又想害他被充公。
  「快給她吧,她說得到就真的做得到。」丹鳳搖搖頭,勸他別跟她過不去。
  「不行。」靳旋璣抵死不從地搖首,「西門弟弟說我不可以把旋門賦借給你,就連讓你看看書皮也不行,還有,我也不可以輕易在你的面前露出一招半式讓你偷學。」
  迷迭噘著小嘴,「他居然想得這麼遠……」可惡,他是想讓她無從下手嗎?
  聽了他們大半談話的西門烈,涼涼地倚在門邊欣賞迷迭臉上難得出現的挫折。
  「想作弊嗎?」他愉快地踱至她的面前問。
  「加強武藝訓練,並不算什麼作弊」她說得很理直氣壯。
  「但你想學的可是天下第一劍法,若讓你學成了它,還有誰敢得過你?那樣的話.華山盟主你豈不是當定?」她的功夫已經不差了,再加上旋璣劍法,他可會打不過。
  「所以我才更要學呀。」她挽著他的手臂,討好地對他撒嬌。
  西門烈拒絕她的誘惑,「為了公平起見,我不能讓你這麼做,這東西就先放在他那裡保管,我爹那邊,我會幫他擺平的。」為了讓遊戲公平進行,他早就全面堵死她了。
  迷迭氣餒地瞪著不肯上當的西門烈,發覺他先前的定力似乎全回到他的身上來了。
  「把書收好,不准隨便拿出來,即使她對你笑得再怎麼甜也不行。」西門烈拍著靳旋璣的胸口交代,很怕靳旋璣會沒有定力抵抗迷迭。
  「好。」靳旋璣乖乖地點頭。
  「等等。」述迭一手拉回西門烈,「你學過璇璣劍法嗎?」他們的感情那麼好,說不定他早就學過了。
  他不否認,「學過。」
  靳族璣比任何人都來得講異,「你是什麼時候學的?」
  「上回你教北堂傲七成璇璣劍法,我便乘機偷著學了七成。」他去幫忙北堂傲的另外一份報酬,就是他一直求之不得的那套劍法。
  「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呢,你還不是一樣不請求公平性?」迷迭涼聲地嘲諷,「你多學了七成璇璣劍法,還想叫我這弱女子與你一塊競爭盟主?你根本就料定我沒有勝算。」自己有學就不准別人學,他本來就是勝券在握。
  「你這麼說就錯了。」西門烈回過頭來指正她,「第一,你不是什麼弱女子,第二,勝算是要靠自己創造出來的,在大勢只定之前,並沒有絕對的贏家。」
  「不必說得那麼好聽。」迷迭才不讓他轉移主題,反而還要求起他來,「你若是真想與我一較高下,那麼盟主大會當日,你就不要用璇璣劍法。」
  西門烈壞壞地咧大了笑容,「很抱歉,只要能邁向勝利之路,我是不擇求手段的。」
  「就算弄不到旋門賦,我也不會死心。」迷迭負氣地撇著芳唇,「你等著我八仙過海。」好,這招不行,她就換別招。
  「我會等著你的。」西門烈環著胸,很期待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變出什麼救急的方法來。
  「西門弟弟。」靳旋璣小聲的在他耳邊問:「什麼叫八仙過海?」他們的話好像愈聽愈艱深了。
  他揚手給他一拳,「各顯神通啦!」
  被揍得有點痛的靳旋璣,忍不住向迷迭解惑。
  「你這麼執著想嫁西門弟弟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好有毅力的女人,被拒絕了這麼久,又被西門弟弟這麼刁難,她為什麼都不會死心?
  迷迭凝視著西門烈那雙明燦的雙眼許久,給了他一個模糊的答案。
  「因為他是個很適合養貓的男人。」她一直在找的,就是這種男人。
  「啊?」靳旋璣更要好好思考了,「又是貓?」
  「丹鳳,咱們走。」迷迭前一旁揚手,不死心地回房去想克敵制勝的方法。
  靳旋璣回頭看著抱著貓兒在玩的西門烈,在他的臉上有一份知解又開懷的笑。
  「你在笑什麼?」剛才她說的話,他聽得懂?
  「她真的是個很適合養來當貓的可愛女人。」西門烈愈看迷迭,愈覺得她真的很值得他把她捉來身邊好好疼寵。
  靳旋璣的眉心打起死結,「我的頭有點痛……」他們倆是在說貓話嗎?怎麼他都聽不懂。
  「以你的頭腦,本來就很難懂。」西門烈習以為常地拍著他的頭頂,「這陣子你自己當心點,千萬別被迷迭給偷襲了。」
  他場起眉,「偷襲?」
  「嗯。」胸有成竹的西門烈非常肯定,「她一定會這麼做。」










第七章

  西門爍氣喘吁吁地拍開西門烈的廂房大門,靠在門邊努力換息,兩手不停地朝他比畫著,像是努力的要告訴他什麼。
  對這些弟弟三不五時就火燒屁股跑來拍門的西門烈,早已習慣到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手撐著下巴淡淡看著他。
  他微揚著到眉,「讓我猜,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怎麼他西門家的天天天都在塌?
  「你得快跟我去救人!」西門爍深吸一口氣,三步作兩步地跑至他的面前將他拉下書案。
  西門烈火風吹不動地坐在原地,「救誰?」
  「靳旋璣。」他們家的貴客出岔了!
  「他出了什麼事?」西門烈怎麼也想不出來武藝高強的靳旋璣能夠通上什麼麻煩。
  西門爍在他耳邊吼出最新消息,「他被迷迭姑娘綁架了!」
  「啊?」他愣愕當場。
  斯旋璣……會被迷迭綁架?!這怎麼可能!
  別說迷迭的功夫遠遠不及靳旋璣,他們兩個之間也沒有什麼仇怨,談迭怎會突然去綁他?而且迷迭又沒道理做出這種事。
  不對……以迷迭的頭腦,她若是要綁那個有時聰明非凡,但有時又笨得離譜的靳旋璣,她的成功率是狠大的,只是她幹嘛要綁他?
  西門烈想了半天,忽地想通了迷迭做出這種事的唯一原因。
  普通是狗急跳牆,而她那隻貓兒不但會跳牆,她更開始採取激烈的手段,想利用靳旋璣來對付他參加華山盟主大賽一事。
  他有些惋惜地想著,會動頭腦是很好,不過,她似乎找錯對象了。
  「你別淨愣在這,快跟我去救人!」西門爍沒空發呆,拉著他要去阻止迷迭在府中犯下綁架一罪。
  當西門烈見著不但被五花大綁,還兩腳皆被鎖著並帶著一條鐵球鏈的靳旋璣時,結結實實地對迷迭的手法又開了一次眼界。
  他兩眉緊皺成一直線,難以相信地看著站在靳旋璣身畔的迷迭。
  「迷迭,你是在綁什麼啊?」哪有人這樣綁的,說她是在鎖金庫還差不多。
  「我在綁一個很難綁的嵩山盟主。」辛苦了大半天的迷迭,邊揉著疲澀的雙臂邊告訴他。
  雖然說她頭一回做綁人這種事,難免不熟練的,只是這個肉票也太不合作了,不但一直掙扎,還有高深無比的內力,動不動就掙斷她用來綁他的繩索,她只好叫丹鳳找來最牢固的鐵鏈將他全身綁牢,為防止他逃跑,她還在他的腳上鑲上了一條帶著鐵球的腳鏈。
  「西門弟弟……」肉票無辜地向他求援。
  西門烈冷睨他一眼,「你的功夫不是很好嗎?怎麼還會被她給綁架?」
  「誰教她一直對我笑得那麼甜蜜?」功夫好是一回事,但美人計奏效又是一回事,他根本就沒辦法對笑得甜絲絲的迷迭動手抗拒,三兩下就敗倒在她的笑容裡了。
  「噴,一點定力也沒有。」真沒用,這個小小的誘惑都抵抗不了。
  靳旋璣兩眼看著自己點點血清的衣衫,說明美人計上鉤後,帶給他多麼嚴重的後果。
  「你快叫她別再對我笑了,我不能再繼續流鼻血了!」他總算明白西門烈當初有多麼煎熬了。
  西門烈沒好氣地擦著腰,「我不是警告過你要當心她嗎」都對他說過迷迭一定會偷襲他了,他怎麼就沒半點警覺心?
  靳旋現有苦無處訴地大叫:「你也叫我不能對她現出我的一招半式啊,不能跟她動手,我當然只有乖乖被綁的份!」會被綁還不都是他害的?
  「說得也是。」他這才想起他加諸在靳旋璣身上的一大堆警告。
  迷迭柔柔地問:「你們兩個談完了嗎?」
  「迷迭,放了他。」西門烈搔搔發,認為自己這句話好像說了也是白說。
  「你若想認他這個哥哥,那就不要參加今年的華山盟主大會。」迷迭笑意盈然地跟他開著條件。
  他好笑地瞄她一眼,「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法子?」他還以為她會想出個比較有用的法子呢。
  「對。」雖然很不道德,罪惡感也很重,但拿他的親人來威脅他,這法子是收效最快速的手段。
  威脅他?很不巧的是,他西門大少最不吃這套。
  「那好,我不認他了。」西門烈爽快地兩手一拍,當下就拋棄當肉票的靳旋璣。
  「西門弟弟!」靳旋璣傷心地指控,「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要我?」好沒手足之情的弟弟啊,不來救他還出爾反爾的說不認他。
  「做人是要講原則的。」西門烈奸詐地揚高了下巴,「而我的原則就是不接受任何威脅。」
  迷迭甚是意外,「你不是一心想要跟他回嵩山從祖歸宗?」先前他為了這事還跟西門騾快鬧翻了,怎麼現在又不在乎了?
  「其實我也不怎麼強求一定要那麼做,反正我已經知道我的那些親人是誰,也跟他們見過面了,所以……」西門烈無所謂地攤著兩手,壞心眼地揚高一雙劍眉,「你繼續綁他好了。」
  迷迭冷靜地看著西門烈笑得很惡劣的神情,挫折感又不知不覺地覆上了她的心頭。
  「這麼說,這法子對你沒用羅?」他是練了金剛不壞之身嗎?讓她連罩門也找不到。
  「沒用。」西門烈大剌剌地坦誠。
  聽著他們你一來我一往的對談,身為無辜肉票的靳旋璣發出了不平之鳴。
  「不公平!」他氣瞪著他們兩人,「你們倆的私事為什麼要扯上我?」
  「誰教你不肯教我?」迷迭回看他一眼,把錯推到他的身上。
  「誰教你要被她拿來威脅我?」西門烈也和迷迭一鼻孔出氣,心底還很怪靳旋璣。
  「不玩了!」靳旋現終於發難,「我就先把你拉回嵩山,讓你們都不能在華山盟主大會上爭個你死我活!」他只管帶弟弟回家,他才不管他們兩人的婚事!
  西門烈和迷迭雙雙詫愕地看著靳旋璣運上最上乘的內勁,轉眼間就輕易震碎了身上的鐵鏈,拖著腳上的鐵球朝西門烈一步步走來。
  「拉走我……」西門烈在被他一把揪住時,慢條斯理地問:「不怕你少了個盟主弟弟?」
  靳旋璣眼底頓時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盟主弟弟?」
  「是啊。」西門烈又靠在他耳邊誘惑地,「你忘了?東方朔和北堂傲都沒拿下東嶽和北嶽盟主,而我可不像他們那麼沒野心,我是很想要西嶽盟主那個位置的。」這個哥哥,只要用哄用騙的就可以輕易擺平。
  「你真的會拿下西嶽盟主?」靳旋璣馬上被他牽著鼻子走,先前滿腹的委屈全都煙消雲散了。
  西門烈騙死人不償命地笑著,「會,只要你別再來扯我的後腿。」
  陶醉在幻想中的靳旋璣傻愣愣地呆笑了起來。
  呵呵,多好啊,這個弟弟多麼懂得積極進取,哪像前頭的兩個弟弟都不理會他能有個盟主弟弟的心願.而且西門烈能夠登上華山盟主的機率又很大,只要西門烈肯大顯身手,那麼他有個盟主弟弟的心願就會實現了。
  「好……」他飄飄然地答應,但又愈想愈不對勁地忙回過神來,「不行呀,萬一她再來綁我怎麼辦?」只要過這不肯放棄,那他還不是要當肉票。
  「那只好犧牲你了。」西門烈咧笑地拍著他的臉頰,「記住喔,你若是敢答應她教她劍法,我就不認你是我哥哥。」
  靳旋璣顫抖地指著他,「你好沒良心哪……」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就不顧他會遭受到什麼風險。
  「反正你再去南嶽衡山就又可以找到一個親人了,只差我一個沒良心的弟弟無所謂的。」沒良心的不只他一人,他還有更多沒良心的親人呢。
  「我在南嶽有個親人?」靳旋璣緊握著他的肩,「是誰?」
  「自己去探聽。」西門烈賣關子地推開他,走至迷迭的面前鼓勵她,「迷迭,你若是想再對靳旋璣下功夫的話,那就儘管去吧,我不會阻止你的。」
  「你以為我沒辦法從他身上套出璇璣劍法?」把她看得那麼扁?
  「你套不出來的。」他相信這個超級友愛弟弟的靳旋璣,為了要得到一個盟主弟弟,即使再怎麼被人折磨,他還是會打落牙齒和血吞。
  不信邪的迷迭就們要挑戰他的話。
  「靳旋璣。」她直直走至他的面前。
  「嗯?」靳旋璣拖著鏈在他腳上的鐵球慢吞吞地走向她,不解地望著她那看似非常難過的表情。
  迷迭懺悔地朝他深深一鞠躬,「我必須先向你賠不是。」
  「為什麼?」他一頭霧水地問。
  「因為我將會對你很失禮、很對不起你。」她娓娓說出下文,美麗的芳容上更是顯得愧疚。
  「怎麼說?」他忍不住也低下頭來。
  當迷迭再抬起螓首來時,馬上換了一種截然不同的表情。
  「我考慮過,只要是人,在遭受攻擊時都會有反射動作的。」她扳扳兩掌,已經決定好該拿他怎麼辦。「而在面臨危險的時候,我相信即使你不肯教,你也一定會洩漏出你那不凡的身手來。」
  「慢著。」靳旋璣腦子裡瞬間拉起警報,「你不會是想……」她難道是想屈打成招?
  「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忍著點。」迷迭再度向他致完歉,內勁十足的手刀便朝他劈來。
  「哇!」他急急閃過,並害怕地大叫:「你是玩真的!」雖然她是先道了激,可是這份敬意還是讓人很難接受啊。
  迷迭伸手接過丹鳳扔來的兩柄長劍,一柄扔給靳旋璣,自己則是先幫他斬斷他腳上的鐵球鏈子,公平的讓他有足夠的空間發揮他的本領。
  「西門弟弟!」靳旋璣緊握著長劍扭頭問向不准他動武的西門烈。
  西門烈只是涼聲地警告,「敢動手我就不認你了。」
  「可是……」又躲又閃的靳旋璣,覺得他的這個警告實在是很沒人性。
  「再不還手你會受傷喔。」迷迭愈出到愈是對靳旋璣擔心,只好先緩下速度要他快點自衛。
  「我……」怎麼還手呀?他手上的劃要是動了一分一毫,他就少一個弟弟了。
  「唉。」西門烈故意站在遠處輕歎,「有個西嶽盟主弟弟是多麼美好和威風呀,只是一出手,恐怕又是美夢一場了。」
  靳旋璣簡直是欲哭無淚,「你……」
  「使出你的劍法來!」迷迭對靳旋璣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終於失了耐性,揚劍對他認真起來,劍劍直撲向他的要害。
  靳旋璣看了著迷迭,又看了看西門烈,在被這兩人逼得走投無路的壓力下,最後,他選擇了大叫。
  「救、命、啊!」
  重整旗鼓揮去前陣子沮喪挫折的西門烈,春風得意的躺在躺椅上納涼,很高興他終於找到迷迭的罩門,也挫到常把他逼得跳腳的迷迭了。
  經過他的私下打聽,他發現完美無缺的迷迭,她並不是真的沒缺點,而她最大的缺點就是在武技方面。雖說她曾拜師學藝,在武藝上也有所成就,只是在遠方面地只能當個擺著看的花瓶而不能拿來實用,原因就是她有著嚴重的兵器聲音過敏症。
  這個過敏症,說嚴重並不嚴重,但說它沒影響,它又有著很大的影響,至少她就因為這個原因而無法與人過招動武,以她這毛病來推測的話,她是絕對無法登上華山去競爭華山盟主,而強烈想嫁他的她.想必現在定是感到非常沮喪。
  哈,好痛快幄,這下她也知道被人逼的感覺了吧。
  他真是佩服自己的腦袋,能夠在這麼完美的女人身上找到這麼個小小缺點.並且針對它來一掃他先前窩在肚裡的悶氣,他真是個天才。
  剛洗完澡.半倚在門邊的迷迭.冷眼旁觀著西門烈臉上那抹得意的笑。
  他那個笑臉是什麼意思?踢落水狗嗎?
  她之前站在上風處時都顯得謙謙有禮,不會對下風處的人彰見過這種不同情的表情,還會時時擔心她是否太過傷人自尊,不停的放下身段來體貼人心,結果情勢逆轉過來後,他居然就這麼得意的笑,完全不體恤一下她的感覺。
  自私的男人……也不懂得收斂一點氣焰。
  「怎麼繃著一張臉?」西門烈朝她招招手,發現自己的偷笑好像被她看到了。
  「沒有。」迷迭反手關上門,走至躺椅前跳到他身邊窩著他。
  西門烈收攏了雙臂,將浴沐過後香噴噴的她給摟進懷裡。
  「新旋璣怎麼樣了?」那時他看沒多久就走了,也不知後來她和靳旋璣兩人到底是戰得如何。
  迷迭喪氣地將小臉偎進他的頸間,「他一招半式也不肯教。」
  有個弟弟真有那麼重要嗎?
  好實在是無從理解靳旋璣那麼想要西門烈當他弟弟的原因,即使她都把劍鋒架到靳旋璣的脖子上了,他還是不肯出手,就只會在眼中含著淚水,邊跑邊逃,還叫她手下留情一點,要嘛就給他一個痛快,千萬不要折磨他,全心全意把西門烈的威脅給端在心頭,絲毫不把她的命令看在眼底。
  「那他還活著嗎?」西門烈有點擔心靳旋璣會不會真的壯烈成仁了。
  「活著。」她是個心軟的女人。「我看他那麼可憐,也不忍心多折磨他。」
  他笑瞇瞇地親吻她的香頰.「謝謝你饒地一命。」還好,他這次賭對了。
  「我的心頭不太舒服。」迷迭接著他的頸項,難過地在他的臉頰邊摩蹭著。
  西門烈溫柔地拍撫著她,「因為你無往不利慣了,第一次踢到鐵板,當然會覺得不舒眼。」他就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
  「你故意刁難我。」她望著他的眼瞳,眼底有著控訴。
  他輕彈她的俏鼻,「總不能讓你一直強迫我呀.我只是要你體會一下我當初被你強迫的心情。」
  「我已經體會到了。」她軟軟地向他央求,「你不要再玩了好不好?」再這樣下去地就真的不能嫁他了。
  「不好。」他還沒過足癮呢,怎麼可以就這樣罷手?
  她咬著唇瓣,「可是人家真的很不想爭華山盟主嘛。」她又不貪那個位置,而且她早就說過她胸無大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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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6 09:49:38 |只看該作者
 「我也不想這麼早就娶你呀。」他還想保持單身狀態一陣子,這麼早就收手不玩,那不但會稱了她的心意,還會讓他失去競爭盟主之位的機會。
  「這跟你娶不娶我根本就沒關係,你是在對我先前對你做的事記仇。」迷迭推開他的胸膛,正坐在他的面前以兩手扳正他的臉龐,雙眼直視著他,清楚地洞悉他的陰謀。
  西門烈笑得狠無害,「我怎麼會呢?」
  「都寫在你的眼底了,還裝?」她素白的指尖戳著他的眉心,看透了這個愛說謊的男人。
  「現在知道你想嫁的男人是個壞胚子了吧?」西門烈拉下她的指尖,挪至唇邊輕吻,「倘若你後悔了,你可以不結這門親事。」
  她歎了口氣,「你明知道我不會改變心意的。」如果不想嫁他,她早就在他第一次拒絕她時打退堂鼓了。
  「那就下水好好陪我玩玩。」他細細撫平她的眉心,並在他耳擾激勵著,「我很期待今年的華山盟主大會,希望這陣子你能勤練武技,只要你能勝過我,咱們就馬上成親。」
  「離華山盟主大會還有多久?」迷迭馬上開始動腦轉想,並且屈著纖指細算她還有多少時間。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他挪開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來。「今晚你就光別動腦筋了,這樣你才可以專心的跟我撒嬌。」
  她微微一怔,「你知道我想撒嬌?」
  「貓地受挫時都是如此的。乖,別難過了。」他知解地順撫著她的背脊,宛如在安撫一隻貓兒。
  迷迭動容地細看他的面容,心底充盈了一種終於有些落實的希望感。
  她所追求的,就是能有個這麼瞭解她的人,她所要的,就是這麼一份知心的感覺而已,只是太多人摸不清她,看不出她所需要的,也因此,她的心總是處於遺憾的空虛之中。她就像只找不到主人寵愛的貓兒,找不到一個能夠摟著她對她疼愛的人,她需要一個知解她,即使是她不開口,也會知道她需要的是什麼的人。
  她呢喃地問:「記不記得你曾說過我像隻貓?」
  「記得。」在她的體溫和溫潤的嗓音下,西門烈舒適得幾乎快閉上眼。
  「你知道貓兒是會挑主人的嗎7」她的指尖溜上他的面龐,在他的臉上四處遊走。
  他睜開眼,「不是主人挑貓的嗎?」
  「不。」迷迭淺細地微笑,「貓兒是愛恨很分明的動物,它愛就是愛,不愛就不愛,即使勉強它也勉強不來,所以是貓兒挑主人。」
  「這麼說……」他終於理情心裡的結了,「這就是你會挑我的真正原因?」
  「對。」她魅惑地在他的唇邊低話,「貓兒都是要讓人寵的,所以你要很疼、很疼我喔。」
  「這種要求我怎能拒絕得了?」他撫著她那惹人憐愛的臉龐,將她拉近,用他所有的溫柔來擁抱的。
  但她的水眸裡卻覆上了一層淡淡的不安。
  「迷迭?」他抬起她的下頷,望進她略帶傷心的水眸裡。
  「你不會像偉文賢那樣傷我的心吧?」她的聲音顯得很幽遠。
  「你對我沒有信心?」他一直忽略了,在她完美的外在下,她也只是個小女人。
  「老實說……」她垂下螓首,『』不太有。」
  愛情是遠麼脆弱又昂貴,只要是一失足,就算是傾盡了所有的真心情意,最後換得的,也只是遍體鱗傷和揮之不去的傷痕。
  她的心,曾經被割裂了一道缺口,她用了多年的時間來填補它、遺忘它,可是當她再次面對愛情時,那份她早就遺忘了的痛感,又再度跳出來,隱隱啃蝕著她的心房,也因此,她沒把握。
  口頭上說得灑脫是根容易,但當又身陷其中時,她發現她一點也看不開,她還是很希望這一次,她在西門烈身上傾所有下的賭注是對的,她真的不希望再嘗到一次心碎的滋味。
  「為何你會認為我會和那傢伙一樣花心?」他自認自己是個不說情的人,也從沒有過花心的紀錄,她怎會把他看成和偉文賢一樣?
  「男人總是三妻四妾的。」她伸指輕點著他的心房,」只要有了個永遠都會在家中等待他的女人,在他厭了、倦了,他便會忘了所有許諾過的誓言,再到外頭去尋找更多的刺激,而忘了家中那個只能倚著門等待良人的妻。」
  西門烈笑開了,「你想我有體力去娶三妻四妾嗎?」她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沒有嗎?」她們偏首問,一點也看不出身強體壯的他怎會有健康上的問題。
  「我是最近才比較不對你流鼻血而已,光是抗拒你的罷惠就夠耗體力了,我哪有精神再去找別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明瞭她為他的身心帶來多少重創,在有了她後,他上哪去找一個能再讓他流鼻血的女人?而且光她一個就夠多了,他不需要再養一隻貓。
  「等到你以後看膩了我,你就不會這麼說了。」男人都是這樣的,在嘗不到時就會渴望追求,一旦嘗到了口,又嫌食之無味。
  他愛憐地盯著她的小臉,「不要對自己這麼沒自信,我對你著迷都來不及了,不可能有看膩你的一天。」
  「你保證?」她還是很懷疑。
  「貓兒不是該對它選中的主人有信心的嗎?」他反過來問這個目已主動挑上他的女人。
  「嗯。」迷迭想了想,在唇邊逸出小巧的笑靨。
  正想把她摟在懷裡好好廝磨一番的西門烈,忽然被她推開一臂之距,接著她橫躺在他的面前,徐徐地撩開居上衣衫的一隅。
  「等一下。」西門烈如臨大敵地問:「你想做什麼?」她怎麼突然擺出這麼性感的模樣?
  「鍛煉你的體力。」迷迭托著香腮巧笑,「你不是說看到我會流鼻血嗎?不行,那樣往後我會不幸福的。」她才不要一個體質虛弱的相公,她得在婚前就先把他生理上的小缺點改善。
  西門烈湧苦地大叫:「你也別用這種方式來鍛煉我!」好狠心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這對男人而言,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誘不誘人?」她撩開披垂在胸前的髮絲問。
  他緊捏著鼻尖,「誘人……」
  「心不心動?」她又將肩上的衣非拉得更低點,露出一大片滑嫩似雪的香肩。
  「動得好痛……」他一手緊按著在他胸腔裡猛烈撞擊的心。
  甜美的笑意躍上她的唇畔,「又要流鼻血了嗎?」她已經摸清他的反應了。
  「知道就快點拿條手絹來給我!」他氣急敗壞地四處找著能夠擦鼻血的東西,在找不到後,他直接救急地撕下衣衫的一角堵上。
  「這樣就忍不住?」迷迭愈說愈殘忍,「你太需要加強訓練了,我不要將來有個老是對著我流鼻血的相公,你得習慣誘惑,並且面對它克服它。」
  「你……」他又不是聖人,而且聖人也不會常常在流鼻血。
  她在他想既下躺椅,出去沖水鎮定下身心時,又先一步地開口。
  「還有,也不許你出去沖冷水。」總督府的水,有大半是被他沖光的。
  「為什麼?」太過分了,他想冷卻一下快沸騰的身心也不行?
  迷迭愛心洋溢地告訴他,「你若著涼得了風寒,我會心疼的。」
  「南宮迷迭!」西門烈挫敗地大吼,只是他吼得太過用力,絲絲的鼻血又悄悄溜了,害得他又趕快仰起頭來止血。
  她眉開眼笑地換了個更撩人的姿勢側躺著,呈現出她那玲瓏有致的曲線。
  「很好,我不沮喪了。」今天嘔了一整天,能夠看到換他嘔,她的心情轉瞬間變得非常好。
  西門烈後知後覺地瞭解她的陰謀,「你故意的?」
  「是啊。」她又對他笑得如魅如惑,艷麗的風情佻放地盡現在他面前。
  「拜託你……」西門烈只好拉下面子求她,「快點把衣裳穿好,不然你真的會少一個相公。」
  她偏過芳頰.「不要,我要這樣陪你談心一些夜。」
  「你……」他氣結地想開口,又忙著堵住鼻子,「天哪,真的止不住。」
  迷迭緩緩地在椅上坐起,笑意盈然地看著他在房裡四處找著衣裳,似乎是又想拿來緊緊包裹住她的春光,在找不著時.氣悶的吼聲不時自他的口中逸出,餘音在房內久久不散。
  她愉快地拍拍兩掌,「真是痛快。」看他下次還敢不敢笑落水狗。
          ☆          ☆          ☆
  七早八早,西門烈就發現陪他談心一整夜,也害他流了整夜鼻血的迷迷不見後,這回他不需要等人來通知,他也知道昨日尤失意的迷迭,今日又重新振作了起來,並再度進行她新想出來的計劃。
  但他沒料到,她今天動腦想出來的計劃會這麼壯觀。
  一個、兩個……二十個、三十個……四百個、五百個。西門烈愣愣地看著聚集在總督府廣場前的人山人海,忍不住伸手推了身旁的西門炬一把。
  「這些人……是哪來的?」這是在辦廟會嗎?她是上哪找來這麼多人的?
  西門炬撫著劇痛的兩際,「迷迭姑娘只是放了個風聲而已,然後這些人就莫名其妙地來咱們這報到了。」
  「她放了什麼風聲?」西門烈愈聽愈好奇。
  西門炬指宕那些全部帶著傢伙像是要踢館的人們。
  「她說她要找一個能夠打敗你的人當她的師父。」都因迷迭想要打敗西門烈,結果他們這裡就成了師父應徵會場了。
  「虧她想得出來。」西門烈佩服不已地搖著頭。
  「你看看,這來報到的名冊裡,記載的全都是華陰一帶數一數二的高手。」西門炎兩手捧來一本名冊,在他的身後,還有更多長成小山狀的名冊未翻閱。
  「高手?」西門烈翻了翻,不用地挑高劍眉,「普普通通吧?」
  張三、李四、連名號都沒聽過的三教九流的江湖中人,在這上頭統統都有.他不認為迷迭這樣大張旗鼓的找人,是否真能找到一個值得她投效師門的高手來。
  「等……」也在檢視名冊的西門爍,聲調突然變得有些抖顫,「等等。」
  「怎麼了?」
  所有人都集中到他的身旁探著。
  西門爍指著其中一個人名嚷著:「這個來報名的傢伙是個小王爺!」
  「小王爺?」
  眾人皆有一陣子愣得無法回神。
  西門炬撫著額喃喃自語,「堂堂一個皇室之後,會放下身段委屈的來應徵地師父?」她的師父人選範圍也太廣闊了吧?她的面子怎麼那麼大?
  「這裡還有個前前任的華山盟主!」一直不發言在翻名冊的靳旋璣,他更大聲的驚呼又馬上拉走了他們的注意力。
  「還有什麼人?」西門烈設想到她這個法子還真能找到些有用的人來。
  西門炎無力地垂下雙肩,「五嶽裡當過盟主的人,好像全都來報到了……」今天是盟主們大會串的好日子嗎?
  「西門弟弟……」靳旋璣焦急地拉過西門烈,「她好像真的能找到一個好師父,怎麼辦?你可能會被她打敗。」
  西門烈拍拍他的肩,「放心,有了你的七成璇璣劍法,再加上我自個兒的判官筆式,就算她去請大羅神仙來,結果都是一樣的。」
  長江後浪推前浪,就算迷迭集合了所有的武林前輩,他西門烈也不是好惹的。況且他私下練過的獨門武學有那麼多.他還有天下無敵的漩現到法,他還是可以打敗迷迭。
  望著遠處吵嚷熱鬧的人群,靳旋璣忍不住要讚歎,「天哪,她究竟是有什麼魅力呀?」
  只有西門烈明白,迷迭有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魔性魅力,令人強烈地想要靠近她,渴望能弄清楚這貓似的人兒,在她迷人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而她嬌媚的模樣,又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並把她這少見的女人留在身邊擁有她,也因此,她才會這麼吸引人。
  而他.也是被她迷去整顆心的一員。
  坐在臨時擺設的審閱台前的迷途,杏眸忽左忽右地瞧著這些羅列在她面前,自喻為武林高手的人們。
  「小姐,該下一個了。」丹鳳輕聲地在她耳邊提醒。
  選送卻不把手喚了一位應徵的人上前,反推開了椅子,踱至場中張目四下看著這些被她招來的人馬。
  「小姐?」丹鳳不解地跟在她的身後。
  迷迭歎了口氣,而後蹲在地上,認其地看著地面思索。
  「南宮姑娘?」一群等待著她欽點審查的人們,一頭露水地看著她的舉動。
  她輕擺著小手;「你們可以走了。」
  「什麼?」眾人發出一致的訝然驚呼。
  「我要思考,需要空間。」她顯得很煩躁,纖細的嗓音裡添了一份不耐煩。
  識相的丹鳳.一聽完她的話後,馬上在眾人訝異的眼神下,以急奔的速度,火速地離開迷迭的身畔,直跑至遠處的西門烈他們身邊避風暴。
  靳旋璣很納悶,「你幹嘛跑得這麼快?」
  「逃命啊」丹鳳擦著滿頭大汗。
  「逃命?」又有數名大惑不解的男人們捧著腦袋苦思。
  她經驗老道地指著前方,「你們看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就知道我為什麼要跑了。」她要是不跑,她就白混在小姐身邊那麼多年了。
  引起一陣騷動的迷迭,並不搭理四周的噪音,很認真地蹲在地上想著,在這群烏合之眾裡,可有人能打敗西門烈,而她這麼做又是否有用?
  應該是行不通,因為她事前沒想到,這些人都沒有一個能讓南宮徹掛在口頭上過。
  能讓南宮徹視為對手的人,也只有東方朔、北堂傲、西門烈以及靳旋璣而已,只是東方朔和北堂傲她請不動,南宮徹又懶得理她的這件小事,而靳旋璣,她再怎麼威脅利誘也是惘然,所以,她今天可能是白忙一場了。
  「南宮姑娘。」衛親王府的小王爺趙碩,排開人群,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低喚。
  迷迭抬起水漾的眼眸,「我不是已經請你們離開了嗎?」
  「但我是……」他想聲明他與眾不同的地位,還想前去拉拉她的小手。
  「走開,我不喜歡有入這樣粘著我。」她不悅地揮手驅趕,美麗的臉蛋上帶著絲絲的怒。
  「大膽!」趙碩羞憤地漲大音量,『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一個身份小小的女人也敢這麼對他說話?她當他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
  迷迭定定地凝視他,「不知道。」
  「我是衛親王府的小王爺!」他連忙報上他威風八面的稱號。
  「沒聽過」她微蹙著黛眉,眼眸中流淌著動人的淚光。
  如此美麗的紅顏,就連眼神都具有相當程度的殺傷力。
  低首看著她那麼無辜又令人愛憐的眼神,不只是趙碩,一旁的人們也都忍不住為之心折,都想就這麼縱容她的任性。
  趙碩紅了臉,「沒聽過……那、那也沒關係」好美呀,佳人不記得他的名號也是應該的。
  「沒關係就好。」迷迭收回目光,再一次地下逐客令,「走開,別吵我。」她現在沒空理這些人,她要再想想還有什麼辦法能制住西門烈。
  「但……」他還是想一親芳澤。
  「再不走我會生氣幄。」一再被人打斷思緒,愈來愈不耐煩的迷迭瞇細了美眸。
  「生氣又如何?」趙碩偏偏就是要挑戰遠看來溫柔似水的迷迭,一點也不把她像是嬌嗔般的警告聽過耳裡。
  迷迭自地上站起,朝他嫣然一笑,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
  「小姐的性格又發作了。」
  望著遠處迷迭的動作,丹鳳緊擰著眉心歎氣,「看來,等一下我又要準備去把這些人都抬離小姐的視線範圍內。」天哪,好多人喔,她的工作會多得做不完。
  「什麼性格?」求知若渴的西門家子嗣們,紛紛拉長了耳朵。
  「貓性。」
  「啊?」
  他們的眉心又不約而同地打起結來。
  「小姐就像只獵,而貓兒是讓人疼讓人寵為所欲為的動物,你不能要求它能回報你什麼,你永遠都只是付出的一方,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不受人拘束。」丹鳳揚起手,洋洋灑灑地對他們講解,「當她需要你的時候,它會主動的膩在你身邊,而你就必須放下所有的事來讓它撒嬌,當它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得滾得遠遠的別纏著它,這就是貓性。」
  「好任性的動物……」這是他們異口同聲的結論。
  「像現在,小姐就不希望有人出現在地面前纏著她,所以我才會識相的離她離得那麼遠。」真讓不帶動怒的小姐生氣了,可不是一下子就能讓她消火的。
  西門烈頗同情那票即將遭殃的男人們。
  「那些人要是不走,等會他們就會知道再怎麼溫馴的狗兒,在凶性大發時,也會變成一隻潑貓。」他深深明白,迷迭只是不愛動武,一旦讓她動武,那些男人或許就會對她全面改觀了。
  靳旋璣住到他身邊,「你對貓也那麼有研究?」
  「想養一隻獵,就得瞭解它,並要先被它養好脾氣和定力。」
  他話中有話地說著。
  遠處忽地傳來一陣哀叫,不期然被迷迭一腳踢中胸口的趙碩瞪大眼,不信地看著動起手來一點也不溫柔的迷迭。
  「真是的,你們就一定要讓我動手不可嗎?」迷迭厭惡地取來長劍,一想到這些人又要讓她過敏難過上一天,她的心情就變得更糟。
  「我要得到你!」
  趙碩不死心地又如她逼近,一旁深有同感的男人們也紛紛亮出了兵器。
  迷迭漾出一抹笑意,「也好,在和西門烈正式比畫前,就先拿你們來當我克服過敏的練習對象。」她也算是有個收穫。
  靳旋璣呆愣地看著迷迭在揚起長劍後,開場的封式就是一招不留情的縱身飛劈,芳足才及地,她又轉手回到,不設定目標地把在場所有人都當成她比畫的對象,—一把站在地面前的人打倒。
  他愈看愈覺得慶幸,現在的迷迭和先前與他交手時徹底的換了一個人,也讓他明白那日迷迭對他手下留情了多少。
  「西門弟弟。」他嚥了嚥口水,一手指著前方,「想養那隻貓,光只有好脾氣和定力是不夠的吧?」他好像忘了說還要有九條命。
  西門烈同意地頷首,「當然,身手也是必要條件。」









第八章

  「在華山,他沒有對手可言,」
  「硬碰硬只會穩輸不贏,華山盟主己是他的囊中物。」
  躲在藕花深處裡的迷迭,憂鬱地托著香腮,落寞地坐在飄飄蕩蕩的小舟裡哺吶自語,對眼前的情勢很不樂觀地分析著,苦苦思索了大半天後,她又幽幽地歎了口氣。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嫁不出去。
  迷迭不斷地想著,自西門烈向她開出要嫁她就得打敗他的條件後,她已經採取了哪些方法來處理他的反攻,先是強行威脅靳旋璣,以求她的功夫能在短時間內更上層樓,但卻遭到靳旋璣的拒絕,接著她再挖來大批武林好手想找師父,卻發現在裡頭找不出一個端得上台面也打得過他的好人選來,頂多只能治好她的過敏症。
  不行,這些法子都不好,也完全派不上用場,看來想要找一個師父緊急幫她惡補功夫的這法於是行不通了,而她本來也就不可能在僅剩數日就要展開的盟主大會前,將自己的武藝加強到能夠一舉打敗西門烈。但若不能在武藝方面下手,她又該往哪方面行動才能讓她一償夙願地嫁人呢?
  不知道,她還想不出來。
  倘若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的話又會如何呢?可以料想到的是,盟主大會當日,也是她被西門烈正式拒婚的同一日。
  就像西門烈所說的,她無往不利慣了,首次踢到鐵板,當然會感到挫折。
  自小到大,她一直是站在高處看眾生的那種人,勝利對她來說,已是一種生活模式,對於不曾遭受過挫折和灰心沮喪的她而言,西門烈的作法,無異是為她上了一課刻骨銘心的教訓,也讓她磐嚴不動的自信,硬生生地崩解。
  失意的感覺原來就是這樣,但她從不是個不願服輸或是禁不起敗的人,只是敗給別人可以,她卻不允許敗給她自己,她不願承認自己已付出的一切,到頭來竟會是黃粱一夢,全然無所收穫。在追求的過程中,她必定有哪個部分失漏了,或是沒有想到做全想徹的,有了這次的教訓之後,她得重新出發,絕不能再這樣下去敗給如此沮喪的自己,她必須為她已計劃好的未來,為她困囿得不能動彈的心找出一條出口生路。
  只是,該用什麼方法再次讓自己振作起來?
  迷迭心緒煩亂地折來一技藕花,定看著那香馥馥又粉中帶白的花瓣發愁。
  小舟忽地震動了一下,驚醒了沉思中的迷迭,她回過頭看去,發現那個讓她心煩的頭痛人物,正坐在另一艘小舟上笑瞇瞇地看著她。
  「你也喜歡躲在這裡思考?」西門烈自小舟上站起,偏首笑看著已經躲了他一天的迷迭。
  「走開,」她對著他的笑臉秀眉微蹙,揚手一振,以內力將兩艘靠在一塊的小舟震開。
  西門烈暗自分析著她的舉動,小心的端詳她的表情。
  「迷迭?」表情這麼壞,她的貓性又發作了?
  她輕聲地警告,」不要過來,」在她心情不好時又擺出那種笑看戲的笑臉來給她看,她最討厭他的這個壞習慣了。
  「在煩惱嗎?」他還是沒識相的走遠,反而揚高了兩眉問:「你還是沒想出能嫁我的法子來?」
  又來挫她的士氣?
  迷迭愈想心底愈是不痛快,縱身自小舟上躍起,在蓮葉荷田的湖面上以輕功點葉而躍,打算把他甩掉,不讓他在她最是需要靜下心來思考時又受他的影響而軍心大亂。
  飄飄的裙據,掠過湖面香氣縱溢的水生花草,盛夏的暑氣,此刻也變得惱人,讓她的身子有種蒸騰的熱感,有種亟須擺脫的昏昏然。
  迷迭拔開花叢,愈往深處前行,她的髮髻在騰躍時有些鬆散,長長的髮絲不受束縛地掙開了玉簪花鈿,在清揚的南風中徐徐翻飛,最後勾繞在枝梗上,令她不得不停下,正想轉身解開,一雙有力的雙臂,隔著一大束馨香的藕花,將她緊緊摟住。
  「捉到你了。」西門烈的大掌緊握住她的腰肢,在他的臉上有種獵人捕獲到獵物的笑意。
  迷迭扯開枝梗上糾纏的髮絲,揚手推開他,鋒利的指尖卻不慎劃過他的面頰。
  他撫著頰,「好利的爪子……」
  「傷著你了?」聽著他悶悶的嗓音,迷迭不禁有些心軟和擔心。
  「傷著了,好痛,」與她隔著花朵今她看不清的西門烈,聲音更是顯得可憐兮兮。
  不忍之下,迷迭忍不住以指尖輕輕撥開檔在她面前的花瓣,但映人她眼簾的,卻是他洋洋得意的笑臉,而他的雙手又再一次地攀回她的腰際。
  西門烈在她撥開他的手轉身欲走時拉回她,「別走,你冷落我很久了,」
  「最近我不想膩著你,我需要思考的空間,」迷迭不耐煩地躲開他,不想浪費輕功地又躍回她自己的小舟上。
  「但我耐不住寂寞,我想你,」她方站定,西門烈的聲音又近在她的身後傳來。
  她賭氣地折來數朵藕花抱在胸前,故意不回頭看他。
  「你不是不在乎我?」怕寂寞還這樣整她?他逗著她玩的成分還居多。
  「若是不在乎,我會來找你嗎?」西門烈柔柔地將她轉過身來,心滿意足地看著她人比花嬌的模樣,「別躲了,讓我安慰你一下。」
  迷迭探索的杏眸,在他的身上梭巡著。
  他的心底不是沒有她的,不然他現下應該是在他陰涼的院落裡慶祝著她的失利,而不是在日正當中的時分,特意來這暑意酷熱的湖心裡來尋她,汗濕了他的衣衫,而在他的眼眸裡又帶著絲絲的心疼。
  她緩緩傾身靠向他,踮高了腳尖,隔著香馥花瓣吻上他的唇。
  這吻中,有花兒的香氣,有她唇瓣溫潤的觸感,遠比四唇相接的吻還要來得挑誘,他受不住,一把揮開橫隔在他們之間的花朵,直將她捉進懷裡來,感受她需要人來安慰的熱吻。
  恍然中,西門烈覺得他又再次被她擄獲了。
  他常忘了,貓兒是優雅狡猾、獵捕本領高超的獵人,即使她的舉動往往是無心.只是她下意識的行為,或是她刻意追求而採取的手段,但他都不管,他心甘情願被她捕獲。
  「想念我的話,就要寵我……」迷迭一口一口啄吻著他的唇,誘人地在他唇間說著。
  他萬般不捨地離開她的唇,「要我怎麼寵你都可以,就是不要在把我迷得心神大亂時乘機勒索我,」
  本來打算採行美人計的迷迭,有些喪氣地看著他。
  「你為何總是這麼理智?」真討厭,他的定力是什麼時候恢復的?
  「我的本行是個師爺,」他拉她坐下;並將小舟停欄至可以遮日的花叢裡,「身為師爺,當然不能為了私利而忘了大事,對於美色,也必須保持一定的警戒心,」
  「不公平,」迷迭翻身賴在他的胸前盯著他,」我無才無能的,怎麼也敵不過你這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
  他帶笑地搖首,「其實,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才能來當武器,光是你的一笑,就足以傾國破軍了,」當初他就是因此而被她吃得死死的。
  迷迭在他習慣性地摟著她,並為她整理起她的發時,有些訝異地看著他做起來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動作。
  「你的態度變了狠多。」她甜甜地綻出笑靨,「不再想拔腿而逃了嗎?」
  「若是逃了,我不就少養了一隻愛貓?」被她追得辛苦,追她也很辛苦,逃了不但會前功盡棄,而他的損失也更嚴重。
  「你還說?」她嬌嗔地睨他一眼,「你根本就沒有誠心要養我,」哪有主人這樣為難貓兒的?
  「又不是非把心掏出來讓你看,才能讓你知道我的誠心。」他將她抱至身上與他眼眸齊對,「你不是說過在你面前,很少男人能夠不自卑沒壓力的嗎?我會這麼做,是想告訴你,你終於找到了一個不對你感到自卑,也能夠克服壓力的男人。」
  迷迭不作聲,先前的煩躁都在他的話裡冷靜了下來。水漾的大眼裡,浮現出一種動人的溫柔。
  「我在告訴你,你挑對男人了。」他親吻她的額際。「你明白嗎?」
  聽著他的這番溫柔軟語,迷迭的心中被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再度有了勇氣朝她訂下的目標前進,徹底掃除了她現在的失意。
  她要捉住他,不管他設下了什麼難題,她都要將它打倒,將這個讓她心動不自持的男人,恆久的留在她的身邊。
  「幸好我挑上的是你。」迷迭靠貼在他的胸前,一雙小手緊緊環抱住他,「幸好,我沒有看錯人。」
  西門烈溫柔地將她環進胸懷裡,「把以前會讓你失望的人和事忘了,放下心防,好好的來愛我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
  「別再沮喪了,離盟主大會就剩幾日,你得再加把勁。」他輕緩地拍著她的背脊,聲音宛如南風般醉人。
  迷迭抬起螓首,將芳唇湊至他的唇邊,「在我又開始動腦筋之前,先好好寵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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