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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馥筠]淘氣俏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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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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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02:36: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淘氣俏娘子 作者: 馥筠

他沒聽錯吧?他的妻子居然想當他的拜把兄弟?!
可想想這一切還不都是自己造成的!誰叫他迎娶了她,卻避不見面……
不是他心眼小,還記恨著提親那日她給他的見面禮——一大桶洗衣水兜頭淋下;
畢竟當時他假扮成僕役,旁觀著自己刻意用錢找來的替身接受「面試」,
目的當然是希望對方主動拒絕親事;哪知草包替身太過爭氣,竟通過了考驗!
因此,他也只好娶了!
然而,讓他決定躲起來的真正原因是——她,實在太美了,
根本不是媒婆拿去的畫軸上的女人。
為什麼?難道她和他一樣都不想要這樁婚事?如果是,那他就更有理由和她保持距離了,
免得一不小心被她的美色所迷,進而從此失去自由……
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新婚妻子竟然——扮男裝離家出走!
這可有趣了!他倒要看看她要去哪里。而跟著、跟著,就跟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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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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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6-11 02:37:1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我說,司徒老爺,您瞧瞧我這頭……”

  媒婆氣衝衝的指著頭頂上焦黑的一片,看不清那是頭皮還是頭髮,氣得雙手不停顫抖。

  “賀媒婆,真的很抱歉,發生這種意外……”司徒夫人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意外?那分明是想放火殺人嘛!我眼睛可沒瞎,我跟劉公子可都看得一清二楚。您家那還能叫小姐嗎!我可是全長安城最後一個肯幫您家說媒的媒婆了。看看我這頭髮,還不知道能不能長得回來呢,劉公子也險些給燒成了瘸子。您們說,這還有誰敢上門幫您們說媒?依我瞧,當今世上無人能消受您那寶貝千金了!”賀媒婆也不等司徒夫人說完,就拉高嗓門叫嚷了起來。

  “真是對不住,有勞媒婆你跑這一趟。這些銀兩,就當是賠罪了。”

  司徒宸拿了一個錦袋,交給妻子。

  “雖然不成敬意,還請收下。我們真的很抱歉。”

  司徒夫人將錦袋拿給媒婆,還連聲道歉。

  “司徒尚書,給您說句不中聽的話,您家千金,怕是沒人敢娶了。縱使她長得再國色天香,那脾氣,沒人招惹得起。若是要把她給嫁出去,只能找別的府縣的媒人了。只是,離長安城近的,只怕也都聽聞您千金的名聲了。其他的我也不好說得太白,我這就先走了。”

  手上拿著沉甸甸的錦袋,賀媒婆還得理不饒人的數落了一番。

  不過,那錦袋的重量,似乎讓賀媒婆的手不再抖了;倒是聽了賀媒婆的一番話,司徒宸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難看得無法形容。

  “小憐,去把小姐叫來!”司徒宸朝窗外吼道。

  在窗外偷聽許久的小憐被司徒宸這一吼,嚇得連忙跳了起身,三步並作兩步的飛奔到司徒緋玥的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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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6-11 02:3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瞧你急得都忘了喘氣了。是不是我爹又在發脾氣了?”

  看到丫鬟跑得這麼急,司徒緋玥心裏也有底了。

  “小姐,老爺要你馬上過去見他。”

  小憐上氣不接下氣的,好不容易把一句話給說完整了。

  知道父親要見她,司徒緋玥倒也不意外。她呼了口氣,臉上掛了一朵甜死人的笑靨,起身往正廳走去。

  正廳裏的氣氛是悶沉到了駭人的地步了,只見司徒宸直挺挺的站著,一語不發的盯著廳上的匾額瞧著。

  司徒夫人不安的來回踱步著,眼看就快把地給踱出小窟窿了。

  “爹爹,您找我呀?”司徒緋玥用她那甜美的嗓音撒嬌著。

  “你這丫頭!你爹爹要你在今年之內選個如意郎君出閣,不是要你把上門提親的媒婆、公子都給嚇跑、打跑呀!”

  看到女兒從容的笑著,司徒夫人忍不住上前發難。

  “跪下!”司徒宸低吼。

  “爹爹,女兒又沒做什麼……”

  她倒是委屈,說什麼也不肯跪下。

  “沒做什麼?那你說,拿爆竹炸傷劉公子,還把賀媒婆的頂上烏絲燒了個精光,這叫沒做什麼?”

  司徒宸氣憤得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司徒緋玥,司徒家最小的小孩,也是唯一的女孩。由於司徒緋玥從小就聰慧可人,又生得是國色天香,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所以特別得父母疼愛。

  數年下來,上門提親者自然不在少數,但是,司徒緋玥沒有一個看得上眼。論家世,她可是當今戶部尚書的掌上明珠;論長相,她自認有沉魚落雁之姿;論才學,她可不信自己會比當今狀元遜色分毫。所以,縱使求親者多如過江之鯽,她是連瞧都沒瞧上一眼。

  要不是父親下令,要她今年之內選定一個夫婿,讓那些如蒼蠅一般煩人的媒婆成天上門來說媒提親的,她也不會沒分寸的惡整她們。

  “我只不過是……不小心的嘛。”

  司徒緋玥一臉無辜,一雙水汪汪明眸,就這麼盯著父親直轉。

  “你在門口打翻油罐子,刻意潑得賀媒婆跟劉公子一身都是,還拿爆竹往他們身上丟,這叫不小心?”

  司徒宸把臉抬得老高,就是不看女兒一眼。

  “那是小憐她……”她結結巴巴的想嫁禍給小憐。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叫小憐拿著油罐在門口等著的,就是你這丫頭!況且,一個女孩家,哪弄來那些爆竹的?”

  司徒宸看了瑟縮在一旁的小憐一眼。

  “爹爹,女兒不想嫁,女兒想陪您一輩子。”

  知道嫁禍不成,司徒緋玥拉著父親的衣袖,死命撒嬌著。

  “爹爹老了,只想要看著我的寶貝小蝶覓得如意郎君,好照顧你一輩子啊。”

  司徒宸喚著女兒的小名,方才的怒氣也不知怎地,竟一溜煙的就消失無蹤了。他輕拍著女兒的手,看著她的小臉,有點無奈。

  “就是因為爹爹老了,女兒才不想嫁啊。再說,那些上門的公子們,要不是草包,要不就是自命不凡的無賴,怎麼配成為爹爹的女婿!”這是她對那些求親者千篇一律的印象。

  “我的小蝶,爹跟娘不能陪你一輩子。一個大姑娘家的,不嫁人,這成何體統!姑且不論那些上門求親的是不是草包、無賴,你就連曲尚書跟呂將軍的兒子,也都看不上眼不是嗎?”

  朝中百官,沒有一個不知道司徒家的千金眼界有多高,腹中沒有點東西的,還真不敢上門求親。

  “曲尚書的公子只不過是個書蟲。書是讀了不少,但腦筋就是不會活用,這跟沒讀書的草包有啥兩樣?再說呂將軍的公子,一介武夫,說話粗裏粗氣的,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那我還寧可選擇草包呢。”

  說起那些個自大狂,她肚子裏的惡氣可不少。

  “可是你一個都沒選啊。”司徒夫人憂心的搖了搖頭。

  “娘,女兒要嫁一個能讓女兒心服口服的人,才不要選那些不知是何居心的公子哥兒們呢。”她攙扶母親坐下。

  她真的不想只是因為年齡到了,就找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人跟著他過一輩子;要是她為了孝順父母,而順著他們的意嫁了出去,那麼,她覺得自己只會平平淡淡過完一生。

  “蝶兒,娘跟你說,我們女人要的,就只是一個能依靠的男人。你是要去夫家相夫教子的,平淡安穩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知女莫若母,她怎會不知道女兒心裏想的是什麼。

  “娘說的女兒都懂,但是女兒就是希望能等到這麼一個人。爹娘,您們就不要再逼女兒了。”她苦苦哀求。

  “也罷。放眼長安城,已經沒人敢上門提親了,想逼你也逼不得。但是,只要有人上門提親,爹希望你好好考慮。”司徒宸想起賀媒婆的話,語重心長的說。

  聽到父親這麼說,司徒緋玥開心的拉著小憐轉起了圈。

  這下可如了她的願,成為長安城媒婆口中不折不扣的刁蠻潑婦了。只要有人說起她司徒緋玥,沒有一個媒婆肯點頭上門來說媒,不但如此,被她惡整過的公子哥兒們,只要逮到機會,就大肆宣傳她的惡形惡狀,讓她就是想嫁,也難如登天。

**********

  日正當中,數宿未歸的岳珉珀大搖大擺的走進自家大門。才剛踏進前院,一桶水就朝他潑了過來,還好他身手矯健,縱身一跳,躲了開去。

  “娘,我回來了。”他嘻皮笑臉的看著娘親姜妍棠。

  “還知道回來!你乾脆就去住在那花街柳巷算了!”

  薑妍棠命人再打一桶水。

  岳珉珀見狀,立刻上前搶下水桶,安撫起母親。

  “娘,孩兒不過就是晚回來了些,您也犯不著氣成這樣,氣壞身子劃不來的。”

  “你身為岳家的長男,怎麼就不知道檢點?你不求功名,我跟你爹也不逼你。自從要你娶親,你就老是往那種不入流的地方跑,你說,有哪家的姑娘還敢嫁給你啊”看著兒子那副嘻皮笑臉的樣子,薑妍棠一口氣悶在胸口,怎麼也發不出來。

  “男人風流天經地義。況且,我也不過就是去喝喝酒、聽聽小曲兒罷了。”

  “你說得倒含蓄啊!男人到那種地方,無非不就是想……”薑妍棠還真是說不下去。

  “娘,孩兒沒您想的那麼放蕩啦。只是娶親這回事,不是說娶就娶的不是嗎?孩兒也想跟爹一樣,娶一個像娘一般的妻子過一輩子啊。我可不想跟那柳三一般,娶了妻子又娶了幾個小妾,結果還不是一天到晚在柳春院碰到他。”說起那些狐群狗黨,他可一點也不屑與他們同流合污。

  “少貧嘴了你!那麼不屑,你還不是成天跟他們混在一起!”薑妍棠真的很不喜歡兒子那一群狐朋狗友。

  “娘,我可是商人的兒子耶,不多交點朋友哪行?您放心!我自有分寸的。”說起經商,他可是絲毫不比父親遜色。

  岳珉珀,字靖璽,是江南富商嶽珣的長子,長得是一表人才,更是學貫天人,無奈卻是個玩世不恭的大少爺。自從父親要他成家開始,為了躲避上門的媒人,他幾乎是三天兩頭不在家,就連出外經商回來,不在江南有名的柳春院逗留幾個晚上,是不可能乖乖回家的。

  對於兒子,嶽珣比誰都清楚、瞭解兒子有多大的能耐,但他卻老是推說無趣,而鮮少理睬父親那龐大的事業,只有心血來潮之時,會隨商隊出去走走。

  薑妍棠覺得,也該讓兒子定下心來了,所以才會跟丈夫商量要幫兒子娶房媳婦,但岳珉珀總是藉故開溜,要不就索性不回來;再加上老是往柳春院跑,有些威望的人家,總不希望女兒嫁來守活寡,因此,數年下來,能有幾個條件一般的女孩讓他選,薑妍棠就要偷笑了。

  岳珉珀隨母親來到父親書房前,他喟歎了一聲;他知道,等會兒進去,一定又會有一堆畫像要讓他挑。

  果不其然,只見嶽珣笑臉盈盈的捧著幾卷畫軸,身旁還站了幾個媒婆。

  “爹,您不累啊?我都說不成親了。再說,她們選的女孩,一個住得比一個遠,是把我當瘟神啦?江南那麼大,怎麼就找不到一個跟我們門當戶對的嗎?”岳珉珀瞟了那些媒婆一眼,很不客氣的說。

  “你還有臉面說這些話!要不是江南的姑娘都知道你這德性,我還需要大老遠的請這些媒婆來幫我找媳婦嗎?”

  嶽珣把手上的畫軸一丟,提醒兒子他做了什麼好事。

  “今天你不從這裏頭選一個姑娘去提親,我是不會讓你走出這書房半步的。”薑妍棠把門掩上,拿了椅子堵在門口。

  眼看自己上了賊船了,岳珉珀也懶得掙紮,他隨手抽出一卷畫軸,看也沒看一眼便交給媒婆。

  “嶽少爺,這個姑娘,恐怕不好說,您還是再選一個吧。”媒婆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怎麼?這些姑娘不是你們選來的嗎?這下倒有趣,要我選別人?怎麼?難不成她是麻子臉啊?”

  看媒婆的臉色不對,岳珉珀一把抽回媒婆手上的畫像,好奇是何方神聖,竟能讓這些見過大風大浪的媒婆臉色大變。

  “嶽少爺,這是司徒尚書家的千金。但是,據我在長安當媒婆的親戚說,這姑娘眼界很高,就連同是尚書的曲家都被拒於門外,我看,少爺就挑別的姑娘吧。”另一個媒婆出聲搭腔。

  這媒婆做人倒是厚道,沒把司徒緋玥惡整媒婆的行徑給說出來。

  “那就這個吧。不過,娘,要是這次提親被拒,您老就別再跟我提娶親這檔事嘍。”

  岳珉珀心中盤算著,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擺脫父母的嘮叨。

  “行。不過,你可不能自己打退堂鼓。只要是司徒家親自拒絕,那我們以後就絕口不提要你娶親的事。”

  看著司徒緋玥的畫像,薑妍棠滿意的點了點頭。

  畫像裏的司徒緋玥,除了一雙眼靈秀動人,其他的倒是平凡無奇。薑妍棠一眼就看出這女孩必定是請畫師動了什麼手腳,她直覺這個女孩若能成為她的媳婦,那麼岳珉珀將不會再成天把無趣掛在嘴邊。

  好不容易從母親那逃了出來,岳珉珀無奈的坐在後院的亭子裏閉目養神。

  “哥,聽說你答應娘要成親啦?”岳珉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可沒說要成親啊,我只是答應順著娘的意思去提親,你別一副看熱鬧的模樣。要我成了親,你們這些小鬼一個都跑不掉。要不是長幼有序,娘怎麼會先拿我開刀。”岳珉珀提醒弟弟,也快到了成親的年紀了。

  “成親這檔事我可是跟大哥一樣敬謝不敏。不過,要能多一個大嫂,那我可是樂見其成啊。”岳珉琨一臉的幸災樂禍。

  岳珉琨,字靖煊,在岳家排行老三,是跟岳珉珀最親的一個兄弟,凡事都以岳珉珀為榜樣,也讓母親薑妍棠頭痛不已。

  聽聞哥哥願意讓步成親,岳珉琨第一時間差點沒把眼珠子嚇得掉了出來!他一點都不覺得那些媒婆們帶來的畫像真的可信。自古以來,不就有王昭君的例子?畫師只要收了好處,哪怕是其貌不揚,他們都能把人畫成天仙下凡。再聽說對方還是尚書千金,岳瑉琨心想,恐怕是個奇醜無比的女子吧。

  “你那是什麼表情?是我要上刑場,又不是你,做什麼哭喪著臉?”

  岳珉珀不明白弟弟為何苦著一張臉的看著他。

  “哥,你真的相信那些媒婆帶來的畫像呀?說不定你這一去,發現是個奇醜無比的老姑婆也不一定喔。不然,聽說她可是尚書千金呢,怎麼可能還輪得到我們這千里之外的江南岳家去提親呀?”

  岳珉琨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著想,還是為了兄長著想,含沙射影的提醒岳珉珀。

  “你聽說了挺多事的嘛。那你有沒有聽說,我跟娘下賭注的事?”

  “所以我才替哥不值啊。要是那尚書千金生得如畫像一般平庸也就罷了,只能怪哥你的手氣不好;但要是真如我所說,是個長相奇特的老姑婆怎麼辦?”

  “你說的我都聽清楚了,我絕對會讓司徒家主動拒絕這門親事的,只要你幫我絆住爹娘,讓我獨自上長安去,我就能保證,你不會有一個奇醜無比的老姑婆大嫂。”

  岳珉珀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能全身而退。

  岳珉珀盤算著,照媒婆的反應來看,這個長相一般的尚書千金,要不是真如弟弟所說,是個其貌不揚的老姑婆,就是和他一樣被逼著成婚。當然,他並不太相信那媒婆的說詞,若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那媒婆怎麼會看到那畫像就嚇得臉色發白?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他都要讓司徒家主動拒絕他,否則,他就必須賠上自己的自由,跟一個他一無所知的女子成親。

********

  “小姐,快下來吧,要是給老爺看見了,小憐又要挨駡了。”小憐在樹下張望著,急得跳腳。

  “小憐,你也上來唄,這兒的風很涼呢。”

  不知是怎麼爬到樹上去的司徒緋玥,絲毫不理會小憐的叫喊。

  “小蝶,聽娘說你又闖禍了?”司徒麟走到樹下,仰頭望著妹妹。

  “我只不過是趕走幾隻蒼蠅而已,哪里算闖禍?哥,你怎麼有空回來?”

  由於司徒麟這些年來都忙著茶莊的生意,鮮少回家,司徒緋玥即使想見也見不到這個大哥。

  “小蝶,不是我要幫著爹娘,你也該找個疼你的如意郎君把自己給嫁掉。”

  原來,司徒麟這次回家,是來當說客的。

  “那些個草包公子,連我是怎麼樣的人都不知道,憑什麼說會疼我?哥,是爹要你回來的對不對?”司徒緋玥從樹上一躍而下。

  她的所有哥哥,沒有一個沒被她父親叫回家來說服她的。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她最尊敬的大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一定又是為了她的終身大事,來說服她的。

  “你這個野丫頭,從小跟著我們這些哥哥學爬樹翻牆的,要是不說你是尚書千金,我看別人還以為小憐才是我妹妹呢。”

  “我就是野丫頭,要不,爹怎麼捨得要我這麼早就嫁人?哥哥你們沒有一個成親的,要說親也該先從你們開始呀,怎麼爹娘都不找你們麻煩呀?”她可真是不服氣。

  再怎麼說哪有麼女先嫁人的道理!司徒緋玥是怎麼都不服氣父母親的安排。

  “小蝶,爹就是知道我們這些孩子裏,就屬你脾氣最拗。要我們這些做哥哥的先成親這有什麼難?只是,若我們都成了親,你哪還有討價還價的機會?爹娘就是疼你,才要讓你先嫁的。”

  司徒麟向來是最貼心的孩子,總是知道父母的想法,也最得父親信任。

  這次父親要他回來當說客,他怎麼會不瞭解妹妹的心情?但是,父母之命,又有誰能違逆?

  “爹不是才說不逼我嫁人的?怎麼才沒過幾天,就把哥給叫回來了?”她嘟起小嘴,直怪父親不守信用。

  “爹說昨天收到一封來自江南的信,是要來咱們家說親事的,所以爹找我回來,要我打聽看看岳家的風評。”

  “這下想把我嫁去江南啊?我就不信來的那個岳公子會有三頭六臂。”

  她打出娘胎就沒離開過長安城半步,怎麼可能點頭答應下嫁到那麼遠的地方。

  “要真有三頭六臂那還得了。小蝶,你放心,要是他真是個配不上你的草包公子,哥說什麼都不會讓爹娘把你嫁出去的。”他看得出來妹妹捨不得離開家。

  “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不過就是嫁與不嫁。每次只要我趕跑一個人,娘就哭一次,我都覺得自己該死千萬次了。留在家裏,是想長伴爹娘,但是,若因為我的執意不嫁,讓哥哥背上不孝的罪名,那小蝶又還能堅持什麼呢?哥,你就照爹的意思去吧,只要那是個正派人家,我也答應過爹,要好好考慮的。”

  她不想讓哥哥為難,這是她的婚姻,她要自己去面對。

  她知道,若是這次她又把那個岳公子趕跑,那麼她就真的能如願的永遠待在家中當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了。

  雖說她答應父親要考慮,但是,她怎麼可能如那岳公子所願,乖乖坐在一旁邊不發一語的任憑他們品頭論足。於是,她決定要送那個即將到來的岳公子一點小小的見面禮。

**********

  夜幕低垂,天上掛著一輪新月,繁星綴得夜空美得像詩。

  司徒宸把兒子叫到書房,兩人談起了司徒緋玥的親事。

  “爹,您真的捨得把小蝶嫁去那麼遠的地方?”司徒麟擔心的問。

  “是捨不得。但是,若不逼她,由著她任性的話,她是一輩子都不會想要成親的。再說,她也該到了出嫁的年齡了,再過個幾年,只怕沒人要了。”司徒宸滿臉愁容。

  “爹,小蝶還小,她上頭還有我們五個哥哥呢,也不用那麼急著——”話還沒說完,司徒宸就不讓他再說下去。

  “麟,你應該知道爹的用意。若是你們先成了親,那麼小蝶就算是用綁的也得綁上花轎嫁人去啊!我當然希望她能覓得自己所愛,但是,你也知道她的脾氣,硬得跟你娘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搞不好,說不定尋死去,那我可怎麼辦?”

  司徒宸長歎一聲,他怎麼捨得讓閨女遠嫁他鄉。

  “岳家的風評在商界是沒話說,嶽珣更是為人正派、樂善好施。而岳家的長子岳珉珀,據我打聽到的,除了玩心重了些,為人倒還不錯,才氣縱橫,一表人才。”

  明白父親心意已決,司徒麟也不好再勸,只得把他所知的關於岳家的種種,報告給父親知道。

  司徒宸輕輕點了點頭。他深知,就算不滿意,他也沒有立場挑剔。若不是緋玥出生那年皇上的一句玩笑話,他又何需急著逼女兒出嫁。這件事,除了妻子,他是誰也沒有透露。

  當年,皇帝壽誕,龍心大悅,知道司徒家生了個女娃,便信口說道,若是司徒緋玥十七歲那年還未婚嫁,就讓她進宮給太子作妃。

  一般人對與皇家聯姻是多麼求之不得的!但是,在朝為官多年,司徒宸怎會不知道後宮的女眷是多麼的有苦難言,他又怎麼可能讓寶貝女兒嫁到那種地方。不要說見不著面了,依女兒的個性,說不定惹惱了太子,連小命都會給送掉。

  雖然那只是皇上當初的一句玩笑話,但是,難保哪一天皇上不會突然想起有這麼回事,為了以防萬一,他不得不狠下心逼女兒出嫁。

  今年,正值緋玥二八年華,眼看女兒是生得亭亭玉立,司徒宸怎麼能不心急?朱門一入深似海,若是女兒再這麼執意不嫁,那麼,他也做好了辭官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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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02:38: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岳家近日來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開交,當然,全是因為岳家大少爺要遠赴長安提親這件大事。

  就連大宅裏的僕役、丫鬟們都不知怎麼著,人人學起吉祥話來了。

  「百年好合?這些人在想什麼啊?弄得好像我明天就要迎親似的,這是怎麼回事啊?」

  岳珉珀斜倚在門邊,看著一邊忙碌、一邊念念有詞的家僕們,怎麼也無法弄懂他們到底在期待什麼。

  「那個呀,是爹下的令。是說等你把大嫂迎娶進門,要每一個人都給你們說句吉祥話;所以,昨天朱媒婆來家裏,就是來教那些丫鬟、家丁們說這些的。」

  岳珉琨不知從哪蹦了出來,一副包打聽的模樣。

  「隨他們去吧,練再久也是白費力氣。靖煊,明天我就要出發了,你準備好絆住爹娘了嗎?」他倒是自信滿滿司徒家會一口回絕他。

  「我說啦。」岳珉琨滿臉笑意。

  「說?說什麼?要你想辦法絆住爹娘,你去說了什麼?」

  聽到岳珉琨的話,岳珉珀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我跟爹娘說,讓你自己一個人上長安去啊。反正有媒婆跟家丁們跟著,那麼多雙眼睛難不成還怕你長翅膀飛啦!再說,哥不是跟娘下了賭注嗎?要贏要輸,我都希望哥能心服口服啊。」岳珉琨一派輕鬆,就像沒他的事一樣。

  「我……你……」

  岳珉珀這才知道什麼叫氣急攻心,他都快被氣厥過去了!

  「哎唷!哥,你就別計較那麼多了。我只不過是說實話,說謊總是不好的嘛。再說,你能說我說的有錯嗎?」

  「你沒錯,錯的是我,我怎會天真到相信你會如我所願啊。」他多想一頭撞死在門框上。

  「哥,你這麼說就有欠公允了,你只說要我想辦法絆住爹娘,又沒有說別的;我這樣還不算是如你所願,那要怎麼樣才算?」岳珉琨為自己叫屈。

  「所以我才說錯的是我啊,這下子我麻煩大了。」

  岳珉珀撫著眉心,心想等會兒一定會挨娘親一頓嘮叨。

  果不其然,母親的貼身丫鬟珠兒正朝他們走來。

  「大少爺,夫人要您過去一趟。」她把夫人的口信帶到。

  岳珉珀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冷不防賞了他一拳,紮紮實實正中岳珉琨的下腹。

  「靖煊,這是訂金,等等娘要是說了什麼,我再好好的來謝謝你。」說罷,岳珉珀便隨著珠兒去見母親。

  岳珉琨痛苦的撫著下腹,蹲坐在地上,痛苦的臉上滑溜上一抹等著看好戲的笑意。

  *********

  隨著珠兒來到了母親的房中,岳珉珀一語不發,逕自拔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靖璽,別忘了跟娘的約定,不許你打退堂鼓。我會讓珠兒跟著去,我跟你爹就如你所願,在家等你的好消息了。」

  「珠兒?娘,不好吧?少了珠兒伺候您,生活上諸多不變啊。」

  要是給珠兒跟去還得了!那他不就沒戲唱了?

  岳珉珀心裏泛著嘀咕,這珠兒就跟母親的分身沒兩樣,有她在,他可就像掛在虎口旁的肥羊一般,只有等死的份。

  「你放心,我知道你要玩花樣,珠兒只是去盯著你,確定你沒有半路開溜,其他的,隨你怎麼做,我不干涉。」薑妍棠倒是看得開。

  「既然娘這麼堅持,孩兒也只好從命。不過,娘,您說的是真的?只要我不打退堂鼓、不半途開溜,怎麼做都隨我?」他得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只要你不給我裝瘋賣傻大鬧司徒家,其他的我都不過問。」薑妍棠要兒子輸得心服口服。

  「娘放心,我可不希望岳家顏面掃地,要丟臉也是丟我自己的臉。娘儘管放心吧,這來來回回的,不弄上個把月我看是沒辦法。爹跟娘就多保重身子,明天一早孩兒就出發,就不跟爹娘辭行了。」他向母親作了個揖。

  岳珉珀向來是個怕麻煩的人,不想娶妻也是因不想招惹麻煩上身。對他而言,自由比什麼都珍貴。雖然此去他是勝券在握,但並非是十成十的有把握。

  「司徒緋玥,我倒想瞧瞧你是何方神聖、堂堂尚書千金,能讓媒婆們聞之色變,這可有趣。」

  岳珉珀回到自己房中,瞥了一眼放在他桌上的畫軸,口中喃喃念著。

  *********

  算一算日子,岳家公子應該會在這幾天內到達長安。司徒夫人千叮嚀萬交代,不許女兒再胡鬧亂來。

  「娘,放心啦,女兒不會再玩爆竹了,也不會要小憐在門口等,更不會讓下人們抓老鼠跟貓放到正廳裏亂竄了。蒙汗藥跟巴豆粉您不是都沒收了嗎?而且您也不許我下廚房。家裏附近的蜂窩也叫人清得一乾二淨了,女兒就算再神通廣大也變不出花樣了。」司徒緋玥委屈的看著母親。

  司徒緋玥的鬼點子,可說是多到令人頭疼。前些日子她潑油點爆竹,硬是把媒婆給燒成了禿子;在這之前,她還摘了兩個蜂窩,放進提親的公子的長擺下;也曾以醋代酒硬是灌了對方一缸子的白醋,更別說她不知哪弄來上百隻老鼠跟數十隻貓,丟到廳裏亂竄,還抓得提親者一瞼是傷,而蒙汗藥跟巴豆粉更是她不離身的法寶。把人弄昏了,她就幫他們抹上胭脂;若是摻了巴豆粉,不讓那些個公子哥跑上一天一夜的茅房,是不會甘休的。

  「小蝶,你要相信爹娘這麼做是為你好。我們也捨不得你嫁得那麼遠啊;只是,眼看我們也沒得選擇了,你就安分點別再胡來了。」

  「娘,女兒真的不懂,為什麼女兒非嫁不可?看您和爹的樣子,好像女兒不該生下來似的。」長久以來,她一直都想問母親這個問題。

  「我的傻女兒,你是我們司徒家的寶貝,怎麼會說不該生下來?就是因為疼你,才更要逼你出嫁啊。」

  司徒夫人難掩悲傷,不舍的看著女兒。

  「這些理由,爹跟您都說了千百遍了,但女兒是真的不懂啊。」

  她的朱唇微微翹起,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父母總是千篇一律的用同樣的藉口搪塞她。

  「蝶兒,相信爹娘就好了,知道嗎?」司徒夫人握著女兒的手,哽咽的叮嚀。

  司徒緋玥明白,不論她怎麼問,都只會得到她早已知道的答案。雖然對不起母親,但是,她是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等著那個商人來把她當貨物一般帶回江南。

  *********

  離開江南也有一段日子了,眼看就要進入長安城;岳珉珀這天突然找來酒樓的店小二,要他上街去幫他找一些人回來。

  只見店小二用了一個上午,從外頭找了二十幾個人進來。

  那二十幾個男人,有的瘦骨嶙峋,有的則是黝黑壯碩,一群人走進酒樓裏,不明白的人還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為有仇家上門來拆店了。

  「小二,開間房,帶他們進去,我家少爺隨後就到。」珠兒拿了些銀兩交給店小二,吩咐著。

  半晌,岳珉珀才姍姍來遲的走進了那龍蛇雜處的房間,一進房裏,便在桌上敲了三下。

  「有勞諸位跑這一趟!」他作了個揖。

  「你這有錢公子,不要說那種文縐縐的話,老子聽不懂!聽小二說你這有外快讓我賺?有屁就快放!省得老子憋得不舒服!」一個彪形大漢耐不住性子,咧開嗓門大聲說著。

  「珠兒,拿些銀兩給這位先生,可以請他先回去了。」

  岳珉珀臉上還是掛著微笑,絲毫沒有讓那無禮的彪形大漢影響。

  看到什麼事都不用做就有錢拿,其他的人也跟著噪動了起來。

  「會識字的請上前一步。」

  也不管眼前這群人一心只想拿錢走人,岳珉珀逕自開口問著。

  下麵一群人互看了幾眼,半天也沒一個人往前站半步。

  只見岳珉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放下手中的扇子,若有所思的在人群裏來回踱步。

  頃刻,只見岳珉珀拿起了紙筆,寫了簡單的幾個字,拿到他們跟前。

  「你們一個個上前來,識得最多字的,可以拿最多的賞金。」他坐了下來。

  「這位公子,那我們大字不識一個的怎麼辦?」

  原本只是幾個人小聲的在下面嘟囔著,一聽到有人大聲發難,其他人也毫不客氣的鼓噪了起來。

  「銀兩我不會少給!不識字的也能跟方才那位一樣,拿足銀錢離開,多識一個字,我會多加一些。這樣諸位可滿意?」他倒是神態自若。

  霎時,一片鴉雀無聲,下面一群人面面相覷,就是沒人敢上前半步。

  「珠兒,打發他們離開吧。」

  等了半響也沒見人有反應,岳珉珀起身打算離開。

  「少爺,小的只識得幾個簡單的字。您寫的那些,小的是一個也認不得啊。」一個男子怯聲說著。

  「那好,你留下來,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岳珉珀示意店小二把剩下的所有人帶走。

  只見店小二連推帶拉的,將那一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緒的男子們帶了出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每個人都拿到了不少銀子,便也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酒樓。

  「你是做什麼的?」岳珉珀上下打量起那個人。

  「小的是個菜販,名叫陳明。」

  「你還算是有點禮貌。你先跟珠兒進去換身衣裳,其餘的,待會兒我再跟你細談。」

  岳珉珀吩咐珠兒把這人帶去梳洗一番。

  約莫過了三炷香的時間,只見珠兒領著那個叫陳明的男子走了出來。

  「陳兄,請坐。」

  看到眼前這個菜販換上了自己的衣裳,岳珉珀滿意的點了點頭。

  「少爺,小的不明白,這是?」陳明生平第一次穿得這麼華麗,聲音興奮得微顫著。

  「是這樣的,我有件小事想請陳兄幫忙。」他幫陳明斟了杯酒。

  「少爺,請有話直說,小的擔當不起,就叫我阿明就好了。聽珠兒小姐說,是少爺打算顧個臨時工,小人只管拿錢辦事,少爺您就別那麼客氣了。」

  岳珉珀越是客氣,陳明就越是害怕得全身顫抖。

  「好吧,阿明,那我也就直說了。我要你假扮成我,要做什麼你就別管了!事情辦妥之後,我會給你二百兩。我可以跟你保證,不會有性命之危,如何?」

  聽到如此龐大的數字,陳明都給嚇傻了!他微張著嘴,死命點著頭。

  二百兩就算是他賣一輩子的菜也不一定攢得到啊。

  岳珉珀很滿意陳明的反應,他接著說:

  「你身上這些東西,我也不拿回來,都是你的。這袋銀兩,就當是定銀。明天起,你就跟著我,等我要離開長安之時,自然會送你回來。記住,我只有一個條件,不論什麼人,都不許你透露半個字,否則,我不能保證你的下場。」

  「小的聽得很清楚!小的家中只有一老母,幫少爺辦完事之後,小的會帶著母親離開的。」

  也不知這陳明是不是被嚇到了,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那就好,這間房就給你使用,要是你要先回家一趟,先換回自己的衣裳再回去。」

  岳珉珀用扇柄輕敲了陳明的肩頭一下,然後離去。

  在一旁的珠兒,半個字也沒說,只是靜靜的跟著少爺。

  他們離開岳家之前,夫人囑咐過她,不論大少爺要做什麼,都毋需阻止,也不用向她回報,只管幫著大少爺就好,似乎,夫人的勝算要比大少爺還要大上許多。

  *********

  小憐站在司徒家的前院,又心急又擔心的左顧右盼,時而見她把頭上仰,嘴裏嘟噥著:

  「小姐,您怎麼爬上去的?快下來啊,等等夫人看到了要小憐怎麼辦啊?」

  小憐是司徒緋玥的貼身丫鬟,跟司徒緋玥就如同親姊妹一般的感情,從小就跟著司徒緋玥一起讀書識字,要說她也算是司徒家的女兒,也不為過。

  「小憐,你不要站在下麵,這樣我會被發現的。聽哥說,等等那個岳公子就要來了,我一定要他後悔走進我們家大門,你回房間去啦。」司徒緋玥打發小憐離開。

  聽小姐這麼說,小憐也只好放棄勸她下來,滿心不願的走回房去。

  看到小憐乖乖離開,司徒緋玥滿意的笑了笑,手上還不停的持續著她的計畫。

  就在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司徒緋玥躺在屋頂上喘了口氣,悵望著天上的白雲,羡慕的連聲喟歎。

  移時,她聽見院落裏的家丁們鼓噪著,似乎是今天的貴客臨門了。

  司徒緋玥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望了一眼家裏的情況。正巧,此時岳珉珀領著大隊人馬走進了司徒家大門;不料,岳珉珀才剛要踏進大廳,就從天而降幾桶帶著泡沫的污水,硬是把岳珉珀跟身旁的珠兒與僕役淋成了落湯雞。

  看到自己努力了一個早上的成果如此輝煌,司徒緋玥開心得差點叫出聲來。

  正當司徒緋玥忙著佩服自己的精心傑作時,耳邊傳來了司徒鱗的叫喊聲;原來,司徒夫人目睹女兒趴在屋頂上往下倒水,氣得昏了過去。

  看到母親昏了過去,司徒緋玥也顧不得那個什麼岳家公子,連忙從屋頂上下來,換了身衣裳飛奔到母親房外準備賠罪。

  「老爺,這該如何是好?若是那岳公子也跟之前的那些公子們一樣,氣得掉頭就走,那可怎麼辦才好呀?連個女兒都管教不好,我又有什麼臉面去見你們司徒家的列祖列宗啊。」

  司徒緋玥才定到母親房外,就聽到母親哽咽的哭訴著。

  「夫人,這都是命。若是蝶兒真的嫁不出去,那麼我也準備好辭官歸鄉了。」司徒宸安撫著妻子,要妻子靜下心來。

  「老爺,就算你辭了官,只要皇上真的有意召蝶兒進宮給太子作妃,我們也沒有辦法抗旨啊。」司徒夫人擔心著。

  「現在還不能確定皇上是否還記得當年的那句玩笑話,你就看開一點,一切都會沒事的。」司徒宸也只能樂觀的這麼想了。

  「我真的好擔心。若是皇上還記得當年的那句話,真要我們小蝶進宮去怎麼辦?就算只是玩笑話,但皇上的話就是聖旨不是嗎?我捨不得蝶兒去受那種苦啊,」

  一想到有那種可能,司徒夫人的淚水就怎麼也停不下來。

  「皇上是說,若是小蝶十七歲還未婚嫁才會召她進宮的,我們還有時間不是嗎?」

  或許時間所剩不多,但是,總比坐以待斃來得。

  聽到父母親的對話,司徒緋玥跌坐在地上。她這才知道為什麼向來疼她愛她的雙親會逼著她早一日嫁人了。

  司徒緋玥收起了訝然的情緒,悄悄離開母親房外的長廊,走回自己的閨房。她暗暗下了決定,只要她嫁了出去,那麼一切都會沒事。讓父母為她如此傷神,她真的覺得自己好不孝。既然她已經知道了原因,那麼她又怎麼能繼續任性下去?只要那個岳公子能通過她最低限度的測試,那麼,她便會毫無怨言的下嫁到江南去。倘若那個岳公子只是個繡花枕頭,那麼她便打算同爹娘坦白,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而且,她願意賭上自己的下半輩子,去等待皇帝那不確定的玩笑話。

  她拿起紙筆,寫了個字謎,交給了小憐,

  「小憐,你等會兒把這字謎交給我哥,跟他說,若是這簡單的字謎岳公子能解開,那麼,我便願意嫁去岳家。」

  「小姐,你怎麼突然……」小憐接過那張字謎,疑訝的看著司徒緋玥。

  「什麼都別問,只管照著做就好。」

  司徒緋玥知道小憐想問什麼,但是,她的決心是不會變的,更不會跟任何人提起。

  *********

  被淋了一身濕的岳珉珀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他下了賭注,不能半途開溜,他早就頭也不回的離開司徒家了。為了讓司徒家主動拒絕他,他也只得忍氣吞聲,硬陪笑臉。

  「岳公子,真的很抱歉,家妹真的太胡來了。」司徒麟連聲道歉。

  司徒麟心想,好險他那個寶貝妹妹只是倒了幾桶洗衣水下來,要是換成別的東西,那這個殘局可就不好收拾了。

  「我們公子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的,您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岳珉珀身旁的一個僕役開口說道。

  看岳珉珀打從進門就沒說半句話,司徒麟覺得不妙,只有在一旁尷尬的陪罪。

  半晌,司徒宸攙著夫人走進了正廳。岳珉珀連忙起身作揖,將自己的來意以及身家介紹了一遍。

  「老夫知道岳公子此來的目的,也很抱歉讓你們一進門就遇上小女的調皮搗蛋,岳公子還肯賞臉留下,老夫真的感激不盡。」司徒宸真的是滿心感激。

  只見那岳珉珀笨拙的笑了笑,看了身旁的僕役一眼。

  到目前為止,這陳明的表現倒還差強人意,不過腦筋怎麼就不靈光啊!這樣看著他,是想要他接話嗎?

  岳珉珀惡狠狠的瞪了替身一眼,示意要他自己看著辦,便低下頭退到珠兒身後去了。

  原來,打從一進門,那穿著一身華服、一語不發的岳家少爺,其實只是岳珉珀那天請店小二找回來的那個小菜販——陳明。

  幾天下來,岳珉珀是把他到了司徒家該說什麼話、以及可能被問到什麼問題,都給假設了一遍,要陳明背得滾瓜爛熟,以免露出馬腳;自己則是扮成僕役,跟在替身後頭,提醒他不要亂說話。

  「司徒老爺,晚輩此番來長安,還望能帶回好消息。不知老爺是否願意委屈將女兒許配給晚輩呢?」陳明生硬的說著臺詞。

  「好說好說,岳公子先別客氣了,我這就請小女出來,」聽到岳珉珀還有意提親,司徒宸滿心歡喜。

  司徒宸指示兒子去把司徒緋玥叫出來,親自給岳珉珀賠罪。

  司徒麟還沒動身,就見小憐走了過來,把字謎交給了司徒麟,告訴他司徒緋玥的想法,

  「岳公子,家妹出了個字謎,若岳公子能解開,那麼公子就能帶回好消息,家妹也會親自出來跟你賠罪。但若是破不了字謎,我們也只能感謝岳公子不嫌棄家妹,肯老遠上門求親,只是,只怕無法答應。」

  看著那木訥畏縮的岳珉珀,司徒麟是怎麼都看不順眼。這麼一個平凡的人,怎麼會是他打聽到的那個才貌雙全的岳公子呢?

  聽到司徒麟的一番話,躲在一旁的岳珉珀臉上不禁爬滿了笑意。沒想到他選一個草包當替身,還真是選對了!這下子,他可是十拿九穩準備回去看母親戰敗的臉色了。

  「但出無妨。」陳明的嘴角抽搐著,笑臉怎麼看都像在哭。

  沒想到替身還真難當,要不是陳明早就全身濕透,那麼他冒出的冷汗一定會讓在場的人—眼就看出他的緊張。

  「好鳥無心戀故林,吃罷昆蟲乘風鳴,八千里路隨口到,鷓鴣飛去十裏亭。」

  司徒麟念著妹妹寫的字謎:心中百思不解,為什麼妹妹會出如此簡單的字謎給岳公子猜。

  字謎一出,只見陳明的臉色是青一陣白一陣,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珠兒,又望了一眼珠兒身後的岳珉珀,眼神不斷的發出求援的目光。

  陳明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是要幫岳珉珀上門提親!這下子若是他破不了字謎,那麼他豈不成了罪人?好好—門親事都給他毀了,那怎麼得了!眼看廳裏所有的人都盯著自己猛瞧,而珠兒與岳珉珀是怎麼樣都不對他伸出援手,陳明又急又慌,死命拭著額上的汗珠。

  沒想到這麼一個簡單的字謎,會出自一個尚書千金之手,岳珉珀心想,這司徒緋玥果真只是一個虛有其名的花瓶罷了。

  「鸞鳳和鳴!」陳明雙眼一閉,脫口而出這四個字。

  這可是他前些日子,正巧上一個在辦喜事的大戶人家去送菜時,聽到媒婆念著的吉祥話裏,他唯一記得的一句。眼看自己被逼上了粱山,陳明腦中也只有這—句話上得了臺面,也不管會不會牛頭不對馬嘴,便脫口而出。

  聽到替身脫口而出的答案,岳珉珀差點沒給嚇得忘了怎麼呼吸!他真的不知道,是該怪自己命不好,還是該怪司徒緋玥出了這麼簡單的字謎。

  「岳公子,小女這廂有禮了,很抱歉方才的無禮行為,緋玥在此給公子賠罪了。」

  岳珉珀的替身一說出答案,司徒緋玥便從後廳走了出來。

  見到司徒緋玥,岳珉珀的替身立即被她的美貌迷得雙眼發直,連嘴都忘了合上,一臉癡呆的直盯著她猛瞧。

  而一旁的岳珉珀心想,這花瓶未免也太美了,她的容貌美得讓人屏息,銀鈴般的嗓音更是如黃鶯出穀一般,縈回在耳畔,跟他所見的畫中女子簡直天差地遠!

  司徒緋玥看了一眼那兩眼發直的岳珉珀,她沒想到,這岳公子還真是個十足的大草包。長相平庸不說,現在居然這麼無禮的死命盯著她瞧;但是,既然他不是個連簡單字謎都破不了的文盲,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嫁了。

  看到替身如此爭氣,岳珉珀真的是啼笑皆非。但事已至此,豈容得他說不娶。願賭服輸,他認栽了!但是,縱使眼前這傾國傾城的美人有多讓他動心,他還是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自由。再說,她讓他淋成落湯雞的這份大禮,他豈有不還之理?岳珉珀在心中暗自發誓,他要她一輩子都見不著他的面,讓她做個深閨怨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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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02:3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迎娶司徒尚書的千金,這在江南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以岳家的財勢地位,這場婚禮是辦得風光又盛大。

  迎親當晚,司徒緋玥端坐在洞房內,她不後悔嫁給這僅有一面之緣的岳珉珀。為了不讓父母傷神勞心,要她做什麼她都無怨言。只是,想到今晚她必須跟一個陌生男子同床共枕,甚王於裸裎相見,她就好想逃離這岳家大宅。

  *********

  「哥,人家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怎麼在這發呆呀?也不去跟賓客們敬酒,那麼早就溜了出來,我還以為你是等不及要去見大嫂了呢。」岳珉琨手上拿著一壺酒,走到涼亭裏。

  「靖煊,幫我好好照顧你大嫂,我天一亮就跟商隊出城去。」岳珉珀斟滿酒,一飲而盡。

  「哪有人新婚連洞房都不進就急著出門的。哥,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我嫂子真的是個花臉大麻子呀?」

  岳珉琨怎麼都想不透哥哥為什麼會這麼做?

  「不,她很美,美得就如同那透著光的月暈,就像世上絕無僅有的珍寶一般,會讓人捨不得放手。」

  憶起司徒緋玥的容貌,岳珉珀陶醉的說著。

  「那我就更不懂了。這麼樣的一個美人,你居然不想碰?她可是你攙著下花轎、拜天地行大禮、明媒正娶進門的妻子耶。」岳珉琨不禁開始擔心他大哥的性向。

  「我看得出來,她並不是心甘情願嫁給我的。不論她有什麼苦衷或意圖,我都不想管。我只答應娶親,並沒有答應要做一個丈夫,我還是會過自己的日子,我是絕對不會見她的。」

  這是一個理由,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柳下惠。這麼樣的一個美人,他怎麼可能坐懷不亂!但是,只要她不是心甘情願當她的妻子,他是不會碰她一根寒毛的。

  岳珉琨也明白,他大哥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他話已出口,就沒有人勸得了他了。不論如何,這也不是他所能插手的事。

  *********

  跟著司徒緋玥陪嫁過來的小憐枯站在門口四處張望著,眼看時辰不早了,怎麼就是不見岳珉珀的身影?小憐擔心那厚重的鳳冠會壓得小姐透不過氣。

  「小憐,進去跟少奶奶說,少爺今晚不會回房了,少爺吩咐要少奶奶好好休息。」

  珠兒帶來了大少爺的口信,要司徒緋玥不要等他。

  「珠兒姐,這是怎麼回事?」

  洞房花燭夜姑爺就不回來,擺明瞭看不起她家小姐嘛。

  小憐心裏為司徒緋玥抱屈。

  「少爺天一亮就要隨商隊出城去,只怕要委屈少奶奶了。」珠兒也只知道這麼多了。

  「珠兒,謝謝你,我知道了,麻煩你跟我相公說,要他路上小心。」

  聽到門外的交談聲,司徒緋玥掀起了蓋頭,摘下了鳳冠,走到門旁說著。

  送定了珠兒,小憐便氣呼呼的走進司徒緋玥的新房,為自家小姐抱不】平。

  「當我家小姐是孟姜女哦?今天才拜堂,明天就要出遠門,連洞房都不進!當我家小姐好欺負啊?!」

  「小憐,謝謝你為我抱不平。但是,我倒是喜歡這樣。畢竟,他對我而言也不過是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已。我還真的不知道,若是他走進這新房,掀起我的蓋頭,我該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雖說丈夫是天,但我卻寧可沒有那個天。他要出遠門,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或許是因為老天可憐我吧。」知道自己不用面對岳珉珀,司徒緋玥一掃之前的陰霾,笑顏逐開。

  窗外傳來動人心弦的簫聲,司徒緋玥打開窗,往外探頭循著聲音處望去,只見一個男子映著朦朧的月光在後院涼亭下吹奏著曲子,音色柔和動人,就像是要她安心似的,從她的心頭滑過。

  *********

  翌日一早,司徒緋玥便來到正廳跟公婆請安、奉茶。

  「緋玥,昨晚睡得還好嗎?真是委屈你了。」姜妍棠拉著司徒緋玥在身旁坐下。

  「婆婆,叫我小蝶就好了。」

  雖然她不喜歡岳珉珀,但是,眼前這對親切的公婆,真的讓她慶倖自己是嫁到岳家來了。

  「好別致的小名。小蝶,我們管不住兒子,讓你受委屈了。」

  嶽珣真是想不透,自己兒子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麼。

  「公公,小蝶並不覺得委屈,您們就別自責了。」

  她看得出來,公婆臉上掛滿了歉意。

  「小蝶,你就跟著靖璽喊我們爹娘就好了。」

  薑妍棠真的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媳婦了。

  「靖璽?」聽到不熟悉的名字,司徒緋玥一臉茫然。

  「大嫂,靖璽是我哥的字。我叫岳珉琨,字靖煊。大哥昨晚特別叮嚀要我好好照顧你,所以,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不要客氣喔。」岳珉琨手上拿了一個畫軸,走了進來。

  岳珉琨看著他這個大嫂,真的就如他大哥所說的一般,有著傾城的容貌。他嘻皮笑臉的繞著司徒緋玥轉了兩圈。

  看著眼前這長相俊秀的小叔,怎麼跟岳珉珀的長相相差如此之大?司徒緋玥心裏不禁懷疑,他倆是否真的是親兄弟。

  「靖煊,嘻皮笑臉的成何體統,快跟你大嫂賠不是!」

  看著兒子跟狗一樣的繞著媳婦轉圈,嶽珣訓斥著。

  「爹、娘,你們都太嚴肅了。還有,大嫂也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要這麼拘束,敬語什麼的我看都免了,不然我家還有一個二哥,長年都不在家的,多回來一個人,大家都要像這樣說話的話,我可吃不消。」岳珉琨一邊揉著母親的肩頭一邊說著。

  看到岳珉琨那逗趣的模樣,司徒緋玥不自覺的笑了出來,一早就緊繃起的神經,也全不聽話的攤散開來。

  「這個笑容就對啦!大嫂,這是我哥昨夜一宿沒合眼,親手繪製的禮物,是給你賠罪的。」他把畫軸遞給了司徒緋玥。

  「相公不是天一亮就出城了嗎?」她驚訝於岳珉珀的貼心。

  「是啊。為了要我把畫轉交給大嫂,天還沒亮我就被大哥叫了起來,還不許我打開來看。不如這樣,大嫂打開來讓我們瞧瞧吧。」岳珉琨好奇的湊過臉去,催促著司徒緋玥。

  不只岳珉琨好奇,司徒緋玥也想知道手上的畫軸裏到底是畫著些什麼,居然讓那個放她獨守空閨的岳珉珀一夜沒睡。

  她將系在畫軸上的絲繩拉開,把畫攤在桌上。

  那畫中畫的,正是司徒緋玥。落款旁還填了兩行字。

  竹風輕動,珠簾透。

  貌似牡丹輕微雨,綻上心頭,長相憶。

  「這才該是大嫂的畫像,不是我在說,那些畫師怎麼會把大嫂畫成那副平凡的樣貌啊。」

  岳珉琨想起之前那媒婆帶來的畫,頻頻搖頭。

  看著畫中的自己,是那樣的栩栩如生,而一旁的筆跡又是如此秀麗,著實看不出這會是出自那個被她淋了一身濕透、還頻頻拭汗的岳珉珀之手。

  「這真的是相公親手畫的?」司徒緋玥忍不住心中的疑問。

  「是啊,這是我大哥畫的,這筆跡也是他的。大嫂不信啊?隨我到書房來,我拿大哥的畫給你瞧瞧。」岳珉琨倒是熱心。

  領著司徒緋玥到了書房,岳珉琨吩咐僕役把岳珉珀的畫軸跟詩本拿出一小部分,但光就這一小部分,已經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了。

  望著那些堆起的畫軸跟詩本,司徒緋玥是怎樣都沒有辦法把腦中的岳珉珀跟她現在所看到的一切相連在一起。她不自覺的開始懷疑起,自己到底是嫁給了何方神聖?

  「小叔,我可以在這待一會兒嗎?」

  她隨手拿起一本詩本,伃細讀著。

  「叫我瑉琨或是靖煊都行,不要太拘束。那我先出去了,大嫂,你就慢慢看吧。」

  岳珉琨退出了書房,還不忘要司徒緋玥自在一些。

  「對了,靖煊,昨晚在後院吹簫的,是你嗎?」她很好奇是誰吹奏出如此美妙的樂音。

  「那是我大哥。沒想到他放大嫂獨守空閨,還有閒情雅致在後院吹簫呀。要是我,才不會那麼傻勒,說什麼大嫂不是心甘情願的一堆無聊的話,總之,那就是我大哥,只能委屈大嫂了。」岳珉琨很故意的透露哥哥的體貼。

  司徒緋玥對岳珉珀是越來越好奇了。他是怎麼知道她不情願嫁給他?又怎麼能把她畫得如此傳神?明明就只見過一次面,甚王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岳珉珀會細心到為了她特地出遠門嗎?

  看著這些書畫,她心知岳珉珀的才華是不容質疑的,但又為什麼那日解字謎時,他會—臉不知所措?

  司徒緋玥陷入了一團又一團的疑問裏,漸漸不再害怕見到她那個陌生的丈夫。現在的她,只是抱著滿腹的疑問和期待,靜靜盼著岳珉珀歸來,解開她的疑問。

  *********

  光陰荏苒,司徒緋玥嫁來岳家已過了半年,雖然說不用面對岳珉珀本人,讓她一直很慶倖;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岳珉珀就算是回到家,也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要不是請岳珉琨拿禮物過來,就是請珠兒傳話,她唯一能聽到的,就是他吹奏的簫聲。她也曾試過主動去找岳珉珀,但是,只要她一離開窗臺,他便會停止吹奏,躲得不見人影,就連她叫小憐假冒她站在窗臺等著,岳珉珀都不會上當。這著實讓司徒緋玥積了下少悶氣在心中。

  「小姐,我就知道你會在書房。這是剛才珠兒姐拿來的,姑爺送小姐的禮物。」小憐手上拿著一個精緻的錦盒。

  這些日子,司徒緋玥唯一打發時間的方法,就是到書房看岳珉珀的字畫、讀他寫的詩。雖然她並不討厭這樣度過每一天,但是,也真的給悶得受不了了」。

  「小憐,把盒子打開吧。」

  對於岳珉珀從各地帶回來的珍奇禮物,司徒緋玥已經麻木了。她總是覺得,若是岳珉珀真的那麼有心惦著她,怎麼會連面都不讓她見呢?

  「小姐,這是珍珠嗎?」

  小憐打開錦盒,看著裏頭大得嚇人的白色珠子。

  「那是夜明珠。沒想到我哥能弄到這種寶貝!」

  岳珉琨從門口竄了進來,一把搶過錦盒,細細玩賞著。

  「靖煊,如果你喜歡,就拿去吧,反正我在家裏,也用不到那麼名貴的東西。」司徒緋玥連瞧那夜明珠一眼都沒。

  送這些東西給她,還不如在她面前出現來得實際!司徒緋玥是越想越氣。

  看到司徒緋玥的反應如此冷淡,岳珉琨也感覺到這個氣質非凡的大嫂,已經忍他大哥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這可是大哥為了大嫂找來的奇珍異寶喔,我要是拿了,接下來我這半個月鐵定會過得生不如死。」

  他把錦盒放到司徒緋玥面前,旋身走出了書房,臨走前還不忘偷偷告訴司徒緋玥,大哥這次打算在家留一陣子。

  對於岳珉琨的情報,司徒緋玥是一點都不在意;因為,那只代表著她能夜夜聽著他的簫聲入睡,並不代表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

  岳珉琨來到東廂房前,鬼祟的探頭探腦,似乎是在找什麼。

  「靖煊,你當是在抓賊啊?我房裏還能藏什麼東西嗎?」岳珉珀的聲音從樹上傳了下來。

  「我怕你藏女人啊。」岳珉琨開玩笑的說。

  「你不是才去見過你大嫂?除了她以外,我怎麼還會有別的女人。」他哪會不知道弟弟是故意這麼說的。

  「是啊。我聽柳三說,他邀你去柳春院你都不去。你又不跟大嫂同房,又不近女色,難不成大哥你打算出家當和尚?」岳珉琨身手矯健的爬上了樹。

  「我是風流,但可不下流。有了妻室還去那種地方,就算娘不砍死我,我都會咬舌自盡。看你的表情,有事找我?」

  岳珉珀從不否認自己風流成性,但是,自從成了親之後,他便潔身自愛,不近女色,

  「在這個家裏,除了我,還有誰能找得到你?你不就連爹娘都避著?」岳珉琨從懷中拿出了兩個梨。

  「爹跟娘每次見到我,還不都是要跟我說一樣的事。我是不可能讓你大嫂見到我的,你最好也少跟我提一樣的事。」

  他怎麼會不知道,母親每次擋在門口就是為了逮他去見司徒緋玥;而父親每次找他去喝茶,房裏一定會多個人一起等著他,弄得他現在連進自己家門都要翻牆爬樹的,活像個賊。

  「這還不是你自找的。娶了人家又不見人家,弄得大嫂硬是成了深閨怨婦,我都看不下去了,大嫂到底做了什麼,要嫁來我們家為你守活寡呀?」

  他可是一點都不可憐他這個大哥。自作孽不可饒,他沒幫著他爹娘大嫂一起逮他,大哥就該對他感激涕零了。

  「我說了,我沒答應要當丈夫,她只不過是選錯了人,嫁給了我這個不知感恩的傢夥。」

  對於司徒緋玥那份「見面大禮」,他是早已不想計較;只是,他真的不想犧牲自己的自由,不想為了某個人而鎖上自己的心。

  「說得真好。大哥的確是不知感恩。你可知道,大嫂最近越來越少笑了?成天就讓自己沉浸在你寫的詩裏,好像多看幾眼,你就會從書畫裏跳出來似的。」岳瑉琨告訴哥哥,他不在的日子,司徒緋玥都是怎麼過日子的。

  或許是覺得歉疚,岳珉珀一語不發的把臉別向一旁,用手托著。

  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做了多過分的事!只是,他要是現在跑去告訴司徒緋玥那個上門提親的人,其實只是他隨意找來的替身,他好怕司徒緋玥會掉頭就走,再也不回岳家。要真是如此,他該怎麼收拾殘局?

  或許,他只不過是自私的想用司徒緋玥的自由,換取自己的自由吧。

  *********

  原本坐在書堆中的司徒緋玥,不知怎麼著,倏地起身沖到了後院。

  「岳珉珀!你再不出來,我會要你後悔!」她拉開嗓門,死命的在後院大聲叫喊起來。

  她這輩子還沒用過這麼大的音量喊嚷過,似乎就連她的聲帶都負荷不了的隱隱作痛著。

  司徒緋玥這一喊,不只岳珉珀聽得一清二楚,也驚動了薑妍棠跟嶽珣。他兩人連忙跑到後院,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蝶,怎麼了?」

  嶽珣從沒見過司徒緋玥如此大聲說過話。

  「爹、娘,小蝶沒事,抱歉驚動大家了。」

  看到嶽珣臉上的訝異跟擔心,司徒緋玥只是輕描淡寫的賠笑道歉。

  「小蝶,我知道我們靖璽讓你吃了不少苦,你也從沒有跟我們抱怨過,娘真的覺得對不起你。」薑妍棠除了替兒子道歉,真的不知能做什麼。

  我不後悔嫁進岳家,也不後悔嫁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但是,他這麼對我,是要我後悔把自己的婚姻當兒戲嗎?

  司徒緋玥心中不斷的呐喊著,她好想要問岳珉珀,若是他那麼討厭她,為何要上她家提親?為何要猜出那個字謎?為何要攙著她下花轎與她拜堂?

  「很抱歉,小蝶失態了,如果可以,小蝶先回房了。」

  她臉上掛著一抹平時的笑容,將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藏在那道笑容之後。

  「大哥,你聽到嘍,大嫂已經忍無可忍了,你再不出去,我相信大嫂一定會讓你後悔的。」岳珉琨不覺得司徒緋玥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

  岳珉珀像是沒聽到弟弟說話一樣,溜下了樹,逕自回到房內,將門鎖了起來。

  岳珉琨也顧不得岳珉珀那副裝聾作啞的態度,硬是跟了上去,死命敲著房門。

  「靖煊,幫我去看看她,希望她不要做什麼傻事來讓我後悔才好。」

  他從來沒喊過司徒緋的名字,總是這樣輕輕的帶過。

  「這麼擔心,不會自己去看?你是打算把自己鎖在這廂房裏一輩子嗎?我還沒看過像大哥這種人,你最好老死在裏面不要出來算了!」岳珉琨氣憤的—腳踹在門上。

  聽著岳珉琨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岳瑉泊深思著,或許,也該出面解釋清楚了。雖然珠兒一直都沒有把提親當天的事告訴任何人,但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再隱瞞下去,只怕會傷司徒緋玥更深。

  *********

  岳瑉琨來到司徒緋玥房門前,擔心的往裏頭探著。

  「靖煊,有事嗎?」司徒緋玥才從書房回來,手上拿著一本詩本。

  「大嫂,那個……我大哥他要我來看看你。」

  他實在是不想要這麼乖的當跑腿小弟。

  「原來他還沒聾嘛。靖煊,麻煩你跟我相公說,我等他兩天。兩天之後,再不見他人影,我會要他等我一輩子。」司徒緋玥溫柔的嗓音裏透著不容質疑的堅毅。

  「大嫂,千萬不能做傻事啊。」聽到那麼恐怖的宣言,岳珉琨怎麼能不緊張。

  「他還沒偉大到能讓我做傻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用擔心那種事;但是,我說出來的話一定會做到,這一點請務必跟我相公說。」

  她留下一朵淺淺的微笑,便走進房中,要小憐將門關上;

  岳珉琨垂著頭,滿心不願的晃到了東廂房。他因為自己成了傳話筒這件事感到不悅。

  「裏面那個想不開的!我大嫂說,她等你兩天,要是你再不出現,她會要你等她一輩子!而且還強調,她是言出必行!」岳珉琨敲著門,把話帶到。

  聽到岳珉琨帶來的話,岳珉珀大笑了起來。他沒有想到司徒緋玥竟跟他是如此相像!他原本還擔心她會哭得梨花帶雨,卻沒想到她會向他下戰帖。

  「大哥,這一點都不好笑好嗎!我原本還以為大嫂說要你等她一輩子是想做什麼傻事,沒想到她跟我說,你還沒偉大到讓她為你那麼做。雖然我不難理解啦,但是,一個為人妻子的會這麼說,你不覺得自己很悲哀嗎?」他靠在門上,非常不滿的抗議著。

  「這有什麼好悲哀的?她出乎我意料的堅強。我看,我是得要抱著必死的決心去見她了。」

  岳珉珀打開房門,害得岳珉琨一個重心不穩,撲躺在地板上。

  他開始想要認識司徒緋玥了。他想要認識她的勇敢、她的不悔,她的堅毅,她的柔情,所有的一切。就在一瞬之間,她變得如此吸引他!他想要知道自己娶了什麼樣的一個女人。

  *********

  距離司徒緋玥所給的期限,還剩不到兩個時辰。岳珉珀這兩天很刻意的躲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悄悄偷望她的表情,原本他期待著看到她露出不悅的神情,但是,她卻總是笑臉迎人,絲毫沒有半點焦急的神色。

  「小憐,我不打算等下去了,我們回房去吧。」

  司徒緋玥看著低沉的夜幕,心想,岳珉珀是不可能會出現了。

  司徒緋玥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岳珉珀更好奇的想知道,若是他沒在時間之內出現,她到底想做什麼事讓他後侮。

  司徒緋玥跟小憐兩人不知在房中忙些什麼,像是在翻箱倒櫃似的,在房外只聽得到東西撞擊的聲音。

  過了半個時辰,斜倚在樓臺畔的岳珉珀差點沒給眼前看到的景象氣到摔下樓去。

  只見從司徒緋玥房中走出兩個男人,兩人還說說笑笑的,好似這屋子沒有人會發現他們一般,大搖六擺的走著。

  「男人?她才嫁來半年,就偷人?不休了她我不姓嶽。」

  岳珉珀氣得沖上前去,想要把那兩個男人抓起來毒打一頓!

  「小姐,等一下被發現我們打扮成這樣,該怎麼解釋啊?」其中一個男人著急的說著。

  「笨小憐,叫我公子。等會兒有人問起,就說我們是客人,正要回去,知道嗎?」另一個走在前頭的男子拿了扇柄往後頭那個人頭上敲去。

  「小姐,你當真這一出岳家就不回來啦?」小憐摸著頭,有點擔心。

  「我有騙過你嗎?還有,叫你叫我公子的,還叫小姐!」司徒緋玥咬著牙,惡狠狠的瞪了小憐一眼。

  在她們身後,正氣得想要痛扁她們兩人的岳珉珀,聽到她們的對話,那滿腔的怒氣瞬間雲消霧散,全給笑意取代了。他閃進房間內,從窗縫偷偷看著她們離開。

  「這下可有趣了;我倒想看看,她離開岳家要跑哪去。」岳珉珀喃喃自語著。

  他隨手拿起紙筆,留了封信給家裏,說是帶著司徒緋玥跟小憐出去散心去了,要家裏的人勿掛念;隨即,便翻了牆出去,悄悄跟在她們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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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02:39: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身上背了個包袱的小憐,似乎不太習慣這一身男裝,不斷的扯著那身衣裳。

  「還好我剛才丟得准,包袱就卡在這樹上,不然沒有盤纏,可就傷腦筋了。」司徒緋玥從樹上滑了下來。

  「小……不對,公子,天色已經暗了,我們該上哪去啊?」

  才從岳家出來的兩人,面對著已然全黑的夜色,漫無目的的走著。

  「去找間旅店住一晚吧,先到街上去吧。」

  司徒緋玥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她幾乎是用跳的在往前進。

  她們倆走在大街上,一邊找著晚上要投宿的旅店,一邊享受自由的空氣。自從嫁進岳家,她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雖然岳家的所有人都對她很親切,就如一家人一般,但,終究是婆家,她是怎麼也不可能放縱自己大叫大笑,更別說像現在一樣,在大街上亂走了。

  「小憐,我們去前面看一下,那邊好像有一間不錯的客棧耶。」

  司徒緋玥回頭顧著說話,完全沒注意到她前頭正有四個人騎著馬在大街上全速狂奔著朝她沖過來。

  「小心!」

  眼看司徒緋玥就要給馬踹個正著,岳珉珀一個飛身上前,把司徒緋玥抱到路邊。

  直到給人騰空抱起,司徒緋玥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僅只差那麼一點,就成了馬下亡魂了。

  「喂!那個帶頭的!沒有看到街上有人嗎!怎麼可以騎著馬橫衝直撞的?!」司徒緋玥指著那個差點撞到他的人罵。

  「你這個不長眼的小鬼!沒看到是我們彪哥的馬嗎?!自己不閃邊,還敢在這叫駡啊!」

  一個小嘍羅下了馬,一把將司徒緋玥推倒在地。

  「怎麼?你們人多,錯的就會變對的嗎?你給我站一邊去!我是在跟那個沒教養的傢夥說話!」

  司徒緋玥站起身,不服氣的也推了那個小嘍羅一把。

  「這是哪來的不長眼的傢夥?不認得我們彪哥嗎?!」另一個小嘍羅也說話了。

  看他們一個比一個囂張,司徒緋玥真的是氣不過,她一把扯下腰間的錢袋,就往那帶頭、被稱為「彪哥」的傢夥的馬肚,用力擲了過去。

  這一擲,嚇得小憐驚叫出聲,因為,司徒緋玥這豪氣的舉動,可是將她們全數的盤纏都給當石子扔了出去。

  但是,盛怒之下的司徒緋玥哪還管得了那麼多,有什麼就抓什麼,先出口氣再說。

  那沉重的錢袋擊上了馬肚,雖然沒有傷到馬兒,卻讓馬兒受到了驚嚇,抬起了前腿,硬是把馬背上的人給摔了下來。

  摔得四腳朝天的男子站起身來,不由分說的就想給司徒緋玥一拳。

  看到朝自己揮過來的拳頭,司徒緋玥嚇得把眼睛閉得緊緊的。

  「你就是這半年來從山東到江南來作威作福的小惡霸衡德彪是吧?」岳珉珀上前,用玉簫擋住了那一拳。

  「沒想到這裏還有人沒瞎,那正是本大爺的名諱!」男人囂張的上下打量著岳珉珀。

  「我不但沒瞎,視力還好得很。在大街上策馬狂奔,還想以多欺少,原來就是你的好教養啊?」岳珉珀和藹可親的微笑著。

  「你這小子,拐個彎罵我沒教養是吧?看我今天不打得你跪著叫我彪哥,我是不會離開的!」說罷,衡德彪便指揮身邊的三個小嘍羅一起上。

  也不知道是小嘍羅的功力就只配當小嘍羅,還是岳珉珀的身手了得,他只用一柄玉簫,三兩下就把那三人打倒在地。

  「彪哥?喜歡我這樣叫你,我是可以叫給你聽,只是,要我跪下?我看就免了吧。」

  岳珉珀走上前去,用玉簫抵住衡德彪的咽喉。

  衡德彪,山東大地主的獨生兒子,半年前來到江南定居,行徑囂張狂妄,短短兩個月,就成了江南一帶人人聞之色變的小惡霸,近日來更是仗著自己有錢有勢,連官府都籠絡了去,簡直就是目無王法。

  「我會記住你們的!尤其是你!」

  因為不敢招惹岳珉珀,衡德彪指向司徒緋玥。

  「記住我比較容易吧?彪哥。」

  岳珉珀將衡德彪那肥厚短小的手指撥了過來指向自己,瞼上掛著一朵迷死人的微笑。

  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煞星,衡德彪摸摸鼻子,帶著小弟們落荒而逃。

  「慢走,不送啊,豬頭彪!」司徒緋玥扮了個俏皮的鬼臉,大喊著。

  她會不會太活潑了一點啊?

  岳珉珀看著司徒緋玥,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

  「對了,謝謝這為兄台的救命之恩,我叫……」要自我介紹了,她才想到忘了想個假名。

  「叫?」他有趣的想要看司徒緋玥能變出什麼名堂。

  「紅麟,字蝶,你就叫我小蝶吧。」一時之間,她也只能想到這個了。

  「我姓白,白嶽,字靖璽。」他很故意的說出自己的字。

  「靖璽?」聽到這兩個字,司徒緋玥是一肚子的無名火。

  「怎麼?你認識我?」岳珉珀的笑意越來越深了。

  「我相信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因為你跟我認識的那個靖璽差很多。」司徒緋玥咬牙切齒的說著。

  「怎麼說?」他很好奇,司徒緋玥把他想成了什麼樣的人。

  「別提了,我就是想遠離那個人才跑出來的。」她一不小心脫口而出自己離家出走的事。

  「萍水相逢也是有緣,我帶你們去客棧吧。」既然她不想聊,他也就不逼她了。

  「白兄,不好意思,我的腳好像扭傷了,可否麻煩你幫我們拿包袱,好讓小憐攙著我走?」她有點吃力的站著。

  她的腳,在剛才被那囂張的小嘍羅推倒的時候,不小心拐了一下,現在痛得只能用單腳撐住自己。

  「你家僕人看來也挺瘦弱的,我看還是由我攙著你走吧。」他倒是很熱情的伸出援手。

  「不用麻煩白兄了,不要看她這樣,她還挺有力氣的。」說罷,司徒緋玥一掌拍上小憐的胸口,讓小憐差點岔了氣。

  男女授受不親耶,雖然我現在是一身男裝打扮,但是,也不能讓你碰我啊。

  司徒緋玥腦中不斷叨念著,很順手的把小憐身上的包袱遞給了岳珉珀。

  看到司徒緋玥固執的硬是要自己走,岳珉珀也顧不得在別人看起來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會有多噁心,便一把將司徒緋玥扛了起來。

  「腳扭傷最好是不要走路了,你就聽我的吧。」

  「白兄!放我下來!」她掙紮著。

  司徒緋玥的臉羞得整個脹得通紅,但是岳珉珀可不管她有多死命的掙紮,就是不放她下來。

  *********

  來到了客棧,岳珉珀要了兩間房間,並將司徒緋玥放任其中一間的床上  。

  他走去跟掌櫃的要了紙筆,寫了一些字,交給小憐。

  「幫我抓幾帖藥回來,你家公子,我先幫你照顧。」

  「白公子……還是讓小憐照顧我就好了。」聽到岳珉珀的話,司徒緋玥急得想從床上爬起來。

  「你要是不願意躺著,也不許站起來。我叫小二打些冷水進來讓你泡一下腳,先讓我看看扭得嚴不嚴重。」他伸手要幫她脫鞋。

  「你要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耶!

  司徒緋玥連忙把腳縮上床,就是不肯讓岳珉珀碰。

  「扭扭捏捏的,又不是女孩子家,不脫鞋我要怎麼幫你看?」岳珉珀故意用話激她。

  「我……」我本來就定女孩子家!

  司徒緋玥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這個傻小姐,他又不是別人,看她緊張的!

  岳珉珀對這個扮成男裝的妻子,是越來越覺得有趣了。

  「白兄,謝謝你方才仗義相肋。還有,謝謝你幫我醫腳。」

  知道自己找不到藉口拒絕,司徒緋玥只好乖乖聽話,坐在床邊任岳珉珀擺佈。

  「叫我靖璽。」他將她扭傷的腳放到沁涼的水桶中。

  「白兄,看你對醫術頗有心得,你是大夫嗎?」她怎麼都不願意叫他靖璽。

  「並不算是吧,只是小有研究罷了。你很不願意叫我的字是吧?」岳珉珀打開窗,讓風吹進房間。

  「我只是覺得我們還不是很熟,不應該這麼逾矩。」

  她只是不想要想起自己的丈夫。

  「你不也要我叫你小蝶?」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的名字。

  「那不一樣……」她小聲嘟噥著。

  「我明天一早就離開。等會兒小憐回來,你告訴她,湯藥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服兩帖,你的腳,先冷敷兩日,兩日後熱敷三日,然後請個大夫來幫你看一下,應該就能下床走路了。房錢我會先給掌櫃,你們就先在這把傷養好吧。」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給她一個讓人安心無比的笑。

  雖然岳珉珀知道司徒緋玥的真實身分,但是,對司徒緋玥來說,岳珉珀所扮演的白靖璽,卻是不折不扣的陌生男子。

  看到她為難的表情,岳珉珀也不打算逼她,畢竟,她離家出走可是為了呼吸自由的空氣。

  看到岳珉珀有點落寞的背影,司徒緋玥差點出聲叫住他。但是,孤男寡女的,怎麼能共處一室!司徒緋玥雖是一身男裝打扮,卻還是很在意。

  岳珉珀幫她把房門關上,然後倚在圍欄邊,吹起了玉簫。

  這熟悉的簫聲讓司徒緋玥嚇了一跳!她跳了起來,一不小心給水桶絆倒,整個人摔在地上,弄得一身濕漉,

  「怎麼了?」聽到水桶翻覆的聲音,以及司徒緋玥小聲的哀號,岳珉珀倏地沖了進來。

  「那簫聲?」司徒緋玥顧不得自己的狼狽樣,連忙問起那簫聲的來源。

  「我吹的曲子有問題嗎?」岳珉珀上前將她攙起。

  「原來是你啊。」知道不是丈夫追來抓她回去,司徒緋玥松了口氣。

  「這簫聲讓你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在她眼裏到底成了什麼妖魔鬼怪,居然讓她嚇成這樣!

  「我……實不相瞞,我是離家出走的,我很怕家裏的人追來。」一想到若婆家的人發現她不見了,不知道會怎麼樣?

  「那跟簫聲有什麼關係?」他刻意裝傻;

  「我家裏也有一個人吹得一口好簫,我剛才以為……」說起丈夫吹奏的曲子,她心底浮起一絲小小的愁倀。

  「放心吧,沒有人會帶你回去的。」

  看到司徒緋玥的樣子,岳珉珀情不自禁的將她的頭按上自己胸膛,安撫著她。

  在岳珉珀懷中,司徒緋玥不知怎地,這半年來的委屈全都一古腦兒湧上了心頭,

  「為什麼他就不能這樣對我?」她憶起了對她不聞不問的丈夫,淡淡說著。

  這一句不經意的話,刺痛著岳珉珀。他終於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殘忍,居然讓她成了這副摸樣。

  「你把這身濕衣裳換掉吧。放心,不會有人來抓你回去的。」他保證著。

  「白大哥,謝謝你。」

  她不知道他憑什麼保證她不會被抓回去,但是,不能否認的,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具有說服力。

  「我沒做什麼可以讓你感謝的事。你就好好休息,後會有期了。明天我就不來辭行了。」

  他是真的打算離開了,他要放她自由。

  「我們可以跟白大哥一起去旅行嗎?」也不知道哪來的靈感,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原本還以為司徒緋玥心情低落的岳珉珀,聽到她這麼說,方才滿滿的自責歉疚,瞬間被她的無厘頭弄得風吹雲散。

  「跟我一起?上哪去?」他回過身,看著她。

  「你上哪,我們就跟到哪嘍。老實說我也沒地方去,不如咱們拜個把子,一起結伴同行。」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娘家,更不能回婆家,現在的她就如無根的浮萍一般,想隨著潮水隨著風任意去旅行。

  「拜把?」

  他沒聽錯吧?他妻子想當他的拜把兄弟?

  「是啊。不然我們非親非故的,沒有理由賴著你吧?」不知道為什麼,司徒緋玥很堅持。

  「我有條件。」

  她邀請他「光明正大」的跟蹤她,他豈有拒絕之理。

  「但說無妨,」司徒緋玥倒是一口答應。

  「叫我靖璽。」這就是他的條件。

  聽到岳珉珀開出的條件,司徒緋玥遲疑了。或許這兩個字對她來說是特別的,是沉重的,那會讓她想起自己的不幸、自己的委屈,也或許,她並不想要把眼前這個親切的白靖璽跟她的丈夫——那個對她不聞不問的人——重疊在一起。

  「很為難嗎?」他真的不希望她怕他。

  「那你也要叫我小蝶。」她注意到岳珉珀刻意不提她的名字。

  望著眼前素淨著一張臉、十足像個小男孩的司徒緋玥,岳珉珀輕笑了一聲。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那麼的神秘、那麼的迷人、那麼的天真率直!

  「那有什麼問題!只要你不感到為難。」他覺得這個交換條件再公平不過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星月為證,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靖璽大哥了。」她像是找到了岸邊—般,安心了起來。

  看到司徒緋玥一臉的滿足與安心,絲毫看不出方才的驚恐,岳珉珀帶著淺淺的微笑,靜靜轉身離去。

  「靖璽哥,你打算上哪去?」

  岳珉珀一語不發的離開,讓司徒緋玥有些著急?

  「讓你換掉那身濕衣服。我再去打桶水回來。怎麼?怕我跑了?你幫我拿著這個,我一會兒就回來。」他回過身把玉簫放在她手中。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急,岳珉珀把插在腰際的玉簫交給她,好讓她安心。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

  這下糗了!她怎會忘記自己現在是扮成男兒身,老是這樣說話,要是露餡了怎麼辦?

  「我對男人的身體可沒興趣,快把衣裳換掉吧,不然等會兒受了風寒可不好。」岳珉珀很故意的告訴司徒緋玥,他一點都沒有懷疑她的男裝扮相。

  這個夜晚,是司徒緋玥嫁到江南之後,第一個讓她開心的夜。因為,一直以來都很寂寞的她,除小憐之外,又多了一個哥哥可以陪她遊山玩水;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那白靖璽讓她好安心。

  *********

  「白大哥早。」

  睡了一個好覺,司徒緋玥精神抖擻的向白靖璽問安。

  「我請小二幫你們送了早點上來。昨晚睡得還好嗎?小蝶。」

  看到她精神那麼好,他放心不少。至少,她不再擔心有人會抓她回去了。

  「白大哥,你家住江南嗎?不然怎麼沒看你帶著包袱?」

  她從昨天就一直覺得奇怪,怎麼白大哥什麼東西都沒帶。

  「叫我靖璽。我的行囊在別間客棧,等會兒我要回去拿,順便幫你請大夫回來。」他隨口胡謅。

  「靖璽大哥,要小憐去幫你嗎?」她自己不能跟,倒也不忘要小憐出份力。

  「不用。我去去就回,小憐還要忙煎藥呢。我大約兩個時辰就回來;要我幫你帶什麼嗎?」他心想,一回到家,恐怕不是一時半刻能脫身。

  「如果方便,幫我去岳家大宅看一下,我有個朋友前些日子也跟我一樣離家出走,不知道她家的人有沒有打算派人找她。」她天馬行空的編著理由。

  「我會去幫你看看的。要幫你朋友帶口信嗎?」

  他輕揚嘴角,細細觀察她的反應。

  「不用啦,我也很久沒跟她聯絡了。你自己小心點就好,」她的眼神飄移著,有點慌。

  「那我先走了。小憐,我看你有空的話就去幫你家公子請大夫吧,我怕我回來晚了。」他拿了錠銀子給小憐。

  「靖璽大哥,銀子請拿回去。」司徒緋玥叫住白靖璽。

  「要是你把我當大哥,就拿去請大夫。如果你還要推辭,我就不回來了。」他威脅她不許拒絕他的好意。

  岳珉珀的眼神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司徒緋玥只好什麼都不說,乖乖的聽話照辦。

  *********

  離開了客棧,岳珉珀走了好半天才到岳家大門口。他今天可是不打算翻牆了,他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卻沒想到母親不知為什麼會等在門口,見到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拉著他進正廳。

  「娘!您孩兒的耳朵快給您扭下來了,放手吧。」岳珉珀哀求著。

  「小蝶真的是你帶出去的嗎?門房怎麼說沒看到?」薑妍棠不但沒放手,反而扭得更用力了。

  「不算我帶出去的。不過她是真的跟我在一起。」他知道要是不說實話,娘准會把他的耳朵給擰下來。

  「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你寫這字條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是你帶出去的嗎?!」薑妍棠氣得越來越用力擰著岳珉琯的耳朵。

  「娘!您先放手!這樣要孩兒怎麼說啊!」他痛得都快跪下來了。

  眼看沒辦法再用力下去,薑妍棠也就放開了手,惡狠狠的瞪著兒子,要他好好交代清楚。

  岳珉珀撫著右耳,松了口氣,至少他的耳朵沒被擰下來,

  「大哥,你下是說帶大嫂出去了?•大嫂呢?」

  看到哥哥坐在廳裏,岳珉琨有些吃驚;

  「我怎麼就沒看過你們這麼擔心我啊?小蝶不過不見一晚,你們一個個拿我當殺人犯似的跟我要人,。他為自己抱屈。

  「你這個兔崽子要是不見了還省得我煩心!人家小蝶嫁來咱們家,你讓她受了多少委屈!現在她不見了,要我們怎麼不急?!你倒是說說看,小蝶到哪去了?」

  嶽珣走了出來,也加入了戰局。

  岳珉珀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他沒想到他那離家出走的妻子,會如此受到家人的疼愛。

  「她離家出走。」

  他想了許多種藉口,卻還是想不出能說服家人的說法,只好據實以告。

  「離家……」薑妍棠一聽,便昏了過去。

  岳珉琨眼明手快,一把將母親攙住,扶到旁邊的椅子上歇息。

  「我承認是因為我的緣故,可是我有跟上去啊。」他似乎想為自己減輕點罪過。

  「小蝶呢?怎麼你一個人回來?」嶽珣不想聽兒子找藉口。

  「她扭傷了腳,不方便走路,我是回來拿些衣物行囊的。」他把自己回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你還想去哪里?自從你成了親,我就一直由著你亂來;現在小蝶都給你氣得離家出走,你還想上哪兒去?!」嶽珣氣得整張臉脹得通紅。

  「我也還沒想到該上哪兒去。或許,帶小蝶到處走走吧。」

  「你這個免崽子,還不把小蝶帶回來,要帶著她上哪兒去?」薑妍棠醒了過來,有氣無力的說著。

  「爹、娘,您們就讓蝶兒出去透透氣吧,我跟你們保證,我會好好待她,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委屈。」他指的當然不是夫妻之間的事。

  司徒緋玥好不容易離開了岳家大門,要是他就這麼帶著她回來,不只司徒緋玥會恨他一輩子,他也覺得自己該遭千刀萬剮。

  「總該讓我們知道她在哪兒吧?」知道媳婦扭傷了腳,薑妍棠心疼萬分。

  「讓你們知道了,她還能不回來嗎?讓你們知道了,你們能由著她跟我在外頭嗎?爹、娘,孩兒明白你們疼蝶兒,但若真的疼她,讓她做她自己好嗎?」

  他真的不忍心看到那樣活潑的司徒緋玥,再次被岳家長媳這個身分悶得失去笑容。

  「我們並沒有逼著她啊,何來這種說法?」嶽珣不明白兒子的意思。

  「我不否認,她的不快樂大部分是因為我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我讓她受了那些委屈,讓她為了顧及你們的面子,努力扮演著一個岳家長媳的角色,而不是司徒緋玥這個人。」

  這半年來,他總躲在她四周靜靜的望著她;他看得出來,身為岳家的媳婦,她表現得再好不過了。

  「哥,你們會回來吧?」

  聽到岳珉珀喚大嫂的小名,岳珉琨知道,大哥已經敞開了心,走近了司徒緋。

  「或許有一天,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也說不定。」他不確定司徒緋玥還會想再回到這裏。

  「怎麼這麼說!小蝶可是你妻子啊,難不成你想把她趕出岳家?」薑妍棠不明白兒子為什麼要這麼說。

  「她若想回來,我又怎可能趕她走?問題是,我並沒有做到一個丈夫的本分,她若不想回來,應該是正常的吧。」若他是司徒緋玥,打死他,他都不會想踏進岳家半步。

  「靖璽,為娘的或許不懂你在盤算什麼,但是,你告訴小蝶,她永遠都是我薑妍棠的媳婦。我可以沒你這個兒子,但是不能沒有她這個貼心的媳婦。」雖然不舍,但薑妍棠也知道兒子的脾氣,不論他們怎麼逼問,他絕對不可能說出司徒緋玥的下落。

  「爹、娘,你們就放心吧,我並不討厭蝶兒,我不會欺負她的。」岳珉珀總算說服了爹娘。

  「希望你們一起回來。」岳珉琨真的不希望那個善體人意的大嫂,就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了,

  「怎麼了?大家都愁雲慘霧的,蝶兒又不是出了意外回不來了,怎麼大家都苦著一張臉啊?」岳珉珀實在受不了那沉重異常的氣氛。

  「你還不給我快點收拾東西回去找小蝶!還坐在這發什麼呆啊?!」嶽珣這才想到,兒子待在這,那就表示他兒媳婦正一個人在外頭的某處呢。

  「遵命。」岳珉珀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說夫人,咱們這兒子該靠得住吧?」

  嶽珣看著岳珉珀吊兒郎當的背影:心中懷著不安。

  「那可是咱們的兒子啊,就算再愛玩,總還會照顧人吧,我們就放心吧。」薑妍棠笑著。

  她對兒子有信心,對司徒緋玥更是信心十足,她相信,只要瑉珀能瞭解、好好認識緋玥,那麼,她就不用再擔心司徒緋玥會受到半點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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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02:39: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收拾了簡單的行囊,岳珉珀回到了客棧。

  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司徒緋玥半掛在窗邊,似乎想爬上屋頂去。

  「小蝶,你這是在做什麼?腳上還有傷,還想飛簷走壁啊?」他放下手中的包袱。

  「白公子,你可回來了。我家公子怎麼都不聽我的勸,說是要爬到屋頂上看夕陽。」

  小憐看到白靖璽就像看到救世主一樣。

  「這不就看得很清楚了嗎?」岳珉珀看著窗外。

  「其實是我聽到屋頂上有貓叫聲,我想上去看看。可是小憐怕貓,所以我才騙她要上去看夕陽。」她一邊說一邊不斷想往上爬。

  看著司徒緋玥努力用單腳保持平衡,想盡辦法要在不用到左腳的情況之下達到目的,岳珉珀不禁笑了起來。

  「要是上頭真的有貓,你打算養它啊?」

  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去看屋頂上的野貓。

  「小憐才不可能讓我養。我只是聽到屋頂上的聲音,從昨晚就一直不間斷的出現,然後越來越微弱,所以想上去看看嘛。」

  因為不論她怎麼試都爬不上屋頂,司徒緋玥只好垂頭喪氣的坐在窗臺上,萬般委屈的低著頭。

  「不上去看你會睡不著覺嗎?」岳珉珀有點無奈。

  「那有什麼辦法!誰叫我這麼不爭氣,扭傷了腳,沒有辦法去救那可憐的貓兒。小貓咪,不要怪我見死不救啊。」她倒是越說越委屈了。

  岳珉珀歎了口氣,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司徒緋玥怎麼辦才好。

  「我幫你上去看,這樣行了吧?」

  聽到岳珉珀這樣說,司徒緋玥的雙眸瞬間閃閃發亮,用力點頭。

  只見岳珉珀一個飛身,三兩下就翻出了窗外、爬上了屋頂。

  「有看到嗎?」司徒緋玥探出頭,住屋頂上喊著。

  岳珉珀在屋頂上發現了一隻氣若遊絲的小白貓,它一身雪白的毛被血染成了紅色,似乎是被野狗咬傷逃到這裏,因為體力不支,所以動也不動的哀號著。

  他扯下自己的袖子,將貓包裹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懷中,再緩緩從屋頂上下來,就怕讓貓受到二次傷害。

  「小憐,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些乾淨的布,還有一盆水好嗎?」他刻意不讓小憐看到懷中的貓。

  「貓呢?」司徒緋玥探頭探腦的望著。

  岳珉珀等到小憐走出房門,才將白貓從懷中抱了出來,放在桌上。

  「它怎麼了?會不會死?」看到一身是血的白貓,司徒緋玥擔心的問。

  「它應該是被野狗咬傷了吧,血早就止住了,只是因為體力不支,沒有辦法動而已。」他檢視白貓背上的傷。

  聽岳珉珀說這只貓沒有生命危險,司徒緋玥放心的淌下了淚珠。

  「小蝶,怎麼哭了?」他被嚇到了!

  就連他對她不聞不問半年,她都不曾掉過半滴淚,現在居然為了一隻野貓哭得梨花帶雨的。

  「沙子跑到眼睛裏。」

  她知道自己現在是男兒身,不能輕易落淚。

  「等會兒我幫它上點傷藥,再喂它吃點東西,它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了。」他要她放心。

  因為她的善良,岳珉珀心裏開始泛起了小小的漣漪。

  *********

  司徒緋玥一邊看著白靖璽幫貓處理傷口,一邊偷偷用哀求的眼神盯著躲在門口的小憐猛瞧。

  「公子,不准養貓!」

  看到司徒緋玥的表情,小憐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可是它受傷了,就跟我一樣。難不成你也要把我丟在路邊嗎?」她還真是會用哀兵政策。

  「我說不行就不行,人跟貓又不一樣!」小憐死都不肯答應。

  「我屬貓的耶,這樣就一樣啦。」

  「公子,上回你撿狗回家時也說自己屬狗不是嗎?小憐這次不會再上當了。」

  小憐因為小時候被一群野貓攻擊過,所以現在看到貓就怕。

  「哪有人屬貓的?」在一旁的岳珉珀真的聽不下去了。

  「靖璽哥,連你都見死不救嗎?幫我勸小憐啦。」

  雖然知道自己的理由太牽強,但是,司徒緋玥為了把貓留下來,根本無所不用其極。

  岳珉珀看了門外的小憐一眼,只見小憐死命搖著頭,都快把頭給搖掉了。

  岳珉珀歎了口氣,撫著眉心,萬般無奈的說。

  「養在我房裏吧。不過等它傷好了,要放它走喔。」

  「我就知道靖璽哥是好人!」

  司徒緋玥開心的環住岳珉珀的頸子,輕輕的給了他一個「友情的擁抱」。

  好人是嗎?等你知道我是誰,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

  岳珉珀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告訴司徒緋玥自己的真實身分。

  「對了,靖璽哥幫我去岳家看過了嗎?」她突然想起這件事。

  「聽他們僕役的對話,他們家大少爺跟少奶奶都不見了,整個宅裏都在傳,應該是大少爺帶著少奶奶去遊山玩水了吧。」他瞎掰著。

  遊山玩水是嗎?她看他八成是自己開溜了。不過,這樣也好,這就表示沒有人會來抓她了。

  司徒緋玥心中暗自竊喜:心想她那個丈夫開溜得還真是時候。

  「你認識岳家大少爺?」岳珉珀很故意的問。

  「我是認識他們家少奶奶。」她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

  「那你說的離家出走的朋友就是那個少奶奶?」他開始找碴了。

  「我是說,我離家出走來這裏想投靠她,可是她不在,我還以為她也離家出走。」她死命硬拗,就怕露出馬腳。

  「你—個年輕男子,來投靠岳家的少奶奶?難不成你們有過一段情?」岳珉珀開始胡亂瞎扯了起來。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毀了人家的名節可不好!」

  她慌張的澄清。她可不希望這種空穴來風的謠言傳回岳家去啊;

  「你倒挺為她著想的嘛。」

  岳珉珀一臉笑意,他真的很喜歡逗她。

  「不要拿我開玩笑了。聊一聊靖璽哥吧。」

  她從昨晚就一直有一堆問題想問他。

  「你想聊什麼?」他仔細的瞧著她。

  「家裏有什麼人?娶親了沒?」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

  司徒緋玥這麼一問,岳珉珀托著下巴,不發一語的望著她。

  看著白靖璽絲毫沒有回答她的意思,司徒緋玥雙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確定他還醒著。

  「這很重要嗎?」他淡淡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只是想,靖璽哥長得如此俊美,應該有不少姑娘家愛慕你吧?」

  這是她的真心話。白靖璽俊秀的外表,就連她看了都不免臉紅心跳。

  「我倒覺得自己長得很普通啊。」不知道這是謙虛還是臭屁。

  「才不呢。若我是女兒身,一定也會被靖璽哥迷倒的。」她不假思索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難不成這是她的真心話?

  司徒緋玥在心中呐喊著,她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那還真是可惜,你不是女兒身,而我也成親了,沒有機會迷倒你了。」他開玩笑的說。

  「那你一定妻妾成群嘍?」

  聽他說已經成親了,司徒緋玥不知道為什麼:心頭酸酸的。

  一個就夠我受的了,成群還得了?

  岳珉珀很無奈的乾笑了兩聲。

  因為沒有得到回應,司徒緋玥就當他是默認了,十分不悅的別過頭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如此的反應,岳珉珀有趣的看著她的後腦勺,站起身來,準備結束這段短短的閒聊時間。

  「靖璽大哥,你對你娘子好嗎?」司徒緋玥背對著岳珉珀,幽幽的問。

  「我不是好丈夫。」

  他丟下這句話,就像是在跟她道歉似的。

  岳珉珀把受傷的貓抱了起來,帶回自己的房間。

  聽到房門掩上的聲音,司徒緋玥不知怎地,淚水竟決堤而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也不知道心中那陣微酸的痛從何而來,更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方才白大哥那句,像是在對她說抱歉的話,讓她忍不住心裏的委屈。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她的淚說什麼都止不住了。

  *********

  回到房裏的岳珉珀,輕倚在窗櫺旁忖思著。

  雖然他答應會好好照顧司徒緋玥,但是,他怎麼就覺得自己並不是全然因為承諾而對她好?他不想承認,他那可人的妻子,已在無意中撩撥了他的心弦。他不斷的說服自己,他跟上來只是為了監視她,是怕司徒緋玥在外胡鬧,有損他岳家的名聲,縱使這些藉口、理由都只是他強逼自己編造出來的,他還是希望自己能這麼想。

  他絕對不會愛上她!絕對不會!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說服自己;自己那心動的感覺,只是小小的錯覺。

  他拿起玉簫吹奏著,簫聲透出他紊亂的思緒;他不明白,他應該靜如止水的心,為何會不斷的濺起漣漪!他不明白,自己又為何會去在意現在心中浮現的感覺。

  這個夜,似乎改變了什麼。司徒緋玥輾轉難眠,而岳珉珀則是吹了—夜的簫,企圖讓自己平靜。

  在平靜深沉的夜裏,兩顆不平靜的心默默蠢動著。

  *********

  過了幾天,司徒緋玥終於可以下床走路了。

  她一大早就直奔白靖璽的房門口,大聲叫喚著。

  等了半晌,白靖璽仍還沒前來應門,於是她便很不客氣的推門而入。

  「靖璽大哥!起床了!你答應等我傷好了,要帶我去走走的,這些天我可是給悶壞了。」

  「一大早的,精神就這麼好啊?」岳珉珀是給她吵醒了。

  他從床上坐起,撫著自己的長髮,似乎還有些睡意。

  「我看我還是先出去好了。看到白靖璽袒露著上身,司徒緋玥連忙轉身面向門外,一張臉羞得發燙。

  看到司徒緋玥的反應,岳珉珀把上衣披上,走上前去,小小聲的在她耳畔呢喃著:

  「你沖進來把我吵醒,就想—走了之?」

  被他那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的司徒緋玥,倏地轉過身來想要澄清,卻沒想到,她這一轉,直接碰上了他的唇。

  「你……」她往後一跳,搗著自己的唇,整個人羞得想要挖個洞躲起來。

  「我怎麼了?」岳珉珀有趣的看著她的反應,

  「你快把衣服給我穿好?我對男人的身體可沒有興趣。」她指著他隨意披著上衣而露出的胸膛,聲音抖顫著。

  聽到熟悉的臺詞,岳珉珀不禁莞爾。

  「沒興趣?那怎麼會吻我?」

  看到她羞得快昏過去了,他忍不住還想要逗弄她一番。

  他朝她走去,深情款款的看著她,而司徒緋玥則是不斷的退後,就連背脊已貼上了牆,還想逃。

  岳珉珀一手撐著牆面,把臉湊了上去,司徒緋玥眼看躲不了,一雙眼閉得死死的,一副任憑宰割的模樣。

  「去收拾一下,我們等會兒就出發。」他靠在她耳邊說。

  他沒有吻她,讓司徒緋玥松了口氣,卻又不知道哪來的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她的唇是如此的柔軟,那種感覺,深深烙上岳珉珀的心!但是,她一身的男裝,若是他真的情不自禁的吻下去,那麼,他知道她是女兒身的這個秘密或許就會被拆穿。

  司徒緋玥一把抱起地上的小白貓,沖了出去!她的心狂亂的跳著,腦中充斥著他柔情萬千的聲音。她不斷告訴自己,她已經嫁作他人婦,不能有任何的遐想。但,無奈她的意志管不住她的心,這段日子,她的白大哥是多麼溫柔的照顧著她,她都看在眼裏,就算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拜把的小兄弟,但她就是沒有辦法不去在意自己心裏那絲小小的悔意。為什麼她下是自由之身?為什麼她會嫁給一個對她不聞不問的人?

  因為司徒緋玥的腳傷才剛好,岳珉珀特別準備了一匹馬讓她騎。他將馬牽了過來,示意要司徒緋玥上馬。

  「小憐,幫我抱著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給貓取了名字。

  「公子,你不是答應我要把貓放走?」小憐看到貓,可是躲得老遠。

  「它捨不得我啊,你看它有多黏我啊,」她逗弄著貓,就像個孩子。

  「白公子,你也幫我勸一下我家公子好嗎?」小憐苦著一張臉。

  岳珉珀一把將司徒緋玥舉了起來,放在馬背上。

  「小蝶,你就自己抱著貓吧,不要讓小憐為難了。」他可不想夾在她們主僕之間。

  「靖璽哥,下次要把我舉起來前,請先通知一下好嗎?」她方才嚇得差點沒把手上的貓給掐死。

  雖然她不討厭他表現體貼的方式,但對於他三番兩次毫無預警的將她抱起,她的心臟真有點不堪負荷。

  「你就當是給風吹上的吧,對一個男孩子而言,你真的太瘦弱了。」言下之意就是,你的抗議無效。

  「靖璽哥,既然你成親了,怎麼都沒聽你談起嫂子?」她坐在馬上問著。

  司徒緋玥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他白大哥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什麼好談的?」他苦笑著。

  「隨意聊聊啊。難不成靖璽哥你會害羞啊?」她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我倒是比較想聊你所認識的那一個靖璽。」

  岳珉珀把難題丟回給司徒緋玥。

  「你說那個人啊……」

  她還記得,他們相遇那天她曾跟他提過。

  「是啊。還有,因為我的簫聲,讓你嚇得全身發抖的那個不知名的人。」他明知那兩個人是同一個。

  「那個靖璽是我妹妹的夫婿。我妹妹嫁過去半年,卻是連一面也沒見過那個人。說起來,或許只會丟臉,就連洞房當晚,我妹妹都是一個人過的。」她的聲調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你妹妹應該很恨他吧?」他問得有點沉重。

  「說來奇怪,我妹妹倒還不討厭那種生活,只是偶爾會覺得空虛、孤單,雖然當初我妹也是迫于無奈,逼著自己嫁給那個人,但是,當她發現那個人並不如她所想的,只是一個放著好看的繡花枕頭,她似乎也就不再那麼排斥了,不過,也或許是我妹妹不得人疼吧,那個人終究還是沒有出現,唯一就只有他吹奏的簫聲,時常伴著她入夢。」她的情緒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就這麼淡淡的訴說著。

  「那麼,那個很會吹簫的傢夥也是他嘍?」

  他裝傻的功夫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是啊。因為我妹妹離家出走,所以我怕那個人來問我有關我妹的下落,所以……」她努力的想讓自己的離家出走合理化。

  「你跟令妹一起住在夫家?」他挑她的語病。

  「我家跟她夫家住得不遠,我怕他找來。」她有點慌。

  「也就是說,那個人是個十足的混帳東西嘍?」他幫司徒緋玥下注解。

  聽到他這麼說,司徒緋玥呆了好半天,等她把腦中的資訊整理清楚之後,只見她大聲笑了起來。

  司徒緋玥突如其來的反應,讓岳珉珀有點疑惑。

  「靖璽哥,你這麼說好奇怪,好像在罵自己一樣!你們都有相同的字,居然可以這樣輕鬆的說他是混帳!」她笑得連淚都逼出來了。

  我是在罵自己啊。

  岳珉珀無奈的擠出了一個笑臉。知道她對於嫁給他是那麼樣的無怨無悔,他一顆心為她淌著血,因為自己那樣對待她而心疼。

  *********

  接下來的幾天,司徒緋玥堅持要露宿荒野,說是想要體驗當獵戶的滋味。

  在山裏,她時而爬上樹摘野果,時而涉水抓魚,活像個野孩子似的,樂不思蜀。

  「小蝶,我幫你們帶了些……」

  才從城裏回來的岳珉珀,手上拿著買來的燒雞,才開口說話,就看到司徒緋玥挽起袖口、卷著褲管坐在樹下升火烤魚。

  「靖璽哥,你這幾天都跑去城裏做什麼?一去就是大半天的,難不成是去哪找姑娘了?」這個問題,她已經忍很久了。

  「只是有點事。」他並沒有正面否認。

  「原來你也是個風流鬼啊,都已經妻妾成群了,還到處尋芳!我可憐的嫂子喔。」司徒緋玥心裏很不是滋味。

  對於司徒緋玥酸溜溜的指控,岳珉珀很刻意的假裝聽不見。他是有重要的事要辦,所以才會把她們丟在這荒山野嶺,自己進城去;他並不想多解釋什麼,因為,等時候到了,她自然會知道他這幾天去做了些什麼。

  岳瑉琯看著司徒緋玥,臉上綻開了一朵笑靨,輕輕搖了搖頭。

  若不是早知道她是他的妻,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他會毫不懷疑的認定她只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公子哥兒。

  「說,你在想什麼?」

  她拿起插魚的尖樹枝指著他,似乎還有點生氣。

  「想你為什麼生氣啊。」

  他刻意靠上前,讓那樹枝的尖峰刺上他頸子。

  「靖璽,你瘋啦?!」司徒緋玥嚇得把樹枝放掉。

  雖然她的反應不慢,但岳珉珀的頸項上已經被那尖峰劃出一道血痕。

  她急得沖上前去,用手撫著他脖子上的傷,心翻騰著,不斷怪自己為什麼要用那麼危險的東西指著他;若是她反應再慢一點,他鐵定會皮開肉綻。

  「我喜歡你這樣叫我。」他輕輕靠在她耳畔說著。

  他注意到她方才喚他時,忘了加稱謂了。

  感受到他在她耳畔留下的氣息,司徒緋玥的心幾乎要從口中一躍而出了。

  她的心狂亂跳著,她的呼吸跟著心跳變著急促無比,她的臉已經發燙到沒有知覺了。

  司徒緋玥以極快的速度旋過身,沖到樹後頭躲了起來、她要自己冷靜下來,她怎麼能對她的拜把大哥臉紅心跳啊!

  岳珉珀揚起了嘴角。他喜歡看到她因為他而慌亂的樣子,因為,唯有這種時候,她才不會像個野男孩,而是一個嬌羞可人的女人。

  「怕我吃了你不成?」

  岳珉珀傾著頭,繞到司徒緋玥身邊。

  「我剛怎麼沒有利穿你的脖子,省得你這樣捉弄我!」

  她怎麼也不敢看他,一雙眼死盯著地面瞧,就像是土裏會突然冒出什麼似的。

  「後悔收手太快?還是後悔樹枝不夠尖?」他托起她的小臉,逼她直視自己。

  「都是。」她給激得口不擇言了。

  「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他拿起腰間的匕首,放在她手中。

  他握著她的手,把匕首架在自己頸上。

  那亮晃晃的刀刃陷入了他頸子裏,一縷血紅瞬間滴了下來。

  「捉弄我很好玩嗎?還是,拿自己開玩笑很有趣?」司徒緋玥眼中泛著淚,她強忍著不讓淚落下。

  「都是。」他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她沒有看過這樣的他!她一直以為她的白大哥是個溫柔的男人。

  司徒緋玥的手微顫著,她不懂眼前的這個男人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陌生?

  岳珉珀鬆開匕首,把司徒緋玥按在樹上,臉上依然掛著駭人的笑。他的臉,緩緩朝她逼近,他的呼吸聲清楚得讓司徒緋玥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包括她自己的心跳聲。

  「太嫩了,小子!」岳珉珀在她耳畔大喊一聲。

  這麼一叫,司徒緋玥強忍的淚終於落了下來!她不懂,現在他又想做什麼?剛才那冷得噬人心魂的氣氛又是怎麼回事?

  「你是妖怪!你把我的靖璽哥吃掉了對不對?!」她想不出還能有什麼原因。

  司徒緋玥的淚如決了堤的河水一般,不斷淌下!

  「小蝶,別哭了。」看到她的淚,岳珉珀的心抽痛著。

  他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被他的玩笑給嚇傻了。

  司徒緋玥順著樹幹滑坐到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著。她抽噎著,努力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除了哭,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做出任何反應。

  岳珉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嚇她,或許是他不希望她總是無邪的對著他笑,他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她那種對待,她越是相信他、依賴他,他就越覺得自己該死。

  「不准你再跟我開這種玩笑了,這一點都不有趣。」她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了這句話。

  岳珉珀拍了拍她的頭,沒有回應什麼,起身走向溪畔,絲毫不去理會自己還淌著血的傷口,幽幽的吹起了玉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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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02:40: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白公子,你怎麼在流血?」

  才從樹林裏摘完野果回來的小憐,看到岳珉珀的衣裳染上廠一大塊鮮紅,嚇得立即把手中的野果丟下。

  「只是小傷,不理它也死不了人的。小憐,去看你家公子,不用管我。」他不太想被打擾。

  「你是生病了是不是?今天怎麼盡做些怪事?!」司徒緋玥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

  岳珉珀轉過頭,看著司徒緋玥。他有點吃驚,她的情緒居然平復得那麼快!不過就是一刻鐘的時間而已,她竟能完全回復成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角色。

  看白靖璽不說話,司徒緋玥一把將他推進溪裏。想到他開的那個過分的玩笑,司徒緋玥的心就不斷的翻騰著。他那樣嚇她,這仇,她豈有不報之理!

  被突然推進溪中,岳珉珀大笑了起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一個弱女子,居然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小憐,去幫我把傷藥拿來,」

  「原來你不打算淹死我啊?」他還有心情說笑。

  「白靖璽!你再開這種蠢玩笑,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你的玩笑有多不好玩!」

  司徒緋玥手上緊握殘留著他血跡的匕首。

  「小蝶,把匕首還我。」他緊張的想上前搶回匕首。

  「我什麼都還沒做,你就急著拿回匕首?」她才不會乖乖交出匕首。

  「那不是開玩笑的!聽話,還給我!」

  他可不希望他的妻子那白皙的頸項上留下一道刀疤。

  「我偏不。誰要你什麼都不說就自己進城,還跟我開那種惡劣的玩笑!要是真的那麼有趣,何必那麼緊張?」她是真的生氣了。

  「都是我的錯,我道歉。」

  他這下可知道她的脾氣就跟他一樣嗆。

  「是嗎?我不覺得你認為自己有錯。你倒是說說看自己有什麼理由道歉?」她可不是一個會被輕易打發的人。

  「因為你氣到快炸開了,所以我必須道歉。」

  他就是不想承認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小憐,幫白公子止血上藥。」聽到他還有心情開玩笑,她氣得掉頭就走。

  她知道他總是愛捉弄她,但是,她不瞭解為什麼,只要他不說話,就像是個只會呼吸的人偶一般,她看不出來他在乎什麼、為什麼而活?

  他總是若有所思的笑著,卻讓人怎麼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對他而言,到底有什麼是他所追求的?難道是玩命的刺激嗎?

  為了這件事,司徒緋玥整整兩天連一句話都不跟他說。而岳珉珀也像沒事人一樣,總是刻意離她遠遠的。她不理睬他,他也不主動找她攀談,這兩天,小憐都快給悶得窒息了。

  「你們夠了沒?拜把拜假的?弄得像陌生人,那乾脆分道揚鏢算了!你們不悶,我都快給你們悶死了。兩位公子,拜託你們不要再耍孩子脾氣了。」

  她怎麼會不知道她家小姐的脾氣,十足的孩子氣!

  岳珉珀這兩天說的話,連十根手指都用不到,除了吹簫,他是什麼也沒做。沒進城,也不吃東西,小憐都快擔心死了,而司徒緋玥卻還是死撐著,說什麼都不願意先讓步,

  就在小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岳珉珀一反常態的,騎上馬揚長而去。

  「他是決定要分道揚鑣了?那好!小憐,收拾一下東西,這裏我玩膩了,去城裏找樂子去。」

  看到白靖璽的舉動,司徒緋玥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小姐,你就不能讓一讓白公子嗎?」小憐急得跳腳。

  「我讓他?誰讓我?明明就是他欺人太甚!哪有我讓他的道理!」她是得理不饒人。

  「俗語不是說,相逢即是有緣?更何況,是小姐你先纏著人家白公子的,現在發這麼大的脾氣,沒道理吧?」

  小憐提醒司徒緋玥,白靖璽是在旅途中硬被她們拉來作陪的。

  就連拜把這件事,也是司徒緋玥任性妄為,強拉著他,硬要他當她六哥。

  「可是,你自己也看到了,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那我又何必為他想?」她就是氣不過他一個大男人這麼小心眼。

  「白公子是什麼也沒說啊,所以,就表示他沒說他不回來啊。」小憐要司徒緋玥不要那麼激動。

  「他也沒說他會回來啊!這種男人哪里好了?小憐,不可以喜歡上他喔。」司徒緋玥下意識的丟出這句話。

  「小姐,小鹿亂撞的人可不是我。你別忘了,你可是岳家少奶奶。」

  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家小姐的一顆心,全給都白公子拉著跑了!

  「你少貧嘴了,還不收拾東西走人了!」

  司徒緋玥心知肚明,她真的很在乎白大哥。

  但是,在乎有什麼用?在他眼中,她不過就是個小兄弟,就連這兩天她故意不理他,他都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那麼她又為何要為他懸著心?

  就算他知道了她是女兒身,那又有什麼用?她已經不是自由之身了,她又有什麼資格要他多看自己一眼?

  「小姐,你真的要現在就走?」

  小憐很擔心,若是白靖璽回來找不到她們,會有多著急!

  「現在不走,難道要等到八十歲了再走?你這不是問廢話!」

  她就是想讓白靖璽因為找不到她們而著急!

  雖然司徒緋玥是這麼想,但她可沒有把握她的白大哥真的會回來找她們;更別說會因為找不到她們而擔心了。

  「小姐,你把小白放走好不好?」小憐還是沒辦法習慣那只貓。

  「不要!這是靖璽哥幫我救回來的貓,我要養!」

  如果從此再也見不到白靖璽,司徒緋玥打算睹貓思人。

  「帶著那只貓回岳家?」小憐好懷疑她們還能上哪兒去。

  「誰說我要回去的?現在回去不被打死才怪!」

  她不覺得她離家的這三個月,岳家人會遲鈍到沒發現她並不是跟丈夫一起出遊。

  「不回去,我們能上哪去?這段日子,不都是白公子在幫我們的忙?就連小姐你任性要住在山裏,白公子都能有辦法弄出這間遮風避雨的草屋。現在,就剩我們倆,能做什麼?」小憐真的不得不佩服白靖璽的神通廣大。

  「他不在,也不過就是回到我們離家那一天的狀況啊,就我們兩個,想辦法過就是了。」

  想起遇到他的那一天,司徒緋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哀傷。

  「真要走啊?」小憐是滿心的不願意。

  「你不走?那我自己走!」她抱起貓,什麼也沒拿就跑了出去。

  小憐也顧不得收拾了一半的行囊,趕忙追了上去,但當她追到屋外,已看不到司徒緋玥的身影了。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小憐,在屋內來回踱步著。她不知道該出去找小姐,還是賭看看她家小姐或是白靖璽會回到這裏。

  眼看太陽就快西沉了,小憐卻怎麼也等不到有人回來;此時屋外則是下起了滂沱大雨,她一顆心懸得老高,她心中不斷祈求,希望她家小姐不要出事才好。

  「小憐,你家公子呢?」

  岳珉珀冒雨趕了回來,卻只看到小憐一個人在屋裏。

  「公子抱著小白跑了出去,我追上去時已經找不到她了。白公子,你可回來了,我家公子還以為你丟下我們,打算跟我們分道揚鑣。」

  看到白靖璽出現,小憐都快要哭出來了。

  「她出去多久了?」小憐的表情讓他覺得不妙。

  「有半天了。白公子,怎麼辦?我家公子什麼也沒帶就跑出去了,你看這個雨……」她真的好著急。

  這個傻妞,他怎麼可能放得下她!

  岳珉珀什麼也顧不得了,就這麼轉身沖了出去,心中不斷呐喊著,希望她不要發生意外才好,可是在滂沱大雨之下,天上透不下半點光,岳珉珀只能靠著閃電的亮光慢慢在樹林間穿梭。

  *********

  司徒緋玥全身濕漉漉的,抱著小白貓躲在一個岩洞裏。

  雷聲穿進岩洞中,震耳欲聾。

  司徒緋玥雖然不怕打雷,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能縮成一團,啜泣著。

  「你這算是在報仇嗎?」

  岳珉珀一把將司徒緋玥抱個滿懷。

  聽到白大哥的聲音就在自己耳邊,司徒緋玥放聲大哭了起來。

  「小蝶,你還是不願意跟我說話嗎?」他抱她抱得更緊了。

  「你怎麼找到我的?」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冷死在這岩洞中。

  「這座山就像是我家後院,有哪里能躲人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真的很慶倖她躲在這個岩洞裏。

  「你什麼都知道,可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她真的好想多瞭解他一些。

  岳珉珀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錦盒,放到她手中。

  「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我進城的目的,是因為這是驚喜。我很抱歉那天開了那麼過分的玩笑,我不擅長道歉,希望你不要再跟我賭氣了好嗎?」他溫柔的聲調中透著微微的情意。

  他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會對女人說出這種話。

  司徒緋玥打開了錦盒,—道閃電打進的光,讓她清楚的看到盒中是—對蝶形玉佩。

  「這是?」雖然只看了一眼,但是她直覺這對玉佩必定價值不菲。

  「這是血玉雕成的。要找到上好的血玉,花了我好大的工夫,還要找到手藝好的工匠更是不容易,所以我才會三天兩頭的住城裏跑。」他沒想到自己會跟她解釋這麼多。

  「為什麼要送我這個?」她怎有資格收這大禮?

  「我們拜把,我還沒送你東西不是嗎?血玉雕成的蝴蝶,正好就是你的名字,所以,我們一人一個,好好珍惜彼此好嗎?」她跟他冷戰的這些天,真的讓他度日如年。

  「不能這麼簡單就原諒你。」

  若是她那麼容易就給打發了,那麼她以後不就會被吃得死死的了?

  「不然你說要怎樣才不生我的氣?」他這輩子還沒有這樣討好過一個女人,就連母親都沒有如此的待遇。

  「你欠我一個願望。」

  古靈精怪的她,不知道又在想什麼了。

  「一個就夠了?」他沒想到她那麼知足。

  司徒緋玥撫著他頸上的傷,好半天都不發一語。

  「還痛嗎?」她才不在乎什麼願望,她只是說不出口,要他別再讓她擔心。

  「放心,我割得不深,不要為我擔心了。」他情不自禁的吻上她蹙起的眉心。

  他沒有辦法阻止自己這麼做。他不在乎她會不會發現他知道她是女兒身的秘密,他就是沒有辦法要自己不去吻他懷中的妻子。

  他的舉動著實讓司徒緋玥吃了一驚,但更讓她吃驚的是,摟著她的白大哥全身燙得就跟一團火似的。

  「靖璽……」

  岳珉珀沒有給司徒緋玥說話的機會,他霸道的奪去了她的唇瓣,熱烈的吻著她;耶吻,是溫柔的,是渴望的,是透著深深愛慕的。

  司徒緋玥想要推開他,但白大哥的吻是那麼的讓她陶醉,她全身神經都攤軟了,再也沒有辦法去理會自己心中的呐喊,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她愛他!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他丈夫之外的另一個男人!的白大哥!

  她是多麼希望這場雨永遠不停,讓她能一直在他懷中。

  但是,白大哥那異常的體溫不得不讓她在意,他病了!了任性的她,他正發著燒。

  「靖璽,你好燙。」她撫著他的額頭,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小憐還在擔心你,我們先回去吧。」他把白貓放在她懷中。

  岳珉珀撐起身體,帶著司徒緋玥走出岩洞。

  「不要放開我的手。」岳珉珀牢牢握著司徒緋玥。

  雨,還是不停的傾瀉而下,雨聲夾雜雷聲,讓司徒緋玥聽不清他的聲音。

  「我可以愛你嗎?靖璽,你可能多看我一眼嗎?我似乎太貪心了。」司徒緋玥在雨中喃喃說著。

  她讓雨聲蓋過她的聲音,她不敢讓他聽到這些話,但她若不說出來,她怕自己會給活活悶死。

  我的傻娘子,有一天你會知道,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

  雖然雨聲蓋過了司徒緋玥的聲音,但岳珉珀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告訴自己,等他準備好,他就會告訴她真相。  

  *********

  在草屋裏的小憐看著屋外的滂沱大雨,擔心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煮了一些祛寒的薑湯,望眼欲穿的直盯著屋外瞧。

  「公子,你是要急死我嗎?」

  看到白靖璽拉著司徒緋玥出現,小憐沖上前去抱住司徒緋玥。

  「小憐,對不起。」司徒緋玥在小憐耳邊輕聲道歉著。

  「我先回房去了,小蝶,記得把身體弄幹。」

  看到主僕相擁而泣,岳珉珀也不好打擾她們。

  岳珉珀強撐著走回房中,才一進門,眼前就一陣漆黑的昏了過去。

  畢竟,他著高燒在雨中找司徒緋玥找了兩個時辰,能夠清醒的走回來,已經是很不可思議了。

  「白公子,我煮了些薑湯給你暖暖身。」小憐端了—碗剛熱好的薑湯走了進來。

  見到昏死在地上的白靖璽,小憐差點把薑湯灑了一地,她點亮房裏的燈,看到他全身冒冷汗,她明白他是受了風寒。

  「小姐,快來幫我!」小憐急奔進司徒緋玥房中。

  司徒緋玥正準備把長髮挽髻盤上,看到小憐的神情,停下了手,祈禱著不是她所想的那件事。

  「小姐,別發呆了!白公子發著高燒,昏過去了,快來幫我把他扶起來。」她一把抓住司徒緋玥,將她往白靖璽的房裏拖去。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白靖璽給弄上床。

  「他不能穿著這身濕衣裳,不然會更嚴重的。」

  小憐擔心的看著失去意識的白靖璽。

  「小憐,你先離開,我來幫他換。」司徒緋玥深呼吸了一口氣。

  「小姐,男女授受不親啊!更何況……」

  「不要說了!我知道我的身分,但是,靖璽哥因為我受風寒發高燒,你還要我去在乎另一個對我不聞不問的靖璽?」她怎麼會不知道小憐又要提醒她,她最不想憶起的事實。

  語畢,她將小憐推出門外,將門閂上。

  她走回床邊,緊張的解開他的衣襟,為他拭去身上的汗水。

  司徒緋玥的一顆心如萬馬奔騰般,劇烈且狂亂的跳動著;她觸碰著他的身體,她是跟他如此的親近,但她卻不能不提醒自己,她是別人的妻子,她必須控制自己的心。

  司徒緋玥在床畔照顧了白靖璽一夜。黎明時分,白靖璽的燒才稍退了一些,司徒緋玥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靠在床柱上,昏沉沉的睡著了。

  早安,蝶兒,辛苦你照顧了我一夜。

  岳珉珀醒了過來,神情款款的望著一頭長髮披散在肩上的司徒緋玥。

  他緩緩起身,將司徒緋玥抱上床去,輕輕的在她唇上留下一吻。

  *********

  過了正午,司徒緋玥才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自己躺在白靖璽床上,司徒緋玥趕緊起身。

  「睡得好嗎?」岳珉珀發現她醒了。

  「你燒退了嗎?」看到他站在門邊,司徒緋玥有些擔心。

  「辛苦你照顧我一晚,我現在好多了。」他給她一個微笑,要她放心。

  「靖璽哥,昨晚——」

  司徒緋玥想了一夜,是否該跟他坦白自己是女兒身的事。

  「昨晚我只記得我還欠你一個願望,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打斷她的話。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司徒緋玥疑訝的望著他。

  昨晚他那麼柔情的吻她,讓她的一顆心飛升到了九霄雲外,而現在,他竟告訴她,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想應該是因為發高燒,讓我糊塗了。有什麼事是我必須知道的嗎?」

  岳珉珀裝傻,其實所有的一切他都記得一清二楚;若他不這麼說,他要如何解釋自己昨晚在岩洞裏的情不自禁?

  「沒有。我只是要說,昨晚很謝謝你冒雨來找我,不然,我想生病的應該會是我。」

  司徒緋玥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心情。

  他沒有因為昨晚的事而發現她是女兒身,讓她松了口氣,但是,他不記得那陣深情纏綿的狂吻,讓她的心中有些許悵然。

  「小蝶,我昨天把錦盒給你了嗎?」他有些刻意假裝也忘了這件事。

  「我放在我房裏,我這就去拿。」

  司徒緋玥回到房中梳洗了一番,便帶著錦盒回到白靖璽房內。

  一進門,就看到白靖璽示意她不要說話,她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小憐正躺在他的床上熟睡。

  「小憐怎麼會在這?」她才正在奇怪怎麼找不到小憐。

  「我在窗外發現她的。看樣子,她應該是守了你一夜。」

  岳珉珀有趣的看著小憐因為擔心而蹙起的眉。

  「她在外面站了一夜?」司徒緋玥緊張得上前,察看小憐有沒有異狀。

  「放心,我幫她把過脈了,她健康得很。」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還好你們沒有因為我都生病,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抱歉。」她坐了下來,十分自責。

  「別責怪自己了。我們都沒怪你了,你怎麼忍心怪自己?放心吧,我想小憐也不會怪你的。」他輕拍了她的肩,要她釋懷。

  「可是……」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禍星。

  「我看你是在野外待久了,無聊到沒事可以擔心了,今晚我們就進城去找些事讓你忙。」再繼續留在這讓她胡思亂想下去怎麼得了。

  岳珉珀拿起錦盒,把裏頭的玉佩取了出來。

  一對血紅色的蝴蝶雕得栩栩如生,就像隨時會振翅高飛一般,充滿了生氣.

  看著白靖璽為自己佩上那腰墜,司徒緋玥不知怎地竟想起了她的夫婿。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岳珉珀好奇的看著她。

  「想到一個喜歡送禮物的人,一個不重要的人。」她不是很想提起他。

  聽到司徒緋玥這麼說,岳珉珀猜想,那個不重要的人,八成指的就是自己。他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解,只能苦笑。

  「靖璽哥,你們男人不回家陪妻子,都去什麼地方?」不知為何,她突然好奇起這種事來了。

  「你們男人?別忘了你也是男人啊。」他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裝扮。

  「我又沒成親,所以我不算。」她的理由編得挺牽強。

  「男人不回家,跟成親與否一點關聯都沒有。江南最大的柳春院有聽說過吧?裏面儘是些沉醉溫柔鄉而流連忘返的男人。」

  「這麼說,靖璽哥沒去過?」她懷疑的看著他。

  「很不幸的,那裏我很熟。」他下否認他曾經荒唐過。

  「這樣啊,那麼我們今晚就去玩玩。」她睨了他一眼。

  「小蝶,那種地方,還是別去的好。」他怎麼能讓她一個女兒家去那種地方!

  「為什麼不行?身為一個男人,我也該去開開眼界不是嗎?來江南沒去過柳春院,不就等於白來了?」她倒是說得振振有詞。

  「不行。」

  他可不管她的理由有多充分,他是抵死不答應。

  「靖璽哥,你還記得昨晚你欠我一個願望吧?」司徒緋玥不懷好意的笑著。

  「我記得。不過,你跟我提這個,該不會是……」

  「是的,我不許你不答應,我就是要去柳春院。」她很得意的點著頭。

  「你可以換別的願望啊,比如說,要我換女裝跟你道歉之類的?」

  雖然要他扮女裝不如砍了他還省點事,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還寧可她要求他穿女裝。

  在柳春院裏來來往往的男人,哪一個不是想要做什麼!若是她被人發現是女兒身,那還得了!再加上那些青樓女子總會親昵的靠在恩客身上,萬一給摸著了不該摸的地方,那麼事情一定會鬧開來的。

  聽到他的提案,司徒緋玥頓了一會兒,認真的思考著,他的白大哥扮成女裝會有多可愛?

  雖然他的提案頗為誘人,但她還是堅持要去柳春院。

  「我要去。靖璽哥不讓我去,莫非是怕我發現你的相好?」

  若不是這樣,他怎麼會這麼極力的阻止她?

  「並沒有。」

  雖然他有段荒唐的過去,但他跟那些煙花女子只是逢場作戲,並無感情可言。

  他反對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若是到那兒去,遇上了他昔日那群荒唐放蕩的狐群狗黨,那麼他的身分豈不是會被戳破?!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就自己去。」她是說什麼都不讓步。

  拗不過她,岳珉珀只好舉白旗投降。現在,他只期望晚上一切都能順利,別讓他遇上不該遇上的人,也別讓那些青樓女子碰司徒緋玥一根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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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02:40: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因為司徒緋玥的堅持,岳珉珀只好帶她們到花街來見識一下,沒想到才剛踏進這條街,就遇上了不該遇上的人。

  「這不是靖璽兄嗎?」

  一個醉漢上前搭住岳珉珀的肩,親昵的問安。

  「柳三,你不是上個月才娶了七姨太,怎麼又到這種地方來?」他真的受不了柳三的放蕩成性。

  「說到這個,你就不夠意思了。不要說我娶小妾你都不賞臉來吃喜酒,自從你成親之後,就把我們這群朋友當屁啊?邀你出來找樂子,你沒有一次答應,結果今天給我碰到了吧!不夠義氣,自己來找秋蘭啊?」柳三可是一肚子的不滿等著抱怨呢。

  「你醉得差不多了,快回家去吧。」

  他恨不得把柳三給掐死!省得柳三在司徒緋玥面前盡揭他瘡疤。

  「好你個岳珉……」

  岳珉珀一個箭步上前,搗住了柳三的嘴。

  「你已經醉得語無倫次了,改日找個時間,我作東跟你們陪罪總成了吧?」岳珉珀一臉尷尬的笑,死命打發柳三這個大麻煩。

  「急著去找秋蘭,想打發我是吧?好!我柳三也不是那麼不識相的人,你好好享受,我還要再去喝幾盅,下回你作東啊,可別再推辭嘍!」

  柳三說完,便搖搖晃晃走進對面的一間小館。

  好不容易送走了柳三,岳珉珀無奈的歎了口氣,才想要回頭,就感覺到司徒緋玥的眼神中透著殺氣,鑽筋透骨的直接由他背脊沖上腦門。

  「秋蘭?還說沒有相好!」

  不知道為什麼,司徒緋玥就是有股悶氣悶在胸口。

  「那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開罪。

  「我原本還以為靖璽哥不答應帶我來,是因為你成了親的關係。沒想到我隨口胡謅的老相好還真的存在啊?」司徒緋玥的口氣酸到不能再酸了。

  「別理那個柳三,他醉得胡言亂語了。」解釋不了,他只能把錯都推給柳三那個罪魁禍首。

  「也罷,那也不關我的事。」

  雖然她嘴上逞強這麼說,但她心裏卻是怎麼樣都不舒服。

  她竟連一個青樓女子都比不上!司徒緋玥揪著一顆心,她恨自己什麼都不能做。

  原本以為災難應該就此結束的岳珉珀,走進柳春院之後,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白公子,您可來了,咱們秋蘭可是想死您啦。」

  柳春院的老鴇也不知道是哪聽來的消息,居然在門口親自迎接他。

  看到這種情景,岳珉珀只有無奈的苦笑,現在他唯一慶倖的是,他來這種地方向來不用本名的,要不然,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白公子啊,您這都快一年沒來看我家秋蘭了,咱家秋蘭可是不許別的客人進您那間廂房呢。」老鴇意有所指的笑著。

  「青樓女子為你守身如玉,白大哥,你魅力還真不小啊。」司徒緋玥聽出了老鴇的話中話了。

  岳珉珀此刻真的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這世上應該沒有比他更蠢的男人了吧?居然帶著自己的妻子到這種花街柳巷來尋芳!

  「白公子,我這就去把秋蘭叫來,您跟您朋友就稍坐一會兒吧。」

  老鴇領他們到岳珉珀專屬的廂房,裏頭的一切都如一年前一般,絲毫沒有變動。

  岳珉珀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情況能北現在更糟的。

  見白靖璽一臉若有所思,司徒緋玥的醋意翻騰著,她一屁股就往床上坐,沒好氣的說:

  「我這下可知道為什麼白大哥你有妻室,我還能拉著你到處遊山玩水!我真的替你家裏的妻子感到不值啊。」

  「小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只要她喊他白大哥,就表示她現在正在生他的氣。

  「我什麼都沒想啊,我只是看到事實而已。」

  她話才剛說完,就看見—個女子飛奔進來,撲進白靖璽的懷中,激情的吻著他。

  「你怎麼這麼忍心一年都不來看我?你可知道這一年我撐得多苦?」秋蘭泣不成聲。

  「蘭,我成了親,不該再來這種地方。而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不可能的不是嗎?」看到秋蘭哭得柔腸寸斷,岳珉珀也只得好聲好氣的哄著。

  看到秋蘭對白靖璽是難分難舍,司徒緋玥的醋罎子都不知道打翻了幾缸了!她站起身,走向秋蘭。

  「這位姑娘,原來你就是我大哥說的那個女人啊,看樣子今晚我可要好好疼你了。」

  她刻意裝出一臉淫穢的表情,還順勢抓了秋蘭一把。

  司徒緋玥這突如其來的即興演出,讓岳珉珀傻了眼。

  「你是?」秋蘭一臉驚恐的看著司徒排玥。

  「我是誰不重要,我大哥說要送個女人給我,所以我才跟來的。沒想到我大哥的眼光還不錯,今晚,咱們可要好好快活一晚啦。」

  司徒緋玥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粗俗的話都講出來了。

  「小蝶……」岳珉珀完全想不透司徒緋玥想要做什麼。

  「大哥,就照我們先前說的,我跟小憐就好好享用這姑娘啦!大哥你就在旁邊好好看著好了。」司徒緋玥說得連自己都覺得下流了。

  「白公子,不是這樣子的對吧?」秋蘭發出求救的目光。

  「什麼是不是?還不給我過來!」

  司徒緋玥一把將秋蘭給扯了過去,推上了床。

  她順手把床柱上的幔子給扯下,整個人跨坐在死命掙紮的秋蘭身上,將她五花大綁了起來。

  「小蝶,鬧夠了沒?放開她!」岳珉珀看不下去了!

  司徒緋玥絲毫不理會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將瓶中的白粉倒進茶水裏,強灌秋蘭喝下。

  「你給她喝什麼?」岳珉珀一把搶過空杯子。

  「我說是春藥你信嗎?」

  白靖璽越是袒護秋蘭,司徒緋玥就越是光火。

  聽到被灌下了春藥,被綁在床上的秋蘭死命的哭喊求饒。

  岳珉珀嗅了嗅手中的空杯,嗤笑了一聲。他坐了下來,什麼話也沒說,想看看司徒緋玥還能玩出什麼把戲。

  「你不心疼你的相好?」

  看到白靖璽的表情由擔心轉為從容,司徒緋玥有一肚子疑問。

  「蒙汗藥。你身上怎麼會放這種東西?」他翹起了二郎腿。

  「不好玩。小憐,幫那個女人鬆綁。」

  被發現了的伎倆,司徒緋玥也就懶得鬧下去了。

  但是,無辜的秋蘭早已全身攤軟的昏死在床上了。

  「小蝶,你是怎麼了?說要來這的是你,結果你剛才一臉想拆了秋蘭的表情,是想嚇死她嗎?」他猜不透她這麼反常的原因是什麼。

  「說來說去,你就是心疼那個青樓女子就是了?我又沒把她怎麼樣,瞧你一臉心疼她,怎麼不幫她贖身?」她的心抽痛著。

  她原本想來這裏看看是否能巧遇她那個回了家、卻仍對她不聞不問的丈夫,怎麼也沒想到會冒出這麼一個秋蘭。

  「這麼說或許你不信,不過,我只碰過她一次,要說相好並不算。我只是喜歡聽她唱小曲兒,如此而已。至於贖身,我早就把銀兩給老鴇了,是秋蘭要待在這等我,你要我怎麼辦?」他倒是說得無奈。

  司徒緋玥看了一眼床上昏死的女子,歎了口氣,心忖:這都是命!愛了不能愛的人,所以為了能看到他,你情願待在這種地方?

  她似乎不難理解秋蘭的想法。

  「所以,你還要為了這個跟我鬧脾氣?」

  要是再讓司徒緋玥鬧下去,可能會把這整間柳春院拆個精光。

  雖然沒有理由再胡鬧下去,但司徒緋玥心中就是有股惡氣難消。

  *********

  「白公子,您讓秋蘭出來一會兒好嗎?」老鴇急切的敲著門!

  「怎麼回事?」岳珉珀沒有開門。

  秋蘭都被司徒緋玥弄得昏死在床上了,這要他怎麼能開門。

  「秋蘭在這間廂房是吧?」聽得出來,門外來了好幾個人。

  那群人硬是踹開了廂房的門,不由分說的就殺了進來。

  「我說是誰這麼囂張。你們幾個,好久不見了。」

  岳珉珀托著下巴,有趣的看著沖進來的三人。

  「白公子,我這就請他們出去。」老鴇連忙鞠躬道歉。

  那三個狗仗人勢的傢夥,正是之前險些騎馬踩死司徒緋玥的那位惡霸——衡德彪手下的小嘍羅。

  「柳媽媽,不急。這些小兄弟,我也很久沒見到了。」岳珉珀示意要老鴇退出去。

  「又是你這傢夥!我們彪哥要的女人你也有資格碰?!」看到秋蘭躺在床上,小嘍羅大聲叫囂著。

  「這三位兄弟,別叫那麼大聲,喝點酒潤潤喉吧。」司徒緋玥端了幾杯酒過來。

  對於這幾個傢夥就這麼沖進來,打斷他們的談話,讓她十分不滿。

  沒想到這三個小嘍羅居然就老實不客氣的喝了起來。喝完酒,才打算繼續囂張,就一個個全倒了下去。

  「沒腦,敵人的酒也喝,沒毒死你們真是可惜。」

  司徒緋玥不屑的瞟了倒在地上的三人一眼。

  看著司徒緋玥對著那幾個人扮鬼臉,岳珉珀臉上的笑綻得燦爛非常。

  然後,就見司徒緋玥探頭出去,張望著,像是在找什麼似的。

  她把耳朵貼上每一間廂房的門,仔細聽著裏面有沒有她要找的人。

  *********

  在廂房裏等不到秋蘭的衡德彪,氣得是又翻桌子又砸酒的。

  「你們這幾個,弄得我越來越不舒服!」他把氣出在身旁的女子身上。

  「大爺,您別生那麼大的氣啊。」一個女子貼上衡德彪胸口,撒著嬌。

  「叫彪哥!」嘴巴上說氣,衡德彪可是樂不思蜀。

  「彪哥,您這麼高大威猛的,為什麼就喜歡那個扭扭捏捏秋蘭啊?春菊伺候您不比她好上千百倍嗎?春菊一邊說一邊住衡德彪耳根吹著氣。

  「我衡德彪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那個秋蘭自以為生得有幾分姿色,就不把老子看在眼裏,我今天就是把這柳春院給翻了,都要把她給拉出來!」

  衡德彪幾乎每天都會來這鬧上—次,只因為秋蘭賣藝不賣身,惹毛了他。

  聽了好幾間廂房,司徒緋玥對於自己所聽到的那些聲音,讓她羞到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小蝶,別聽了,再聽下去,你的臉都可以當烙鐵了。」

  岳珉珀跟在她後頭好半天了,光看她偷聽的動作,岳珉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聽怎麼找得到人?」

  雖然聽了好半天,都只聽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聲音,但司徒緋玥還是很堅持要聽下去。

  「你就算一直聽,也未必找得到人啊:再說,你到底想要找誰啊?」

  岳珉珀一把將司徒緋玥抓了起來,不許她再聽下去。

  「找那個豬頭彪!不然我現在一肚子氣找不到地方出,你又不許我拆了你的老相好,我只好找別的目標出氣啊。」她還是很在意秋蘭。

  「你就那麼在意秋蘭?」岳珉珀托起她的下巴。

  「誰在意了?說得我好像有斷袖之癖似的,我只是替嫂子抱不平。」

  她推開他的手,又往另一扇門貼去,

  岳珉珀順手抓了一個路過的雜工,塞了點銀兩,問著:

  「這位小哥,我們是來找衡大爺的,勞煩幫我們帶個路。」

  既然有客人這麼大方,光是帶個路就有銀兩拿,那個小雜工自然是樂於為他們領路了。

  岳珉珀不由分說的拉了司徒緋玥就跟了上去,差點沒讓司徒緋玥一個重心不穩摔進他的懷中。

  「我不是說過,要你要通知我的嗎?」司徒緋玥有些狼狽。

  「我不是也說過,你就當是風吹的吧。」他緊握著她的手,免得她不小心跟丟了。

  半晌,被領上三樓的兩人,一眼就看出來那有花盆酒瓶飛出來的廂房,正是那自命不凡的衡德彪的所在之處。

  「大爺,別砸了!咱們這可是要做生意的,您這三天一鬧五天一砸的,要我們怎麼受得了?!」老鴇躲在門外,又驚又急。

  「老子愛砸就砸!怕老子賠不起啊?!」衡德彪說罷,又砸了一件擺飾花瓶。

  「彪哥,別老是氣呼呼的嘛,讓春菊好好伺候您。」

  這春菊不知道是太敬業了還是不怕死,這時候居然還能繼續挑逗衡德彪。

  倏地,一個耳光揮上春菊臉頰,直接把春菊打飛了出去。

  「婊子!沒看到老子在發火?發什麼浪?!」

  衡德彪一腳踏上春菊的手,痛得春菊是直喊饒命。

  「這五短的肥豬,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青樓女子就不是人嗎?」

  在一旁偷看的司徒緋玥,看得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沖上前去賞那衡德彪幾拳。

  「小蝶,冷靜點。」

  岳珉珀拉著司徒排玥,免得她沖上前去亂來。

  司徒緋玥不滿的嘟著小嘴,她決心幫這些青樓女子出口氣,也順便報上次差點被馬撞死的仇。

  「公子,白公子,你們跑得還真快!」小憐找了好半天才追了上來。

  「小憐,你來得真是時候。」司徒緋玥嘴角輕揚,似乎是有什麼鬼點子。

  看到司徒緋玥這不懷好意的笑容,小憐是冷汗直冒!她還清楚的記得,上回她家小姐露出這種表情,是要她拿著油罐等在門口,刻意潑得媒婆與提親的公子—身。

  「公子,這裏可沒有油罐給我捧啊。」小憐試探的問著。

  「我就知道你聰明,不過就是腦筋死了點。」

  司徒緋玥輕捏小憐的鼻尖,對她能馬上瞭解自己的任務而開心不已。

  「公子,你身上不可能有爆竹吧?,我記得夫人她——」小憐話還沒說完,就被司徒緋玥連拉帶拖的扯到了樓梯間。

  「笨小憐,你是要害我在靖璽哥面前露出馬腳嗎?!」她重重的敲了小憐的頭。

  小憐委屈的撫著頭頂,低聲抱怨:

  「小姐,就算我說夫人把爆竹都沒收,白公子也猜不出你是女兒身啊。」

  「我就怕你一不小心往下說,說溜嘴了怎麼辦?」說罷又是一記悶拳。

  「小姐,不要再打了啦,不笨都給打笨了。你想要我做什麼,小憐做就是了,不要一直動手嘛。」小憐都快哭出來了。

  「這給你。」司徒緋玥隨手撈了一壇酒,放進小憐懷裏。

  「這麼一大壇,難不成要罰我喝光啊?」小憐吃力的捧著酒壇,滿臉無辜。

  「喝光?你喝兩杯就躺了,我還期望你喝光這麼大壇酒啊,我瘋了不成!我是要你假裝喝醉了走去那個五短豬身邊,用這壇酒幫他洗個澡。」

  司徒緋玥指著那間不斷有東西飛射出來的廂房,派下任務。

  「這酒灑下去,我還能活著走出來嗎?」

  小憐望了一眼廂房裏的情況,怎麼樣都不想去。

  司徒緋玥一雙銅鈴般的大眼,死瞪著小憐,說什麼都不許她臨陣脫逃。

  看到司徒緋玥的表情,小憐也只得摸摸鼻子,認命的上戰場去了。

  「小蝶,你想做什麼?怎麼小憐一臉驚恐?」

  岳珉珀看她們竊竊私語了好半天,怎麼也看不出來司徒緋玥那鬼靈精的小腦袋是想到了什麼主意,能讓小憐哭喪著臉。

  「靖璽哥,你等會兒跑就對了,我可不希望你被老鴇給逮住啊。」

  司徒緋玥很好心的給了他一個良心的建議。

  「你要做什麼危險的事嗎?」她越是這麼說,他就越不懂。

  「乖乖在這看著。」司徒緋玥邊說邊推了小憐一把。

  被推上火線的小憐,也只能乖乖照著司徒緋玥的話去做。

  「這裏好熱鬧,來!大家喝酒!」

  小憐搖搖晃晃的,走到了那滿是瓷器碎片的廂房口,大喊了一聲,接著就踉蹌了一下,順勢把手上那一大壇酒一古腦兒往衡德彪頭上淋下去。倒完了酒,小憐為了閃躲衡德彪那肥重的拳,只得假裝醉死倒在地上。

  被莫名其妙淋了一身酒的衡德彪,一計狠拳又是揮空,讓他氣得想一腳踹上小憐的腦門。

  「這位大爺,我兄弟喝醉了,真是對不住啊,我這就把他帶走。」

  司徒緋玥也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兩撇假鬍子,再刻意把聲音壓得像是快要啞了一般,裝模作樣的晃到小憐身邊,用地上的瓷器碎片往衡德彪腳下墊去。

  正當衡德彪因為踩上碎片而惱羞成怒之際,司徒緋玥從懷中取出了火摺子,輕輕點燃,便往沾滿酒的衡德彪身上一點,瞬間,只聽到衡德彪的慘叫聲,就如待宰的豬只一般淒厲。

  見衡德彪一身是火,司徒緋玥身手矯健的拉了小憐就往外衝。

  就像是勘查過逃生路線似的,司徒緋玥絲毫沒有遲疑的,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距離沖到柳春院大門口。

  看了一場精采絕倫的好戲,岳珉珀不疾不徐的跟了上來,用玉簫輕敲了她們主僕二人的肩頭。

  被這麼一敲,司徒緋玥還以為是柳春院的人追上來了,頭也不回的就往花街的路口狂奔而去。

  看她們兩人跑得那麼急,岳珉珀臉上掛著一抹燦爛的笑,緩緩跟了上去。

  「放火放得這麼熟練,我想那衡德彪應該不是第一個被燒的傢夥吧?」岳珉珀從司徒緋玥後頭出聲。

  「靖璽哥,你是想把我嚇死嗎?沒看我差點喘不過氣啊!」司徒緋玥氣喘吁吁的撫著胸口。

  「你膽子這麼大,怎麼可能嚇死。居然在人身上點火,你不怕燒死人啊?」他可真是服了這小妮子。

  「他身邊有一堆人,不可能燒死的啦!了不起因為找不到水,燒掉半條命倒是還有些可能。」她說得倒輕鬆。

  「下次要放火,先通知我一聲。」

  「為什麼?靖璽哥想吃烤乳豬?」

  「我會先把你帶走,免得下回真的燒出人命。」

  對於可能有人會被她燒死這種結論,她早已經聽到耳朵都長老繭了!她才不信,那區區一把小火,會有那麼嚴重。

  既然這不是司徒緋玥第一次放火,那就表示,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因為放火而被罵,看她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岳珉珀也知道,下次她要是還想玩火,鐵定還是不會乖乖通知他的。

  *********

  「這小妞好面生啊,來陪大爺玩玩吧。」

  街口幾個大漢圍著一個姑娘,想把她強行拉進暗巷非禮。

  「各位大爺行行好!我只是經過!並不是青樓女子,請大爺們高抬貴手啊!」那個少女驚懼的哭喊著。

  路上來來往往的人,都只是看了一眼暗巷裏的黑影,卻沒有半個人願意上前幫那姑娘的忙。

  司徒緋玥見狀,又是滿腔熱血,直沖上去仗義相助。

  她一腳狠狠踹上其中一個色鬼的腰,讓那人一個重心不穩,往其他人身上倒去,這一倒,像骨牌效應一般,一群色鬼摔成了一團,各個臉上都沾滿的爛泥。

  「你們一群大男人強拉一個弱女子是想幹嘛?是知不知道什麼叫丟臉啊?」司徒緋玥一張嘴也沒閑著,滔滔不絕的說著教。

  「你這小鬼!毛都沒長齊還想搶本大爺的女人?!」

  方才給踢中的那人,起身就一拳揮了過來。

  岳珉珀一個飛身上前,紮實的接住了那一拳。他輕輕—扭,將那大漢的拳緊握住不放。

  「這位兄台,既然我兄弟是個毛孩子,那就是我這個做大哥的該出面賠不是了,不過,幾位欺負一個弱女子,也非英雄好漢。不如這樣,白某請各位去喝幾杯,當是賠罪。」岳珉珀笑得和藹可親,十分誠懇。

  岳珉珀握得那大漢的拳喀啦一聲,只見那一臉橫肉的大漢,方才還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現在卻痛得說不出話來。

  其他幾人見狀,頭也不回的,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大……大人不……不記小人過,這回就……就算了。」那大漢的眼淚差點沒給痛得掉了出來,還死命擠出了這句話。

  「那就感謝這位兄台不跟我兄弟計較了。」說罷,岳珉珀手一松,作了個揖。

  被制伏的手給松了開,那壯漢連滾帶爬的,能離岳珉珀多遠就跑多遠,他抱著受傷的手,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小蝶……」岳珉珀真的很想好好說說司徒緋玥。

  「我知道我又害你差點跟人打架,不要訓我,除非你覺得我做錯了。」司徒緋玥完全不給他發言的機會。

  看她振振有詞,岳珉珀心裏的無奈又多添了幾分;他光是要收拾這淘氣鬼的殘局,就疲於奔命了。他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刻能不去擔心她是否又會一時興起,做出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來讓他煩惱。

  「無趣」這兩個字,似乎不再存在於岳珉珀的生活中。他深深為他的妻子著迷,雖然她總是淘氣的任意妄為,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狠下心去責怪她。

  她是那麼的率真、那麼忠於自我,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只要做了,她就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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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1 02:41: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被司徒緋玥搭救的少女還驚魂未定,她死命抓著自己的領口,全身不住顫抖著。

  「放心,沒事了。」司徒緋玥溫柔的安撫少女。

  「感謝公子搭救。」她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住哪啊?我們送你回去。」司徒緋玥熱心的問著。

  「我叫蘭香……」她連話都說不太出來了。

  「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裏好了。你一個女兒家,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

  看蘭香的表情,岳珉珀直覺,或許又會是件不單純的事。

  「我不能就這麼離開,我今天一定要找到衡大爺。」

  秋蘭臉上又多了一分慌亂,看得出來,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來到這裏。

  「衡大爺?你該不會是說那頭烤乳豬——衡德彪吧?」

  這熟悉的姓,讓司徒緋玥一把無名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你們認識衡大爺?」蘭香又驚又喜。

  「誰不認識那個惡霸啊,囂張!」說到衡德彪,司徒緋玥是一臉的不屑。

  「蘭香,看樣子,你是遇上了什麼困難,若是我們幫得上忙,我們公子一定會幫你的。」小憐也跟著湊熱鬧。

  「若幾位不嫌棄,先隨蘭香回家吧,我有些擔心我娘一個人在家。」

  經過剛才那一折騰,蘭香實在不敢再一個人往花街裏走了,雖然眼前是三個大男人,但走投無路的蘭香,也只能病急亂投醫,相信他們三個並不是存有歹心的惡人。

  隨著蘭香走了好一段路,進了一間大雜院,雖說是大雜院,卻是只剩下蘭香一家還住在裏頭。而那屋子已然破舊得只剩遮風避雨的功能了。

  「娘,您眼睛不好,怎麼下床了!」才一進門,蘭香就急著攙起走路搖晃的老嫗。

  「蘭兒,有客人嗎?」

  雖然老嫗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但還能勉強看到幾個黑影。

  「娘,這幾位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蘭香將之前發生的事,說給了母親知道。

  聽完女兒的話,老嫗搖晃的站起身來,對三人行了個禮。

  「感謝幾位公子,保全我女兒的名節,請受老身一拜。」

  「夫人,快別這樣,我們也只是恰巧路過罷了。」司徒緋玥連忙將老嫗攙回椅子上。

  司徒緋玥一出聲,老嫗有些困惑的住她身上摸了一摸。

  「一個大姑娘家,扮成男娃兒是有什麼原因啊?」

  「娘,您在胡說什麼啊?這樣對人家公子很失禮啊。」聽到娘親的話,蘭香連忙跟司徒緋玥道歉。

  從頭至尾不發一語的岳珉珀臉上泛起了笑。沒想到這老婦的聽力如此了得,只聽一句話就聽出來司徒緋玥是女兒身。

  「夫人,在下姓白,是否可以讓在下替夫人把個脈?」岳珉珀上前,十分禮貌的問著。

  只見老嫗半信半疑的將手交給他,嘴上還不住的念著:

  「我這病是越來越嚴重了。我們蘭兒因為我也受累不少,為了我的藥費,真是苦了她了。」

  岳珉珀把著脈,卻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想不透,為什麼這老嫗的脈相不只虛弱,還紊亂無章。

  「蘭香,可否讓我看一下你娘的藥方子?」

  岳珉珀懷疑,蘭香母親長期所服的藥似乎完全不對。

  須臾,蘭香找出了—張泛黃的紙張,遞給了岳珉珀。

  「這方子,是哪位大夫開的?怎麼儘是些名貴的藥材?」

  他真是不敢相信,蘭香身上背著如此大的擔子。

  「我娘一直以來身體就不好,幾個月前還只能躺在床上,不要說走路了,連下床站立都辦不到。一日,我在路上碰到了衡大爺,他請了大夫來幫我娘看診把脈,然後便開了這副方子。」

  「若是我說的沒錯,你娘雖然身體比之前稍微改善了些許,也能勉強下床走動,但是,眼睛確是越來越看不到東西了是吧?」岳珉珀拿起燭火,在老嫗眼前晃了幾下。

  「白公子,您是大夫嗎?」蘭香疑訝的看著岳珉珀。

  因為岳珉珀所說的,奇准無比!

  「我大哥略通醫術,你娘的病就交給他吧。」

  司徒緋玥對白大哥的醫術可是有絕對的信心。

  岳珉珀面色凝重的看著那張藥方,雖然他手上的藥方並非沒有療效,卻是本末倒置,不但無益身體,反而還傷身。

  「靖璽哥,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雖說她不擔心他的醫術,但對於他沉重的面色,司徒緋玥有不祥的預感。

  「蘭香,麻煩幫我拿紙筆,我要重開一副藥給你,然後,麻煩你去抓藥時,順便幫我買副針灸用的銀針回來!」岳珉珀拿了些銀兩交給蘭香。

  「這麼晚了,我怕藥鋪都關了。」蘭香接過藥方跟銀兩,擔心的看著外頭的夜色。

  只見岳珉珀又另外寫了一張字條,放到蘭香手上。

  「你到芙蕖居去,把這字條交給門房,自然有人會賣藥給你。」

  「芙蕖居?那可是江南最大的藥鋪啊。」

  蘭香雖然不曾去過,但說到江南的藥鋪,沒有人不知曉岳家所經營的芙蕖居。

  「快去吧,我讓小憐陪著你去。」司徒緋玥推了小憐一把,要她跟上。

  司徒緋玥雖然是個不管事的少奶奶,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那芙蕖居是岳家的產業。她實在不明白,他的白大哥為什麼如此有自信岳家會買他的帳。

  「靖璽哥,你寫了什麼給蘭香?」

  「芙蕖居的掌櫃我認識,我只是請他幫個小忙而已。」

  他可不敢說那藥鋪是他二弟管理的,所以他才能如此有自信,

  「那藥鋪可是岳家二公子管理的不是嗎?素聞他脾氣古怪,若是被發現這大半夜的還賣藥給蘭香,你不怕那掌櫃的丟了工作啊?」

  她就不信一個小掌櫃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是要蘭香去買藥,又不是去偷藥。再說,那藥是要拿來治病的,又不是拿來玩,應該不會如你想的那麼嚴重。」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司徒緋玥的疑惑。

  「可是……」雖然她沒見過丈夫的二弟,但光就傳聞來猜,司徒緋玥覺得他一定是個不好應付的人。現在她也只能祈禱那個芙蕖居的掌櫃能好心有好報,不要被岳家二公子發現了。

  *********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蘭香跟小憐拿著藥跟銀針回到了大雜院。

  天空又閃起了一道光,接著雷聲大作,倏地,屋外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岳珉珀交代蘭香,將拿回來的藥材煎成藥湯。他則是拿起了銀針,小心翼翼的替老嫗針炙著。

  司徒緋玥跟著蘭香到了廚房,幫著煎藥。

  「這大雜院,怎麼都沒別戶人家了?」司徒緋玥從一進門就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這全都是因為那個衡大爺。」說到這個,蘭香又是一臉愁容。

  「那只烤乳豬又做了什麼好事啊?」

  聽到又是跟衡德彪有關,司徒緋玥氣得翻白眼。

  「這裏的人都欠了衡大爺不少銀兩,欠到最後,連女兒都賣給了衡大爺抵債了。有些人家,是舉家逃去別的府縣,只因為真的還不出錢來。」越說,蘭香就越傷心,眼淚不住的汪瀉下來。

  「那你今晚一個人跑去花街找那烤乳豬是要做什麼?」

  見蘭香哭成這樣,司徒緋玥想也知道,她不可能是去感謝衡德彪的。

  「為了我娘的藥費,我簽了賣身契。若是明天我沒辦法將錢還給衡大爺,就得要被帶去嬉春樓了。」蘭香哭訴著。

  「嬉春樓?」這名稱怎麼聽都不是正派的地方。

  「衡大爺下個月要在花街開一間全新的妓院,名字就叫嬉春樓。聽說裏頭很多的姑娘都是衡大爺強拉去抵債的。蘭香真的不能留娘—個人住這啊!可是,一時之間,我是真的沒有辦法還出那麼大的數目,所以今天才會硬著頭皮想去找衡大爺求情,要他多寬限幾日。」

  雖然知道衡德彪不會好心的答應她的請求,她還是傻到抱著一絲希望。

  「這頭烤乳豬,今晚沒燒死他真是可惜!居然用這種下流手段強搶民女。蘭香,你放心,我代替你讓那烤乳豬帶去那個嬉春樓吧,我一定要把裏頭的姑娘都救出來,順便—把火燒了那些賣身契。」司徒緋玥這回可是跟衡德彪杠上了。

  「公子,您說笑了。您想幫蘭香,蘭香真的很感謝,但是,他們要抓的是女人,可不是您一個大男人啊。」蘭香對於司徒緋玥的一片好心銘感五內。

  「是女人就沒問題了吧?」司徒緋玥抓起蘭香的手,往自己胸口放。

  司徒緋玥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蘭香把手縮了回去,但是,更讓她吃驚的是,她娘說的沒錯,這個救了她的公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兒身。

  「蘭香不能讓小姐冒這個險。小姐,你不知道,那個衡大爺是多麼禽獸不如的東西!只要給抓了去,必定會先送上他床上的。」

  知道司徒緋玥是女兒身,蘭香更是不能答應讓她幫忙了。

  「你想照顧你娘對吧?放心,我是死都不會讓那頭烤孔豬碰我的,你只管答應讓我幫忙就是了。」

  自己不能在家盡孝,司徒緋玥說什麼都要讓蘭香能平安的留在家裏。

  蘭香低頭不語。她真的沒有辦法讓她娘知道自己簽了賣身契的事。但是眼下,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若是她想留下來照顧母親,就必須點頭答應司徒緋玥,讓她去冒險。

  「等明天一早,你就帶著你娘去別的府縣吧,我會要小憐拿些銀兩給你的。好好照顧你娘,不要再笨到簽賣身契去借錢了。」她不回答,司徒緋玥就當她是答應了。

  「小姐的大恩大德,蘭香真的無以為報,至少讓蘭香知道小姐的芳名吧?」蘭香除了感謝,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司徒緋玥。」她燦爛的笑著,要蘭香別為她擔心。

  *********

  司徒緋玥把小憐喚了過來,告訴小憐她要換回女裝幫蘭香的忙。

  「小姐,要去也是讓小憐去啊,怎麼能讓小姐去冒這麼大的危險!」聽到司徒緋玥要去冒險,小憐連忙反對。

  「主意是我想出來的,哪有要你去冒險的道理,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這麼做!」雖然她每次搞鬼總是會拉小憐下水,但這一次,她可不能讓小憐跟著自己去冒險。

  「白公子知道嗎?」小憐想搬救兵了。

  「我不許你跟靖璽哥提半個字!」

  司徒緋玥連忙拉著小憐,不讓她有機會去找白靖璽。

  小憐又怎會不瞭解司徒緋玥的脾氣,事到如今,不管她說破了嘴,她家小姐是死都不會打消念頭的。

  阻止不了,小憐也只能幫司徒緋玥換上女裝。她一邊擔心的落淚,一邊為司徒緋玥點上胭脂。

  「笨小憐,哭什麼!對自家小姐那麼沒信心?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的。」司徒緋玥穿上跟蘭香借來的衣服,哄著小憐。

  雖然司徒緋玥信誓旦旦的保證,但對方可是衡德彪,這要小憐怎麼能不哭?

  思付了半響,小憐下定決心要讓白靖璽來阻止她家那一意孤行的大小姐。

  小憐趁著司徒緋玥不注意,走出了蘭香的閨房,來到了白靖璽的身邊。她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確定司徒緋玥沒有追上來。

  「小憐,有事嗎?」岳珉珀覺得小憐似乎有急事找他。

  「白公子,我家公子說有事要找你談一下。」小憐胡謅著。

  岳珉珀為老嫗施完了針,交代小憐去端湯藥過來給老嫗服用,而自己則是順著小憐的指引,來到了蘭香的閨房前。他輕敲了兩下門板,就逕自走了進去。

  「小蝶,你有事找我?」話才說完,司徒緋玥一身女裝的模樣讓岳珉珀有不祥的預感。

  「靖璽哥?!」看到白靖璽出現,司徒緋玥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小憐搞的鬼。

  「你想要做什麼?」岳珉珀板著一張臉。

  「我不是故意要欺騙靖璽哥的!」

  看白靖璽似乎是一點都不吃驚,司徒緋玥以為他是因為她瞞著他,她是女兒身這件事生氣。

  「我是問,你想做什麼?」岳珉珀的聲調帶著強勁的威嚴。

  既然被發現了她是女兒身的秘密,司徒緋玥也就只好把自己的計畫說了—遍。

  「我不准!」他知道她胡鬧,但他絕對不許她去冒險。

  「就算靖璽哥不准,我也要去!總不能要我眼睜睜看著這些事發生,然後充耳不聞吧?」她據理力爭著。

  「你在柳春院也看到了,那個衡德彪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怎麼能讓你去冒這種險?」你可是我的娘子啊。

  岳珉珀忍著沒將話給說完。他現在的心情,不光是用憤怒這兩字就能夠形容的。

  「就是因為我看到了他的為人,所以更要去救那些姑娘;我若是守不住自己的貞節,那麼我也不會活著回來。」

  岳珉珀越是反對,司徒緋玥就越堅持。

  岳珉珀狠狠的住自己心口捶—拳,他好想將她牢牢擁在懷中,免得她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

  「靖璽哥!不要這樣!你知道不管你說什麼都阻止不了我,我也知道你最疼我的,若是你希望我永遠都內疚得笑不出來,你大可以把我五花大綁起來。」

  岳珉琯的那一拳,就像是打在她心口一樣,讓她心如刀割。

  「你什麼都沒做又何需內疚?」

  「就是因為我能做卻不去做,才會讓我內疚一輩子。靖璽哥,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岳家少奶奶嗎?其實,我就是那個被丈夫丟在一旁、不聞不問的女人。為了不再只是迎合別人,為了做自己,所以我逃離了岳家,而那個與你有相同的字的靖璽,正是我的夫婿,岳家的大少爺,一直以來,我不後侮我所做的決定,包括嫁給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但是,自從遇上了你,你讓我的心為了你而跳躍,我不能再這樣放任自己了,我該回到岳家去了,就算會受到最嚴重的責罰,我也會回去面對。但,在那之前,我希望我還能做些什麼。」

  她將自己的心意坦然對白靖璽表明。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去,就不再回來了。

  「不論你怎麼說,我都不可能讓你去冒險。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聽我的話,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既然知道妻子的心在自己身上,他就更不能放開她了。

  「我是在乎,但又能如何?我不能決定自己的未來,我必須要回去面對我的夫婿,所以我希望在這有限的自由裏,做我能決定的事。」

  她好恨自己,恨自己草率的將自己的一生交給了她不愛的人。

  岳珉珀上前將司徒緋玥緊緊擁人懷中,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她說,萬般的不舍與心疼不斷拉扯著他的心。

  「你恨你的夫婿嗎?」這句話沉重的壓在岳珉珀心上。

  「我只恨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或許,他一直沒出現是正確的吧,這樣就算是要我活活的被打死,我都不會怨恨任何人。」不守婦道的女人,也只配得到如此的對待。

  「誰說要活活打死你的?」

  司徒緋玥的一席話讓岳珉珀緊張不已。

  「靖璽,抱歉,我一定要去!」

  司徒緋玥吻上了白靖璽的唇,這溫熱纏綿的吻,讓她的心都要碎了。

  岳珉珀感覺意識離他越來越遠,當他注意到的時候,已經站不穩了。

  「蝶……」他用著最後一絲力氣握緊她的手。

  「我身上不只有放蒙汗藥的。」

  司徒緋玥熄了手上的迷香,臉上的淚,不停的淌落。

  她沒有想到她身上這些東西會用來對付自己所愛的人。

  眼看天就要亮了,司徒緋玥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準備好大鬧一番。

  她要小憐將所有盤纏都拿給蘭香,自己則從懷中掏出兩片金鎖片。

  「蘭香,帶著你的母親好好的過日子。這兩片金鎖,你也收下吧。」司徒緋玥將金鎖片塞進蘭香手中。

  「小姐,那個不是姑爺他……」

  小憐一眼就認出那兩片金鎖片是司徒緋玥一直很珍惜的東西。

  「無所謂了。他給我金鎖,是要我鎖住自己的心,但是我鎖不住。既然鎖不住,又何必留著?能幫上蘭香的忙比較重要吧。」她執意要蘭香收下。

  雖然,司徒緋玥拜堂的當日,小憐為了幫忙,並沒有見到岳珉珀本人,但聽司徒緋玥說,那對金鎖是他們在拜天地時,岳珉珀交給她的。

  「小姐,你真的要去嗎?」

  雖然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小憐還是擔心。

  「小憐,幫我照顧靖璽哥,待會兒不論你聽到什麼,都不許你出來。」

  司徒緋玥千叮嚀萬交代,就怕小憐會沖出來壞事。

  小憐明白,司徒緋玥的決心是堅定無比,她也只好默默幫著蘭香,什麼話也沒說。

  半響,小憐將蘭香母女送上了雇來的馬車,送她們出城,而司徒緋玥則是一個人端坐在屋裏,等著衡德彪的手下來。

  *********

  日正當中,岳珉珀撫著欲裂的頭,坐起了身,他看著窗外的日光,急得飛奔出房門,在屋裏四處尋找司徒緋玥。

  「白公子,小姐已經被帶走了。」小憐滿臉哀愁。

  「她怎麼就是不聽話!」岳珉珀氣憤的捶著牆。

  他好恨!自己怎麼會那麼遲鈍,沒有發現她點的迷香!他更恨自己為什麼昨晚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分。

  「小憐,咱們去買酒!」

  他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的在這裏等!

  若是司徒緋玥為了救那些無辜的姑娘而深入虎穴,那麼他為了自己深愛的妻子,又有什麼道理坐在這裏乾著急?

  「白公子,大白天的,喝酒傷身體啊。」

  小憐想不透為什麼白靖璽要去買酒。

  「誰說我要喝酒?」

  因為迷香的關係,他的頭還劇烈的抽痛著。

  「白公子,你的臉色好差,先休息一會兒吧。」小憐被他的臉色嚇慌了。

  「我沒有關係。現在當務之急,救小蝶要緊。」他強撐著身體,說什麼都不願意浪費半刻。

  岳珉珀是花了好大的工夫,將城內所有的酒樓飯館裏能買的酒全都收了下來,堆上馬車。

  見那一大缸一大缸的酒,小憐傻在原地,一雙眼瞪得老大,完全想不透這個白公子要這些酒要做什麼。

  「小憐,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買迷藥。」看樣子,他是想要效法司徒緋玥了。

  「白公子,這一馬車的酒要用到多少迷藥?沒有藥鋪會賣給你的。」小憐光是用想的,就覺得恐怖。

  岳珉珀似乎沒聽到小憐的話,逕自騎馬離開。

  他來到了芙蕖居,一進鋪子,就大聲喊嚷了起來。

  「靖斌!給我出來!」

  岳珉珀的聲音透進了內茫諾謎乒竦牧齟賴某辶順隼礎?br />
  「大少爺,二少爺還在睡!」

  掌櫃看到岳珉珀,顫抖著聲音要岳珉珀別再喊下去。

  岳珉珀怎麼會不知道他二弟若是被吵醒,會有多恐怖。但現在的他,才不管掌櫃會有多慘的下場,他直接沖進了內堂的寢室。

  「靖斌,我要迷藥!」

  「大哥,許久不見,你一上門就擾我清夢,這不會太過分了點嗎?」

  岳珉昊帶著殺氣的眼神,直接往岳珉珀身後的掌櫃身上射去。

  岳珉昊,字靖斌,岳家排行老二,向來我行我素,就連岳珉珀的婚禮,他都只稍微露個臉便不見蹤影。

  這些年來,岳珉昊住在藥鋪的時間,遠比住在家裏還要多上數十倍,所以就連司徒緋玥也不曾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都已經過了正午了,你還好意思賴在床上?」

  「誰要哥你大半夜叫人來敲我的門!你明知道夜裏藥鋪是沒有門房的。」岳珉昊慵懶的站起身來。

  「即使是半夜也不會是你親自開門,你當我不知道嗎?廢話少說!我要迷藥!」他的頭痛得讓他無法專心。

  「是誰那麼神通廣大,居然可以用迷香迷昏你?」

  能夠看到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事,岳珉昊的起床氣瞬間消去了大半。

  「你大嫂。」他的語調充滿了無奈與後悔。

  「夫妻吵架用到迷香?哥,大嫂是屬夜叉的嗎?」

  岳珉昊從一個盒子裏拿出了一個玉瓶,將裏頭的藥粉和了茶水,遞給了岳珉珀。

  「這事說來話長。總之,我要你拿最強的迷藥給我。」他也懶得多做解釋。

  「你要拿去迷大嫂?你們夫妻吵架用不著拖我下水吧?」

  岳珉昊坐著一動也不動,就想要知道岳珉珀要迷藥做什麼。

  「我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你說故事,跟你要迷藥是要去救你大嫂的。再不給我,看我拆了你的鋪子!」他把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喝了岳珉昊給的茶水,岳珉珀的頭總算安分的不再鬧分家了。既然頭不痛了,岳珉珀也能集中精神,思考他的救援行動。

  「要我幫忙嗎?」

  岳珉昊從沒看過大哥這般慌亂的神情。

  「先說好,不能用毒、不能傷人,其他的隨便你。」他二弟自願幫忙,岳珉珀自然是求之不得。

  「呿,無聊。」岳珉昊很失望的打了個呵欠。

  「你放心,等你看到你大嫂就不會這麼想了。」岳珉珀可以想見司徒緋玥會把衡德彪整得多慘。

  「那要看了才知道。我們走吧。」

  岳珉昊也不知什麼時候換好了衣裳,準備好了一個木盒,站在門邊等著。

  一切就緒,現在就只等太陽西沉了。岳珉珀一行人,埋伏在嬉春樓後門,虎視眈眈的準備開始他們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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