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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我不是豬小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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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0:58: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真的不是她愛抱怨,她家爸、媽實在有點不夠盡責,
明知道姓「朱」是很容易被人家影射,卻還把她的名字「隨隨便便」取,
害她走到哪,那個她從來都不喜歡的「匿稱」──豬小妹──就跟隨她到哪,
她可不可以大聲抗議啊?
但還好的是,自從遇見他以後,他「獨到」的眼光一直讓她感到很安心,
不但讓她充分瞭解,所謂的「豐滿」,那可是與她有著很大一段距離;
更讓她清楚明白,所謂的「心寬體胖」,她可是還構不到邊,
甚至他還常常認真的在眾人面前示範──直接將她當成玩具耍!
這這這……當然讓她解開一直以來的心結,願意對他說聲「yes,I do」
只是,他的身旁一直有個「燙手山竽」在作祟,
這讓他和她都覺得好傷腦筋,到底他們該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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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0:59:0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年輕人在沉睡。
  雖然早已過了他該起床的時候,但他依然沉沉酣睡不醒,因為昨夜玩得太晚、太累,他連澡都沒洗就把自己扔上床,結果腦袋才剛沾上枕頭就睡死了,連十級大地震都搖不醒他。
  當時已是過午夜三點多了。
  這不能怪他,好不容易高中混畢業,即將上大學的年輕人總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可以偷偷來點「胡作非為」的刺激,譬如嘗嘗大麻的滋味、酗酒的感覺、泡妞的興奮,或者混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之類的。
  雖然媽媽愛嘮叨,老是碎碎念,但好好脾氣的父親總是縱容的袒護他,因為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也沒有姊妹,不寵他要寵誰?
  「就讓他在開學之前玩一、兩個月也無妨吧?」
  「但是他要是心收不回來了呢?」
  「不會的,他是個乖孩子,只是一時好玩而已,不會沉迷下去的。」
  「可是……」
  「好好好,倘若他真的收不回來心,我會負責把他捉回來,這總行了吧?」
  所以,他得到了兩個月的自由。
  也因為只有兩個月,為了把握難得的機會,他放縱自己卯起來玩個痛快,幾乎天天不過午夜不回家,回到家時也幾乎都累得像使用了八百年的抹布一樣破爛,因此這日早上他才會起不來。
  體力透支了嘛!
  雖然鬧鐘很盡責的響了又響、響了再響,但殘酷的主人一掌劈過去就把它給謀殺掉,再蒙頭繼續呼呼大睡,直至此刻,他再不起床就會趕不上練習時間了,然後他就會被媽媽綁上石塊丟進河裏冒水泡……
  突然,房門開了,一條纖細的身影悄無聲息的飄入,原來是位氣質高雅、容貌姣美的小女人,二十出頭,但由於身材嬌小,一眼看去倒像是不滿二十的少女。
  她緩步來到床邊,伸臂打算搖醒年輕人,但不知為何,手至中途就停下了,溫柔的眸子凝視床上的年輕人好半晌後逐漸泛起一陣薄霧,她悄然在床邊坐下,已忘了進年輕人房裏來的目的,那只原打算喚醒年輕人的柔荑輕輕落在年輕人臉上,充滿柔情的摩挲著。
  片刻後,小女人無聲歎息,那若有似無的撫摸似乎已無法滿足她,於是她傾身將紅唇印上年輕人的唇瓣,雖然溫暖,甚至有點熱燙,但仿佛蝶翼般輕盈,又如微風飄拂,因此年輕人只是微微動了一下,卻未清醒過來。
  於是,小女人變貪心了。
  親吻加重了,她甚至企圖將香舌探入年輕人雙唇之間,這麼一來,除非年輕人真的睡到忘了呼吸辮子翹起來了,不然是不可能不醒來的。
  年輕人的呼吸很平穩,並沒有睡到嗝屁,所以他醒了,雙眼猛然睜開,先是一陣茫然,而小女人竟還一無所覺的繼續進攻,下一刻,年輕人終於察覺到自身面臨的緊急危機。
  夜襲?
  不對,自窗玻璃透射進來的日光都快照瞎他的眼,想吃蟲兒的小鳥也啾啾叫得他快耳聾了,哪里來的夜?
  是日襲!
  光天化日之下的日襲!
  誰?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他日襲?至少要先通知他一聲,不然他享受不到美女的熱情嘛!
  於是,他憤怒的集中鬥雞眼想看清楚兇手到底是誰……
  然而,就在看清對方的那一瞬間,他眸中驀然湧現一股驚駭,嚇得沒當場昏死過去。
  上帝,這種熱情他消受不起!
  不假思索,他立刻使盡全力推開小女人,小女人頓時砰一下跌到地上去摔個七葷八素,兩瓣屁股差一點點就變成橘子。
  「你在做什麼?」他又驚又怒的大叫,一面用衣袖猛擦嘴,好像剛吃到狗屎。
  眉尖痛楚的輕顰,小女人徐徐仰起眸子,幽怨的瞅視著年輕人。
  「那麼久了,我不相信你都沒有察覺到我對你的感情。」
  感情?
  什麼感情?
  千萬別告訴他是「那種」感情!
  「你你你……你說什麼?」年輕人嚇得臉發白、嘴唇發抖,舌頭繞來繞去差點打結,好不容易才把字句轉出來。
  「三年前我就愛上你了,」小女人低喃。「難道你真的都不知道?」
  「愛愛愛……愛上我了?」年輕人的五官霎時扭曲得變形了。「別別別……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不,不是開玩笑,」小女人慢慢起身,表情愈來愈哀怨。「我們開始搭檔後不久,我就不知不覺的愛上你了,我以為你知道,才會對我特別溫柔、特別關懷,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年輕人氣急敗壞的斷然否認,一邊下床避開她遠遠的,像躲鬼似的。「那是為了培養默契,但最主要是……是……」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實話,冷不防又冒出第三個聲音……
  「那麼久了還叫不醒人嗎?啊,原來你這小子醒了呀!真是的,既然醒了還不快去吃早餐,不想練習了嗎?可別忘了你答應你爸爸的事,玩歸玩,該做的練習絕不能荒廢!」
  無助的視線投向剛進房裏來的中年女人──他親愛的媽媽,再瞥向小女人,不覺打個冷顫,馬上又拉回到媽媽那裏,年輕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頭皮愈來愈麻。
  「媽媽,我知道,只是……只是……」
  「不要怪他,是我不好,」小女人幽幽道。「我說了一些事嚇到他了。」
  「胡扯,又不是小孩子,都十九歲了,還會被什麼事嚇到?」女人疼愛的摟住少女纖細的肩。「你別老是護著他,男孩子被寵壞了很難轉回來的。」
  「我不是護著他,我……」小女人猶豫一下。「我只是告訴他我愛上他了!」
  「是嗎?」中年女人淡淡的回應,似乎毫不意外。
  見中年女人的反應如此冷淡,小女人的眼眶頓時紅了好幾圈,兩泡淚水像兩汪堿水湖,隨時可能決堤淹死無辜的老百姓。
  「我知道,我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不配愛上他……」
  中年女人這才察覺自己的反應不對,「不不不!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連連否認,搖頭不夠再加擺手。「我是說……」
  「我大他三歲不好?」
  「不是!絕對不是!」中年女人再度否認。「我是想說你們還年輕,他才剛要上大學,你們的目標也尚未達成,談這種事似乎太早了,你應該瞭解,我對你們的期望有多深……」
  「媽?!」年輕人驚恐的怒叫,簡直不敢相信。
  「你閉嘴!」中年女人一腳將兒子踢到角落去,再溫柔又憐惜的抹去小女人的淚珠兒。「等你們的目標達成之後再來談這種事也還不遲,我不希望你們因此而分心,好不好?」
  目標達成之後再來談這種事?!
  「媽媽,你你你……」年輕人憤怒的直跳腳,像熱鐵盤上的蚱蜢。「你在說什麼鬼話?」誰要跟她談那種事,不管目標達不達成,都沒有那種事!
  「閉嘴!難道你不愛她嗎?」中年女人問,一邊用力對兒子使眼色。
  「我當然愛她!」年輕人脫口道,雖然他根本沒注意到媽媽在對他使眼色。「可是……」
  沒聽到後面的可是,小女人已又喜又羞的化啼為笑。
  中年女人也很高興兒子能夠配合她。「總之,你們現在還年輕,等你們目標達成之後再說吧,嗯?」
  不,現在就說!
  「等等,我還沒說完……」
  「好了,我們先去吃早餐吧!」
  都快要暴走了,還吃什麼早餐!
  「媽媽,我說我……」
  「兒子,換好衣服就來吃早餐啊!」
  喂喂喂,他還沒說耶!
  「媽媽……」
  砰!他根本就沒機會說到重點,中年女人就自顧自帶著小女人離開了。
  年輕人瞪著兩眼盯住關上的房門,認真考慮值不值得犧牲自己的腳去踹破那扇門?
  可惡,那個老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明明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卻不把話說明白,她想拖嗎?這種事能拖嗎?若是拖出問題來誰負責?
  他究竟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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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0:5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妹妹,吃飯了!」
  「好!」
  「妹妹,先聽電話!」
  「來了!」
  請別誤會,這不是哪位哥哥或姊姊在叫妹妹吃飯和聽電話,因為這個「妹妹」並非一般人所謂的妹妹,而是某某人的小名,一個莫名其妙又荒唐的小名。
  明明她下面還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妹妹說,但從小到大,全家人都這麼叫她,包括她妹妹在內──那個叫她吃飯的聲音是她親愛的媽媽,而那個叫她聽電話的人就是她妹妹。
  到底誰才是妹妹?
  好嘛,以前她還小,隨便他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但現在人家都已經是個高職畢業的「老」小姐了,大家還這麼叫她,這就有點超過了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妹妹」這個小名還是比同學叫她的綽號好多了,想到從國中開始,那個可悲又殘酷的綽號整整扒著她六年不放,她就心酸到不行,灰姑娘的淚水差點淹沒一整個臺灣島。
  直至十天前她高職畢業,好不容易終於能擺脫那個荼毒了她六年的綽號,畢業典禮一散場,她就鄭重發誓要跟同學們斷絕所有音訊,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再也不跟他們有任何聯絡了。
  同學會,不參加;來找人,不在家;路上碰見,不認識;總之,就當她英年早逝了吧!
  「喂?」
  「豬小妹?」
  不,不要又來了!
  闔上眼,她悲慘的呻吟,心酸的淚水頓時又暴漲,抽著鼻子,差點順手把話筒丟回話機上。
  沒錯,豬小妹就是她的綽號,因為她的名字就叫做朱媺媺──豬妹妹。
  天知道到底是誰給她取的名字,豬爸爸和豬媽媽都不認罪,每次她問起,他們就一個滿臉無辜,一個我不是兇手的打起太極拳來,你推給我,我再推回去給你,最後推得手酸了,乾脆推給算命先生,說這個名字會讓她A到一個超級好老公。
  特種大豬公嗎?
  好吧,就算為了那個還不知道在天涯海角何處流浪的超級牌好豬公,她不得不忍耐這個遜到不行的名字,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她的外表又真的很像豬妹妹,雖然還不至於像豬那麼豬啦,但跟嬰兒奶粉廣告中那種脫光衣服爬來爬去的健康寶寶實在是沒什麼兩樣。
  不說別的,光是她那張圓潤飽滿的臉蛋就夠「肉」的了,更別提她那副同樣圓滿豐潤,軟軟嫩嫩幾乎看不出曲線的身材,閉著眼睛隨便掐都可以掐出一團白糖麻糯來,豐滿已不足以形容她的肉感,雖然還算不上是胖,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更悲慘的是,她只有一百五十二公分高,超矮!
  就這副模樣,難怪同學們要叫她豬小妹,連她自己照鏡子時也想叫自己豬小妹,幸好她沒有朝天鼻,也沒有大耳朵,不然她第一個先吃掉自己。
  「豬小妹?」
  「什麼事?」
  「同學會,下星期六,一定要來喔!」
  「同學會?」媺媺錯愕的驚呼。「但我們才剛畢業耶!」
  「舒蓓要移民到德國,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能參加的同學會。」
  「德國?好羡慕喔!」
  「羡慕什麼?可以移民?」
  「不,羡慕她可以住在雪的國度裏。」
  對了,這就是媺媺生平最大的願望,處身於雪地之中,親眼看到雪、親手摸到雪,不是玉山、阿里山或陽明山那種小家子氣的雪,而是漫天蓋地、白茫茫一整片望不見盡頭的冰雪。
  「等你家跟她家一樣有錢再說吧!」
  「我可以自己打工存錢出國旅行啊!」
  「隨便你,總之,下星期六一定要到,不然我直接殺到你家去抓人!」
  「可是……」沒來得及抗議,對方就掛斷電話了。
  舉著嘟嘟嘟鬼叫的話筒,媺媺哭笑不得,心裏頹喪到極點,明明已經將所有同學都列為拒絕往來戶,為何她還得自投羅網?
  難道她真的甩不掉豬小妹這個該死的綽號?
  臺北的高價位地段不算少,東區就是其中之一,望眼看去幾乎都是高樓大廈,繁華得不得了,不過在巷弄裏還是有不少老房子,朱家就住在靠八德路那頭,延吉街某巷裏一棟四十多年歷史的雙層洋房,包括前後院占地七十多坪。
  但別以為能夠住在這種高級地段,朱家就是豪門富戶,那就大錯特錯了,其實他們連重建房子的錢都沒有,還好房子雖然老舊,依然十分堅固又寬大,除了朱爸爸、朱媽媽之外,朱大哥、朱媺媺和小妹欣欣每個人各佔領兩間房都行。
  「泰瑞莎,你說我要不要去?」
  「為什麼不去?」
  「我真的不想再聽到人家叫我豬小妹了嘛!」
  「那你就請他們別再叫你豬小妹了呀!」
  此刻,媺媺就躲在她的書房裏,苦惱的盯著電腦螢幕說話──英文。
  「我說過了,但他們根本沒人理我嘛!」
  「你要夠魄力啊,不然人家怎會聽你的!」
  魄力?
  是像古墓奇兵的蘿拉那種男人婆的魄力?還是像雙面女間諜雪梨那種智慧型的魄力?
  「有啊,我還跟他們吵架呢,可是……你也知道結果……」
  請不要想歪了,她不是煩惱得自閉症發作在自言自語,也不是在跟誰打電話,她是在和網路上的朋友做視訊語音通話。
  想出國旅行,英文就不能太爛,不然一出國就變成啞巴,被人拐去賣了都不知道,而學校裏教的英文通常都沒啥路用,紙面上的考試還可以,一開口就說不出半個字來,只好使用國際通用語言──比手畫腳,看得懂最好,看不懂隨你猜。
  要學好外文,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斷的對話,從錯誤中學習正確的語音文法。
  這是大哥告訴她的,可是在臺灣,她並不認識什麼會說英文的朋友,妹妹就建議她到網路上找人──感謝現代資訊的發達,而她也順利的找到住奧地利的泰瑞莎。
  即使個性天差地遠,泰瑞莎尖銳兇悍,她單純率直,可是兩人不僅合得來,還非常要好,大概是因為泰瑞莎在高中時代比她還要肉感,肉包最能夠瞭解肉包的自卑與心酸,兩人同病相憐,想不要好都難。
  「我知道,吵架的時候都是愈吵愈難聽,難聽到你實在受不了,又沒有本事吵贏他們,結果只好認輸。」電腦螢幕裏的女孩子一邊嘀咕,一邊修剪指甲。「那就不要理會他們,裝作沒聽見好了!」
  她是一直裝作沒聽見啊,可是……
  「就算我不理他們,他們還是會故意來捉弄我嘛!」受泰瑞莎影響,媺媺的英文也偏向歐洲腔。
  「這我也知道,他們故意嘲笑你、戲弄你,想盡辦法要把你弄哭,對不對?」
  「對!對!」嗚嗚嗚,就知道泰瑞莎最能瞭解了。
  其實一開始,她並不是很在意那個綽號,以為那只不過是個親切有趣的綽號而已,可是當那個綽號被拿來當作嘲笑她的藉口時,她就無法不在意了,因為嘲笑她的每一個字眼都是十分惡毒的傷人話。
  倘若她笨拙到聽不懂,那也無所謂,但她只是個性單純了一點、思想率直了一點,並不是笨蛋呀!
  「如果我說那些欺負你的女生是嫉妒你,男生是喜歡你呢?」
  「嫉妒我胖嘟嘟的?喜歡我還欺負我?」媺媺不可思議的喃喃道,旋即大大搖頭。「不可能!」
  「嫉妒你可愛!」螢幕裏的女孩子重重道。「我猜那些欺負你的女孩子多半是那種外表不錯,向來是男生注目焦點的類型,對吧?」
  這麼一說,好像是耶!
  媺媺遲疑一下。「對,不過……」
  「而且,有些幼稚的男生愈是喜歡女孩子,就愈是喜歡欺負她們。」
  「那誰敢給他們喜歡!」
  「就算都不是,某些人就是喜歡欺負弱者來表示他是強者,碰到那種人時,你就必須站起來反抗,別任由他們欺負,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弱者。」
  「我說了,我有跟他們吵嘛,可是……」
  雖然並不是所有同學都對她懷有惡意,以戲弄她為樂的永遠都是那幾個人,其他三分之一是愛起哄,三分之一純看熱鬧,三分之一裝作不知道,即使如此,他們那種事不關己、自掃門前雪的態度也傷害了她。
  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幫她說過半句話呢?
  「真是的,那就不要去吧!」
  她也不想去嘛,但是……
  「班長會來抓人!」
  好嘛,好嘛,她承認自己超肉腳,戰鬥力不夠吵不贏別人,就期待有人幫她戰鬥,憑什麼?
  沒錯,這點是她自己不好,怪不得別人。可是……可是……
  她天生就是這種個性嘛,人家戰鬥力高強,一口氣就幾十句一起殺過來,她卻老是要想半天才想得出一句半句來還擊;人家一個字就能直擊她的要害,馬上就讓她重傷倒地,奄奄一息,她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惡毒的傷人話,往往一百句都傷不了對方半根寒毛,因此,她每戰必節節敗退,鬥得遍體鱗傷。
  最後,當她被傷得太深,想不自卑都不行了,同時,她也終於明白自己一輩子也吵不贏人家,只好選擇沉默、選擇避開。
  此後,不管走到哪里,她都只想把自己藏起來,特別是在學校裏,她總是像鴕鳥一樣躲在角落裏,一心希望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可悲的是,她愈是躲,人家愈容易找上她,就算是在自己家裏,她也不認為有多安全。
  「你‘不在家’,看她要抓誰!」
  「可是……」
  「夠了,請別再可是、但是、不過了!」螢幕裏的女孩子沒好氣的揮揮手。「左也不好,右也不行,說丫半天都是浪費口水,乾脆到時候再說,時候到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要去,OK?」
  媺媺又想了一下,然後歎氣。「好嘛!」算了,還是不去好了,就算班長真的跑到家裏來找人,到那天她就先出門看電影去,班長也沒轍。
  唉,鴕鳥走到哪里都是鴕鳥!
  「好了,這個問題解決了,說說別的吧!」
  「說什麼?」
  「說,唔……啊,對了,這回的旅行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媺媺歎道,「你去的旅遊花費都太昂貴了,賣了我也付不起,我存的錢只夠跟團到北海道玩七天。」視線移到電腦旁的北海道旅遊簡介,她兩眼開始發亮。
  「欣欣也想去,但她只存了兩萬不到,所以打算向大哥乞討冬令救濟金。」
  朱欣欣剛上高二,不但個子比姊姊高姚,也比姊姊有「魄力」,尤其是在厚臉皮耍賴這方面,簡直是氣勢磅礴、所向無敵,誰也抵擋不住她的無賴。
  朱大哥破財破定了!
  「冬令救濟?」螢幕裏的女孩子哈哈大笑。「這麼可憐?」
  「我家的人都是平平凡凡的十班族,想出國玩一趟就得自己攢錢。」媺媺隨手翻著旅遊簡介,漫不經心的說,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只是道出事實。「不像你家開觀光飯店,隨隨便便就賺翻了,哪會在乎那些錢。」
  「其實,你真的想跟我一起去也不難呀!」
  「咦?」
  「事實上,我正想向你提出邀請呢!」
  姓朱不一定就像豬,這點不用特地說,大家都知道,不過,朱媺嫩的家人卻有一點確實很像豬──他們都十分樂觀,不,不只是十分,而是過分樂觀。
  不管碰上任何大小困難,他們總是認為不必太煩惱,因為明天一定會更好;如果明天沒有更好,後天也一定會變好;就算後天也沒有變好,遲早總有一天會轉好,所以他們從來不會自尋煩惱來虐待自己,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一天煩惱會解決的嘛!
  「欣欣,叫大家吃飯啦!」朱媽媽從廚房裏叫出來。
  「喔!」在客廳看電視的欣欣立刻輕快的跳起來跑到主臥室門外,探頭進去,「爸,吃飯了!」縮回頭來,再轉到朱大哥的房外,探頭進去,「哥,吃飯了!」縮回頭來,最後到媺媺房間,探頭進去。「妹妹,吃……」
  「What?」
  吃什麼來不及出口,猝然一道魔音直接刺穿她的耳膜,欣欣駭得喀一下咬到舌尖,痛得直掉眼淚。
  「喂喂喂,人家好心來通知你吃飯了,有必要叫得那麼悲壯嗎?」抱怨完才發現媺媺不是在對她叫,而是叫給電腦螢幕裏的人聽,她不禁猛翻白眼。「你的戰鬥力要是有嗓門十分之一大就夠統治全世界了!」
  十分鐘後,當朱家人正在餐桌旁熱烈的討論那聲鬼叫時,他們討論中的主角才姍姍來遲,表情十分奇異,幾分遲疑、幾分不安,還有幾分難以掩飾的興奮。
  「妹妹,你剛剛到底在叫什麼,我在廚房裏都聽到了!」朱媽媽最好奇。
  「你那聲鬼叫害我不小心刪掉兩件重要資料了!」朱大哥抱怨。
  「我洗頭洗一半就沖出來了!」朱爸爸猛搔頭,總覺得還沒洗乾淨。
  「以後請別叫我去通知她吃飯!」欣欣沒好氣的說。
  在眾人一句接一句的圍剿之下,媺媺差點又退回房裏去,免得被口水淹沒,但想到有些事不說不行,她還是硬著頭皮坐上自己的位置,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處罰的小學生似的,又猶豫老半天後,方才呐呐的開了口。
  「呃,你們都知道泰瑞莎吧?」
  「知道啊,」朱媽媽頷首。「你的奧地利朋友嘛,怎樣,她出了什麼事嗎?」
  「不是啦,是……」媺媺又遲疑一下。「她預定下個月初要去旅遊,因為她父母堅持要有人陪她去,不然不讓她去,所以她希望我能夠,呃,陪她一起去……」
  「我明白了!」朱爸爸放下飯碗。「她要去的地方太遠,你的旅費不夠?」
  「不是、不是,」媺媺雙手連搖。「她說是她請我陪她去的,所以一切費用全都由她負責,我一毛錢都不用出!」
  「這麼好康?」欣欣喃喃道。「我能不能摻一卡?」
  「那很好啊,有什麼好猶豫的?」朱大哥有點困惑。「你們認識那麼久了,應該不會擔心她把你賣了吧?」
  「當然不會!」媺媺啼笑皆非。
  「喔喔,我知道了,她要去的地方你不想去?」朱媽媽猜測道。
  「才不是呢!」媺媺再次否認。「我最想去的就是那種地方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為什麼?」朱爸爸也開始困惑起來了。
  「我是……是……」媺媺囁嚅道。「擔心你們不讓我去嘛!」
  「為什麼?」
  「因為……因為……」媺媺又開始猶豫了。「呃,我們要去半個多月……」
  「那也沒什麼呀,反正你也還沒找到工作,也不必請什麼假嘛!」
  「就是說呀,趁找到工作之前痛快的玩一玩也好啊!」
  好了,朱爸爸不反對,朱媽媽也很贊成,應該沒問題了吧?
  但是媺媺依然用那種忐忑不安的眼神瞅著他們,臉上很清楚的寫的是「可以嗎?真的可以嗎?」的疑惑。
  朱爸爸四人疑惑的相顧半天,突然,朱大哥想到重點了。
  「妹妹,你們不是要去非洲吧?」
  「不是。」
  「那是要去哪里?」
  「……北極。」
  一聽媺媺說要到北極去旅遊,朱爸爸四人還真是嚇了一大跳,但也只是嚇了一跳而已,並沒有反對,因為……
  北極又怎樣,反正還是在地球上嘛!
  於是,剛入七月,媺媺便興匆匆的獨自踏上旅程,雖然朱大哥有點擔心單純的妹妹有沒有辦法一個人從東半球飛到西半球,曾提議說要親自送她到歐洲,不過在媺媺的婉拒之下,他還是只送到桃園機場為止。
  好在媺媺只是單純一點而已,並不笨,雖然因為是頭一次出國、頭一次搭飛機,多少鬧了一點小笑話,但還是順利的飛到了奧地利的維也納。
  不料,她並沒有見到信誓旦旦承諾會來接機的泰瑞莎,只接到了她的電話。
  「對不起,妹妹,我媽咪認為多一個人陪我去比較好,正在說服我弟弟也跟我一起去,那怎麼行,倘若他們知道我是要和約瑟夫度假,一定會把我捉回去,所以我只好先溜了。不過我已經在荷航櫃檯預購了你的機票,你只要……」
  什麼!竟然放她鴿子!
  不過她不怪泰瑞莎,只因為生意打對台,雙方父母竟然堅決反對彼此的子女在一起,那未免太不合理了。
  有點像羅蜜歐與茱麗葉呢!
  於是,她按照泰瑞莎的交代到荷航櫃檯辦妥報到手續,領到了登機證,然後到大廳等候廣播,就在這裏,她出了最後一次小糗。
  「下機後搭接駁巴士到市中心,再搭計程車到飯店,然後向櫃檯詢問……」
  她嘴裏念念有詞的不斷重複泰瑞莎交代的行程步驟,唯恐哪里疏忽了會不小心跑到夏威夷去喝椰子水,直至聽見廣播說到溫哥華的旅客可以開始登機了,她才趕緊拎起背包走向登機處。
  「小姐,請等一下!」
  雖然不認為是在叫她,她下意識仍回眸望了一下,沒想到就在她剛剛的座位前那家免稅商店裏,一位戴墨色太陽眼鏡的年輕男人一手等待店員把信用卡還給他,另一手對著她猛招。
  對,她,不是別人,就是她!
  她嚇得回過頭來,不但沒有「等一下」,反而加快腳步前進,但那叫聲卻緊追在她後面不放。
  「小姐!小姐!」
  別再叫了,她絕不會「等一下」的!
  爸爸、媽媽一再交代她,陌生人搭訕絕不可以理會,最好拔腿就跑,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等等,你的……」
  聽不見!聽不見!
  她捂住耳朵,腳上半跑起來。大哥也一再交代她,不管人家用任何理由拐她都不可以上當,最好捂上耳朵當作沒聽到。
  「小姐!小姐!你……」
  她埋頭衝刺,沒聽見就是沒聽見!
  「小姐!」
  終於,她氣喘吁吁的停在登機處前,手忙腳亂的拉開背包拉鏈要拿護照和登機……證……咦咦咦?這……這是什麼?
  「小姐,護照。」
  「對……對不起,請等一下,這……有點奇怪啊!」
  她滿頭大汗的想把背包的拉鏈全部拉開,好看仔細一點,不料拉鏈卻專挑這種時候跟她作對,竟然卡住了,她愈是慌張愈拉不開。
  檢查員看一下她後面還有好幾位等待登機的旅客。
  「小姐,我建議您回到原來的座位找一下。」
  「不是、不是,這……請等一下,再一下下就好!」
  「小姐……」
  「快了!快了!」
  檢查員又瞄一下她身後的隊伍愈拉愈長,決定先把她請到一旁去慢慢找,隨她愛找多久都可以,然而,他的嘴才剛打開……
  「她的護照和登機證在這裏。」
  一隻修長的手突然自她身後冒出來,把她的護照和登機證放到檢查員手上,又拿走她手上的背包,再把另一個大小稍微有點不同,但樣式幾乎一模一樣的背包塞回她手裏,她愕然抬眸,恰好瞧見那個戴墨色太陽眼鏡的男人輕而易舉的拉開拉鏈,取出那件卡在拉鏈上的「東西」。
  一件黑色子彈型內褲,褲襠處還被拉鏈扯破了一個洞!
  頓時,她的臉色宛如清晨的曙光般瞬息千變,變紅變綠再變紫,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的看著戴墨色太陽眼鏡的男人神情自若的將內褲再塞回背包裏,拉回拉鏈,從容的轉身離去。
  原來是她拿錯了背包,難怪剛剛她一打開就覺得裏面的衣服好像不太對。
  天哪,這輩子沒這麼糗過,她沮喪地低頭猛抽鼻子,一拿回檢查過的證件便匆匆順著指示牌方向前進,只想快快離開那個丟臉的場面。
  直到登機的前一刻,她才想到忘了跟他道歉,還有道謝。
  嗚嗚嗚,他一定以為中國人都是這麼無理又無禮,不但誤把好人當壞人,而且一點禮貌都不懂,幸好他們不可能再碰面了,不然……不然……
  他們不會再碰面了吧?
  廢話,當然不會,這裏又不是臺灣,隨便走到哪里都可能碰上熟人;這裏可是美洲,想找個熟人都不容易,何況是同一個陌生人。
  對,他們絕不可能再碰面了!
  之後,從維也納到溫哥華,又從機場搭巴士到市中心,再坐計程車到飯店,這一路總算沒再出什麼差錯,媺媺終於平安抵達泰瑞莎所說的飯店,可是她才剛踏入飯店大廳,還來不及左顧右盼一下,就被一聲媲美電吉他破音的尖叫嚇得差點回頭撞破玻璃門逃出去……
  「妹妹!」
  耳膜還在震動,眼前一黑,她已被一個至少高她半個頭的女孩子團團包圍住,熱情的左親右也親,右親左再親。
  「我一見就知道是你了!」聲音很激動,聽得出來女孩子有多高興。
  「泰……泰瑞莎?」媺媺驚訝的仰起臉來。雖然在電腦視訊上已經看到不想再看了,但與現實上親眼見到的究竟不太一樣。
  為什麼每個人都比她高?
  「對,是我!」泰瑞莎放開媺媺,笑嘻嘻的將一旁的男人拖過來。「還有他,約瑟夫。」
  約瑟夫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舉止沉穩,笑容溫和,一看就知道是個標準的新好男人,媺媺在視訊上也見過他幾回、聊過幾句,雖然次數不多,但對她而書,他就像是個大哥哥一樣親切。
  「你好。」她很開心的打招呼,臉上燦爛著嬰兒也似的笑容,甜蜜極了。
  泰瑞莎忍不住又把她捉過來重重啵兒一下,「妹妹,你比我想像中更可愛一百萬倍呢!」說著,她用眼神示意約瑟夫提行李,然後攬著媺媺先走人。「走吧,先到你的房間去休息幾個鐘頭後再去吃晚餐!」
  「什麼時候出發?」
  「兩天后,出發之前我得先帶你去大採購,不然你會凍死在北極!」
  「……」現在不是夏天嗎?
  兩天后──
  「好大!」抬頭仰視那艘長近一千英呎的豪華遊輪,媺媺目瞪口呆。
  「一般遊輪都是這樣吧!」泰瑞莎漫不經心地回道。
  「真的?我沒搭過,不知道,不過我想住起來一定很過癮!」目不轉睛的繼續盯住那艘龐然怪物似的豪華遊輪,媺媺逐漸產生真實感,開始興奮起來了。「泰瑞莎,我們要出發了呢!」
  「你這麼想到北極?」
  「想死了!」媺媺雀躍得直點頭,像是正準備到遊樂園大展身手玩個痛快的孩子。「我想看雪、看冰、看企鵝、看海豹,在臺灣是看不到那些的。」
  「但其他呢?你不想順便看看美國和加拿大嗎?」
  「既然來了,當然也想,不過不知道我爸媽同不同意?」
  「到時候打電話去問問不就行了!」
  「如果我爸媽不同意呢?」
  「你管他們同不同意,先玩再說!」
  「……」那幹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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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2: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遊輪開航了。
  雖然這趟航程中有大半時間都是在海上航行,但這艘豪華遊輪本身就是一座巡遊的度假聖地,餐廳、酒吧、咖啡廳、戲院、夜總會、舞廳、賭場、遊樂場、網路中心、健身中心、圖書館、球場、美容沙龍及SPA,還有一座挑高四層樓,兩座足球場大的購物中心,吃喝玩樂住購一應俱全,不用下船就夠你玩到樂不思蜀了。
  「那邊!那邊!快打呀!」
  「這邊!這邊!用力啊!」
  打地鼠機前,兩個女孩子吃包子喊熱,一人一張嘴站在約瑟夫兩旁指揮,約瑟夫實在不知道聽誰的才好,她們乾脆自己握拳頭去打,打完就捧著自己的拳頭一邊喊痛,一邊笑得東倒西歪,約瑟夫連連搖頭。
  「你們兩個,氣質,氣質啊!」
  泰瑞莎推他一把,繼續大笑,媺媺也笑出眼淚來了。
  在這遠離臺灣的碧空下,四周不是加拿大人就是觀光旅客,而觀光旅客裏,東方人也不多,大都是歐美人士,每個人個子都比她高,體形也都比她大,走在人群之中,她矮小得像個小女孩,不小心一點還會被人擠成起士片。
  在臺灣,她是豬小妹;在這裏,她只是毫不起眼的小松鼠一隻。
  抵達溫哥華不到三天,她就發現了這件事實,雖然頭兩天她還只是覺得好像沒人注意到她這只豬小妹有多豬,但第三天一大早,當旅客們紛紛進駐至游輪上時,她不小心撞上另一個不小心的男人,那男人馬上很有禮貌的道歉。
  「對不起,我沒看見你。」
  沒看見她?
  他竟然沒看見她?
  這種可能會讓其他女人火冒三丈,覺得備受侮辱的話,反倒使她喜出望外的差點跑去買鞭炮來放。
  太好了,原來不是沒有人注意她,而是根本就「看不見」她!
  於是,她不再像在臺灣一樣老是想把自己藏起來,反正人家根本就「看不見」她嘛!
  而此刻,她也才能夠忘掉自卑,盡情的享受、暢快的歡笑,笑得那張圓圓潤潤的臉蛋雙頰紅撲撲的,兩顆又圓又大的眸子宛如星星一樣閃亮耀眼,配上可愛的五官,白皙細嫩的肌膚,看上去顯得格外純真,宛如洋娃娃似的可愛極了。
  就算她的身材圓滿一點又如何,人家只會注意到她的可愛,誰還管她的三圍夠不夠標準。
  話說回來,三圍的標準又是哪個該死的傢伙定的?
  「妹妹,你真的好可愛呢!」泰瑞莎誠心稱讚她。
  「你才漂亮呢!」但媺媺根本不相信泰瑞莎,只當泰瑞莎是在安慰她。
  泰瑞莎受不了的翻翻眼,懶得再理她,逕自回頭張望,搜尋有沒有更好玩的遊戲;媺媺則轉頭望另一個方向,也想找找看有沒有她玩過的遊戲,豈料她的視線移動不到幾吋,就對上一雙深凝的目光,眨也不眨的望定她們這邊,她不由心頭一跳,趕緊把視線收回來,緊張兮兮的用手肘推推泰瑞莎。
  「泰瑞莎,有男生在看你耶!」她小小聲說,還偷偷指了一下。
  「是嗎?」泰瑞莎漫不經心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飛過去一眼,旋即失笑。「不,他不是在看我。」
  「不是嗎?」媺媺疑惑的又用眼角偷瞥一下。「但他看的是我們這方向耶!」
  「他是在看我們這方向,但是……」
  「什麼?」
  「他是在看你。」
  「鬼扯,他明明是在看你!」
  泰瑞莎挑了一下眉,旋即傾身朝媺媺另一邊望過去,並提高聲量請教。
  「請問你是在看她還是我?」
  媺媺不由驚喘,嚇得差點當場昏倒,不敢相信泰瑞莎竟然就這樣劈頭問過去,不過泰瑞莎的下一句話更可怕。
  「就說吧,他是在看你!」
  刷一下,媺媺的臉馬上漲得比墨西哥的紅辣椒更紅。
  「別別別……別胡說!」
  「沒有胡說,他指的是你。」
  「你看錯了!」
  「不信?好,那我再……」
  再什麼?再問?
  「不用!」媺媺扯著嗓門,險些把喉嚨拉破。「我相信了!」
  「真的?」泰瑞莎懷疑的問。
  「真的!」媺媺用力點頭,深呼吸幾下,稍微冷靜下來了。「我知道,他是注意到我有多胖,跟豬一樣可笑,忍不住多看我幾眼……」
  「欸?!」泰瑞莎一臉錯愕。
  「沒關係,我習慣了,」媺媺擠出勇敢的笑。「你千萬不要替我去罵他!」
  簡……簡直不可思議、難以想像、無法置信,那樣興味盎然的目光,她竟然說是看「母豬」的目光!
  如果真是那樣,天底下的女人都寧願做母豬了!
  泰瑞莎嘴巴張了好半天闔不上,回眸去看約瑟夫,後者同樣愕然,她再轉回頭來,忍耐地揉揉太陽穴,再開口。
  「妹妹,不管是誰灌輸你這種該死的想法,伹現在我要你聽我的……」她努力想打破某人腦袋裏的空固力。「你根本就不胖,OK?只是比豐滿更豐滿了一點,但這樣才可愛呀!而且你的皮膚比我還白呢,還有,你的眼睛就像洋娃娃一樣又圓又大,雙頰紅嘟嘟的,真像嬰兒食品廣告上的健康寶寶,超卡哇伊!」
  最後一句是從媺媺那裏學來的。
  「我又不是嬰兒!」媺媺噘著嘴兒抗議。
  泰瑞莎忍不住歎了口氣。「好好好,你不是嬰兒,但你也不要老說自己胖好不好?你真的不算胖呀!」
  「泰瑞莎,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不用了,我真的不在意。」
  見鬼,誰安慰誰了,她說的是實話呀!
  可是……
  泰瑞莎欲言又止的看著媺媺,想說什麼又不曉得該說什麼。「上帝助我!」最後,她只吐出這一句,無奈的歎了口氣,再朝那人望去,好奇的打量。
  「不過說真的,那傢伙長得還真俊呢,跟電影明星一樣,舉手投足也十分優雅,真是誘人!」她一邊讚不絕口,一邊吸回垂涎欲滴的口水。「看他的頭髮跟眼睛都是黑褐色的,又不是東方人,多半是東歐人吧,只不知是保加利亞還是波蘭?」
  「不,我想應該是克羅埃西亞或捷克。」約瑟夫也在觀察。「比我年輕,大概二十二、三歲左右……」
  「也比你高一點,五呎十一、二吋……還是六呎?」泰瑞莎接著繼續說,不曉得到底要說給誰聽。「身材稍微瘦了一點,不過十分挺拔又帶勁,瞧瞧他的手臂肌肉,看樣子他有在健身……」
  「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優雅真是天然,毫不做作,又有一種超乎年齡的深沉與寧靜……」
  「嗯,我也這麼覺得。另外,你瞧見沒?他的……」
  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品頭論足的好不熱烈,媺媺的眼睛忍不住又偷偷溜過去,不過才一眼又猛然拉回來,兩手捉住泰瑞莎,嘴裏驚奇的直叫。
  「你看見了沒?看見了沒?」
  「看見什麼?」那傢伙少了一條腿或多了一隻眼嗎?
  「左耳啊,他的左耳啊!」媺媺努力壓低聲音。「你沒看見嗎?他的耳輪上戴了兩支小耳圈呢!」
  還以為那傢伙的左耳不見了呢!
  「那又如何?」泰瑞莎納悶的問。「戴耳飾早就不是女人的專利了!」
  何止戴耳飾,有些男人化妝化得比女孩子更恐怖呢!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可是……」媺媺猛搔腦袋,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我的意思是,你們不也說他很優雅、很深沉嗎?我也這麼覺得,所以啦,優雅深沉的男人不會戴耳飾吧?」
  泰瑞莎輕歎,手指往約瑟夫那邊一比。「那麼你覺得他會戴嗎?」
  「不會!」媺媺不假思索地脫口道。
  「約瑟夫,給她看!」
  泰瑞莎一聲令下,約瑟夫立刻把垂肩的頭髮往耳後撩,媺媺頓時目瞪口呆,只見約瑟夫的左耳垂下墜著一支銀色十字架,她不覺手摸上自己空空如也的耳朵,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男還是女?
  「好嘛,算我少見多怪嘛!」她自我解嘲的咕噥。
  泰瑞莎拍拍她的手安撫她,眼睛卻又飛向「那傢伙」那邊。「他還在看你耶,要不要去問一下他的名字呢?」
  問他的名字幹什麼?
  難不成……難不成那只是藉口,其實泰瑞莎是想藉機去大罵他一頓,好替她出口氣?
  想到這裏,媺媺不由得抽了口寒氣,心頭頓時一陣慌亂,「不要!」她沖口而出,滿頭冷汗爭先恐後冒出來,兩手撈起泰瑞莎就想走人,但一把沒拖動,不禁更惶恐,深怕泰瑞莎果真是想去開罵。
  別看泰瑞莎平時好好說話的樣子,一旦飆起來可是潑辣到不行的,管他是當街還是當眾,照樣破口罵得天崩地裂。
  要是遊輪先爆了怎麼辦?
  「呃,我是說,你……你剛剛不是說口渴了嗎?那我們還在這裏幹什麼?」
  泰瑞莎與約瑟夫相對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約瑟夫兩眼瞥向某處,她也跟著瞄向某處,於是,她笑了。
  「好啊,我們去咖啡廳。」
  結果她們沒進咖啡廳,卻停在中途的巧克力店。
  隔著大玻璃窗,空氣中彌漫著濃醇的巧克力香,看著巧克力師傅在大理石板上細心攪動,再加入各式各樣的堅果,一大條巧克力就這樣完成了,而她們的口水也差不多要淹死她們自己了,哪里還會渴!
  「我可以吃下一整條!」媺媺喃喃道。
  「我可以吃下整家店!」泰瑞莎更豪邁。
  「我吃你就夠了!」約瑟夫在嘴裏咕噥。
  媺媺噗哧失笑,泰瑞莎馬上白過去一眼,另外一眼在橫過去的那一瞬間亮了起來。
  「妹妹。」
  「嗯?」
  「他跟著我們呢!」泰瑞莎的臉並沒有笑,但她的聲音在笑。
  跟著他們?誰啊?
  媺媺困惑的回頭看,旋即窒息了一下,腦袋猛然扭回來,心跳突然像引擎加速一樣快了許多。
  「不……不是跟著我們,他也要吃巧克力好不好!」
  他們是乘客,他也是乘客;他們想吃巧克力,他當然也可以想吃巧克力,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必然是如此,也最好是如此,不然……不然……
  他不是想搶劫吧?
  搶完了他又能逃到哪里去,跳海?
  「好好好,」見她居然開始緊張起來了,泰瑞莎不由得笑出聲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嘴饞,他也會嘴饞,行了吧?」
  「本來就是這樣嘛!」
  於是,他們買了巧克力,一邊吃一邊閒逛,又買了不少乍看之下很有趣,其實一無用處的東西,不然就是那種昂貴得教人吐舌頭縮不回去的衣服首飾。
  「泰瑞莎。」
  「什麼?」
  「‘他’還跟著我們耶!」
  「那又如何?這裏是購物中心,我們可以來閒逛,為什麼他就不可以?」
  「說得也是。」
  可是……
  這艘遊輪再大也就這麼大,不會那麼嘟嘟好,他們閒逛到哪里,他也「剛好」閒逛到哪里吧?
  沒錯,他們閒逛到哪里,他也「剛好」閒逛到哪里。
  他們去藝廊,他也去藝廊;他們上健身中心,他也上健身中心;他們進舞廳,他也進舞廳;他們用餐,他就坐在他們隔壁桌用餐;即使下船觀光,他也會跟他們參觀同一個定點。
  總之,不管他們到哪里,他就到哪里,這樣幾天下來,他們都快習慣一回頭就能看到他了。
  「泰瑞莎。」
  「嗯?」
  「‘他’又跟來了耶!」
  「是喔,很‘勤勞’嘛他!」
  何止勤勞,根本就是跟定他們了!
  媺媺暗忖。不過,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她老是神經兮兮的以為「那傢伙」有什麼不良企圖,譬如計畫擄人勒索或騙財騙色什麼的,一見到他出現就緊張得要死。
  不然他幹嘛老是跟著他們不放?
  可是慢慢的,她逐漸放鬆戒心,不再疑神疑鬼,當她的視線偶爾不小心和他對上時,她也不會慌慌張張的逃開了,甚至還會偷偷多看他幾眼,因為每多碰見他一回,她就愈來愈懷疑……
  在這之前,她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他呢?
  「那傢伙好像有一點奇怪,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約瑟夫悄聲道。
  「哪里奇怪?」泰瑞莎不由自主也跟著降低了聲音。
  「他從不笑,一次也沒有。」
  「你這麼一說……嗯,的確。」
  「不笑的人通常都缺乏幽默感。」
  「那可不太好,」泰瑞莎喃喃道。「說個笑話都沒人捧場,只好自己笑給自己聽,那種生活未免太乏味了吧?」
  約瑟夫噗哧失笑。「要是笑話說得不好聽,沒人捧場也怪不得別人吧!」
  「你在說你自己嗎?」泰瑞莎恨恨地橫他一眼,再轉回來溫聲撫慰媺媺。「好了,別再擔心了,就算他真有什麼不良意圖,在這艘遊輪上,他又能幹什麼呢?」
  「不是擔心,只是……只是……」她究竟在哪里見過他呢?
  「既然不擔心,那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動一下太可惜了,我們上運動甲板松活一下筋骨吧!」
  十分鐘後,他們在最頂層的甲板上一邊走、一邊考慮他們想要如何動一下筋骨。
  「對不起,請等一下!」媺媺突然跑開。
  泰瑞莎與約瑟夫相對一眼,見怪不怪的看著媺媺在一個嚎啕大哭的小鬼面前蹲下,片刻後,她抱著小鬼走掉了。
  「又來了,她就是見不得小鬼哭,肯定又是去找粗心大意的父母了。」
  「她很喜歡小孩子。」
  「不,她是太好心了,就算是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她照樣會過去幫忙!」泰瑞莎隨便找了張躺椅坐下。「這一等起碼也要一刻鐘以上,所以,坐下來等吧!」
  恰恰好一刻鐘後,媺媺回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等很久了嗎?」
  泰瑞莎聳聳肩。「找到了?」
  「找到了。」媺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決定要玩什麼了嗎?」
  泰瑞莎大拇指往後一比。「那個!」既然停在這裏了,就是那個吧,省得再傷腦筋。
  隨著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媺媺的眼珠子霎時瞪圓了。「攀岩?你敢攀岩?」
  「小Case!」
  「可……可是……」望著那面起碼有兩、三層樓高的攀岩牆,媺媺顫巍巍地咽了口唾沫。「我不敢耶!」
  「有安全索,怕什麼?走吧!」
  泰瑞莎硬拖著媺媺走向攀岩牆,在指導員的幫助下綁上安全索,戴上安全帽,然後率先手腳俐落的往上攀,好像蜘蛛一樣。
  「酷!」媺媺讚歎。
  接著,約瑟夫也攀上去了,他更厲害,不過眨一下眼而已,他已經敲到最上面的鐘了,再眨一下眼,他就先泰瑞莎一步回到甲板上來了。
  「超酷!」媺媺更讚歎。
  「換你了,上去吧!」泰瑞莎一下來就催促媺媺上去刺激一下。
  她?
  不太好吧!
  看別人攀爬是一回事,但要她爬……不,這個主意委實不太好!
  媺媺本想拒絕,甚至兩隻腳已經在偷偷摸摸的往後退了,可是又忽然停住,怔愣地注視著另一個人爬上攀岩牆。
  一個只有八、九歲的小女孩。
  「呃……好、好吧,我上去!」總不能連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都比不上吧?
  媺媺深吸一口氣,用力抓住第一支把手,決定要快快上去,快快下來,還有,絕不能往下看!
  可是……
  「天,都快十分鐘了,她才爬到一半!」泰瑞莎呻吟。
  「我想她缺少一點運動細胞。」約瑟夫含蓄地說。
  「何止一點,是好幾拖拉庫!我看還有得等的,你去弄兩杯飲料來好嗎?」
  約瑟夫笑笑,離去了;泰瑞莎繼續往上看,媺媺的動作愈來愈遲鈍,並不是她身手不靈活,而是害怕,因為她一直往下看,每看一次,身子就抖一下,再下一個動作就更慢了。
  「夠了,妹妹,下來吧!」泰瑞莎大喊,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夠了,真的嗎?
  媺媺欣喜欲狂的回頭往下望,想確定她沒聽錯,就在這當兒,突然,她聽見一聲細微的喀啦聲,她正奇怪那是什麼聲音,下一刻,她困惑地發現自己在往下掉,然後是泰瑞莎的尖叫聲。
  「妹妹!」
  誰的尖叫都救不了她,她繼續筆直的往下墜落──全賴地心引力的功勞,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半聲,一切已結束了。
  一片靜默。
  媺媺面對著美麗的藍天白雲眨了兩下眸子,再移動視線對上另一雙眼,不,是一副似曾相識的墨色太陽眼鏡,有點迷惑。
  現在到底是怎樣?
  然後,她的身子開始緩緩轉動,不是她自己動的,是有一雙手──不知是誰的手──在轉動她,使她從面對藍天仰躺徐徐轉為坐姿……
  坐?
  她坐在哪里?
  疑惑的低頭看,她錯愕的「耶?」了一聲,旋即驚慌地揮起雙臂,盲目的捉住東西就圈住,然後松了口氣。
  她竟然坐在一條手臂上,就像小女孩被老爸爸抱著一樣!
  視線驚疑的再拉高,恰好見到另一隻手徐緩地摘下太陽眼鏡,露出一雙漂亮迷人的黑褐色眸子,然後,唇線優美的嘴往兩旁一拉,咧開一朵世界上最燦爛、最耀眼,又有點頑皮、有點稚氣的笑容。
  不笑的人笑了。
  「運氣真好,我‘撿’到一個洋娃娃呢!」
  撿到?
  洋娃娃?
  誰?
  不是指她吧?
  她想否認,但脫口而出的卻是,「謝謝!」不是謝眼下這件事,而是謝維也納機場那件事。
  她終於認出他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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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2:50 |只看該作者
 
  稍晚,媺媺和泰瑞莎、約瑟夫三人先後進入船首的咖啡廳裏,再停步分別轉頭環顧四周。
  「在那裏!」眼尖的泰瑞莎馬上找到目標。
  觀景窗前的桌位旁坐著一個安安靜靜的年輕人,神態十分深沉,然而當他一瞧見他們,即刻又換上一副燦爛到不行的愉快笑容,比正午的豔陽更熱情、更火辣。
  三人在年輕人那桌陸續入座。
  「等很久了?」泰瑞莎問。
  「不會、不會!」年輕人輕快的回答,兩眼卻盯住媺媺笑成兩條線。
  媺媺有點尷尬,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才好。從來沒有人這樣直勾勾的看過她,而且他的目光很溫暖,絲毫沒有嘲諷的惡意。
  泰瑞莎看得好笑,忍不住又咯咯笑出聲來,見大家詢問的看著她,她擺擺手。
  「抱歉、抱歉,我一想到你……」她望著年輕人,依然收不回笑容,「抱著妹妹的樣子就想笑,居然用一條手臂像抱小孩子一樣的抱著她……」她做出抱小孩的姿勢,笑得更誇張了。「真厲害!」
  如果他有阿諾史瓦辛格那種體格,一手一個也沒問題,但他沒有,他只有阿諾史瓦辛格三分之一的體格,卻能夠那麼輕鬆的單手抱著媺媺,那就真的不簡單了。
  年輕人聳聳肩。「她又不重,跟嬰兒一樣輕,一隻手臂就夠抱住她了!」
  不重?
  她不重?
  媺媺原想反駁幾句,但一見年輕人的目光又拉回到她臉上來盯住,不知道為什麼,她腦海中又浮現他抱著她的景象,喉嚨頓時噎住,又說不出話來了。
  好丟臉,她又不是小孩子說!
  「你練過?」泰瑞莎好奇地問,並用下巴指指年輕人露在短袖襯衫下的手臂,並不粗壯,但肌肉很結實。
  年輕人又咧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笑開了。「一點點而已。」
  「我就知道!」泰瑞莎得意的說。
  「那麼……」年輕人瞥一下媺媺。「那件事,船長那邊怎樣說?」
  「船長表示那個安全鎖扣應該沒有問題,也從來沒有出過問題,不知為何會出那種狀況。不過為了表示負責起見,回航後,遊輪公司會把這趟旅程的費用退回給我們,另外再加送兩次免費旅遊。你呢?」
  「遊輪公司也會把這趟旅程的費用退給我。」
  「應該的,如果不是你,遊輪公司就等著挨告吧!」泰瑞莎頷首道。「說到這,我們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呢?」
  「我再從頭自我介紹一次好了。」年輕人清清喉嚨。「首先,我是伍伊法魯西•斯米奇爾,捷克人……」
  「伍伊法魯西……」媺媺低喃。「好長的名字。」
  「妹妹,」泰瑞莎咯咯笑。「捷克人第一個名字是姓,第二個名字才是名。」
  「跟我們中國人一樣嘛!」媺媺恍然大悟。
  「沒錯。」年輕人的眼又盯住媺媺,笑吟吟的。「你可以叫我奇爾。」
  「奇爾?」媺媺眨了眨眼。「乾杯?」
  年輕人──奇爾哈哈大笑。「對,叫我的名字就得先幹一杯再說!」
  泰瑞莎也笑了。「隨時隨地都得拎一瓶酒嗎?少扯了,繼續說說你自己吧!」
  奇爾點頭,繼續往下介紹自己。「家住布拉格,茵斯布魯克大學四年級,今年二十二歲,還有……」想一下。「休閒時我喜歡運動,除了球類之外,騎馬、滑雪、攀岩、潛水、射擊,隨你說吧!」
  「真活躍!」泰瑞莎喃喃道。「室內運動呢?」
  「室內啊?」奇爾搔搔腦袋。「橋牌算不算?」
  「橋牌又不是運動。」
  「那就……」奇爾再想了一想,「跳舞,現代舞、爵士舞、流行舞、標準舞,還有……」他聳聳肩。「芭蕾舞。」
  最後三個字一出口,其他三人全呆住了,好像剛聽到奇爾說他是外星人似的。
  「芭……芭蕾?」泰瑞莎有點結巴。「你是說那種穿緊身長襪褲、踮腳尖飛來飛去的芭蕾?」
  奇爾歎氣。「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覺得男生跳芭蕾很奇怪。」
  「何止奇怪,簡直變態!」泰瑞莎喃喃道,突然桌底下有人踢她一腳,白眼馬上瞪過去殺死兇手──約瑟夫。「我說的是實話嘛!」
  「但你是奧地利人,芭蕾舞不是奧地利的藝術文化之一嗎?」媺媺納悶的問。
  「我只對流行的藝術有興趣,芭蕾舞並不包括在內!」泰瑞莎咕噥。「你學多久了?」
  「芭蕾?八歲開始。」
  「上臺表演過嗎?」
  「沒有,」奇爾搖頭。「我沒有上臺過,也不打算上臺。」
  「那你幹嘛學芭蕾?」
  「我母親要我學的。」
  「原來是孝順的兒子。」
  「你不是孝順的女兒嗎?」
  「不是!」
  奇爾失笑。「真老實!」
  不孝的女兒很得意。「當然!」
  「那麼我最好也老實一點。」奇爾眨眨漂亮的眼睛。「我小時候孝順,現在也不太孝順了。」
  「哦,多不孝順?」
  「我母親希望我在布拉格上大學,因為我是獨生子,我卻半夜收拾行李偷偷溜到茵斯布魯克去,免得繼續被她監管到死。」奇爾歎息。「難怪人家說自由可貴,我偷跑第四次才成功呢!」
  聽他說得可憐,表情卻很滑稽,媺媺三人忍俊不住失笑。
  「你真有趣!」泰瑞莎笑得最大聲。「原以為你是那種內斂又缺乏幽默感的乏味傢伙,看來是我們猜錯了。」
  「內斂、缺乏幽默感?我?」奇爾很驚訝。「為何那麼想?」
  「你都不笑嘛,」泰瑞莎直率地說。「還有,你總是那樣優雅,深沉又冷靜,看上去就是個內斂的人。」
  奇爾又哈哈哈笑開了。「這就是為什麼我母親要我學芭蕾的原因之一,我太粗魯、太皮了,半分鐘都安靜不下來,而她希望我能夠優雅一點、沉穩一點,於是逼我去學芭蕾,起初我不肯乖乖練習,她只好到芭蕾舞教室去盯住我,真同情她!」
  「果然是不孝子!」泰瑞莎一本正經的說,旋又噗哧笑出來。「所以你的沉靜優雅全都是學芭蕾的結果?」
  「我練得很辛苦呢!」奇爾委屈的點點頭。
  「所以你才放假下回家,自己跑出來玩,因為你不孝?」泰瑞莎繼續追殺。
  「回家又要做一連串練習,我才不幹!雖然自己一個人旅行也很無聊……」奇爾喃喃說到這裏,忽又興奮起來,「不過現在我們可以一起行動了!」他嘴裏說我們,眼睛卻只看著媺媺一個人。
  泰瑞莎和約瑟夫相對一眼,後者點點頭,泰瑞莎方才若無其事的笑問:「我餓了,你們呢?」
  「我也是,我建議到義大利餐廳……」
  片刻後,迎著清涼的海風,他們徐徐漫步在甲板上,目標是義大利餐廳,泰瑞莎故意挽著媺媺走在前面,約瑟夫則暗示奇爾走慢一點,直到兩人落後一段距離。
  「你想追妹妹?」
  「你看出來了?」
  那麼明顯,白癡才看不出來。
  「玩玩的?」
  「當然不是!」奇爾頗受侮辱的斷然否認。「我很認真的!」
  「以結婚為前提?」
  「結婚?」奇爾有點吃驚的遲疑一下。「現在談那種事還太早吧?」
  「說得也是,你們才剛認識呢!」約瑟夫點點頭。「那麼我必須先警告你,妹妹不是可以玩玩的女孩子,想玩,找別人去!」
  「我很認真的!」奇爾又重複了一次。
  約瑟夫滿意的又點了點頭。「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在維也納機場時你並沒有想要追她,為何現在會?」
  奇爾怔了怔,似是沒想到會被問到這種問題。
  「這個……老實說,在維也納機場時,我對她並沒有留下多少印象,你知道,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我們又不是同一班飛機……」
  視線往前移,他目注媺媺的背影。「說真的,我也沒想到會再碰上她,起初我也只是覺得有點眼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是誰,當時純粹是好玩──!因為一個人太無聊了,想看看她多久才會發現我?發現我之後又會是什麼反應,跟我道歉?道謝?或者……」
  忍俊不住的咧開嘴,「又掉頭就跑?」他笑道。「就在等待期間,我一直注意著她,慢慢發現原來她是那麼有趣又可愛的女孩子,總是笑得那麼甜、那麼真,兩隻眼睛像聖誕樹的小燈泡一樣閃閃發亮,雙頰也紅撲撲的像個嬰兒似的誘人,真的是……真的是……」
  他好像一時找不到最適合的形容詞似的停頓了一下。
  「受不了的可愛!後來我又發現她竟然不記得我了──我想我長得並不難看,很少女孩子會在見過我之後不留下印象的,那時我就決定要追她了。」
  「因為她不記得你了,」約瑟夫眯起眼。「你不甘心?」
  「不,」奇爾莞爾。「是因為她不但不記得我了,甚至以為我注意的是別人,那樣緊張兮兮又不知所措,像只迷糊的小松鼠,實在太迷人了!我想,我是有點被她那種有趣的個性迷住了。」
  「她並不美。」約瑟夫提醒他。
  「她善良又可愛。」奇爾馬上表明他在意的是其他地方。
  「她的身材也……」約瑟夫猶豫一下,為免被某個急躁的女人當場處死,他決定採用含蓄一點的說法。「比較豐滿。」
  「對我來說,恰恰好。」奇爾擠眉弄眼,擺出抱小孩子的姿勢。
  約瑟夫終於笑出來了,「你真是……」搖搖頭。「好吧,那就加油吧!」
  聽到他的笑聲,泰瑞莎好奇的回過頭來,見約瑟夫對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於是,她也笑了。
  「怎麼了?你們在笑什麼?」媺媺茫然問。
  聽她這麼問,他們不但沒人回答她,反而笑得更大聲、更倡狂,笑得媺媺困惑地直搔後腦勺。
  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賣」掉了!
  於是,三人行變成四人行,除了回艙房睡覺,奇爾和媺媺他們都在一起行動,一起下船觀光,一起在船上玩遍每一項活動,甚至一起進賭場去試試自己的手氣。
  「我未成年……」
  「在這艘遊輪上,滿十八歲就可以賭博了!」
  「耶?」
  最後,當北極之旅即將結束時,他們也在不知不覺中分成了兩對,雖然四個人依舊是在一起行動,但很明顯的都是由約瑟夫伴在泰瑞莎身邊,奇爾則寸步不離的陪在媺媺左右。
  起初媺媺有點不自在,因為她跟奇爾並不熟,而且奇爾是男的,除了爸爸和大哥之外,她從沒有和任何男生如此親近過,但她不能不讓奇爾陪伴她,好讓泰瑞莎能夠安心的和約瑟夫過他們的兩人世界,不需要擔心她是否寂寞無聊。
  「奇爾,為什麼你要戴耳圈?」
  「因為……」
  「什麼?」
  「其實我是女的。」
  「耶,真的?」
  「……」
  「你在笑什麼?」
  「不可思議,這種話你也相信!」
  「奇爾!」
  幸好奇爾十分隨和又愛開玩笑,最愛逗得她又生氣又想笑;而她自己也是個單純率直的人,不過幾天,她就不再把他看做是男生,而是一個朋友了。
  「好好好,我老實說好了。」
  「快說,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是獨生子,但我媽媽想要的是女兒,所以從小就把我打扮成女孩子,又替我鑽耳洞、掛耳飾,直到高中畢業之前,我都還是留長髮、穿裙子呢!」
  「欸,真的?」
  「……」
  「奇爾,你又在笑什麼?」
  「你……你又相信了!」
  「……我K你!」
  七月下旬,旅程結束,遊輪回到溫哥華。
  「喂,爸爸,我是媺媺啦……對,我們回到溫哥華了……呃,我是打電話報平安,順便問一下……」媺媺瞄一下泰瑞莎,「泰瑞莎說還要請我到迪士尼玩,不知道可不可……呃?」她怔了一怔。「可以,多久都行?……好,好,掰掰。」
  她才剛放下電話,泰瑞莎就迫不亟待的追問過來。
  「如何?可以嗎?」
  媺媺用力點頭,臉上漾滿開心的笑,因為爸爸、媽媽一直都那麼疼愛她。
  「可以,爸爸說多久都行,別忘了偶爾打通電話報平安就行了。」
  「喔耶!」泰瑞莎歡呼一聲。「走,去告訴男生們這件好消息!」
  三個鐘頭後,他們就搭上往美國的飛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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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美國,加州的迪士尼世界是首座建立的迪士尼樂園,但比起刺激度、創新度和面積來講,奧蘭多的迪士尼度假區才是首屈一指的神奇樂園,因此泰瑞莎毫不考慮的選擇了奧蘭多的迪士尼──她總是挑最好的。
  抵達奧蘭多的迪士尼之後,頭一件事是入住樂園裏的飯店,第二件,約瑟夫把奇爾拉到一旁去說悄悄話。
  「泰瑞莎說再來就交給你了,小心別傷害她,不然泰瑞莎饒不了你!」
  「瞭解!」
  他們決定分開各自行動了,媺媺毫無異議,她以為是泰瑞莎想和約瑟夫多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沒有想到恰好相反,是泰瑞莎想撮合她和奇爾。
  但原則上,頭兩天他們還是會在一起用晚餐,免得媺媺不習慣。
  不過才第一晚,泰瑞莎就知道沒問題了,晚餐剛點好,媺媺就開始說個不停,由於實在太興奮了,不時說得三個字簡化成一個字,兩句話又濃縮成一句話,晚餐都送來了,她還在說。
  泰瑞莎蹙眉聽了半晌,突然探過身子去問奇爾,「你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嗎?」
  奇爾霍然大笑。「至少她現在還說得出話來,我們在參觀世界櫥窗區時,她只會哇哇哇、哇哇哇的,兩隻眼睛瞪得又圓又大,你們知道像什麼嗎?貓頭鷹!」
  「你才像貓頭鷹呢!」媺媺氣唬唬的鼓圓了雙頰。
  「我沒有你那麼大的眼睛,一點都不像,」奇爾嘿嘿笑。「你才像!」
  媺媺頓時啞口,反駁不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真的很大,可是又吞不下這口氣,
  「龍蝦?」奇爾愣住。「為什麼像龍蝦?」他哪里像龍蝦了?
  他早上起床鬍子沒剃乾淨,拉成了龍須嗎?
  「你說你的眼睛沒有很大,那是像龍蝦那麼小嘛!」媺媺得意地說。「對,你像龍蝦!」哼哼哼,總該輪到她贏一回了吧!
  奇爾眉梢子挑了一下,旋又眯起眼來,曖昧的對她猛拋媚眼,「那麼,我這只龍蝦你想先從哪里吃起呢?」話落,嘴唇嘟高,暗示她哪里才是最好料的,最好先從那裏先「吃」。
  「吃你?」
  起先媺媺還聽不懂,只見泰瑞莎和約瑟夫聽完後就笑翻了,她困惑的又看回奇爾,這時他的嘴唇嘟得更高了,還在上面沾滿了沙拉醬,誘惑她來「吃」一口,於是,她終於懂了,刷一下臉紅得像剝皮的番茄。
  「誰要吃你!」
  她又氣又好笑的順手叉了一塊龍蝦肉射擊過去,沒想到奇爾卻張嘴一口接住,津津有味的咀嚼,一邊繼續拋媚眼。
  「那我‘吃’你好了!」
  「你……」媺媺的臉漲得更紅了,像高燒一百度,攝氏。「不跟你說了!」好嘛,她認輸,反正她這輩子都別想鬥贏人家。
  哼,明天她要在他的湯裏偷加一大把鹽巴下去!
  冷眼旁觀他們的「打情罵俏」,泰瑞莎與約瑟夫相對而視,暗喜在心,很滿意他們之間的互動。
  看來奇爾愈來愈有搞頭了。
  半個月後,當他們徹底玩透了迪上尼之後,奇爾和媺媺的進展果然又跨前一大步,媺媺已經習慣他有事沒事就把手臂圈在她肩上,偶爾兩人也會如同小情侶般親匿的喁喁私語。
  但這些也只不過是浮面的跨前一步,如果奇爾不是真正的瞭解媺媺,恐怕就只是到此為止了,結果這趟旅行結束之後,大家就一拍兩散,不了了之。
  「接下來要去哪里?」泰瑞莎問。
  「還用問,既然到佛州來了,怎能不去邁阿密海灘看看!」話剛說完,奇爾就感覺到媺媺顫了一下,不禁疑惑的低頭問:「怎麼,你不會游泳嗎?」
  「……會。」眼睛看著地上,媺媺悶悶地嘟囔。
  「那是沒有帶泳衣?」
  「沒有。」
  「沒關係,我們可以去買……」
  「不買!」他話都還沒有說完,媺媺就突然大叫一聲,「我絕不游泳!」叫完就跑回房裏去了。
  沒想到平日只會啃核桃的小松鼠也會噴火發飆,奇爾還真被嚇了一大跳,怔愣的任由她跑走,一時反應不過來,好半天後,他才回過神來,目光移至泰瑞莎那邊,後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斜睨著他。
  「她怎麼了?」
  「生氣了。」
  「為什麼?」
  「因為每次她一穿上泳衣就有人嘲笑她。」
  「嘲笑她什麼?」
  「你說呢?」
  奇爾沉默了好一會兒。
  「請你多告訴我一點她的事,可以嗎?」
  一聽他提出這種要求,泰瑞莎的面無表情立刻融化了,更泛起一絲欣慰的笑意,因為這表示他關心媺媺。
  「當然可以,我想,就從她的綽號是如何來的開始說起吧……」
  媺媺真的生氣了嗎?
  不,她不是生氣,她是害怕,害怕奇爾一旦發現她原來只不過是只豬小妹,他就不願意再跟她做朋友了。
  所以她逃走了,不是生氣,而是害怕得逃走了!
  然而一回到房裏,她就知道她錯了,她不該那樣大聲說話,又匆匆逃走,奇爾會怎麼想呢?
  完了、完了,他一定生氣了,不行,她必須向他道歉!
  可是……可是……既然要道歉,就必須解釋,她又該如何向他解釋她為何會有那種突兀的行為呢?
  實話實說?
  不,她怎能招認自己是豬小妹,因為害怕被他看見她的身材,所以才慌慌張張逃跑,想隱瞞的就是這件事,怎能不打自招!
  嗚嗚嗚,到底該如何解釋才好呢?
  床前,媺媺焦急的走來走去,想破腦袋就是想不出一個最理想的藉口來。直到中午,她不出去用午餐不行了,咬著下唇,她遲疑又遲疑,好不容易終於下定決心打開門出去。
  雖然她想到的藉口並不是很完美,但還說得過去,應該可以應付吧?
  豈料她才走出兩步,奇爾便迎面跑來,她嘴巴剛打開,人又被推回房裏,媺媺一時傻住,忘了要解釋,只奇怪他到底要做什麼?
  「快,整理行李!」
  「為什麼?」
  「決定要到蒙大拿州了!」
  兩個鐘頭後,他們匆匆忙忙搭上往蒙大拿州的班機,這時,她早就忘了早上發生的事,也忘了要跟奇爾道歉了。
  或許奇爾也忘記了。
  當夜臨睡前,她才想起那件事,決定既然奇爾忘記了,那麼她也可以繼續忘記,不用主動提起那件事了,最好大家都一起忘掉!
  不過,他們跑到蒙大拿州來幹什麼呢?
  為了慶典,一連串的慶典!
  先是米蘇拉市的西蒙大拿慶典,跟著是畢林斯市的蒙大拿慶典,然後是烏鴉郡的印地安烏鴉慶典,接下來還有穋登市的牛仔趕集和篷車之旅,以及猶地卡鎮的稻草節,但在那之前有十多天的等待期,於是四人又分兩邊,各自找節目打發時間。
  基於還不是帶媺媺上床做「更進一步瞭解」的好時機,奇爾只好帶媺媺到博物館看恐龍化石和一些木乃伊化的小動物,暗暗羡慕約瑟夫羡慕得咬牙切齒,因為約瑟夫可以光明正大的帶女人進臥室「打發時間」,他卻只能帶馬子看骨頭。
  沒想到媺媺卻看得目不轉睛。
  「你喜歡看化石?」
  「……」
  「小動物的木乃伊?」她的嗜好可真特別。
  「它真‘瘦’,不是嗎?」媺媺喃喃自語,幾乎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何止瘦,那根本是一整個幹掉了!
  奇爾俯眸瞥她一下,無語,手臂環住她肩頭,緩緩走向另一個展覽室,不想留她在這裏繼續自怨自艾。
  泰瑞莎說得對,瘦子永遠無法瞭解胖子的心酸。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並不胖呀,只是多了一點肉而已,事實上,他覺得如果她比現在瘦的話,就不會這麼可愛了,那麼,他一定會努力拿肥肉喂她,非把她養回原來的樣子不可。
  現在才知道,過去那麼多高雅又美麗,但瘦巴巴、幹扁扁,身上刮不下幾片肉的女孩倒追他,他都不曾心動,差點以為自己是gay,原來他喜歡的是像她這種圓潤可愛的洋娃娃。
  「約瑟夫說租到森林小木屋了,稻車節慶典結束後就可以搬過去住,品嘗一下悠閒釣魚的時光。」
  「可是我不會釣魚。」
  「我教你,不騙你,我的釣魚技術可是一流的!」奇爾得意洋洋的嘿嘿笑道。「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除了其他小木屋的旅客之外,那裏幾乎沒什麼人。」
  「人少嗎?」媺媺呢喃。「但我就是喜歡人少的地方,人少的地方,大家才會珍惜彼此、關愛彼此,不會隨便傷害對方,然後,我們只會擁有相處融洽的幸福,沒有互相傷害的痛苦。」
  又笑不下去了,奇爾無聲歎息,為什麼他都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快樂呢?
  一直以為她都是那樣單純快活,無憂無慮的過著平凡的日子,誰會想到她心裏隱藏著那麼深刻的自卑、那樣無奈的委屈。
  或許是她太善於隱藏了,畢竟她「練習」了整整六年。
  不過,如果她單單只是一個單純又可愛的女孩子,那麼他對她的喜愛可能僅止於此,不會再更進一步了。
  但她不是,在她的快活背後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苦悶,看她那麼努力的裝作若無其事,只有在不經意間才會透露出她的不快樂,於是,除了喜愛之外,他對她又增添了一份憐惜。
  就算她大部分時間都笑得很開心、玩得很快活,但只要她會在無意間流露出她的苦悶,他就知道她是不快樂的,然後,他心中的憐惜就會浮現。
  「妹妹。」
  「嗯?」
  「我敢跟你打賭。」
  「打賭什麼?」媺媺仰起臉來看他,一臉茫然。
  「打賭約瑟夫沒辦法對泰瑞莎這麼做。」奇爾笑咪咪的伸出雙臂。
  「做什……咦?」
  話還沒問全,奇爾已將雙手扶在她腋下,輕而易舉的將她舉起來往上拋到半空中,再輕而易舉的接住,然後讓她坐在他的左手臂上,像抱小孩子一樣抱著她。
  「如何,敢跟我打賭嗎?」
  「……」媺媺雙臂抱緊奇爾的頸子,心跳兩百,驚魂未定,半聲都吭不出來。
  他是馬戲團出身的嗎?
  從認識第一天開始,奇爾就和媺媺膩在一起──不管她願不願意,所以媺媺很清楚他有多麼風趣幽默,又有多麼開朗灑脫,漂亮就更不用說了,不過直到這一天,她才瞭解到他有多麼受女孩子歡迎。
  「嗨,你也是來參加篷車之旅的嗎?」
  望著眼前兩位陌生金髮辣妹,媺媺心想又來了,從北極之旅開始就不時碰上這種事,女孩子主動來搭訕,甚至還有成熟的女人請他喝酒,一天起碼兩、三次,但奇爾一概婉拒,他說他不喜歡自動上門的女孩子。
  「是。」
  「那麼,一起吧!」
  「很抱歉,我有伴了。」奇爾懶洋洋的環臂圈住媺媺。
  金髮辣妹看也不看一眼媺媺,兀自向奇爾猛拋誘惑的媚眼,一人一眼,恰好湊一雙,「但是,人多一點比較有趣,不是嗎?」語氣也透著那種「哪里有趣,我們一起來探討吧!」的意味。
  「我還有其他兩位同伴,夠多了。」
  奇爾委婉但堅決的拒絕,那兩位金髮辣妹只好摸著一鼻子灰走人,媺媺望著那兩位辣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有點不舒服。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可怕的是另一位……
  「嗨,我來了!」
  這位用熟稔的口氣和奇爾打招呼的,是他們在烏鴉慶典上認識的印地安公主,印地安名字叫白鹿,雖然她的皮膚相當黝黑。
  只是,聽她的口氣……她和奇爾約好了嗎?
  媺媺疑惑的暗付,她記得奇爾也拒絕白鹿了呀!
  「你來做什麼?」奇爾問,語氣聽來也有點困惑。
  「來擔任你的嚮導呀,我保證帶你玩遍蒙大拿州最有趣的地方。」白鹿愉快地說。「免費的。」
  奇爾若有似無的蹙了一下眉。「謝謝,不過,不需要,這裏的牛仔趕集結束後,我們會直接到猶地卡鎮參加稻草節,之後要去釣魚,小木屋都預約好了,我想我們不需要嚮導。」
  「我可以告訴你,哪里最容易釣到魚。」
  「釣魚的趣味就是在等待,所以,這也不必了。」
  「那打獵呢?既然來到這裏,你不想打獵嗎?」
  「據我所知,打獵是違法的吧?」
  「可是……」
  聽到這裏,眼看白鹿的笑容愈來愈掛不住,媺媺終於搞清楚白鹿是追男人追到這裏來的,雖然奇爾早就拒絕過她,但看來白鹿並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女孩子。
  果然,接下來一個星期,無論奇爾如何拒絕白鹿,白鹿依然頑固的非跟著他們糾纏不清不可,即使奇爾想盡辦法要甩開白鹿,但由於這裏是白鹿的地盤,白鹿還是很快就可以找到他們。
  「後天就開始牛仔趕集了,你們不去購買裝備嗎?」
  「裝備?」
  奇爾的臉色愈來愈不好看了,但白鹿好像沒注意到,多半是白內障又青光眼。
  「牛仔必備的裝扮,襯衫、牛仔褲、牛仔帽和馬靴。」白鹿指指自己身上的裝扮。「瞧,像我這樣。」
  奇爾和媺媺相對一眼。「晚一點我們會去買。」
  「不用晚一點,就現在吧!」白鹿不由分說,硬拖走媺媺。「我帶你們去一家店,裏面的東西又便宜又好!」
  就這樣,他們被帶到一家牛仔專門店,店面又大又氣派,還分男女兩邊。
  「她由我來照顧,男人請到另一邊。」白鹿指著一扇門,請奇爾滾蛋。
  奇爾只好到另一邊,用最快的速度選購牛仔服飾,連試穿的步驟都省略了,沒想到不過十分鐘而已,當他回來時,一推門便聽到一連串令人十分錯愕的話。
  「小姐,很抱歉,你的腰太粗,也太矮了,我們的衣服你穿不下。」
  店員說得很大聲也很不客氣,然後是白鹿更惡毒的應答,看來她們是早就套好話的。
  「總而言之,你太胖了,跟你走在一起一定很丟臉!」
  「小姐最好到胖夫人服飾店挑選衣服,那裏才會有適合小姐的服飾。」
  「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再纏著奇爾了!」
  這時店裏若是只有她們也還好,但偏偏這時店裏來了一批觀光客,起碼有十幾個人,白鹿和店員一搭一唱,極盡嘲諷之能事,刹時間,所有視線全都集中到媺媺身上,然後是一片竊竊私語聲,私語些什麼大概也猜得到。
  不敢置信,那是店員能說的話嗎?
  奇爾不但錯愕,更震驚,隨之而來的是暴怒,但他還沒來得及爆發出來,便聽到媺媺卑微的道歉。
  「對不起!」
  正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恰好正面對著他,當時她臉上的表情,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是難堪、無奈與自卑。
  在這世上只有三種人不會在意自己的外表,白癡、死人,以及半數天生的俊男美女,另外一半忙著想要更好看。
  他終於能瞭解她為何不快樂。
  深深凝住她黯淡的臉龐,他無聲歎息,心頭揪緊了陣陣隱隱的刺痛,因為瞭解,也因為她臉上的表情太令人心酸。
  刀劍槍彈傷的是人的肉體,言詞傷的卻是人的心,而她不知已被類似的,甚至更惡毒的言詞傷過多少次了,再加上旁人的目光,不管是批評的、嘲諷的,或者是同情的、憐憫的,那更是打擊,就算是神經再大條的人,早晚也會受傷!
  女孩子對這種事尤其敏感,難怪她會自卑。
  就在這一瞬間,他決定了,就從此時此刻開始,呵護她、疼愛她就是他的責任,而他再也不會讓她露出那種表情了!
  然後,媺媺也看見他了,頓時不知所措的呆住。
  奇爾一句話也沒說,靜靜走過去環住她肩頭,溫柔的帶她離開那家該死的大爛店,直至離開那家店老遠後,他才開口。
  「你知道那兩個女人為什麼要那麼說嗎?」
  「……」因為她真的很胖嘛,嗚嗚,終於被他知道她是豬小妹了!
  「因為她們嫉妒你,能夠跟我這種大帥哥走在一起,她們嫉妒死了,尤其是白鹿,告訴你,如果她能夠當場殺死你而不算犯罪,她一定會那麼做!」
  這點她相信,不然白鹿就不會緊追他不放了,可是……
  「但我是真的穿不下。」
  「那是我的錯……」
  他的錯?
  她穿不下衣服是他的錯?
  難不成她的體型是他塑造出來的?還是他身上的肉全跑到她身上來了,所以雖然他食量奇大無比,卻依然能保持削瘦挺拔的身材?
  「這是女孩子慣用的手段,白鹿想趕走你,但我沒考慮到,所以是我的錯。」
  這點她也相信,因為對白鹿來講,無論誰在奇爾身邊都是礙眼。
  「奇爾。」
  「嗯?」
  「我不想參加什麼牛仔趕集了。」
  「好,我們離開這裏吧,這裏實在令人不愉快!」
  為免又被白鹿纏上,奇爾和泰瑞莎一致同意放棄森林小木屋,決定要遠離蒙大拿州,結果他們又跑回東岸的北卡羅萊納州。
  去幹嘛?
  挖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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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4:15 |只看該作者
 
  在北卡羅萊納州的西登奈小鎮有一座寶石穀礦場,是全世界唯一讓大眾付費挖掘的寶石礦場,只要付十五美元,就可以進去挖出寶石帶回家。
  不過,住的是簡陋的旅館,還要在大太陽底下挖石頭,誰受得了?
  廢話,哪個女孩子不愛寶石,管他是什麼寶石,只要能挖出一小塊就值回票價了,誰還管住在哪里,或者有多辛苦。
  於是,白天他們在礦場裏挖石頭,晚上就到小鎮的酒吧裏聊天喝酒,或者打橋牌,特別是奇爾,不管走到哪里,他總是像戒不掉癮頭的賭徒一樣到處找人打牌,而且贏錢的時候居多。
  他不是出老千吧?
  「奇爾,該用晚餐了,你都不餓嗎?」
  「別吵,先讓我贏了這副牌再說!」說著,奇爾一把將媺媺捉到他大腿上坐,又硬壓著她不讓她逃走,也不管她有多尷尬。「別動,要是我輸了找你賠!」
  耶耶耶?他輸或贏都是他家的事,關她什麼事?
  媺媺不知所措的漲紅了臉,只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泰瑞莎,沒想到泰瑞莎對她擠擠眼之後,也坐到約瑟夫大腿上去了。
  約瑟夫並不像奇爾那麼緊張,因為他家跟泰瑞莎她家一樣富有;而奇爾,根據他的說法是,他家雖然不窮,但還談不上富有,這趟旅行的花費還是用他自己賺來的錢負擔的。
  難不成他是學生兼職業賭徒?
  奇爾果然贏了,「就知道我穩贏!」他興奮地揮舞雙手歡呼,然後要媺媺把桌上的鈔票全收起來,再起身離座──抱著媺媺,仍然讓她坐在左手臂上,像抱小孩子一樣。「走,可以用晚餐了!」
  欸?那她呢?
  她不是真的那麼「不重」到讓他忘了她的存在吧?
  「等等,奇爾,先讓我下來呀!」媺媺面紅耳赤的大叫。
  但奇爾根本不理會她,逕自走到另一張空桌,才將她放在桌旁的座位上,自己去吧台點餐,順便拿飲料。面對四周揶揄的視線,媺媺尷尬到不行,差點一頭鑽到桌子底下去藏,想說奇爾回來一定要臭駡他一頓,不料抬頭一看,卻見約瑟夫也背著泰瑞莎過來,她不禁傻眼。
  「我也要約瑟夫抱我,可是他竟敢說我太重了!」泰瑞莎咬牙切齒的忿忿道。
  「會嗎?」媺媺驚訝得忘了繼續生氣。「可是你很瘦呀!」
  「我沒有很瘦,只是比你瘦,」泰瑞莎很老實的承認。「其實我身上的肉還是很多,我想我應該比你重,因為我比你高。」
  「但我很胖,一定比你重!」媺媺搖頭不贊同她的說法。
  泰瑞莎翻了一下白眼。「拜託,奇爾可以輕輕鬆松的抱著你走來走去,約瑟夫光是背著我到這裏就開始喘氣了,請問到底誰比較重?」
  「奇爾有健身嘛!」媺媺辯駁。
  「他說了,只練一點點,不然早就練出一身大力上的肌肉了!」
  說得也是,人家練健身的都會掛上滿身肌肉瘤,但奇爾除了雙臂較一般人健壯之外,半顆瘤都沒有。
  「那我們待會兒去……」
  媺媺想說等會去量體重看看,但這時恰好奇爾和約瑟夫端著飲料回到桌位來,就這樣打斷了她的話。
  「我快開學了!」奇爾說。
  「所以?」泰瑞莎裝作不懂。
  「下一站到茵斯布魯克去滑雪如何,妹妹喜歡雪不是嗎?」
  「因為你在茵斯布魯克念書?」
  「對。」奇爾老實地點頭承認。
  好吧,既然他那麼老實。
  「那你要負責教會妹妹滑雪喔!」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看是要滑雪、滑板或雪車,隨你說吧,我包辦!」
  歪著腦袋,媺媺狐疑地瞅住他。「請告訴我,奇爾,你不是為了茵斯布魯克的冰雪,才會跑到那裏念書的吧?」
  奇爾咧嘴,搔搔頭發。「哈哈哈,被你抓到了,有一半原因的確是。」
  媺媺張口結舌,泰瑞莎連翻白眼。
  「真是被你打敗了!」
  「起碼我聽爸爸的話乖乖去念大學了,念大學也是很辛苦的呢!」奇爾喃喃自我辯解。「現在想想,對,我真的好可憐,同情我的就請為我流兩滴淚水吧!」
  「自己去喝尿吧!」泰瑞莎嗤之以鼻的哼了哼。「你念什麼的?」
  「工商管理。」
  「工商管理?」泰瑞莎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他。「就憑你?你這塊料又能夠管理什麼?」
  奇爾聳聳肩。「我爸爸經營一家俱樂部,多半會交給我管理吧!」
  「最好不要一交到你手上就倒閉了!」泰瑞莎嘲諷道。
  「老實說,我也是這麼擔心,」奇爾愁眉苦臉的唉聲歎氣。「我連自己都管理不了,哪有辦法去管理別人?」
  約瑟夫和泰瑞莎呆了呆,驀而爆笑。
  「老天,你可真老實!」約瑟夫笑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來你也有自知之明,」泰瑞莎連眼淚都流出來了。「除了吃喝玩樂兼賭博之外,你大概什麼也不會!」
  「想想,好像是。」奇爾喃喃道。
  「真慘!」泰瑞莎笑得更厲害了。
  只有媺媺沒有笑,她扯扯奇爾的衣袖,一臉擔憂。「奇爾,你不會打算一輩子靠賭為生吧?」
  「靠賭為生?」奇爾重複道,表情古怪。「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好像很愛賭,也很會賭。」媺媺認真地說。「難道不是嗎?」
  「很會賭,我承認,可是,那只不過是一種嗜好……呃,好吧、好吧,我也承認,我是愛賭,也不能不賭,我偷偷溜到奧地利念書,媽媽很生氣,不准爸爸替我負擔生活費,不賭的話,我哪有辦法繼續念下去。不過……」
  奇爾的嘴角有點扭曲,好像想笑又不好意思真的笑出來。
  「我並不打算以賭為生,只是‘賺’生活費而已,不然我爸爸會親手拿槍斃了我,多半是來福槍,我猜,因為他最大的嗜好是打獵,來福槍最拿手,保證我絕對逃不掉,然後我的人頭就會掛在陳列室的牆壁上!」
  他愈說愈溜,愈說愈順口,媺媺則是愈聽臉愈綠,眼珠子也愈來愈滾圓,兩旁的泰瑞莎和約瑟夫早就笑翻了。
  「你真會扯!」約瑟夫又笑又搖頭。
  「別聽他胡說,他逗你玩兒的!」見媺媺聽得快昏倒了,泰瑞莎忙摟住她安慰道。「別忘了他是獨生子,他爸爸才捨不得斃了他呢!」
  「逗我?」媺媺驚訝地瞥向奇爾,見他撫著額頭無聲笑得全身都在發抖,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兩眼頓時冒出霹靂火花來。「可惡,人家是真的在為你擔心說,你居然……哼,我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好好好,對不起嘛,」奇爾連忙低頭道歉。「我發誓以後再也不逗你了!」
  「哼!」
  「妹妹,真的對不起啦!」
  「哼!」
  「妹妹……」
  「哼!」
  「……」
  「啊,你幹什麼……好啦、好啦,人家跟你說話啦,快放人家下來嘛!」
  眼看奇爾得意洋洋的抱著媺媺在酒吧裏「散步」,泰瑞莎和約瑟夫笑得差點斷氣,酒吧裏其他人也不禁莞爾。
  算他厲害!
  隔兩天,由於他們是在西登奈小鎮逗留最久的旅客,礦場主人便邀請他們到他家吃鄉村烤肉。
  「喏,你的和我的。」
  奇爾將兩大盤烤肉和配菜放在桌上,再回去拿熱湯,媺媺眼看那兩盤像山一樣堆得滿滿的,吃驚得兩隻眼睛忘了眨。
  「大象都吃不了這麼多吧?」
  「吃不完給奇爾吃嘛,」泰瑞莎把約瑟夫拿來的盤子挪到自己面前來。「你沒注意到嗎?奇爾的食量很驚人呢!」
  「早就注意到了,」媺媺悶悶的嘟囔。「好羡慕,他好像吃再多也不會胖。」
  「體質吧。」泰瑞莎不在意的先大吃起來。「不過你也不是容易胖,而是體型不容易改變而已。」
  「這已經夠悲慘了好不好!」媺媺喃喃道。
  「那種事不重要,現在,妹妹,請告訴我,你喜歡奇爾吧?」
  「喜歡啊,在我的朋友當中,除了你之外,就數他對我最好了!」
  朋友?
  現在還只是朋友?
  好吧、好吧,這只自卑的小松鼠是有點遲鈍,奇爾想要升級,恐怕得再多下點功夫了。
  「泰瑞莎。」
  「嗯?」
  「你吃這麼多,不怕……」媺媺盯住了泰瑞莎的叉子不停上上下下,愈來愈驚訝。「又發胖嗎?別忘了減肥是很辛苦的喔!」其實辛苦一點倒還好,最怕再辛苦也沒用,就像她一樣。
  「我有運動。」
  「有嗎?我沒見你上健身房呀,還是你自己有做什麼運動?」
  「床上運動。」
  「……」
  當奇爾和約瑟夫各自端著兩碗熱湯回來時,見媺媺漲紅了臉,一臉啼笑皆非的表情,不禁好奇不已。
  「妹妹,你怎麼了?」
  媺媺臉更紅,說不出話來。
  「我告訴她我不怕胖,因為我天天都有做運動,」泰瑞莎一邊繼續吃,一邊替她回答。「床上運動。」
  奇爾和約瑟夫同時楞了一下,繼而轟然大笑。
  「沒錯、沒錯,有運動就不怕發胖。」奇爾放下熱湯,並在媺媺身邊坐下,然後曖昧的用手肘頂頂她。「聽說做一次愛做的事等於慢跑二十分鐘,怎樣,要不要試試看,嗯?」
  媺媺的臉龐幾乎漲成紫色,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居然回得出話來。
  「奇爾,你的食量都很大呢!」
  「沒辦法,天生的,我就是食量大。」
  「可是你一點都不胖,請問你一天做幾次愛做的事呢?」
  「……」頭一回,奇爾張著嘴半天說不出半個字來,臉上有幾分哭笑不得,不過他心裏卻笑爆了。
  算她厲害!
  至於泰瑞莎和約瑟夫,一個猛然背過身彎下腰去哈哈大笑,一個滿口沙拉噴出來,陣亡了。
  兩人各厲害一次,平手!
  午夜前,奇爾抱著熟睡的媺媺回到旅館,因為媺媺說要陪他打牌,好盯著他不讓他賭到走火入魔,結果自己卻睡著了,真不知道她是要用什麼來盯住他。
  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到床上,再溫柔為她蓋好薄被子後,他靜靜的凝視她那張甜蜜又恬靜的睡容,一時情難自禁,傾身悄悄偷了一個吻。
  「小偷!」
  奇爾莞爾,回身。「你還沒睡?」
  泰瑞莎雙臂環胸倚在門框上。「你打算如何?」
  奇爾慢吞吞的走出媺媺的房間。「她是我的了!」
  泰瑞莎滿意的點點頭。「很好。」
  言猶在耳,翌日,當奇爾和昏昏欲睡的媺媺又晚晚才回到旅館時,他的宣言就被全盤推翻了。
  「請等一下,奇爾,先別急著回房,有人在我房裏等你喔!」
  泰瑞莎的聲音跟表情都相當生硬,奇爾注意到了,心頭不禁有點忐忑。
  「誰找我?」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裏,到底會是誰跑到這裏來找他?
  「你的愛人。」
  靜默兩秒,「什麼?」奇爾錯愕的大叫。
  「是她自己那麼說的呀!」泰瑞莎面無表情。「她還說,每天早上你都會用熱情的親吻把她喚醒。」
  「是誰竟敢……」奇爾憤怒的大吼,忽又頓住,臉色違變,「難道是她?」
  不再多問,他埋頭便往泰瑞莎的房間沖,一見到婷立在房間正中央那個高雅纖細,幾乎跟媺媺一樣矮的小女人,他又氣又無奈的歎氣。
  「真的是你,蒂洛娃,你怎會知道我在這裏?不,不必回答我,我知道!」他升惱的咬咬牙。「早知道就不該和爸爸聯絡,是他不小心讓媽媽知道了,媽媽馬上就告訴你,對吧?說吧,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你放假不回家,卻老遠跑到這裏來,為什麼?」
  小女人──蒂洛娃的神情十分幽怨,好像被幾百個男人拋棄的怨婦,而奇爾雖然很生氣,卻沒辦法對她發火,這點,泰珊莎和媺媺都看在眼裏。
  「就為了問這句話,你特地跑來?」奇爾忿忿道。「為何不先通知我?」
  「就像之前那樣?」蒂洛娃的聲音更哀怨了。「每次我先打電話通知你,結果卻反而找不到你,你不是跑到瑞士去,就是溜到義大利,老實告訴我,奇爾,你是在躲我嗎?」
  奇爾沒有回答她,反又問:「為何要說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蒂洛娃怯怯地朝泰瑞莎那裏瞄去一眼。「我以為有必要讓她瞭解一下我們有多麼親密嘛!」
  「你……你……」奇爾頭痛得拚命揉太陽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奇爾,我真的不明白,」蒂洛娃泫然欲涕的抖著唇瓣。「既然你也說了你愛我,為何要這樣躲我呢?」
  他當然愛她,怎能不愛,可是……可是……
  奇爾無奈的搖搖頭,欲言又止的睇視蒂洛娃好半晌,忽地重重歎了口氣,隨即一把捉住蒂洛娃的手往外走人。
  「對不起,明天再跟你們解釋。」話說完,人也消失在門外。
  好一會兒,起居室裏沒有半點聲音,媺媺低頭看著地上,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但泰瑞莎感覺得出她的難過。
  就算她還沒有愛上奇爾,但她對他的喜歡早已超過朋友的階段了。
  「泰瑞莎。」
  「嗯?」
  「我想回家了。」
  「好,也許我們趕得上明天早上第一班飛機。」
  泰瑞莎並沒有挽留媺媺,她知道,這種時候媺媺需要的不是好朋友,而是親情的慰藉。
  她需要知道還是有人真心的喜愛她,而不只是玩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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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5: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臺灣的秋天是最令人厭煩的,該冷不冷,豔陽依然熱呼呼,說是熱嘛,早晚又透著涼意,媺媺就在這種討厭的天候裏回到了臺灣,不到一個星期就進入十月,又冷又熱的天氣再加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雨,更教人煩悶了。
  「妹妹,要吃霜淇淋嗎?」房門外,欣欣小心翼翼的問。
  「不用,謝謝。」
  「巧克力的喔!」
  「不要。」
  欣欣回過頭來,朱媽媽就跟在她後頭,捧著一整盒霜淇淋,兩人四目相對,聳聳肩,一起回到餐廳,朱爸爸和朱大哥已經開動了。
  「妹妹是怎麼了?」朱大哥困惑地問。「回來十天都把自己關在房裏?」
  「是在美國出了什麼事嗎?」朱爸爸眉頭輕皺,有點擔心。
  「不太可能吧,不然泰瑞莎一定會陪她回來的。」欣欣說。
  「我也這麼認為,可是……」朱媽媽同意的點點頭。「之前電話報平安時,聽她的語氣都很開心,沒什麼不對,也沒說要回來了,為什麼悶不吭聲突然跑回來,回來後又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媽媽沒問她嗎?」朱大哥又問。
  「問了有什麼用,如果真有什麼重要的事,她反而會悶在心裏不肯說出來。」
  「不,她會說出來,但只會說給泰瑞莎聽。」欣欣咕噥,順手舀去一大碗霜淇淋。「虧我是她的親妹妹說,她居然都不告訴我!」
  「既然她不想說,就不要逼她吧!」朱爸爸慢吞吞的吃下一大匙霜淇淋。「她只要知道,無論何時當她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在這裏,這個家就是她最好的避難所,她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朱媽媽微笑。「她知道的,所以她馬上回來了不是嗎?」
  朱媽媽說對了,媺媺知道這個家是她最好的避難所,所以她立刻回來了,而欣欣說得也沒錯,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她只會告訴泰瑞莎。
  「奇爾去找你?你不是回維也納了嗎?」
  「他開學了,早該回奧地利了。」
  「但他去找你做什麼呢?」
  「解釋啊!」
  「解釋什麼?」
  「一大堆有的沒有的,哼,誰信他!」
  「我不懂,」媺媺愈聽愈迷糊。「他為什麼……」
  「妹妹,別說他了,還是說你吧,」螢幕裏的泰瑞莎正在擦指甲油。「如何,你的心情?」
  媺媺遲疑一下,「我自己也不太瞭解。」語氣很困惑。
  「不瞭解什麼?」
  「我的心情呀!」
  「為什麼?」
  「我很難過,真的好難過、好難過,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麼?」媺媺喃喃道,好像是在說給泰瑞莎聽,又好像是在問自己。「奇爾是個漂亮的男人,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呢?」
  泰瑞莎停下擦指甲油,歎了口氣,再繼續擦。「妹妹,你交過男朋友嗎?」
  媺媺噘了一下嘴。「你明明知道我沒有,還問。」
  「那你喜歡過任何男生嗎?」
  「……高一的時候有,但後來就不喜歡他了。」
  「你怎麼知道你喜歡他?」她沒有問媺媺為什麼不喜歡那個傢伙了,那種事媺媺想告訴她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那種感覺嘛,喜歡他,不知不覺目光就會落在他身上,看不見他時就會想見他……」媺媺愈說愈小聲。「但是後來我真的很討厭他,非常非常討厭他!」
  「那奇爾呢?」泰瑞莎還是沒問為什麼,只問她想問的。
  「奇爾怎樣?」
  「你會想他嗎?」
  媺媺怔了一下,然後,沒聲音了,泰瑞莎也沒有催她,自顧自擦指甲油,擦完腳指甲再擦手指甲。
  良久後……
  「你是說,我喜歡奇爾?」
  「我沒有那麼說,這種事你要問你自己。」
  「問我自己?」
  又沒聲音了,再過好一陣子……
  「泰瑞莎。」
  「嗯?」
  「怎麼辦,我……我好像真的喜歡上奇爾了耶,」媺媺沮喪地呢喃,聲音幾乎快哭了。「怎麼辦?泰瑞莎,怎麼辦?」
  大難臨頭,她居然喜歡上奇爾了!
  所以她才會一聽到奇爾有女朋友了,心裏就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得馬上逃離他身邊,只因為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卻直到現在才察覺到自己的心意!
  嗚嗚嗚,她好遲鈍喔!
  「跟高一時喜歡那個男生一樣?」雖然很滿意媺媺的答案,但泰瑞莎還是得確認一下。
  可是……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媺媺還陷在大難臨頭的慌亂中。
  「妹妹,我在問你話,你聽見了沒有?」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泰瑞莎受不了的翻了一下眼,然後拉高嗓門大吼一聲,「妹妹!」
  媺媺嚇了一大跳,這才從「怎麼辦?」的混亂中熊熊回過神來。
  「什……什麼事?」
  「先別忙著問該怎麼辦,」泰瑞莎拿出最大的耐心,免得一拳K出螢幕。「仔細想一想,你喜歡奇爾跟高一時喜歡那個男生一樣嗎?」
  媺媺委屈的瞅著她,「好嘛,想就想嘛!」吸吸鼻子,再認真思考,「好像……一樣,可是又……」想著想著,眉頭不知不覺的微蹙,又繼續思索片刻絰,她終於肯定的搖搖頭。「不,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泰瑞莎追問。
  「高一時,我只是偷偷的喜歡那個男生,並沒有實際接觸過,我們甚至沒有講過話,那種感覺有點虛幻,好像……」媺媺又想了一下。「好像在喜歡另一個世界的人,又像在作夢一樣不實際,所以當他做了一件令我討厭的事,我馬上就可以不喜歡他了。但奇爾不同,他……」
  她不好意思的笑一下。「他對我真的好好,雖然很喜歡開玩笑逗我,但我確確實實體會到了他對我的體貼,也確確實實感受到跟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開心,那種感覺,真的好甜蜜、好甜蜜!」
  「幸好不一樣!」泰瑞莎咕噥。「好,我再問你,你想聽奇爾的解釋嗎?」
  「解釋什麼?」媺媺反問。
  「解釋那個自稱是他的愛人的女人的事呀!」
  「他為什麼要向我解釋?」
  「你認為呢?」
  她認為?
  她就是不知道才會問的呀,奇爾根本沒必要對她解釋任何事嘛,特別是他女朋友的事,除非……除非……
  「泰瑞莎。」
  「什麼?」
  「你不是要告訴我,奇爾……奇爾也喜歡我吧?」
  「不然他為什麼要用所有時間去陪伴你?」
  不會吧,真的是?
  媺媺下巴掉到地上去了,與螢幕裏的泰瑞莎相互瞪大小眼,嘴巴張闔了好幾次才說得出話來。
  「你你你……你在開玩笑?」
  「你看我的表情像在開玩笑嗎?」
  不像。
  「但但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呀!」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因為……」媺媺低頭看一下自己。「你明明知道還問我!」
  「別忘了我是在減肥之前就開始和約瑟夫交往的。」
  「但約瑟夫是喜歡你的個性。」
  「奇爾就不能喜歡你的個性?」
  可以啊,但是……但是……
  「總之,不可能!」她自己都不喜歡自己了,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她?
  「真麻煩!」泰瑞莎嘟嘍。「別管那個了,說吧,到底想不想聽他的解釋?」
  媺媺猶豫片刻。
  「想聽!」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她就是想聽!
  「好,那你就聽吧!」
  咳?
  媺媺尚未會過意來,螢幕猝然變換,女生變成男生,自耳機裏傳來的聲音也不一樣了。
  「妹妹。」
  一見到螢幕裏的奇爾,媺媺先是窒息了兩秒,旋即不知所措的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奇……奇爾!」可惡,也不先通知她一下,至少先讓她梳一下頭髮嘛!
  「妹妹,我知道你生氣,」螢幕裏的奇爾在苦笑,看上去好可憐。「但……」
  咦?她生氣?誰說的?
  「沒有啊,我沒有生氣啊!」媺媺慌忙道。「真的,我只是……只是……」
  「不管你有沒有生氣,給我一個機會解釋好嗎?」
  她該如何回答?
  好,請解釋吧!
  可是,奇爾根本不需要向她解釋呀!
  「我……我……」
  「不管你聽不聽,妹妹,我都要說!」奇爾的表情從來不曾如此嚴肅。「記得我說過我是獨生子,那不是騙你的,不過在我五歲的時候,爸爸、媽媽收養了一位好朋友的女兒,她大我三歲,是個溫柔內向的女孩子,說實話,有時候我都覺得媽媽疼她比疼我多,大概是因為她比我乖,也比我聽話,當然,也有可能是媽媽一直想要個女兒,但已不能再生了。」
  「為什麼?」
  「卵巢瘤。」
  「原來你說你媽媽想要女兒,那並不是騙我的。」
  「只有那句話是真的。」奇爾說著,忍不住笑了一下。
  「還說呢,你老是愛騙我!」媺媺氣唬唬的嘟起了紅唇。「不過,現在你也算是有姊姊了嘛!」
  「算是,也不算是,因為爸爸、媽媽只是撫養她,並沒有正式領養她。」
  「但你們一起長大,多少也該有些姊弟的感情了吧?」
  「我是一直把她看做是我姊姊的,她就是蒂洛娃……」
  「耶,原來是她!」媺媺脫口道。「但她為什麼……為什麼……」
  「聽我說你就會明白了。當我父母帶蒂洛娃回家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以後她就是我的姊姊,所以對我來講,她就是姊姊;可是在我高中畢業那年,她卻突然告訴我說她愛我,嚇得我連夜逃到奧地利,再也不敢回家了!」
  「你還說是為了茵斯布魯克的雪呢,其實是為了躲她!」媺媺恍然大悟。「可是,她說你也說過愛她……」
  「你不愛你大哥嗎?她是我姊姊,我怎能不愛她!」奇爾再次泛出苦笑。「但她卻會錯意了,無論我如何解釋她都不肯聽,執拗的認定我也是以男女之情去愛她,甚至趁我睡覺時偷親我……」
  「原來是她偷親你,不是你吻她。」媺媺低喃。
  「我又不是變態,怎麼可能親吻自己的姊姊呢?」奇爾無奈的歎了口氣。「我躲到奧地利,希望她會死心,但她卻不時跑來找我,擺明瞭她不願意死心,所以我打算畢業後到美國或加拿大找工作,藉此斷了跟家裏的聯繫,讓她再也找不到我,這麼一來,蒂洛娃也該死心了吧!」
  「好辛苦!」媺媺同情地說。「你爸媽怎麼說?」
  「我是獨生子,因此我爸爸相當縱容我,他說我自己的事就由我自己決定;至於我媽媽……」奇爾欲言又止的再歎了口氣。「該怎麼說呢,在我和蒂洛娃之間,她一直比較疼愛蒂洛娃,所以……」
  「我懂了!」媺媺注視著螢幕裏的奇爾,點點頭。「至少你爸爸是支持你的,你也該安慰了。不過,如果你真的到美國去了,你爸爸的俱樂部怎麼辦?」
  「我爸爸還不到五十歲,身體壯得很,再撐個十年二十年也沒問題,這是他自己說的。」奇爾聳聳肩。「我不相信在無法聯絡也見不到面的狀況下,蒂洛娃還能夠堅持多久。」
  「可是蒂洛娃也好可憐,不能讓她明白嗎?」
  「明白什麼?在她的想法裏,我們不同父母、不同姓,戀愛一點問題都沒有,為什麼不可以?」
  「但你不愛她呀,呃,至少不是以她認為的方式愛她。」
  「她不想承認事實。」
  「逃避事實?」
  「也不算是,她……」奇爾猶豫著,不知如何解釋最妥當。「她的個性有點神經質,可能是因為沒有其他親人了,缺乏安全感,因此有點自我防衛過度,每當事情不如意,她就會想盡辦法來扭轉事實,我想,不承認事實就是她的手段之一。」
  「你是說……」媺媺謹慎的挑揀詞句。「她故意裝作不知道事實?」
  「多半是,我不相信她聽不懂我的解釋。老實說,如果不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姊姊,以她那種個性,我一定會很討厭她。」
  「所以你只能躲開她?」
  「不然我能怎麼辦?」
  媺媺歪著腦袋想半天,歎氣。「你也只能躲開她。」
  螢幕裏的奇爾小心翼翼地凝視著她。「那麼,你相信我了?」
  媺媺怔了怔。「為什麼這麼問?」
  奇爾可憐兮兮的抽抽鼻子,哀怨的眨著漂亮的眸子。「泰瑞莎一直不肯相信我嘛!」
  媺媺失笑。「她早就相信你了,不然就不會讓你跟我‘見面’了。」
  「幸好。」奇爾喃喃道。「那麼,以後我可以再跟你‘見面’吧?」
  不知為何,媺媺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發燙,全身也熱熱的,甚至頭都有點暈眩,好像感冒發燒了。
  「呃,如果你想要的話。」
  「想死了!」奇爾大聲說。「以後我一下課就上線!」
  「可是,我要找工作。」
  「那就晚上吧,用過晚餐後,我們可以一直聊,聊到你累了為止。」奇爾暗暗計算了一下。「你那邊八點,我這邊下午兩點,下午我只有兩天有課,這個時間可以吧?」
  「可以。」媺媺很爽快的應允了,反正誤會講開了,她不難過了就好了咩!
  單純的人就是好應付。
  「太棒了!」奇爾非常開心的蕩漾出迷人的笑容。「那麼,我們現在要聊什麼呢?」
  「你什麼時候畢業?」
  「再兩年。」
  「咦?你還要兩年才大學畢業?」重修嗎?
  「不,我們沒有所謂的大學畢業,我們一畢業就是碩士……」
  他們聊了很多很多,聊得很愉快很愉快,聊得完完全全忘了時間,直到欣欣來叫她吃晚餐,他們才說好用過晚餐之後再繼續聊,一走出房門她才想到……
  忘了問他為什麼一定要跟她解釋了!
  呃,算了,還是不要問吧,不管答案是什麼,就算他不在意,她都會很尷尬,還是不要問,當作什麼事也沒吧!
  至於喜歡他的事,也讓她藏在心裏吧!
  再次「見到」他,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想念他,睡不著、吃不下,腦袋裏全是他,還以為是為了他有女朋友的事而難過,原來不只是難過,她也想念他,從離開他身邊那一刻起,她就開始想念他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這麼辛苦啊!
  十天的鬱悶好像假的一樣消失了,媺媺比任何時候都要開心的度過之後的每一天,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不過只要事情過去就好了,朱家的人一起松了口氣。
  就說事情一定會解決的嘛!
  不過女孩子天生就愛製造問題,這個問題解決了就會有另一個問題出現,總不讓人輕鬆。
  「我吃飽了!」
  話還沒說完,椅子上的人已經不見了,餐桌旁的人各個眼發愣,不曉得媺媺究竟在急什麼?
  哪里失火了嗎?
  「請問……」朱爸爸敲敲桌子,要大家注意聽偉大的一家之主說話,「有沒有人知道,最近三個多月來,妹妹吃晚飯像在戰鬥一樣──總有一天會鬧消化不良,而且一吃完就往房裏鑽,她到底在幹什麼?」他好奇的問,重金懸賞答案。
  「還鎖門呢!」欣欣再加一句,害她都偷聽不到。
  「又在跟泰瑞莎聊一些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吧!」朱媽媽說。
  「聊那麼久還沒聊完?」朱大哥不太相信。「都三個多月了呢,不,更正確的數目是三個月又十二天了。」
  「說不定又在討論說要請妹妹到歐洲玩,這回我總該能去了吧?」欣欣滿懷期望地瞅著朱大哥。「我會貢獻出所有零用錢,剩下的,親愛的大哥,你會幫最最可愛的小妹吧?」
  「很抱歉,你沒有妹妹可愛!」朱大哥一棒子把回票打出去。
  「呿!」欣欣嘴兒噘高了。「你們都好偏心,妹妹可愛,你們都只疼妹妹!」
  朱爸爸哈哈笑。「誰教你不像妹妹那麼可愛!」
  朱媽媽泰然自若地吃一口肉丸子。「等你哪天開始叫二姊的時候,我再來考慮考慮要不要多疼你一點。」
  「可是她明明叫妹妹呀!」欣欣反駁。
  其他三人瞄她一下,收回目光,埋頭吃飯。
  欣欣不情願的又噘了半天嘴。「那她也該有個二姊的樣子,人家叫起來才會心甘情願嘛!」
  名字叫妹妹,長得也像她妹妹,她怎麼叫得出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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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5:57 |只看該作者
 
  如果有人不懂電腦視訊是什麼,很簡單,電腦視訊就有點像是面對面打電話,有時候確實很方便──你可以看到對方的表情來判斷對方是不是在唬爛你。
  但有時候也很不方便──當你不想讓對方知道你在唬爛他的時候,這時候你只好「很不小心」的打掉網路攝影機,然後拿出最最無辜的聲音告訴對方,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天再去買一台新的!
  「妹妹,老實告訴我,你這兩天為什麼有點心神不走?跟我聊天很無聊嗎?」
  「不是!不是!」媺媺慌忙對螢幕裏的奇爾搖頭又搖手。「跟你聊天是我最開心的時候,真的!」
  「那是為什麼?」奇爾不放鬆的追問。
  「是……」媺媺咬著下唇,不安的瞄一下日曆。「不曉得為什麼,班長又來通知說要開同學會……」
  「你不想去?」
  「不想!」
  「那就不要去啊!」
  「我們班長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我的,她是那種認真過度的人,不管做什麼,非得全班總動員不可。上回我出國逃過一劫,但這回……」
  「這樣嘛……」奇爾略一沉吟。「你找到工作了嗎?」
  「爸爸要我接他們公司裏的Case來做,我還可以在家裏工作呢!」
  「那就沒辦法用你要上班來推掉了。」
  「不然我只有用最後一招……」媺媺歎道。「跟上回一樣,同學會那天,我先出門,就算班長找到我家來,我不在,她也沒轍。」
  「很好,就這麼做吧!」
  可惜人算不如班長算,兩天后,班長就毫無預警的直接殺到她家來捉人。
  「今天要舉行同學會,走吧!」
  「耶?」
  還沒搞清楚狀況,媺媺就被綁架到車上去了,想落跑都跑不掉,除非她有無敵防護罩不怕摔死,就算沒摔死,八成也會被後面追來的車子直接撞進天堂裏去度長假,無奈,她只好認命,暗自祈禱畢業半年後,大家不再對她感興趣了。
  或者她乾脆躲進鹽洗室裏,直到同學會結束後再出來好了。
  然而現實總是不如人意,由於她是最後一個報到的,班長還特地大聲向大家通告。
  「豬小妹到,全員到齊!」
  這麼一來,大家想不注意到她都不行,跟著,她最害怕的情況果然出現了。
  「哎呀,豬小妹,以為你不來了說!」
  「豬小妹,想壓軸是不是?」
  「豬小妹,你更豬了喔!」
  「我知道了,豬哥沒來,豬小妹就不想來了!」
  豬哥,以前隔壁男生班的大胖子,名符其實的拜拜專用大豬公──難怪他最愛吃橘子,媺媺明明不認識他,大家卻硬把他們湊在一起,而那只豬公竟然也厚著臉皮要跟她交往,理由是:「反正我們都是豬嘛,豬母不配豬公要配什麼?」
  誰跟他豬公、豬母!
  如果他不是用這種白目到不行的理由,或許她會考慮跟他交往看看,因為她最瞭解外表不中看並不一定代表內在也不好,搞不好他是個新新好男人也說不定。
  可是偏偏他是拿出這種可笑的理由,她半句不吭,回頭就走人。
  不過這還不是最慘烈的狀況,被同學豬來豬去,她早就習慣了,反正他們又不會真的特地把豬哥叫來。
  然而當她發現王宏竟是舒蓓的男朋友時,真想不顧一切調頭逃之夭夭。
  舒蓓,外表是那種林青霞式的纖細美女,骨頭比肉多,活像風一吹就可以直接飄到天堂去;其實嘴巴比誰都惡毒、比誰都不留情,高職三年裏,每一回第一個開炮攻擊她的都是舒蓓。
  至於王宏則是那個她在高一時曾偷偷喜歡過的男生,高她們一屆,又高又帥,在校時是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體育、課業樣樣拿第一,人又好看,不知多少女生暗戀他,包括她在內,但她一直不敢讓任何人知道,沒想到還是被舒蓓看出來了。
  而向來最愛嘲笑她的舒蓓竟然沒有開炮轟得她屍骨無存,卻硬把她拖到王宏面前,「好意」替她告白。
  「喂,我們豬小妹喜歡你耶,要不要和她交往看看?」
  「我又不是豬!」
  這就是王宏當時的回答。
  就從那一刻開始,她再也不喜歡王宏了,而且決定自己一輩子都不再妄想交男朋友,更不會結婚。
  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傷害了吧?
  不過此時此刻,她還是躲不了另一種傷害,時至今日,舒蓓依舊是那個最看她不順眼的人,一開口便是傷人的話。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舒蓓了?
  「豬小妹,你看起來更有福氣了喲,什麼時候要進屠宰場啊?」
  媺媺瑟縮一下,因為她確實又胖了一點,沒辦法,心寬體胖嘛,每天都過得好快樂,又缺少運動,想不胖都不行。
  「你不是移民到德國去了嗎?」
  泰瑞莎說的,不要反駁對方,一反駁下來總是沒完沒了,最好是用另一件話題去反問人家,設法把話題岔開。
  舒蓓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媺媺不但沒有默默接受嘲笑,還反問起她來了。
  「因為她是臺灣的花式滑冰國手,教練勸她留下來參加亞洲滑冰錦標賽。」由於舒蓓在發怔,王宏就替她回答,「猜猜怎樣?她得到第九名呢!說不定再過兩、三年就可以拿金牌了,」他的手臂親密的環住舒蓓,神情非常驕傲。「所以她決定暫時留在臺灣。」
  他很驕傲,因為舒蓓是他的親親女友,他可以分一半榮耀;其他人也很驕傲,因為舒蓓是她們的同學,她們可以沾一點光采。
  「所以啦,這回的同學會就是為了替她慶祝才舉辦的。」
  「你可好了,王宏,自己是競速滑冰國手,女朋友又這麼厲害,跩喔你!」
  「這不正好,不然要隔空談情說愛,很辛苦呢!」
  「沒錯,長距離戀愛的結果通常都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根本不會有結果!」
  「對,不了了之!」
  女生就是愛講話,尤其是講別人的閒話,七嘴八舌講半天講得媺媺心裏愈來愈忐忑。
  長距離戀愛不好?
  為什麼不好?只要真心相愛,距離長短又有何關係?
  就算是……是……
  咦咦咦?請等一下,她為什麼要在意這種談話,她又沒有在跟誰談戀愛,更別提什麼長距離戀愛,為什麼要在意?
  對,她不需要在意!
  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聽嘛!
  於是,她脫口問:「德國不是也有國家代表隊嗎?」只為了不想讓大家繼續這個長短距離的話題。
  事後,她真的很後悔,因為她不小心踢到蟑螂窩了。
  雖然那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問題──她這麼認為,但不知道為什麼,問題一出口,大家突然安靜下來,各個表情都變得很詭異,好像不小心看到柯林頓的老婆和卡特幽會,特別是舒蓓,她的臉色有點發黑,而王宏,他的驕傲也破風了。
  好一會兒後,才有人耳語似的說:「她進不去德國的國家代表隊,只好留在臺灣囉!」這才是實情。
  舒蓓的必殺雷射光馬上橫掃千軍的劈過去,可惜說話的人自我防衛系統太厲害了,小小聲的聽不出來是誰,大家的表情都一樣,她根本揪不出兇手是誰,一肚子火無處發洩,只好找「罪魁禍首」開刀。
  「少說我了,說說你們,為什麼沒人想到要把豬哥找來?豬小妹一定很想念他,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找他,很可憐的耶!」
  她?想念豬哥?
  媺媺噎一下,差點嘔吐出來。饒了她吧!
  「誰有他的電話?現在就打電話去叫他來,快!」
  「誰會有!」
  「王宏應該有,你們同班不是嗎?」
  聽她們「熱心」的要立刻把豬哥叫來,媺媺急得快哭了,如果豬哥真的被叫來的話,她一定會被戲弄得很慘,譬如她們會硬逼她答應和豬哥交往,或者讓豬哥抱一下之類的。
  她真的不瞭解,這樣捉弄她到底有什麼好玩?
  結果比她預料中更淒慘百倍,豬哥果真被叫來了,大家也真的逼她答應和豬哥交往,她堅持不肯,大家就嘲笑她沒本錢還敢挑三揀四,最後竟然十幾隻手一起捉住她,好讓豬哥親她一下……
  她的初吻!
  她的初吻就這樣沒了!
  媺媺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為什麼?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要這樣欺負她?
  她只不過肉多了一點,難道就罪大惡極了嗎?
  電腦螢幕裏,泰瑞莎捂著額頭直翻白眼,因為媺媺在哭,不,是嚎啕大哭,而且她正在說明發生了什麼事。
  天知道她嗚嗚咽咽的到底在說什麼!
  「麻煩你先不要哭了,不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
  好半晌後,媺媺終於勉強止住了哭泣,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經過告訴泰瑞莎,由於她說說停停的,講了大半天才講完。
  「我……我的初吻就……就這樣沒了,就算我不……不打算結婚,起碼……起碼初吻也要交……交給我喜歡的人呀!可是……可是……」她說得又想哭了。「她們竟然……竟然……」
  泰瑞莎歎氣。「這種事你為什麼不告訴奇爾?」
  「不!」媺媺驚叫。「這麼……這麼丟臉的事,我怎能……怎能告訴他!」
  好吧,媺媺怕丟臉,那就由她來說吧!
  冬季的週末,如果天氣夠冷的話,豬家的人通常會吃麻辣火鍋來驅除寒意,而這日天候陰霾,冷風颼颼,著實是個寒冷的「好」天氣,於是豬家的人決定承續傳統,搞個麻辣火鍋來辣個過癮。
  可是媺媺卻很不合作的堅持不肯走出房門一步,寧願窩在房裏孵豆芽。
  「她又怎麼了?」朱爸爸困惑地問。「是叛逆期到了嗎?」
  朱媽媽失笑。「她的叛逆期早就過啦!」
  「那她究竟是怎麼了?」朱爸爸轉頭問小女兒。「欣欣,你知道嗎?」
  「完全不知!」欣欣推得一乾二淨。「我只知道她昨天下午是哭著回家的。」
  「昨天?」朱大哥皺眉想了一下。「難道是在同學會上受到了什麼委屈?」
  「不是才怪!」欣欣咕噥。
  朱爸爸和朱媽媽相對一眼。「那我們就幫不上忙了。」
  既然幫不上忙,他們只好任由她去,依然深信無論是什麼問題,總有一天會解決的。
  半個鐘頭後,那個總有一天比他們料想的更早來到。
  「欣欣,有人按電鈴,去開門!」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最小!」
  「可惡!」
  先吃下一片牛肉後,欣欣才不情不願的放下筷子,故意慢吞吞的去開門,最好按電鈴的人不耐煩走人了。
  沒有走人。
  欣欣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大帥哥──還是外國人呢,漂亮帥氣得讓人腦筋打結,身材一級棒,氣質絕佳,是頂級貨色。
  不過,他是找錯門了吧?
  帥哥瀟灑的一手抵在門框上,綻出燦爛的笑容。「請問妹妹在嗎?」
  英文!
  幸好,她還聽得懂幾句簡易會話,「請……請等一下!」欣欣慌亂的挖出腦袋裏有限的英文詞句丟出去,隨即慌慌張張的往裏跑,一邊大吼,「妹妹,外找,外國人耶!」
  外國人?!
  聞聲,豬家其他豬口馬上好奇的跑來看熱鬧,一看果真是個外國人,還是個大帥哥,不由得訝異不已。
  「除了泰瑞莎,妹妹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個大帥哥?」朱媽媽疑惑地喃喃道。
  「也許是在美國時,泰瑞莎介紹的。」朱大哥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他來找妹妹做什麼?」朱爸爸兩隻眼好像透視機似的不斷上下掃瞄大帥哥。
  「不知道,誰會英文誰去問他吧!」
  可是他們還沒有機會問,媺媺已經出來了,原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一見到奇爾,下巴頓時掉了,驚訝得差點摔跤。
  「奇……奇爾,你……你怎麼來了?」
  如果她以為能夠得到任何回答,那麼她註定要失望了,因為奇爾半個字也沒給她吭,一臉燦爛笑容的直接跨上前兩步……
  「不要!」一見他伸出雙手,媺媺馬上猜到他想做什麼,嚇得慌忙往後逃。
  但她的動作再快還是快不過奇爾,她的「不」才剛喊出口,人已經被舉高,下一刻,她飛到半空中,再下一秒鐘,奇爾穩穩的接住她,滴溜溜轉半圈,她又像小孩子一樣安坐在奇爾的手臂上了。
  結束了嗎?
  不,還沒有結束,這只是熱身場面而已,主秀才剛要開演,下面才是本劇最精采的部分,只見媺媺又羞又急的俯下臉去想叫他放她下去,沒想到這個動作恰好中了奇爾的「陷阱」。
  她的嘴一打開,就被奇爾的唇給堵住了,還堂而皇之的溜進一條又軟又滑的不明物體,熱呼呼的在她口中肆無忌憚的恣意淩虐!
  媺媺抽了口氣,一時震驚得忘了要反抗,呆呆的任由他攻城掠地。
  直到所有領上都被霸佔光了,她才回過神來,但這時她也已被奇爾火辣辣的熱吻給吻到暈頭轉向、昏天黑地,腦袋裏的火山一座接一座爆發,熾熱的岩漿好像國慶煙火一樣四處亂噴,噴得她全身都燃燒起來了,哪里還有空反抗?
  而四周的觀眾也看得兩眼著火了。
  哪里來的傢伙,竟敢就這樣大剌剌的闖進人家家裏來,捉住人家的寶貝女兒合演限制級鏡頭?
  不過……
  超精采,幸好沒有打馬賽克,不然多掃興!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奇爾終於放開她時,兩人都氣喘吁吁得差點斷氣,奇爾深呼吸好幾次後方才稍微喘過氣來,然後,他的唇瓣貼上她耳際,輕輕呢喃了三個神奇的字。
  媺媺驚喘,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耶?!」她聽錯了吧?
  「還有,我認罪,你的初吻早在西登奈小鎮上就被我偷走了!」
  「什麼?!」
  奇爾嘿嘿笑著放她下地。「抱歉,我明天還有考試,如果不馬上趕回去,恐怕會來不及!」話落,他又傾身吻她一下,旋即轉身走出大門,直接坐上仍在等候的計程車,再從車窗探出手來揮一揮。
  「我考完試會再來找你!」
  望著絕塵而去的計程車,眾人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個字來,眼睛都快瞪凸出來了。
  就這樣?
  一陣風來,又一陣風去,前後不到五分鐘,掃得大家暈頭暈腦,那傢伙到底是誰呀?
  不約而同,大家又一齊把視線轉移到媺媺身上去盯住,盯得她臉紅耳赤,張嘴卻沒半點聲音出來,尷尬得只想挖坑把自己埋進去,最好夠大到足以讓她在裏面吃喝拉撒睡,她準備在裏面過一輩子。
  好半天後,朱媽媽突然轉身走開。「不錯的傢伙嘛!」
  朱爸爸也跟在後頭。「原來不是叛逆期,而是發情期!」
  朱大哥走第三個。「真人不露相!」
  欣欣殿后。「咬人的狗不會叫!」
  只剩下媺媺一個人在那邊繼續發騷,不,發燒。
  天哪,這輩子沒這麼糗過,就在自己家人面前被一個陌生男人──對她家人而言──熱吻得七葷八素,而那個男人來匆匆去也匆匆,竟然吃幹抹淨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是怎樣,他在趕場嗎?
  嗚嗚嗚,她又該如何對她家人解釋?
  不過,真的沒想到奇爾竟然會為了安慰她而特地趕來一趟,不必懷疑,肯定是某個大嘴巴告訴他的,使他為了不到五分鐘的一面,浪費了三十多個小時的來回飛行時間和機票錢。
  明天他還要考試耶!
  而且他還說……還說……
  他真的說了嗎?
  還是她幻聽?
  或者是她在作夢?
  不行,她已經搞不清楚了!
  好吧,她先回房間去拿冰塊來冷敷自己,好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再來好好思考一下……
  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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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07: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對不起,我說過考完試就會去找你的,可是我媽媽突然跑來纏著我不放,我再兩年就要畢業了,她居然叫我回家去,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我也不能扔下她不管,只好等擺脫她之後再去找你,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啊!」
  「那就好。對了,你的心情如何?」
  「很好啊!」
  「那,要不要我順便給你帶什麼禮物?」
  「不用了。」
  「……妹妹。」
  「什麼?」
  「為什麼你都不看我?」
  螢幕裏的奇爾盯著螢幕前的媺媺不放,而螢幕前的媺媺卻低垂著腦袋盯著自己的手,看不見她的臉,只瞧得見她的耳垂紅得像滴血。
  「人家會不好意思嘛!」早知道就先讓網路攝影機「故障」一下。
  奇爾哈哈大笑。「抱歉、抱歉,那天太匆忙了,沒時間挑個好地點。怎樣,你挨駡了嗎?」
  「沒有啦,只是……」媺媺偷瞄他一下。「很不好意思嘛!」
  「他們什麼都沒有問?」
  「有啊,問說你是誰,幾歲了,做什麼的之類的。」
  「然後?」
  「然後爸爸叫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麼話?」
  「想泡我家的寶貝,先去學好中文來再說!」媺媺的嘴角在抽搐。「呃,他這麼說的。」
  「學中文?」奇爾呻吟。「要命,我對語言最沒轍了!」
  「但你會捷克語、德語和英語啊!」
  「我是捷克人,當然會捷克語;我媽媽是奧地利人,所以我也會德語;英文是在滑雪場打工時學的,因為很多遊客是講英文的。」
  「那再多學一個中文也不難啊!」
  「你說得簡單,也不考慮一下我的腦袋裝太多東西會不會當機!」奇爾愁眉苦臉的歎了一大口氣。「不過,好吧,為了你,我只好卯起來學了!」
  媺媺噗哧失笑,忘了不好意思,指著螢幕裏的奇爾咯咯笑個不停。
  「你的樣子好可憐、好好玩喔!」
  「真沒同情心!」奇爾哀怨的嘟囔,突然,他回頭望了一下。「可惡,媽媽又來找我嘮叨了,那就先這樣了,寶貝,明天再聊!」
  寶貝?
  螢幕上的影像消失後,媺媺仍然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裏傻笑。
  雖然不知道奇爾到底是喜歡她哪里,但只為了安慰她兩句話,他就特地拋下考試趕來一趟,那麼,他一定是真的喜歡她……
  不,他說他……他愛她……
  想到這裏,粉頰瞬間爆紅,她雙手捂著自己熱燙的臉,傻笑不知不覺升級為正宗白癡的笑,嘴都拉歪了。
  直至欣欣來敲門叫她吃飯,她連忙收起笑容,拉緊臉皮,方才起身出去吃飯。
  晚餐桌上──
  「又在通熱線了?」朱爸爸調侃地對媺媺擠眉弄眼。
  媺媺臉紅了一下,低頭拉椅子坐下。
  「難怪你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朱媽媽一邊添飯輪流遞給每個人,一邊揶揄道。「像他那麼熱情的人講的話怎能讓別人偷聽到呢!」
  「媽!」媺媺嬌嗔地抗議。
  「他真的好帥耶!」欣欣只注意到這點。
  「帥?哼,那傢伙臉皮真厚!」朱大哥咕噥。
  「是喔,」朱爸爸馬上轉移進攻對象。「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熱情,老婆早就到手,連兒子都生出來了!」
  朱大哥啼笑皆非。「爸,是美蓮說不想太早結婚的嘛!」
  「不,是你不夠積極!」朱爸爸說完,再轉回原來的目標。「妹妹,那傢伙什麼時候畢業?」
  「明年,他們的學制跟我們不同,高中四年,大學五年,一畢業就是碩士。」
  「家裏做什麼的?」
  「他爸爸開一家俱樂部,將來要交給他管理。」
  「俱樂部?」朱爸爸眉頭皺起來。「哪一種俱樂部?」
  「我也不太清楚,會員制的高級俱樂部吧!」媺媺不甚有把握地說。
  「對啦、對啦,爸,人家歐洲的俱樂部都超高級的呢!」欣欣一邊幫腔,一邊對媺媺擠擠眼。
  但朱爸爸還是不滿意。「他念什麼的?有什麼專長?」
  媺媺明白朱爸爸的想法,他總認為繼承家業的男人不太可靠,一旦家業倒閉,倘若沒有一技之長,別說養活老婆兒女,恐怕連養活自己都有問題,所以最重要的是要有一技之長,家境如何根本不用考慮。
  「他念工商管理,至於專長……專長……」總不能老實說是吃喝玩樂兼職業賭博吧?「啊,對了,芭蕾舞。他從八歲就開始學芭蕾舞了!」
  話一出口,餐桌上頓時陷入一片錯愕的靜默中。
  朱爸爸好像想笑,但又笑不出來,朱大哥下巴掉了,欣欣張口結舌,連朱媽媽添飯的動作都凍結了,媺媺也有點不太自在。
  她自己也覺得很可笑,但那總是一種專長吧?
  「芭蕾舞?」朱爸爸喃喃道。「你是說穿著那種……那種緊身褲在舞臺上跳來跳去的芭蕾舞?」
  「還有蕾絲、波浪折邊、亮片!」欣欣加注。
  對了,重點就是那種會凸顯出男性私處的緊身襪褲,還有蕾絲、亮片等等,男生穿那種華麗的緊身衣真的很滑稽耶!
  「……對,就是那種芭蕾舞。」
  餐桌上又恢復絕對的靜默,好半天後,朱媽媽才若無其事的繼續添飯。
  「臺灣雖然不太盛行芭蕾舞……」
  「何止不太盛行,有沒有人在跳芭蕾都有問題!」欣欣嘟囔。
  「當然有!」朱媽媽橫過去一眼,欣欣吐吐舌頭,不敢再說話。「只是比較少而已,但外國人跟我們的文化不同,他們都喜歡聽歌劇看芭蕾什麼的,應該很有前途吧?」
  大家相覷一眼,爭相點頭。「對、對,很有前途!」話說的是夠大聲了,但每張臉都有點扭曲,好像沒炸好的甜甜圈。
  所以說,外國人的文化真的很奇怪!
  「難怪他能夠那麼輕易的將妹妹舉起來拋到半空中。」朱大哥咕噥。
  「哦,為什麼?」欣欣問。
  「芭蕾舞男舞者不是常常將女舞者撐舉到空中嗎?訓練成習慣了嘛!」
  「原來如此,」欣欣恍然大悟。「跟馬戲團差不多嘛!」
  不知奇爾是猩猩還是猴子?
  「好了,」為大家一一添好飯後,朱媽媽坐回自己的寶座,端起飯碗來。「吃飯吧!」
  於是大家一齊端飯碗拿筷子,動嘴巴,吃飯,動舌頭,繼續閒聊五四三。
  「妹妹,你的翻譯進度如何?」朱爸爸問。
  「再過兩天就行了。」
  「很好、很好,我會再拿新的給你。」
  一聽媺媺的翻譯快結束了,欣欣馬上湊過來,一副賊兮兮的樣子。「妹妹,工作告一段落就要休息一下,才能走更長遠的路,所以,我們去滑冰如何?」
  「滑冰?」沒想到欣欣也想學滑冰。
  「就是溜冰啦,不過溜冰是穿輪鞋,滑冰是穿冰刀鞋。」欣欣以為她不知道滑冰是什麼,趕緊解釋給她聽。「自從小巨蛋滑冰場開幕之後,滑冰已經成為臺北最熱門的運動,不會的就落伍啦!」
  竟然是為了跟流行!
  「你為什麼不跟同學去?」
  「眼同學去要花自己的錢,跟你去就可以花你的錢呀!」朱大哥喃喃咕噥。
  「討厭啦,大哥,吃你的飯別插嘴好不好?」欣欣惱怒的罵過去,回過頭來又堆滿一臉討好的笑。「別聽大哥的,妹妹,跟同學去哪比得上跟自己姊妹一起去,對不對?所以,去啦,妹妹,一起去啦!」
  一流業務努力鼓吹,媺媺很快就心動了,不過,誰教她?
  「你會嗎?」
  「不太會,所以才要去練習呀!」
  「可是我一點都不會!」
  「我教你!」
  一個半調子初學者想教一個連站都沒辦法站的初學者,結果會如何呢?
  什麼結果也沒有。
  一個星期過去,媺媺的滑冰技術依然停留在幼兒學步階段──只敢扶在滑冰場旁邊的護欄走走滑滑,一放手就四腳爬到地上去了。
  泰瑞莎說對了,她的運動細胞實在很貧乏。
  至於另一個大言不慚說要教人的初學者,她的前進滑行倒還滿順溜的,但其他什麼倒著滑、翻來轉去的花樣全都不會,因此正在積極慫恿媺媺陪她一起加入小巨蛋的冰上課程。
  媺媺出錢。
  「怎樣嘛,妹妹,一對二,初級班四堂課才四千元,超便宜的啦!」
  「四千?好貴喔!」
  「哪里貴了,妹妹,你有在工作耶,四千不貴啦!」
  欣欣好像擺地攤的努力推銷天下第一的仿冒品,媺媺才不吃她那一套。
  「你以為我不知道,初級班後面還有中級班,中級班之後又有高級班,請問總共多少錢?」
  「也不過才一萬三左右嘛!」
  「一萬三?!不然你一半我一半。」
  「喂喂喂,別太小氣好不好,妹妹,我一個月零用錢也不過三千而已說!」
  「兩個月剛剛好夠。」媺媺瞄一下手錶。「時間到了,走吧!」
  兩個鐘頭就這樣浪費掉了。
  「好,我們去吃拉麵,再到西門町逛,我想買小錢包!」反正都是媺媺出錢,不慷慨一點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算了,誰教她是姊姊呢!
  「請問妹妹在嗎?」英文。
  朱媽媽仰起臉注視門外的大帥哥,見他手上拎著旅行袋,肩上掛著背包,臉上堆滿迷人的燦爛笑容,十分討人喜歡。
  老實說,這小子真的很不錯,跳芭蕾舞也無所謂啦,除了……
  「妹妹沒告訴你嗎?要泡我家的寶貝,先去學好中文再說!」中文。
  燦爛笑容褪去,換上一臉問號。「請問你說什麼?」英文。
  朱媽媽歎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中文。
  「妹妹不在嗎?」英文。
  「我只聽得懂妹妹兩個字,其他都聽不懂。」中文。
  「她去哪里?」英文。
  「我說我聽不懂,你聽不懂嗎?」中文。
  「我該去哪里找她呢?」英文。
  「天哪,誰來幫我們翻譯一下!」中文。
  「你不知道她去哪里嗎?」英文。
  「妹妹不在家啦!」中文。
  「……我們到底在說什麼?」英文。
  眼看那張俊俏的臉上寫滿了無助的沮喪,好像快哭了,朱媽媽差點笑出來。
  「等一下。」她比了一個等等的手勢,然後匆匆進屋裏去,不到半分鐘就出來了,並遞給帥哥一張札幌拉麵的廣告宣傳單。「妹妹剛剛打電話回來,說要先去吃拉麵,再到西門町逛,會晚一點回家,懂吧?」中文。
  一見那張廣告單,帥哥雙眼一亮,恍然大悟。「她去用餐?」英文。
  「聽不懂!」再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小巨蛋,「總之,妹妹在這裏,
  Taxi?
  這個他懂!
  帥哥眉開眼笑的直道謝。「謝謝!謝謝!」英文。
  朱媽媽面無表情的望著離去的頑長身影,直到消失,她才關上大門,然後,轟然爆笑。
  那個跳芭蕾舞的小子,想哭的樣子還真是古錐!
  小巨蛋的餐廳很大,人卻算不上多,可能是因為店家不夠多吧。
  「要吃什麼?」
  「你不是說要吃拉麵嗎?」
  「我改變主意了。」
  「……龜毛,那你到底想吃什麼?」
  「我正在看啊!」
  哼,讓人家請客還那麼囂張!
  媺媺無奈的先在一旁坐下,她知道欣欣多半會考慮上十分鐘以上,因為是她請客,欣欣一定要被請得「值回票價」,非掏光她的錢包不可!
  想到這裏,她趕緊掏出錢包來,看看究竟有多少錢……
  「豬小妹?」
  冷不防一聲叫喚,媺媺頓時像被雷轟一樣劇烈的震了一震,零錢鏘鏘鏘散了一地。
  不會吧,會這麼叫她的只有她以前的同學,而且聽這聲音好像是……是……
  她心驚膽跳的循聲望去,目光落處果然是她這輩子最害怕見到的人,心頭一慘,差點當場颳風下大雨。
  嗚嗚嗚,早知道會碰上舒蓓,滑完冰就該直接到西門盯,不然回家也好!
  「豬小妹,真的是你!」舒蓓很意外。「你自己來的嗎?」
  「不,」媺媺瞄一下欣欣,後者好奇的打量舒蓓。「我跟我妹妹一起來的。」
  「你們來做什麼?今天好像沒有表演或比賽嘛!」
  媺媺不敢說,不清楚狀況的欣欣已脫口道:「我們來滑冰。」
  「滑冰?」舒蓓眼神一亮,嘴角媺媺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是嗎?你也想學滑冰嗎?嗯嗯,那就跟我們一起吧,都是以前我們班的同學,她們還報了團體班上課呢,大家一起學比較有趣,我也會特別‘教’你喔!」
  被舒蓓「教」完之後,她大概也粉身碎骨了!
  「不用了,舒蓓,我們自己滑就好了。」媺媺努力擠出笑臉來。「她們是團體班,我們又沒交錢,去摻一卡不太好。」
  「沒關係,她們只有十個是團體班,其他已經會滑了,我是要教她們一點花式動作,可以順便教你呀!」舒蓓瞄向欣欣。「你也一起來吧!」
  「你很會滑嗎?」欣欣懷疑地問。
  「我是滑冰國手,你說呢?」舒蓓得意的反問。
  「國手?真的?妹妹,那還不給她教!」欣欣興奮得直跳腳。「免費的喔!」
  「不……」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下午兩點記得來喔!」不給媺媺否決的機會,舒蓓逕自定下約會。「你們來吃飯嗎?我給你們請,當作明天的學費好了!」
  「沒問題!沒問題!」欣欣又在慷他人之慨了。「想吃什麼,說吧!」
  一聽欣欣說那種不負責任的話,媺媺捏緊錢包,又想哭了。
  「問她們吧!」舒蓓笑吟吟的指指餐廳入口處。
  眼見一大票人湧進來,欣欣目瞪口呆,不禁心虛的瞥一下媺媺,收不回吐出去的話了。
  二姊不會要跟她「一人一半」吧?
  直到十幾個人陸續坐下來,大剌剌的各自點好餐,然後開始例行公事──嘲弄豬小妹,欣欣方才察覺到不對。
  「豬小妹,你也想滑冰?不怕冰塊被你壓垮嗎?」
  「那不完蛋了,從二樓直接垮到一樓!」
  「我看是想冷凍豬肉吧!」
  該死,原來是她們!
  二姊成天沒事就抱怨自己太胖,天天嘀咕著要減肥瘦身,不然就說要做一輩子單身貴族,因為不會有人願意和豬小妹結婚,原來罪魁禍首就是她們!
  可惡,竟敢欺負她姊姊!
  想到這,欣欣的臉瞬間拉成三尺長,怒氣騰騰的正準備爆發一場宇宙大混戰,就在這當兒,突然,媺媺的手機響了。
  「喂……耶,奇爾?你怎會有我的手機號碼?咦咦咦,你來臺灣了?欸,你在……好好好,你在那邊等我,我去找你!」媺媺又驚又喜又興奮的跳起來往出口跑,一邊叫,「對不起,我去接個人過來!」
  除了欣欣,其他人都一頭霧水。
  「看她這麼興奮,是誰來啦?」舒蓓困惑地問。
  好極了,有人替姊姊戰鬥了!
  「我姊姊的男朋友。」膽敢當著爸媽的面親吻姊姊,而且親完就蹺頭,那傢伙的戰鬥力應該很強吧?
  「男朋友?」舒蓓驚呼。「她竟然有男朋友了?」
  「對,年初出國旅遊時認識的,羡慕吧?」
  羡慕?
  不,是怨恨!
  記得高一舉行開學典禮時,當舒蓓驕傲的步向講臺要代表新生致詞,沒想到卻被豬小妹伸到走道上的腿絆得摔一跤,整個人像南京板鴨似的趴在地上。
  她永遠也忘不了當時圍繞在四周的轟然嘲笑聲。
  所以後來她才會不斷找豬小妹的麻煩,欺負她、羞辱她,不但要把當時的恥辱還給豬小妹,還得再加上利息,她也要讓豬小妹承受到最可怕的滋味──孤獨,沒有半個女生願意和她做朋友,也沒有半個男生願意接近她。
  而班上同學也沒有人敢幫豬小妹說話,她們都知道,誰要是膽敢多事,她會讓那個多事的人跟豬小妹一樣日子難過,因此對於這件事,同學們都是抱著「幸好不是我」的態度來面對的。
  在這世上,有正義感的人多的是,卻不存在于她們班上。
  沒想到畢業不過半年多,豬小妹竟已交到了男朋友,那她高職時「辛苦」了三年不都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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