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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玟]同居yes,結婚no[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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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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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2:55: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同居yes,結婚no 作者:艾玟

「不,同居可以,但我是不可能和她結婚的。」   
                     
咦?這信誓旦旦的話語真是出自那個和她同居了一年的她最愛的男人嗎?

「那你不就白睡了人家?」

天!這是她好愛的男人的好朋友所說的笑語,卻……好傷她的心啊!

「她也有享受到,每次她都開心得很,哪來的白睡?」

這……就真的太過分,她就算再愛他,也很難輕易原諒他了。

想當初,都怪她太沒骨氣,先要對他告白,記得他曾提出幾個要求─

「我不喜歡辦公室戀情。」

那簡單,她惦惦不說,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的,這點小委屈,她不在意;

「我不喜歡上司和下屬談戀愛,那樣會公私不分。」

OK,那她會盡量做到公私分明,絕不讓他為難,誰教她愛他比較多!

「等這件專案忙完,看是你辭職,還是我辭職。」

沒問題,她當然願意為親愛的他犧牲自己的前途,就說她太愛他了!

可當分手後再相逢,那個曾經要她分手時要好聚好散,不要去糾纏他的他,如今竟然想吃回頭草?

這會不會太超過啊?哼!要她再接受他,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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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2:56:38 |只看該作者



  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又特別熱,以往是梅雨紛飛的清涼五月,此時的氣溫卻像是火爐在狂燒似的。

  天氣一熱,思緒就打結;思緒一打結,腦袋就不靈活;腦袋一旦不靈活,慘案就會發生。

  那慘案究竟是什麼呢?

  嗚嗚……關於序,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左思右想,想了一整個下午,在這微涼的深夜,終於有了靈感,那就來談談這個故事好了。

  這是一個關於分手又復合的故事,分手的背後不是因為誤會,也沒有第三者,更沒有壞心女配角,純粹是因為男主角的心病。

  不過若沒有經過兩年的分手,我想男主角永遠不懂自己深愛女主角的情意,而他的心病當然是由女主角來醫好,所以故事才能畫下完美的句點。

  當愛情來臨的時候,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否則就算兩人愛得死去活來,也不一定會有甜美的結局。

  最後,謝謝出版社,謝謝各位讀者朋友們。

  炎炎夏日,大家要防範過多的紫外線,多喝水、多健康。祝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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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5-31 02:57:1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燕慈的心情就跟今天的藍天白雲一樣暖洋洋的,舒服到連走路都會想笑,她雙手提著剛從超商買回來的生鮮食品,難得的假日,更難得的是,家裡來了好幾個重量級的客人。


  想到她的男友終於肯把自己的死黨帶回家來,把她介紹給他們認識,是不是就表示這是他對她的認同,甚至是愛意的表現?

  「你什麼時候跟燕慈結婚?」

  走出電梯來到大門外,她剛好聽見屋內傳出這樣的問話。

  標準三房兩廳的格局,客廳就在大門邊,加上那四個男人,一敞開心胸,說起話來的音量簡直是毫無節制。

  走廊上顯得格外安靜,她停在大門邊屏住呼吸,微微彎身,讓耳朵能更貼近鐵門。

  「不,同居可以,但我是不可能和她結婚的。」

  信誓旦旦的話出自於那有著如小提琴般圓融迷人的嗓音,那是她最愛的男人,一個和她同居了一年的男人。

  時間似乎停止了那麼幾秒,最後門內傳來幾個男人的爆笑聲─

  「那你不就白睡了人家?」男人的問話裡夾雜著調侃的笑聲。

  「她也有享受到,每次她都開心得很,哪來的白睡?」

  那圓融的嗓音明明說得是這麼字正腔圓,為什麼她會感到字字帶著尖酸與嘲諷?

  她被這一陣的爆笑聲震得四肢無力,全身起了一陣陣的顫抖,手中還是緊緊握住那兩個大提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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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0-5-31 02:59: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分手兩年的情人,還是曾經同居過的親密愛人,曾以為會老死不相往來,在沒有預期的心理下不小心就這麼遇見了,該怎麼辦?

  如果是在街頭,可以假裝不認識對方,然後瀟灑的頭一撇,來個擦肩而過,連微笑都不用給;如果是在餐廳,那可以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優雅的將美食給全數吞入嘴中,然後連招呼都不用打,還是假裝不認識。

  但如果是在辦公室裡,眼見對方嘴角銜著笑意,都已經伸出手來要寒暄相握了,還可以假裝不認識嗎?

  燕慈的腦子只讓她維持三秒鐘的停滯狀態,隨即,她兩邊的唇瓣勾起十五度的專業微笑,伸出了那白皙纖細的右手。「您好,我是燕慈。」她還是決定假裝不認識。

  「你好,我是杜紹恩。」杜紹恩的音調明顯壓低了幾分。

  這裡是「恩華」有限公司,是間員工不到三十人的小型企業,專門設計美國品牌的服飾公司。

  在這間馬蹄型兼展示間的會議室裡,正站著兩男一女,場面是客氣的互相介紹。

  「杜先生,很高興認識你。」燕慈收回了與杜紹恩相握的手,唇角依舊掛著笑意。

  「歡迎你加入恩華,以後公司要多仰仗你的專業了。」杜紹恩在客氣寒暄中,眼神卻有股警戒的輕蔑。

  「燕慈可是我高薪從友力挖過來的,以後大家都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同事了,別這麼生疏。」說話的是劉鑫華,他爽朗的大笑了幾聲。

  「燕小姐在企畫廣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相信能將恩華所代理的品牌有效率地在市場上打開知名度。」杜紹恩的態度沒有多餘的熱情,反而審視的意味顯得濃厚。

  「我會盡全力貢獻自己的經驗及所學,希望能讓恩華愈來愈好。」燕慈微微點頭。

  她的笑意剛剛好,不熱絡、不巴結,客氣中有著她的傲氣,多年的社會經驗讓她已經能將情緒控制到最完美的境界。

  「紹恩,晚上幫燕慈迎新,要記得。」劉鑫華交代著。

  杜紹恩輕點頭。「沒問題。」

  「燕慈,那我帶你去你的座位看看。」劉鑫華打開會議室的門,率先走在前頭。

  燕慈對著杜紹恩禮貌性的一笑,這才跟著劉鑫華走出去。她的雙拳悄悄在身側握緊,顯示她正極力控制的力道。

  在劉鑫華帶領著她介紹過環境及同事之後,當她在她的新辦公桌前坐下時,她有股想要逃跑的衝動。

  如果知道杜紹恩也在這裡工作,她是怎麼也不會同意劉鑫華的挖角的,可是看杜紹恩那份篤定的樣子,難道他早就知道她要來這裡上班嗎?

  回憶如潮水般,一波波湧進她的腦海裡──

  她從大學一畢業就進入服飾業工作,在那裡認識了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杜紹恩。

  她是企畫部的約聘人員,他則是企畫部的主任。

  她一天努力工作十二個小時,然後在短短三個月內變成正式職員,再以一年的時間升上專員。

  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下,她瘋狂地迷戀上杜紹恩。

  杜紹恩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最典型的白馬王子,他高大挺拔、五官深邃,明明不是混血兒,卻有著跟混血兒相似的濃眉大眼、挺鼻薄唇。

  他不笑時顯得很嚴肅,他笑時又顯得很溫柔;他的話不多,卻是固執得像一頭牛。

  他發脾氣時,不會大聲罵人,只會大眼微瞇、皺眉輕蹙,然後叫你滾,不要吵他;他沉思時,靜得像一面深幽的湖水,讓人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他對女人很好,對自己的情人更好,那是專心一意,絕不會有劈腿的情形發生。

  她就像是所有的小女生般,無法抵抗他所散發出來的魅力,然後撲倒在他的西裝褲底下,對他俯首稱臣。

  「燕慈……」

  劉鑫華的低喊聲讓燕慈從回憶裡回神。

  「劉總。」她立刻站起來,漾起一抹笑。

  幸好她手上拿了一本關於「恩華」的簡介在看,否則第一天上班就打混,她這個高薪被挖過來的企宣部經理可就糗大了。

  「中午了,一起去吃飯吧!」劉鑫華熱絡地說著。

  「嗯。」她拿起皮包跟著劉鑫華一道走出公司。

  七月的艷陽天,曬得連頭皮都發麻。

  燕慈拿出皮包裡的小陽傘遮擋烈日,劉鑫華紳士地拿過她手裡的傘,否則身高的差距下,這樣並肩走路有點怪異又有些困難度。

  兩人來到五分鐘路途的簡餐店用餐。

  劉鑫華和杜紹恩是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他幽默風趣、開朗活潑,是那種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豪邁男人。

  就像這樣的好天氣,讓她看著劉鑫華的比手畫腳,聽著他說的笑話,她的心情頓時從見到杜紹恩的谷底又爬了上來。

  劉鑫華是恩華的總經理,也是最佳的業務人員,他的人脈之廣,台面上許多響噹噹的貴婦全都是他的客人。

  「原來恩華指的是劉鑫華和杜紹恩,我還一直以為只有你一個老闆呢!」她在吃完飯,喝下第一口冰紅茶時,有意提起這個問題。

  這兩年來,她故意忽略杜紹恩的消息,不聞不問他的去處,幾乎讓他的名字隔絕在她的生活外。

  原來,他在離開前公司之後,是和劉鑫華合夥創業了。

  「我和紹恩是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前兩年我回國想開設公司,於是就問了他的意願,沒想到我們一拍即合。他負責談定國外的代理品牌,連同公關和企宣、行政和財務,可是他實在太忙了,一年常要出國好幾次,在公司逐漸穩定後,我才會借用你的長才,讓你過來分擔他的工作。」

  「為什麼我在業界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她不得不問清楚,這樣好決定自己的去留。

  「他那人很低調,絕不出現任何公開場合,所以對外都是由我這個總經理應酬出馬的。」劉鑫華輕笑著,他對眼前的美女有著十足十的好感。

  燕慈絕對不是個水靈靈的大美人,更沒有姣好火辣的身材,她是那種集知性、智慧、自信於一身的現代都會女性。

  講話很俐落、步伐很匆忙、微笑很淡薄,只是她那一雙大眼,對男人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該說是電眼嗎?明明她也沒有拚命眨動長長的眼睫,明明她也很正經在聊天,可是只要她的眼睛稍微笑一笑,大概沒有男人不被電到。

  「那杜先生知道是我要來接任企宣部經理的位置嗎?」燕慈問得很認真,就像是在談公事般的認真。

  「燕慈,這你不用擔心,我事先已經將你的履歷資料都給他看過了,你得由他的手上交接工作,所以這是他點頭同意的。」劉鑫華收斂精神,好不容易把她挖到公司裡來,他一定可以近水樓台的。

  「這樣呀!那我是不是得趕緊先跟杜先生辦理交接?」

  「他明天要帶設計師飛義大利,不急,等他回來再交接,你可以先熟悉公司的運作,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

  「他要去幾天?」她再問。

  「十天。」

  她點點頭,心頭突然像是卸下一個重擔似的。

  她勾起笑意,緩緩吐出一口氣,從見到杜紹恩那一刻開始,她才知道自己的神經繃得有多緊,心臟糾結得有多難過。

  劉鑫華看她這麼一笑,不明白她在笑什麼,卻明白他的心正怦怦亂跳著,他的的確確被眼前的女人給吸引了。

  她愉快地喝光了一整杯冰涼的紅茶。

  杜紹恩知道她要來上班,他為什麼還要用她?難道是覺得她不會威脅到他?還是不把她放在眼裡?

  她帶著滿肚子的疑惑,這下她就沒有拍拍股屁走人的理由。


  這是一間典雅清幽的日式包廂,和式的格局、昏黃的燈光,每個人都坐在榻榻米墊上,中間圍著一張長方型的桌子。

  姿勢可以慵懶些,聊天可以隨興些,話題就可以百無禁忌的東南西北。

  杜紹恩看著一房間的同事,約莫十幾個人,大家的話題全都圍繞著今天的女主角,那個被從友力高薪挖角過來,且曾經和他同居過一年的燕慈身上。

  她的長髮束成馬尾,兩耳戴著細鑽耳環,精明中有股隨和,小巧的臉甚至比他記憶中還要圓潤些。

  此時的她如同眾星拱月般地被對待著,男同事都想打聽她的私事,女同事則想打探她的工作經驗。

  當年那個一旦身處在陌生的應酬環境,總是會僵硬著四肢,連說話都是小小聲的女人,如今不但能處之泰然,還跟大伙有說有笑。

  看來她這兩年歷練得很好嘛!好到他的心裡竟有股莫名的怒意。

  「紹恩呀!別光是吃東西,你也說說話。」劉鑫華瞪了一眼一整個晚上沒說半句話的男人。

  「要說什麼?」杜紹恩冷冷地吐出這句話。

  當場讓氣氛凍到最高點!但燕慈還是保持一貫的優雅,輕輕啜飲了杯中的酒。

  劉鑫華瞪了杜紹恩一眼,討好地對著坐在身邊的燕慈說:「燕慈呀!紹恩就是這個樣子,每次要出國去談代理權時,他就會有好幾天都是這副死樣子,大概是壓力太大了,並不是針對你,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們都說他這是出國症候群。」
  
   「我知道,沒關係。」燕慈笑著對劉鑫華說,眼神連看都沒有看坐在她對角線上的杜紹恩。

  杜紹恩悶悶地喝了一口清酒,跟劉鑫華認識這麼多年,他太瞭解劉鑫華這樣大獻慇勤,背後所代表的意思。

  一旦劉鑫華喜歡上一個女人,那張嘴臉就好像哈巴狗似的垂涎,別的招數沒有,第一招一定使用近水樓台。

  杜紹恩看了燕慈一眼,發現她的眼神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燕慈呀!杜副總是面惡心善,你可不要被嚇到了。」男同事甲也插了句話。

  「燕小姐,別客氣,盡量吃。」杜紹恩總算吐出了句應酬話,同時在心裡哼了一聲。


  她是企宣部的經理,卻要大家不要喊她經理,直接喊她的名字,這樣不但代表她的隨和,更能快速拉近同事間的距離,沒想到她的手腕變得這麼高明了。

  「我會的,我最愛吃日本料理了,謝謝劉總。」燕慈的笑容不再公式化,而是在知性裡還帶著那麼一絲柔媚,尤其那長長眼睫一眨,劉鑫華的心都跟著酒精茫成了一片。

  「請你吃飯當然是要讓你開心,我早就打聽過了,知道你喜歡吃日本料理。」劉鑫華也跟著挑動眉眼,有股風流的瀟灑。

  「燕慈呀!我們劉總人很好的,我們大家也都很好,公司很小,所以絕對不會有勾心鬥角的事發生。」男同事乙一臉的興奮,因為公司又多了個可以提振精神的美女,不像有的女人像座大冰山,連話都不肯多講兩句。

  「我知道劉總人很好,不然我怎麼可能放棄友力過來,這全都是衝著劉總的面子。」燕慈的小臉因為酒氣而暈紅,她的酒量不好,差到幾杯就會醉,所以她手裡這杯酒只是沾沾唇,用來應酬用的。

  「燕慈姊,聽說友力的總裁很帥對不對?」女同事問著最讓女人好奇的八卦問題。

  「對呀……」

  杜紹恩冷眼覷著燕慈,她談笑風生、有問必答,隨和到讓他不禁懷疑,這根本是雙胞胎來冒充她的。

  可是燕慈沒有雙胞胎!

  那個以前總是遇到一點不如意就哭哭啼啼,甚至大驚小怪到驚慌失措,連酒都不肯喝一滴的女人,如今……

  她這樣的轉變是故意要表現給他看的嗎?還是她果真變得如此大方?如果是演戲,那她就真的可以拿到金馬獎最佳女主角了。

  「我走了!」杜紹恩站了起來,他再也不想看到這樣令他礙眼的畫面。

  「對喔!你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要早點回去收拾行李,萬一喝太多醉了就不好,那你先送心潔回去,」劉鑫華雖然是對著杜紹恩說話,但眼神卻是看著坐在他身邊的燕慈。


  同時在燕慈的對角線,也就是杜紹恩的身邊,緩緩站起來一個清麗的女孩。

  燕慈這才注意到有這麼一個女人存在,因為一個晚上下來,那個女孩連一句話都沒說過,那樣的氣質與這歡樂的場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們慢慢聊,我先送心潔回去。」杜紹恩很隨意地點了一下頭,然後也故意忽視燕慈的存在,轉身就離開包廂。

  那個名叫心潔的女孩對著燕慈微點著頭,禮貌性的招呼,然後跟著杜紹恩轉身離開了包廂。

  等到那一對俊男美女離開包廂之後,燕慈才不經意地問:「那個心潔是?」

  「是我們極力培養的設計師,除了國外的代理品牌外,我和紹恩想要創立自己的設計師品牌。」劉鑫華知無不言的解釋。

  「她看起來很年輕。」還有那身為女人的直覺,燕慈閃過心底怪異的感受。

  「心潔才剛從大學畢業,不過已經拿了不少國內外的設計大獎,是很有潛力的新人,紹恩說與其花大錢去找檯面上的設計大師,倒不如自己培養,可以做出更有特色的品牌。」

  燕慈點點頭。「那她明天要和杜副總一起飛義大利?」

  「是的,你看出來了嗎?紹恩很喜歡心潔,這是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所以心潔算是死會了,沒有男同事敢跟紹恩搶。」說到這,劉鑫華又哈哈大笑。

  「杜副總喜歡這麼年輕的妹妹?」燕慈只差沒說出老牛吃嫩草這樣的話來,畢竟杜紹恩已經三十二歲,足足大了那個設計師十歲。

  況且她永遠記得杜紹恩以前曾信誓旦旦的說過絕不談辦公室戀愛,怎麼現在這麼明目張膽?

  難道那個心潔好到讓杜紹恩不顧一切?

  「應該說像心潔那種愛理不理人的態度,正合紹恩的味,她是名副其實的冰山美人。」

  「男人呀……」燕慈苦笑了一下。

  劉鑫華像是心有靈犀似的挑了挑眉峰。「很賤是嗎?」

  「呵。」燕慈笑了,點點頭。

  「不過這次紹恩可是踢到鐵板了,聽說他以前在女人面前可是能呼風喚雨的,可是我們家的心潔很有個性,甩都不甩紹恩,所以你別在他面前問他心潔的事,那會讓他老羞成怒的。」

  接著劉鑫華又說了什麼,燕慈不是很注意的聽,再喝了一口酒,喉嚨感到熱熱燙燙的。

  暗戀兩年、同居一年,像她這種自動告白的女人,算是倒貼他的,才會變得這麼不值錢,也才會這麼被他不屑一顧吧!

  她苦笑著,時間已經過去兩年了,她的心也老早放下了,可為什麼她在聽見他已經有喜歡的女人時,她的心仍感到微微的刺痛呢?

 
  燕慈再次見到杜紹恩,是十天後的桃園國際機場。

  機場的入境大廳裡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燕慈屏氣凝神的等待,經過十天的冷靜期,在她不斷的做心理建設下,她已經能心平氣和的面對這位分手的舊情人。

  當她看到杜紹恩一見到她時,那股挑動眉頭的樣子,像是驚訝又像是不解。

  燕慈漾起客氣的笑意。「杜副總、楊小姐,劉總沒空來接機,所以派我來了。」

  「公司裡還有其他的男同事呢?」杜紹恩這會兒眉頭是攏起了一座小山般。

  「大家都在忙。」燕慈淡淡的解釋。

  「你會開車?」杜紹恩用著很疑惑的口氣。

  「當然。」燕慈往前走。「車子停在前面的停車場。」兩年前的她不會開車,事事得依賴別人;但現在的她可不同了。

  杜紹恩一手拉著自己的登機箱,一手體貼地幫楊心潔拉過她的登機箱,跟著燕慈的腳步。

  燕慈走在楊心潔的身側。「楊小姐,累不累?待會兒先送你回家還是……」

  楊心潔留著一頭俏麗短髮,髮絲染了暗紅色,在陽光下映照出金黃的光采,她的右耳一共穿了四個耳洞,戴上了四種不同款式的小巧耳飾,脖子上還有皮製的項煉,一身緊身露肚臍的T恤和低腰牛仔褲。

  青春、酷勁、個性、冰山,這些都是燕慈今天仔細打量過楊心潔之後,所得到的觀感,原來杜紹恩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

  「叫我心潔就好。」楊心潔給了燕慈一個淺到不行的微笑。「麻煩你了,先送我回去。」

  楊心潔沒有多餘的熱絡,有種酷冷的距離。

  「嗯,那你待會兒再告訴我你家怎麼走。」燕慈沒再多話,因為經過長途飛行的杜紹恩和楊心潔看起來已是累壞了。

  來到車子邊,燕慈打開後車廂,讓杜紹恩把行李放進去。

  緊接著燕慈坐上駕駛座,當杜紹恩要坐上前座時,她開口了,「杜副總,不用這麼客氣,你陪心潔坐後座沒關係。」

  禮貌性不能把燕慈當司機,所以應該有一人要坐前座;但燕慈不以為意,畢竟據她所知,杜紹恩正努力在追楊心潔,不知道這十天的出差之旅,杜紹恩達陣了沒?

  「不用了,我坐前座就好。」杜紹恩沒領會燕慈的好意,坐進了前座。

  燕慈側看了杜紹恩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車子順暢地滑出停車場。

  她將音響定在警廣的頻道,內心猜測著這男人不知道是求愛失敗,還是她招惹了她,否則怎麼會這麼生氣?因為他的一張就如同撲克牌般的僵硬。

  杜紹恩本來話就不多,楊心潔更是高傲地像只孔雀,燕慈也不會自討沒趣,直到下了交流道進入台北,燕慈才打破三人之間詭異的沉默。

  「心潔,你家怎麼走?」燕慈透過後視鏡詢問。

  楊心潔簡單指示路徑,儘管極累,她還是保持基本禮貌,並沒有在後座呼呼大睡。

  送楊心潔到她家巷口之後,燕慈打開後車廂,杜紹恩隨即下車去幫忙拿行李。

  在某些方面來說,杜紹恩是個很體貼的男人,因為燕慈享受過他柔情時的對待,所以即使分手,她還是從著好聚好散的心態,不會對杜紹恩有任何的怨言。

  只是為何只拿出楊心潔的登機箱?「杜副總,你不跟心潔一起下車嗎?」燕慈小心地探問。

  他的眼睛又瞇了起來,顯然她說錯話了,於是她趕緊又說:「杜副總,還是你要我送你去哪?」

  「我要回家,麻煩你等我一下。」杜紹恩交代完燕慈,立刻轉身看著楊心潔。

  「你不用送我上去。」楊心潔拿過自己的登機箱。

  「我送你。」杜紹恩堅持沒放開手裡的登機箱。

  「才五點,不會有色狼。」楊心潔明顯的拒絕,然後執意拿過杜紹恩手裡的登機箱,轉身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燕慈在一旁看著,原來杜紹恩還沒達陣,那不就白費了這十天的假期?不知怎地,她心裡突然有股竊笑及幸災樂禍。

  對於楊心潔的冷淡,杜紹恩表情沒變,直到楊心潔走入她家的公寓之後,杜紹恩才又坐回車子的前座。

  燕慈沒有猶豫跟著上車,她今天是來當司機的,就要做好司機的角色,於是她再度以俐落的的技術將車子駛入車潮裡。

  「杜副總,請問你家怎麼走?」停紅燈時,燕慈微側著臉問他。

  「都已經沒有外人在了,你還需要假裝嗎?」杜紹恩同樣側過臉來,以著深幽的眼神凝看著她。

  「假裝?!」燕慈冷哼了一聲,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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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00: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三年前,告白的那一夜——

  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偌大的辦公室裡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角落的一塊區域,日光燈仍白晃晃的亮著。

  燕慈趕著手頭的資料,這是後天分店開幕的新聞稿,明天得發送各媒體,還得敲定新聞版面,才可以在後天順利搶得曝光的機會。

  而這些瑣碎的雜事,已讓她忙到焦頭爛額。

  「還沒好嗎?」

  圓融的聲音在燕慈的耳邊響起,她的心一悸,光聽到這個聲音,耳根就紅了。「還沒,快好了。」她垂低眼,將髮絲攏到耳後,不敢直視眼前的男人。

  「加油,無論如何今晚一定要弄出來,我陪你加班。」

  聽他這麼說,她終於抬起頭。「謝謝主任。」

  她好喜歡他,卻只能在心裡對著自己重複一百遍,那就像是崇拜明星般無法克制的迷戀。

  杜紹恩是她的頂頭上司,大她四歲,她和他同事已經兩年了,可是每當跟他說話時,還是會讓她心頭的小鹿亂撞到頭腦昏茫茫。

  尤其現在辦公室裡只剩下她和他,夜的氣氛太曖昧,她的心跳更是被他過於接近的氣息攪亂到撲通撲通亂跳。

  公司裡有好多女同事都喜歡他,有的直接表白、有的天天為他買早餐、有的甚至天天妖嬌地在他面前打轉;而她什麼都不敢做,就只敢偷偷看著他,卻不敢透露出一絲一毫的心意。

  他真是個好男人,更是個好上司,他從來不因為他的行情看漲,就來者不拒地一個女友換過一個女友。

  她只知道他之前有個大學女友,現在的他則是全力投入工作,連女朋友都沒有交。

  這就是她傾心於他的原因。

  這麼好的男人呀!不抽煙、不喝酒,認真工作、努力向上。她在心裡打定主意,只要能在工作上為他盡心盡力的付出,她可以不求任何回報的付出。

  當她在凌晨一點,總算處理完畢電腦裡所有的資料時,一隻大手突然擱上了她的肩膀。

  「還沒好嗎?」杜紹恩鬱結著臉色。

  「好了,明天就可以發新聞稿給各媒體了。」她著手收拾桌面,有意忽略那隻大手帶來的熱燙溫度。

  「餓了吧?我請你吃消夜,吃完消夜再送你回家。」

  明明他的問話很公式,就是上司對下屬該有的關心,她卻心花怒放到整張臉都紅了。


  「嗯。」她怯怯地點頭。

  這不是第一次和他單獨吃飯,卻是深夜的第一次。

  他帶她到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不要點咖啡,免得喝了回去又睡不著。」他悄悄地提醒她。

  於是她點了鬆餅和奶茶,而他自己卻反而點了咖啡。

  「主任,你怎麼自己點咖啡?」她不解地問。

  「我對咖啡已經免疫了。」他笑說著。

  她被他的笑容震得差點忘了要眨眼,這男人不笑已經夠迷人了,笑起來更是會讓人失了心魂。

  她的腦子亂轟轟成一片,連什麼時候把一整塊鬆餅吃光她都沒印象。

  她腦子裡充斥的全是——她好喜歡他,她好想讓他知道,如果錯過了今夜,她一定不會再有這股勇氣了。

  雖然她長得也不差,追求的人也不少,但是她向來膽小又理智,一見鍾情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沒想到同事這兩年來,她在日久生情下,她對杜紹恩已深深地著迷。

  她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了,如果不一棒打醒自己,她一定會愈陷愈深,那就勇敢地告白吧!

  一生之中總要做一件瘋狂的事,告訴杜紹恩她有多喜歡他,讓他的冷言冷語來拒絕她,好讓自己從這場不真實的美夢中清醒過來。

  「燕慈,在想什麼?」

  「啊……」被他這麼一問,她嚇得放掉了手中的叉子。

  「跟我吃消夜,你很緊張?」他噙著笑意問。

  「沒有呀!」她連忙把叉子放好,再吸了一大口的冰奶茶。冰冰涼涼的滋味,正好讓她的心火稍稍降溫一下。

  「那我問你話,你怎麼都不回答?」他看盡她的無措,卻升起了一股逗弄的成分。

  「主任,對不起,我剛在想事情,麻煩你再說一遍?」她一臉尷尬,白皙的小臉紅咚咚的。

  他以右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支在頰邊,以一種很悠閒的姿勢凝看著她。

  她長得不算太漂亮,清秀中有股恬淡的感受;她總是一頭披肩的直髮,一緊張起來,手就會不自覺的去撥弄頭髮;一雙大眼還會眨呀眨的,倒像是在拋媚眼似的。

  要不是兩年來的相處,太知道她膽小怕生的個性,他真會以為她是扮豬吃老虎,因為她那大眼水汪汪的,像極了一池湛藍的湖水,讓人看了就忍不住被她深深勾引。

  「主任……」見他不說話,她只好硬著頭皮再問。

  「沒什麼,我誆你的,剛剛我什麼也沒問。」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這才發現她那張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臉,表情還真不少。

  「主任,我剛剛其實在想……」她皺了鼻、嘟了嘴,細眉也結得死緊。

  「想什麼?有話儘管說。」他等著,薄唇緩緩揚起彎彎的弧度。

  她垂低著頭,眼神盯著奶茶的杯緣看,再不說出來,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這是難得的好機會。「主任,從小到大,我沒有這麼大膽過……」

  「慢慢說。」他鼓勵的意味極濃。

  「我……」她勇敢地抬起頭來,以無比堅定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男人。「我喜歡你、很喜歡你、非常喜歡你。」她一口氣說出來,等著他的嘲笑及拒絕。

  「我知道。」他又笑了,他是聰明人,對於女人的一舉一動,他全都看在眼裡,她那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情愫,其實他早就一目瞭然的看透。

  「你……你知道?然後呢?」她忘了呼吸、忘了眨眼,沒想到他卻只回給她短短的三個字。

  「我才要問你然後呢?你說你喜歡我、很喜歡我、非常喜歡我,然後呢?你想要我怎麼回應你?」

  他沒有嘲笑她的表白,而是重複著她的喜歡,一字一句地引誘她說出更多的心裡話。


  因為他表情的認真,她慢慢卸下緊張,找回了呼吸,眼睛也跟著眨下,接著是一臉不解。「就等著你拒絕我,或者說些安慰我的話:甚至叫我不該喜歡你,或者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她又垂低了頭,感覺是一整個的挫敗。

  「你這麼沒自信嗎?不相信我也會喜歡你?」他對她存有好感,畢竟兩人相處了兩年的時光。

  她的乖巧安分、聰慧可人,是十足十的鄰家好女孩,只是這樣的好感還沒有足夠的動力讓他主動追求她。

  「我告訴你,是想讓你一棒敲醒我的白日夢,而不是讓你繼續給我希望,這樣我會很痛苦的。」她皺著鼻子,雙手無措地在膝上絞成麻花辮。

  她說得很膽怯也很小聲,可是他卻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對於她的沒自信,他竟泛起一股心疼。「你是第一個向我告白,卻又要我拒絕你的女人。」

  他唇上的笑意愈來愈大,果真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因為……你一定會拒絕我呀!」她的頭是愈垂愈低,她幾乎沒臉見他了。

  「你抬起頭來。」也許是因為她的這番話,竟刺到了他的某根神經!

  「這……」

  「既然都有膽子告白了,卻沒膽子聽結果嗎?」沒有嘲弄,他只是淡淡地刺激她。

  她勇敢地抬起頭,大眼蒙上一層薄霧。「我是想,我若錯過了今晚,一定就再沒有勇氣說出口,那我不就要不斷地折磨自己,天天看著你,我很痛苦,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必須讓自己死心。」

  「我不喜歡辦公室戀情。」他看著她那雙會電人的大眼。

  「我知道……」她如垂死的天鵝般,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不喜歡上司和下屬談戀愛,那樣會公私不分。」

  「我知道……」這下她的頭幾乎要垂到了膝蓋上了。

  「等這件專案忙完,看是你辭職還是我辭職。」他從對座走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

  她連忙抬起頭,小臉上淨是疑惑。「你……」

  他握住她擱在膝上的小手。「燕慈,我們交往吧!」

  她的手心傳來他燙熱的電流,他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雲淡風輕?而她卻嚇得像是被炸藥給炸到似的?

  就在她差點暈嚇過去的同時,她的小嘴直接被他的薄唇吻上。

  這下,她真的被口對口人工呼吸了。

 
  下班的車流,擁塞的市區道路,駕駛人愈來愈沒耐心,喇叭聲此起彼落,稍一不慎,就有可能發生車禍。

  燕慈抿緊唇,眼神剛好瞄到路邊一輛停在停車格的車子正開出停車格,她左手握緊方向盤,右手打了往右邊的方向燈,再以差之毫釐的驚險,切過外車道的車子,以一個漂亮的姿勢停進了那個停車格。

  對於她的緊急停車,杜紹恩什麼話都來不及阻止,她已經停好車子了。

  「假裝?」燕慈將排檔切到停車檔,拉起手煞車。「杜副總,可否請你解釋一下,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沒有外人在,你還需要假裝我們不認識,然後問我家住哪裡嗎?」杜紹恩看著她,她將那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束起了馬尾,露出飽滿的耳垂,顯得俐落又有活力,眉眼間再也找不到當初對他熱愛的痕跡。

  「我們兩年沒見了,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搬家?」對於他那深幽的黑眸,她不再怯懦,而是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兩年來,她強迫自己成長,逼自己要當個聰明的女人。

  她已經二十八歲了,轉眼就要突破三十大關,青春不再,她無法再讓自己去過著那種苦苦等待的日子。

  「我沒有搬家,還是你曾經住過的那個家。」他也回視著她。「況且你都知道我在恩華工作,怎麼會不知道我有沒有搬家?」他眉尾稍稍揚高。

  「你這話什麼意思?意思是說,我明知道你是恩華的老闆,卻故意來恩華上班?」

  「不是嗎?」他反問。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把話說清楚,免得模模糊糊的,也不好拿捏分寸。」

  「看來你想長談,反正你要送我回去,那就到我那裡談。」他不是詢問,而是直接用肯定句。

  「不行,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適合再去你那裡。」

  看她拒絕得這麼快,他的心裡霎時產生一股悶氣。「我累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不想再悶在小小的車廂內談事情。」

  「那找個咖啡廳。」她退而求其次,他的臉色不太好,看起來的確是累壞了。

  「不要,我的腿快麻痺了,下次我一定要坐商務艙,那個該死的經濟艙,害我的腿一直伸不直。」

  她愣愣地看著他,他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小朋友在耍無賴,一點都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他。

  以前的他,心事總是深埋在心底,她只看得出來他在生氣或者在高興,卻無法知道他為何要生氣或者為何會開心,因為她總是觸不到他的心靈深處。

  「找個有沙發的咖啡廳,讓你可以坐得舒服點。」她只好再退讓。

  「我想要回家,我想要泡熱水澡,我想要換下這一身的衣服!」

  他濃眉蹙得死緊,剛剛在楊心潔面前的優雅已經蕩然無存。

  「那我們改天再談,我先送你回去。」她放下手煞車,握住方向盤。

  「今天不談,改天也不用談了。」他霸道地說,看到她拒絕進他家的模樣,他的悶氣是愈燒愈旺。

  她這兩年來表現出分手該有的樣子,完完全全斷絕了與他之間的關係,連一通電話,一個找上門的借口都沒有。

  這次看見劉鑫華推薦她的履歷表,他在心裡猜想,是不是她想要復合的手段之一?

  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會錯意了,以他對她的瞭解,她是不會賣弄什麼欲擒故縱的手段。

  「你……」她再度將車子駛入車潮,臉上泛紅了一片,她根本就是氣炸了,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來到他家附近,她還是找了個停車位,乖乖跟著他坐電梯上樓,踏入她已睽違兩年的屋子。

  她站在大門邊,看著敞開的大門,裡頭的擺設似乎都沒有變,連沙發都還是她挑選的那一套。

  她的腳步很沉重,無法邁向前,她後悔了,她不該來的。

  「進來呀!」他催促著。

  「不了,我看你還是休息,我們改天再聊。」她匆匆地轉身,不讓一臉的狼狽被他看見,她連電梯都不想等,隨即衝進了樓梯間,就像是後面有惡虎追趕似的。

  「燕……」

  身後傳來他的叫聲,她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地隨著奔跑下樓的速度而掉了下來。

  她表面上變得很堅強、很大方,其實她骨子裡還是很膽小,她無法在那個家裡面再次面對他,只因那裡有著他和她滿滿甜蜜的回憶。

  記得第一次的做愛,就如同洞房花燭夜般,那是她人生的轉捩點,他溫柔地為她洗去一身的疲憊,呢喃地做足了前戲,好緩和她的不安。

  他雖然從不曾對她說愛,卻用滿滿的溫柔來對待她,讓她深陷在那樣的溫柔風暴裡。


  她以為他對她的好就是愛,結果呢?她被那樣的假象給傷得體無完膚。

  她真的沒有辦法做到這麼坦然的面對他,她只有臨陣脫逃了!

 
  杜紹恩從義大利回來之後,連時差都還沒有調整過來,就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中。

  這趟義大利之行只能算是鋪路,代理權還沒拿下,雖然對方不是世界知名的大品牌,但在日本已相當出名,杜紹恩一直想引進台灣,但沒有談個十次八次,對方是不會放心將代理權交給像恩華這樣的小公司。

  同時間,恩華還得為即將到來的秋冬服裝發表會而忙碌。

  除了本身已經代理的紐約時尚品牌kiki,還要順勢將黑馬之姿的楊心潔推上流行線。

  kiki走的是高價位的淑女貴婦精品,而楊心潔的設計作品則是中價位的少淑女服飾。

  這是恩華一開始就有意做出的市場區隔,代理品牌kiki已經在市場上佔有一席之地,每年春、秋兩季的服裝秀都吸引許多貴婦名媛來購買,因此只要將服裝發表會籌備妥當就沒問題。

  所以目前恩華這一季最重要的目標是將楊心潔的作品推展出去,宣傳這個自創的年輕品牌,除了在百貨公司設立專櫃,還要在各大報的副刊、各種流行雜誌上強力曝光。

  楊心潔本身一副酷冷的模樣,可設計出來的作品卻是柔軟、純真,帶著法式的浪漫,又充滿大自然的清新風格。

  所以這幾天杜紹恩除了跟燕慈交接工作外,還要帶領著企宣部的同仁和楊心潔密集開會。

  中午才剛過,杜紹恩才匆忙吞下一個便當,這時劉鑫華端了兩杯熱咖啡走了進來,在杜紹恩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一杯給自己,一杯放在杜紹恩的桌上。

  杜紹恩抬頭看了劉鑫華一眼,雙手還是敲著鍵盤。「謝謝。」

  「不客氣。」劉鑫華喝了一口咖啡。「燕慈泡的咖啡還真好喝。」

  杜紹恩這才停下敲鍵盤的雙手,難怪咖啡味有著熟悉的香味。「不是咖啡包泡的,是咖啡豆煮的?」

  「是燕慈弄來的,她說咖啡包泡起來難喝,就自掏腰包買了咖啡豆,真的跟咖啡包泡的差好多。」

  「那這杯是……」杜紹恩拿起咖啡杯聞著咖啡香,熟悉的感覺再次漾上心頭,他可是足足喝她親手泡的咖啡一整年。

  「燕慈說她多泡的,我就借花獻佛拿進來給你。」

  杜紹恩心裡莫名感到吃味,多泡的才拿來給他喝?不過他還是喝了一口咖啡,口中瀰漫著濃濃的香氣,是外面那種三十五元一杯的咖啡所享受不到的芳香。

  他沒忘記燕慈那日落荒而逃的情形,他好幾次想跟她再約時間詳談那日中斷的話題,無奈她忙、他也忙,兩人天天像是兩顆打轉的陀螺。

  「鑫華,你是怎麼發掘燕慈這麼厲害的人物?」杜紹恩口氣雖淡,但眉宇間卻是他一貫的認真。

  之前當劉鑫華拿著燕慈的履歷自傳給他看時,他沒有多問,因為他直覺認定,一定是燕慈千方百計想進他的公司來。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在分手兩年之後突然找上門,那是一股強烈的好奇心在作祟。

  於是他沒有多加干涉劉鑫華的人事權,二話不說就答應,同時也不想向劉鑫華探問太多,就怕劉鑫華會覺得異樣。

  可是自從燕慈第一天來上班,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吃驚樣,還有之後總總的疏離,甚至從他家大門前逃離的倉皇樣,讓他不得不細想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是這樣的,友力去年一整年的推銷成績在業界有目共睹,我們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所以我透過關係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幕後操刀的人是燕慈,於是我透過朋友引薦終於認識了燕慈。」一談到燕慈,劉鑫華的雙眼都亮了。

  「所以不是燕慈主動認識你的?」杜紹恩思索著。

  「當然不是,我光約她見面就煞費苦心,我說破了我這張嘴,以我最大的誠意,才說服她到我們公司來上班的。」當然劉鑫華沒有多說,他第一眼見到燕慈就被她的姿態給吸引了。

  這就叫做雙贏的局面,既可以為公司創造新局面,也可以為自己謀福利。

  「那她不知道我是恩華的副總?」杜紹恩再問。

  劉鑫華哈哈大笑了一聲。「很多我們這行的人,都不知道恩華有個副總吧?你這麼低調,說什麼都不肯去外頭露露臉,要是你肯,我想一定會有許多名媛、貴婦衝著你這張臉來買衣服的。」

  杜紹恩冷冷地瞪了劉鑫華一眼。「這笑話不好笑。」

  他所有的企畫宣傳案都交給劉鑫華和底下的人出面去執行,他這人絕不喜歡引人注目。

  劉鑫華依舊嬉皮笑臉的,他早就習慣杜紹恩的惜肉如金,絕不肯犧牲色相的。「燕慈還跟我說過,她還以為恩華就只有我一個老闆,沒想到你也是。」

  「哦?」杜紹恩挑眉,等著下文。

  「紹恩,你是不是對燕慈有偏見呀?」

  杜紹恩擱下咖啡,雙手又敲起鍵盤,假裝忙碌的打字,否則他怕自己那不自在的情緒會讓劉鑫華給看穿。「我為什麼要對她有偏見?」

  「你對她不僅口氣差,連態度也差,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覺得,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難道你自己沒有發現嗎?」劉鑫華今天就是有意要來興師問罪的。

  杜紹恩的話平常雖然話不多,但對員工都很好,並沒有身為副總該有的架式,對女同事更是舉止體貼。

  「也許我剛出差回來就遇到一堆事,整天忙得昏頭轉向,而燕慈剛好又跟我交接,所以我的口氣難免不好,我下次會注意些。」杜紹恩替自己找了借口。

  他突然感到很愧疚,他一直懷疑著她的用心,以為她進入恩華是為了接近他,沒想到竟是緣分奇妙的牽連,她真的是被劉鑫華給挖角過來的。

  「這還差不多,你可別把燕慈嚇到了,我們公司現在可不能缺少任何的大將,要是燕慈就這麼陣亡了,我絕對會要你負責的。」

  「還有心潔既然不喜歡你,你就不要再死纏濫打,堂堂一個副總這樣是很難看的。」劉鑫華說得輕鬆自在,沒有嚴厲的責備語氣,卻宇字指責著杜紹恩。

  杜紹恩再度停下雙手,眼眸凌厲的盯著劉鑫華看。「原來你端這杯咖啡進來的用意是要訓我話?」

  提到楊心潔,自從義大利回來之後,他忙到已經沒有時間對楊心潔發動任何追求的攻勢了。

  更何況有個燕慈在,他對追求楊心潔突然感到意興闌珊。

  「沒啦~~我怎麼敢,我只是很好奇燕慈是哪裡讓你看不順眼?還是你對她有哪裡不滿意?你可以老實告訴我,我會讓她改進的。」

  「她很好,沒有問題,是我的問題,這樣你滿意了吧?還有,我看燕慈也不喜歡你,你就不要再死纏濫打,堂堂一個總經理,這樣也是很難看的。」杜紹恩把劉鑫華剛剛說的全數奉還給他。

  劉鑫華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嗯,很好嘛!還懂得開我玩笑,表示你沒在生氣;你放心,要是燕慈不欣賞我這麼優秀的男人,那可是她的損失。」

  劉鑫華端起他的咖啡站了起來,悠哉悠哉地走出杜紹恩的辦公室。

  杜紹恩看著桌上微冷的咖啡,回憶如潮水般,讓他因為一杯咖啡而怔怔發呆了。

  她向他告別時的羞怯模樣,可愛得像只撒嬌的貓咪:她聽話的選擇離職,讓他這個上司沒有了後顧之憂;他第一次和她做愛時,她那不舒服卻又充滿歡愉的表情,讓他至今猶忘不了;她因為租屋到期,他讓她搬進他的公寓,兩人正式開始同居……

  他再啜飲了一口咖啡,冷掉的咖啡,苦澀的滋味瀰漫口腔,他的確該找個時間和燕慈好好的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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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02: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燕慈手裡拿了幾個卷宗來到杜紹恩的辦公室門口,本想敲門,但半掩的大門的並沒有關。

  她往辦公室內探看,那是楊心潔和杜紹恩……

  楊心潔背對著她,小臉枕靠在杜紹恩的肩膀上;而杜紹恩正擁抱著楊心潔的纖腰。

  燕慈又猛然將自己的身體拉回來,呼吸暫停了那麼三秒,她連忙背過身去的同時……

  「燕慈?」辦公室內傳出杜紹恩不確定的喊聲。

  燕慈習慣性地摸了摸耳邊的頭髮,雖然頭髮已經被她高高的紮起馬尾,可是她卻改不掉這個緊張下的習慣性動作。

  她只好以慢動作轉身,大方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她相信杜紹恩和楊心潔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分開了。

  「杜副總,心潔,對不起,門沒有關。」燕慈趕緊解釋。

  「燕慈,沒關係,我先出去了。」楊心潔有著明顯的尷尬。

  因為工作的關係,燕慈和楊心潔每天幾乎都會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在針對作品詳談,好讓燕慈對楊心潔更加瞭解。

  畢竟是剛畢業的小女生,雖然外表很酷,話也不多,但那是對陌生人的防備。

  這半個月相處下來之後,燕慈才發現心潔是屬於慢熟型的,只要熟悉後,心潔還是很健談。

  其實心潔跟她很像,她以前在陌生的環境裡會無助到害怕,她是外露的表現出來;而心潔卻是以防衛性的高傲來掩藏心裡的懼意。

  看著楊心潔走出辦公室的背影,燕慈再側臉看著一臉失意的杜紹恩,她咬了咬下唇瓣,很氣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你在生氣?」杜紹恩走到門邊,將辦公室的門給關上。

  「什麼意思?」她很疑惑他關門的動作,平常他辦公室的門是不關的,好方便同仁們進進出出。

  他比了比她的嘴唇。「你一生氣的時候就會咬嘴唇。」

  她有種被看穿的難堪,幸好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會因為他三言兩句就心慌無措的小女孩。「沒想到你觀察得這麼仔細。」

  「為什麼生氣?」他坐回他的辦公椅,並拉了一張椅子來到他的椅邊,示意她坐下。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自己太魯莽了。」她站在他的椅邊,並沒有坐下,將手裡的卷宗攤開放到他的桌上。

  「坐呀!」他微微勾起唇瓣,釋出善意。

  她挪了一下窄裙的裙擺,這才戰戰兢兢坐下。

  今天的他很奇怪,之前她拿文件進來給他簽,他從來不會讓她坐下來;在茶水間碰上,他對她也會視而不見;而在會議上時,更是處處挑剔她的不是。

  「杜副總,這是秋冬發表會的行程表和執行細節;這是我們對心潔的宣傳文案,不過中文的品牌名稱,我們……」她的話因為他舉起的手勢而打斷。

  「燕慈……」

  之前他都喊她燕小姐,突然喊她的名字,讓她全身起了微微的顫慄。「你……」

  他將攤開來的卷宗闔上。「你上次不是想跟我談嗎?結果一忙,我們都找不出時間來,我想時間要找還是有的,我們就好好的談一談。」

  「現在?」每次看著他的俊顏,她都要武裝自己,她絕不允許自己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還迷戀他的模樣。

  「還是你有別的時間?」他挑眉詢問她的意見。

  「上班時間談私事總是不太好,那下班之後,你可以嗎?」她是該跟他坐下來好好談談,不談清楚,兩人待在同一個公司裡是很難做事的,他不會大聲責罵她,但那冷冷的話,更是讓她灰心喪氣到幾乎要做不下去了。

  「可以,我請你吃飯好了,你進公司這麼久,我都還沒有請你吃過飯。」他表現得一派隨和。

  「不用了,萬一讓心潔誤會就不好,我們就在你辦公室裡談,我會準備好兩個便當。」這是最安全的方式,她的膽子很小,怕一跟他單獨相處,她的防備會全然崩潰。

  他蹙起眉心。「心潔不會誤會。」

  「我剛剛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又重申了一次。

  「你才不要誤會,我跟心潔沒什麼,她是因為心情不好有些挫折,我才安慰她,那只是個友情的擁抱。」他以為她是在介意這個。

  「你不用跟我解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在追求心潔,你要好好加油喔!心潔是外冷內熱的好女孩,你一定會成功的。」她的眼眸彎彎地漾起笑意。

  「……」他看著她的不介意,還聽著為她他加油打氣的話語,一時之間,他實在很難接受她的大方。

  「那就這樣,這兩個卷宗你慢慢看,有任何問題,我再對你說明。」她站了起來,就像下屬對上司該有的禮貌和態度。

  「嗯。」他目送她離開,他真懊悔自己有想跟她解釋的舉動。

  她當初分手,分得這麼瀟灑俐落又不拖泥帶水,他不該懷疑她進恩華是別有心機的,那他是在期待什麼?

  期待她的吃醋嗎?還是期待她能拍桌子跟他翻舊帳?

  這一點都不像她,她雖然柔弱,但很堅強,更是獨立,她是他過往女朋友裡最懂事和善解人意的。

  下班之後,燕慈果真拎了兩個便當走進他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裡有一張茶几和幾張有扶手的單人沙發椅,這個角落常常用來發想創意和討論事情用。

  「在這裡吃便當好嗎?」她將便當擱在茶几上,詢問著他的意見。

  「嗯。」他暫停手上的工作,來到茶几前的椅子坐下。「雖然只是吃便當,但我可以麻煩你泡杯咖啡給我嗎?」

  她顯得訝異,點點頭後,立刻走出他的辦公室。

  自從前兩天喝到她那杯多泡的咖啡之後,那留在齒間的香味,真的讓他念念不忘。

  沒多久,燕慈端了兩杯咖啡進來,在他對座的椅子坐下。

  他站了起來,走去將敞開的辦公室門關上,然後坐回沙發椅上。「我先聲明,吃便當時不准談公事,我們把該談的私事先談一談。」他打開便當,是他愛吃的鹵雞腿便當。

  看來她還是記得他的口味——他不喜歡油炸食物,尤其是裹了粉的雞排。

  她點頭,看著便當卻毫無食慾。「嗯,我喜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這樣我也好拿捏分寸。」

  沉默了一會兒,兩人忽然同時問出聲。

  「你……」

  「你……」

  接著相視一笑。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默契好到不行的同一句話。

  他比了比她。「小姐優先。」

  「那我先說了。」她吸了一口長氣才問:「你為什麼要用我?」

  「因為鑫華推薦你,而你也想來恩華工作。」他大口吃著便當,配著她煮的咖啡。

  「難道你不怕昔日的情人在一起工作,會造成雙方的困擾嗎?」她的眼神放得極淡,盡量以一種談笑風生的隨和態度。

  「你都不怕了,我為什麼要怕?」他挑釁似的反問。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恩華的副總,要是知道……」她沒有把話說完,思索著該如何把話說得更婉轉些。

  「意思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這裡工作,要是知道,你就不會來這裡上班?」他接下她未說完的話,大眼微瞇。

  她點頭。「沒錯,我第一天看見你的時候,真的很驚訝,但是我已經答應劉總過來上班,總不能臨陣脫逃、說走就走,這樣我在業界是會混不下去的。」

  「你是因為不能失信於鑫華,否則你連看都不想看到我?」吃到好吃便當的欣喜,此刻完全消失不見。

  「我認為你也不想看到我吧?」她的大眼充滿了譏諷的神采,這兩年來的磨練,讓她可以冷冷回應他的話。

  「我以為你知道我是恩華的副總,故意進入恩華來的。」聽她這麼說,他的火氣隱隱在竄燒,他只能大口吃著便當,好抑制那股不悅。

  「所以你就給我臉色看,以為我來這裡工作是要找你麻煩?或者別有目的?」經過這半個月的調適,她已經能習慣他的存在,自在的接受他那深幽的眸光。

  「一開始我的確是這麼想,但是這兩天經過鑫華的提醒,我就想通了,我不該公私不分的。」他大方承認。

  「我也知道分手的情侶其實不適合在一起工作,謝謝你同意劉總高薪挖我過來,這抬高了我不少的身價。」她笑了,漂亮的大眼閃閃發光。

  「別這麼說。」他明白她話裡的反諷意味。

  「我會找個理由跟劉總遞出辭呈的。」一切都清楚了,她的心境瞬間豁然開朗。

  原來他以為她是為了他才故意進入恩華,尤其當她假裝不認識他時,所以他才會極盡所能的給她臉色看。

  他不是真心要讓她進入恩華,而是想看她會耍什麼把戲吧?他難道還不瞭解她嗎?她不是個會耍心機的女人!

  「我們話都講清楚了,你用不著辭職吧?」他深深地看著她。

  她那雙大眼以前總是蓄滿薄薄的淚水,而如今卻不但承載著自信的光彩,還能有著淡漠的冷然,她真的跟以往不同了。

  她緩緩搖頭。「很多事不是我們假裝忘記就不存在,事實上它已經發生過了,我在這裡,早晚有一天,別人會發現我們過去的那段情,畢竟這個圈子來來往往的都是熟人,這樣對你不好。」

  她為了和他談一場戀愛,離開了前公司,進入了友力工作,友力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曾經和杜紹恩同居。

  這不是什麼秘密,他們身邊也都有共同認識的朋友,雖然杜紹恩現在極力低調,但是事情不可能永遠瞞得住。

  明知她說的是事實,他卻愈聽心裡愈不舒服。「對我有什麼不好?」他壓低聲音反問。

  「你在追求心潔,要是心潔知道,你恐怕有理都說不清。」

  「別讓心潔知道就好。」

  「這……」她想說什麼,又被他打斷。

  「撇開私事不說,恩華真的需要你,你也知道恩華正在起步,更要有強大的企宣能力,鑫華好不容易把你挖過來,萬一你要離職,鑫華一定會把這件事情怪到我的頭上,你不要讓我難做人。」他擱下筷子,俊朗的臉色愈來愈僵硬。

  他的話不是很少嗎?怎麼每次訓起話來,都可以長長一大串?她看著他,很不能明白。「為什麼要我留下來?你之前給我臉色看,不就是想要我知難而退嗎?」

  「我剛說過了,我以為你是別有用心,明知道我在恩華還要進來,進入恩華後還假裝不認識我,跟我比普通朋友還不如,那種感受讓我很不舒服。」

  「我只是想,我們誰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們之前的關係,所以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咖啡已冷、飯菜也已冷,她是一口咖啡都沒喝、一口飯菜都沒吃。

  「斷得可真乾淨。」他的語氣裡竟有一絲嘲諷,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

  「那不是你要求的嗎?」這男人,她自以為瞭解他,其實她根本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她記得分手時,他曾經告訴過她,他希望能好聚好散,兩人不要有糾纏不清的情形發生;那現在他的口氣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以前,現在你是我的同事!」他強辯起來。

  「所以呢?」她反問。

  「我們就當朋友吧!既然是鑫華主動找你,這就代表是老天爺給我們再次當同事的機會,這也算是我們之間的緣分。」他為這件事下了個美好的註解。

  「朋友?緣分?」她覺得很不可思議,她和他之間兩度當同事,他仍舊是她的上司,一切似乎都沒變,但其實一切早就變調了。

  「嗯,以後我們會是好同事、好朋友。」他朝她伸出右手。「燕慈,歡迎你加入恩華。」

  這句歡迎的話是慢了一點,但對於他的態度轉變,她實在感到很訝異,訝異的不僅是她,還有他。

  他們當不了情人,那就當朋友。這個當下,他相信,她也相信。


  偌大的辦公室裡,雖然已經逼近下班時間,但在以責任制為主的恩華,還是上上下下忙成一片。

  燕慈坐在楊心潔的坐位旁,兩個人討論著新品牌的宣傳定位及拍懾服裝目錄和挑選模特兒的諸多細節。

  青春、風情、法式、純真,這是燕慈替楊心潔設計出來的衣服所做的定位。

  「心潔,你覺得怎樣?有意見要盡量提出。」燕慈問著。

  「燕慈姊,你覺得杜紹恩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對於楊心潔的突來之語,燕慈手中拿著的筆就這麼摔到地下。「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她彎腰將筆撿了起來。

  「他在追求我。」楊心潔的眉心打起了細折。

  燕慈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是楊心潔發現了什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吧!」

  兩人因為工作的關係朝夕相處,楊心潔慢慢敞開心房,和燕慈建立了不錯的交情。

  楊心潔看著燕慈的納悶,小臉上顯得很不好意思。「我沒有談過戀愛,我也沒有人可以請教……」

  是的,兩人雖然建立了交情,但都只限於公事方面,這還是第一次觸及到私人話題,尤其話題的對象是杜紹恩,這才會讓燕慈顯得很驚訝。

  燕慈連忙揚起甜美的笑意。「我的戀愛經驗肯定比你豐富,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儘管問,我可以充當一下張老師。」

  楊心潔這才鬆了一口氣,畢竟這問題是唐突了一點。「你認為我該怎麼拒絕他,他才會死心?」

  「杜副總是個好男人,你不考慮接受看看嗎?」燕慈將筆拿在手指間轉著,這是她緊張時的另一個小動作。

  「我也知道他是個好男人,可惜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你有男朋友呀?」燕慈問。

  「沒有,是我單戀他,愛我的人我不愛,我愛的人卻不愛我。」楊心潔的表情不再酷冷,而是一抹顯見的憂傷。

  這句話也直接敲中燕慈的心房,感情的確很難圓滿,就像是她還深愛著杜紹恩,可是他卻是愛著楊心潔。

  「被愛總是幸福的,你要不要試著接受杜副總,交往看看才知道適不適合。」燕慈勸著。

  楊心潔搖搖頭,歎了口氣。「我曾經試著接受過杜副總,可是我對他真的沒有感覺,儘管他再好,還是激不起我的感情。」

  「那你告訴杜副總了嗎?」燕慈問。

  「我說了,但他不聽,只說他願意等我;可是我好痛苦,我不想耽誤他的感情。」楊心潔痛苦地擰眉。

  「心潔,也許你因為心裡一直有別的人,就忽略了杜副總的優點,你要不要再試一下?」

  「燕慈姊,我是要你想辦法拒絕他,你怎麼反而勸我要跟他在一起呢?」楊心潔有種問錯人的感覺。

  「我是看杜副總對你很認真,才會要你給他一個機會。」燕慈笑說著。

  「那你覺得杜副總怎樣?你欣賞他那類型的男人嗎?」

  「欣賞呀!他年輕有為、做事認真、有房有車、溫柔體貼,更重要的是,他還長得很帥。」燕慈毫不考慮就回答。

  「那你去喜歡他,或者讓他來追求你好不好?」楊心潔眼眸閃著祈求。

  原來這就是楊心潔問話的重點,燕慈總算明白了,她笑著趕緊解釋。「心潔,你別說笑了。第一,杜副總喜歡的人是你不是我,感情的事是沒辦法轉讓的;第二,我雖然欣賞他,但我對他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楊心潔聽到燕慈這麼說,整個人像個洩了氣的氣球。「那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他知難而退?這樣搞得我很想離開這裡,可是我又很喜歡這裡的工作環境。」

  「你只好再去跟杜副總談談了。」燕慈又能說什麼,感情的事連她自己都處理不好了,尤其是牽涉到杜紹恩,她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是她心裡竟有那麼一絲慶幸,慶幸楊心潔不喜歡他,那就像是心愛的玩具差點被搶走的恐慌。

  而站在她們坐位右側後方的杜紹恩,原本他是要拿文件來給楊心潔的,沒想到卻將她們之間的對話全聽了進去。

  杜紹恩全身有如被雷給劈中般,無法相信耳朵聽見的事實。

  他本來就知道心潔的心裡有別的男人,也知道心潔不喜歡他,所以他一點都沒感到訝異;令他震驚的是燕慈所說的話。

  分手的舊情人能不口出惡言已經是萬幸了,沒想到燕慈竟還幫著他說好話,還要心潔接受他?

  可見他們分手分得很漂亮,燕慈一點都不責怪他這個舊情人,反而是讚美不已囉?

  還有,她剛才說什麼來著?

  她說她對他已經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原來那個當初癡心愛戀他兩年,與他同居一年的她,這麼快就把他給忘記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價已經跌到如此淒慘的地步,竟會令兩個女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在震驚後,卻產生了強烈的怒意,尤其對燕慈將他撇得一乾二淨,更令他感到生氣及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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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03: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劉鑫華邊吹著口哨,邊走進杜紹恩的辦公室。

  「你心情很好?」杜紹恩連頭都沒有抬,只用眼角餘光瞟看那一臉春風的劉鑫華。

  「嗯。」劉鑫華將手中的手提電腦擱在杜紹恩的桌上。「燕慈答應今晚跟我約會了。」

  杜紹恩抬頭揚眉。「你真的在追求燕慈?」

  「當然。」劉鑫華打開手提電腦,將拍攝好的服裝目錄的照片打開。

  杜紹恩只能死瞪著劉鑫華,卻說不出話來。

  「這裡總共有一百張照片,你挑個三十張,幫我燒成CD,我要寄去給VIP的客戶,就麻煩你了。」說完,劉鑫華又踩著滿地的春風,踱出了杜紹恩的辦公室。

  杜紹恩隨即抱著劉鑫華的手提電腦站了起來,走出辦公室,來到燕慈的座位。

  這間小型公司只有杜紹恩和劉鑫華有自己的私人辦公室,其餘的同仁全都在這間開放式的辦公室裡。

  燕慈抬頭,看著杜紹恩將電腦放到了她的桌上。「怎麼了?」

  「這裡總共有一百張照片,你挑個三十張相片製作成CD,劉總要寄去給VIP的客戶。」他看了她一眼。「對了,沒完成最好不要下班。」

  杜紹恩交代完燕慈,才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燕慈看了看桌上的小型時鐘,都已經五點了,這男人才對她沒好兩天,又故意找事情來為難她嗎?

  她可沒忘記六點半要赴劉鑫華的約,燕慈快動作的先挑選出她認為最具代表性的三十張照片,然後讓電腦自動去編輯,剩下的就等她約會後再回頭來加班。

  於是她準時在六點半坐上了劉鑫華的車,不顧杜紹恩那雙幾乎要噴出火來的利眸。

  燭火搖曳、佳餚美酒。

  夜很美,在法式餐廳裡聽著劉鑫華的妙語如珠,燕慈享受著燦笑妍妍的浪漫之夜。

  「劉總……」在吃完焗烤明蝦後,燕慈頓了頓,該說的還是要說。

  「叫我鑫華,私底下請叫我鑫華,不然我會以為我還沒下班呢!」劉鑫華一整晚的笑意幾乎要裂到耳根子後了。

  「鑫華……」她順從著。「謝謝你的晚餐。」

  「你不要這麼客氣,你可是恩華的大將,太客氣就顯得生疏了。」

  「那我就不客氣,有話就直說了。」她今晚會接受劉鑫華的邀約,主要就是想跟劉鑫華把話說清楚。

  「好呀!我最喜歡有話直說了,可是千萬別告訴我,我是好人一個,你準備要發好人卡給我。」劉鑫華說笑著,企圖把氣氛弄得更輕鬆。

  服務生送上來了甜點,那是巧克力蛋糕和香橙酒果凍,她沒有動湯匙,而是以她那黑白分明的美眸看著俊帥的劉鑫華。

  「我知道你對我很有好感,所以我想讓你更瞭解我一些,以免你繼續誤入歧路。」燕慈笑了,大眼晶燦燦的。

  劉鑫華挑動眉眼,有著渾然的帥勁。「我請你吃飯就是想培養我們之間的感情,怎麼可能會誤入歧途?」

  「你怎麼從來沒有問我結過婚沒?有沒有男朋友之類的?」燕慈試圖以最婉轉的方式來拒絕劉鑫華。

  「你沒結過婚,因為我看過你的證件:而不管你有沒有男朋友,我都還是很喜歡你。」劉鑫華講得很自在,心裡可緊張了,他是不曾探問過燕慈的私事,不過工作這一段時間以來,他不曾見到有男人來接送她,他才會這麼篤定。

  「我是沒有男明友,不過我曾經跟我的前男友同居了一年。」

  聽到那個「前」字,劉鑫華這才放下鬆懈的心。「這年頭,同居已是家常便飯,誰沒有過去呢?我也曾經跟女人同居過,我不會在乎這個的。」他這人完全沒有「處女」情結,只求那心動的感覺。

  「可是我還一個不小心生出個女兒來。」燕慈看著劉鑫華的臉慢慢的扭曲,這下他不會這麼大方了吧?

  「女兒?!你有女兒了?一點都不像。」這一驚非同小可,劉鑫華倒真的沒想過她生過小孩,讓他霎時頓了頓。

  「嗯,不小心有的,分手後我才發現,想拿掉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只能勉強生下來。」她還是說得很淡然,不因為劉鑫華的驚訝而傷心。

  「多……大了?」劉鑫華問得有些結巴。

  「一歲半了,都是我媽媽在照顧,這讓我才能毫無後顧之憂的努力工作賺錢。」她像是在閒聊,其實已經猜測到劉鑫華應該對她死心了。

  「那你不就是未婚媽媽了?」

  「嗯。」她點點頭。

  「你真的好辛苦又很堅強。」劉鑫華握住了燕慈擱在桌上的手。「我最佩服像你這樣勇敢的女人,就跟我媽媽一樣。」

  「你媽媽?」燕慈不解地問。

  「我媽媽也是未婚懷孕生下我,在那個年代,我媽媽真的受到很多痛苦和委屈。所以你放心,我只會支持你,絕不會看輕你的。」他收起嬉笑,表情認真。

  她沒想到劉鑫華也是父不詳的私生子。

  「鑫華,我很開心你這麼說,不過我暫時不想談戀愛,請你不要把男女感情放在我身上,我們就當個共患難的好朋友。」劉鑫華沒有嫌惡的表情,反而是一臉的感動,這讓她真的感到很寬慰。

  「你能告訴我這些,我也很開心,這表示你是真的把我當朋友,不過我不保證不對你動感情。」

  「我女兒還小,我真的沒有心思談戀愛,我只想要朋友,暫時不想要有情人。」

  「我明白,我媽媽也是為了我犧牲很多,永遠把我擺在第一位。那麼我們就暫時先當朋友,如果當朋友之後我們都覺得很滿意,再來談其他的事。」他笑著答應。

  「鑫華,謝謝你,請你不要把我有女兒的事說出去,連杜副總也不要說,好嗎?」她祈求著。

  「當然沒問題,這是你的私事,我不會這麼八卦的,況且這算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改天把你女兒介紹給我認識吧!」除了一開始的吃驚,劉鑫華很快就恢復正常。

  「鑫華,你真的是個好人。」燕慈真的打從心底感到感動,以為會被鄙視,沒想到劉鑫華是這麼善體人意。

  因為燕慈的一句「好人」讓劉鑫華皺了鼻子。「就跟你說,不能發好人卡給我的。」


  燕慈笑得如花般燦爛。「那發你朋友卡?」

  「好好好,不急嘛!朋友就朋友,反正只是暫時的。」說著,劉鑫華又爽朗的哈哈大笑。

  劉鑫華是個很能帶動話題的人,他將燕慈的不安完全一掃而空,這個夜,沒有因為燕慈的坦白而弄僵氣氛,反而使氣氛變得更活潑。

  兩個算是同病相憐的人,一定能成為相知的好朋友。


  看著燕慈一臉春風,唇角還微微上揚的走進辦公室,坐在燕慈位置上的杜紹恩,一張冷臉嚴肅到最高點。

  他眼睜睜的看著劉鑫華和燕慈出去約會,他莫名地等了一個晚上,等到心焦如焚、虛火上升、胃痛如攪。

  她是愈來愈有女人味了,那是種歷練後的魅力,展現出自信、明亮的風采,明明她就不是個美女,可是她現在卻像個發光體,閃閃動人。

  以前那個總是縮在他背後,需要他細心呵護的女人不見了,他像是心愛寶貝被搶走般的不悅。

  「你怎麼坐在我的位置上?」燕慈不解地看著杜紹恩微瞇的眼。

  「鑫華呢?」杜紹恩不答反問。

  「他還有事,送我回公司後就離開了。」

  杜紹恩站了起來。「你來我辦公室一下。」說著,他率先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礙於辦公區還有其他同事在,她只能跟在他的後頭。

  她一進入他的辦公室,他就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

  「什麼事?」她站在門邊,問得戰戰兢兢,因為她感覺到他的火氣不小。

  「我交代你的工作做完了嗎?」他逼近她一步,她連忙退了一步,直到她的後背抵在門板上。

  「我今晚一定會完成的。」選相片的事有這麼急嗎?她在心裡納悶,還是沒有問出聲,因為她不想惹他更生氣。

  「你倒好,跟總經理快快樂樂的去約會,留我一個人在公司加班?」他吞吐的氣息幾乎都要噴在她的臉上。

  幸好她踩了高跟鞋,讓她嬌小的個子多了點氣勢。「鑫華說我工作辛苦,只是一頓晚餐,並不是什麼約會。」

  「鑫華?」他揚高音調。「才一頓晚餐,就親熱的喊名字了?」

  「杜副總,你在生氣?」她揚眉質問。

  像是她問了多白癡的話,他整張臉都擰了起來,以前的他明明話不多,發脾氣的時候也不會大聲罵人;可是現在的他卻像頭會咬人的獅子。

  「叫我杜副總,卻喊他鑫華!」這樣的差別待遇讓他的臉色更沉、更難看。

  「你是覺得我沒有禮貌嗎?那是總經理要我在私底下喊他名字的。」她實在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發脾氣,只能臆測著。

  聽到她仍處在狀況外,他的無名火燒得更旺,他的兩隻手掌抵到了她的肩膀上方,形成將她困在門板與他的胸口之間的局面。

  「你喜歡劉鑫華?」這下他不顧兄弟情,連名帶姓地喊著劉鑫華。

  她縮了縮肩,眼神垂地,發覺鼻間的空氣愈來愈單薄,這男人也未免靠得太近了。「你可不可以退後一步,這樣我沒辦法說話。」

  「回答我。」他不但沒退後,反而更壓低了身體,鼻尖幾乎就要碰上她的鼻尖了。

  她鼓起勇氣,強迫忽視他那凌厲的氣勢,抬起頭、挺起背,大眼蓄滿力量地直瞪著他。「喜歡呀!他是個好男人。」

  「他只會甜言蜜語,你知不知道他一個女友換過一個?」他的腦門充血,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樣的嫉妒。

  「我當然知道。」她的雙眼跟他的雙眼太過接近,以至於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知道你還要喜歡他?」

  因為他狂妄的口氣,讓她的心裡非常的不舒服。「這有差嗎?反正我又不是沒交過男朋友!」

  「你……」他氣炸了,記憶中她是柔順乖巧的,從來不跟他頂嘴。「不准你跟劉鑫華交往!」

  「你憑什麼管我?」她下巴微揚,想增加氣勢,沒想到他的唇就迎面罩了下來,讓她連閃都來不及閃。

  唇上的滋味柔柔軟軟的,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甚至沒有任何享受時,一記粉拳已重擊上他的胸口。

  雖然對他而言是不痛不癢,但他也立刻從震驚裡回過神,天哪!他在幹什麼?

  他竟然強吻了她,一個分手的舊情人!

  「杜、紹、恩!你在幹什麼!」她大聲地嚷叫著。

  杜紹恩連退了兩步。「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儘管她的內心怦怦直跳,但她還是不允許自己在他面前顯露出任何嬌羞的模樣。

  「你在發什麼瘋?」看他無措的樣子,她也無法再賞他一巴掌,只能咬緊下唇瓣。

  她的雙頰如那耀眼的晚霞,映照成兩圈嫣紅,她生氣起來的模樣,更是令他移不了視線。

  他大口深呼吸之後,總算找回自己的舌頭。「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瘋,大概是你太迷人了。」

  看他惱怒的樣子,她的心慢慢恢復平靜,她沒忘記,他在這個當下喜歡的可是楊心潔。

  「是燈光太昏暗,你大概看錯人了,我不會告訴心潔的,這你大可放心,我出去了。」她一回身,打開辦公室的門,狼狽的逃出了他的辦公室。

  但他沒有看錯人,他眼裡看見的是她——那個經過蛻變後的燕慈。

  他以五指爬梳著頭髮,無法理解這是怎樣的情形?

  明明當初分手時,他沒有任何的遺憾;為何經過兩年了,那股心痛似的難過才溢滿整個胸口?

  他是個不會留戀在過去戀情的男人,甚至只有分手後的前女友來糾纏不清,他從來不會去死皮賴臉。

  愛情對他而言,還沒有找到可以廝守終生的伴侶,可是在這一刻,他為何好想緊緊抓住她的手?

  而逃出杜紹恩辦公室的燕慈,跌跌撞撞地奔回自己的座位上,她的手撫上被他吻過的唇,喚醒了她所有極力壓制的渴望。

  她對他的感情依舊這麼深,深到連她都以為她早已經遺忘了。

  事實是,她忘不了!她忘不了!

  她該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或許她應該離開恩華,這樣才可以斷了自己不該妄想的心。


  燕慈想離開恩華,卻暫時離開不了。

  以楊心潔為名的「心潔」品牌,最近正迫在眉睫的宣傳中,在一個星期後,不但要舉行記者會、服裝發表會,還要同時在信義區的百貨公司上櫃。

  這幾天,恩華上上下下都忙翻了,連喝杯水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要談上私事,而她更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向劉鑫華提出離職的事。

  劉鑫華對她有情有義,她不能因為私人因素而壞了公事,至少得忙完這些事,她才能讓自己走得無愧於心。

  這樣也好,一忙起來,兒女私情放兩旁,公事則擺中間,讓燕慈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面對杜紹恩,頂多就是杜紹恩那無言的眼神。

  她察覺到他總是以那深幽如海的眼神看著她,但她只能忽略,因為她實在看不懂他眼神的含義。

  這一晚,記者會及服裝發表會的前夕,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燕慈拖著疲憊的腳步,坐上了自己的小車子。

  她有一輛二手的小車,方便她在假日時可以回到鄉下看女兒和媽媽,說是鄉下,其實也只在新竹而已,開車只要約一個半小時。

  公司距離她的小套房約半個小時的車程,她一向都是自己開車上下班,方便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時間。

  就在她開車經過一大段河濱公園時,車子突然快熄火了,她只好慢慢滑行到路邊停車。

  這一看,才知道加班加到昏天暗地,甚至已經半個月沒有空回新竹看女兒的她,竟然忙到忘了加油。

  從公司到住家,沿路都沒有加油站,每次要加油,她都必須繞一段遠路,她甚至想不起來她上次加油是什麼時候了。

  沒有油的車子跟拋錨車沒兩樣,在這個偏僻的地段、深夜的時分,連計程車都不見蹤影。

  她好累,雖然累,她還是得想辦法找人來救她,明明不想動腦,腦子卻只能快速搜索出能救命的近親好友名單。

  女性朋友就先剔除,畢竟現在是深更半夜;男性朋友的話……

  她拿出手機,撥給劉鑫華,她要離開公司時,他還在公司裡。

  電話接通了。「鑫華……」她劈頭就喊,只是手機那頭卻是靜悄悄的。

  「鑫華……」她又喊了一聲。

  「燕慈?」

  電話那頭傳來了那如小提琴般的圓融聲音,透過電話線,這樣的聲音特別觸動她的心。

  「紹、恩?」她的心怦怦跳著。「怎麼會是你?」

  「那你又為什麼會打電話找鑫華?」

  他的聲音明顯不悅,不過她已經累到完全不想去管他的情緒。

  「鑫華在嗎?」她再問。

  「他剛離開位置去泡茶,我替他接了手機。」

  看來這兩個男人是打算挑燈夜戰,她實在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麻煩他們,可是她沒別的辦法了。「我的車沒油了,請你告訴他,看他能不能夠來救我?真的很抱歉耽誤到他工作的時間。」

  「你的車沒油了?為什麼你沒想到要找我幫忙,卻找鑫華?」他的語氣愈來愈低沉,從小提琴變成了大提琴。

  「找你,你會來救我嗎?我記得你曾說過,我們最好要互不往來呀!」大概是太累了,分手的記憶刺痛著她的神經。

  「我們現在是好朋友、好同事,你別忘了你之前答應我的。」他咬牙悶哼。

  「對,沒錯,我差點忘了,忙忘了。」她真的好累,不想跟他強辯。

  「你到底在哪?」

  她看了看四周,跟他說明大概的位置,然後他說了句要她不要走出車外,就切斷電話。

  她將座椅往後拉,整個人無力的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讓自己疲憊的身體獲得短暫休息。

  本來她今晚應該要跟那兩個男人及楊心潔一起熬夜的,結果她月經來報到,讓她實在無法支撐,只好找個借口先離開公司,沒想到還是拖延了回家休息的時間。

  應該沒多久,她的耳邊傳來了敲窗的聲音,她從睡夢中驚醒,就著路燈,她彷彿作夢般地看著車窗外的杜紹恩。

  那個她曾經想要依賴一輩子的男人!

  她連忙拉正椅背,打開車門。「怎麼是你?我以為是鑫華。」

  她的聲音瘖啞、臉色蒼白、眼眸微瞇,剛剛她睡著了,他不忍心叫她,卻又無法不叫醒她。

  「我就不能來接你嗎?」他的話很柔,內心糾結著一股痛惜。

  「謝謝。」她拿著皮包走下車。

  他知道她很忙,卻不知道工作讓她累成這樣,她這幾天在工作上總是精神奕奕,充滿專注與活力,原來她都是在逞強。

  「我送你回去,你的車子就先停在這裡,明天我再找人來處理。」

  她才走出一步,虛浮的腳步讓她差一點跌倒,他立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你還好吧?」

  「嗯,還好,只是有點累,我沒事的。」她對著他尷尬一笑,動了動身體,示意他放開手,不過他好像不懂她的暗示。

  「走吧!上車。」他將她帶往他的車上。

  這時,她好像不能再多做什麼動作,不然就顯得太矯情了。

  他來到車門邊,想要扶她上右側的副駕駛座,於是握住了她的小手。

  明明是九月炎夏,她的小手卻像是十二月寒冬般的冰冷。

  他沒多說什麼,替她關好車門,才坐上駕駛座,雙手操控著方向盤,駛入車道之後才問:「你現在住什麼地方?」

  她報上住址,指示著他前進的方向。

  「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他交代著。

  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不過她還是沒有閉上眼睛,忍著全身上下的不適,強撐著精神。

  車子來到她家大樓樓下。「謝謝。」她氣虛地說著。

  「等等。」他打開車門,來到她的車門邊,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再扶她下車。

  看他按下遙控器將車子鎖好,她趕緊說:「我自己上樓就行,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我扶你上樓。」他眼神很堅持,右手還摟上了她的腰。

  她告訴自己不能多想,誰讓她一副快跌倒的樣子,況且她已經累到舉步維艱,連那只環在腰上的大手,她都感覺不到任何威力了。

  來到她那位於十四樓高的套房門口,她勉強撐起笑臉。「謝謝你,我沒事了。」

  「開門,我扶你進去。」他的口氣依舊很堅持。

  她深知他那固執的牛脾氣,當他話愈說愈少時,她說任何理由他都聽不進去,只有順著他,事情才會快快解決。

  她只好拿出皮包裡的鑰匙,打開房門。「真的,你……」

  他不顧她的抗議,將她扶往房內唯一一張沙發椅坐下。

  她愣愣地看著他轉身去關上房門,看著他若無其事的打量她的套房,她那床上沒空整理亂丟的衣服,讓她羞得不知該怎麼辦。「你……回去啦~~我要洗澡休息了。」

  他看了她一眼,像是她在說什麼火星話,然後他走到小冰箱前,打開冰箱的門。

  「你要喝飲料嗎?」她繼續追問。

  「不是。」他從冰箱裡翻出一包紅糖,直接走到簡易的流理台前。

  「你幹什麼?」她氣虛地問。

  「你不是『那個』來嗎?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就有熱熱的紅糖可以喝了。」

  轟地一大聲,她像是被一枚飛彈給擊中,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平順自然?而她卻聽得心裡起起伏伏、怦怦亂跳?

  「你怎麼知道?」她怯怯地反問。

  他的頭還是沒有回,專心在開瓦斯的動作上。「我們曾經在一起一整年過,每次你『那個』來的時候,手腳都會冰冷,臉色都會發白,雙手還會不自覺的摸在肚子上。」

  她以為他從來沒有瞭解過她,甚至關心過她,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麼細微的動作,而且時間已經過了兩年。

  以前她總是默默自己煮著紅糖湯喝,她從來不敢要求他做任何的家事,他是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神,她只能卑微地匍匐在他的腳下。

  這些表面上的逞強就這麼被他輕易的打敗,他只不過幫她煮個紅糖湯,為什麼眼淚就這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不敢哭出聲音,連忙拿起換洗的衣物,匆忙地躲進了浴室裡。

  等她洗完澡出來,他已經煮好了紅糖湯。

  「趁熱把這個喝下。」他來到她的身邊,聞著她全身散發的沐浴香,他的雙手情不自禁搭上她的肩;她沒有推開他,只是愣愣的看著他,這個彷彿踏入她夢境裡的男人。

  「喝完早點睡,這幾天你累壞了。」他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沒有多餘的激情,在她仍在發呆時,他給了她一抹微笑,然後轉身離開了她的小套房。

  這果真是夢,夢還是得醒來,她不能再重蹈覆轍,絕對不能再讓自己陷入他的柔情裡,否則她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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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04: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二年前,分手的那一夜——

  桌上一整片狼藉,菜餚、零嘴、酒瓶、酒杯,就這麼散落客廳的四處,這代表著歡樂過後的痕跡。

  四個大學同班同學的聚會,在接近午夜時才在意猶未盡下曲終人散。

  燕慈收拾著杯盤,看著窩躺在沙發上那一臉紅光的男人,她只能暫停手上的工作。「紹恩,紹恩……」

  她彎著腰,輕拍他的肩膀。「你去洗澡,然後上床去睡,在這裡睡會著涼的。」


  杜紹恩微瞇起雙眼,唇角勾起笑意,雙手一把摟上她的纖腰;她的重心不穩,直接跌入他的胸口上。

  「你好香。」他在她敏感的頸邊,像是小狗般的聞了聞。

  「你喝醉了。」她雙掌貼在他的胸口,掙扎著要爬起來。

  「我沒醉,我才喝兩瓶紅酒。」他不理會她的掙扎,雙手扣得很緊,不讓她離開他的身上。

  「好,你沒醉,可你一身的酒味,你去洗洗澡好不好?」喝醉酒的人,都嘛說自己沒醉,她只好輕聲哄著他。

  「燕慈,你今晚好美。」他想在她的唇上偷香;她身體一僵,小臉這麼一撇,連忙避了開來。

  「你別這樣。」她推了推他,拒絕的意味濃厚。

  若是之前,聽到他讚美她的美麗,她一定會欣喜若狂;可是就在六個小時之前,當她站在大門口聽到那些嘲諷的話之後,她的心已經像墜入冰庫般的寒冷。

  他平常從來不會對她甜言蜜語,就只有在床上,在做愛的時候,他才會在她耳邊訴說著挑逗的情話。

  「怎麼了?」他沒有真的醉,只是酒精的熱度在體內奔竄著。

  「你一身酒味。」這是事實也是借口。

  「來,我們一起去洗澡。」他牽著她的手,總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你自己去洗,我還要收拾這些東西。」她抽出被他牽住的手,避開他那赤裸裸閃著慾望的眼神。

  「明天再收,反正明天放假。」他從她的身後,一把攔腰抱起了她。

  「不要,放我下來。」她雙腳上下擺動的掙扎。

  她也有享受到,每次她都開心得很,哪來的白睡?

  這句話一整晚都充斥在她的腦海裡,要不是她極力的忍耐,要不是他有一群的朋友在場,她早就受不了地離開這裡了。

  她在他的眼裡大概只是一個倒貼的女人,一個無關情愛,只是個性伴侶的女人!

  說難聽點,她也許連妓女都還不如!她只是個不用分文的廉價台傭。

  「燕慈,你今晚好可愛喔!突然變得有個性了,不過我喜歡。」他不理會她的掙扎,以為她是欲迎還拒,不但沒有放開她,還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是的,她以前都沒個性,只要他有需要,她就會嬌羞地配合他,和他翻雲覆雨一番。


  那是因為她愛他,所以跟他的交纏讓她快樂更讓她達到幸福的高峰,那種汗水淋漓下,整個房間充滿著性愛的味道,是她認為他也愛她的證明。

  她配合著他的個性,做個溫婉懂事的女人,她以他的情緒作為她自己的情緒,她擁有了他,卻徹底的失去了她自己。

  「紹恩,放我下來,我真的不想要。」第一次,她用力地拒絕他!她再也無法跟他有任何親密關係,那只會讓她覺得自己的不堪。

  這次他總算認真的看著她的拒絕,但還是沒有放下懷裡嬌小的她。「怎麼了?你太累了嗎?」

  「嗯。」她只能點頭。

  「太累就不要收東西,我保證我不亂來,我只是想幫你洗澡。」他很溫柔地在她耳邊呢喃。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會羞紅臉地偎在他懷裡,任他予取予求,可是今晚……

  她的臉側了側,好閃避耳朵邊那股溫熱的氣息。「不要,你先去洗,我把這裡收一收,我再自己去洗。」

  她的拒絕這麼明顯,讓他的眉頭蹙了蹙,酒氣也消除了一大半,終於把她放了下來。


  「那我先去洗澡。」他心裡微感訝異,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她從沒有拒絕過他,大概只能歸咎他身上的酒味。

  他走進浴室,沖掉滿身的酒味,也讓自己恢復了八成的清醒;隨便穿上居家的T恤和短褲,才一走出浴室,就看見那瑟縮在沙發腳邊的燕慈。

  她將雙膝縮曲在胸前,整張臉埋在膝蓋上,地上有著破碎的酒杯,他來到她的身邊,看著她環抱在小腿肚上的右手食指沁出了鮮紅的血液。

  「燕慈,你流血了?!」

  他這一驚呼,燕慈才從膝蓋上抬起頭來,眼眶掛著沉甸甸的淚水。

  他立刻從櫃子裡拿出醫藥箱,先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讓她坐在沙發上,細心地替她清洗傷口,再將她的食指纏上OK繃。「怎麼這麼不小心,很痛吧?看你都哭了。」

  她搖搖頭,無法開口說任何一句話,直到他進入浴室之後,聽見那嘩啦啦的流水聲,她整個情緒才完全的崩潰。

  她悶壓在胸口的痛,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真的好痛、好痛,第一次跟男人同居,第一次奉獻自己的感情,竟落得如此的下場?

  他連忙從廚房拿了掃把,將玻璃碎片都清掃乾淨,再將桌面的殘渣都收拾好,才來到她的身邊坐下。「這麼痛嗎?怎麼這麼愛哭?」

  他輕聲取笑著她,當食指滑過她眼下的淚痕的時候,她又是一個撇頭,閃了開來。

  他終於感覺到她的不對勁。「燕慈,你到底怎麼了?」

  她吸了吸鼻,勇敢地看著她所愛的男人。「紹恩,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看她問得認真,他也回答得很認真。「當然是好女人呀!」

  「那為什麼要跟我同居,只因為我是好女人嗎?」她得親口問出來,她很希望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關於他所說的那些話,全都是她聽錯了。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所以就同居了。」他的眉頭慢慢的蹙緊。

  「那你是以什麼樣的前提在跟我交往?」

  「你今晚怎麼一直問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感到她的不安,想將她擁入懷裡;她卻搖搖頭,連忙將自己挪開。

  「先回答我,我們同居一年了,你對我們的未來有什麼計畫?」

  「燕慈,我只想談戀愛,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很舒服,我暫時還不想結婚,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杜紹恩的眼神從先前的充滿慾火,到此刻的冷然。

  「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裡究竟是什麼?有著什麼樣的地位?」燕慈顫抖著聲音問,相愛的兩人,到最後不是都希望能廝守終身嗎?

  「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目前的同居人。」他照實回答。

  「那以後呢?你暫時不想結婚沒關係,那你有沒有把我列入結婚的對象?」她將他的嚴峻完全看進眼裡。

  「老實說,我從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我是個獨身主義者,兩人在一起合則聚、不合則散,何必用一張婚約來約束?」他的口氣愈來愈硬,原來女人都一樣,到最後只會用結婚來威脅他。

  「那……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她雙手成拳,擱在身側,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我愛你,但還沒有愛到能跟你結婚的地步,我不能騙你,我從來不欺騙女人的感情。」

  她事事依賴著他、順從著他,她是個好情人,卻還沒法讓他不顧一切到可以有勇氣踏入婚姻的墳墓裡。

  「我明白了。」她的喉頭緊澀,淚水撲簌簌的直掉。「如果我的未來是想要有婚姻的,那你會怎麼想?」

  「那你可能得找別的男人來完成你的夢想,你若想離開我,隨時都可以。」他說得很果斷,也沒有任何的挽留情面。

  她眨著淚眼,看著他的絕情。「所以你只要同居,不要結婚?」

  他明白了,肯定她是聽到了他和他那票兄弟的對話,才會有這麼反常的表現。「嗯,如果你有更好的結婚對象,我是不會阻止你的,也不會白白浪費你的時間。」

  她沒法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更沒法繼續和他同居,如果她求他,他還是會笑著接納她,可是她做不到這樣的搖尾乞憐。「紹恩,謝謝你,謝謝你曾經對我這麼好。」

  聽她這麼說,他很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無法說什麼。

  他不想結婚,而她想要結婚,再繼續下去,兩個對未來沒有交集的人,對她的傷害鐵定更大。「燕慈,你好好想想,我們這樣子不也很好?並不一定要結婚的,我會對我們的感情很忠心,我會照顧你,我們這樣也很幸福。」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接受她的告白,給她一整年的美夢,對她來說,這已經是意想不到的奢侈。

  只是人都是貪心的,當初只想要告白成功就好,沒想到還能跟他談戀愛;談戀愛後,就希望能和他更進一步,所以她搬進了他的公寓;同居之後,她還不滿足,她幻想著能跟他共組小家庭,為他生下一兒一女。

  她的思緒已經亂成一片,她什麼都無法想,她到底該怎麼辦?


  還能想什麼呢?燕慈什麼都不敢想,想愈多她愈離不開他,她記得她在隔天就搬出了他的公寓,暫住到同學家。

  她期盼他會挽留她,結果他沒有,只告訴她說要好聚好散,希望分手能分得漂亮,不要有糾纏不清的情形發生。

  他的意思就是斷就要斷得徹底,絕對沒有讓她有拿喬的機會,更無法讓她說來就來、說定就走。

  她明白杜紹恩的魅力,唯有速戰速決,她才有勇氣離開,否則她一定會無法割捨愛他的感情,她一定會繼續賴在他的身邊,過一天算一天的活下去。

  想起前幾天,他在她家幫她煮紅糖湯的畫面,她寧可他對她存著淡薄的鄙視和冷然的距離,也不要他這麼溫柔的對待。

  「燕慈姊……」

  楊心潔的喊聲讓燕慈從回憶裡回神。「心潔。」她連忙移動滑鼠,假裝在瀏覽網頁。


  百貨公司的上櫃宣傳記者會及服裝發表會,在極具風光及熱鬧下,順利的落幕。燕慈有效的文宣企畫成功地讓「心潔」這個品牌,在各大雜誌媒體上曝光。

  總算大家都可以鬆一口氣,暫時從忙碌中清閒個幾天,燕慈心裡想著,那她是不是可以離開恩華了?

  「燕慈姊,謝謝你。」楊心潔的笑容裡有股靦眺。

  楊心潔對燕慈的表情變多了,不再只是酷酷的女人,而是帶著有股純真的模樣。

  「謝什麼?」燕慈拉了把旋轉椅讓楊心潔可以在她身邊坐下。

  「要不是有你,這次的發表會也不會這麼成功。」

  「就算沒有我,也有劉總和杜副總,他們都非常優秀,我只是按照他們的指令在做事。」燕慈很謙虛。

  「劉總和杜副總都是好男人。」楊心潔是專程來跟燕慈道謝的,要不是有燕慈出色的企宣能力,像她這樣超級新的新設計師根本沒有機會浮上流行服飾的檯面。

  「怎麼?你願意接受杜副總了?」燕慈笑問著,內心卻因為杜紹恩這個人而激動不已。

  楊心潔尷尬的笑著。「他大概已經放棄我了,他已經有兩個月沒有開口約我,甚至都沒有跟我有任何私下的互動了。」

  「這陣子大家都忙得昏天暗地,你要體諒他,也許他這兩天就會約你了。」

  「我知道他很忙,我不是這個意思。」楊心潔笑容裡有股羞赧。

  這時公司的大門口傳來一陣騷動,讓燕慈和楊心潔都從屏風內站了起來。

  「這位小姐,請問你找誰?」櫃台的小妹兼總機客氣的詢問。

  「我找杜紹恩,他人呢?」一位美艷的婦人,年紀約五十上下,頂著一頭波浪的卷髮,穿著色彩鮮紅的緊身套裝,腳踩著高跟鞋,眼神嫵媚的梭巡著四周。

  「請問你是哪位,我們得先經過通報。」小妹客氣地詢問。

  「我是他媽,怎麼?連我這個媽要見兒子都不行嗎?」婦人是簡惠玲,她的風韻猶存、姿態撩人,一點都不像半百的女人。

  「啊……」不僅小妹愣住,全公司的人都探頭想看這幕戲。

  小妹只好趕緊走到杜紹恩的辦公室,沒多久,一臉鐵青的杜紹恩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杜紹恩劈頭就問。

  「我想兒子想瘋了,自然就可以找到你。」簡惠玲臉上的妝很濃,連她的笑容看上去都有幾分虛假。

  「你來幹什麼?」杜紹恩俊臉擰成一片鋼板,微瞇的眼神是平靜而深沉。

  「我想兒子不能來嗎?」簡惠玲的口氣諷刺到了極點。

  杜紹恩將空調所釋放出來的冷氣深深地吸入他的肺腑裡,壓低音量說:「到我的辦公室。」然後,他轉身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進去。

  簡惠玲挑動紋過的細眉,對著同仁們淺笑著,然後才搖搖擺擺的跟著走了進去。

  燕慈和楊心潔對看了一眼,兩人都有種詭異的感覺。

  「我泡兩杯咖啡進去。」燕慈對著楊心潔說,然後往茶水間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雞婆的去泡咖啡,雖然杜紹恩沒什麼表情,但她就是看得出來他是極力在壓抑情緒,他和他媽媽有種形於外的水火不容。

  她這才恍然大悟,跟他認識這麼久,她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家裡的事,她曾問過,他只是簡單說明他爸爸是國中老師,她一心沉浸在他的溫柔裡,連他的父母他都不曾帶她見過。

  就當作是他那天為她煮紅糖湯的回報,燕慈這麼告訴自己,才端了兩杯咖啡,敲了敲杜紹恩的辦公室門。

  她沒有等到「請進」的聲音,是杜紹恩親自來開門。

  杜紹恩眉一挑,難看的臉色下有著訝異。

  「有客人在,我煮了兩杯咖啡。」燕慈解釋。

  看了她手中的咖啡一眼,杜紹恩退了一步,讓她可以走進辦公室,再把門給關上。

  燕慈進門後,對著坐在沙發椅上的簡惠玲微微一笑。「請喝咖啡。」然後將咖啡擺在茶几上。

  「謝謝。」簡惠玲雖然笑得很熱情,卻也顯得很虛偽。

  「不客氣,你們慢慢聊。」她轉身就要退出去。

  「燕慈。」杜紹恩喊住她。

  他的眼神有種她不曾看過的憂傷或者是恐慌,他從來都是這麼的氣定神閒,甚至是自負高傲的。

  「副總,什麼事?」她的心被擰緊了。

  「你留下來替我看一下,有哪個歐美的品牌是值得我們去開發和代理?以你的論點分析一下該品牌的好與壞,資料就在電腦上。」

  「這……」這擺明了就是要她留下來聽他們母子的對話。

  「坐到我的位置去,直接使用我的電腦。」看她的猶豫模樣,杜紹恩又催促著。

  「嗯。」不知為何,她竟無法捨下他那不安的模樣,於是她乖乖在他的旋轉辦公椅上坐下。

  簡惠玲塗滿大紅蔻丹的手正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這咖啡怎麼這麼苦?沒有奶茶嗎?我喜歡喝珍珠奶茶!」

  「不喜歡喝就請你回去!」杜紹恩在離簡惠玲最遠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簡惠玲撇了撇唇角。「你讓同事待在這裡,我們要怎麼談事情?」

  「不能談就不要談!」杜紹恩端起咖啡,光聞咖啡味就能穩定住他的心神。

  「哼!」簡惠玲冷哼了一大聲,卻也不敢生氣。「我是你媽,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嗎?」

  「聽不習慣,就請你離開!」杜紹恩的每一句話都顯得冰冷無情。

  燕慈盡量讓自己專心在電腦上,可是她還是不得不聽進他們的對話。

  「你……」簡惠玲明明想發脾氣,卻又不敢發脾氣。「你以為母子天性,這麼容易就切斷嗎?」

  杜紹恩不吭聲,優閒地啜飲著香濃的咖啡。

  「一躲就是一兩年,要不是我眼尖,那天看你出現在報紙上,我是不是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你了?」簡惠玲拔高了音調。

  「我們沒什麼好見的。」杜紹恩擱下手上的咖啡,口氣仍是維持一貫的平靜。

  那天的服裝發表會,他明明已經躲到了幕後,沒想到還是被拍到了相片。

  「紹恩呀!你怎麼這麼無情?都不管媽的死活,媽的日子很難過呀!」簡惠玲扮起了苦瓜臉。

  「我每個月都有匯兩萬塊到你的戶頭。」這是他為人子應盡的孝道。

  「你以為錢就是萬能的嗎?媽很想你呀!」簡惠玲站了起來,想坐到離兒子最近的椅子上,不料,杜紹恩也立刻站了起來。

  「你別過來,有什麼事坐在那裡談就行。」他跟她保持著距離。

  「我就不能抱抱你、摸摸你嗎?」簡惠玲突然間又像是充滿了慈愛。

  「不用再演戲了,你費盡心思找到我,絕對不是要跟我培養母子親情的。」杜紹恩冷冷地睥睨著。

  簡惠玲精明的眼瞟了瞟。「兒子呀!媽最近手頭有點緊。」

  杜紹恩笑了,一副很嘲諷的模樣。「你要多少?」

  「不多啦!」簡惠玲伸出三根塗滿鮮紅指甲油的手指。

  「三十萬?」杜紹恩挑眉。

  簡惠玲笑得很虛偽。「你現在可是這裡的副總,還可以上報紙、上電視的,三十萬對你來說太少了嘛!我的意思是三百萬。」

  杜紹恩幽深的眼眸迸發出冷冷的寒意。「我沒錢!」他連問都不想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大的一筆錢。

  一聽到簡惠玲開口就要三百萬,燕慈終於忍不住看向簡惠玲。

  「別這樣嘛!才三百萬,你就借給媽,我一定會還你的。」簡惠玲祈求著。

  「你借的錢有還過嗎?再說,就算我有錢,我也不會借你!」

  「你不借我錢,我就天天上你公司來鬧,讓大家看看杜副總是怎樣遺棄生他、養他的母親!」簡惠玲咆哮地威脅。

  「你以為我還是那個被你掐著脖子,處處受你威脅的兒子嗎?」他笑得很深沉,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

  「紹恩,你可憐可憐我,沒有三百萬,我一定會被追殺的。」簡惠玲想要握住兒子的手,卻被杜紹恩一個閃身避開。

  「你不是賭博就是喝酒,不然就是在外頭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我記得你在我小學五年級時,就已經拿了一大筆錢跟我爸離婚了!

  「這些年來,你盡過當母親的責任嗎?你只會開口要錢,要不到錢就到爸爸的學校鬧、到我的公司鬧,爸爸已經退休,他再也不用怕你了;而我也不會再接受你任何的威脅!」杜紹恩細說從頭的話,分明是要講給一臉震驚的燕慈聽的。

  簡惠玲就只有那麼一絲的愧疚,隨即又揚高唇角。「你爸那種無趣的男人,整天不是學生就是看書,他把我放在哪裡?我連你這個兒子都還不如,我不去找別的男人,難道要一輩子葬送在你爸那種書獃子的手裡嗎?!」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拿走我和爸多少錢,我也不跟你計較,反正我每個月就只會給你兩萬元,再多就沒有,你回去吧!」杜紹恩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杜紹恩,你真的不怕我把事情鬧到新聞上?」簡惠玲氣得咬牙切齒的語出威脅。

  「你明天要是敢再出現在我公司裡,我會先報警處理,再將你設局詐賭、破壞別人家庭、偽造文書的證據全交給警方處理。」他拿出口袋裡的錄音筆。「還有,你剛剛說的話都被我錄音了。」

  「你……」簡惠玲看著那支銀白色的錄音筆。「什麼詐賭?什麼破壞別人家庭,我沒有!」

  杜紹恩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從最底層的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再從信封裡拿出一疊照片,然後拿出其中兩張在簡惠玲的眼前晃動。

  「啊……」簡惠玲嚇到了。「我……」她什麼都無法說,只能挫敗的衝了出去。

  杜紹恩冷冷地看著母親的落荒而逃,有如一座不動的大山,就這麼直挺挺的站著。

  這是他為了防範母親的需索無度,而請徵信社調查到的資料,只是為了制止母親過分的行為,沒想到還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紹恩……」燕慈的手輕輕拍了拍杜紹恩的肩,他就像是跑了五千公尺般的疲憊,讓她很想疼惜一下這個一向傲氣又自負的男人。

  杜紹恩將她一把擁入懷裡,她什麼都不用說,他就能感受她嬌小的身體所帶來的無窮力量。

  「讓我抱一下,一下就好。」杜紹恩淡淡哀求著。

  她沒有動,也沒有掙扎,反而雙手環上了他的腰際,第一次感受到他也是需要有人疼的。

  像他這種從不肯輕言認輸,表面這麼強勢的男人,沒想到背後竟會有這樣的母親。

  她好心疼他,可是她任何安慰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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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5-31 03:06: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就是杜紹恩始終不願意結婚的原因嗎?

  女友一個交過一個,他就是沒有勇氣走入家庭,因為他有一個拋夫棄子、喝酒賭博的母親?

  所以他連工作都異常低調,能不出面他絕不出面對外,除非是國外的客戶,就是怕他母親找上門?

  燕慈本來想在公司忙碌告一個段落的時候提出辭呈,可是當她看見簡惠玲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杜紹恩時,她就是沒法說出要離開恩華的想法。

  一連四天,簡惠玲這是第四次來到恩華,卻一天比一天邋遢,從那濃妝艷抹、頤指氣使的態度,到今天的素顏亂髮、可憐兮兮。

  燕慈依舊泡了兩杯咖啡進去,杜紹恩也依舊將她留在他的辦公室裡。

  「紹恩呀!媽媽求求你,你再不救救媽媽,媽媽會被那些人追殺的。」簡惠玲的氣勢一次比一次弱,從恐嚇威脅,到如今的的苦苦哀求。

  「我和爸爸前前後後至少給了你五百萬,我不是開銀行的,我沒有那種能力供應你無止盡的揮霍。」杜紹恩還是沒有去報警,母子天性,他總希望母親能有覺悟的那一天。

  「就這一次,你只要再幫我這一次,我再也不賭了,我發誓!」簡惠玲有模有樣的指天立誓。「我再賭,我出去就被車撞死。」

  「你的發誓就跟呼吸一樣的自然,我是不會再給你任何一毛錢的。」杜紹恩冷情地拒絕,看著母親的呼天搶地,他就像是在看戲的局外人般。

  「伯母……」這是四天來,燕慈第一次開口說話。

  「小姐,我們同是女人,你幫我跟紹恩說說。」簡惠玲也明白,兒子會把這個女人留下來,這個女人一定跟兒子有獨特的關係。

  燕慈來到簡惠玲的身邊。「伯母,紹恩好不容易才有這間公司,你是他母親,就算你沒養育過他,也是你把他生下來的,骨肉相連,你何苦一定要把紹恩逼到身敗名裂呢?」燕慈問得字字心酸,眼角也情不自禁地含著淚水。

  「我沒有,我也是不得已呀!我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找他的。」簡惠玲很激動的握住燕慈的手。

  杜紹恩冷眼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出聲阻止燕慈的多事。

  「伯母,你知道嗎?紹恩因為你的緣故,他直到現在都還不敢結婚,那是種無形的陰影,正狠狠的囚住紹恩的心,你忍心看他一輩子就這麼孤獨的一個人嗎?」

  燕慈的話讓杜紹恩的心被牽扯著,她說出了他一向不願面對的事實。

  簡惠玲也淚汪汪的。「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媽媽,可是我也是不得已呀!他爸爸從來都沒有愛過我、關心過我,我也想好好照顧紹恩呀!可是他爸爸不肯,紹恩也不肯給我機會。」

  「伯母,你到底是怎麼欠下這麼多錢的?」燕慈耐心地問。

  「小姐,你……」簡惠玲打量著一身粉色套裝的燕慈。

  「我姓燕,單名一個慈字,你可以直接叫我燕慈,我是紹恩的同事,我想事情還是得解決。」

  「我欠了卡債,我買了一些東西,我也很後悔呀!可是那個男人他騙了我的錢,現在又不要我了……」簡惠玲眼淚一顆顆地掉了下來。

  「燕慈,你不用幫她,她這是咎由自取!」同樣的戲碼,杜紹恩早就已經不知被騙了多少次。

  「伯母,如果我以後有了困難,或者我不小心做錯事,而我女兒不管我,也不肯認我這個媽,我想我一定會很難過的。」燕慈沒有正面回答杜紹恩的話,還是面對著簡惠玲。


  「燕慈,你有女兒了?」簡惠玲順口問。

  「我只是舉例。」她絕不會讓杜紹恩知道她已有女兒的事。

  「你幫我跟紹恩說說,我下次一定不會再來煩他,我拿了錢,會走得遠遠的。」簡惠玲口氣卑微的直哀求。

  「紹恩不會給你錢的,他賺錢很辛苦,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認真、多努力,他常常一天睡不到幾個小時,你不可以這樣對他,你得靠你自己還錢,但是我可以協助你。」燕慈苦口婆心勸著。

  「那你說這麼多廢話有什麼用?我就是急需要錢呀!」簡惠玲發飆了。

  「你可以把你不需要的東西上網賣掉,你可以去找份工作,你還可以跟銀行協商分期還款,更可以去跟相關部門投訴那些催帳的不良行為……有很多的解決方法,不是一味的向紹恩拿錢的。」燕慈舉例了很多方式。

  杜紹恩眸裡閃出讚賞的光采,他以為燕慈一定會心軟的,看來讓她知道這件事真是明智之舉,讓他來處理或許會綁手綁腳,陷入親情兩難的局面。

  「我年紀大了,誰還要用我呀?叫我去餐廳洗碗,我才不要!」簡惠玲一口拒絕。

  「伯母,你必須要努力工作還債,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否則沒人可以幫你。」


  「我去死一死算了,我會在遺書上寫我是被兒子逼死的!」簡惠玲氣呼呼地走出了杜紹恩的辦公室。

  燕慈想追出去,卻被杜紹恩一把攔住。「別管她,她常喊著要死,那是她的口頭禪。


  「可是……」她眨著淚眼,為他感到難過。

  「別理她,她還會再來的。」他曲起食指,輕輕抹過她眼角的淚痕。

  她感到那指上的溫度所傳來的顫慄感,她微微側開臉,鎮定自己的情緒。「你是想要我介入,才會要我留下來跟你一起面對你母親,對不對?」她提出這幾天的疑問。

  他收回那觸摸她眼淚的手,改將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手裡。「你第一次端著咖啡進來,不就是擔心我呢?」

  「我們是朋友,你還是我的上司,你別這樣。」她想要掙脫他的手,無奈他卻握得緊密。

  「剛好讓你明白我有個什麼樣的家庭,這樣你是不是就會比較慶幸當初沒有嫁給我?」看著她那水靈靈的大眼,她在為他難過,她並沒有忘記往日情,這樣的認知讓他好感動。

  她猛搖頭。「如果你是因為你母親而害怕走入家庭,那你就大錯特錯,你一點都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杜紹恩,你應該比我勇敢,你怎麼會做出逃避這樣的事情?」

  霸道的他、柔情的他,都比不上現在這麼憂傷、滄桑的他,讓她再無法將愛意深埋在心底,她想她的表情一定洩漏了太多的痕跡。

  「意思是你願意嫁給像我這樣的男人?我的母親可是揮霍無度,那是個無底洞,怎麼填都填不滿的。」他靠她極近,聞著她的香味,看著她那帶著水珠的眼睫,他怎麼會錯過這麼美好的她?

  「不是我願不願嫁給你,而是你沒有勇氣走入婚姻吧?或者我沒有讓你有足夠的勇氣去想到婚姻。」

  「你說得很有道理。」他將她深深擁入懷裡。

  也許她跟別的女人不同,看她對他母親的態度,當初他是否做錯了決定?他應該要勇敢的呼應她的心意,而不該擔心她會因為他的母親而離他遠去。

  每次面對母親的惡形惡狀,他都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這次有她在,他的情緒奇異似的獲得撫平,他不再大怒大叫,反而看到的是母親的悲哀。

  她感覺到氣氛實在太曖昧,他擁抱她的方式絕對不像前幾天那種尋求安慰似的抱抱,他的氣息太危險,處處彰顯著熱烈的情慾,她只好說:「我們是朋友,我會幫你度過的,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朋友?」他的聲音瞬間冷了好幾度。

  「是呀!」她緩緩推開他的胸口,想跟他隔開距離。

  「看來我得重新追求你了。」他對於她的推拒還是不為所動。

  「追求我?」於是她的雙掌只能抵在他的胸口。

  「嗯,雖然我們同居一年,但我好像沒有好好追過你。」

  「那心潔呢?」她問。

  「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這男人怎能說得如此絕情寡意?追女人難道像買衣服這麼簡單嗎?她心裡很氣。「你追她追得這麼勤,全公司的同事都知道,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沒任何感覺?」

  這下她是用盡全力推開他,在反作用力下,自己腳下的高跟鞋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在差點跌倒時,杜紹恩又即時拉住她的腕。

  「生氣了?」他笑看著她的吃味。

  「……」她瞪著他,死咬著唇瓣。

  「自從你進公司之後,我就沒有再對心潔有任何追求動作了。」他以為她是在氣他追求楊心潔。

  「你怎麼能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你把愛情當什麼了?!」而她卻是在氣他對愛情的遊戲成分。

  他這才恍然明白。「我不是把感情當遊戲,而是因為你出現了。」他的手撫摸上她的下唇瓣。

  她像被雷給打到,嚇得連退三步。「我不懂。」

  「你懂的,我想我其實是很愛你的,只是當初我不知道那就是愛,我們之間……」

  她猛搖頭,甩開他的手,嚇得奪門而逃,就像背後有惡靈在追趕似的。

  他沒有追出去,這愛情來得到底是時候,還是不是時候?

  三十秒後,他的辦公室門再度被她打開,她已經鎮定下了心神。「不管你愛不愛我,我們之間都過去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這次微抬下巴,意志堅定的握緊雙拳,還說得斬釘載鐵。

  「是嗎?」他用腳跟踢上辦公室的門,在她的驚呼下,雙臂環上她的纖腰,然後他的唇熱切地罩上了她的唇。

  「嗯……」她抿緊唇,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他不在乎她的抗議,依然在她的唇上磨蹭著。

  她一咬牙,咬上他的唇瓣,他這才吃痛地放開他。

  「杜紹恩,你別太過分!」她用手背抹去唇上屬於他的味道,然後一轉身,她又走出杜紹恩的辦公室。

  她的的確確改變了不少,這樣的她更是吸引著他的目光、挑動著他的神經,以前的她絕對不會反抗他,甚至這麼大聲的跟他嗆聲。

  看來當年他將她傷得不輕,他該怎麼補償她?他得好好的想一想了。

  燕慈手裡握住一張剛從電腦裡列印出來的辭職信,這是她利用一個晚上才打好的辭職說明,無論如何,恩華她是不能再待下去,她唯一要愧對的就只是劉鑫華的提拔了。

  將辭職信裝入信封裡,正打算拿到劉鑫華辦公室時,楊心潔一臉愁悶的走了過來。

  「燕慈姊,中午一起吃飯好嗎?」

  「好呀!」燕慈原本中午打算約劉鑫華吃飯,順便談談離職的事,這下離職的事只好再次擱下。

  餐廳裡,楊心潔一臉的心事重重,連自己叫的鱈魚飯都沒有吃下多少。

  「怎麼了?」燕慈像是位和藹的大姊,親切地問著。

  「燕慈姊,在公司我沒有其他較知心的朋友。」楊心潔還是那酷酷的表情。

  「我知道,設計師會給人一種孤傲的錯覺,所以藝術家總是孤獨的。」燕慈笑了笑。

  楊心潔因為燕慈的話也露出了笑臉。「我不是什麼藝術家,我只是比較不會跟別人相處。」

  「不會是單純想找我吃午飯吧?」

  「我本來是有些事想找你聊的。」

  燕慈給楊心潔的感覺就是處事明快、精明能幹的粉領族,只是燕慈還多了種耐心和女人味,及一種無法說明的善解人意。

  燕慈從不出口傷人,更不會道人長短,所以楊心潔很放心地把心事說給燕慈聽。

  「想找我聊什麼?不會是感情的事吧?」沒想到燕慈一下就猜中了。

  「我覺得很困擾,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該不會是你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杜副總了吧?」楊心潔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在這一刻,她又把心事縮回了心底角落,她還是決定當面去跟杜紹恩談清楚。

  這一餐飯楊心潔沒有多說,燕慈也就沒有多問,回到公司之後,有個部門會議正在等著她們。

  本來要在開會前提出辭職的燕慈,這下還是得硬著頭皮去開會。

  這次與會的同仁是劉鑫華、杜紹恩、楊心潔和燕慈,議題是代理義大利的品牌。

  之前杜紹恩帶著楊心潔出差十天,那只能算是鋪路,現在得再去義大利一趟,劉鑫華和杜紹恩有共識,一定要將代理權拿下來。

  「這次你還是要帶心潔去嗎?」劉鑫華問。

  上次楊心潔原本反對和杜紹恩一起單獨出差,但在劉鑫華的三寸不爛之舌的勸導下,外加出差到義大利是許多年輕女生夢寐以求的事,楊心潔最後還是去享受了十天義大利的美好時光。

  那十天的出差,杜紹恩很君子,完全沒有逾矩的肢體動作,只有貼心的紳士風範和噓寒問暖的關心。

  「不,我想帶燕慈一起去。」杜紹恩話一出口,立刻招來其他三人睜大雙眼。

  「為什麼?」劉鑫華開口問。

  「我想以燕慈的眼光來評估一下市場,看看那樣的作品適不適合台灣的時尚文化,或者是在台灣會不會造成流行?」

  劉鑫華點頭。「你說得不無道理,設計師的觀點只能看風格及創作力,從企宣的角度或許較能貼近市場,不然很多作品可能都會淪落到叫好不叫座。」

  「就我跟杜副總一起出差?」燕慈提出疑問,心裡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燕慈,我們是小公司,去一趟義大利可是要花費不少,沒辦法再多負擔一個人的旅費,所以一次只能兩個人去出差。」劉鑫華解釋。

  「可是沒有別的人選了嗎?劉總可以和杜副總一起出差呀!」一想到要和杜紹恩單獨相處,燕慈的全身就無法克制的起了顫慄。

  「我們兩個人都出門,那公司誰來管理?」杜紹恩挑眉詢問。

  「燕慈姊不想去的話,我想去。」楊心潔急著表態。

  楊心潔的話同樣換來其他三雙既訝異又不解的眼神。

  「心潔,你不是很排斥和杜副總一起出差的嗎?」劉鑫華興味十足地問。

  「出差不但能見見場面,也可以學到很多知識。」楊心潔解釋得似乎有些心虛,她很後悔,對於杜紹恩的追求,她的姿態一直擺得很高,私底下一點情面都不留餘地。

  現在杜紹恩不理她了,她反而想起杜紹恩總總的好,心裡總有股遺憾,果真被愛總是幸福的。

  杜紹恩深邃的眸微瞇。「心潔,上次帶你出差,很顯然你並不領情。」

  會追求楊心潔,一開始的確是被她冷冷的氣質所吸引,那是他所沒有接觸過的對象,讓他有種征服的慾望;因為楊心潔的拒絕他,更是激發了他大男人的自尊。

  還有一個重點,像楊心潔這樣新潮又冷酷的女孩,應該是會好聚好散的。

  但燕慈的出現,讓他對這樣的愛情遊戲失去了耐性,楊心潔對他而言,好像在一夜之間就失去了想追求的感覺。

  他現在把全心全意都在燕慈的身上,無論是什麼樣風情的燕慈,都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杜副總,我沒有,我很感激你的照顧。」楊心潔的眼眸裡多了許多的柔軟。

  「心潔,這次我屬意讓燕慈跟我出差:下次若有機會,我還是會讓你有出國見識的機會。」杜紹恩一眼就看穿楊心潔的意思。

  「我……」燕慈想要說什麼,卻被笑得很熱情的劉鑫華給打斷。

  「燕慈,我同意紹恩的看法,你就跟紹恩一起去出差。」劉鑫華雖然對燕慈有追求的意思,但他可是公私分明,並不會因此而阻擋燕慈和杜紹恩孤男寡女單獨出差。

  「對不起,我真的沒法跟杜副總一起出差。」燕慈斷然地拒絕。

  燕慈的口氣又惹來劉鑫華和楊心潔的驚訝,今天的這場會議倒像是在比賽誰的驚人之舉比較多似的。

  「為什麼?難道你怕我?」杜紹恩使出激將法。

  「杜副總,你何必這樣逼我,難道非要我離職不可嗎?」燕慈一向的好脾氣也被激起了怒火。

  「你說我在逼你?我看是你在逼我吧?」杜紹恩原本的無情無緒,此刻也竄起了怒火。

  「我逼你?!」燕慈站了起來,人雖嬌小,但微抬起下巴,一點都不想輸了氣勢。

  杜紹恩也站了起來,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明知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卻不肯配合去出差,不是想讓我的工作停擺,逼我走投無路嗎?」

  他不愛說話,可是口才一向比她好,她說道理從來也不曾說贏過他,可是她明知他存的是什麼心,竟然沒法反駁半句話。

  「紹恩,你少說兩句。」劉鑫華看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趕緊出聲調解。

  「杜紹恩,難道你要我把過去的事統統都說出來嗎?你這個小人,我待會兒就跟鑫華遞出辭呈!」燕慈小臉微揚,完全沒把劉鑫華調和的話聽進去,反而連「小人」這種話也從她的嘴裡說出。

  杜紹恩沒想到她竟會對他發脾氣,以前她的百依百順呢?「我是小人?好呀!我們就把過去的事統統說出來,讓鑫華和心潔來評評理。」他有著得意的笑臉。

  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這樣他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把她追回來,而劉鑫華再也不敢對燕慈採取行動了。

  「不可以說!」燕慈咬著下唇瓣,她以為他會怕她說出陳年往事,這樣他就沒法追求心潔了,她怎麼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喂……你們……」劉鑫華不禁納悶起來,這兩人倒底是在唱哪出戲?

  「燕慈姊、杜副總。」楊心潔也摸不著頭緒。

  杜紹恩抓住了燕慈的弱點。「要說的也是你,不說的也是你,你自己想想,看要不要跟我去出差?」

  燕慈吸了口長長的氣,又吐了口長長的氣。「你這是在威脅我?」

  杜紹恩緩下口氣,溫柔似水的對她說:「別在這個節骨眼提出要離職的事,心潔的品牌才剛開始、我母親的事也需要你,鑫華更是看重你的專長,我求求你,別任意說出要離開恩華的話。」

  他知道適可而止、軟硬兼施,他太知道她那心軟的個性。

  燕慈拿起桌上的一堆文件。「鑫華,我得好好想想,我先回座位去了。」她的心亂如麻,根本無法繼續開會。

  見燕慈匆促離開,劉鑫華和楊心潔都等著杜紹恩解釋。

  杜紹恩笑說著:「不用看我,不到最後關頭,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接著,他也收拾一堆文件打算離開會議室。

  要不是燕慈的態度堅決,他絕不會想要這樣威脅她的,只不過看來威脅的效果還滿好的。

  「杜副總……」楊心潔喊住了杜紹恩才要跨出的腳步。

  劉鑫華很識趣的摸摸鼻子,帶著文件先行閃人,將會議室留給楊心潔和杜紹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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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06: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就是杜紹恩始終不願意結婚的原因嗎?

  女友一個交過一個,他就是沒有勇氣走入家庭,因為他有一個拋夫棄子、喝酒賭博的母親?

  所以他連工作都異常低調,能不出面他絕不出面對外,除非是國外的客戶,就是怕他母親找上門?

  燕慈本來想在公司忙碌告一個段落的時候提出辭呈,可是當她看見簡惠玲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杜紹恩時,她就是沒法說出要離開恩華的想法。

  一連四天,簡惠玲這是第四次來到恩華,卻一天比一天邋遢,從那濃妝艷抹、頤指氣使的態度,到今天的素顏亂髮、可憐兮兮。

  燕慈依舊泡了兩杯咖啡進去,杜紹恩也依舊將她留在他的辦公室裡。

  「紹恩呀!媽媽求求你,你再不救救媽媽,媽媽會被那些人追殺的。」簡惠玲的氣勢一次比一次弱,從恐嚇威脅,到如今的的苦苦哀求。

  「我和爸爸前前後後至少給了你五百萬,我不是開銀行的,我沒有那種能力供應你無止盡的揮霍。」杜紹恩還是沒有去報警,母子天性,他總希望母親能有覺悟的那一天。

  「就這一次,你只要再幫我這一次,我再也不賭了,我發誓!」簡惠玲有模有樣的指天立誓。「我再賭,我出去就被車撞死。」

  「你的發誓就跟呼吸一樣的自然,我是不會再給你任何一毛錢的。」杜紹恩冷情地拒絕,看著母親的呼天搶地,他就像是在看戲的局外人般。

  「伯母……」這是四天來,燕慈第一次開口說話。

  「小姐,我們同是女人,你幫我跟紹恩說說。」簡惠玲也明白,兒子會把這個女人留下來,這個女人一定跟兒子有獨特的關係。

  燕慈來到簡惠玲的身邊。「伯母,紹恩好不容易才有這間公司,你是他母親,就算你沒養育過他,也是你把他生下來的,骨肉相連,你何苦一定要把紹恩逼到身敗名裂呢?」燕慈問得字字心酸,眼角也情不自禁地含著淚水。

  「我沒有,我也是不得已呀!我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找他的。」簡惠玲很激動的握住燕慈的手。

  杜紹恩冷眼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出聲阻止燕慈的多事。

  「伯母,你知道嗎?紹恩因為你的緣故,他直到現在都還不敢結婚,那是種無形的陰影,正狠狠的囚住紹恩的心,你忍心看他一輩子就這麼孤獨的一個人嗎?」

  燕慈的話讓杜紹恩的心被牽扯著,她說出了他一向不願面對的事實。

  簡惠玲也淚汪汪的。「我知道我不是個好媽媽,可是我也是不得已呀!他爸爸從來都沒有愛過我、關心過我,我也想好好照顧紹恩呀!可是他爸爸不肯,紹恩也不肯給我機會。」

  「伯母,你到底是怎麼欠下這麼多錢的?」燕慈耐心地問。

  「小姐,你……」簡惠玲打量著一身粉色套裝的燕慈。

  「我姓燕,單名一個慈字,你可以直接叫我燕慈,我是紹恩的同事,我想事情還是得解決。」

  「我欠了卡債,我買了一些東西,我也很後悔呀!可是那個男人他騙了我的錢,現在又不要我了……」簡惠玲眼淚一顆顆地掉了下來。

  「燕慈,你不用幫她,她這是咎由自取!」同樣的戲碼,杜紹恩早就已經不知被騙了多少次。

  「伯母,如果我以後有了困難,或者我不小心做錯事,而我女兒不管我,也不肯認我這個媽,我想我一定會很難過的。」燕慈沒有正面回答杜紹恩的話,還是面對著簡惠玲。


  「燕慈,你有女兒了?」簡惠玲順口問。

  「我只是舉例。」她絕不會讓杜紹恩知道她已有女兒的事。

  「你幫我跟紹恩說說,我下次一定不會再來煩他,我拿了錢,會走得遠遠的。」簡惠玲口氣卑微的直哀求。

  「紹恩不會給你錢的,他賺錢很辛苦,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認真、多努力,他常常一天睡不到幾個小時,你不可以這樣對他,你得靠你自己還錢,但是我可以協助你。」燕慈苦口婆心勸著。

  「那你說這麼多廢話有什麼用?我就是急需要錢呀!」簡惠玲發飆了。

  「你可以把你不需要的東西上網賣掉,你可以去找份工作,你還可以跟銀行協商分期還款,更可以去跟相關部門投訴那些催帳的不良行為……有很多的解決方法,不是一味的向紹恩拿錢的。」燕慈舉例了很多方式。

  杜紹恩眸裡閃出讚賞的光采,他以為燕慈一定會心軟的,看來讓她知道這件事真是明智之舉,讓他來處理或許會綁手綁腳,陷入親情兩難的局面。

  「我年紀大了,誰還要用我呀?叫我去餐廳洗碗,我才不要!」簡惠玲一口拒絕。

  「伯母,你必須要努力工作還債,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否則沒人可以幫你。」


  「我去死一死算了,我會在遺書上寫我是被兒子逼死的!」簡惠玲氣呼呼地走出了杜紹恩的辦公室。

  燕慈想追出去,卻被杜紹恩一把攔住。「別管她,她常喊著要死,那是她的口頭禪。


  「可是……」她眨著淚眼,為他感到難過。

  「別理她,她還會再來的。」他曲起食指,輕輕抹過她眼角的淚痕。

  她感到那指上的溫度所傳來的顫慄感,她微微側開臉,鎮定自己的情緒。「你是想要我介入,才會要我留下來跟你一起面對你母親,對不對?」她提出這幾天的疑問。

  他收回那觸摸她眼淚的手,改將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手裡。「你第一次端著咖啡進來,不就是擔心我呢?」

  「我們是朋友,你還是我的上司,你別這樣。」她想要掙脫他的手,無奈他卻握得緊密。

  「剛好讓你明白我有個什麼樣的家庭,這樣你是不是就會比較慶幸當初沒有嫁給我?」看著她那水靈靈的大眼,她在為他難過,她並沒有忘記往日情,這樣的認知讓他好感動。

  她猛搖頭。「如果你是因為你母親而害怕走入家庭,那你就大錯特錯,你一點都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杜紹恩,你應該比我勇敢,你怎麼會做出逃避這樣的事情?」

  霸道的他、柔情的他,都比不上現在這麼憂傷、滄桑的他,讓她再無法將愛意深埋在心底,她想她的表情一定洩漏了太多的痕跡。

  「意思是你願意嫁給像我這樣的男人?我的母親可是揮霍無度,那是個無底洞,怎麼填都填不滿的。」他靠她極近,聞著她的香味,看著她那帶著水珠的眼睫,他怎麼會錯過這麼美好的她?

  「不是我願不願嫁給你,而是你沒有勇氣走入婚姻吧?或者我沒有讓你有足夠的勇氣去想到婚姻。」

  「你說得很有道理。」他將她深深擁入懷裡。

  也許她跟別的女人不同,看她對他母親的態度,當初他是否做錯了決定?他應該要勇敢的呼應她的心意,而不該擔心她會因為他的母親而離他遠去。

  每次面對母親的惡形惡狀,他都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這次有她在,他的情緒奇異似的獲得撫平,他不再大怒大叫,反而看到的是母親的悲哀。

  她感覺到氣氛實在太曖昧,他擁抱她的方式絕對不像前幾天那種尋求安慰似的抱抱,他的氣息太危險,處處彰顯著熱烈的情慾,她只好說:「我們是朋友,我會幫你度過的,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朋友?」他的聲音瞬間冷了好幾度。

  「是呀!」她緩緩推開他的胸口,想跟他隔開距離。

  「看來我得重新追求你了。」他對於她的推拒還是不為所動。

  「追求我?」於是她的雙掌只能抵在他的胸口。

  「嗯,雖然我們同居一年,但我好像沒有好好追過你。」

  「那心潔呢?」她問。

  「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這男人怎能說得如此絕情寡意?追女人難道像買衣服這麼簡單嗎?她心裡很氣。「你追她追得這麼勤,全公司的同事都知道,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沒任何感覺?」

  這下她是用盡全力推開他,在反作用力下,自己腳下的高跟鞋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在差點跌倒時,杜紹恩又即時拉住她的腕。

  「生氣了?」他笑看著她的吃味。

  「……」她瞪著他,死咬著唇瓣。

  「自從你進公司之後,我就沒有再對心潔有任何追求動作了。」他以為她是在氣他追求楊心潔。

  「你怎麼能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你把愛情當什麼了?!」而她卻是在氣他對愛情的遊戲成分。

  他這才恍然明白。「我不是把感情當遊戲,而是因為你出現了。」他的手撫摸上她的下唇瓣。

  她像被雷給打到,嚇得連退三步。「我不懂。」

  「你懂的,我想我其實是很愛你的,只是當初我不知道那就是愛,我們之間……」

  她猛搖頭,甩開他的手,嚇得奪門而逃,就像背後有惡靈在追趕似的。

  他沒有追出去,這愛情來得到底是時候,還是不是時候?

  三十秒後,他的辦公室門再度被她打開,她已經鎮定下了心神。「不管你愛不愛我,我們之間都過去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們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這次微抬下巴,意志堅定的握緊雙拳,還說得斬釘載鐵。

  「是嗎?」他用腳跟踢上辦公室的門,在她的驚呼下,雙臂環上她的纖腰,然後他的唇熱切地罩上了她的唇。

  「嗯……」她抿緊唇,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他不在乎她的抗議,依然在她的唇上磨蹭著。

  她一咬牙,咬上他的唇瓣,他這才吃痛地放開他。

  「杜紹恩,你別太過分!」她用手背抹去唇上屬於他的味道,然後一轉身,她又走出杜紹恩的辦公室。

  她的的確確改變了不少,這樣的她更是吸引著他的目光、挑動著他的神經,以前的她絕對不會反抗他,甚至這麼大聲的跟他嗆聲。

  看來當年他將她傷得不輕,他該怎麼補償她?他得好好的想一想了。

  燕慈手裡握住一張剛從電腦裡列印出來的辭職信,這是她利用一個晚上才打好的辭職說明,無論如何,恩華她是不能再待下去,她唯一要愧對的就只是劉鑫華的提拔了。

  將辭職信裝入信封裡,正打算拿到劉鑫華辦公室時,楊心潔一臉愁悶的走了過來。

  「燕慈姊,中午一起吃飯好嗎?」

  「好呀!」燕慈原本中午打算約劉鑫華吃飯,順便談談離職的事,這下離職的事只好再次擱下。

  餐廳裡,楊心潔一臉的心事重重,連自己叫的鱈魚飯都沒有吃下多少。

  「怎麼了?」燕慈像是位和藹的大姊,親切地問著。

  「燕慈姊,在公司我沒有其他較知心的朋友。」楊心潔還是那酷酷的表情。

  「我知道,設計師會給人一種孤傲的錯覺,所以藝術家總是孤獨的。」燕慈笑了笑。

  楊心潔因為燕慈的話也露出了笑臉。「我不是什麼藝術家,我只是比較不會跟別人相處。」

  「不會是單純想找我吃午飯吧?」

  「我本來是有些事想找你聊的。」

  燕慈給楊心潔的感覺就是處事明快、精明能幹的粉領族,只是燕慈還多了種耐心和女人味,及一種無法說明的善解人意。

  燕慈從不出口傷人,更不會道人長短,所以楊心潔很放心地把心事說給燕慈聽。

  「想找我聊什麼?不會是感情的事吧?」沒想到燕慈一下就猜中了。

  「我覺得很困擾,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該不會是你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杜副總了吧?」楊心潔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在這一刻,她又把心事縮回了心底角落,她還是決定當面去跟杜紹恩談清楚。

  這一餐飯楊心潔沒有多說,燕慈也就沒有多問,回到公司之後,有個部門會議正在等著她們。

  本來要在開會前提出辭職的燕慈,這下還是得硬著頭皮去開會。

  這次與會的同仁是劉鑫華、杜紹恩、楊心潔和燕慈,議題是代理義大利的品牌。

  之前杜紹恩帶著楊心潔出差十天,那只能算是鋪路,現在得再去義大利一趟,劉鑫華和杜紹恩有共識,一定要將代理權拿下來。

  「這次你還是要帶心潔去嗎?」劉鑫華問。

  上次楊心潔原本反對和杜紹恩一起單獨出差,但在劉鑫華的三寸不爛之舌的勸導下,外加出差到義大利是許多年輕女生夢寐以求的事,楊心潔最後還是去享受了十天義大利的美好時光。

  那十天的出差,杜紹恩很君子,完全沒有逾矩的肢體動作,只有貼心的紳士風範和噓寒問暖的關心。

  「不,我想帶燕慈一起去。」杜紹恩話一出口,立刻招來其他三人睜大雙眼。

  「為什麼?」劉鑫華開口問。

  「我想以燕慈的眼光來評估一下市場,看看那樣的作品適不適合台灣的時尚文化,或者是在台灣會不會造成流行?」

  劉鑫華點頭。「你說得不無道理,設計師的觀點只能看風格及創作力,從企宣的角度或許較能貼近市場,不然很多作品可能都會淪落到叫好不叫座。」

  「就我跟杜副總一起出差?」燕慈提出疑問,心裡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燕慈,我們是小公司,去一趟義大利可是要花費不少,沒辦法再多負擔一個人的旅費,所以一次只能兩個人去出差。」劉鑫華解釋。

  「可是沒有別的人選了嗎?劉總可以和杜副總一起出差呀!」一想到要和杜紹恩單獨相處,燕慈的全身就無法克制的起了顫慄。

  「我們兩個人都出門,那公司誰來管理?」杜紹恩挑眉詢問。

  「燕慈姊不想去的話,我想去。」楊心潔急著表態。

  楊心潔的話同樣換來其他三雙既訝異又不解的眼神。

  「心潔,你不是很排斥和杜副總一起出差的嗎?」劉鑫華興味十足地問。

  「出差不但能見見場面,也可以學到很多知識。」楊心潔解釋得似乎有些心虛,她很後悔,對於杜紹恩的追求,她的姿態一直擺得很高,私底下一點情面都不留餘地。

  現在杜紹恩不理她了,她反而想起杜紹恩總總的好,心裡總有股遺憾,果真被愛總是幸福的。

  杜紹恩深邃的眸微瞇。「心潔,上次帶你出差,很顯然你並不領情。」

  會追求楊心潔,一開始的確是被她冷冷的氣質所吸引,那是他所沒有接觸過的對象,讓他有種征服的慾望;因為楊心潔的拒絕他,更是激發了他大男人的自尊。

  還有一個重點,像楊心潔這樣新潮又冷酷的女孩,應該是會好聚好散的。

  但燕慈的出現,讓他對這樣的愛情遊戲失去了耐性,楊心潔對他而言,好像在一夜之間就失去了想追求的感覺。

  他現在把全心全意都在燕慈的身上,無論是什麼樣風情的燕慈,都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杜副總,我沒有,我很感激你的照顧。」楊心潔的眼眸裡多了許多的柔軟。

  「心潔,這次我屬意讓燕慈跟我出差:下次若有機會,我還是會讓你有出國見識的機會。」杜紹恩一眼就看穿楊心潔的意思。

  「我……」燕慈想要說什麼,卻被笑得很熱情的劉鑫華給打斷。

  「燕慈,我同意紹恩的看法,你就跟紹恩一起去出差。」劉鑫華雖然對燕慈有追求的意思,但他可是公私分明,並不會因此而阻擋燕慈和杜紹恩孤男寡女單獨出差。

  「對不起,我真的沒法跟杜副總一起出差。」燕慈斷然地拒絕。

  燕慈的口氣又惹來劉鑫華和楊心潔的驚訝,今天的這場會議倒像是在比賽誰的驚人之舉比較多似的。

  「為什麼?難道你怕我?」杜紹恩使出激將法。

  「杜副總,你何必這樣逼我,難道非要我離職不可嗎?」燕慈一向的好脾氣也被激起了怒火。

  「你說我在逼你?我看是你在逼我吧?」杜紹恩原本的無情無緒,此刻也竄起了怒火。

  「我逼你?!」燕慈站了起來,人雖嬌小,但微抬起下巴,一點都不想輸了氣勢。

  杜紹恩也站了起來,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明知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卻不肯配合去出差,不是想讓我的工作停擺,逼我走投無路嗎?」

  他不愛說話,可是口才一向比她好,她說道理從來也不曾說贏過他,可是她明知他存的是什麼心,竟然沒法反駁半句話。

  「紹恩,你少說兩句。」劉鑫華看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趕緊出聲調解。

  「杜紹恩,難道你要我把過去的事統統都說出來嗎?你這個小人,我待會兒就跟鑫華遞出辭呈!」燕慈小臉微揚,完全沒把劉鑫華調和的話聽進去,反而連「小人」這種話也從她的嘴裡說出。

  杜紹恩沒想到她竟會對他發脾氣,以前她的百依百順呢?「我是小人?好呀!我們就把過去的事統統說出來,讓鑫華和心潔來評評理。」他有著得意的笑臉。

  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這樣他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把她追回來,而劉鑫華再也不敢對燕慈採取行動了。

  「不可以說!」燕慈咬著下唇瓣,她以為他會怕她說出陳年往事,這樣他就沒法追求心潔了,她怎麼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喂……你們……」劉鑫華不禁納悶起來,這兩人倒底是在唱哪出戲?

  「燕慈姊、杜副總。」楊心潔也摸不著頭緒。

  杜紹恩抓住了燕慈的弱點。「要說的也是你,不說的也是你,你自己想想,看要不要跟我去出差?」

  燕慈吸了口長長的氣,又吐了口長長的氣。「你這是在威脅我?」

  杜紹恩緩下口氣,溫柔似水的對她說:「別在這個節骨眼提出要離職的事,心潔的品牌才剛開始、我母親的事也需要你,鑫華更是看重你的專長,我求求你,別任意說出要離開恩華的話。」

  他知道適可而止、軟硬兼施,他太知道她那心軟的個性。

  燕慈拿起桌上的一堆文件。「鑫華,我得好好想想,我先回座位去了。」她的心亂如麻,根本無法繼續開會。

  見燕慈匆促離開,劉鑫華和楊心潔都等著杜紹恩解釋。

  杜紹恩笑說著:「不用看我,不到最後關頭,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接著,他也收拾一堆文件打算離開會議室。

  要不是燕慈的態度堅決,他絕不會想要這樣威脅她的,只不過看來威脅的效果還滿好的。

  「杜副總……」楊心潔喊住了杜紹恩才要跨%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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