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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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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玟]同居yes,結婚no[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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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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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08: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心潔,有事?」杜紹恩在楊心潔對面的椅子坐下,與她中間隔著會議桌。

  看出杜紹恩隔出距離來,楊心潔心裡的猜測更加篤定。「你……你……」她吞吐著。


  「有話儘管說,這裡沒有別人了。」

  她撥了撥一頭俏麗的短髮。「你是不是不打算繼續追求我了?」她也算是新新人類,關於感情的事,她會選擇直接問出來。

  「嗯,沒錯。」杜紹恩爽快地承認。

  「你這樣就打算放棄我了?」楊心潔很難想像,在她的觀念裡,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全心全意,他才追她不到兩個月,就打了退堂鼓?

  「你又不喜歡我,我不喜歡做窮追猛打的事。」這是他一貫的原則。

  楊心潔的眼神裡有著不能相信的錯愕。「要是我現在喜歡你了,願意接受你的追求了呢?」

  他看得出來楊心潔對他心動了,這些日子,她常常會追逐著他的身影,他看見了她的期盼,若是沒有燕慈,他很願意讓兩人交往看看;但幸好他沒有和楊心潔在一起,否則事情就會變得更複雜了。

  「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如果這是你拿喬而試驗我的方式,很抱歉,我沒有那種耐心。」他可以不多做解釋的,但因為大家都是同事,他還是不想讓場面太難看。

  「我沒有拿喬,而是我那時的確心裡有暗戀的人,對於你的追求才會無動於衷。」

  「所以呢?你真的喜歡上我了?」杜紹恩沒有喜悅,反而有種審慎的嚴肅。

  「或許吧!」她以冷冷的回應來掩飾沒由來的心慌。

  「我們相差十歲,你不覺得我太老了?」

  「或許我還滿適合成熟的男人。」她回答得很不確定。

  「我很抱歉,我不想再玩這種追逐的遊戲。」他輕描淡寫的拒絕。

  「所以你這次不帶我去出差,就是因為我沒接受你的追求?」她的話鋒一轉,有著憤怒的意味。

  「這是兩回事,我一向公私分明,我不會因為要追求你就帶你出差,更不會拿這個來當作追求的手段,你別看輕了你自己。」

  「對不起,我心急了,你說得沒錯,一個品牌的代理除了設計師的觀感,也要有市場的認同度。」明知道杜紹恩從不曾拿公事來威脅私人的感情,但楊心潔的心裡還是不太平衡。

  「你能認同最好,希望我們能為『心潔』這個品牌一起努力,共享成果。」他站了起來,打算離開。

  看杜紹恩要離開,楊心潔急問:「杜副總,你跟燕慈姊過去的事……」

  「心潔,既然是我和燕慈的事,我就沒法讓你知道,除非燕慈願意。」他拿起一堆資料走出會議室。

  他是為了燕慈才放棄追求她的嗎?看他和燕慈之間的暗潮洶湧,楊心潔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愁緒,她是不是真的錯失了杜紹恩這個好男人?


  夜裡十點,燕慈才剛洗好澡,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髮,門鈴卻在這個時候響起了。

  透過門眼一看,怎麼會是他!

  她打開大門,隔著鐵門。「你怎麼會來?」

  「不打算請我進去嗎?」杜紹恩的話說得有些喘。

  「有什麼事?」萬一打開門,她相信自己所有偽裝的努力都會破功的。

  「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他的口氣差到像是吃了炸藥。

  「你怎麼上樓的?」大樓裡有保全警衛,還得刷卡才可以啟動電梯的樓層。

  「我跟警衛說我是你男朋友,我沒有刷卡,是直接爬了十四層樓梯,這樣可以幫我開門了嗎?」他撥了撥被汗水浸濕的劉海。

  她終於把鐵門打開,讓他進入小小的套房內,請他在唯一一張沙發上坐下,再倒了杯開水給他,她自己則在電視櫃邊的地板上坐下。

  「你一定要距離我這麼遠嗎?」他很不滿意地站了起來,跟著在她身邊隨地坐下。

  「你!」她反而跳了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抓住她的手腕,又把她往下拉,迫使她坐回他的身邊。「不要每次一見到我,就變成一隻刺蝟。」

  「我要去吹頭髮。」她隨便找了個借口。

  「要不要我幫你吹頭髮?」

  「不用。」她瞪了他一眼,才走進浴室。

  吹風機的聲音轟轟作響,卻讓她的腦袋一團亂,將頭髮梳理整齊後,她才走出浴室。


  「你還是把頭發放下來好看。」他眼瞇瞇的,有股慵懶,那是調情的意味,且他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彷彿兩人又回到了當年同居的時候。

  他看她的眼神很赤裸,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她下意識地將掉落頰邊的髮絲撥到耳後,然後在床上坐下。

  「你有什麼事嗎?」她正襟危坐,連呼吸都覺得很困窘。

  他站起來,不顧她的臉色,霸道地在她的身邊坐下。「你怕我?」

  「你別這樣!」她又要站起來時,他的手即時扣住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你在害怕,怕你再次愛上我嗎?還是你根本就沒忘掉我過?」

  「我不懂你想要幹什麼?你這樣戲弄我,你覺得很好玩嗎?」她生氣了,氣自己的多情。

  明明不想要受他的影響,偏偏只要他一挑撥,她就無法控制自己喜歡他的念頭。

  「我沒有戲弄你,我是真心想要追回你的,我錯失過你一次,我不想要再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我。」他的氣息幾乎吹拂在她最敏感的耳邊,她無處可躲,只好將擱在膝上的拳頭握緊。

  「你是個不婚主義者,而在我的生涯規畫中,我是一定要結婚的;我們是兩條平行線,不可能有交集,你何必再做出這樣曖昧的舉動,再說出這樣會令人誤會的話!」她很氣,辟哩啪啦的說出,就怕自己稍一猶豫,很多話就會說不出口似的。

  「我媽媽的陰影始終籠罩在我的心頭,我不敢結婚,我怕遇到一個像我媽媽那樣的女人,那是從小到大的夢魘。」他今天來就是要跟她把話講清楚,這些日子以來,跟她的關係不明不白的,時時又看見劉鑫華對她展開追求的動作,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尤其她的轉變更是吸引他,時間讓她歷練成長,她不再是個怯懦沒有自信的女人,她的知性、她的專業、她的風采,在在讓他移不了目光。

  他一向不會吃回頭草,更不會對分手的女友糾纏不清,看來這次燕慈是讓他踢到鐵板了。

  聽他這麼說,她才慢慢緩下心頭的急躁。「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母親那樣,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我爸是老師,他是個優秀的男人,你能相信我媽以前也是老師嗎?在嫁給我爸爸之前也是溫柔可人的。」他邊說,大手卻不規矩的撫摸上她的背。

  她的表情很訝異,倒是沒想過簡惠玲也曾為人師表過。「男女交往,無論對男人還是女人來說,都是一場賭注。」

  「我們若是沒有經過分手的這個過程,我想我一定還是不會明白你的好,我們彼此都有了成長的機會,我更明白了你對我的重要性。」他的大手緩緩來到她的頸邊,觸摸著她的鎖骨。

  「所以呢?」她已經不想做無謂的掙扎,其實她也好喜歡他撫摸她的那種細膩觸感。


  「燕慈,我們在一起吧!」他的唇緩緩靠近她的唇。

  她被他的喃喃細語所蠱惑,她的身體變得不像是自己的,有好久好久的時間,似乎是一世紀這麼長,她的心始終渴望著他,那是別的男人一直無法敲開的心扉。

  他以舌尖勾畫著她的唇型,像是品嚐極甜美的水果,捨不得一口吃下,慢慢舔吻再舔吻。

  像是被螻蟻侵佔了心房,她的四肢全都縮了起來,唇上的觸感是這麼柔,沒有霸道、沒有強迫,讓她只能仰高小臉回應。

  「燕慈……我真的好愛你……」

  那夢囈似的甜言蜜語卻在瞬間刺醒她的美夢,她緩緩地推開他,表情有著掙扎痛苦。


  「怎麼了?」他細心呵護她的情緒。

  「我不可以再愛上你,你也不要再來找我,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這樣的日子我過得很好,我不要再愛你了,愛上很容易,失去卻很痛苦。」若還得再一次經歷跟他分手的痛,那她一定會活不下去的。

  他將她摟入懷裡,親吻著她的額頭,安撫著她的情緒。「都是我不好,我會以最大的誠意來打動你,直到你再次接受我為止。」

  「我能不能夠接受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克服得了自己的心魔。」她不想再隱瞞對他的愛意,那始終不曾忘記的愛讓她壓抑得好痛苦。

  「我的心魔得由你來幫我一起克服它。」他扣在她腰上的大手稍稍一使力,讓她往後平躺在床上,他隨即壓上她。

  「紹恩……」

  他俯首,唇再度摩擦著她的唇。

  他的慾火雖然燒得旺,但只要她有任何拒絕的動作,他絕對不會強她所難。

  那是理智與歡愉的交戰,明明告訴自己不行,她偏偏卻很享受他溫柔的對待,她的所有防備被他這麼柔情的一吻,全部都功虧一簣。

  他翻起她的T恤下擺,撫摸上她胸前的美好。

  「嗯……」她因為這股既陌生又熟悉的觸摸,而發出了呢喃聲。

  「我會好好愛你的。」柔情細語,傾訴愛意。

  今夜,她全然的棄械投降,投降在他溫柔的風暴裡。

  秋高氣爽的十月天,日落黃昏,天空映照著橘黃的光采,微風輕吹,舒服得讓人連身體都慵懶了。

  在一處小公園邊,燕慈推著嬰兒車,車內的小嬰兒在規律的推動下,漾著紅潤甜美的小臉睡著了。

  劉鑫華走在燕慈的身邊,這樣的一幕,就像公園裡大部分的年輕父母一樣,令人羨慕。

  利用週末假日,劉鑫華堅持一定要約燕慈出來散散步,剛好燕慈因為忙著工作的事,無法回鄉下看女兒,於是燕母就讓燕爸開車北上,讓她們母女相處短暫的周休時光。

  「真沒想到你不但真是個媽媽,還是個好媽媽。」劉鑫華帶著燕慈在涼椅上坐下。

  燕慈仔細將女兒的小小身體蓋妥薄被,以免不小心著涼了。「每個女人都是當了媽媽之後,才學會怎麼當媽媽的。」她一臉慈愛的說。

  「燕慈,我一直想問你,你跟紹恩倒底是怎麼回事?」劉鑫華淡淡的問起,這兩天悶在心中的問題一直得不到解答。

  「你跟紹恩是好朋友,他沒告訴你嗎?」她替女兒蓋好薄被後才又站起來。

  「他不肯說,他說除非你先說。」

  看來杜紹恩並沒有拿她和他之前的關係來說嘴,昨晚和他之間的種種恩愛,讓她一想到就羞紅了臉。

  幸好他一早還得回公司去處理事情,並沒有賴在她那裡不走,否則要是遇上稍晚送娃娃來的爸媽時,那場面就很難處理了。

  「鑫華,我沒法和紹恩單獨一起去出差,我真的很抱歉。」雖然再度有了親密關係,但燕慈還是覺得不要一起出差會比較妥當。

  「為什麼?」劉鑫華直覺上已經猜到這兩人有著某種程度的關係。

  「我跟紹恩曾經同事過兩年。」她打算坦承部分的事實。

  「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還真會保密。」劉鑫華顯得很驚訝。

  「所以我和他之間有點過節。」她不敢讓劉鑫華知道她同居的對象就是杜紹恩。

  「什麼過節?難道這就是你剛來公司時,紹恩對你特別『另眼相待』的原因嗎?」劉鑫華開玩笑似的加重了「另眼相待」這四個字。

  燕慈笑了,如迎風搖曳的花朵。「沒錯,我剛來公司的時候,他對我挺不好的,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走人了。」

  「紹恩應該不會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你跟他到底有什麼過節?」他歪頭想著。

  燕慈搖搖頭,眼神深遠而恍惚。「都過去了。」

  「如果都過去了,為何你沒辦法和紹恩一塊出差?」他一臉的疑惑外加曖昧。「是不是紹恩也追求過你?」

  「鑫華,別亂猜,他怎麼可能會看得上我?」她的眼神遊移,愈解釋似乎愈描愈黑。


  她不算說謊,當年是她主動告白的,杜紹恩可是連追都沒有追過她。

  「那你幹什麼臉紅成這樣?」劉鑫華取笑地比了比她的臉頰。

  「有嗎?」她用雙掌碰了碰雙頰。「反正我不適合跟他一起出差,你得幫幫我。」

  「燕慈,你不跟我說真正的原因,你要我怎麼幫你?況且公司真的沒人可以和紹恩一起出差。」

  「我讓我底下的人跟紹恩去。」她底下有三個得力的助手,一定會很樂意出差的。

  「原本我還以為你跟紹恩之間的不對勁是我自己的錯覺,沒想到你和他還真有一腿。」他大膽地猜測。

  燕慈從涼椅上站了起來。「哪有什麼一腿?你別說得這麼難聽!」她絕對不能讓劉鑫華知道娃娃就是杜紹恩的女兒。

  劉鑫華也立刻站了起來。「你生氣了嗎?」

  「沒有生氣,我只是和紹恩他媽媽有約。」她給了簡惠玲一張名片,要協助簡惠玲處理債務的事。

  杜紹恩和他媽媽的事,劉鑫華也已經瞭解了來龍去脈。「紹恩真的很可憐,有那種媽媽。」

  燕慈推著嬰兒車,邊走邊說:「紹恩跟他媽媽之間已經水火不容到無法冷靜的談事情,那只會意氣用事,所以我才介入幫他。」

  「燕慈,你還真矛盾!」劉鑫華停下腳步,雙手盤胸地看著她。

  燕慈也只好停下腳步,等著劉鑫華的下文。

  「你不是說你跟紹恩有過節,連出差都不願跟他去,可是你卻願意出面幫他協助他母親?」劉鑫華笑咪咪地反問,一臉的興味。

  劉鑫華的話,一針見血到讓燕慈驚愕。「我……唉……」

  燕慈只能幽幽歎了一口長氣,臉色很窘迫。「大概是我太雞婆了吧!」

  劉鑫華卻不這麼認為,很多的蛛絲馬跡拼湊之後,他這個旁觀者大概已經猜測出了事情的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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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09: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燕慈和簡惠玲約在離小公園不遠的餐廳,劉鑫華理所當然成為陪客。

  雖然燕慈一直覺得不需要把劉鑫華牽扯進來,但是面對劉鑫華的好意以及身為杜紹恩的好友,她還是沒有拒絕劉鑫華。

  簡惠玲今天又恢復了濃妝艷抹、花花綠綠的打扮,連頭髮都是經過美容院的吹整,看樣子之前的素顏亂髮,只是為了博取杜紹恩的同情。

  燕慈請簡惠玲吃飯,席間都是讓劉鑫華和簡惠玲話家常,她則忙著替睡醒的女兒餵牛奶,喂完牛奶之後,還得餵她親手熬的稀飯。

  她將稀飯帶在保溫壺裡,拿出娃娃專用的小碗和小湯匙。

  「燕小姐,你帶女兒出門,這樣要怎麼談事情呀?」對於小娃娃咿咿呀呀的吵鬧聲,簡惠玲覺得很不耐煩。

  「伯母,不好意思,我一個星期才見娃娃一次,我得把握機會和女兒相處,所以才把她帶出門。」燕慈心想,簡惠玲冷血到沒有母子之情,更遑論對娃娃的祖孫之情。

  「媽咪,饅……饅……」娃娃看著湯匙裡的稀飯,發出了「ㄇˊㄢ」的童音,更忍不住手舞足蹈的吵著要吃飯。

  一歲半的小娃娃,這不安分的年紀,語詞也都使用兩個字的疊字,但卻是最可愛、最活潑好動的年紀。

  「娃娃乖,饅一口。」燕慈將湯匙送入女兒的嘴中。

  「燕小姐,我們趕快談正事……」

  「伯母,不急啦~~等燕慈幫娃娃餵好飯,娃娃得先吃飽,我先陪你聊啦!」劉鑫華笑咪咪的說。

  「好吧!你說你是總經理,紹恩是副總經理,意思是你比紹恩還有錢?」簡惠玲見錢眼開地問。

  「我哪有錢!我和紹恩開公司的資金都是去銀行貸款來的。」這話一半真一半假,劉鑫華有個有錢的老爸,資助了不少錢,不過他們的確為了擴張公司的規模,也向銀行借了不少錢。

  簡惠玲用眼神瞄了瞄燕慈,還有坐在嬰兒車內的小娃娃,心裡頭算計著,嘴裡繼續吃著牛排大餐。

  等到娃娃吃完一整碗稀飯之後,卻不肯安分坐在嬰兒車,小手小腳直扭動。「媽咪,抱抱;娃娃,抱抱。」

  只是燕慈連一口飯都還沒吃。「娃娃乖,媽咪要吃飯呀!」

  「抱抱,抱抱!」娃娃的小手臂張得大大的,雙腿直蹬著要站起來。

  劉鑫華見狀連忙說:「娃娃,叔叔抱抱,你讓媽咪吃飯好不好?」

  劉鑫華打算抱起娃娃,不料娃娃卻不領情。「不要!不要!」

  「我來抱好了,這大男人哪懂得抱小孩呀!」簡惠玲展現出親和力,一把抱起了扭來扭去的娃娃。

  「伯母,謝謝你。」燕慈雙眼凝看著這一幕,唇角漾起笑意,奶奶抱孫女,是這麼天經地義的事。

  娃娃笑了,小手拉著簡惠玲的長髮在玩,很顯然娃娃比較喜歡簡惠玲。

  「不客氣,你快吃,我抱娃娃出去走走,小孩子坐不住的。」簡惠玲說著,將娃娃抱在懷裡,就要往餐廳門口走出去。

  「娃娃,你要乖,不要吵奶奶喔!」燕慈沒有阻止簡惠玲,親情該是血濃於水吧!

  娃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開心地繼續玩著手裡的髮絲。

  「燕慈,這樣好嗎?」劉鑫華看著簡惠玲的熱心,總覺得不妥。

  「沒關係,她是紹恩的母親,不會有事的。」她放心的吞下第一口牛排,慢慢咀嚼著牛排的美味。

  三分鐘後,劉鑫華還是很不放心。「我出去看看,你慢慢吃。」

  「鑫華,謝謝你。」燕慈微點著頭。

  兩分鐘後,劉鑫華匆匆地跑回來。「燕慈,伯母不見了!」

  「啊……」燕慈手中的刀叉立刻嚇得掉到地上。

  「你快打手機給她。」劉鑫華催促著。

  她心頭的不安逐漸擴大,從皮包裡掏出手機,撥了跟簡惠玲聯絡的號碼。

  電話響了,也接通了。「伯母,你在哪裡?」

  「燕小姐,我坐計程車離開餐廳了。」簡惠玲的聲音很冷,話筒裡還傳來娃娃咿咿呀呀的聲音。

  「伯母,你為什麼要離開餐廳?」燕慈一急,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對不起,我也是沒法可想,才會這麼做,你拿出三百萬給我,我就把娃娃還給你。」簡惠玲慢慢地說,也有著猶豫的恐慌。

  「三百萬?伯母,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沒有三百萬。」燕慈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

  劉鑫華見情況不對,立刻拍了拍燕慈的肩膀。「冷靜,問她人在哪裡?」

  「你不要報警,反正我豁出去了,怎樣都是死路一條,我拿了錢就會把娃娃還給你,你可以跟紹恩和劉鑫華拿錢。」

  燕慈深深吸了一口氣,含在眼眶的淚水不敢掉下來。「伯母,你在哪裡?我要怎麼拿錢給你?」

  「我會再跟你聯絡,記住不要帶警察來,一看到警察的話,我就帶著你的娃娃一起去死!」簡惠玲威脅完之後,直接把電話切斷了。

  「喂……喂……」燕慈吼著,想再重撥電話,手機卻一把讓劉鑫華給拿走。

  「燕慈,你冷靜點,她到底怎麼說?」

  「她說要三百萬,才肯把娃娃還給我,還要我等她的電話。」燕慈嚇呆了,不僅神色倉皇,還全身顫抖不已。

  「這裡不是講話的地方,我們走。」

  餐廳裡的人都在看著他們,劉鑫華只好快速的付錢,然後一手拉住燕慈的手腕,一手推起嬰兒車,將六神無主的她給帶出餐廳,來到他停車的地方。

  「怎麼辦?怎麼辦?我的娃娃,她怎麼可以這樣?!我是這麼的信任她!」燕慈叫嚷著,腳下不停地踱步。

  「燕慈,你冷靜點,我打電話給紹恩,他或許知道他媽媽在哪裡。」他快動作的將燕慈安頓在車內,也把嬰兒車收回後車廂,接著他打了電話給杜紹恩。


  才剛從公司回到家的杜紹恩連衣服都還來不及換,就得被迫接收這一連串他無法相信的訊息。

  就因為劉鑫華打來的這一通電話!

  杜紹恩癱坐在沙發上,仔細咀嚼著劉鑫華那急促又清楚的內容——

  燕慈有個小女兒名叫娃娃,才一歲半;而在稍早的十分鐘之前,被他的母親給擄走了,並且恐嚇三百萬!

  燕慈怎麼會有小女兒?

  鑫華又怎麼會和燕慈在一起?

  那他那個絲毫沒有母愛的母親又為什麼會擄走燕慈的女兒?

  總總的疑惑他來不及問,劉鑫華只說電話裡說不清,要直接來到他這裡,並且請他試圖先聯絡他的母親。

  再多的疑問總歸只有一個事實,那就是他那個該死的母親擄走了一個才一歲半的小女娃,這可是恐嚇勒索,最重是可以處死刑的。

  他拿起手機,這是他成年以來第一次主動撥打電話給他的媽媽。

  「紹恩……」電話那頭的簡惠玲顯得很驚訝。

  「把小女娃放了,我們不會報警,等到報警,你就只能一輩子待在監獄裡了。」杜紹恩冷冷地控訴。

  「紹恩,媽也是不得已的,誰教你不肯給媽錢,媽已經走投無路了。」簡惠玲的音調顯得很無奈,又帶著無所謂的語氣。

  「媽咪……我要媽咪……」

  杜紹恩清楚聽見小女娃哭泣的聲音,嗚嗚咽咽的像是蚊子般,可是那樣的聲音震動著他的五臟六腑,他此刻才感受到真的有個小女娃被他的母親給綁架了。「你在哪裡?我立刻開支票給你。」

  他很冷靜,並沒有大吼大叫,可是吐出來的話幾乎是可以結冰的。

  「我不要支票,我要現金。」簡惠玲叫著。

  「今天是星期六,銀行沒開,我沒法弄到這麼多的現金。」

  「那就星期一,娃娃暫時讓我照顧,你告訴燕慈,要她別緊張,我不會對娃娃怎樣的!」

  「我保證不讓燕慈報警,我也保證會付你錢,你先……」杜紹恩話才說到一半,就聽到電話被切斷了。

  杜紹恩咬牙切齒,昨夜他才和燕慈纏綿,今天她就蹦出個女兒來。

  女兒?!

  剛剛劉鑫華是怎麼說?他一時震驚得無法細想,現在才慢慢吸收這樣突如其來的大事。

  燕慈有個一歲半的女兒,那將時間倒推回去,不就是她在離開他的時候就已經懷有身孕了?

  那麼被他的母親綁走的小女娃是他的女兒囉?這天底下最荒謬的事竟全讓他給遇上了。

  這個女人要是敢懷了他的孩子還離開他,又去喜歡上別的男人的話,那他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好不容易等來了燕慈和劉鑫華,杜紹恩都還沒開口質問,燕慈就先淚眼汪汪的投入杜紹恩的懷裡。

  「紹恩……你媽媽……她怎麼可以這樣?!她抱走我的娃娃,你叫她把娃娃還我,娃娃看不到我,她會嚇壞的。」燕慈哽咽地訴說著。

  才短短半個小時,她的雙眼血紅、神情憔悴,她努力的想要冷靜,可是那顫抖的話語洩漏出她脆弱的慌張。

  杜紹恩將她帶到沙發上坐下。「燕慈,你先冷靜,你告訴我,娃娃是不是我的女兒?」

  劉鑫華一聽到杜紹恩的問題,整張臉像是被雷給劈到。

  這下再也隱瞞不了,燕慈只能猛點頭。「娃娃是你的女兒,你告訴你媽媽,叫她不要傷害娃娃!」

  「燕、慈!」他很氣。「你偷偷生了我的女兒,卻沒有讓我知道?」

  「我……」燕慈很可憐地搖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你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我,你是想藉機報復我嗎?」

  對於杜紹恩的大聲,燕慈只能縮起肩膀,她完全回到了當年那個膽小又無助的女人。


  還是旁觀者的劉鑫華最鎮定。「紹恩,現在不是算舊帳的時候,你跟燕慈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娃娃救出來。」

  杜紹恩吐氣又吸氣,吸氣又吐氣,有沒有人像他這麼悲慘?在知道有個親生女兒的同時,連面都還沒見過,女兒卻已經被自己的母親給綁架了!

  這真的是老天要給他的懲罰嗎?

  懲罰他當年不願意和燕慈結婚嗎?

  他雙手揉了揉太陽穴。「鑫華,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燕慈為了協助解決伯母債務的事,和伯母相約在餐廳,我充當司機送燕慈和娃娃去和伯母吃飯,沒想到伯母抱著娃娃,說要到餐廳外走走,結果卻一去不回。」劉鑫華簡單的陳述。

  「你早就知道燕慈有個女兒的事?」杜紹恩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劉鑫華硬著頭皮說:「燕慈是跟我說過,可是我可不知道娃娃的爸爸是誰,燕慈並沒有告訴我。」

  杜紹恩轉而看著仍處在驚慌中的燕慈。「你告訴鑫華你有個女兒,卻不打算告訴我?」

  「紹恩,你沒聽懂嗎?現在不是跟燕慈算舊帳的時候,雖然我也很想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請你立刻找出你媽媽!」劉鑫華發飆地吼著。

  杜紹恩只好拿起手機再撥,無奈簡惠玲像是鐵了心,已經把手機給關機了。「她關機了。」

  「要不要報警?」劉鑫華話一出,立刻引來燕慈的叫喊。

  「不行!不能報警,紹恩的媽媽要多少錢我就給,絕不能報警,我不要我的娃娃有任何的危險。」

  「紹恩,你說呢?萬一伯母還有同夥?這可不好辦!」劉鑫華是三人之中最冷靜的,但他也只能盡量提出解決的方法。

  「我很亂,你讓我想想。」所有事情都弄在一塊,杜紹恩一向自持的冷靜也被突如其來的事攪得亂無頭緒。

  「紹恩,你一定要救娃娃,沒有娃娃,我也活不下去了。」燕慈淚眼濛濛的樣子很令人鼻酸。

  杜紹恩只好一再重複撥打母親的手機,無奈怎麼都撥不通。

  「紹恩,你仔細想想,除了手機,你還知不知道你母親最有可能的落腳之處?」劉鑫華提醒著。

  杜紹恩用力地想,忽然靈光一閃,他衝進書房內。

  燕慈和劉鑫華也跟著他跑進書房。「發現什麼了?」

  「她以前曾經留給我她的地址,可是我沒理她。」杜紹恩翻箱倒櫃地翻著書桌。

  燕慈提吊著心,眼淚早已經流乾,剩下的是心窩擰緊的痛。

  她知道不能報警,因為簡惠玲是杜紹恩的媽媽,一報警,他媽媽勢必得被抓,那不是她樂意見到的。

  一邊是媽媽、一邊是女兒,杜紹恩內心撕裂的痛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終於他在書桌的一角找到了一張被他揉皺卻又攤平的小紙張。


  這是一棟舊式公寓的五樓頂,杜紹恩尋著住址來到這。

  他按下門鈴,打開大門的簡惠玲嚇了一跳,卻也機靈地沒有打開鐵門,與他們隔著一道鐵門。

  「紹恩,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簡惠玲很訝異。

  夜深了,房內傳出娃娃的哭泣聲,揪痛著燕慈的心。

  「你以前曾經給過我住址。」杜紹恩一聽到娃娃的哭聲,整顆心這才稍稍安了下來。


  「你還留著地址?你不是當著我的面就扔進垃圾桶了嗎?」簡惠玲不敢相信兒子竟還保留著兩年前她硬塞給他的紙條。

  杜紹恩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把娃娃放了,娃娃是我的女兒,你不能傷害我的女兒。」

  「你女兒?真的嗎?娃娃是你女兒?」簡惠玲怔愣住,再一次不敢相信耳朵聽見的事實。

  「嗯,我的女兒,請你高抬貴手放了她,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杜紹恩很冷靜,他不想要事情弄到難以收拾的局面。

  「伯母,你開開門,我會給你錢的,你把娃娃還給我,求求你。」燕慈苦苦哀求著。


  本已經干了的眼淚,在聽見娃娃的哭聲之後,她又掉下了成串的淚珠。

  簡惠玲原本要開門的手,此時從客廳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他的手裡正抱著哭鬧不休的娃娃。

  「惠玲,不能開門!」男人凶狠地制止簡惠玲的動作。

  杜紹恩眼眸微瞇,第一眼看見女兒,卻是隔著一道鐵門,還是被一個長得很猥瑣的男人給抱住。

  「最好是開門,開門我會給錢,不開門我就叫警察。」杜紹恩忍住那像山洪爆發般的怒氣。

  「媽咪……媽咪……」娃娃一看到媽媽,揮舞著兩隻小手要媽媽抱抱。

  「錢拿來,別要花樣,敢叫警察的話,警察還沒開門,我就先把小女娃往樓下丟。」男人撂下狠話。

  「不行啦!阿勇,那是我孫女。」簡惠玲緊張地猛搖頭。

  「你連老公、兒子都不要了,還要孫女做什麼?你有這麼好心嗎?!」名為阿勇的男人怒吼著。

  「阿勇,你不要這樣啦!我兒子說會給我錢,就是會給我錢,你快放開娃娃,不要讓娃娃這樣哭了,娃娃嚇到可不好。」簡惠玲被震撼到了,快要泯滅的良心突然間恢復了。


  簡惠玲從沒想過跟她幾乎反目成仇的兒子,會把一張寫有住址的紙條保存了兩年之久,那對她而言是多麼強大的震撼力。

  「你講什麼廢話,你兒子要是肯給你錢,你還會用到這種招數嗎?」阿勇凶狠地罵著,這下娃娃因為音量太大而嚇到大哭起來。

  「求求你們,不要嚇到孩子。」娃娃哭,燕慈也跟著哭,母女倆在吵鬧聲中哭成了一團。

  「娃娃給我啦!」簡惠玲伸手想要抱過娃娃時,阿勇不但不放開娃娃,還猛力的推了她一把。

  簡惠玲沒有防備,由於太靠近鐵門邊,後腦勺就這麼撞上鐵門,砰的一大聲,她隨即跌坐在地上。

  「你若不把娃娃交出來,一毛錢都拿不到。」杜紹恩狠著臉、揪著心。

  「這位大叔,小女娃很吵的,吵得你頭痛也不好嘛!把娃娃還給我們,你還可以拿到錢呀!」劉鑫華皮皮笑著,調節著現場的劍拔弩張。

  在上樓之前,劉鑫華已經按下了錄音筆;當阿勇威脅著要把娃娃往樓下丟時,他也在同時閃到樓梯間報了警。

  他和杜紹恩都沒想到簡惠玲的屋裡還有男人,這就不是私下可以解決的事,萬一娃娃真的被挾持而有了意外,那是大家都不樂見的。

  在杜紹恩和劉鑫華跟阿勇談話的同時,跌坐在地上的簡惠玲努力伸出右手,扳開了鐵門的門閂。

  阿勇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畢竟他手上還抱著一個掙扎不休的娃娃。

  杜紹恩和劉鑫華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前去,阿勇立刻退到了陽台邊。

  這時,無聲無息的三名警員,荷槍實彈地突然上樓了。

  阿勇看到這陣仗也慌了,他只是個被錢逼瘋的小人物,從沒遇過這等陣仗。「別過來,否則我……」

  阿勇的話還沒喊完,他的肚子就遭受到劉鑫華重重的一拳,然後杜紹恩隨即將阿勇手裡的娃娃搶抱過來。

  娃娃嚇得嚎啕大哭,杜紹恩還來不及享受父女間的親情,燕慈隨即抱過了娃娃。

  一場擄人勒贖的罪行迅速落幕,阿勇和簡惠玲全被帶回警局偵訊,以劉鑫華的錄音筆為證,加上阿勇的罪行確鑿,直接收押移送法辦。

  但在燕慈的袒護下,聲稱簡惠玲這個奶奶只是帶娃娃去玩,沒想到卻被阿勇給恐嚇威脅,雖然全案得等檢察官查案認定,但簡惠玲想必足以脫罪。

  簡惠玲感激痛哭,更是悔不當初,她在偵訊之後走出警察局,沒有和杜紹恩說上半句話,因為她知道兒子絕對不會原諒她。

  於是簡惠玲悄悄獨自離開,她得好好想想,她把自己的人生弄成這個樣子,跟了個會打人的男人,她是咎由自取;她還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孫女,她的人生怎麼會這麼可悲?就算她會被關進監獄,那也是她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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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09: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鈴聲乍響,燕慈從床上驚跳起來。

  以為是鬧鐘或者手機聲,結果卻是門鈴聲,她甩了甩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下午六點了,她的腦袋仍昏昏沉沉的。

  跳下床,走到大門邊,不想開門還是得開門。進門的是杜紹恩,很顯然他也沒有睡好,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

  「娃娃呢?」杜紹恩四處看了看,但套房就這麼小,一眼就可以看盡。

  「我送回我媽家了。」

  在警局應訊大半夜,小娃娃即使窩在燕慈的懷裡睡覺,還是常常驚醒,一驚醒就喊著要找阿嬤。

  從警局出來時,天色已經微亮,燕慈堅持要先帶娃娃回家休息,要杜紹恩也回家睡覺,有事等睡飽再談。

  杜紹恩沒辦法堅持,娃娃顯然嚇壞了,對於陌生的他,連抱都不肯讓他抱,燕慈嬌小的身軀一直抱著娃娃那十公斤的重量,對她來講負荷實在太重了。

  「為什麼?」一夜無眠,接踵發生的事讓杜紹恩的心情是壞到了極點。

  「娃娃吵著要找阿嬤,她平常都是跟我媽媽一起睡,跟我媽和我爸比跟我還要親,所以我一早就開車把她送回新竹;我媽會帶她去收驚,也會好好照顧她的。」她抓了抓一頭亂髮,有些不自在,畢竟她已經好久沒有在他面前顯露剛起床的模樣。

  他在唯一的沙發上坐下,眼眸微瞇,露出殺人般的厲光。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拿了換洗衣物進浴室洗澡,順便整理儀容,想想該怎麼面對他。

  可是一走出浴室,空蕩蕩的房內,哪還有他的人影?

  他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那他到底來幹什麼的?

  她知道他在生氣,那是股很壓抑卻又很彰顯的情緒,只是他究竟在氣什麼?為什麼她還是摸不著頭緒?

  隔天燕慈照舊神清氣爽的去上班,只是杜紹恩再度避開她,就像她剛到恩華上班時的冷酷模樣。

  她幾次要喊他,幾次想跟他說話,都被他那嚴峻的臉色給縮了回去。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她在下班後,終於鼓起勇氣端了一杯咖啡走進杜紹恩的辦公室。「我們談談,好嗎?」她擱下咖啡。

  「沒什麼好談的!」杜紹恩一口拒絕。

  「我沒有要你認女兒,我不會要你負這個責任,這個你大可以放心,你不用擺臉色給我看!」她說得很嘲諷。

  明明那晚才在她耳邊訴說著愛她的呢喃細語,結果一知道她有女兒後,他的態度竟來個九十度大轉變。

  杜紹恩站起來,高大的身體逼到她的面前。「燕慈,你很自私!」

  「我很自私?」她揚聲反問。

  「你懷了我的孩子卻不肯告訴我,要是我們沒能再相遇,你是不是打算讓娃娃一輩子父不詳?」他濃眉糾結成一座小山。

  「我是離開你之後才發現懷孕的!當時娃娃在我肚子裡已經有三個月大了,做流產手術會有風險。」

  「那你可以再回來找我呀!」他冷冷的音調比大聲吼叫還令人害怕,因為她那一句沒要他負責任,是整個的觸怒了他。

  「分手時,你曾明白的告訴我,希望我不要再回去糾纏你,更希望我們兩人能斷得乾乾淨淨,況且你不愛我,不想跟我結婚,只是把我當成上床的女人,那我要怎麼告訴你?」

  「你……」她說得沒錯,那些都是他曾說過的話。

  「如果那時我真的告訴你了,你一定會認為我是別有用心,想用孩子來拴住你對吧?」她眼睛眨呀眨的,絕不讓那脆弱的眼淚掉下來。

  往事歷歷在目,至今還是刺痛著她的心!

  「可是現在我們不同了,為何你告訴了鑫華卻不告訴我,而是讓我在那種情形下知道我有個女兒?」這才是讓他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鑫華是個好男人,他關心我,所以我才讓他知道我有個女兒。」

  「我看你是喜歡鑫華吧!所以你才會讓鑫華接送你們母女,才會不想讓我知道我有個女兒!」她竟然敢在他的面前稱讚別的男人,即使這個男人是他的好兄弟,這也足以讓他燒燬了所有的理智。

  「爭執這些都沒有意義,我從來都不打算告訴你,不想你因為娃娃而對我負責任,你還是可以繼續追求心潔,我不會阻攔你的!」她也愈說愈氣了。

  「你很堅強嘛!堅強到當未婚媽媽也無所謂?」他氣到有些口不擇言了,一點都不想撇清和楊心潔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你放心,我會去找個愛我的男人,帶著娃娃嫁人,這你不用擔心。」燕慈多年來受的委屈,讓她說的全是氣話,也許這樣才能保有她僅存的自尊。

  「好呀!難怪你會一直把我推給心潔,原來你早就喜歡上鑫華了,那你幹什麼還跟我做愛?難道你也跟……」杜紹恩話還沒有說完,燕慈已毫不客氣的賞了他一巴掌。

  這個巴掌不痛不癢,但屈辱的成分大過一切。

  「杜紹恩,你這個王八蛋,我永遠都不要理你了!」燕慈一轉頭,氣沖沖地離開了杜紹恩的辦公室。

  杜紹恩懊惱的以十指爬梳著頭髮,他是怎麼了?她又是怎麼了?

  明明兩人已經和好了,那晚的旖旎纏綿,她身上美好的滋味,他以為他已經挽回了她的心。

  她為他生了個可愛的女兒,他應該要感到欣喜萬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呀!


  下班後,杜紹恩約劉鑫華來家裡談事情,劉鑫華也很想把事情弄清楚,於是劉鑫華拎著私藏的紅酒,一起來到杜紹恩的家。

  兩個大男人,在三杯紅酒下肚,在杜紹恩訴說著和燕慈同居的過往,在劉鑫華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劉鑫華直接賞給杜紹恩的肚子結結實實的一拳。

  砰的一聲,杜紹恩被打倒在地。

  杜紹恩並沒有言明和燕慈分手是因為他不想結婚,他以最冠冕堂皇的「興趣不合」四個大字匆匆帶過分手的細節。

  而他會被打,純粹是——

  「你算什麼好兄弟、好男人?你竟敢懷疑我和燕慈?」劉鑫華大叫著。

  「不是嗎?你找燕慈進公司就是喜歡她,她還讓你知道她有個女兒。」杜紹恩打不還手,因為他根本心灰意冷到不想還手。

  但劉鑫華那一拳還真重,杜紹恩只能悶哼的忍受。

  「她是因為想要拒絕我的追求,所以才主動透露她生了個女兒,希望我能打消追她的念頭;像她這麼好的女孩,我雖然追她不成,但我還沒有小心眼到就會懷恨在心,我和燕慈變成了好朋友,好朋友當然要互相幫忙。」劉鑫華像只大猩猩般,邊跳邊哇哇大叫著。


  「是這樣嗎?」杜紹恩苦笑著,同時也鬆了一口氣,是他誤會了燕慈,他不該對她說那些話的!

  「不過你們已經分手了,就算我追求燕慈,你恐怕也管不著!」劉鑫華拿起酒杯猛灌了一杯酒。

  杜紹恩從地上爬了起來,拎起劉鑫華的衣領。「你敢?那我就翻臉不認你這個兄弟!」

  劉鑫華冷笑。「你自己追心潔追得火熱,怎麼就不准我去追燕慈?我可不在乎她是未婚媽媽,我還可以當娃娃現成的爸爸。」

  「在燕慈進入公司之後,我就沒有再對心潔有任何追求的動作了。」杜紹恩用力勒緊劉鑫華的衣領。

  劉鑫華一把打掉杜紹恩的手。「所以呢?你現在這樣警告我,到底算什麼?」

  杜紹恩頹喪地坐到了沙發上。「她有女兒卻不肯告訴我,在那種驚險的場面,她才不得不讓我知道,我被她蒙在鼓裡這麼久,換成是你,你做何感想?!」

  「要是有個女人偷偷生了我的孩子?」劉鑫華很認真的想了想。「如果我愛她,我會感動到痛哭流涕;如果我不愛她,我就會付錢了事,不過我一向防範得很好,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

  「她說她不需要我負責,她也不會要女兒認我,更不想跟我有任何關係。」杜紹恩因為劉鑫華的一席話而陷入沉思。

  就算他對於忽然冒出個娃娃來,心裡有著千言萬語難以形容的感動,卻都被燕慈冷冷的話給激到一滴不剩。

  「你該問你自己到底還愛不愛燕慈?」劉鑫華氣歸氣,還是在杜紹恩的身邊坐下。

  「我想我很愛她,比以前還要愛她。」杜紹恩說著,臉色凝重地又喝了一杯酒。

  「那不就得了,她愛你,你愛她,這世界多美好。」劉鑫華還能說笑。

  「她愛我?」杜紹恩一臉的疑問。「她要是愛我,怎麼會拚命把我推向心潔?她要是愛我,怎麼都不肯告訴我女兒的存在?」

  「那你有讓燕慈知道你還愛她嗎?」劉鑫華這會兒更是當起了心靈導師。

  「我有跟她說過,她不相信。」

  「那問題就出在你身上,她為什麼不相信你的愛?是不是你沒給她十足的安全感?」


  杜紹恩似乎有些懂,可是腦子還是亂烘烘的,這樣的變故讓他無法冷靜思考。「也許吧!我曾經傷害過她。」

  「過去的事不提,就拿現在的事來說,你之前才追求心潔,現在又開口說愛她,任哪個正常的女人都不會相信你口中的愛吧?」劉鑫華毫不留情的嘲諷他。

  「追求心潔是在燕慈進公司之前的事,現在我跟心潔一點關係也沒有,難道我跟她分手之後,不能去追求別的女人嗎?」杜紹恩懊惱地反問。

  「行呀!只是你要想辦法讓燕慈覺得安心,覺得你會全心全意愛她一輩子,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嘛!」劉鑫華很好心地提點杜紹恩。

  「我氣她肚子裡懷了我的孩子,卻一聲不吭,要是她沒有進公司來,她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杜紹恩更氣的是自己,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這點。

  「隨便你,你繼續生氣好了,如果你不想追回燕慈,那可別怪我沒跟你說一聲,像燕慈那麼好的女孩,我是不打算放過了!」劉鑫華再幹完一杯酒,隨即走人,他再也不想跟一個固執得像頭牛的人說話!

  不行!他不能讓燕慈被鑫華給追走。

  杜紹恩的腦中響起警訊,之前他跟燕慈分手可以分得乾脆俐落,是因為他從來不相信婚姻的甜美:可是現在……

  他不能再錯失她,他明明不想對她生氣,為何還是對她生氣?

  他怪自己,卻也像無頭蒼蠅般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燕慈和杜紹恩之間的劍拔弩張,同事之間大家都議論紛紛,只是儘管大家再怎麼旁敲側擊,燕慈不說就是不說。

  沒有同事敢去問杜紹恩,因為杜紹恩那張撲克臉,像是被人倒了八百萬的會錢,先前他母親天天上公司來鬧,同事也沒人敢八卦或長舌,因為杜紹恩發起脾氣來可是六親不認。

  經過了這些事情之後的燕慈,完全不想離開恩華,強烈的自尊心及不認輸,讓她不想用逃避來解決事情。

  她依舊將長髮綁起馬尾,身上還是俐落的西裝式套裝長褲,高跟鞋的腳步依舊快速而匆忙,說起話來專業及自信度仍十足。

  她不受杜紹恩的影響,她絕對要做自己的主人。

  反觀杜紹恩,看著她和同事們有說有笑,尤其是男同事,他心裡的妒火就燒得特別旺,可是他卻拿她沒辦法。

  平常他的話就不多,不笑的時候更是嚴肅到極點,連劉鑫華都倒戈向著燕慈,更別說被他拒絕的楊心潔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他在公司裡簡直是孤立無援,沒有人願意親自去面對他那難看到陰森森的表情。

  他想去跟燕慈道歉,想去求和,想去見娃娃,想了很久很久,想了許多天,他完全不知道這樣僵著脾氣有什麼用。

  以前的燕慈會軟聲軟語的來跟他撒嬌,他的火氣就會消下去,脾氣就會發不出來:而現在的燕慈不但不甩他,還像是絲毫不受影響似的。

  他被蒙在鼓裡兩年,他突然有個女兒,她完全不跟他商量,連點訊息也不透露給他,他難道不該生氣嗎?

  唉!他走出辦公室,來到燕慈的桌邊。

  燕慈看了他一眼,沒什麼情緒。「杜副總,有事嗎?」

  杜紹恩嗯哼了一聲,清了清喉嚨,才以有些難為情的聲音說:「麻煩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這時四周的同事全都豎起了耳朵,注意聽著兩人之間那可以爆發戰爭的對話。

  他的聲音放柔軟了許多,沒有像前幾日的硬邦邦,所以她也以禮相待。「杜副總,請問什麼事?」

  「是關於出差的事。」他想微笑表示友善,無奈笑起來有些僵硬。

  「嗯。」她站了起來,跟著他進辦公室。

  一進到辦公室,他就把門給關上,好杜絕外頭同事們八卦的眼神和如同順風耳的利耳。

  「燕慈……」杜紹恩軟聲軟語地喊著她的名字。「坐呀!」

  她強自鎮定的在沙發椅上坐下,因為她已經感受到他的不一樣。

  「你也知道,我不太會說好聽的話,有什麼話我就直話直說了。」他在靠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嗯。」她大概猜測得到,他假公濟私要說什麼,不過她沒有阻止,因為他的態度已經夠柔軟了,她不能再刺激他大男人的自尊。

  見她沒有拒絕,他的信心大增。「我這個男人很可憐,娃娃雖然是從你的肚子裡生下來,可是你卻剝奪了我這個爸爸應盡的權利和義務。」他說得很頹喪,五官更是垮了下來。

  「哦?」她愣住,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思考過整件事情。

  「你知道嗎?我錯過了許多的事情。」他更近一步的握住了她擱在膝上的雙手。

  「什麼事?」她忍不住問。

  見她沒有甩開他的手,他的眉頭稍稍舒緩了。「我沒有聽你親口告訴我,你懷孕了;我也不曾陪你去做產檢,所以看不到超音波裡的娃娃是長什麼樣子;你在生產的時候,我更沒有牽著你的手,要你不要緊張;更沒有陪著你坐月子……」他說得有些卑微,好像那些事情是多麼了不起的大事。

  「紹恩……」她的眼眶紅了。

  「娃娃什麼時候該打預防針?她先會叫爸爸還是媽媽?她幾個月開始換牙?她什麼時候會爬、會走、會跑?」他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光輝。「這些我都想知道。」

  「紹恩……」她吸了吸鼻子,沒想到心房會這麼快就淪陷在他的感性裡。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對你發脾氣,這幾天冷靜下來之後,我終於想通了,我是在氣自己沒來得及參與你的懷孕過程,還有娃娃的出生以及成長……」他勉強撐起笑臉。

  「我以為你是在不高興莫名其妙多了個女兒。」

  他搖頭。「一開始,我的確感覺像是在作夢,事先毫無跡象,突然間多了個女兒,我想正常的男人都是無法接受的,尤其是在那種情形下。」

  他的感性表白的確打動了她,她是個很簡單又很笨的女人,她的心更不是銅牆鐵壁做的,只要她心愛的男人多跟她說幾句好話,她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他了。「我不敢告訴你我替你生了個女兒,我真的好害怕看見你嘲笑我,或者懷疑我的動機,尤其我一進公司,你對我冷言冷語的態度,你那時還在熱烈的追求心潔……」

  「對不起,燕慈,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將她摟進懷裡,親吻著她的額際。

  「我心裡一直想要維持那僅有的自尊,我不想讓你看輕,我沒想到事情都有一體兩面。」她可以抗拒霸道及冷漠的他,可她就是無法面對這樣頹喪又憂慮的他。

  「那我們和好了好不好?」他柔情地問。

  「可是你還誤會我跟鑫華。」這實在讓她太生氣了。

  「我已經被鑫華揍了一拳,到現在都還會痛。」

  這下她緊張了。「哪裡?為什麼被揍?」

  他拉出襯衫的下擺,再翻開襯衫,讓她清楚看見他肚子上一片的烏青和紅腫。「我有去問過鑫華這件事,結果就是這樣……」

  這招苦肉計,看來用得不錯。

  「還痛不痛?」她只是看就覺得好心疼。「你有沒有抹外傷藥?」

  「別緊張,鑫華打得好,這一打,我才能完全想通。」他又放下衣擺,輕輕摟住她的

  「鑫華真的是個好朋友,也是你的好兄弟,你不要再亂吃飛醋了,他真的對我很好。」她將小臉輕枕在他的肩上。

  「我明白,都是我不好。」他以食指勾起她的小臉,讓她能看著他。「燕慈……」

  「嗯?」

  「請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原來他也很能說甜言蜜語,這是情到濃時,自然脫口而出的話。

  她眨著水盈盈的大眼,摸了摸耳後的髮絲。「我……」

  「可以讓我和娃娃培養感情嗎?可以讓我參與娃娃的成長嗎?」他問得很卑微。

  「我不喜歡辦公室戀情。」她看著他的緊張,原來他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你拒絕我?」他的面色如灰土般的死氣。

  「我不喜歡上司和下屬談戀愛,那樣會公私不分。」她卻微彎起唇角,淡淡的笑著。


  他有股恍然大悟的感覺,這好像是他之前曾對她說過的話。「我很認同,那你覺得呢?」

  「我沒道理叫老闆辭職。」她還在吊他的胃口。

  「所以……」他的胃口被她吊得高高的。

  「等義大利出差回來之後,我會辭職。」她終於點了點頭。

  他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驚喜。「燕慈,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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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31 03:10: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新竹的風吹得轟轟作響,天空佈滿陰霾的黑雲,看來即將要下一場大雨,就好像燕家此時此刻有些尷尬的氣氛。

  燕家位於新竹縣郊,是一棟三層樓的透天房子,裡面住著燕爸、燕媽、燕大哥、燕大嫂,還有燕大哥的兩個小壯丁及燕慈的娃娃。

  杜紹恩帶著簡單的水果禮盒,第一次登門拜訪,燕家人在得知杜紹恩就是讓燕慈未婚生下娃娃的罪魁禍首之後,輪流罵了他幾句,然後聯袂退席抗議,全都避到了三樓。

  客廳裡,就只剩下燕慈帶著娃娃和一臉不知所措的杜紹恩。

  活到三十二歲,經歷過大風大浪,見識過各式各樣的人,沒想到他杜紹恩也有像個小學生的時候,只能乖乖罰站,被罵得毫無還口的機會。

  而這些都還不是讓他最難過的,最令他心酸的是,連女兒也不認他!

  「娃娃,他是爸爸,讓爸爸抱一下好不好?」燕慈輕聲哄著。

  小小娃娃也怕生,不安分的小腳一直想跟表哥一起上三樓玩,完全沒有跟爸爸相認的喜悅。

  「不要!」可愛的娃娃很有個性,然後頭一撇,手裡抱著小熊布娃娃,用那短短的小腿想要爬上樓去。

  杜紹恩覺得很挫敗,不只燕家人給他臉色看,連娃娃也不肯認他這個爸爸,怎麼跟他心裡幻想的父女見面大團圓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紹恩,不好意思,娃娃怕生。」燕慈緊急抓住娃娃的小手。

  杜紹恩努力了一個下午,這娃娃不給情面就是不給,不但不給他抱,連碰都不讓他碰。

  他努力扮鬼臉、說笑話、想當馬給她騎,甚至買了玩具,結果娃娃不喜歡他買的小車子,他這才知道原來小女娃喜歡布娃娃。「我知道,這一切的後果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娃娃大概知道爸爸曾經不要媽媽,所以故意給爸爸出難題,她人雖小,也是很有脾氣的,幫著媽媽來懲罰爸爸。

  當初他要不是害怕步入禮堂,缺少男人的擔當,堅持把燕慈往外推,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了。

  「等我們出差回來,就有比較多的時間可以陪娃娃了,到時娃娃一定可以接受你的。」看他喪氣的模樣,燕慈只好安慰他。

  第一次與燕家人見面,杜紹恩算是彎足了腰,卻還是無法獲得諒解。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他對她說,我們結婚吧!但是她不但沒有答應,還反射性地搖頭。

  雖然她原諒了他,也願意和他重新交往,但現階段而言,她說她一點都不想結婚。

  她不想結婚,這就叫一報還一報,他是自討苦吃,完全怪不得別人。

  「嗯,希望娃娃很快就會接受我。」

  為避免杜紹恩的處境更為難,燕慈帶著他在晚飯前離開。

  「所以,娃娃姓燕?」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時,杜紹恩提出了疑問。

  「當然是姓燕,不然呢?」燕慈反問。

  「我會去瞭解一下法律程序,看用什麼辦法可以讓娃娃跟我姓。」杜紹恩說。

  「在我還沒有嫁給你之前,娃娃一定會跟我姓的。」燕慈說得斬釘截鐵。

  「我一定會讓你嫁給我的,我們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他的陰影是因為她才打破的,他這才知道原來他不是不婚主義,而是一直沒有遇到讓他心動想要結婚的女人。

  「紹恩,你媽媽……」

  「燕慈,謝謝你。」他知道她偷偷幫忙安排他母親的住處,也幫他母親找到一份餐廳跑堂的工作,更努力協助他那個不務正業的母親重新站起來。

  燕慈並沒有告訴他這些事,是他母親打電話告訴他的。

  他的母親以為是他交代燕慈去做的,特別打電話來感謝他,並且痛哭流涕的聲淚俱下,悔恨著過去的錯誤。

  他的母親一再的懺悔,再也沒有過去那股頤指氣使,而是蒼老的感歎,並且一再祈求他的原諒。

  在母親那樣對待燕慈之後,她竟然還能以寬大的心,盡釋前嫌的包容和付出,而他這個兒子,甚至是當了爸爸的男人,是不是也該原諒那個從沒有盡過責任的母親?

  「謝什麼?」她裝傻。

  「謝謝你為我媽所做的一切。」因為燕慈的所作所為,所以他願意再給母親一次機會。

  燕慈有著淡淡的難為情。「我自己也是媽媽,我想我們應該盡力協助伯母,再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她還是執迷不悟,我們再來放棄,那這樣就不會有任何遺憾了。」

  「我明白,所以我才要謝謝你。」要不是車子正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他很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明天兩人就要飛往義大利出差,那可是有整整八天的時間可以和她單獨相處,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打動她的心,在浪漫的義大利呀!他一定會讓她點頭答應嫁給他的。

 
  結果杜紹恩錯了!

  第一天,轉機再轉機,經過長途飛行才到米蘭,換算了兩地時差之後,兩人根本沒有相處的時間,雖然同住在一個房間,但已經累到一沾床就昏睡過去。

  他的浪漫義大利之行呀!

  之前和楊心潔來時,他全心全意工作,完全沒有想到品嚐美食或者偷空旅遊;可是這次和燕慈出差,他的心境完全不同,他渴望在工作之餘能跟她同游義大利的各地美景。

  像是搭乘歐洲之星特快火車前往水上之都威尼斯,接受佛羅倫斯的藝術洗禮,還有那羅馬古帝國的宏偉建築物,甚至能夠一路往南到拿坡裡或者龐貝古城去觀光。

  這些景點讓他對這趟出差充滿著無邊無際的幻想,他也事先偷偷準備了許多自助旅行的資料,可惜完全派不上用場。

  每年的十一月到次年的四月是義大利的雨季,於是他們來到義大利幾天,天空就下了幾天的雨。

  不但如此,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代理權比他想像中的難搞定,以燕慈分析的論點,這個品牌在日本暢銷是有其市場根據的,台灣的流行文化和日本相當接近,少淑女喜愛的飾品及口味也都順應日本的風潮,所以如果恩華能成為台灣區的總代理,對公司業績的發展一定有很大的助益。

  結果時間來到第七天,明天就要回台灣的最後一個夜晚,他才驚覺他不但哪裡都沒去,甚至連跟燕慈恩愛的時間都沒有。

  每天兩人都忙到午夜過後,才拖著疲憊的身軀上床休息,一天睡不到五個小時的情況下,雖然是住同一個房間,但最多就是一個晚安吻,連幻想激情的能力都沒有。

  他想她都想瘋了!在她總算把公事告一個段落,拿了換洗衣物要走進浴室時,他一把攔抱住她的腰。「燕慈……我好想你……」

  「紹恩,別這樣,我得去泡個澡,我很累。」她話是這麼說,卻也沒有推開他。

  「一起洗好嗎?我們好久好久都沒有一起洗澡了。」他像討著糖吃的小孩,那模樣充滿可憐。

  他的聲音是這麼卑微,她也不忍心拒絕他,只好輕輕點了點頭。「嗯。」

  其實她早就發現了他公事包裡那一大疊的旅遊資料,她也盼望著能和他有機會出去走走,可惜天時地利都不配合。

  不但陰雨綿綿好幾天,對方似乎也有意刁難,頻頻出難題,連假日他們都得埋首在跟劉鑫華和楊心潔的視訊會議裡,努力想出計策與想法。

  最多最多,她和他和品嚐了各式各樣義大利舉世聞名的美食,像披薩、通心粉、義大利面。

  而她那如蚊蚋般的一聲「嗯」讓他喜上眉稍,這可說是連續工作一個星期以來,令他最感到興奮的事。

  他像中了頭彩,一把攔腰抱起她,住了好幾天的飯店,總算可以享受那足以容納兩個人的按摩浴缸。

  他先讓她坐在馬桶上,他再去放洗澡水,測試好水的溫度,再緩緩在她的腳邊蹲下。


  他像膜拜女神般地雙手捧住她細膩的臉頰,凝看著她每一個表情、每一寸肌膚。

  她再也不是那個在工作中的燕慈,她的眼神含羞帶怯,長髮飄散在耳邊,就像回到以前,她總是這麼的恬靜柔美。

  他咬著她的耳垂,訴說著,「燕慈,我知道你累了,今晚就讓我服侍你,你什麼都不要動。」

  她不由自主的縮起肩膀,全身如遭電流穿過般,有股快感。

  她想,今晚絕對不會是洗個澡這個簡單就結束,她不但有心理準備,更是有股心癢難耐的渴盼。

  她想和他做愛,在那張有著柔軟被單的床上,跟他的身體火熱的交纏,讓這趟出差能畫下完美的句點。

  「紹恩,我好愛你。」她在他的唇上喃喃的說著分手後第一次愛的宣言。

  他終於等到了她這句話,他感到欣喜若狂。「燕慈,我也愛你。」他讓這個吻變成纏綿悱惻的深吻,以身體來告訴她他有多麼的愛她。

  「下次我們一定要再來義大利,但不是為了工作。」她仰首熱切地迎接他的吻。

  「我們來度蜜月。」他在她唇上承諾。

  衣服一件一件落地,有他的,也有她的。是不是蜜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此時正享受著美好的「性」福。

 
  冷氣團來襲的冬天,新竹的風依舊吹得嘎嘎作響。

  在杜紹恩鍥而不捨的努力下,燕家人對他總算給了正面的回應。

  燕爸找他喝酒,幾杯酒下肚,全是陳年舊事的豐功偉業;燕媽每次為了他,都特地都煮了一桌子拿手的好菜;燕大哥最愛跟他談論著國家政治大事,幸好兩人的政治理念很接近;燕大嫂希望能拿到親友貴賓卡,以後買恩華代理的服飾,能有七折的優待;燕大哥的兩個小壯丁收到了不少彈珠超人和甲蟲的玩具,開口閉口都是姑丈、姑丈的叫。

  這都讓杜紹恩終於有了家的感覺。

  以前他和爸爸相依為命,沒有手足,更沒有吃過這樣一桌子熱鬧的家常菜,而如今在燕家的家中,彌補了他這長年的渴望以及缺憾。

  杜紹恩還清楚記得,在他連續帶娃娃上了三次麥當勞之後,才終於聽見她開口喊他一聲爸比。

  那是在遊戲間裡,當娃娃被別的小朋友推倒時,她開口叫的不是媽咪而是爸比。「爸比……爸比……娃娃……痛痛……」

  他那時就陪在遊戲間,雖然第一時間已經趕上前,卻還是讓娃娃跌了一跤。

  娃娃含著眼淚,小嘴嘟得好高。「……娃娃……痛痛……」

  「娃娃哪裡痛?爸比秀秀。」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他完全不用思索,就把娃娃抱在懷裡,他的眼角也感動地滲出了淚水。

  親情是需要培養的,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穫,他終於得到了娃娃那如天籟般的叫聲。

  而此時此刻,娃娃兩隻小短腿走著不太穩的步伐,張開小小的手臂,朝著杜紹恩走了過來。「爸比,爸比……抱抱……抱高高。」

  他立刻將娃娃抱了起來,將娃娃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娃娃,這樣有沒有好棒?」


  這是娃娃最喜歡的遊戲,她將兩隻小手抱在爸比的頭上,小屁股就坐在爸比的肩膀上,兩隻小腿掛在爸比的胸口,她可以看好高、好遠,她會興奮的呵呵直笑。

  「紹恩,危險啦!」燕慈看得是心驚膽跳,總怕娃娃會一失手就這麼掉下來。

  杜紹恩只是笑。「娃娃,怕不怕?」

  「娃娃不怕,娃娃要高高。」娃娃甚至還放開了小手,做了飛翔的動作。

  「明明我很膽小的,連摩天輪都不敢坐,怎麼娃娃的膽子這麼大呀?」燕慈笑著搖頭。

  「因為娃娃像我呀!」長愈大的娃娃,那深邃的五官愈像他,果然孩子不能偷生的,他們簡直就是超級父女臉,以後一定會是個迷倒眾生的美人胚子。

  「爸比,飛飛。」娃娃還不滿足於只是坐在肩上,她想要學小鳥飛。

  「那爸比要飛了喔!」杜紹恩雙手舉高,抓住娃娃的腰際,快速地在庭院裡轉起了圈圈。

  娃娃的呵呵笑聲隨著風聲蕩漾在這個夜裡,夜才剛剛暗下,雖然天很冷、風很大,天邊也沒有日落的美景,但杜紹恩給予娃娃滿滿的父愛,娃娃也溫暖著他空虛的親情,讓這一刻變得美好而燦爛。

  「別玩了,我媽叫你吃晚飯了。」燕慈笑看著他們,這樣的幸福是她從沒有幻想過的。

  杜紹恩將娃娃從肩上放到懷裡。「走了,去吃飯了。」

  「吃飯飯……吃飯飯。」娃娃開心地拍了拍手。

  飯桌上,氣氛融洽而愉快。

  「紹恩呀!什麼時候要娶我們小慈?」燕爸問。

  「伯父,我也很想娶呀!」杜紹恩一臉的無奈,瞥看了身邊的燕慈一眼,問題根本不在他身上。

  燕慈裝作沒事,繼續喂娃娃吃飯,她還是不要開口比較好,否則會被一群人圍剿。

  「還在叫伯父,該改口了。」燕大哥提醒著。

  「大哥說得是,爸,我會努力讓小慈點頭答應的。」杜紹恩很受教地立刻改口。

  「這還不簡單,日子直接訂了,喜餅也直接送了,到時直接請大家來喝喜酒;不然很多親戚朋友都在問,問到我都不好意思了。」燕媽用了最快又最省力的方法。

  「媽,你是在賣女兒呀!」燕慈這下不得不出言抗議了。

  「要不然呢?娃娃都生了,你還想要怎樣?真的不想結婚的話,當初就不要生娃娃!」燕媽瞪了女兒一眼。

  這下燕家人的胳臂都往杜紹恩彎了。

  「是啦~~小慈,你就不要再為難紹恩了,我看他很可憐。」連燕大嫂也幫杜紹恩說話。

  就這樣,今天這一餐飯,杜紹恩始終唇角彎彎的,愉悅指數直接破百。

  有燕家人當後盾,他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抱得美嬌娘而歸,或許很快就可以幫娃娃添個弟弟或妹妹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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