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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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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衛小游]永永遠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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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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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7 00:41: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那天下午,曉霧做了一件在她日後回憶起來,都會感到有點羞澀的事。

    她上臺北去找羲雅。

    但是很多事情的結果是無法預料的。

    入夜的時候,曉霧手裏捏著從朝陽那裏問來的地址,站在義雅在臺北的租屋前,按下門鈴。

    門鈴響了很多聲,但沒有人出來應門。

    曉霧一顆期待的心就在許多次門鈴的迴響裏,漸漸轉成不安。

    他不在。

    她低頭看著鞋尖,嘴角因失望而牽動。

    她沒有想到他會不在。

    她搭上北上的火車,在市區裏迷了一會兒路,待跟路人問對方向後,終於找到這裏。但是她沒想到他會不在。

    潛意識裏,她還是很久以前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小丫頭,不管他去哪里,她都要跟到底。偶爾幾次沒跟上,腳步落後了,忍受不了那種被拋在身後的感覺,然後她會放聲大哭,直到他終於注意到他,走回來重新牽起她的手,她才破涕為笑。

    他曾是她的全世界。

    直到她漸漸長大。

    她覺得自己可以不再那麼需要他了。

    但是每每她需要他時,他總會及時回到她身邊。

    那細緻的關切,撫慰了她年少惶惑的心。

    潛意識裏,她仍以為,如果當她真正需要他時,不管他去到多遠的地方,他總還是會在那裏,那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從來沒想過當她需要他時,他會不在。

    從來沒想過……

    而這一趟衝動的臺北行戳破了她的想像。

    實際上他早已經不再在她身邊了,只是她一直在欺騙自己,以為不管他到哪里去,總還是會回來的。

    然而,成長拉開了他們。

    也強迫她從童年的幻夢中長大。

    她在他緊閉的門前抱膝蹲下身體,想再多等候一會兒。

    但隨著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她的心愈來愈冰涼,身體也是。

    還要不要……繼續等下去?

   

    「羲雅,你的電話。」實驗室裏的同學將電話丟給義雅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著剛泡熱的速食面。

    他們這一組人馬已經三天沒出過實驗室大門一步了。

    手上的實驗正進行到最重要的階段,稍稍不小心都可能影響最後結果,前功盡棄。

    因此這幾天,他們這幾個夥伴便一起睡在實驗室裏,寸步不離的看著正在運轉的儀器。

    羲雅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疑惑在這麼晚的時間裏,怎麼還有人會打電話到實驗室來?都快午夜了呢。

    [謝了。」接過同學小陳遞來電話後,他定到一旁安靜的角落去接聽。

    「喂,趙羲雅。」

    「羲雅,小五有沒有去找你?」

    這突如其來的問句讓他楞了楞。「朝陽?」

    「家裏打電話來說,小五今天上午出門後,到現在都還沒回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問有沒有來臺北找我。」電話這頭的朝陽剛剛被家裏打來的電話挖起床,正頭暈腦脹的換上外出的衣服。

    當然是沒有。否則朝陽也不必這麼焦急了。

    小五從來沒一個人上來臺北過,如果她來了,很可能會迷路。

    早雨出了國,晨曦目前不在臺北,除了她和趙羲雅,朝陽想不出妹妹有可能會去找誰。接著她想到中午時曾接過一通小五的電話,問她要趙羲雅的地址。當時她不曉得小五要做什麼,現在人不見了,她便做了最直接的聯想。

    乍從朝陽口中聽見曉霧的名字,讓羲雅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幾年,他忙著融入大學的新生活,在社團和學業上都投注了不少心力。

    偶爾幾次回家,卻很少見到曉霧的面。

    沒想到一晃眼三年過去了,猛然被提醒,他才錯愕地發現,他竟然已經有這麼久時間沒有好好看過她!

    等不到羲雅的回應,朝陽著急地追問:「到底怎麼樣?小五在不在你那裏?」

    義雅蹙起眉。

    「我不知道。我一整天都待在實驗室。」如果曉霧有去他住處找他,他也不會曉得。「她會不會是去了哪個同學家裏?」而下是來臺北找他。

    朝陽說:「我爸媽問過了,她沒有去同學家。」

    那麼她人會在哪里?

    電話兩頭的人都在想這個問題。而當他們想到現在治安這麼壞,如果一個女孩單獨來到這對她來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羲雅頓時冷汗涔涔。「你等我一下,我待會兒再打給你。」說完便掛斷電話,改撥房東的號碼。

    三分鐘後,朝陽接到羲雅的回覆。

    「房東說不知道。我先回去一趟看看,你再想想她還有可能會去什麼地方?」

    說完,他結束通話,脫下實驗室的外袍,拿了鑰匙就要離開。

    同學小陳匆匆咽下嘴裏的面,急喚住他:「羲雅,你去哪里?」他們的實驗已經快完成了,現在是不能出差錯的階段耶。

    羲雅回過頭,看了正在運作的儀器一眼。「我出去一下,你們幫忙多留意,拜託了。」

    這實驗關係著他們能不能順利畢業,以及未來的發展。在小陳看來,只有天塌下來或發生六級以上地震才能讓他們棄守堡壘,「出關」到外面去。

    現在乾坤大挪栘尚未練成,出了實驗室大門可能會走火入魔啊。

    是什麼緣故讓羲雅這麼不顧一切?他急急問:「很重要的事?」比順利畢業還重要?

    羲雅沒有回答,他早已經不顧攔阻的出去了。

    小陳心想,看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不然在系上號稱最冷靜的羲雅是不會做出這麼莽撞的事才對。

    沒辦法了,只希望實驗不要出差錯。

    老天保佑。

   

    等待,會磨損一個人的意志。

    她想。她又冷又餓,不應該再瞎等下去。

    再等下去,日後她會覺得自己傻得可以。

    或許她可以先去找朝陽,在她那裏歇一晚。

    但是她的腳好麻,她站不起來。

    曉霧揉了揉血液循環不良的雙腿,盯著地板的視線不意看見一雙又髒又舊的鞋。抬起頭時,她表情愕然。

   

    下巴有一嘴胡渣,衣服皺成一團,外表有些頹廢,眼神疲憊的男人一手撐在羲雅住處的大門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蹲坐在門前的女孩。

    他看了她許久,一時間沒認出,只覺得她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他覺得她看起來好像另一個女孩的翻版,但在細微處卻又有那麼多的不相同。

    最後,他終於想起這個女孩跟那個女孩的關係,因而認出她。

    「帥妹,你怎麼會在這裏?」

    曉霧也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過趙家老大,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海軍退伍後,他人就經常往國外跑。

    據說他現在在旅行業業界已經是個頗有名氣的探險家,因為他專往別人不敢去的地方跑,像是拿生命去嘲弄些什麼既已存在的事物。

    這意料之外的相見,令她瞠目咋舌。

    他的外表變得更加成熟了,讓她幾乎認不出來。

    上一回見到他,真的只是兩年前而已嗎?怎麼感覺地球上好像已經歷經了又一個世紀,所有人都投胎轉世,換了一張新面孔重新再相見?

    在他的攙扶下,她站了起來。但頭頂只到他肩膀高。她猶豫地伸出手,摸了摸了趙家老大被風霜鍛鏈成形的臉孔。

    「嗨,好久不見,趙大哥……]

  

    羲雅回到住處時,看到的是一幅令他哭笑不得的場景——

    趙家老大與那個惹禍精一大一小蹲坐在他門前,兩張臉各自帶著不同的表情看著他。

    他犀利的視線逐一掃過兩人。最後在小的身上停留了幾不可察的一點零零二秒。

    她在這裏。

    先前一顆高高提起的心終於得以放下。

    暫且不管那個小的,他問大的說:「你不是有我這裏的鑰匙嗎?」

    趙家老大兩手一攤,無辜地笑笑。「不小心弄丟了。」

    典型趙家老大的說法。每次來都神出鬼沒,也不先通知一聲。

    這兩個傢伙在個性上,說實在的,還真有些類似!

    羲雅從來就拿他們沒轍,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掏出鑰匙,認命地打開屋門。

    「進來吧,兩位。」

    趙家老大先將曉霧拎起來,然後大步邁進屋裏。

    曉霧一雙眼睛黏在羲雅身上,跟在趙家老大後面,好奇地東張西望。

    啊,來到臺北的羲雅,看來還是保留了很多以前的生活習慣。屋裏還是整理的整整齊齊,一點都不像一般男生住的豬窩。

    房間其實不大,總共也只有一房一廳,擺設很簡單。

    進門後,打開燈,兩個不速之客疲憊的樣態全顯現出來。

    於心不忍的羲雅自動走進小廚房裏,熱了三份熱水餃。

    在熱水餃的同時,他撥了一通電話給朝陽。

    朝陽正準備出門協尋妹妹。他說:「不用出門了,她在我這裏。」

    朝陽這才松了口氣。「實在是個很會惹麻煩的丫頭呢。」

    「可不是。」聽出朝陽聲音裏的倦意,他說:「你回去睡吧,順便通知林爸林媽,叫他們別擔心,明天早上你再過來我這兒把她領回去。」他還有實驗要做,不能陪她一整天。

    朝陽答應了。「好,明天見。」

    結束通話後,微波水餃也熱好了。食物一端上桌,疲累又饑餓的三人一言不發,各自專心解決自己盤內的食物。

    趙家老大先吃完自己的,又偷了曉霧盤裏兩顆水餃下肚後,起身道:「我髒得要命,借浴室用用。」說完就逕自提著行李袋走進了淋浴問,不一會兒水聲便嘩啦嘩啦地傳了出來。

    羲雅剛剛吞下最後一口食物,然後撐著肘看著低頭撥弄盤內剩餘幾顆水餃的曉霧。

    瞧她撥弄了半天也不吃進去。他看不下去。「吃不完嗎?」以前她的食量很大的呀。就這幾顆水餃怎麼可能難倒她?

    「我、我在節食……」

    「節食?你都瘦得沒什麼肉了,還節!」

    曉霧當然不是真的在節食。但她怎麼能說是因為他這樣盯著她看,讓她食不下嚥?

    他、他現在看著她的表情好可怕呀。

    羲雅忍著將食物塞進她嘴裏的衝動,沉聲道:「快吃,吃完我們得談一談。」

    經他這樣一說,曉霧手中的筷子移動得更加緩慢。

    認識他那麼多年了,她當然很清楚他要跟她談什麼。

    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豁出去了。她三兩下將剩下的幾顆水餃掃進肚子裏,再灌了一大杯水。

    橫豎死路一條。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鼓起勇氣抬起頭。

    一抬起頭,真真實實地看著他的雙眼,視線交會的片刻,她才驚覺到,原來她的確是想念他的。不是一時衝動而已,而是真的想念,深入骨髓的想念。

    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樣於,羲雅揉揉眉。「說吧。」

    「我……想你。」

    就這麼一句話,三個字,簡簡單單撫平了他的眉頭。

    他先是瞪大眼睛,然後才放任自己將她看個夠。

    三年……他怎麼能忍受這麼久不見她一面?

    「但是你還是不該不交代一聲就跑上來,害得大家都擔心得睡不著覺。」想念是一回事,理智上還是必須要清醒一點。

    「我原以為我很快會找到你。」

    「假如沒有呢?」

    「我有計畫,我原本準備到朝陽那裏去了。」

    「在大半夜?你究竟知不知道臺北的夜晚有多危險?」

    「所以我才繼續留在這裏等呀,你看我不終於還是等到你了。」

    「那為什麼連一通電話都不打回家?」

    「當然是怕被罵。」很誠實的回答。

    「怕被罵還這麼魯莽,看看你,你就穿這樣上來臺北?」一件夏天的襯衫,一條裙子,一個小提包。「連件外套都沒帶就隻身上來,這還叫做有計畫?」

    她抗辯道:「我有帶外套,只是不小心掉在火車上而已。」下車時忘記拿了。

    「總而言之,你這樣一聲不響的跑上來就是莽撞。」要來好歹也先通知他一聲,讓他有個準備。

    「這我知道。」

    「知道你還——」

    「好吧、好吧,我就是一時衝動咩!」

    「你還好意思——」

    咬著唇,遲疑的,楚楚可憐地。「這麼久沒見面,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想念我嗎?」

    一堆訓人的話突然卡在喉嚨裏,羲雅再度柔了眼神。

    他問:「曉霧,你幾歲了?」

    「十七,就快成年了。」很快、很快的她就要滿十八了。

    羲雅看著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女,心中有千萬種難以厘清的情緒。

    曉霧等著他也說一句「我也想你」的話,但最終她卻等來一句——

    「那你為什麼就不能表現的成熟一點?」

    「我——」

    「你已經快成年了不是嗎?」

    「我——」

    「這麼不成熟的你,即使滿十八歲,心智上也還是個孩子。」

    「我——」重重地咬住唇,一股莫名的、被否定的情緒,催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既然想趕快長大,那就表現出一個成熟大人的樣子來呀。」

    緊緊地、她緊緊地咬住唇,生怕稍一鬆懈自己就要在他面前哭了。

    奔波了一整天,疲憊折磨著她的意志。

    突然問,她懷疑起自己一頭熱地跑到臺北來,就只為見他一面的舉動。

    他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否定她?其他人的話她都可以不在乎,可他、他是趙羲雅呀……

    一隻大手按住她的肩,她順勢倒進身後男人的懷裏,雙臂尋求安慰的摟住他的頸子。

    「夠了,羲雅。」趙家老大已經洗好澡,換上一襲乾淨的休閒服,站在曉霧身後。「小五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他拍拍躲進他懷裏的女孩。「去洗澡,洗完就去睡覺。」

    他幾乎是半推半抱地把曉霧推進浴室裏,隨後從弟弟的衣櫃裏拿出換洗衣物給她,最後關上浴室門。

    趙家兄弟倆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浴室裏傳出水聲後,才放鬆地坐了下來。

    羲雅沉默地將盤子放進水槽裏清洗。

    「這趟回來,打算待多久?」

    [還不知道,不過暫時會有段清閒。」

    「打算回去看看家裏嗎?」

    「沒意外的話,會。」

    [意外是指?」

    「如果臨時又有事情的話。」

    「嗯。那你明天可以帶曉霧回去。」他想即使朝陽明天來了,大概也不會有空親自押送她回家。

    趙家老大沉默了三秒。

    「她……在不在國內?」

    「她?」羲雅有點故意的問:「哪個她?」

    趙家老大笑了。「你是知道的。」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無法忘記她嗎?」

    「如果能輕易忘記,也就不值得我惦記這麼多年了。」

    「雖苦,甘之如飴?」

    他回答的毫無遲疑。「甘之如飴。」

    對於哥哥能夠那樣單戀著一個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對象,羲雅始終是敬佩的。

    很多人談感情,總是付出多久,就要回收多少。付出感情卻得下到回報,是一件既痛苦又不划算的事。但他……他的兄長,十數年如一日地單戀著一個人,卻從來沒有讓她知道他愛她。

    儘管明知道兄長的感情歸屬十數年如一日,如他,但他還是得問一句:「你有沒有注意到,曉霧愈來愈像晨曦?」

    趙家老大對此倒有點錯愕。

    「是嗎?像晨曦?」他倒沒注意到,他還以為小丫頭愈來愈像……她,是因為血緣的緣故。

    看表情就知道他果然沒注意到,羲雅歎了歎。

    「她一直以為你愛的是晨曦。」

    趙家老大很戚興趣地看弟弟一眼。

    「那,你以為她愛的是誰?」

    一句話就擊中目標。不過羲雅另有疑問。

    「先不說她的年紀還太輕,談『愛』,可能還太早,還不夠穩定。然而她看著你的眼神始終令我非常在意。」

    聽到弟弟坦承自己的感情已經令他夠驚訝的了。「承認這件事花了你多少時間?]

    「就跟你承認你這一生永遠無法忘記她是一樣的久。」

    來臺北以後,義雅原以為距離與時間會沖淡從前自以為不成熟的感情,卻沒想到在經過淘洗後,對自己的感情歸屬只是更加確定。

    當他一旦認清他與她之間是下可能回到以前的時候,他便知道他們只能繼續往前走了。他的愛情便是從那時起開始成熟的。

    對曉霧,他有的是許多的親情、友情,以及許多複雜難解的情感,他們相識了太多年,許多感情早巳雜揉在一起,無法區分。

    然而在不知不覺裏,他發現自己竟然在等她長大,而且至今依然在等。

    等她也確定自己的感情歸屬,他才會表明自己的感情。在此之前,他不願意用自己的感情去誤導她的心做出錯誤的決定。因為她下僅僅是他心之所系,更是他重要的朋友與親人。

    他是這麼想的:該是他的,就會是他的。

    但是他能等到她也愛上他的那一天嗎?他不知道。他怕他等來的結果會是發現她另有所愛。

    房裏,這兩個逐漸邁向成熟的男人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帶了點苦味的笑。

    他們竟是何其相像的兄弟啊。

    在表現感情的方式上,他們都傾向於內斂與深藏。

    激情不是他們的語言。

    對他們而言,與其在心儀女子的窗下唱小夜曲,不如用自己的方式在她身邊默默守護,直到愛情成熟的那一天,摘下幸福的果實。

    「其實你不用在意。」趙家老大說。「你記不記得,以前,小五還很小的時候,每次一見到我就哇哇大哭,看見你卻笑。在她根本還不懂得任何人情世故的時候,她就已經做了選擇。]

    「但這個世界上感情有許多種。」因此他不可能不在意。就連前一刻他剛回來時,看見曉霧與老大在一起,他的心,說實在話,還是有一點吃味的。

    「那麼她對我,絕對不是愛情。至少不是刻骨銘心的那一種。倘是迷戀,也很快就會忘記。我想小丫頭只是莫名地崇拜我。]

    崇拜?這他倒是沒想到。「就跟我崇拜你一樣?」

    「你崇拜我?」這可新鮮了。他怎麼從來不知道他這個優等生弟弟崇拜他?

    羲雅笑了笑。「我一直都崇拜你,大哥。」

    [崇拜我放縱自我的人生選擇?」此言頗有自嘲之意。

    「錯了,我崇拜你總是任情任性地做你自己。」話說到此,他轉頭看向浴室的門。「換做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也像你這麼瀟灑。」他用功念書,在老師眼中永遠是個品學兼優的模範生。一路走來,所走的路,總是那麼樣的平順。他的人生平凡無奇,唯一的不尋常,只有那個打破他寧靜心湖的小女孩。曾幾何時,他的生命裏早已經不能沒有她?

    水聲早已停歇。片刻後,門把轉動,一顆小頭顱鑽了出來。

    「不要看喔。」女孩呐呐地將全身裹在大浴巾裏,濕漉漉地走出來。

    在場這兩個男人是她從小熟到大的。

    然而她還是不免有一絲羞怯。

    趙家兄弟都聽話地轉過頭去,非禮勿視。

    其實曉霧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大浴巾下,她還穿著羲雅的衣服。但是不合身的衣服讓她突然覺得十分脆弱。

    而十七歲這個年紀雖然還有些青澀,卻也已經足夠讓她意識到男與女之間的差異。

    折騰了一天,她真的累了。此時此刻,她不想再被訓了。

    看看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床,她問:「我可以睡哪里?」

    趙家兄弟再次齊聲道:「床。」

    曉霧跳上床,躲進棉被裏後才拋開浴巾。

    呼,昏昏欲睡了……

    「等等,」羲雅捉了吹風機過來。「先把頭髮吹乾。」

    想到他們話還沒說完,曉霧勉強打起精神。「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她不是來讓他生氣的。她只是、只是真的好想見他一面,如此而已。

    [這個我們明天再討論。」說完他便扭開吹風機,細心地吹乾她的頭髮。

    啊,這麼長的頭髮……還是像晨曦,不大像他印象中的帥妹……

    不過曉霧真的只是盲目地走著晨曦走過的路嗎?

    或者其實這樣的她,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在吹風機轟轟的聲音裏,義雅心中充滿了不確定。他唯一確定的是他真的很在意這個女孩。

    頭髮吹乾了。曉霧睡著前的最後一句話是:「趙大哥晚安。」

    趙家老大已經從櫃子裏搬出兩個備用睡袋,鋪在地上。

    看了弟弟一眼,做哥哥的他說:「中國人跟最熟悉的人是不會說晚安的。」因為真正親近的人不需要這種西洋禮節也能領會彼此關切的心意。

    羲雅靜靜看了曉霧的睡顏好一會兒。「這個我知道。」

    不過……有一種晚安只適合跟最親近的人說。

    「晚安,帥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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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6-7 00:42: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那一年。

    他九歲,她五歲。

    天空很藍。

    太陽很大,樹很綠。

    她是他的小跟班。

    平常沒事,她就喜歡在他身邊打轉,在陽臺上瞧見他牽了腳踏車準備出門。

    她忙喊:「嘻呀,等鵝,鵝也要去。」

    羲雅一看到隔壁家那個小黏人精就嚇得想要趕快逃走。不管他去哪里,她都要跟,害他被朋友嘲笑,他實在怕了她。

    「不要,你不要跟來。」他急急將腳踏車牽往門口。

    她則邊喊他,邊跑下樓來。

    終於他跨上了車,準備加速逃逸。

    曉霧跑下樓來,差一步沒追到他。

    眼看著他非但沒等她,還愈跑愈遠,她抽抽噎噎地追在他後頭,一邊哭,一邊追著。

    追到鞋子掉了一隻,跌倒三次,身上漂亮的小洋裝也弄髒了。

    她追丟了他的身影,一個人在長長的柏油馬路上,迷失了方向。

    等到羲雅從雜貨店裏買齊了東西,騎著腳踏車回家時,才在路上看到蹲在馬路邊嚎啕的她。

    他停下來,站到她面前,有點生氣又有點想笑。「不是叫你不要跟來嗎?」真是只跟屁蟲。

    曉霧抬起一張被淚水淹過的臉,看見熟悉的他就在自己面前,「哇」地一聲,她跳上前抱住他的腿,結結巴巴地道:「壞、嘻呀壞,不等鵝,好壞!」

    羲雅臉上滿是黑線。他想挪開腳又怕弄傷了她。「小五,放手。」

    「不放不放。」小女孩的頭搖得像博浪鼓一般。「鵝迷路了、鵝迷路了。」

    男孩動彈不得,只得陪她站在大太陽底下,抬起頭,不知所措地望著天空。

    啊,天空很藍,樹很綠。



    同樣是夏天。

    那一年,他十一歲,她七歲。

    看見他牽著腳踏車準備出門,她也不打招呼,直接沖過來,跳到他車子的後座上。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羲雅回過頭,有點無奈地看著她道:「小五,你下來。」

    她鼓起紅紅的雙頰,可愛又任性地搖搖頭。「不、要。鵝要跟你去。]

    她因為貪吃,缺了一顆牙,而新牙還沒長出來,因此講起話來發音仍然不標準。

    羲雅又說:「我只是要去雜貨店。不是去什麼好玩的地方。」

    但她只是固執地重申:「鵝要跟你去。]

    僵持許久,他投降了。「好吧,隨便你。」

    他踩動踏板,載著她往巷子口騎去。

    風兒吹在她軟軟的臉頰上,她開心地叫道:「好好玩,嘻呀教鵝騎車車。」

    ……「你腿太短了。」

    「教鵝騎車車。」她又道。

    ……「等你長大再說。」

    「鵝要騎車車!」

    唉……

  

    那一年的夏天,天空很藍。

    微風吹過濃綠的樹梢。

    蟬聲綿延。

    他十三歲,她九歲。

    遠遠地瞧見他在牽車。她問:「羲雅,你要去哪里?」她的牙在半年前終於長齊,講話開始清晰起來。

    「去雜貨店。」

    「我也要去。」

    他將車牽到門口,正在發育抽長的腿跨上車座,回頭道:「上來吧。」

    反正,躲也沒用。

    他也已經很習慣有她在自己身邊跟前跟後了。

    她歡呼一聲,跳到他的後座上。

    他將後座加上了軟墊,坐起來很舒服。

    他的腳踏車後座是她專屬的寶座。她開心地摟著他的腰,愛極了與他一起馳騁在風中的感覺。

    這美好的時光,能持續到永遠嗎?

    希望啊,希望……

   

    他十四歲,她十歲。

    那一年,天空烏雲密佈。

    天氣常陰。

    放學後,她背著雙肩帶式的書包,跟著回家的小隊伍緩緩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離學校有段距離後,隊伍也漸漸散了。

    零零散散的小學生勾肩搭背地走在馬路邊。

    經過巷子口的雜貨店時,曉霧脫了隊,停住腳步。

    她繞進雜貨店裏,口渴,想買一支冰。

    在冰櫃裏挑選了好久,她終於選中一支芒果冰棒。

    待她拿了冰棒,掏出錢想付帳時,才發現平常看店的那個老奶奶不在,店裏只有他們家跟羲雅讀同一所國中的小姐姐在。

    「多少錢?」她問。

    那女孩從文具櫃裏轉過身來,看見拿著冰棒的曉霧。對她笑了一笑,說:「啊,你不是趟義雅的鄰家小妹嗎?」

    「嗯?」曉霧不解。她呆呆地看著她。「冰棒多少錢?」

    女孩瞧了眼她手上的冰棒,說:「不用錢。姐姐請客。」

    「耶?」曉霧更是一頭霧水。

    女孩在她面前彎下腰來,拍拍她的頭說:「小妹妹好可愛。你可不可以幫姐姐做一件事?」

    「嗯?」曉霧擔憂地看著手上的冰棒,覺得它好像就快要融化了。她想她最好趕快把它吃掉。「什麼事?」

    「你等我一下喔。」那女孩站了起來,匆匆跑到樓上,一會兒後,又飛快地跑下樓。

    來到曉霧面前,她微笑地看著她說:「小妹妹,你幫姐姐把這封信交給你羲雅哥哥,好不好?」

    曉霧拿著那封有著美麗印花的粉色信封,困惑地問:「這是什麼?」

    「這是秘密。」女孩拍拍她的頭,打開她的書包,將信封放進裏面。「要幫我拿給你的羲雅哥哥喔。」

    「啊……那個我……」我還沒答應啊。曉霧楞楞地看著手上的冰漸漸融化。糖水流了下來,那支冰棒黏了她一手濕。

    讓她那一整個夏天的心情也跟著黏膩了起來。

    很多年以後,她都還清楚記得,那時手心上的黏膩感受。

    而當時的她卻也料想下到,雜貨店女孩的秘密到後來竟然會變成她自己的秘密。

    也是從那一天起,羲雅失去了他的跟班。

    而她失去了她的快樂……

  

    她因此暗地裏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或許至今她心中的傷仍未痊癒。

    她哭了起來。

    羲雅……真對不起……

    「該醒一醒了,小五。」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曉霧掙扎地掀開淚濕的眼皮時,看見坐在床邊的朝陽,一時還反應不來,意識仍停留在過去的回憶裏。

    楞了好半晌後,她才叫出聲。「啊——」朝陽怎麼會在這裏?

    「別啊。」朝陽動手掀開被子,將她拉起來。「你這小搗蛋鬼,要上來臺北怎麼不先通知我一聲?害全家人為你擔心!」

    曉霧愁著臉道:「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已經有人狠狠訓了我一頓,你就放我一馬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啊,真的就只是……一時衝動啊……

    朝陽理理她睡亂了的發。「羲雅說過你了?」

    「嗯……」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他人呢?」他房間就這麼丁點大,張望了下,卻沒見到羲雅和趙大哥的人。

    「羲雅一早就趕回學校的實驗室去了,你知道為了找你,他差點連正在進行的一項很重要的實驗也不管了嗎?」今早她剛到這裏時,正巧聽到他同學打電話來催他回實驗室,才曉得他正在做的實驗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啊……是嗎?」曉霧垂下臉。「那……他實驗沒出什麼問題吧?」臨時決定要上來時,她都沒考慮到這些事。似乎,真是給其他人添了不少麻煩啊。

    「不知道,最好是沒有。」朝陽站起身來,看著妹妹一臉懺悔的樣子,心軟了些。「算了,反正他現在回實驗室去了,你也趕快起來梳洗整理一下,你明天還要上學,今天一定得回家。」

    那她不就見不到義雅了嗎?曉霧一臉驚慌。她才剛剛見他一面,還不夠啊,起碼在回家前,有句話她一定要跟他說的。

    「我可不可以請一天假?朝陽,你打電話幫我跟爸媽說,我還想多留在臺北幾天。」

    朝陽神色古怪地看著她。「多留幾天要做什麼?」

    曉霧結巴起來。「嗯……我、我是想,我也好一陣子沒見到你了,想跟你住一晚嘛。」

    朝陽臉上的表情轉為明瞭。「義雅的實驗還不知道要做幾天,就算你等到明天,他也不見得能挪出時間陪你。」

    曉霧急了。也不管心事被識破,拉著朝陽的袖子道:「那你可不可以帶我去他學校,我只要見他一面,跟他說幾句話就好。」

    朝陽突然正色地說:「小五,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你認清楚自己的心了嗎?」

    曉霧從未在他人面前坦承過自己的感情,直到這一刻——

    「朝陽你不要笑我。」她覺得好難為情。

    朝陽沒有笑她,她只是再度坐下來將妹妹擁進懷裏。「知道了,待會兒我帶你去找他。」

    趙家老大在這時候提著三人份的早餐回來。恰巧聽見這一段話,他笑笑問:「我買了兩張下午一點鐘的火車票,這時間應該還可以吧?」

    「可、可以。」曉霧連耳根都紅了。

    朝陽抬起臉,與趙家老大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笑。

    小女孩總算也到了該長大的時候了。

   

    T大物理系實驗室裏。

    小陳同學打開實驗室的門,看著站在門外的亮眼少女。

    朝陽投給他淺淺淡淡的一個笑。「找趙羲雅,他在嗎?」

    小陳楞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喔,喔,在,他在。我去叫他——」哇,這趙羲雅真人不露相,原來他不交女朋友,是因為他早就有了。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呢。真賊。

    羲雅走到門外時,還穿著白色的實驗袍。「朝陽,什麼事?」

    「我沒事。」朝陽笑說:「是小五找你。」說著,將藏在她背後的女孩推到前面來。

    曉霧低著頭,視線投在他的鞋尖上。

    羲雅好笑地看著她。「帥妹,什麼事?」

    朝陽推了推她,然後逕自走到廊外去等候。

    彷佛等了一世紀那麼久,他才等到她抬起頭。「曉霧?」

    曉霧花了很大的氣力才下定決心,之後她又費了許多的氣力才鼓起勇氣。

    「我有話想跟你說。」

    他於是等她把話說下去。她想說什麼呢?

    她抬起頭,臉上的表情令人費解。

    藏了那麼久的秘密,真的該說出來嗎?看著他信任的眼神,她有些遲疑……「我,我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羲雅沒想過曉霧會向他道歉。「為了什麼事情?」

    「我、我對你很壞……」

    「你是指,你以前不理我,故意當我是隱形人的時候?」那時候他的確心痛了很久,但是他不想要她的道歉。

    他要的不是她的道歉,而是一個解釋。

    他要知道,為什麼曾經與他形影不離的她,會遠遠地躲避著他?

    他還記得,他十四歲、她十歲那一年的夏天,他正要去雜貨店幫媽媽買東西,原以為曉霧會像以前一樣,吵著跟他一起去。他在陽臺下喊她:「帥妹,我要去雜貨店了,你下不下來?」

    沒反應。

    許多年來,那是她第一次沒在第一時間沖下樓來。

    為什麼緣故?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再也不在他身邊打轉了。

    好幾回他興匆匆地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卻都遭到她冷淡的回絕。她說:「不要。」或者:「不去。」或是:「我沒興趣。」

    他還不肯相信。

    直到她面對面地對他說:「你找別人當你的影子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才知道,他已經失去了她。

    起碼失去了一部份的她。

    而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

    答案只有曉霧知道。

    「我偷了你的情書,對不起。」

    他足足楞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什麼情書?」

    曉霧眼淚突然間唏哩嘩啦地掉了下來。

    他想也不想,人已經跨向前一大步,將她捉進懷裏,雙臂輕輕擁住她。「別哭,不管為了什麼事,都不要哭的這麼傷心。」

    曉霧掙開他的懷抱,拒絕他的安慰。

    她做錯了事,不值得被安慰。

    她斷斷續續地將那一段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過往道來。「你記得巷子口那家雜貨店裏,國中時也是讀愛理的女孩嗎?」

    羲雅的回憶跟著她的陳述一起回到了從前。「有印象,是不是頭髮短短,臉圓圓的那一個?不過她升高中的時候好像轉到外地的明星學校去了,後來就沒再見過她……怎麼了,為什麼提起她?」

    「她曾經托我轉交一封信給你。但是我一直沒有完成她的託付。」曉霧的頭愈來愈低,愈來愈低。「那封信,信封上有著很漂亮的印花,我想那是一封情書。那個女孩當初一定很喜歡你,因為你時常到他們雜貨店買東西,所以我想你應該也有點喜歡她……所以我……我不願意替她轉交那封信,但是我卻沒當面拒絕她,反而把信藏了起來,我覺得自己很卑鄙……」

    聽到這裏,羲雅大致上已經瞭解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是因為那封信,你不再理我,是因為那封信,你才對我愈來愈冷淡?」

    她抬起一張佈滿淚痕的小臉。「我不喜歡你那麼受歡迎,很多人知道你是我鄰居以後,都托我轉交情書給你,那一段日子裏,我替你收下了好幾十封情書。那些信都在我房裏,下次你回來,我再還給你……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傻瓜。」他打斷她的話。

    曉霧卻繼續說:「我真的很抱歉,因為我比任何人都不想失去你,我怕——」

    「傻瓜!」羲雅大聲地再次截斷她的話。

    曉霧傻楞楞地抬起頭。「我……」

    「這幾年來,你跟我嘔氣,就為了這件事?」

    曉霧承認地點點頭。

    羲雅又想笑,又想上前去抱住她。「因為你……吃醋了?」

    曉霧瞼燒紅起來。偏偏四周連個可以躲藏的地洞都沒有。她只好抬起頭、挺起胸。「對,我就是吃醋了,怎麼樣?」

    他就那樣呆呆的看著她。「我覺得……很快樂。」覺得他的心像要飛起來了。

    曉霧忍下住懷疑趄自己所聽見的。「你、你說什麼?」

    「知道你在乎我,我很快樂。」

    「你不怪我……」那麼多情書耶。男生不都喜歡被仰慕嗎?他真的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惜?

    「怪你什麼?」

    「有那麼多女孩子——」

    「都不是我要的那一個。」他很認真地說。

    「她們都很美——」

    「卻沒有一個人是你。」

    「啊……」她害羞了,心裏有萬分不確定。「我?]

    他忍不住捧住她的臉,低低地說:「曉霧,你還這麼年輕……]

    一提到年齡,她就想抗議。「我、我快十八了。]

    「我知道。」

    「我、我總是怕你不等我……」

    他移身到她面前,縮短了兩人的距離。「曉霧,我喜歡你。」

    輕輕地,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呀。」曉霧低呼一聲,專注於他吻在她額上的感覺。

    軟軟的,也暖暖的。

    他在她光潔的額上吻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忍不住問:「羲雅?」

    「噓……」

    「你在做什麼?」

    「我在……把你眉頭上的糾結吻去。」再吻了一下。然後輕輕將她攬進懷裏。「我是你的,我會等你。」長大,然後與他愛她一般地愛他。

    十八歲那一年,朝陽請他等她八年。他沒有答應,是因為自己早已知道他會等她一輩子。

    是的,一輩子很長,而人世間有太多不確定。

    但是他的心卻是十分確定的。

    這個世界上,他就只可能會愛上她。所以他等。等她成長,等她回應他的感情。

    曉霧被他吻的……心都融化了。

    在他吻去多年來她眉頭上的糾結之時,她便知道她也只屬於他。或者,其實她早已只屬於他。

    他們之間,是命定。

    他們的緣份,在相遇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註定彼此相屬。

    但是他們都還年輕,有很多事情還不明確,有很多話還無法說出口。

    唯一確定的是,她心上的冰都融化了。

    微風吹在她的臉上,經年蹙結的眉頭似乎真逐漸軟化在他的唇吻下,她有種預感,覺得日子似乎只會愈來愈好。

    在他的承諾底下,她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平息下來。

    以後,會怎麼樣呢?

    她不知道。

    不過應該是會很棒很棒的吧。

    她想趕快長大、快長大。然後要與他一起談戀愛。

    會很美好吧。

    終於,她的心,可以不再飄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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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7 00:42: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高中時代最後的那一年,時間過得特別地快。

    畢業後的那個夏天,曉霧和同學來到考場外。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在萬頭鑽動的榜單前,幾個女孩尖叫著找尋曉霧的名字。「啊,上了上了,在這裏。」

    曉霧看了一眼,有些失望地道:「還是沒考上T大。」只考上了C大外文。

    徐美琴粗線條地說:「C大也很好啊,起碼也是北部的重點學校。」

    但那就不是羲雅讀的學校了。這三年來的苦讀好似都成了一江流水,她不免有些失望。

    陳萸廷早已看出曉霧拼命想考上T大的動機不單純。

    她笑著勸慰:「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也已經畢業了呀,就算你考上了T大,也當不成他學妹,就近監控。」

    曉霧沒想到連她想念T大的動機也被班長識破了,幸好她早巳練就臉不紅、氣不喘的功夫。何況她喜歡羲雅也早不是說不得的心事。

    她指著榜單上的名字說:「我沒上T大,是預料中的事,誰叫我那天緊張到胃痛,表現失常。不過,我的好班長啊,請問你怎麼也把志願填到C大來了?你的分數明明可以上T大第一志願的,不是嗎?」

    徐美琴聽曉霧一說,才嚷嚷道:「真的耶,班長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只見陳萸廷老神在在地笑了笑。「從理論面來說,我填C大,當然是因為這裏有全國排行第一的新聞學系所。情感面來說嘛,自然是因為和你當同學很愉快,還想繼續再當下去嘍。」

    徐美琴一聽,忍不住哇哇大叫。「不可以排擠我!」

    曉霧與陳萸廷同時轉過頭來,兩人有默契地伸手搭住她的肩膀。「不會不會,我們的友誼有青山為證,白雲為盟,只會曆久彌新,不會褪色。」

    徐美琴呐呐地道:「真的嗎?可是我又不讀C大。」

    另兩個人有默契地相視一笑。「我們等你嫁給有錢人。」

    徐美琴還是不懂。「嫁給有錢人做什麼?」

    陳萸廷代表發言:「到時候曉霧當上旅行社首席AE,你就可以提供第一筆訂單給她。」

    曉霧接著說:「而等班長進了新聞界,你跟你那有錢的老公,當然就是她在社交界的靠山啦。」

    「所以。」兩人一搭一唱,最後還來個尾聲。「未來的有錢人老婆,我們都要請你多多關照。」

    徐美琴捉著下巴,認真地思索這個可能性。「嗯,那麼看來我得好好努力才行。」

    她正經八百地說完後,三人同時爆出笑聲。

    「走,去吃冰吧!」

    終於也輪到她們度過這最後一個青春時代的夏天了。

    過了這一夏,她們依然年輕,但心智上已漸漸由稚嫩轉為成熟。

    臉上沒了陰霾,不再彆扭的曉霧,笑起來格外地燦爛。

    也是在這一年夏天,她剪去蓄了多年的發。

    短短的發絲在她粉嫩的臉頰上跳動。

    長髮適合晨曦,但其實不適合她。

    她想她可能更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一點。

    她一點一點地在改變。

    隨著時間過去,她會愈來愈成熟,愈來愈好,值得被愛。

    她努力地想要成熟。

    但是她不再像以前那麼樣地著急和矛盾了。

    因為他說,他會等她。

    有了他的承諾,她可以緩一緩腳步,逐步逐步地走向等待著她的美好愛情。

    徐美琴突然低喊了聲,眼睛閃閃發光起來。

    陳萸廷和曉霧同時抬起頭往她的視線看去。

    果然是一個帥哥。

    不過那是一個名草有主的帥哥。

    穿著軍服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英挺。

    而他正朝她們邁步走來。

    他站在曉霧面前,眼睛卻看著陳萸廷與徐美琴。「介意我借走你們的同伴嗎?」

    被問話的兩個女孩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介意。」

    曉霧看著他曬黑的臉龐道:「她們介意,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他轉過臉來看著她,忍不住伸手撩了撩她的短髮。「那麼,晚上見。」

    她笑的好燦爛。「晚上見。」說著,她搭著兩位好同學的肩,往她們自己的方向走去。

    徐美琴還忍不住頻頻回頭。「那帥哥是誰?」

    陳萸廷很是訝異。「你認不出來?」

    徐美琴大受打擊地說:「我見過他嗎?」對於帥哥,她向來是過目不忘的啊。

    陳萸廷道:「曉霧,你告訴她。」

    曉霧微笑著說:「那是趙羲雅。」她的羲雅。

    他今年剛入伍,她沒想到他會那麼快休假。

    儘管她很想很想他,但是還是再等等吧,晚上回家就可以見到他了。

    此刻她要和同學好好慶祝一下。

    女孩子之間,這樣的青春一生只有一次。

    但是她與他之間,卻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相處。

    她相信他們將會牽手到白頭。

    到永永遠遠。

    不過他們得先談一場戀愛。

    或者其實他們早已是一對戀人?

    在他們年紀都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找到了對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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