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614|回覆: 13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夏灩]愛你不服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6-4 03:21:5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愛你不服輸 作者:夏灩

遇上邢拓磊以後,她二十九年來對愛情的認知全被顛覆!
應該是相遇、相知、再相愛的過程,因他而整個亂調,
因為他笑起來時好看得要命,注視她的方式令她全身發熱,
好像當她是一道美食,他渴望將她立刻吞吃入腹;
他來勢洶洶,而她其實也不想抵抗,只想順從心中的熱情,
但一夜纏綿過後,隔天醒來她才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個讓她心思蠢動、著迷得神魂顛倒的男人,
原來竟然是她事業上未來的頭號敵人、競爭對手!
才剛剛決定要放膽愛一次,考驗馬上就來,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是要繼續愛下去還是勢不兩立~~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4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4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6-4 03:22:3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十二月初的日本箱根,剛下了一場初雪。

  溫暖的日式茶館內,男男女女各據一桌,氣氛閒適,邢拓磊卻格格不入地一手持手機,一手拿檔,直接把這兒當成了辦公室——

  「小馬寫的活動稿我看過了,主題不明確,對產品的解說也太費時,別說記者沒興趣聽,我看Model背得起來才有鬼!媽的,企劃的點子就已經夠無聊了,他還想讓它多無聊啊?嗄?!」

  他嗓音厚實,字字句句充滿力道。現年三十二歲的他,是日本BeautyDesire臺灣分公司的公關經理。BD旗下以各式美妝保養品為主,擁有數個專櫃及開架品牌,產品風格大膽豔麗,極受時下年輕女性喜愛。

  「這稿子給我重擬,好了再Mail過來,有什麼問題直接聯繫我,叫他少用尿遁,當我不知道啊?」

  他五官俊逸,膚色黝黑,看得出時常被陽光親吻的面容上有一雙極討人喜歡的電眼。那眼如星芒,自信閃爍,襯著直挺鼻樑下一張總似蘊含笑意的性感豐唇,像帶著一種魔力,讓任何見著他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當然,前提是他們沒見識過他對內腥風血雨的這一面。

  「真是夠了!」他掛上電話,一臉受不了地罵了句,直到注意到另一桌的日本小女生往他這兒瞧過來,才回以一笑。那笑優雅迷人,和他方才在電話中的口吻恍如兩個世界。

  這被人私下稱為「MagicSmile」的笑容,正是他勝任如今職位的武器之一。

  畢竟他身為BD發言人,在外得維持公司形象,那是他的專業。但私下就是另一回事,想到就罵,不懂客氣才是他真正本色,畢竟公歸公、私歸私,他不想一輩子掛著那種累人形象過日子。

  「無聊死了。」難得來度假,卻一點兒玩興也沒,反倒是公司電話接不完……誰教他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不過,他不是孤獨的。

  他前方坐著一名女子,他注意她很久了,自他進這間茶館開始,她就獨自一人抱著一台筆電坐在那兒,一會兒翻閱桌上檔,一會兒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只有很偶爾的時候,她會停下來吐一口長息,轉而品嘗缽內晶瑩剔透、浸潤在蜜糖內的白玉丸子。

  「呵。」他忍不住笑出聲。剛才他電話講得如此大聲,惹來觀瞻,她卻沈迷其中,一點兒反應也沒,看來這位小姐的工作狂指數和他有得拚呐!

  不可否認,她長得很美,一頭如瀑的黑髮垂在肩際,呈現恰到好處的長度,白淨的瓜子臉上則布著纖巧的五官,微微上挑的眼角更是飽含迷人春情。邢拓磊喜歡看人的眼,他覺得那是認識一個人的第一步,也堅信人的一切都會反映在他的眼神內,而這一位小姐……

  不自覺地,邢拓磊竟看入迷了。

  她含入白玉,上挑的眼微微眯起,粉唇滿足地上揚。那甜美的笑竟在瞬間使邢拓磊心房一震,不自覺低頭瞧睞自己碗中的抹茶白玉。真有那麼好吃?

  她吃食的動作其實帶著一點孩子氣,完全不性感,可那種毫不造作的特質教人看著便覺愉快。只見她表情幸福地喝了口茶,又開始蓄精奮戰,邢拓磊就這樣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桌上的手機響起——

  她接起,形狀漂亮的菱唇吐出的竟是與他相同國度的語言。「副總?對,要搶到那個地方確實不容易……所以我設計了一套方案,總經理已經核可了,我相信在商言商,他們畢竟是生意人,不可能擺著這麼優厚的條件不要……嗯,我知道這次的企劃太趕,希望副總可以配合我……不,相信我,非這樣做不可。」

  她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準備收拾東西離去。邢拓磊依稀聽見了她的對話,她一字一句,有條不紊,一邊說一邊翻閱企劃書確認,語調客氣,但其中卻蘊藏了絕不妥協的堅持。

  她的表達方式剛好與他相反,他火爆,她理智,但一樣該堅持的就是不讓,這一點,邢拓磊欣賞。

  下一秒,換他手機響,他接起。「怎麼了……你是說卡爾莉?」卡爾莉一樣是日商,和BD為競爭公司,近來動作頻頻,這一點,實在令邢拓磊煩不勝煩。「隨便他們,那個地方他們搶不過的,還有,等下把記者訪問的綱要Mail給我……什麼?休假?別鬧了!我什麼時候在乎過這個了?」

  「休假?沒關係,我不在乎這個——」

  近乎相同的一句話,出自兩個不同人之口。邢拓磊一時愣住,一回眸,瞥見那名女子從他的座位旁與他擦肩而過。「你——」

  他正要開口,但已經來不及——

  砰地好大一聲,她叫出聲。「痛!」

  大概是太專心了,她居然沒注意到前方有門。那尷尬的聲音回蕩在一片幽靜的茶館內。就這一瞬間,邢拓磊忍俊不禁,一個不小心笑了出來。

  「哈哈——」

  他笑聲響亮,實在很不給當事人面子,袁品儀按了按發痛的額,回眸一睞,正巧迎上他發笑模樣。

  這男人很過分喔!

  奇異的是,分明被人嘲笑了,可袁品儀心中一點嫌惡的感覺都沒有,大概是這男人笑得太直接了,實在令她想氣都氣不起來。他長相俊美,目光如電,身上有一股特質,恍如夏天的豔陽一般熱力四射,教人看著便打從心底發熱起來。

  於是,袁品儀受他明朗的笑容吸引,居然也跟著笑了。

  他們的視線在這一瞬對上,邢拓磊見她一雙晶亮的眼,沒有絲毫的惱怒尷尬,她若無其事撿拾東西,朝他吐了吐舌,對著電話另一端道:「沒事,我剛撞到門。對,門,你沒聽錯……沒關係,你繼續說,我在聽——」

  天!

  她的反應俏皮不失大方,工作態度悉心認真,讓邢拓磊佩服。這女人……是個角色!

  「好的,再麻煩你了。」袁品儀推開門扉,離去之際下意識地回望,看見男人灼熱的注視,不自覺地,她胸口竟有一些熱了。

  直到她離去,邢拓磊才意識到自己看望她的方式早已洩漏出他對她的興趣。

  她是臺灣人?來日本工作的?

  她工作的模樣認真迷人,吃食的模樣甜蜜可愛,撞到門板後的反應更是令他激賞,唉,他是不是應該追上去,說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笑她的,然後道個歉,問問她,願不願意交個朋友……

  想著,他下意識快步追到門口,可惜門外早已沒了佳人芳蹤。

  「唉。」他苦笑,搖了搖頭,無法否認,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名叫「遺憾」的感覺。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6-4 03:2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下午四點,邢拓磊回到旅館。

  下午一場雪,將這間具有百年歷史的古老建築一點一點包圍,呈現一種宜人的靜色。他健壯雙臂交叉,慵懶地倚牆享受一片雪白景致。離用膳還有一段時間,他決定先到庭院走一走,感受一下這不同於臺灣的典雅風情。

  「嘖,冷死了。」木屐踩上雪地,身上一件浴衣實在禦不了寒,可嘴上抱怨歸抱怨,景色太美,他仍是不可自拔地受到吸引,只見樹林花叢圍繞四周,徹底遠離了塵囂,恍如一處世外桃源……

  「唉呀!」

  一道完全不合乎這謐靜氛圍的呼聲響起,拉住邢拓磊腳步,他循聲一睞,隱約看見一名女子似乎因不習慣走雪地而跌了跤。

  真是不小心……他內心同情,女子身上穿著旅館提供的浴衣,藍底白紋,大概是剛泡完側屋的溫泉回來,熏成粉色的肌膚還冒著隱隱熱氣。可惜她的姿態有些狼狽,一頭絲緞般的發如瀑垂落,遮住了她的臉,然而浴衣下露出的一截白皙長腿,無疑地會奪去任何一個男人的目光。

  「需要幫忙嗎?」他以流利的日語問,走了過去。

  「謝謝。」她回以日語,苦笑一聲。「唉,我一陷入思考就會忘了看路……」丟臉!

  她抬起頭來,不好意思地笑著將垂落的發攏到耳後。

  燈光幽暗,可邢拓磊一聽到那明亮的音調便立刻認出了她——相較在茶館初見時的模樣,眼前的她,臉容褪去所有顏色,素淨得過分稚嫩,唯獨那雙墨玉似的眼睛不變,爍亮得一下子便攫獲了他……

  想不到,他們竟入住同一間旅館。

  邢拓磊內心湧上喜悅,下午那種遺憾的感覺不再,他不禁為了這般的巧合笑出,期盼她也能有相同回應,偏偏這一位小姐……

  「呃……先生?」

  她沒認出他?

  「沒事,站得起來嗎?」想想也是,畢竟今天在茶館,是他注意她多一點。

  他掩下內心失望,說出中文。那女子詫異地瞪大眼,隨即改以中文回應。「還可以……你也是臺灣人?」

  「是啊,我來度假的,巧不巧?」

  「真的。」她一笑,男人的口音不帶大陸腔,語法更是,所以袁品儀馬上認定他們是同鄉。

  邢拓磊聳了聳肩,發現她遲遲沒握住他的手站起,而是用力眯眸、一臉狐疑地直瞪著他。

  幹麼,現在是聯手都不討人喜歡了?

  「小姐?」

  「啊,抱歉抱歉,我眼鏡掉了,看不清楚……」被他一喚,她才意識到自己一徑盯著人家瞧,很失禮。「不好意思,我先找一下眼鏡。」

  邢拓磊看她蹲著身子在一片雪地裏胡亂摸索,雙眼緊眯的模樣說實在逗趣得緊。他跟著彎下身,在她面前搖了搖手。「嘿,你視力不好?」

  「是啊,我一沒了眼鏡差不多等於瞎子了。」她無奈一笑,看向——正確來說是面向他。「我現在這樣看你,整個人都是糊的,像……像一幅油畫。」

  油畫?她的形容貼切得令邢拓磊笑了。這下子謎底揭曉,不是她沒認出他,而是她失去了那個認人的「工具」。這一想,他心情轉好。「我來幫你。」

  即使看不清樣貌,可男人的熱心依舊使人在異鄉的袁品儀深感溫暖。她一笑。「謝謝,麻煩你了。」

  兩人一起蹲在地上找眼鏡,她一邊找一邊忍不住念。「唉,今天真是夠倒楣了,你知道嗎?我今天在茶館,講電話講得太專心,一不小心撞到門,被人笑得好大聲,結果現在又跌倒,丟了眼鏡……」

  「呃……」這下邢拓磊尷尬了,可他見她臉上沒任何惱意,反而含笑大方地將這件事與他分享。他微笑。「我倒是碰上難得的幸運,你知道嗎?我今天不小心做了一件讓自己遺憾的事,想不到,老天居然給了我補救的機會……」

  「人各有命,恭喜你了。」

  袁品儀真心祝福,這令邢拓磊嘴上笑意更濃。「我想那個笑你的人,他內心一定覺得很抱歉。」

  「是嗎?」

  「而且他一直很遺憾自己動作太慢,來不及追上去。」

  「呃?」袁品儀停下動作,目光不解地對上他。「你是那人肚子裏的蛔蟲啊?講得一副很確定的樣子。」

  欸,他不是蛔蟲,是本人。「是啊,我很確定……非常非常確定。」

  這一句話,伴著男人迷人的嗓音瞬間貼在她耳畔,她不懂男人這般篤定的緣由,卻因他如催眠一般的言語而紅了臉。她內心一熱,只得專心找著她的眼鏡。

  無奈摸索了半天就是尋不著,少了箝制的發更是失去控制地不斷滑落,袁品儀重複著將頭髮塞入耳後的動作,到最後竟有些鬧脾氣起來。

  「厚,死頭髮!乖一點啦!」

  她這副顯而易見的局促模樣令邢拓磊看得笑意更濃。「我想我找到……」

  「喔?」

  「……你的髮夾了。」

  他拾起雪地裏那一隻鑲有碎鑽的小巧髮夾,見她本來興奮放光的臉瞬間轉而失望。

  「好啦好啦,沒魚蝦也好。」

  邢拓磊笑了。「嘿,不要動。」

  「咦?」還不及反應,男人在冬日裏顯得炙熱的手便刮搔過她的耳,然後以一種極其細密的方式,將她作亂的發給固定住。

  這一連串的動作太自然,袁品儀怔著,忘了阻止,只感覺男人剛擦碰過的耳緣一陣顫麻,本因天候而顯冰冷的頰瞬間漫上一股熱度。「不、不好意思,麻煩你……」

  天,這個男人會不會太……

  「不會。」邢拓磊看望自己掌心,那如緞一般柔滑的觸感依然殘留在他手心,他意外自己的唐突,可她為發所困的模樣太可愛,他實在忍不住。

  「啊,找到了!」想不到隨便摸也讓她摸著,袁品儀鬆口氣,將眼鏡自樹叢下撈出戴上,滿臉笑意地迎向這名熱心助人的男子。「謝謝你……」

  她忽然岔了氣。

  「是……是你?」那個今天下午在茶館內笑她的男人!她認出他來,覺得不可思議。「難怪你剛剛說……」

  「相信我,我剛講的全是肺腑之言。」邢拓磊確定了她記得自己,這令他雀躍,俊臉揚起美好笑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知道,看到那種畫面……唉,一時忍不住。」

  「我懂,換成我,如果看到有人真那麼蠢撞上門,我也會笑的。」所以她不怪他。「但你笑得太大聲了,害我差點做不了人。」

  「真的?」她粉唇微翹,喃聲抱怨的樣子甜得要命,邢拓磊咳一聲,故作訝然。「我看你一臉從容呢!」

  「廢話!遇到糗事的訣竅就是裝得若無其事,這樣別人就不好意思笑了啊!」這可是她的獨門絕學呢!

  她一臉認真,逗笑了邢拓磊,他忍不住哈哈笑,袁品儀瞪他。「當然,除了某些沒良心的人以外。」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我笑得那麼大聲,是因為覺得你好可愛。你沒發現我一直在注意你?」

  「呃?」這曖昧的言語令袁品儀心跳漏一拍,一時難以應對。

  不自覺間,兩人距離貼近,鼻尖差一點就要碰在一起。他的吐息拂上她的臉,為她冰冷的頰添了些許暖意。她在雪地裏蹲坐太久,身體都發冰了,可男人注視她的方式卻在瞬間讓她的溫度升高,袁品儀粉白的臉湧現紅潮,一句話竟差些說不全。

  糟,她是不是應該請他後退一點?

  她腦子一片糊,在男人過於懾人的注視下,心跳失去控制,她忽然很想把眼鏡摘下來,至少像油畫一般朦朧的他令她自在些。

  邢拓磊露出了笑。戴上眼鏡後的她,視界變得清明。他真喜歡她的眼,像顆寶石,他想到小時候喜歡的玻璃彈珠,每一顆都有屬於它的獨特紋路,誘人想仔細探究其中奧妙……

  而這一刻,她的眼神毫不掩藏地告訴他,她正受到他的吸引。

  他滿意地笑了兩聲,將內心那個「MagicSmile」的招牌再度掛牢,笑靨像不要錢似地閃亮亮大放送。「天冷了,早點進去?」

  「是啊、是啊。」唉,這男人的笑好看得要命,袁品儀吐吐舌,試圖站起,卻忽地一陣腿軟。

  「嘿,小心!」

  邢拓磊眼明手快地扶住她,這不期然的接觸令他們一愣,尤其是袁品儀。

  「糟,我好像扭到腳……」

  真是夠了,糗事發生一次還行,第二次實在令她恨不得將自己埋入雪地就此融化不見。「抱歉,你可以……帶我進去嗎?」

  「當然。」求之不得。

  邢拓磊好風度地沒洩漏一絲內心的期望。他撐著她穿上木屐,攙著她一拐一拐地走。她白皙的足映著雪色,給人一種不沾世塵的純淨感。他真想問她住哪兒?做什麼工作?是一個人來這裏,還是有伴?但他想應該是後者,畢竟極少有人獨自一人入住日本這種溫泉旅館,而他……本來也不是。

  從庭院走向主屋的路並不長,可對扭傷腳的袁品儀來說,踏出一步就像跑了一百公尺般吃力,加上她還靠著個陌生男人……

  袁品儀一睞,旅館的浴衣很襯他頎長健壯的身形,兩人隔著一層布料相摩的感覺難以言喻,她腦中浮現這男人精悍的肌理線條,想到自己剛去泡湯,浴衣裏除了底褲外不著寸縷……上帝啊,這到底是哪門子羞人的戲碼?!

  邢拓磊扶她進去,旅館的女侍看見她被人攙扶著便擔憂地上前。「請問有需要幫忙嗎?」

  「她跌倒了,扭傷了腳。替我準備一塊乾淨的布,還有一盆冷水,要很冰的,然後再幫我泡一杯熱茶。麻煩你了。」

  一旁的女侍領命而去,袁品儀被他攙著發愣,還不及理解他要這些幹麼,她就已經被帶至大廳內的躺椅安坐。

  機靈的女侍很快地備好他要的東西,只見男人先將手探入水盆內試溫,再將毛巾浸泡進去,然後一雙恍如帶有電力的眸忽地睬向她。「哪,腳給我。」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好冰!」

  邢拓磊快她一步,把冰冷的毛巾貼上她紅腫的足踝,然後將之一把裹住。

  「忍耐一下。」

  剛在雪地僵冷的肌膚再度被這樣的低溫探觸,有種冷到極致的刺麻感,袁品儀微微發顫,可她懷疑,這壓根兒是因為男人那觸上她肌膚的手……

  她背脊一麻。

  「把茶喝下去,身體會暖一點。」她的腳好冰,邢拓磊差一點就要用自己的手溫熱它,可隨即想想這樣的行為不但太冒失,且也太……色情了點。他虛咳一聲,逼自己將目光自她柔潤的體膚上移開,改看向她秀致的臉。

  「你的臉真紅。」他調侃,藉此轉移自己脫序的思考。

  這、這是誰害的啊?!

  「我自己來就好。」她試圖彎身自行處理,邢拓磊卻在這時用上手勁。

  「嘿,別亂動。」

  「痛痛痛——」她叫出聲,終於忍不住瞪他。這男人是故意的吧!

  她內心的OS全寫在臉上,生動得像一幅色彩斑斕的畫,邢拓磊看著有趣,也不戳破,只道:「痛才有效。」

  真的?見他一臉光明磊落,袁品儀不禁懷疑是自己想太多了。

  邢拓磊挑挑眉,將回溫的毛巾浸入冷水,然後擰幹,貼上患處,冷敷一陣再換個位置,免得凍傷。

  看著他細心動作,袁品儀覺得胸口好熱,扭傷的部位已經不再那般疼痛,轉而爬上一股莫名的戰慄,那感覺細細癢癢的,直搔進她心頭……

  好吧,既然這男人自己要殷勤服侍,她也樂得享受。她內心這般安慰自己,可實際上還是不好意思。

  她為此臉紅耳熱,被他專心模樣吸引。不可否認,這男人確實迷人,人在異鄉,太久沒有受到這般柔情的對待,儘管曉得這個人也許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意思,可沈寂已久的心,卻還是忍不住為此隱隱躁動起來。

  唉,八成是太久沒受到滋潤……

  「你不怕……」望著男人疑惑目光,袁品儀開口,覺得喉嚨好幹。「不怕你這樣……我會誤會你對我有意思?」

  邢拓磊朗眉一揚。她這句話是玩笑語氣,可當他看見她潤白的肌膚由腳跟直直紅到臉,便明白她要說出口究竟有多不好意思。

  他睇望她,眼神帶著熱度。「唉,糟糕,被你發現了。」

  「嗄?」這什麼意思?袁品儀迷惑了,眨了眨眼,眼眶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盈潤。她應該告訴他,她只是開玩笑、說說而已,可男人注視她的方式卻扼住了她的言語。

  他再一次浸泡毛巾,轉而擦去她腿上的沙塵。

  完了,袁品儀暈眩。毛巾的纖維摩擦過她細嫩的膚,她閉著眼,微起麻顫,腦中浮現男人以他寬厚的掌直接摩挲她腿膚直至腿根的畫面。

  這想像未免太煽情,她是腦子凍壞了嗎?

  一時無人開口,氣氛顯得詭妙,袁品儀只想脫離這個荒謬的情況,推推眼鏡,試圖站起。「謝謝你,我想我好很多了,呃……我可能要先走,再拖下去回東京就太晚了……」

  「回東京?」邢拓磊一愣,扶住仍有些不穩的她。「你不是來日本玩的?」

  她搖頭。「我在日本工作,來箱根也只是為了泡湯而已,所以沒訂房間……」她忍不住解釋,但說了又如何?橫豎兩人以後是不會再見面了。

  原來她在日本工作。「你一個人來的?」

  「是啊。」

  她的回答無疑地燃亮了邢拓磊的心。從一開始,她的一舉一動就已經勾惹了他的興趣,他不否認自己渴望留下她,當然,是更進一步的那種——

  「我也是一個人,不過是來住宿的。」他一笑。「我剛剛講的,是認真的。」

  「嗯?」

  「想不到居然被你看出我的居心……」他眨了眨迷人黑眸,那眼如星星一般閃爍逼人,他太清楚自己的魅力,知曉天下極少女人能夠拒絕他這樣。「留下來,如何?」

  「這——」他的要求讓袁品儀怔住了,畢竟話到了這個地步,他的意思已經太明確。「你……我、我們才剛認識……」

  「所以?」邢拓磊朗眉一挑。「你不喜歡?」

  不。直覺浮現的字眼明確,袁品儀的心熱熱的,忽地無法直視這個人含有熱度的眼神。她盡力平復失控的心跳,深呼吸。

  「好吧,我不討厭,只是覺得……好像有一點太快了。」

  這是戀愛嗎?她猶疑,這個男人的攻勢完全顛覆了她二十九年來對「愛情」兩字的認知,一般不都是相遇、相知、再相愛嗎?她不是沒談過戀愛,但從未領受過來得如此迅速且突然的感情。

  不可否認,這男人的確吸引她,至少現階段來說,她實在找不到任何扣分專案,問題是他們認識不過才短短一小時,她……有這麼輕率嗎?

  可邢拓磊的想法卻是完全不同。「你去餐廳吃飯,通常花多久時間決定你要的?」

  「不一定,但大致不超過十分鐘。」她選擇事情一向迅速、有效率。「這是一種心理測驗?」

  「不,只是單純的一個問題。你是憑什麼決定你要吃的?」

  「直覺……」她鏡片下的眸一閃,隨即明白了男人問她這個的理由。「還有我喜不喜歡那樣東西。OK,我想我瞭解你的意思了。」她一笑,問得刻意。「但若我點了,發現那樣東西好難吃、不合胃口怎麼辦?」

  邢拓磊挑眉。「你會逼自己吃下去嗎?」

  「我會試試看,但若真的不行,不是包回去重新調理,就是直接放棄,不過,我幾乎沒遇過這種情況。」因為她太清楚自己適合什麼、不適合什麼。

  於是,邢拓磊笑了。「那不就得了?」

  袁品儀望著他伸出的掌,心怦怦跳。她知道若真的留下,她得有心理準備,可能會和這男人發展進一步關係。她看望他,忍不住在腦中想像,微起戰慄。老實說,那感覺……並不壞。

  袁品儀陷入掙扎。過分迅速的進展令她不安,她甚至還不夠瞭解他……

  一陣電子音偏偏在這時響起,截斷了袁品儀心中的迷亂。邢拓磊苦笑一聲,朝她示意。「抱歉,我的電話。」

  袁品儀擺出「請」的手勢,看向自己受傷的腳,那兒似仍殘留著男人剛才的膚觸,麻麻癢癢的。這男人和她相遇不到一天,卻已用行動咬上她的心,唉,怎麼辦?她忽然發現,她必須要有很強很強的意志,才可以拒絕他的邀約……

  「什麼?!有沒有搞錯!行銷部是統統睡死了是吧?那場地分明是我們先看上的!我告訴你,那裏人潮最多,空間最大,宣傳效果百分百,告訴行銷部,他們要是敢讓那見鬼的混蛋搶走,媽的看我回去不一個個斃了他們!」

  袁品儀愣了。

  「糟糕。」注意到她的表情,邢拓磊掛上電話。「這下形象都沒了。」

  可他並沒有真正懊惱,反倒顯得有絲調皮。老實說,他這一副面目,若要給臺灣那些媒體們見了,肯定要跌破不少眼鏡,但對她,他並不打算掩藏。

  「別忘了,你剛話說到一半。」他提醒。

  對喔,但這突來的衝擊讓袁品儀本來想講的話都忘了,腦子一片空白,她瞅著男人好一會兒,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她居然大笑了出來。

  邢拓磊不必問也能猜到原因,只是沒想到看似古典娃娃的她笑起來……嗯,挺有張力的。只見她捧著肚子笑得像失了魂,如果不是腳扭傷,他懷疑她會在地上一邊笑一邊滾……

  「我想我現在心理平衡一點了。」

  「什麼意思?」

  他看著她笑得頭髮亂了,有種拿她沒轍的甜蜜無奈。「你的形象也沒了。」

  「噗!」袁品儀再度笑出,她摘下眼鏡,揩去笑出的淚。「我本來就不打算撐什麼形象。」只是她的外表太容易被人誤會什麼溫柔婉約的。

  他們相視一笑,發覺彼此都跟自己第一眼的印象有所不同,但奇怪,他們都不覺得失望,反而有種相見恨晚的驚喜。

  袁品儀覺得這男人好可愛,即使曉得了他這一面,她的心跳仍不見減緩。邢拓磊也是,他對這個亮麗的女人有了更多好感,她開朗大方的笑更是震動了他,令他心口一陣麻麻的,隨她笑聲上下起伏。這個中滋味,真不差。

  笑足了,袁品儀揩去眼角的淚。「真巧,我最近也在煩惱場地的問題。」不過和他不同的是,他們公司是搶人家場地的那個。

  「沒辦法,誰要場地有競爭者。」他也是一肚子無奈啊!

  「畢竟好的場地人人要。」她點點頭,恍如心有所感。

  邢拓磊因她認同的表情笑出聲,隨即挑眉。「怎樣,考慮好了?」

  「嗯?」袁品儀刻意裝傻。「考慮什麼?」

  邢拓磊翻了個白眼。「小姐,廚房要收啦!你Menu看半天,是決定要點菜了沒有?!」

  袁品儀哈哈笑。這男人竟然把感情與餐廳點菜相提並論?但不可思議的是,她真的被他說服了,或許一開始,她的真心早已在那兒鼓噪著,要她留下來……

  所以,她答應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6-4 03:23: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什麼?」

  「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邢拓磊。」兩人在餐廳入座,他請女侍送來紙筆,一筆一畫、剛正有力地簽寫出自己的名字,遞給她。「你呢?」

  「袁品儀。袁世凱的袁,品格的品,儀錶的儀。」她笑笑接過那張紙,感覺男人蒼勁有力的字體寫入了自己的心坎。「你幾歲?我二十九。」

  「三十二。」他回答,隨即忍不住地撫額笑出。「嘿,我們一定要把場面搞得像相親一樣嗎?我接下來是不是應該報告我國小到大學讀哪里、現在在哪里高就、月薪多少、生涯規劃又是什麼?」

  他誇張的語氣令袁品儀好氣又好笑地瞪他。「是啊,你最好一個一個從實招來,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呢!」

  「喔,例如?」

  「像是你住哪兒之類的啊,我怕到時一回臺灣,你住高雄我住臺北,這下一南一北,怎麼辦?」

  「如果當真一南一北,你就不要了?」

  袁品儀一怔。這問題太犀利,他收起了笑,有力的眸瞬間盯得她一陣坐立難安。

  她直言。「我不談遠距離戀愛。」

  「喔?為什麼?」

  「因為……遠距離,通常沒什麼好下場。」她歎口氣。「坦白說了吧,我三年前調來日本工作,跟前男友就是這樣分的。」

  講到這兒,她才想到自己從頭到尾忽略了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等一下,你是單身沒錯吧?」

  「廢話!」邢拓磊翻了個白眼。「我可沒差勁到有了一個還要沾惹另一個……難道你不是?」

  「你才廢話咧!」袁品儀罵回去,可下一秒又笑出來。罷了,現在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就算他真的有問必答,她也不可能一一確認其中真假,反之,他也是。

  至少現階段,在回臺灣之前,知道彼此名字就夠了。「算你幸運,我在日本的任期剛好結束,這個月底就會回臺灣。」

  「算你幸運,我跟我前女友一個月前才剛分手,你恰好撿到現成的。」

  「噗!」她一口酒液差些噴出。這男人!一般人會在自己有好感的物件面前提及這種事嗎?她好氣又好笑。不過,換個角度想想,這也不失為一個瞭解對方的機會……

  所以,想了想,袁品儀還是決定問了。

  「你跟你前女友怎樣分的?」

  邢拓磊並不介意她問這個,也不避諱地回答。「我呢,是個工作狂,跟便利商店一樣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隨call隨到,我前女友不是很喜歡我這樣——嗯,好吧,我想只要是女人應該都不會喜歡。這次的旅行也是,她堅持想在耶誕節的時候來,問題是那時是我最忙的時候,我改訂月初,結果她火了,說要分手……不過這不能怪她,畢竟我們這問題已經存在好一陣子了。」

  他看向她,眼色瞬間如火熾熱。「我本來不想來的,但後來想想房間都訂了,不來白不來……不過,我現在倒是很慶倖我來了。」

  邢拓磊的目光盯得她一陣發燙,袁品儀只好低頭再挾起一塊生魚片,結果不小心沾了太多芥末,嗆到自己。「咳咳咳咳咳——好辣!」

  喔,這男人也像芥末,嗆得她心頭一陣小鹿亂撞、不知所措。她喝了口水,極力平復自己。「你的心態轉換得真快。」這種男人,不及格喔。

  「不然呢?難不成我要傷春悲秋,哭著求她不要走,旅館的訂金好貴?」他俊臉一擰,裝得好苦悶,隨即斂容恢復正色。「你知道,那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跟前女友的問題,當然不只是這樣而已。

  「是啊。」袁品儀因他誇張的表現笑出來,情人間分手有一千一百種理由,但大部分都是長期累積的不滿爆發而導致的。「不過,如果是我,一定不會那樣。」

  「你會怎樣?」

  「我喔,早一點來又不會怎樣啊,那時候人少,兩個人反而愜意得多。但其實是因為……」她眨了眨眼。「耶誕節的時候我也很忙啦。」

  她這回答真妙。邢拓磊笑出來,她眨眼的模樣俏皮得令他一麻,這個女人,長得一臉古典甜美,言行舉止卻完全不是那回事。她有趣得逗惹他的心,他完全不想放她走了,怎麼辦?

  邢拓磊歎了口氣。」好吧,也許你說對了,我們是應該認識一下彼此。如果你不能接受一個視工作如命的男人,今天晚上,我保證我什麼都不會做。」

  然後呢?隔天早上醒來,兩人一拍兩散,從此謝謝再聯絡?

  「嘿,你太狡猾了。」袁品儀苦笑,望著男人認真吐實的眸,曉得他並非欲擒故縱。

  但問題是,都已經到這地步了才說這樣的話「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接受,你今天晚上就打算做什麼?」

  邢拓磊笑了。「如果你不想,我一樣不會做。」

  如果,她想呢?

  這樣的問題自袁品儀心底直覺冒出,可實在太羞人,她用盡氣力才咽下。她完全可以想像男人會有的答覆,那更是讓此刻才喝了兩杯清酒的她徹底酣醉了般,全身都燒紅起來了。

  「你討厭工作狂嗎?」

  「不,我不討厭。」這完全不是逞強,而是她真心的回答。「因為我也是工作狂。」袁品儀微笑,推推眼鏡,迎視男人訝異的眸。「所以現在應該換我問你,你討厭工作狂的女人嗎?」

  邢拓磊愣了三秒,隨即撫額大笑。這女人!真沒想到他居然被她反將了一軍!

  「不,我不討厭。」他的回答跟她一樣。

  「那不就得了?」只是兩個工作狂的戀愛……唉,真的會有未來嗎?袁品儀好笑地想像。「不過你可以安心,工作的時候我會好好工作,但有休假的時候絕對會連本帶利補給你……如何?很不錯吧?」

  「確實很不錯。」邢拓磊被她逗樂了,她的嗆聲真是甜蜜得可愛,他看望她飲酒姿態,甜美誘人,驅使他喉頭一陣緊縮。他也覺得渴了,可他知道,能止這渴的,絕非只是單純的水酒……

  男人想要她的欲望大方彰顯,毫不掩飾,即使刻意喝酒吃飯裝作一派無事的樣子,袁品儀還是忍不住燙紅了臉。

  她終於受不了。「嘿,我也是會害臊的!」他一雙眼睛盯得她都快著火了!

  邢拓磊朗笑,滿意地欣賞她一臉酡紅的可人模樣。這個袁品儀,漂亮、自信、迷人,他實在找不出理由讓自己錯過她。

  當然,他也絕非登徒子,女孩子說不就是不,他不會自作多情以為那是人家的欲拒還迎。

  所以他很乾脆地放過她。「好了,放鬆點,難得有這麼多美食,不好好品味就太說不過去了。」

  「這倒也是。」袁品儀松一口氣,她並不討厭這男人注視她的方式,只是……太熱了,熱得令她一時呼吸困難,幾乎有種將要被吞吃入腹的錯覺。

  正統日式溫泉旅館提供的餐食遠比他們想像的還要豐富,兩人大快朵頤,尤其男人吃食的模樣更是豪邁得前所未見,他像餓了十年,唏哩呼嚕地猛抓特吃,完全不介懷他人目光。

  袁品儀看著,實在忍不住笑出來。「我現在懷疑,你邀我這一頓飯,是為了打算嚇跑我。」

  「放心,你不是第一個嚇跑的,我懷疑我前女友早忍我很久了。」他舔了舔沾到醬汁的手指,分明是粗魯不文的動作,可由他做來卻充滿了一股奇異的吸引力,應驗了一句話:人帥真好,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迷死人。

  袁品儀笑不可抑。她當然知道事實絕不會是這樣的。

  他吃東西的模樣很享受,看得人打從心底愉快起來,他也絕非狼吞虎嚥,而是會細細品嘗食物的味道,甚至孩子氣地挑出自己不愛的東西。她看著,也有了食欲。

  吃飽喝足了,她感覺微醺,适才喝下的酒精在她體內發酵,整個人像在雲端漫步,搖搖晃晃。

  「小心!」邢拓磊眼明手快,扶住因腳傷仍有些走不好的她。「怎麼,累了?要睡了嗎?」

  袁品儀迷迷糊糊,腦子有些暈,她看見男人好看的臉近在咫尺,迷人得教人內心一陣強烈顫動。她懷疑這男人即使什麼也不做,承受不了誘惑的人,可能會是她……

  「我想再泡一泡溫泉……」也許洗個澡,腦子可以清醒一點。

  「你確定?剛喝酒就泡溫泉,我怕你心臟病發。」

  「我身強體健好嗎?」袁品儀睨了他一眼,隨即一笑。「這麼擔心,不如一起泡?」

  她這個建議提得壞心,沒想到邢拓磊聽了,眉一挑,居然當真脫起浴衣。「好啊,恭敬不如從命。」

  「喂,別鬧了,我說笑的。」眼看一堵精悍胸膛就要展現在眼前,袁品儀一時紅了臉,忙推開他。「別人都在看了……」

  「無所謂,反正他們以為我們喝醉了。」邢拓磊壓根兒不介意,他輕攬過她柔韌的腰,將她困擁於木牆及自己的胸臆間。

  只見她漂亮的眼若有不甘地往上一瞪,充滿電力,她白皙的肌膚因酒意醺成了粉紅,嬌巧鼻樑下粉色的唇正一張一合著,與他針鋒相對,他真想聽聽看她這片唇會不會吐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聲音?「你確定……不要我跟你一起泡?」

  他低醇嗓音貼在她敏感耳際,袁品儀輕顫著講不出話。「你……你總是這樣的嗎?」

  「怎樣?」

  她咽了咽口水,聽見自己聲音啞了。「這樣……誘惑人……」

  邢拓磊有些意外地看她別開臉,恍如少女似的不知所措。他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大野狼,在誘問著無辜的小紅帽。

  他笑出聲。「原來我誘惑到你了?」竟是一副好意外的口氣。

  袁品儀受不了地嗔他一眼,卻被他眸裏的溫度給燙著。這男人是故意的吧?他分明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哪里……

  然而,他卻說:「我還以為……被誘惑的人,是我。」

  「咦?」

  還不及反應,男人的唇便已落了下來。

  他吻人的方式緩慢而不急躁,但卻熱燙得令袁品儀內心一陣熱,他並沒有過分逾矩,動作優柔得像在品嘗一個極細緻的糕點,甚至像是一種試探。

  「討厭嗎?」在吻與吻的間隙,男人嗓音嗄啞地壞心問她。

  答案太明確,袁品儀下意識搖頭,唇間仍沾有男人特有的氣息,她不自覺舔了舔發燙的唇,有些不甘。「這太突然了……」

  假如她這樣的話是帶著一臉被冒犯的怒意述說,邢拓磊絕對會退一步,客氣收手,可她的眼神此刻和他相似地熱,表情迷茫,像猶豫著該前進還是該後退。於是他的雄性本能告訴他,是男人都不該放過這機會。

  「好,我錯了,讓你罰我。」

  罰?「罰什麼?」

  「嗯……打一百下屁股怎樣?」

  什麼跟什麼啊!袁品儀噗哧一聲笑出來。唉,她實在推不開這男人越來越靠近她的俊臉。「不要,這樣我還要摸你的屁股。」

  「咦?我還以為這是天下女人求之不得的事。」

  他一臉詫異,佐以誇張語調,逗得袁品儀又一陣笑。她笑得毫不掩飾,邢拓磊真喜歡。人嘛,工作上虛與委蛇不得已,但私下應該要真一點。

  「好了,快一點,你不罰,我就要再吻你了。」

  袁品儀呵呵直笑,輸給他的厚臉皮,她壓根兒不知道該罰他什麼——罰他帶給她的感覺太好,讓她拒絕不了?算了,她太清楚自己,早在茶館之時,她就被這男人魔力似的笑給降服了,否則一開始她便離開,不會跟他走到這一步。

  「好好好,我不罰你,但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她一定是醉了,就算不是因為酒,也是因為他。「你得吻我吻到忘記懲罰你這件事才可以……」

  她看見男人炯黑的眸,因她這一句話而亮了。

  古樸的和風建築內並沒有太多的燈光,晚間近十點,走廊上幾乎沒有來去的人。一開始,她只是被他攙扶著,後來卻變成這種近乎被擁著的暖昧姿態。男人健壯的手臂環繞在她腰間,只隔著一層布料,使得肢體相觸的感覺過於鮮明,還不及理解自己講了多麼挑逗人心的話,男人厚實的唇便已徹底吞沒了她。

  「這太礙事了……」說著,他拔去了她臉上那副阻隔兩人的眼鏡。袁品儀視界一片蒙朧,唯獨男人俊美的五官在她眼前越來越放大、越來越放大……

  然後,他開始恣意吻她,吻得她心房震顫,腳底麻癢,四肢有股熱潮逐漸攀爬而上。

  「……到房間吧?」

  「嗯。」

  這一次,袁品儀沒再反對。

  或者,提議的人根本是她,男人只是早她一步說出她內心想望而已。

  結果才拉開房門,只見房內已鋪好了寢被,簡直是在日本漫畫中才會出現的情節。

  袁品儀眯眸,在依稀認出那兩團白色事物之後,忍不住掩起臉。「天啊,我覺得好丟臉……」

  「會嗎?我倒覺得他們挺善體人意的。」還特意把床鋪在一起,這一點可不是他吩咐的。

  袁品儀翻了個白眼,還不及多抗議些什麼,一抬眼,卻瞬間深陷於他過分深切的注視,難以自拔。

  她體內屬於女人的直覺,明確地告訴她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她並不感厭惡。她想,一定是自己主動的吧?因為她看見男人的星目在她抬首輕吻他唇瓣時露出訝色。這麼驚訝嗎……

  「你啊……」那似一聲歎息,隱沒在兩人相依的唇齒間。男人的吻、男人的眼、男人的撫觸在在帶著灼人力度,帶著她走入另一個充滿綺情的官能世界。

  她喜歡他吻人的方式,熱熱麻麻的,他專注地吸納著她,形狀美好的唇瓣又換了個角度覆壓上來,熨得她又一陣頭昏腦脹。

  這個吻,綿密悠長,似要在她心上烙下一輩子的痕跡。她感覺男人的掌撫進了她的衣內,帶著一種溫熱,剝除她身上那一層布料。可男人不顯急躁,他的指腹似在描繪一般地勾勒著她背脊曲線,袁品儀情不自禁低吟一聲,迷離之間,她接收到男人炙人的眼色,像要將她焚燒。

  她渾身為此一顫,下腹因男人充滿情欲的吻而發燙,四肢甘美地酸軟。

  邢拓磊忽地彎身,將仍殘留著些許衣料的她給攔腰抱起,她驚呼,下一秒,又被男人的唇舌給吞噬。

  他抱著她、吻著她,單膝跪地,以一種極其珍視的姿態把她輕輕地放在旅館準備好的床鋪上。

  她感受著背後的柔軟,幾乎以為自己陷進了一片玫瑰花圃。

  「你真美。」邢拓磊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眼下的她,衣衫半褪,眼色迷亂,烏潤的發自然散落,而她粉豔的唇畔仍沾染著屬於他的水沫。他低頭吮去,軟熱的舌侵入其內,勾引出她極為悅耳動聽的低吟。

  他喜歡她為他反應。

  男人在枕畔間的稱讚總教人受用無窮,袁品儀甜甜一笑,伸出手,捧住他性格的臉,自他剛毅的眉、迷人的眼、堅挺的鼻樑至他性感飽滿的唇,一一撫過。「謝謝,你也很帥。」

  「你不是看不到?」

  袁品儀嫣然一笑,指著自己心口。「這兒,記著你的樣子。」

  她的表現令他驚奇,分明前一秒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下一秒卻又像只花蝴蝶,身上帶著蜜的氣息,萬分甜美地勾引著他。邢拓磊情不自禁地歎息。「唉,女人啊,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

  袁品儀挑眉。「何出此言?」

  「理由很多,真要說起來三天三夜都講不完,只是現在……」他笑,親吻她柔潤掌心,深幽的眸顯得明亮。「你打算跟我討論男人女人的論述到天亮?」

  「當然不。」她回以一笑,那種難解的問題,還是留給其他有閑有暇的哲學家們去解決吧!「我只想知道,我這個可怕的女人,究竟夠不夠吸引你?」

  想也知道,這個答案,邢拓磊不打算回答。

  袁品儀也沒興趣知道。因為接下來,他們需要的不是語言。

  而是屬於男與女的自然吸引力,在這個飄著初雪的靜謐夜晚。

  ***

  醒來的時候,她聽見男人說話的聲音。

  「……媽的!不是說了那個地點我們非要不可?你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辦事的?人統統死光了是吧?!我管對方提出什麼計策,你們給我去跟行銷部研議,場地沒拿到,這活動叫他們自己想辦法!」

  袁品儀抬起惺忪的眼,在模糊的視線中,她隱約看見男人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則持著文件倚在窗邊的身影。她摸索一陣,在床鋪前的矮桌上找著了昨夜被男人摘下的眼鏡,戴上。

  邢拓磊從容優雅的臉跟昨天一樣吐出完全不搭調的語句,充滿氣勢,他頭髮微濕,看來剛洗過澡,身上浴衣則穿得一絲不苟。她想像著其下優美的肌理曲線,憶起昨夜自己究竟是如何褪去他那層束縛……

  想著想著,男人的視線便望了過來,她來不及掩藏,只得害羞地一笑,以唇形無聲述說:「早安。」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6-4 03:23:50 |只看該作者
.  邢拓磊揚起一笑,那笑在晨陽中燦爛得驚人。他高壯身形被日光所籠罩,映著窗外雪景,俊美得像一尊神。袁品儀眯起眸,見他掛斷電話,走了過來。

  「現在還早,怎不多睡一會兒?」

  「聽你罵人,想多睡一下都不行。」她開玩笑,其實是她習慣在這時間醒來。「事業做很大喔!」

  「還好,只是打個噴嚏全球股市會崩盤而已。」他說得義正辭嚴,逗得她格格笑,他情動,忍不住抬起她的臉,在她柔嫩唇瓣上落下一吻。「身體還好吧?」

  「比想像中的好。」本以為太久沒有歷經男女之事,身體多少會覺得不習慣,但一早醒來,除了腰間仍殘留一抹慵懶的酸疼之外,感覺意外地好。她想,是因為這男人非常溫柔的關係吧。「不過,一大清早的,我可不想再來一次。」

  「我也不想。」

  喔,居然說出這種話?袁品儀咬他手指,瞪他的眼神甜蜜得驚人,邢拓磊渾身一震。唉,她害他想收回剛才那一句。

  「因為我不想讓你太累。」

  他這一句體貼入微的話令她一愣,有些意外,胸口驀地滑入一道暖流,剛才的不滿統統化成煙,消失不見。她笑得像個小女孩似的可人,邢拓磊望著,眼神柔軟地泛出笑意。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撥開她垂於肩際的柔順長髮,動作突然一僵。「痛!」

  「怎了?」

  邢拓磊苦笑,扯下身上浴衣,給她看自己的肩膀。「某人的傑作。」

  天!袁品儀倒抽一口氣,一股羞窘瞬間自她腳跟爬上,淹沒大腦。只見他寬闊的肩上印著一道道鮮明牙痕。他再側身,袁品儀更想死。居然連抓痕都有……

  邢拓磊調侃。「我還以為自己養了只貓咧!」

  「讓我死了吧!」袁品儀掩面,抓起被單把自己藏緊緊。她她她她她……她以前從沒這樣過啊,那種沉淪在快感中幾乎要溺斃,緊捉住他,將之當成自己唯一的浮木……

  邢拓磊被她誇張的反應逗笑了。「無所謂,這可是男人的勳章。」

  「笨蛋啊你!」她嗔他一眼,但不可否認,她的困窘因他這句玩笑話而褪了許多。

  他確實細心,從昨天兩人初識時就是這樣,總是不著痕跡地化解她的尷尬。怎麼辦?這會不會太危險了?她甚至連他住哪兒、做什麼、家裏又有什麼人都不知道。

  「我覺得……我好像真的很喜歡你。」她直截了當吐露內心感情,直接得令邢拓磊胸口一陣發熱。

  他幽深的黑瞳驀然綻放出一種熠熠光彩。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但述說的人不同,他的感受竟也如此地南轅北轍。

  他溫柔地揚唇。「我也是,很喜歡你。」

  袁品儀笑了。

  他們都沒輕易說愛,因為他們都瞭解,現階段,他們還不到那個地步。

  所以她並未受到打擊,相較於那種認識一、兩天便愛啊愛的掛在嘴上,緊要關頭卻一個屁也吭不出來的狡猾傢伙,她反而欣賞男人這樣的慎重。

  至少,他展現了他的真心。

  「腳好多了?」

  「嗯,不會痛了。」本來就不是什麼太嚴重的扭傷,加上昨天有人悉心處理,已經沒啥大問題,這男人的關心令她胸口暖暖的,嘴角的笑痕也為此越發恬柔。

  她美好得教人心動,邢拓磊想吻她,偏偏刺耳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氣氛被破壞,他暗罵一聲。

  「我去外頭接個電話,那裏有浴室,你放在休息室的衣服我拿過來了,你可以慢慢來。」

  「嗯。」袁品儀點點頭,望著男人貼心離去,她爬起來,走到浴室,看見鏡中映出一張女人的臉,她好意外。

  她白皙的臉仿佛被人染上紅彩,粉灩灩的,黑眸內蓄滿水氣,潤澤動人,粉唇歷經昨晚的熱吻則顯得有些紅腫。她皺眉,鏡中的女人也跟著皺眉。對,這是她,是動了心動了情,被好久不曾來訪的愛情徹底洗禮過一番的她——

  原來剛才,她是以這副表情面對男人的。

  「還好沒有太逞強……」就算裝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她這一臉如花盛開的嬌豔模樣,哪來的說服力啊?

  袁品儀一邊好笑地慶倖著,一邊摘下眼鏡,洗了個舒服的澡。

  她身上殘留的情事痕跡並不多,明白這是男人的貼心,可等她走出浴室,卻發現桌上早餐僅有一人份,邢拓磊已換好了裝束。

  他見她一臉迷惑,也是無奈。「抱歉,我很想讓自己再多表現一點,但臨時有工作進來,我得回臺灣。」

  「原來如此。」袁品儀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打算落跑,結果剛好被我抓包。」

  她笑笑,走了過去,替他拉好領結,從頭到腳審視一番。這男人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適合穿西裝。「一回臺灣,就要上工?」

  「是啊,勞碌命。」

  「沒關係,我可以理解,你不用一臉欠了我的樣子。」

  「是嗎?」邢拓磊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真的露出了那種表情?

  袁品儀一臉平靜地坐下來,享用早餐。她吃食的模樣和昨天一般纖細,將食物細細地分成一小口、一小口,仔細地品嘗其中滋味。

  邢拓磊看得出她不是嘴硬或不把他放在心上,而是單純希望他不要過分介懷,於是安心了。

  他知道,她就是他要的人,他勢在必得。

  「我們——」

  結果兩人同時開口,接著相視一笑,邢拓磊比了個「請」的手勢。「LadyFirst」

  「不,這種事要男人來說,才有意思。」袁品儀眨眼。

  邢拓磊大笑,他當然明白她的想法,自口袋內掏出名片。「回臺灣再聯絡?」

  「嗯。」她在便條紙上寫下自己的聯絡方式,包含了回台之後的工作地點。「我月底就會搬回臺灣。」

  「是嗎?我很期待。」

  兩人相互交換資訊,同時做好展開一段新戀情的準備,但就在下一秒——

  「等一下,BeautyDesire?是那個BD?那個專出化妝品保養品保健用品有的沒有的BD?!」

  「卡爾莉?是那個卡爾莉?那個一直頻頻跟BD作對,最近還在跟我們搶場地的卡爾莉?!」

  甚至還是害他假期提前結束,不得不放棄與佳人溫存,馬上飛回臺灣的罪魁禍首——

  「你是卡爾莉行銷部經理?」

  「你是BD公關部經理?」

  兩人不敢置信,互相瞪眼。這是誰開的爛玩笑啊?!

  ***

  如果再讓邢拓磊選擇一次,他絕對不會到日本度假。

  「媽的!」在東京前往機場的電鐵上,他罵了句髒話,臉上的鬱悶藏不住,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居然如此狼狽。

  BD跟卡爾莉皆是日本在台設置的分公司,旗下商品則以彩妝保養和保健用品等為主。兩間公司風格相近,產品都很適合東方人使用,競爭的態勢便從日本延燒到臺灣,每次新品一發表,兩間公司都在爭誰的產品好用、誰的版面較大、誰的推薦較多……當然,到最後比的就是數字:誰賣得好。

  他在一年前升職,掌握了BD公關部實權,那時兩間公司還是屬於不相上下的程度,但他一上任便馬上扭轉了這個局勢——他善用個人魅力,與各大媒體、雜誌社周旋,一方面博取版面,另一方面也替公司商品的企劃拿到最佳的發表平臺,甚至說動了有錢都請不到的強檔藝人做為他們代言人,一舉擴大了BD的聲勢。

  相較之下,卡爾莉作風保守,很快地就被他們壓了下去,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他們行銷部才會大搬風,直接從日本調來人員擔任主管,但萬萬沒想到……

  怎樣都不應該是她!

  這是哪門子惡劣的玩笑?他才為了卡爾莉動作頻頻正感到煩厭,恨不得砍了對方行銷部龍頭的腦袋去祭祖——因為這一次爭搶場地的計畫,正是那個女人一手主導的。

  「據說卡爾莉行銷部下個月會空降一個日本來的女主管,她動作很大,人還沒來,計畫書就已經先到,還要他們來跟我們爭聖誕彩妝發表會的場地……」

  那個昨夜在他懷中,甜蜜相就,美得幾乎要令他屏息,再難以自拔的女人……

  「可惡!」邢拓磊咒駡,表情難看,尤其一想到昨天她是如何地在他懷中,心中那一股怨氣就更甚。他罵過她,在還不認識、只耳聞她將接任及接下來的動作時,他就向部屬傳達過:「別怕那個日本來的死女人,正好讓她哭著回去,知道我們臺灣人不是好惹的!」

  結果現在,先落跑的,居然是他。

  「氣死了……」

  為什麼,偏偏是她?

  為什麼,那個忍不住令他動心動情的她,竟會是他最大的死對頭?

  ***

  袁品儀坐在回東京的電車上,透明的玻璃窗映照出她的臉,一個一臉悶悶不樂的女人。

  什麼叫夢碎?大概就是指這種感覺吧,她歎口氣,就在這時手機響起,袁品儀接聽,是來自臺灣的消息。

  「對,就是這樣,那個場地我們非要不可……BD?你說他們的公關經理?嗯,我知道他很厲害,非常厲害……OK,就算賠本也沒關係,我不信BD可以做到這個程度,輸人不輸陣,如果這一次沒搶到,以後就不用玩了。」他們卡爾莉臺灣分公司,就會永遠被BD給拋在後頭。

  她掛上電話,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三年前,日台兩間公司交換人員,她因而轉調至日本總公司服務。她在大學時代便自修過日文,一般的聽說讀寫都沒太大問題,轉到日本的這幾年,她一個人努力積極,終於使她在忙碌現實又排外的日本社會,爭取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地位。

  反之,臺灣分公司這些年的表現卻一直不見起色,尤其當競爭公司表現亮眼的時候,更加地突顯他們的弱勢。

  於是日本總公司終於大動作做出調動,她得以回台,迎接她的就是聖誕系列的彩妝發表,她越洋連線,得知對手計畫,得到分公司總經理認可,發出一系列攻勢,而其一,就是先搶到這次產品發表會的最佳場地。

  她為此下足了功夫,亦聽聞BD對此非常不快,但Whocares?在商言商,誰搶到誰就是贏家——喔,她現在知道BD是真的超級不爽了,因她想起了邢拓磊昨晚跟今早的那兩通電話,罵的人不偏不倚正是她……

  「呵呵。」她慘笑,憶想昨日種種。她喜歡那男人的吻,喜歡他觸摸及看她的方式,更喜歡他帶給她的一切感受。在日本時,她也曾聽過臺灣BD公關部的名聲,包含他們新上任經理的種種風聞,說他幽默風趣、風度翩翩、舉止宜人,她全沒放心上,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記。

  因為在日本,卡爾莉是業界第二,BD是業界第四,但萬萬沒想到……

  怎樣都不應該是他啊!

  於是,兩個在異地結識的男女,結果居然得尷尬地匆匆道別。如今,兩人各自坐在電鐵和電車上,腦中兜轉的全是彼此的身影……

  恍如沒有休止。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6-4 03:2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臺灣臺北

  十二月剛過,新的一年到來,袁品儀正式走馬上任,成為臺灣卡爾莉分公司行銷部的龍頭。

  上個月那場耶誕節的產品發表會,他們棋高一著,該場地的公司跟BD已合作多年,卡爾莉要打通當然不容易,但袁品儀知曉該公司旗下正推出針對單身女性設計的套房租售,便採用該房屋代言人做為他們活動主持人,承諾對方會在產品發表之餘替他們行銷,並提出異業結合方案,不但在該屋入駐SPA中心,甚至推出購屋的女性皆可成為卡爾莉的VIP,享受半年一次的全套美容服務。

  這幾經利誘之下,卡爾莉終於擠下了BD,搶到了發表場地。

  於是,兩間公司正式杠上的消息在臺面上曝光,使他們的商品更加受到矚目,在各大電視媒體受到曝光及比較,而這個,正是袁品儀要的結果。

  BD雖有好的行銷策略及強大的公關手腕,可卡爾莉畢竟歷史較為悠久,產品研發也比BD來得更為健全,所以消費者一旦開始比較,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有利無弊。

  果然十二月底的財報出來,他們聖誕限定商品的銷量,確實要比往年高出許多。

  不過畢竟是空降上任,加上她作風強勢,部門內自然有些不甚合作的下屬。

  「好累……」因過大的壓力造成腸胃不適,袁品儀掩住肚子,艱辛地離開廁所。等下還得帶人去雜誌社,她得振作……

  去雜誌社做產品說明是他們例行的宣傳,目的是爭取女性雜誌的興趣以得到最好的版面,加強宣傳效果。過去卡爾莉總是搶輸BD,所以這一次,袁品儀索性代替公關部親自出馬,請來化妝師替所有出席女職員化妝,然後挑選搭配春夏宣傳主題的服裝,打扮亮眼。

  萬事具備,一行人浩浩蕩蕩殺至Liberty出版社。

  「……那就是BD公關部的邢經理。」公關部的職員在她耳邊小聲道。其實不需要她多介紹,光是那男人堅毅厚實的背影,袁品儀就已一眼認出了他。

  她歎口氣。「看來他們也是來做說明的。」只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

  Ability是臺灣最大出版社,旗下出版項目繁複,針對女性的流行雜誌便有三種,年齡層各是十五到二十、十八到三十、二八到四十,閱讀人口眾多,說是業界第一也不為過,袁品儀因而親自出馬,但看來,BD跟她的想法似乎一樣。

  下一秒,他轉過身來。

  兩人視線在這一瞬間對上,袁品儀胸口忽地有種遭受擊打的震撼。他看她的眼神先是詫異,繼而陷入思索,然後逐漸露出了理解。

  邢拓磊看著她,穿著豔麗,摘下鏡片改戴隱形眼鏡的她,臉上妝容無懈可擊,睫毛濃豔如扇,每個眼波都似在勾人。他呼吸一窒。

  這一個月來,她的大名如雷貫耳,他幾乎天天聽見,可真實地見到她,還是從日本回來的第一次。

  「喔,看來卡爾莉的人到了。」《Beaute》雜誌的總編施巧藍看見袁品儀便笑了笑,他們公司旗下也有商業週刊,所以對於兩間公司近來的敵對狀態,亦有所聞。

  「這位是BD公關部的邢拓磊先生;邢經理,她是卡爾莉行銷部的袁品儀小姐。袁經理,托你的福,我還以為邢先生升任經理之後,我們就很少有機會能親自看見他了呢!」

  「嘿,藍藍,你這句話就有失公道了。」邢拓磊抗議,話是說給《Beaute》總編施巧藍聽,眼神卻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袁品儀不放。「那是因為我剛上任,太多事得一一接手,現在終於有空了,當然要特別過來拜訪啦,是吧?」

  「是啊。」施巧藍呵呵笑,沒戳破他的場面話。

  兩人你來我往,關係好不密切,袁品儀看著,真有種戳爆這男人腦門的衝動,但並非是因為他與《Beaute》總編親密的舉止,而是因為他正以過分濃烈的眼神緊盯著她。

  邢拓磊,你給我客氣一點!

  喔?我為什麼要?

  接收到她不滿的抗議眼神,邢拓磊挑眉,無聲訴說。

  那姿態瀟灑不羈,迷煞所有女員工,袁品儀一下子從腳跟熱到腦門,背脊忍不住戰慄。即使隔了一個月,她的身體仍敏感地記著被這男人佔有的感覺,那滋味太美好,她已上癮,甚至在這一刻,他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足以點燃她,讓她拋下一切武裝,當場投降。

  邢拓磊也是。他的感官清楚記得擁抱她的感覺,今天的她,化著卡爾莉下一季最新彩妝的顏色,特意打扮過。身為化妝品公司的員工,他欣賞女人化妝,可在這一刻,他渴望的卻是不敬業地吻花她嘴上的口紅,然後抹去她臉上所有色彩,迫使她不得不以最真實的模樣,面對他——

  偏偏他們之間不該存有這樣的感情,因為……太棘手了。

  兩人隔空交鋒,一眼瞬間,袁品儀收拾心神,勇敢回視男人亟欲征服她的眸,主動伸手。「卡爾莉行銷部經理,袁品儀。」

  邢拓磊黑眸乍亮,覷一眼她伸出的柔荑,明白這是她發出的戰帖。

  「BD公關部經理,邢拓磊。」

  兩人雙手交握,無人可見的火花當場引爆。兩人的身影清晰刻劃在彼此心中,擺脫不開,尤其每次試圖遺忘,旁人總要用盡各式各樣的方法,一再提醒……

  「BD那個公關部經理,很厲害。」

  「卡爾莉那個新來的行銷部龍頭,真不是好惹的。」

  這輪得到他們來說嗎?對方的一切,他們比誰都要清楚。

  所以袁品儀硬是挺直了背,不想被他小看,她向下屬道:「我們先進會議室吧!」

  「喔好——經理小心!」

  「啊?」還不及反應過來,袁品儀一個轉身,砰地好大一聲伴隨她腦門上的痛楚一併炸開。天!她居然……又……撞到了門……

  這下所有人目瞪口呆,靜寂得連根針掉下的聲音都聽得見,同樣的事,在同一個人面前二度發生,袁品儀簡直糗得想死!

  「哈哈哈哈哈!」然後,仍是相同的一陣笑聲。

  可這一次,和兩人在日本初識時一樣,袁品儀恨自己就是討厭不了這男人笑的聲音。她掩著額頭,面無表情,一旁下屬看得要笑不敢笑,好戰戰兢兢。

  「經理……你沒事吧?」

  下一秒,邢拓磊二話不說上前,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扳起袁品儀的臉審視。

  這舉動來得突然,袁品儀怔住,隨即便聽他道:「有點發紅了……藍藍,你這裏有冰塊嗎?」

  「有是有……等我一下。」

  「沒、沒關係,不用了。」她被他過分專注的目光所震懾,額頭的痛楚轉化為一種奇異的麻癢。她幾乎是用盡了氣力,才能冷靜拒絕他灼熱的觸碰。

  邢拓磊苦笑,趁著無人注意的當下,俯在她耳邊小聲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太可愛了。」

  「什——」

  「好吧,這一次就先這樣,麻煩你了,藍藍。」邢拓磊沒給她反應的機會,轉身向施巧藍打過招呼便離去,速度快得簡直像在逃難。

  袁品儀愣在那兒,掩著耳朵,白皙的臉不爭氣地發紅。可愛?什麼東西可愛?是指她撞到門,蠢得可愛?

  」哇,剛剛那個就是BD公關部的經理喔?見到本人果然有差……我看啊,《Beaute》一直給他們好版面,根本就是沖著總編跟他有一腿吧?」

  「如果你們一直都是抱持這樣的心態,也難怪臺灣卡爾莉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所有人噤了聲。

  袁品儀撫了撫剛才撞到的地方。糟,本以為自己很好、沒問題,可這不期然的相會,還是對她的心緒造成了不小影響。

  上任這一個月來,她一直在研究各家公司的每一個舉動,而屬於他的所有消息,也這樣不容抵禦地傳入她的耳。

  他手腕高超,人際關係一流,媒體喜愛他,廠商信賴他,他像個優雅的王,在業界遊走,如魚得水,可袁品儀知道,除去鎂光燈下的面目,真實的他根本就不是什麼翩翩王子,而是個暴沖將軍。

  於是,邢拓磊這個人隨著她所聽到的,在她心中越發鮮明起來,幾乎要佔據了她的一切。

  歎口氣,袁品儀按住又開始發疼的肚子。等一下,她該再吞一顆胃藥了

  ***

  邢拓磊走著,想起剛才的她,分明因這不期然的再會受到震撼,卻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她硬要逞強的樣子令他莞爾,而那一撞更是直接表明了她的真心,和他帶給她的影響。只差一點,他就要把持不住,當著所有人的面緊緊抱住她了。

  公關人員小馬追上他。「邢老大,剛那個就是卡爾莉新來的行銷部經理喔?厚,今天第一次見到,長得真的很不錯哩,也難怪有人在說——」

  他頓住腳步,眼色變得淩厲。「說什麼?」

  「喔,就說她在日本的成就全是靠身體換來的啊,老大你也知道日本人有多色嘛!」說著說著,小馬還自覺好笑地笑了起來。

  邢拓磊一點都不欣賞這玩笑。「把你的嘴給我縫牢,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講這些五四三的,看我不把你們腦袋捏爆!」

  「啊?!」小馬一臉驚恐。「老大你不也恨透了那個女人?幹麼還幫她……說話?」

  可惜,後面的疑問在邢拓磊嚇死人的犀利瞪視下,沒人敢講出口,下屬們個個面面相覷,只能說今天的老大,吃錯藥了!

  ***

  晚上七點。

  袁品儀走出公司,伸了好大一個懶腰。「終於結束了……」

  可走著走著,她覺得腳底不大對勁,低頭一瞧。「喝!」只見她的鞋跟和鞋底脫離,呈現一種藕斷絲連的狀態。

  唉,今天忙了一天,她只想回家,結果卻遇到這種鳥事……

  她歎口氣,想了想,百貨公司就在附近,不如直接買雙新鞋算了。

  趁著這個機會,袁品儀正打算去卡爾莉的專櫃視察一下小姐的待客態度,結果人才剛靠近專櫃,就聽到隔壁BD的專櫃傳來陣陣嘻笑,她望去,差些倒抽一口氣——要死了,有沒有這麼巧?!

  對方回過頭來,注意到她,俊容同樣浮現驚愕。「你——」

  「啊——真巧!」她走上前,臉上裝出討好的笑,拍拍男人的肩。「真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你啊,經理親自來視察?真辛苦。」

  邢拓磊因她莫名熱忱的態度一愣,隨即優雅一笑。「不過是吃飯的時候剛好來看看,打個招呼,你不也——」

  「噓!我還不打算讓小姐知道我是誰。」

  原來如此。邢拓磊還在奇怪她怎會一反白天在Liberty的生疏,搞半天是這樣。

  他笑望她離去背影,察覺到她走起路來喀嗒喀嗒的腳,忍不住提醒。「小姐,你鞋子壞了!」

  厚!這下袁品儀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這男人眼睛未免也太利了吧!「我知道,我來買鞋的。」

  她表情一派大方,但嘴角扯得僵硬,眼神有殺氣,邢拓磊感受到了,哈哈笑,走過去,朝她伸出手。袁品儀莫名瞪著他寬厚的掌,因為他的笑一臉發窘。「幹麼?」

  「給你扶,當作賠罪。」

  袁品儀怔望男人隱在西裝下的健壯手臂,再瞟了眼他洋溢著好看笑容的臉。「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你確定?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走路的姿勢,遠遠看起來就像……」

  「像什麼?」

  「企鵝。」搖搖擺擺的,超像。「或鴨子。」

  不管哪個聽起來都不是什麼太美觀的東西,袁品儀一下子熱紅了臉,百貨公司內人來人往的,儘管曉得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閒工夫注意別人,可被直接點出來,她還是覺得很糗。

  她咬牙,估量了下,雖然不想與他有太多不必要的接觸,但不過買個鞋,十幾二十分鐘,有人一腔熱血沒處灑要來當現成的拐杖,有何不可?

  「好吧,謝了。」

  她搭上男人的手,忽地覺得這景象有些似曾相識。

  攙著她……袁品儀下意識摸了摸胸口,呼,還好,對了,那時在日本,她跌倒時,他也是這樣至少今天,她該穿的都有穿。

  她又是緊張得要死,卻硬是力持鎮定的模樣,令邢拓磊看著一陣好笑。「你不用那麼防備我。」

  「咦?啊?我沒有。」

  「是嗎?」他倏然一個伸手,將她纖細的身子擁攬入懷。

  袁品儀一驚,差些跌倒。「你——」

  「小心。」

  原來是後面有個推嬰兒車的女士要過,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大驚小怪,臉上因而沖上一股熱氣,卻分不清是為了被某人看穿的窘,抑或是其他緣故。

  「你不戴眼鏡了?」

  「出門的時候不戴。」身為化妝品公司的員工,化著美美眼妝卻用鏡片擋住,也太不稱頭了點。

  「那時是因為在泡溫泉,我不想溫泉水浸到隱形眼鏡……」

  她一提,兩人都回想起在日本發生的事。他們的契合度高得驚人,肌膚相親的舒服至今依舊難以忘懷,那並不只是屬於身體的快感,而是淩駕於其上的,一種生來就該如此的和諧感受……

  想到這兒,袁品儀眼神情不自禁變得迷蒙起來。

  她陷入美好的憶想之中,意識到男人的目光也變了。他扶著她的掌又熱又燙,有一股強力扯她入懷的渴望,但他忍著,因為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做。

  兩人間氣氛詭妙,袁品儀心跳飛快,腦子很脹,步履蹣跚,這男人給她造成的影響實在太大,害她只想快快買完鞋子、快快和他掰掰。「我、我買這一雙好了。」她隨手指了一雙最平庸無奇的包鞋。

  邢拓磊皺眉。「這雙不好。」

  「嗄?」

  「再看看別的吧。」說罷,他完全不理會她怔愕的反應,攬過她便往另一處走去。

  「喂喂,現在是買我穿的還是你穿的?」

  「你穿的,所以更不能馬虎。」邢拓磊一臉認真。」剛剛那雙太老氣,買了它,你會後悔。」

  「呃……」袁品儀不能否認,老實說,她也不是真的非常喜歡剛才那一雙,只是巴不得快快脫離現在這個暖味的情況。

  但袁品儀被他領著,逛了一大圈,不是沒看到合意的,就是太貴不在預算之內,她開始認真挑鞋,以至沒注意到自己跟男人的姿勢已變得極端暖味。

  櫃姐過來介紹。「小姐想找什麼款式?高跟的還是低跟的?」

  「都可以。」

  有答跟沒答一樣,櫃姐臉上冒出黑線,但還是拿來一雙金色的高跟涼鞋。「這是我們這一季賣得最好的款式,穿起來線條很漂亮,兩位覺得怎樣?」

  「嗯,還不錯。」他睇望那一雙鞋,腦中已開始想像她穿起來會是什麼模樣。她纖白的足很襯這種金色,如果再塗上豔紅的指甲油,肯定性感得讓他想戳瞎路上所有男人的眼睛——

  「算了,換另一雙,不要太豔的。」

  櫃姐應道:「喔,好……」

  「等一下,小姐,你應該要問我吧?」袁品儀不滿抗議,要穿的人是她耶!

  「噯?不好意思,因為這一雙還滿多男客人買給女朋友的……」

  女朋友?袁品儀傻了眼,轉向男人,只見邢拓磊也是一副直到這一刻才回神的驚愕模樣。

  天,他們到底在幹麼?

  小姐的提醒如一盆冷水潑醒了他們,袁品儀放開他的手,邢拓磊也收回手,氣氛一時陷入尷尬,櫃姐在一旁更是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呃……那個……」

  「我要試這一雙。」袁品儀指著那一雙金色涼鞋,跟小姐說了自己的Size。

  櫃姐如獲大赦,趕忙去倉庫拿鞋,袁品儀坐在試穿椅上,感受胸口強烈悸動,邢拓磊則是僵著臉站在一旁,瞅著她表情迷惘,心中繚繞的念頭跟白日遇到她的時候並無兩樣——

  他想吻她、想抱她,想再度感受她的柔軟與包覆,這欲望猛烈得令他心口一陣緊縮,背脊冒出冷汗,他需要抽煙,藉此堵住這一股亟欲佔有她的衝動。

  「我先走了。」

  」喔?好。」袁品儀沒阻止他,只是望著男人健碩背影,心跳怦怦。她差點忘了,那時在日本,知道彼此敵對立場之際,他們就已經太清楚,兩人並不適合在一起。

  可此時此刻,瞅著男人繃緊得像在壓抑著什麼的姿態,她竟有一種不顧一切上前抱住他的衝動……

  這念頭使袁品儀的心揪緊。她沒想到這男人給她的影響如此巨大,她該怎麼辦?

  ***

  邢拓磊也一樣。

  離開百貨公司,他抽了根煙,接著驅動他那台黑色的AlfaRomeo。車內的悶熱令他一陣窒息,他喝了口水,卻覺得體內那一股燥熱依舊徘徊著,揮之不去。

  他回到家,那個靠他多年打拚建立出來的堡壘,癱在躺椅內,無法動彈。工作了一天,這時候應該是他思索著明日的計畫,整個人最有幹勁的時候,邢拓磊卻只覺得空虛、乏味,一杯又一杯地灌酒,不知道自己這樣失魂落魄究竟是為了什麼。

  天下女人何其多,這個袁品儀,究竟是哪一點使他如此戀戀不捨?

  他納悶、不解,覺得自己遇到一個天底下最大的難題。今晚在百貨公司見到她,他克制不住想再靠近她的衝動,不,就連白天在出版社相遇時也一樣,明知他們在一起會有太多麻煩,可他不在乎,腦中圍繞的淨是把她擁入雙臂,吻得她陣陣發軟,就此融化在他胸懷……

  他閉眼,輕而易舉地回想起她肌膚的觸感,他記得她的濕熱如一坯吸飽雨水的土壤,容納著他……他想著想著,體內一陣激動。

  邢拓磊用盡氣力壓抑,點燃香煙抽了一口。呵,他一定是瘋了。

  下一秒,他拿起手機,撥了一組號碼。

  ***

  夜半,袁品儀回到家,躺在床上。

  她以為自己睡著了,可實際上還是醒著,她在醒夢之間遊移,厭惡這種感覺。

  晚上買回來的鞋子被她擱在牆角,她記得男人看見這雙鞋的時候露出的眼神,熱得驚人,他是不是……想像她穿上了的模樣?

  他沒親眼看到她穿上,袁品儀有些遺憾,鞋子很美,她穿起來很好看,櫃姐在旁直稱讚,但少了他的欣賞目光,她空虛到不行。

  一思及此,袁品儀昏昏沉沉地翻了個身,就在這時,手機鈴鈴作響,她看見乍亮的螢幕上是個陌生號碼,不解地接起。

  「喂?」

  她喂了半天,彼端沒有聲音,像一個低級的玩笑。她皺眉,仔細瞧了瞧螢幕上的數字,奇怪這組號碼競有些眼熟,像是那個她默默背起卻從不曾打過的號碼……

  但,他怎會打來?

  袁品儀不懂,只覺得胸口酸酸麻麻的,她按下通話鍵,告訴自己,她肯定是睡著了,這是夢,所以在夢裏,她可以無所顧忌。

  「唉,好不容易睡著了,居然夢到你打給我……」

  電話另一端沒有聲音,但依稀聽見了淡淡的歎息,她心一緊。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我很累,明天還要上班,好不容易回臺灣,卻沒時間去玩,我好想吃滷味、熱炒和鹹酥雞喔還有芭樂、蓮霧跟情人果。我上次買了一包芭樂,結果太忙沒空吃,就爛了……」

  她一個勁兒地控訴,可聽來卻像是一種撒嬌,甜度驚人。「還有,我今天買了那雙金色的鞋,穿起來真的很漂亮,可惜,你沒看到……」

  那人還是不說話,但無所謂,袁品儀繼續講。「我們今天一直遇到,你覺不覺得很像詛咒?明明不想看見卻又一直看見,你知道嗎?你害我失眠,失眠好痛苦的。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感情起伏,如浮雲、飛絮、遊絲,恍惚迷離,這男人像一種毒,太吸引,她明知要遠離,可還是不自主地想染上、想靠近。她抱怨著,快睡著了,聲音變得迷迷糊糊的。

  「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了,不然,我一定無法控制好我自己……」

  她絮絮叨叨,話語像一團蜜,甜得黏緊了邢拓磊的耳。

  他深陷於自己不該打這一通電話的震撼上,卻又無法掛上電話以阻絕她的聲音。好不容易,他終於找著了聲音,可她似乎已睡去,電話彼端再沒任何聲響。

  他說:「我也是。」

  可她沒聽見。

  邢拓磊掛上電話,扶住額,一陣虛脫。

  袁品儀,你這女人,究竟是給我下了什麼蠱?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6-4 03:24: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冤家路窄。

  這句話絕對是袁品儀和邢拓磊這陣子的寫照。

  除去之前在Liberty和百貨公司的相會,今天傍晚在攝影棚討論DM的拍攝流程,已是兩個月來的第四次相遇。至於上一次,是因相關雜誌的專訪時遇到,上上次則是在商品發表會上打對台,上上上一次……唉,袁品儀懶得再數,索性直接走了過去。

  「我現在非常認真地懷疑,貴公司有人在我們部門安排了間諜。」不然何以她走到哪兒,都可以看見這男人的影子?

  「喔?我都還沒說貴公司有人暗戀我哩。」

  邢拓磊抬眉迎視她。今天的她,身穿鵝黃色緞面洋裝,搭著黑色短版皮外套,腳下一雙褐色尖頭長靴,本來如緞柔順的發則燙了些卷度,垂落在肩際,嫵媚可人。

  望著這一切,邢拓磊歎息。「我比較喜歡你直發的樣子。」或者,是因為那樣的她,令他懷念。

  袁品儀一下子赧紅了臉,真想回嗆一句你喜不喜歡幹我何事?可他過分真摯的口吻使她說不出任何攻擊性的話語,終是軟了口氣。

  「沒辦法,這是為了搭配我們春季彩妝的形象。」

  邢拓磊有絲詫異,這算是自他們上次深夜電話以來,第一次進行比較柔和的對話。

  他的心熱了,忽地有股衝動驅使他拉住她。「你——」

  她踉蹌了下,臉色不太好看。「放手!」

  邢拓磊注意到了,下意識伸手撥開她垂於臉側的發,感受到她過高的體溫以及潮紅得異常的臉。

  「你生病了?」

  他探向她的額,袁品儀一驚,倒退一步,啪地一聲,一個聲響教邢拓磊怔住,感覺手上傳來一陣熱麻痛楚。

  「不是……有人在看。」一旁,BD和卡爾莉的人員正一臉莫名地看著這一幕。他們沒聽清對話,只以為他們發生了爭執。「我很好,只是有一點不舒服……謝謝你的關心。」

  「不會。」邢拓磊收回手,眸色在這刻黯得嚇人。「身體都弄到這地步了還得讓你親自出馬,看來卡爾莉下面養的都是一群廢物。」

  「你——」

  「走了。」邢拓磊沒多看她一眼,領著下屬離去。

  袁品儀怔望他寬闊背影,自他冰冷的表情明確感受到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但她不懂,他氣什麼?是氣她剛才動手?問題是他的舉止過於親匿,旁人見了肯定要起疑,她也不是有意的即使如此,男人驕傲決絕的身影,還是令她胸口一陣微疼。說到底,她還是欠他一句道歉。

  抱著這樣的懸念,她離開攝影棚時,已是晚上七點。袁品儀一陣頭暈目眩,累了一天很是疲憊,也許她該去看個醫生,只是真的好懶……

  「喂,女人。」

  突然有個聲音好沒禮貌地喚住她,可那低沉悅耳的男低音,袁品儀即使發昏了也不會錯認。她訝異地回眸,看見邢拓磊倚在車門邊,嘴上叼著一根煙,那星火映照在他墨黑眸底,勾惹得她心跳加速。

  「別發呆了,上車。」他拈熄煙,走了過來,毫不遲疑地拉著她的手便往他那台黑色AlfaRomeo走去。

  袁品儀腳步蹣跚,回頭一看,還好附近沒人……

  「不用看了,他們都已經走了。」

  「是喔……」等一下,不對!「你不是早就回去了?」

  邢拓磊沒講話,將她扯至副駕駛座,打開門,然後二話不說把人塞入,再轉回另一頭上車。「健保卡帶了沒?」

  「啊?」袁品儀一頭霧水,可聽見他這樣問,她恍然大悟。「你要帶我去看醫生?」所以……他在這裏,是為了等她?

  邢拓磊歎了口氣,將一臉後知後覺的她給固定好,替她系上安全帶,發現她身上溫度比傍晚的時候還要更高了。

  「你啊,真讓人操心。」

  他的話裏帶著一種寵溺的無奈,讓袁品儀胸口一陣熱麻,眼眶微熱,喉頭瞬間聚集一股酸楚。

  回臺灣的這兩個月,她內憂外患不斷,卻只能強打起精神獨自面對,無人可訴苦。

  她對自己有太多期許,為此,她不得不武裝起自己,有時照鏡子都覺得現在的她面目可憎、好討人厭,只想回到在日本的時候,可以無所顧忌地開懷大笑,不用壓抑自己的真心,想愛就愛太多難言的情緒彙集,她哭了。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大概是生病了,太脆弱,她再無防備,眼淚成串落下。邢拓磊看著這樣的她,心很疼、很捨不得,他懂她在卡爾莉面對的是怎樣的巨大壓力,因為,那也是他曾經歷過的。

  「我確實生氣,氣你不懂保重自己。」邢拓磊眸色一深。「這一次,你可以誤會。」

  「啊?」

  她抬頭,烏潤眸底閃爍著迷茫水光,刺痛了邢拓磊。她脆弱的模樣徹底瓦解了他的堅持,算了算了,什麼讓她棄械投降,人家不過幾滴眼淚他就在那裏見鬼地心疼得要死,現在別說是招降了,他根本是自己送上門去割地賠款,媽的咧!

  他認了。

  「袁品儀,你可以誤會我這麼做——是因為愛上你。」

  ***

  結果,她發燒三十八度。

  在醫生那裏打了一針、領了藥,袁品儀渾身無力地被載回家。靠著冰冷車窗,望著窗外燈火一閃而逝,可她化成糨糊的腦子,一再轉著邢拓磊先前那一句話:袁品儀,你可以誤會我這麼做——是因為愛上你。

  他這句話,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你家到了。」他開口提醒,震醒了她,還不及回神,她抵著的門被男人自外打開,他扶著她走出車外。「走得動嗎?」

  「還好……」

  「嗯。」他應了聲,健壯的身軀輕而易舉地支撐著她,如同他們第一次相遇。

  為什麼這男人總是在她最落魄的時機出現?害她一點都無法防備,只能克制不住地想再多倚賴他一點……不由自主地,袁品儀加重了環住他的力道。

  「我去便利商店買個東西,一會兒過來。」

  「啊?」見他當真把生病的她晾在門口轉身就走,袁品儀一頭霧水,但當她打開自家大門後,答案便赫然揭曉——

  「要死了!」走得好!這豬窩似的房間,打死了她都不想給那男人看到!

  在這十多分鐘的時間內,她把戴了一天的隱形眼鏡扔掉,換上眼鏡,將地上那一堆有的沒的統統塞入床下,一切就緒,她快虛脫了,門鈴聲剛好響起。

  Safe……

  她氣喘吁吁地上前開門,邢拓磊見她滿頭大汗,眼鏡下的妝容糊了大半,頭髮更是亂糟糟,完全不見一個公司主管該有的形象,忍不住地捧腹笑出。「哈哈哈哈哈……袁品儀,你也太誇張了,你房間到底多久沒掃啦?短短十幾分鐘居然可以搞成這副德行……」

  「誰害的啊!」喔,搞半天這男人是故意的,故意給她時間整理房間是吧?「你幹麼不乾脆直接回家算了?省得我燒到三十八度還要為你忙。」氣死!

  「你需要人照顧。」邢拓磊很開心。他喜歡她這樣,毫不顧忌地朝著他大罵,恢復活力,不再像之前那樣壓抑自己,要死不活。

  他毫不客氣地登堂入室,舉起手中便利商店的塑膠袋。「我買了粥,還有冰啊、果凍之類的,先去洗澡躺好,吃過東西再吃藥……看你已經出汗,燒應該是退了。」

  男人幽深的眸盈著笑,凝視她的目光柔得似水,袁品儀內心再不滿也發作不了,只能像個小女孩,按他說的洗了個舒服的澡,再乖乖躺好。

  邢拓磊在塑膠袋內翻找了陣,把帶著涼意的退熱貼貼在她額前,再將他在便利商店微波加熱的粥遞給她。

  「我敢用我們BD下一季的銷量發誓,你今晚一定沒吃飯。」

  袁品儀沒話反駁。今天他們在拍攝下一季的產品目錄,她從頭到尾緊盯攝影效果,校色校到大家慘叫,加上近來一直拉肚子,沒胃口,索性不吃,但眼前這一碗熱騰騰的粥卻輕而易舉地誘引出她肚子內的饞蟲。

  她吃一口,暖了胃也熱了心,奇怪,明明只是便利商店買來的微波食物,為什麼覺得如此美味?

  或者,是因為他在裏頭加了些什麼?

  趁她吃東西,邢拓磊研究醫生開的藥,將色澤鮮豔的藥丸一顆顆備好。袁品儀看著,忽地覺得男人手心裏的並非苦藥,而是糖果,滋味出奇地甜,甜入她內心深處。

  剛在黑暗中,他們都瞧不清對方的樣貌,現在在床頭微弱燈光下,他的凝眸注視令她心悸,她渾身發熱,卻分不出是不是因為高燒的原故。

  事實上,打過針吃過藥,她已經好多了,可她狡猾地不想告訴他,怕他知道她好了,就要離去。

  「你……你是怎樣選擇現在這份工作的?」

  擔心他無聊,袁品儀索性找了個話題。

  「我?我也不知道。老實說,當初只是因為我交往的女友很愛用BD的東西,才鼓吹我進去,但BD確實給了我一個夠寬廣的舞臺,讓我能徹底發揮我自己……你呢?你怎會在日本工作?是因為去日本念書?」

  她搖搖頭。「那時候日本跟臺灣分公司交換人員,我因為大學自修日文,考到一級,才成了雀屏中選的那個。」

  那三年,她獨自一人在異鄉打拚,其中過程確實辛苦,卻也值得驕傲。她講起自己在日本遇到的趣事。「我有一次跟日本的印刷廠對峙好久,他們印出來的成色我不滿意,要他們重來,那時正逢日本的動漫畫活動,印刷廠忙不過來,想打發我走,我索性跪下來跟他們耗……那些人嚇死了,有陣子還故意叫我厭小姐……不過,我當成不厭其煩的厭。」

  厭跟袁日文發音一樣,邢拓磊看望她小臉漾出得意光彩,心臟鼓動。

  「你讓我想吻你。」

  他這突來一句,太有殺傷力,袁品儀微起麻顫。「你不怕被傳染?」

  「請個病假不會死人,我下面的人被‘教育’得很好。」

  她撇撇嘴。「哼,真羡慕你,我下面的人一個個不知道在想什麼,自己沒努力,只會在那裏說……說……」

  「說什麼?」

  「說你們BD全是靠你的‘美色’成功的!」

  「哈!」邢拓磊笑出來。「卡爾莉不是第一個這樣講的。但SoWhat?美色也是一種實力。」

  袁品儀瞪他。「這種不要臉的話,虧你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因為是事實。」邢拓磊毫不謙虛,「我知道我成功靠的是什麼,外人要說給他們說去。不過嘛……我喜歡看你為我抱不平。」感覺真溫馨,她讓他的心變得好柔軟。

  「誰為你抱不平了?我只是不喜歡他們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

  「喔,好嚴厲,真不愧是厭小姐。」

  袁品儀從被子裏伸腳踹他。這男人,很故意喔!

  邢拓磊眼明手快,一把制住她的腳。她的腳雪白小巧,一如那天在日本所見,他的指在上頭輕輕摩挲著,微歎。「我記得這是你扭傷的地方……現在好了?」

  「嗯。」她的腳被他捧在掌心,他的溫度藉此傳達到她身上。袁品儀眼眶微熱,這個男人時而強勢時而溫柔貼心,令她感動。

  傍晚在攝影棚,她那樣推開他,其實是害怕自己抵禦不了他巨大的魔力。

  她想起,她還欠他一句道歉。「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邢拓磊一怔,想起了是哪回事。「你那一掌,讓我好心碎。」

  真的假的?袁品儀盯著男人一臉煞有其事,糟糕,良心好痛。「我只是……很怕被你碰到而已。」

  「為什麼?」

  「我怕……想起之前在日本的事。」

  這一、兩個月,他們接觸頻繁,卻互有默契地避開他們曾經肌膚相親的事實。

  他恍然想起一首歌,哼著:「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了心裏都是你,忘了我是誰。」

  啊,這男人真有一副好歌喉,袁品儀聽著,暈陶陶,歌詞裏的甜蜜掙扎也正是她的心聲,他們都在試圖逃離這一份麻煩又棘手的感情,可愛情一旦來了,天下又有幾人抵擋得了?

  她瞅著男人隱于淺藍色襯衫下如山棱起伏的線條,糟,好想摸好想摸好想摸喔……這欲望如泡泡般不斷冒出,她咽了咽口水。「你說你不怕被傳染……是真的吧?」

  「什麼意思?」

  她發現邢拓磊凝視她的目光變了,這滿足了她身為女人的虛榮心。

  「我只是聽說感冒要傳給別人才會好得快……反正你的下屬有能力,我的下屬無能。」

  呵,這口是心非的女人。「想要我吻你就直接說,我又不會笑你。」

  「如果,我想要的不只是吻呢?」

  邢拓磊愣了下。

  他見她小臉緋紅,以那樣純真無辜的姿態提出這般大膽的邀約,呵,真狡猾啊。

  「你生病了。」

  「我退燒了。」

  「退燒了不代表好了,你看你,一臉虛弱——」

  他神情變了,只因眼前正有個不要命的女人,以她纖細潔白的足抵住他的腿間,那兒正為了她方才惹人上火的誘引散發出一股強烈熱度。

  她挑了挑漂亮的眉,鏡片下上勾的眼尾飽含挑逗。「要不要,一句話。」

  媽的。「袁品儀,你不要太不怕死。」

  她笑了,像個天使,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女魔鬼。

  「放心吧,你生病了我會照顧你的。」

  於是,下一秒,男人帶著十足侵略力道的吻便不容置疑地壓上來。袁品儀這一輩子從未領受過,他似要將她的一切吞吃入腹,像頭餓壞了的獸,毫不客氣地占取著她的呼吸。

  因為生病,她的口腔顯得灼熱,但更燙的是她的心,因為,她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

  ***

  她一定是瘋了。

  整個夜晚,她筋疲力竭,男人回應她的挑釁,將她的衣物剝開,堂而皇之地攻城掠地,占取她的一切,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他的撫摸有些粗暴,他說:「這是為了報復你這陣子對我的不理不睬。」

  「你好小心眼。」她笑,喜歡他這樣的孩子氣,當然,她也狠狠地「回報」了他一番。

  「以後,這兒就是專屬於我的位置。」她在他肩膀上再度製造了另一個鮮明齒印。

  「你這個壞女孩——」他侵入她,滿意地看她為此發出愉悅的呼喊,再沒人煩心生病會不會傳染的事。

  結果抵死纏綿了一晚,隔天清早,袁品儀抱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在床上打滾。現在她知道不只是酒精會奪人神智,連發燒都會!

  「身體好一點沒?好的話過來吃點東西,別忘了還要吃藥。」

  「我不想動……」袁品儀癱在那兒,高燒和過分的勞動奪去了她殘餘的體力,她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可怨不得別人,她自找的。

  「我警告過你了。」邢拓磊好笑地望著她一臉要死不活的模樣。「別小看禁欲兩個多月的男人。」

  「禁欲?這聽起來跟你是下輩子都不會相干的詞。」

  邢拓磊俊目一瞪。「很遺憾,它現在和我相關了。」老實說,他自己都覺得講出來像個笑話,「你知道,由奢入儉難,吃過Hagen-Dazs之後再回去吃福樂,太為難我了。」

  「這是什麼形容!」袁品儀噗一聲笑了出來。「抱歉,我個人比較喜歡Movenpick。」

  「很好啊,一個是美國第一品牌,一個是瑞士第一品牌,橫豎都是第一。」他贊她,也不忘褒一下自己,「說真的,我們沒道理不在一起。」

  他這一句話,毫不猶豫,像是歷經了一番長考,篤定得令袁品儀呼吸一窒。

  「不知道那天是誰一曉得我在卡爾莉上班就逃之夭夭的喔?」

  「很會記仇喔,厭小姐。」邢拓磊白她一眼,「好吧,我承認,那時候我還沒那麼喜歡你。」

  所以一知曉彼此的立場,他當機立斷捨棄交往的念頭,決心化繁為簡,可想不到繞了一圈,終歸還是回到原點……如果這是他心之所向,他沒道理不接受它。

  「你肯定給我下了蠱。」否則天下女人何其多,為何他偏偏就是選上這個最棘手的。

  「你乾脆說我找人下降頭算了。」

  「原來如此!」

  「原你個大頭啦!」袁品儀翻了個白眼,「你的情話不及格,我要考慮考慮。」

  嘴上是這麼說,可她的一顆芳心,早因他的熱情而融化。昨夜她再一次把自己給了他,就已隱約有了這樣的打算,問題是她不想太輕易答應,這男人太過自信,總要有人治一治他才是。

  「你說我們沒道理不在一起,那非在一起不可的道理又在哪?」

  「這還不簡單?」

  邢拓磊作勢脫下身上襯衫,袁品儀立刻花容失色。「別別別,我真的沒體力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臉上就寫著「急色鬼」三個字嗎?昨天還不是某人不怕死的挑釁。「哪,自己看。」

  看了之後,袁品儀臉色也好不了多少。邢拓磊寬厚的肩上再度佈滿一片青青紫紫,有齒痕有吻痕有抓痕,他可憐兮兮,只差嘴上沒咬上一條手帕。「唉,我怕天下能忍受你這等‘家暴’的男人沒幾個。」

  「我……你……那個……」

  「你要負責。」他義正辭嚴。

  最好咧!「我會補貼你面速力達姆的錢。」

  「那心靈的創傷怎辦?」

  「內政部家暴防治中心設有男性關懷專線,你可以打去。」

  喔,好狠。「袁品儀,你真的捨得放棄這麼好的貨?」

  他們兩人工作性質相近,他忙的時候她也忙,他的煩惱她瞭解,她的壓力他會懂,除了兩人立場敵對之外,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邢拓磊真恨自己領悟得太晚。

  袁品儀受不了。「邢先生,你可以再自大一點!」

  「自大?我確實很大啊,你昨天不是已經試用過了?」

  袁品儀再也聽不下去,抄起枕頭往他身上扔,邢拓磊俐落接下。「你看你看,家暴又來了,男性關懷專線幾號?我看我最好先去驗個傷……」

  「你敢去?你不要臉我還要咧!」

  她拿這男人的厚臉皮沒轍。他說他這一、兩個月沒碰過其他女人,真的假的?內心直覺浮現的答案太明確,她懂得讀取這個男人的眼神,知曉他沒說謊,他又說他那時沒那麼喜歡她,那……現在呢?

  他現在,究竟有多喜歡她?

  這樣的疑問含在嘴裏,有一種甜蜜的滋味蔓延舌尖。其實,這傢伙根本不需要那麼多廢話,只要三個字……不,四個字也好,她就會答應他了。

  「邢——」

  「叮鈴鈴鈴鈴鈴——」

  袁品儀才開口,某人的手機便開始鈴鈴作響。

  「我鬧鐘響了!」

  時間已經早上六點多,邢拓磊掏出手機關閉鬧鐘。他很想繼續跟她磨下去,偏偏還要上班,得先回家換過衣物才行。「不行,袁品儀,我沒時間了——好或不好?」

  「你當你在賣菜啊!」

  「都行,我一早還要去拜訪客戶,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他看了看時間,「你還有五分鐘。」

  什麼跟什麼?她還在期待這個人會不會有什麼讓人感動的溫馨表白,結果現在卻告訴她他沒時間,擺出確定她不會拒絕的樣,她袁品儀要是在這種時候點頭答應,身為女人的顏面往哪擺?

  「剩五分鐘是吧?」她皮笑肉不笑,一臉好整以暇。「那我用這五分鐘的時間告訴你,我的答案,還是等你有空坐下來慢慢聊的時候再、給、你。」

  「袁品儀——」

  「只剩三分鐘嘍!」她「好心」提醒。

  可惡!這女人,當真是生來克他的!

  邢拓磊二話不說,一把扯過她,接下來便是熱情如火到兒童不宜的吻。他吻她吻得狠,炙熱的舌侵入其內徹底翻攪,攪亂她所有步調,熨貼上去的力度更是強烈得令袁品儀一陣心驚。

  一股熱熱麻麻的戰慄自她背脊綿延而上,直達腦門,她暈眩,渾身熱度被挑起,昨夜經歷的情事餘韻仍舊殘留在她體內,告訴她,這樣還不夠、還不夠……

  他把她吻得一陣天昏地暗,然後——

  「就這樣。」

  袁品儀還在恍惚。「……什麼?」

  「接下來的,等你考慮好了,再、給、你。」

  這……這男人!「你滾啦——」

  邢拓磊哈哈大笑,得逞地瞟了一眼她受撩撥而欲求不滿的模樣才離去。

  別看他一臉得意,表面上他贏了,實際上,要讓自己從那般美好的軟玉溫香離開,得花上他三輩子的自製力。

  唉,這個袁品儀,害他狼狽,輸得淒慘,可他偏又甘之如飴,享受得很,這該要他該怎麼辦?

  人在屋內的袁品儀也是。太惡劣了吧!居然用這樣的方式挑逗她,害她好不容易退燒降溫的身子,又開始發燙起來。

  她撫著唇,憶起上一秒邢拓磊吻她的方式。討厭,為什麼才分離不到一分鐘,她就已經開始想念?

  「可惡……」她環視這間在台賃居的小屋,大概是住慣了日本,所以覺得房間好大好空曠。「哼,才不是因為少了他的關係……」

  嘴上這樣念,她卻是開心得很。

  距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她抱著仍殘留著他的氣息的被單打滾,像是被擁抱著。她嘻嘻笑,心底已經在沙盤推演下一次,該怎樣答應他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6-4 03:24: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三天后,袁品儀身體終於好了些許,偏偏在這個時候——

  「什麼?你是說天母SOGO門前廣場被BD搶走了?怎麼會?!我都已經跟他們樓管和課長講好了……」他們還再三保證那天那個位置一定是他們的,結果現在咧?「我不是說了,我一定要那個地方!」

  「可是……」公關部的人小小聲地說,袁品儀確實早他們一步去喬好,問題是他們之後忘了確認,才會讓BD有機可乘。「那個,樓管說,他們可以補隔天的時間給我們……」

  「太遲了!」商品發表這種事就是先搶先贏,一樣的新聞、相似的產品,不過換一個牌子,有誰要看?「你們老實說,這是誰的失誤?」

  「這……」公關部人員面面相覷,連部門經理在旁都講不出話。這個袁品儀,從日本空降過來,直通上層,鋒頭正健,沒人得罪得起。

  過了好久,終於有個不怕死的開口。「袁經理,也許你剛來,還不知道,臺灣的業界相較於努力,更看重的是關係,BD那個公關經理……據說和天母SOGO營運部的協理,有點關係。」

  哼,又來了。「是怎樣的關係?說來聽聽。」

  「就……」大夥兒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公關部經理咳了一聲。「這事當初從我們商談進櫃喬位置就傳到現在了,我覺得不假,他們之所以拿到靠近門口的好位置,好像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據說、好像,所謂的三人成虎就是這樣來的。袁品儀很想嗤之以鼻,但有關邢拓磊的風聲她實在聽過太多,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她快要分不清……無所謂,她並不喜歡一個人無意義地猜測。

  「OK,這件事先擱一邊。同一天、同個時間,我要天母高島屋門前廣場的位置,詳細的活動內容我會再和總經理商量,基本上,那天只要前來參加我們發表會的女性,前一百名都可以免費獲得我們的商品——而且是正品。如果推薦朋友購買,可以折價……」總而言之,邢拓磊,我跟你杠上了!

  她召集相關部門緊急開會,決定好活動方案之後再和百貨公司聯繫,再請公關部準備將消息發給各大媒體。為了其他部門的一時疏忽,足足有一個星期,她忙得不見天日,結果那個造成她慘況的男人總不怕死地一直打電話來——

  「嘿,親愛的,今晚有時間沒?」這十天來,他總是這樣一句。

  而袁品儀的回答也一樣。「托你的福,我‘時間’超多。」工作時間超多。

  「天母SOGO的事?我有聽說,辛苦你了。」

  「你是黃鼠狼啊?」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惡!「我掛了。」

  「喂喂,別鬧了,不過就是時間剛好撞到,我們公司又快了一步,犯得著十天都不想見我?」他抗議。「耶誕節的帳我都還沒跟你算咧。而且你是誰?傳說中的厭小姐,別告訴我你還沒想到能跟我們互別苗頭的方案。」

  袁品儀哭笑不得,這男人厲害,先提起她曾不義的事堵住她的口,接著又轉個彎大力褒獎她一番,害她想發作都沒辦法。

  「我不是不想見你……」

  她沒那麼小心眼。她不見他,是因為有一些事,她需要好好思考。

  聽出了她縹緲語音裏的思念,電話彼端的邢拓磊眸色軟了。「我很想你。」

  「別說了……」

  「十天見不到你,我度日如年。」

  「最好是。」袁品儀嘴上反駁,心坎卻是一陣暖,本來繃緊的嘴角逐漸上揚,化作一抹甜得化不開的笑。「這樣你豈不是十年沒見到我了?」

  「是啊,恍如隔世。」電話中傳來鏘的一聲,是原子筆敲在玻璃杯上造成的。「聽到了沒?我心碎的聲音。」

  袁品儀再也忍俊不禁地笑出來。這十天,她也過得很不開心,每天忙於工作,背負重任,加上還有一件最近開始糾纏著她的事……

  「邢拓磊,你知道嗎?你是這十天來唯一讓我笑出來的人。我下屬們私下打賭,誰能讓我笑出來,他們就請那個人喝酒。」

  「喔,還好我酒量不錯。」

  他是開玩笑,可從她不經意的話語,邢拓磊聽出了她在卡爾莉承受的壓力有多巨大。她並非是個不愛笑的女孩,她的笑,他得來輕易,究竟是多大的不快樂,才會讓她變成這樣?

  「你讓我好心疼。」

  袁品儀眼眶紅了。「心疼的話,天母SOGO的位置拿來。」

  「公歸公、私歸私,厭小姐,你確定?」

  「我嘴上講講,你又不是不知道。」距離活動只剩下三天,兩間公司都已大事底定,豈容得在這時候更改?而且就算這男人真要讓,她也不允。「不過……我倒是有事要問你。」

  她掩住隱隱作痛的下腹,歎息。「今晚,我們見個面吧。」

  ***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果斷的人,但事實上,她錯了。

  她明明已經決定好了,卻一個人在女廁對著鏡子塗抹好久,一下子覺得眼影的層次不夠,一下子又覺得口紅的顏色不太對。而且不只是妝,包含頭髮,她挑起一撮發尾,想起邢拓磊說喜歡她直發的樣子。

  「現在去弄直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她一個人就這樣自言自語著,下一秒又驚覺不對。等一下,我在乎這個幹麼?!

  走出廁所,她發現,再多決定、再多思考,面對愛情,一切都是枉然。

  她打開抽屜,裏頭有個鞋盒。那雙鞋自從買來以後,她便放在公司,每逢出外洽公,總有一種換上它的衝動,然而直到此刻,她才拿出來,穿上它。

  晚上十點半,他們約在捷運站出口,邢拓磊的車停在那兒。

  「吃過了沒?」

  袁品儀開門坐入,搖搖頭。「我沒胃口。」

  「沒胃口還是得吃,哪,我買了滷味,還有威酥雞跟水果,自己挑一樣,熱炒下次再帶你去吃。」

  熱騰騰的袋子內全是臺灣才有的小吃,連水果都是芭樂、蓮霧、情人果。這些東西,她三年沒吃過,忽然有個模糊印象,她好似曾在夢中跟他抱怨,莫非他有心電感應?

  她覺得不可思議,嘗了口沾上梅子粉的燕巢芭樂。即使回台已數月,可她太忙,無暇回味,想不到邢拓磊竟實現了她的願望。一思及此,她胸口熱了,這些東西都不貴,也不項級,但它們都是屬於這個男人真摯的關懷。

  意識到這一點,袁品儀深呼吸,極力咽下那一股湧上喉頭的感動。

  「你跟天母SOGO的營業部協理……是什麼關係?」

  邢拓磊一愣,這事在業界流傳已久,他不意外她會問。他停下車,在黑暗中凝視她的眼瞳映著窗外燈火,萬分認真。

  「我確實跟她有一點關係,但我們只是高中同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事,你信不信?」

  這個答案乾脆得有些出乎袁品儀的意料。當然,她也不是真的相信那些無中生有的傳聞,她只是、只是……

  「我信。」這兩個字說出來,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堅定,然而,這不是他們遇到的最大問題。

  「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我發現,只要我們是競爭的一天,我就很難平常地看待我們的關係……這十天就是這樣,我又想你又氣你。的確,工作上的事無關對錯,我不該怪你,但你真能分得那麼清楚?如果以後發生像耶誕節一樣的事,你不會怨我?」她籲口氣,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我……很不安。」

  她很不安,即使相愛又如何?他們的關係,困難重重。

  「所以,你希望我離職?」

  袁品儀不答反問。「你會希望我離職?」

  不會。

  邢拓磊太清楚自己在工作上得到的一切,他投入心力,熱衷於此,她也是,所以,他不可能自私地要求她為他放棄累積的成就,因為他自己也辦不到。

  袁品儀歎口氣。「我想……我們還是算了吧。」

  這是十天來,她所能想到最好的結論,很痛,很現實,但這是最適當的做法,不論對他或她。

  她深呼吸,按著肚子。還有這一件事,該不該說呢?但到了這個地步,說了又有何意義?還是不要了吧,她不想為了這個,讓兩人更多牽扯……

  她,可以一個人處理好的。

  「謝謝你的東西,我會回去慢慢吃,我先走了……呃?!」

  手還來不及搭上門把,她的座椅便在瞬間往後陷落,她整個人狼狽地仰躺,而剛才一直沒說話的男人,此刻卻在她頂上造就了一片比夜還深的陰影。窗外有車駛過,一閃而逝的光燃亮了他過分深沉的眸,袁品儀喘著氣,不懂。

  「耶誕節的事,我確實很生氣。」他開口,聲音低低的,聽不出情緒。「為了這事,我罵遍了行銷部企劃部也罵死了你們公司。你見過我罵人的樣子,那時我是真的很想砍了你的腦袋去祭祖。」

  祭祖?!「之前《Beaute》的刊頭給BD,我也氣得想戳爆你的腦門。」

  邢拓磊呵呵笑。「但我們現在不都活得好好的?」他沒砍了她,她也沒戳爆他的腦袋。「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證,我將來一定還是會有想砍死你的時候,我會罵你,會想把你十字固定,但是,我還是喜歡你。」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可怕的情話。」不對,這是情話嗎?這是謀殺預告吧?

  「難不成你想聽我告訴你說喔我風度很好絕對不會為了這種事生氣我們公私分明世界和平?」

  袁品儀笑了。「這種鬼話最好我會信。」

  「嗯,因為我也不信。」

  他的誠實令她哭笑不得。「但你不認為女人都比較喜歡聽這種不切實際的話?」

  「問題是講了你又不信,還不是白搭。」他聳肩,黝目緊盯著被迫仰躺的她。「但我可以保證,如果我是為了那種無聊事就不愛你的男人,我准你狠狠甩了我。」

  用准這個字?真狂妄呢。「多狠?」

  「嗯,我想想,也許你可以拍下我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傳到我公司去,上面寫:‘公關部經理邢拓磊的不良嗜好?!’之類的?」

  什麼跟什麼啊!袁品儀這下再也忍不住地笑出聲來。「這種事,虧你想得到。」

  可她的笑卻在下一秒止住,只因邢拓磊帶著粗繭的手萬分慎重地撫上她上揚的唇角,然後是笑眯了的眼。

  他說:「你欠我好多瓶酒。」

  「那又不是我開的盤。」她努努嘴,才不依。「而且我好窮。」

  「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許。」

  最好天下有這樣虧本的買賣。她正要反唇相稽,卻在男人過分真摯的目光下,梗住了言語。他的眼帶著一種力道,侵入她的心,像在問她:為什麼分明動了情,卻要讓那一些無聊的事,牽絆了彼此?

  他開口。「我只需要一個答案。」

  「什麼?」

  「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袁品儀說不出話。他問她想不想愛?她怎可能不想!「問題是……」

  「噓,只要回答我,想,或不想。」

  明明是簡單的二分法,可對她來說,卻比世界上任何一個數學公式還要來得複雜難解。她的心告訴她,她想,然而她的大腦與心相悖,她不知道自己應該遵循哪一個。

  「不行,我好亂……」

  「袁品儀!沒什麼好亂的,想,或不想,一個答案!」

  「我當然想!」

  她吼出來,帶著一種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暢快。她看見邢拓磊的表情變了,那張總是帶著從容笑意的俊臉,在一閃而逝的焦急之後,轉化成一種無上喜悅。

  「看,不難吧?」

  「我……」袁品儀抿抿唇,對上男人亮如星子的眸,再也吐不出一句會令他失望的話,她歎息。「我好不甘心……為什麼相同的立場,你可以這般豁達?」

  邢拓磊捏捏她的臉,笑了。「我只是對我自己誠實。」

  「好吧,我佩服你。」這是她做不到的,她總是瞻前顧後考慮太多,把自己搞得綁手綁腳。結果,他逼她說出真心話,她再無法否認自己想要這個男人……

  他喚醒了她體內那一頭想愛的獸。

  所以,她認了。

  「有件事,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說……」

  「什麼?」

  她咽了咽口水。「我……嗯……就是……兩個多月沒來了。」

  邢拓磊一愣,撫著她臉畔的動作僵住。

  「我回臺灣之後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常常拉肚子,偶爾還會吐。我本來以為只是水土不服的關係,但是……」

  她閉上眼,不敢看他的反應。這十天,她一直焦慮不安,除了不確定他們的感情是否進展得下去,還有後知後覺地注意到的這件事,她一個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去檢查了沒?」良久,他的聲音響起。

  「還沒,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

  「你到底是多輕忽自己的身體!」邢拓磊氣炸了,他扯開她的手,打開車內的燈,要她看清他不容掩飾的怒氣。「所以你剛剛是在知道自己可能懷孕的前提下拒絕我的?!」

  袁品儀說不出話,擺明瞭默認,他怒火燃燒。「我現在真的想砍了你的頭去祭祖!如果真的懷孕了怎麼辦?!」

  「我會解決……」

  「解決?!怎樣解決?!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我們的事!」他咆哮,聲音大得幾乎要震飛了車蓋。

  她睜大眼瞅望他怒意正烈的模樣,忽然,內心一直努力封住的牆,在這一刻徹底傾倒了、融了,化成了水,差一點,就要自她眼眶溢出。

  「我好開心……你說‘我們’。」她顫聲,終於他們不再是不相干的個體,他這一句話,使她有了可以真正和這個人走下去的力量。

  「你這個女人……」可惡!

  邢拓磊一把抱住脆弱的她,仍是一肚子不爽。他又氣又惱又怒又心疼,才十天不見,她憔悴得厲害,他本以為是工作壓力的關係,可現在看來又不是。

  儘管清楚發生這種事,女人承受的遠比男人多太多,但……

  「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嗯,我知道,是我不對。」她不該一個人先設想了他的反應,然後妄自將他排拒在外。「我本來打算先去買驗孕棒確定了再說,只是……我不敢。」

  「不敢?這有什麼好不敢的?有了我負責!」

  唉,男人啊。「那你要幫我生?」袁品儀白他一眼。「我很怕痛,非常非常怕痛。」

  「呃,這個……可能會有一點困難……」

  邢拓磊氣虛,剛才的豪氣幹雲一下子全沒了,她好氣又好笑。不論如何,男人的保證還是令她原來惶惑不安的心得到了依靠。還好,她有告訴他,還好……有他。

  她再一次被他的言行溫暖,有了力量,安心之後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依偎在他懷裏。

  邢拓磊見狀歎了口氣,抱緊顯得柔弱的她。「別買驗孕棒了,找一天我跟你一起去檢查吧,那個不來也總要知道是怎麼回事。看結果,我們再決定怎麼辦。」

  袁品儀點頭。「嗯。」

  感覺到她的軟化,他松了口氣,兩人在窄小的車廂內擁抱,她的小腿屈起,在座椅上呈現半跪坐的姿態,他看見她腳上那雙金色涼鞋。

  她穿起來一如他想像的,纖白的足襯著柔粉色的指甲油,美得令他心動。他伸手,輕撫過她的腳。「這鞋,很適合你。」

  這是袁品儀一直渴望聽到的稱讚,她紅了臉。「我特地穿來給你看的。」

  「我知道。」記得那天在電話裏,她像個小女孩,用那種軟軟的語氣說好可惜他沒看到。「只是你也太過分,穿著它來拒絕我?什麼意思?讓我看得著吃不到?!」

  袁品儀噗一聲笑出來,惹得邢拓磊掐她脖子。「你還笑?你還笑?你良心被狗啃了吧!你這個女人——」

  她討饒,笑到受不了,氣氛一下子轉換,她覺得輕鬆好多,不再因掙扎而感到窒息。她知道,這一切全是這個男人的細心、貼心。

  她想,她是真的再無法拒絕他了。

  ***

  一個星期過去,星期六,兩人好不容易覓出空檔,邢拓磊一早便驅車直奔袁品儀的住處。

  前往醫院的路上,沒人說話,也沒入討論「如果有了怎麼辦」之類的假設問題,只是在車程中,他握緊她的手,即使偶爾為了駕車不得不放開,他的溫度還是如影隨形,給了她莫大的支持。

  醫院是邢拓磊挑的,據說是那兒有個婦產科醫生很有名。候診區內坐著各式各樣的男女,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夫妻,有的是挺著大肚子獨自一人來產檢,有的是年輕小姐,甚至還有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

  袁品儀看著,忽然有些好奇。「你覺得……他們會怎樣看待我們的關係?」

  「嗯,這個簡單。男的一表人才,人中龍風,女的端莊豔麗,沉魚落雁,完全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是夫妻,就是男女朋友。」

  袁品儀笑出來。「你直接跳到最後一句不就得了?而且端莊跟豔麗怎會扯在一起?」

  「為什麼不可以?」邢拓磊一臉理所當然,這個女人,有時候羞澀得像一朵初開的花,有時候卻又如牡丹大膽盛放,教人驚豔。兩種截然不同的姿態毫無違和地融合在一起,牽動了他的心,她這一朵花,他愛不釋手極了。「要不要喝點東西?」

  「不了。」袁品儀曉得,他在試圖化解她的緊張。她拉住他的手,輕偎上他的肩。「這樣就好。」

  「嗯。」邢拓磊攬過她。

  該是氣氛美好的一刻,下一秒,卻有個震天呼喊自另一間診療室爆出來。「真的假的?!她——我女友懷孕了?」

  喔,好相似的情況。兩人對看一眼,又聽到那男人驚喜的聲音。「天啊天啊!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袁品儀笑出來。「喔,他好誇張。」

  瞅著她看似嚮往的笑,邢拓磊撇了撇嘴。「抱歉,那個我辦不到。」

  「啊?我又沒羡慕。」如果他當真那樣喊出來……呃,她覺得她會需要去收驚。

  可如果結果出來,真的有了,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她瞥邢拓磊一眼,想自他莫測高深的俊美臉龐看出一些端倪。他會高興嗎?還是煩惱?而她,又會有怎樣的感覺?

  護士小姐走出來叫號。「下一位,袁品儀小姐。」

  她一驚,咽了咽口水站起,邢拓磊握著她的手,她努力微笑。

  「糟糕,我覺得我比當初公司面試的時候還緊張……」胃又痛了。

  邢拓磊加重了手心力道,瞅著她的眼,很堅定。「沒關係,這一次,有我。」

  於是,袁品儀安心了。兩人一同走進診療室。

  「……你上一次月經來是什麼時候?身體有沒有特殊的症狀?」

  醫生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她一一回答,然後護士小姐拿了個杯子請她去驗尿。等待結果的期間,她心跳怦怦,七上八下,一旁的邢拓磊也很緊張。終於,報告出來了——

  「袁小姐……你並沒有懷孕。」

  「啊?」袁品儀呆住,「可我月經快三個多月沒來了,以前從沒這樣……」

  「袁小姐之前是住在日本吧?環境轉換、心理變化都會產生壓力,導致月事遲來,等一下我會開一些催經藥給你,吃了應該就沒問題了。」

  兩個人呆呆地走出診療室,忽然有種走錯棚的感覺。袁品儀整個人還在恍惚,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那兒平坦一片,事實證明,裏頭空無一物,她並沒有懷孕。

  「我覺得……好像松了口氣。」直到結果出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真的並不想要懷孕。她還有許多想做的事,還沒有做好準備要走入家庭、成為母親,至於墮胎……那更是不想中的不想。她為自己狡猾的念頭感到歉疚。「對不起……」

  「不用道歉。」邢拓磊喘了口氣,苦笑。「我也很慶倖——可以不用跟剛才那個男人一樣喊得人盡皆知。」

  她勾唇,直到這一刻,才是真正放鬆心神地笑。「我肚子餓了……」

  「我也是。」邢拓磊大掌霸住她的腰,毫不客氣地將她攬入懷。

  這理所當然的佔有姿態令她感覺甜蜜。他們離開醫院,走向停車場,一路上,她思緒清晰,似乎經歷這一件事,她更加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說……」

  「什麼?」

  她一笑,踮起腳尖,在邢拓磊詫異的目光下,輕吻上他的唇角。

  「我們交往吧!」

  ***

  「有關這次VIP的活動,我想再做一些調整。之前聯繫的方式太粗糙,而且只是贈送試用品,太沒吸引力。在日本,試用品是任何人直接向櫃姐索取都可以取得的,在和他牌相似的水準下,我們更應該要想辦法抓住消費者的心,我想了一些方案,各位可以翻閱手上檔,接下——」

  一陣電子鈴聲突兀地在會議室內響起,所有人面面相覷,袁品儀輕咳一聲。「抱歉,是我的電話,廠商打來的。」

  她示意,將手中資料交給助理後便走出會議室,關上門,掏出手機。

  螢幕上顯示「邢拓磊」三個字。唉,虧她可以面不改色地說是廠商。

  她接起,劈頭便說:「我在開會。」

  「好,再見。」

  電話另一端的邢拓磊也不囉唆,作勢要掛上,換成袁品儀叫住他。「等等,打來幹麼?」

  「男人找他的女人天經地義,你居然問我打來幹麼?不是在開會?」

  「我……我告訴他們你是廠商。」唉,心好虛,她小聲地說。

  邢拓磊爆出大笑。「哈哈,算你狠!想不到我一通電話居然可以打斷卡爾莉的重要會議,嘖嘖,不簡單。」

  「……我掛了。」

  「好好,不打擾你開會,晚上七點,老地方?」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準時下班喔。」

  奇怪,這不是他的臺詞嗎?「你讓我嘗到過去那些女人跟我交往時的滋味。」

  袁品儀因他不可置信的口吻笑出來。「是啊,寶貝,你乖喔,我有工作,等結束之後就會去找你了……我買衣服給你好嗎?還是花?寶石?」

  「袁品儀,你夠了,接下來我是不是應該哭鬧‘工作和我哪一個比較重要’?」

  「你確定你要問?」

  正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過去交往的物件總因受不了他把事業擺在愛情前面而分手,可誰知道,他如今竟會遇上一個比他還要視工作如命的女人?

  「好啦好啦,都重要。」他的口吻委屈得可愛,袁品儀一邊哄他,一邊又忍不住壞心眼。「我儘量趕過去,今天應該不會有什麼‘好事’阻撓我吧?BD公關部的邢經理?」

  「我可以等你到天亮。」

  這男人!意思就是不保證沒有嘛!「好啦,我回去開會了。」

  「嗯。」

  可兩個人都捨不得掛上電話。上次也是這樣,她打去,他在開會,結果他是怎樣跟公司那些人講的?「卡爾莉的行銷部似乎又有動作了,我來聽聽先!」

  想到這兒,袁品儀實在捺不住笑意,嘴角的弧度甜得驚人。她拍了拍臉,深呼吸,花了三分鐘讓自己變回那個一板一眼的袁經理,才推開會議室的門……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6-4 03:25: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晚上七點,老地方。

  那是袁品儀某天下班發現的一間咖啡店,它位於南京東路一個巷弄,處於轉角,店內的氣氛寧靜宜人,懷舊的佈置教人看著便打從心底感到舒暖起來。

  發現它的第一天,袁品儀好興奮,馬上call邢拓磊來作陪,從此,這兒便成了他們兩人的秘密基地。

  「今晚去哪?」袁品儀一來便問,他們習慣在這裏會合,畢竟兩人身分敏感,不適宜出現在彼此公司。誰先到,就坐下來點個飲料,慢慢等,有時候等到八、九點都是常有的事。「我開了一天的會,好累……」

  「我今天跑了好幾間廠商。托你的福,我們部門現在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紛紛要我出馬‘扞衛疆土’。」

  「我還不是一樣,你們公司推出那個什麼VIP寵愛方案,害我們公司不得不緊急商討對策,我想了一堆,結果被上面老頭一個個打槍,不是說預算不足,就是說新意不足,好不容易湊出來一個合用的……」

  「喔,想了哪些?」

  「像是生日券啦、VIP七折啦、買一送一啦……不過當然都不是這些。」袁品儀笑得賊兮兮。「想知道?抱歉喔,接下來就是企業機密,只能說到這裏。」

  邢拓磊好氣又好笑。「算了吧,你想說我還不屑聽哩!」

  他真喜歡她沉浸在工作的成就中得意兮兮的樣子,當然,輸了時候氣呼呼的也很可愛,這樣的交往方式,他是第一次經歷,只要不涉及機密,他們可以暢所欲言彼此在職場上的甘苦談,沒人覺得乏味。

  甚至有時候,袁品儀靈光一閃,想到點子,馬上就撂話:「我要回家打下來,所以今天到此為止,掰!」這樣的情況不只一次,邢拓磊實在哭笑不得,這個女人,愛工作勝於他,真是令他好挫折。

  「講真的,不考慮到BD來?我們公司需要你這種人才。」

  「我們家也需要一個像樣的公關人員。」她挑眉。「待遇好說。」

  「看來今天談判又破裂了。」他捧住心口。「真遺憾。」

  「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他們總是這樣,把工作當成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見不到面也能體諒彼此,互相打氣。

  這不是袁品儀第一段戀情,卻是二十九年來,第一次談得如此愜意。

  不可否認,這個男人讓她越來越喜歡……

  邢拓磊拉起她。「我們今天去九份,那裏有一間茶館,我們可以坐到天亮……而且某人絕對無法想到點子就回家。」

  「哼,我用爬的都要爬回去。不過……」在咖啡店的門外,夜色中,袁品儀偎近他,在他耳畔送上惑人的呢喃。「你可以換個方式,讓我沒空想那些。」

  這個暗示太明確,男人若聽不懂,該去泌尿科報到。可邢拓磊像是陷入某種思考,壓根兒沒聽到她講了什麼。

  「嗯?什麼?」

  袁品儀努了努嘴。又來了。

  儘管他不動聲色,可袁品儀還是捕捉到他近來偶爾會這樣心不在焉,甚至有點欲言又止。

  是工作上遇到問題?說真的,她擔心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卻不知要從何問起。

  唉。如果他願意告訴她就好了……

  ***

  確實,最近的邢拓磊,心情很糟。

  「呃……老大,你怎麼了啊?欲求不滿喔?」

  下屬自以為幽默地冒出這一句,馬上換來邢拓磊的狠瞪加攻擊。「你不想要這顆腦袋了是吧?!」

  「咿咿咿咿咿——」

  小馬被掐得講不出話,一旁的人憂心提醒。「老大老大,形象啊!等一下就要去接副總的女兒了,你不要嚇到人家……」

  這就是邢拓磊最近心情煩悶的主因。

  半個月前,副總忽然問他有沒有空,能否當一下他女兒出席Party的護花使者。老實說,他內心八百萬個不願,但礙于上司臉面無法拒絕。想不到他堂堂一個公關部經理,居然也有兼職牛郎的一天……

  「哼!」邢拓磊鬆開人。他煩是煩,但最煩的,是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訴袁品儀?他內心覺得沒啥大不了,卻不知道女友會怎樣想?畢竟他無中生有的緋聞實在太多,他不想再拿這種事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算了,僅只一次,只要解決了,應該就沒事了。

  打定主意,邢拓磊驅車前往飯店與副總的女兒會合。他原本壞心眼地以為,需要用這種方式找個男伴的女人肯定長相驚人,但對方意料之外地長得不錯。

  「抱歉,等很久了?」她問。

  「不會。」他笑得迷人,態度客氣。看了看時間,晚上六點,倘若早點結束,也許還可以去見一下品儀……

  腦中才這麼想,結果一踏入飯店大廳,邢拓磊便看見了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品儀?」

  「拓磊?」袁品儀聽見他的呼喚,驚訝地轉過身來,表情卻在看見他身旁伴著另一個女人時些微僵凝。她……是誰?

  只見對方姿態親匿地挽著邢拓磊的手,笑容明豔,兩人打扮正式,郎才女貌,吸引了飯店內眾人目光。

  袁品儀正要開口,卻聽那女人呼道:「咦,你不是卡爾莉的袁經理?」

  身為BD副總的女兒,對競爭公司的人多少有所認識,她此話一出,瞬間止住了袁品儀未竟的問句和邢拓磊要上前解釋的動作。

  氣氛僵持,就在這時,另一個男人出現。「品儀,怎麼了?」

  「……沒事。」

  這人樣貌斯文,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並直呼袁品儀的名字,而不是稱呼她「袁經理」,這下換邢拓磊臉色不好看。

  「你——」

  他正要發聲,副總的女兒卻拉住了他。「拓磊,時間差不多,該入場了。」

  「好。」可邢拓磊的目光還是盯著袁品儀。她背對著他,以致他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他朗眉一皺,知道自己勢必得找個時間厘清眼下產生的誤會。

  直到兩人走遠了,袁品儀才轉過身來。她五官微凝,陷入沉思,一旁的王蘊華注意到了,遂問:「剛才那是BD公關部的邢經理吧?他直接叫你名字,你們……認識?」

  袁品儀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們在交往。」

  對這個男人,她沒必要隱瞞。王蘊華是她去日本前交往的對象,在廣告公司任職,如今兩人業務有接觸,索性相約談事順便敍舊,只是沒想到竟然讓她看到剛才那場面。

  王蘊華意外地挑眉,領著她走至飯店大廳的椅子坐下。「什麼時候的事?」

  「這一、兩個月……」

  她回答得心不在焉。都這把年紀了,她沒幼稚到只因一個畫面便產生誇張的誤會,畢竟邢拓磊的情意,她一直都感覺得到的。可對於戀人帶著另一個女人出現,她不能否認自己還是很在意。

  那女人是誰?他們的關係又是什麼?還是跟之前那些緋聞一樣,又是一個工作上合作的物件?

  「……品儀?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她還不及反應,王蘊華的手,便已探了過來。

  袁品儀抬眸覷望,眼前的男人帶著些許焦急。三年前,她剛赴日本,還在為適應那裏的環境艱苦奮鬥,這人卻向她提出了分手。

  他是怎麼說的?「品儀,我想我需要一個陪伴在我身邊,能隨時隨地給我溫暖的對象——」

  而她什麼都好,唯獨這個,她辦不到。

  這麼多年過去,她以為自己早已放下,所以今天才可以這樣毫無芥蒂地與他出來見面,但也許,即使內心對這個男人已不存在任何依戀,當初被人否定的心結卻依然存在,她只是在忙碌中,選擇了忽略。

  「還好吧?」依舊是那樣溫和的眼神,他有力的手捧住她的臉,語調充滿擔憂。袁品儀一時怔住,不及反應,正要告訴他自己沒事、請他放手,下一秒,卻有一股極大的力量,將她整個人給卷住——

  「別碰她!」

  男人怒吼的聲音帶著強大力道,她被壓制在邢拓磊健碩的胸前,過大的力量使她差點窒息。飯店內人來人往,所有人看著這一幕,皆露出驚詫目光,唯獨邢拓磊毫不在意,一雙俊眸惡狠狠地瞪視這不要命的男人。

  「走了!」

  他二話不說,硬是拉著袁品儀離開。

  瞅著他不掩怒氣的背影,她很不解。「你怎會……剛才那女人呢?」他不是在陪她?

  「我不放心你。」所以一到會場,陪副總的女兒打了招呼,他便另覓時機溜了出來,只是沒想到竟會看見那樣一幕。「媽的!剛那男人是誰?!」

  「他?蘊華?」袁品儀依舊糊裏糊塗的。「他是鑫奇的業務經理……」

  「只是一個業務經理會碰你的臉?」他不信。

  「他……那是他習慣動作……」

  「習慣?」

  從邢拓磊越發鐵青的臉色,袁品儀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越描越黑,她吐口氣,索性講白了。「蘊華是我前男友,我剛在發呆,所以他擔心我是不是不舒服。而我會那樣,還不都是因為不知道那個挽著你的手,喊你‘拓磊’的女人是誰——」

  兩人走到停車場,袁品儀揮開男人的手。「現在,換你給我個解釋了。」

  「她是副總的女兒。」

  「所以?」

  「她要參加見鬼的Party,需要男伴,所以副總要我兼差當牛郎陪他女兒。」想到這兒,邢拓磊真是一肚子嘔。「我知道沒事先告訴你是我不對,但這不是什麼光榮好事,我不想多提——你又怎麼會跟前男友見面?」

  「我來勘場,順便跟他談年度合作的事……」

  好,誤會解開了,是不是就沒問題了?

  才不。

  袁品儀臉色不好看。不可否認,見到王蘊華,終是勾起了她心底一直想要遺忘的記憶——

  不是只有女人會渴求陪伴,男人也會,可她是工作狂,一天二十四小時足足有十二小時分給了工作,當初王蘊華為此才與她分手,那……眼前這個男人呢?他會不會也在意這個?他們一個月能見面的時間寥寥無幾,而且幾乎都是他在等她,會不會是因為這樣,他最近才會心不在焉,只因無法再容忍她能給的時間太少?

  太多的問號在她腦中糾結,邢拓磊看著她陷入憂慮,想起剛才那男人碰觸她的畫面,第一次為她的咬唇不語而焦躁。

  「你們……當初為什麼分手?」

  她一凜。「你問這幹麼?」

  邢拓磊表面鎮定,可實際上,一個能讓她露出這般表情的男人,他不可能不介懷。

  「只是問問,我想知道。」

  他這個問題太犀利,袁品儀抿了抿唇,四兩撥千斤。「就……我去了日本,距離太遠。」

  邢拓磊一震。

  他想到半年前第一次遇見她,那時候她說:「我不談遠距離戀愛。」他問她為什麼?她只苦笑,淡淡地道:「遠距離,通常沒什麼好下場。我三年前調來日本工作,跟前男友就是這樣分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為此怕了遠距離戀愛,足見那男人對她的影響之大。

  邢拓磊神色沉凝,瞅著她帶著些許憂傷的側臉,胸口驀地傳來一陣窒悶。

  「回去了。」

  「呃?」

  「我送你。」說罷,他轉身往前走。

  「等一下……那副總的女兒呢?」

  「我只是陪她來露面的,她炫耀完了,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語調好平,沒任何起伏,袁品儀望著他寬闊而似隱藏著什麼的背影,追上去。「你生氣了?」

  「沒。」還是沒看她。

  騙人!擺明就是不高興了!

  袁品儀內心嘟囔,卻沒有再詢問他的勇氣。她怕,怕會聽見跟當時王蘊華說的一樣的答案。

  所以她不說話了,默默走在他後頭。在她前方的邢拓磊為此更是焦躁,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有如此患得患失,懷疑女友對前男友是否舊情難忘的一天……他不願承認,但愛情確實讓向來自信的他,變得膽小了。

  袁品儀也一樣。

  活到這個歲數,她才意識到,原來在愛情中,她一直是個膽小鬼。

  邢拓磊送她回家,車內氣氛沉寂,沒人說話。車子駛到她家門口,她吐了口氣,逼出勉強的笑。「謝謝。」

  「嗯。」就只一聲,他沒再多施捨任何音節給她。

  她的笑越發尷尬,下車像逃難,可仍感覺到邢拓磊帶有深意的眸光跟在她背後,盯得她渾身發熱,不能自已……她顫抖著,差些落淚。好想問他,既然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何不直接一點抱住她?

  可終究,她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

  五月正值化妝品銷售旺季,百貨公司母親節活動紛紛起跑,加上下一檔緊接著就是年中慶,要忙著確定行銷方案,袁品儀身為卡爾莉行銷部的龍頭,自然身體力行,到處走訪櫃點,傾聽櫃姐和客人意見,作為下一季的改善參考。

  她早上剛跑過百貨公司,晚上又去參加出版社舉辦的頒獎典禮。這一次Liberty旗下的美妝雜誌合辦了一個讀者票選活動,分成彩妝和保養兩個部分,各別選出十大最愛,而BD和卡爾莉的商品都名列其中。

  與會的賓客幾乎都是業界人士,包含造型師、彩妝師和各大公司的公關宣傳人員。袁品儀身著一件露背襯衫配上淺藍色高腰窄裙和黃色腰封,一頭長髮隨興盤起,性感中不失優雅,穿梭于人群中,然後……她看到了他。

  「袁小姐你來得正好,這位是BD公關部的邢先生,你們兩人應該已經很熟了吧?」

  有業主替他們介紹,袁品儀躲不及,只得含笑敷衍。「當然,鼎鼎大名的邢先生,我怎會不熟?」

  邢拓磊一身剪裁合宜的西裝襯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整個人滿是自信,俊雅迷人。袁品儀不敢看他的眼神,只是意思意思與他握手。

  分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溫度……

  她不覺抬眼,迎上了男人含著憂色的眼眸。

  「你……」他開口,注意到她眼下即便用遮瑕膏也掩不去的黑影。她沒睡好?若是之前,他肯定會強制要求她到他車上躺一下,但現在……

  「邢老大,換我們上臺了。」

  BD其他人員像是感受到他們的不明氣氛,連忙沖上來「護主」。

  「嘿啊嘿啊,不要跟這個女人多廢話了啦!」很小聲,但剛好是袁品儀可以聽到的音量。

  她心口一悶。以前對旁人誤解他們關係並不在意,現在卻覺得好不舒服。

  邢拓磊深幽的眸盯著她好一陣,懊惱地呼了口氣。「我先走了。」終究,還是沒說,也沒問。

  「品儀?怎麼了,心情不好?」

  一旁的Max湊上來,給她一杯香檳,袁品儀接下。「嗯,糟透了。」

  Max一笑。他是化妝師,和袁品儀認識四年,當時他還默默無聞,是袁品儀青睞他,給了他不少Case,兩人從此變成至交,所以他才會知道這兩個化妝品界的死對頭暗中交往的事。

  「既然這麼在意,何不直接問他?」

  袁品儀搖頭。「我……我不敢。」

  自從那一天邢拓磊送她回家,他們便沒有聯絡。好幾次,電話拿在手心,但連問一句「你好嗎?」、「吃飽了沒?」都覺得吃力,畢竟她真正想要問的,不是這些。

  她飲了口香檳,不自覺看向邢拓磊,他在人群中好耀眼,被各式各樣的男女圍繞,他一身西裝穿得不正式,但帶著十足的雅痞風格,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插在口袋,姿態閒適,旁人不知道講了什麼,他揚起了笑,笑容比頭項上的水晶燈還要燦爛萬分,幾乎要閃花了眾人的眼。

  他像是天生的發光體,走到哪亮到哪,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都是欣羡和仰慕——包括她。

  所以,她才不敢。

  怕一旦問了,他給她的回答,真會使她一蹶不振……

  MaX好訝異。「我不知道你這麼沒種。」

  是啊,她沒種。袁品儀望著男友,兩人之間明明隔不到幾尺,她卻覺得好遙遠。

  有個打扮豔麗的女人湊過去,袁品儀認得,是個很有名的廣告Model。只見她毫不客氣地上前攬過邢拓磊的腕,嬌滴滴地問:「拓磊,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夜店?我朋友給了我折價券……」

  「晚上?我怕我要加班。」他四兩撥千斤,臉上還是溫雅的笑,眼神卻在下一瞬對上了袁品儀。

  她來不及掩飾。他的目光溢著一種熱度,像要侵透了她,然後下一秒,她看見他故意貼上那女人的耳,像是說了什麼,女人笑得花枝亂顫,撒嬌似地拍他胸膛。「唉喲,你好討厭!」

  討厭討厭討厭!

  即使心知肚明這也是公關工作的一部分,可袁品儀越看越不耐,她臉色蒼白,快步走開,向侍者又要了一杯酒。酒液入喉,帶著一種苦澀。

  理智是明白,可感情上,要她面對邢拓磊對其他女人長袖菩舞的一面,她就是覺得不高興!

  不要碰、不要摸,那是她的男人……

  「嘿,輪到你家的商品領獎了。」

  MaX出聲提醒,袁品儀一驚,手上酒杯不自覺地滑落,鏘地一聲摔碎在地上,好響,可真正丟人的不是所有人投過來的目光,而是深紅色的酒液潑了她一身,感覺好似出自某個案發現場,而她,就是那個兇手——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6-4 03:2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糟透了。

  「天啊,好想死……」袁品儀逃進廁所。她的襯衫倖免於難,但是裙子前面濕了一大塊,淺藍色和紅色整個很有衝突感,酒液甚至滲到了她的內褲,濕濕黏黏的,問題是沒有東西可以讓她替換。

  還好今天上臺領獎的是公關人員,不是她。

  她掏出手機。Max說會替她弄到衣服,她在通訊錄裏尋找好友的號碼,在那之前,視線掃過「邢拓磊」三個字,她心一緊,想到剛才那個畫面,紅了眼,又氣又惱。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抹去溢出的淚,撥出電話給好友。「喂?Max……」

  下一秒,她的手機被抽走,有個男人一臉不悅地站在那兒瞪著她。

  「我以為這種時候,第一個接到電話的人應該是身為你男人的我。」

  「等等,你——這是女廁!」

  「我知道。」他脫下外套,面不改色地蹲下身,將之綁在她腰間遮住前面那一塊顯眼的紅。「走了。」

  「去哪?」她一頭霧水,還不及理清他怎會出現,整個人就被他拉著離去。「等一下,頒獎典禮——」

  「我跟你都只是來露面的,剩下的交給他們應付就好。」

  這……是怎麼回事?

  他大掌不容置疑地握住她,袁品儀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看見。還好廁所離電梯不遠,現在又是頒獎高潮,無人離席,邢拓磊帶著她直奔樓下停車場。

  袁品儀坐入他那台熟悉的黑色AlfaRomeo,察覺到身旁的男人殺意濃重。幹麼啊,現在該不爽的人是她吧?

  邢拓磊從另一頭上車,一坐下,便自胸口吐出一句:「對不起。」

  袁品儀愣了。

  邢拓磊望著她。剛剛在宴會上,他注意到她的視線,這一陣子他不和她聯繫,而她也就真的一通問候電話也沒有,想到就他一個人在意她跟前男友的事,一股鬱悶便在胸中縈繞,驅使他故意和別的女生打情罵俏。

  可看見她為此露出受傷的神情,他心一緊,恍悟自己做得太過火了。

  歎口氣,他指腹輕輕撫上她的眼。「我並不想讓你哭……」

  袁品儀胸口一熱。「你已經惹我哭了……」

  「真的?」他撫上她的臉,動作帶著心疼及愧疚。

  「真的。我那天回家,也哭了……」其實沒有,只是小難過,但她硬是要說得可憐兮兮的。

  提起那天,邢拓磊動作一頓,收回手,籲了口氣。「我沒生氣。」

  他仍然這樣堅持,袁品儀也問不下去,害怕氣氛再陷入僵持,只好轉移話題。「唔,下半身濕濕的好不舒服……」

  邢拓磊發動車子,她沒問他要去哪兒,只見他開到一間大型成衣店門口,走出去,過一陣子再回來,手上多了一個紙袋,遞給她。

  袁品儀拿出來瞧。「運動褲?這跟我上半身好不搭!」

  他白她一眼。「這是在車上最好換的,還是你要包著外套走進去?」

  「……這樣就好。」要她以這副德行走進去,然後買裙子換上?不了,她寧可死一死。

  他甚至貼心地替她買了內褲,袁品儀看了,臉一熱。「這……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他拿起遮在她腿上的外套,掏出煙來。「我去外面抽一根,你換好了再叫我。」

  唉,這男人啊……

  即使兩人早有肌膚之親,但要在他面前脫換衣物仍是尷尬,邢拓磊知道這一點,才會到車外等。袁品儀內心感激地脫下底褲跟裙子,用濕紙巾擦拭一下,再換上他買來的衣物,整個人終於舒服了些。

  她敲敲窗。「好了。」

  邢拓磊撚熄了煙,開門坐入,兩人目光在黑暗中交會,各有一種難解的情緒,她動了動唇。

  「你——」

  「你——」

  他們幾乎是同時,但這一次邢拓磊沒再秉持女士優先的風度。「那個女Model是我們開架系列的代言人。」

  「呃?」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解釋這個,袁品儀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承認我是故意做給你看……」講著講著,他「嘖」一聲,懊惱地抓亂了發。「媽的!我怎麼這麼幼稚!」

  「你本來就幼稚。」這是真心話。

  「還不都是某人害的!」

  「我?我怎了?」

  他俊臉一擰,掙扎許久,才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前男友……」

  「你說蘊華?」

  邢拓磊瞪她。「你叫他叫得太親匿了。」

  「我們都已經分手了……」有沒有搞錯!

  「分手了?所以呢?」邢拓磊黝黑的眸望著她,隱約帶著一抹不願承認的介意。「你不在意他了?」

  袁品儀愣了三秒,更加莫名其妙。「我幹麼非要在意他不可?」

  這一下換邢拓磊不懂了。「但你那天提到他的樣子……不大對勁。」

  樣子?哪個樣子?她腦中一片空白,想了很久,只記得那天她與王蘊華見面,不巧目睹邢拓磊跟別的女人姿態親匿,讓她回想起當初跟前男友分手的事……忽然,袁品儀明白問題的癥結了。

  「還不……還不都是你,是你自己那一陣子約會總是心不在焉,我又剛好遇到蘊——王先生,才想到我們當初分手,就是因為我去了日本,兩個人聚少離多,我怕……怕……」

  她深呼吸,在邢拓磊極欲得知的目光下繼續說:「我怕……我太投入工作,沒辦法給你太多時間,你……會不喜歡……」

  邢拓磊怔了。一時無人說話,車上氣氛尷尬得緊。

  終於,袁品儀耐不住。「你好歹說一點什麼……」這種沉默,她會怕啊!

  「所以,你不是對那個王什麼蛋的舊情難忘?」他誤會了?

  她瞪他。「都已經三年多以前的事了,我有什麼舊情好難忘啦!」

  「也……是。」

  邢拓磊愣了三秒,摸摸鼻子,隨即朗聲笑出。「哈!真不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麼?」

  一思及此,他覺得好蠢,笑得大聲。可戀愛不就是這樣嗎?有多少人可以在愛情中理性思考,完全掌握對方所有的心思感情?正因愛情難測,教人從本來的自信滿滿變得不斷自我懷疑,擔心自己不夠好、害怕自己不再是對方心中的「第一」,一旦確定了愛人心思,得到的滋味竟是這般美好得不可思議……

  這下邢拓磊神情不再鬱悶,他說:「之前我會心不在焉,是因為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副總女兒的事,你不知道某人醋勁有多大,剛在宴會上,我還以為我身上要燒出個洞來了。」

  「你有資格說我喔?!是誰連我叫個前男友的名字都不爽的?」袁品儀不滿了。「還有,先前在廁所,你又是怎麼說的?」

  「廢話!」說到這個,他俊臉一擰。「你有麻煩第一個找的居然不是我,我當然不爽!」

  聞言,袁品儀噗一聲笑出來。「我找MaX是因為他有辦法替我弄到衣服,他是化妝師,你認得吧?」

  「我知道。」可他就是不快。

  「不過,我承認我是故意不找你的。」她不開心啊。「我知道你跟那個Model沒怎樣,但邢先生,你也替我想一想,我是你女友耶,卻不能在他們面前炫耀,你是我的……」

  她言語中的心酸委屈令邢拓磊心一緊。不公開,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約定,畢竟他們都剛接手現在的位置不久,地位還不穩固,怕有個話柄給人說三道四。袁品儀也明白自己在任性,可戀愛的人,誰可以思緒清明、保持理性?

  「我好想把那個Model踢開,叫她少碰我男人……」

  邢拓磊笑了。「還有呢?」

  袁品儀瞪他一眼。「還有剝開你的衣服,讓她們看看你肩上的痕跡!」

  「嗯,這招有效,她們肯定打不過你。」邢拓磊朗笑。「再戴個兔耳朵,你的摔角藝名就可以叫BunnyKillmachine了。」

  「什麼啊!」袁品儀笑出來,喔,討厭,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打斷她的感傷。「不如我們現在打一場?」

  「不如我們現在去公開?」

  他天外飛來一筆,教袁品儀怔住。她望著他,看見他飽含笑意的清澈眼瞳裏,不是捉弄的笑,而是胸有成竹。她不敢置信。「你是認真的?」

  「Whynot?」他聳聳肩,抱住她,下顎抵在她肩上,寬厚的掌在她裸露的背上摩挲,滿意地聽到她為此吐露輕吟。「我差一點挖光那兒所有男人的眼。」談開了,他終於可以大方坦露自己憋了一晚上的不滿。

  邢拓磊親吻她耳朵,吐息伴隨字句拂來,很輕,但其中的佔有欲望令袁品儀整顆心脹得滿滿。

  「雖然我很想……但是,下一次吧!」

  「Why?擇期不如撞日。」

  袁品儀瞪他一眼。「我才不想以這副德行公開咧!」

  「露背襯衫加上運動褲,劃時代的搭配,不錯啊。」邢拓磊哈哈大笑,結果吃了她一記拐子。「喔,我還打算帶著這副德行的你去約會哩!」

  「最好別是什麼高級餐廳,我會殺人。」

  他眨眨眼,眼眸如星子般迷人。「淡水,如何?」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3 18:2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