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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狂郎傻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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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43: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楔子

抱著一盆小小的紫花盆栽,九歲的舒小芽帶著飄逸的滿身淡淡清香,從寒冷的北方
來到溫暖的江南。放開了亡父好友江叔叔溫暖的掌握,單純的小女娃兒毫不猶豫地把小
手塞進另一只等待中的手。

  「謝謝你!」瘦小的舅舅向高大的江叔叔卑微的道謝。

  「不要說謝,」江叔叔豪爽地擺擺手。「這是我那嫂子臨終時的遺言,我只不過是
盡一點道義上的責任而已。只要歐陽兄能好好照顧這孩子,我就算對我那在九泉之下的
拜兄和拜嫂能交代得過去了。」

  就這樣,小芽跟著這位從未謀面,卻是她僅剩的親人來到南昌大北街末端的大宅邸
,原以為等待她的是另一段嶄新的生命,但沒想到才剛進門,就被一聲河東獅吼吼得差
點倒飛出去。

  「你這個老不死的,怎麼去那麼久?」

  「呃!夫……夫人,我……我總不能接了人就走吧?人家辛辛苦苦的把孩子從北方
送到南方來,總要道個謝寒暄兩句呀!」

  仰頭瞧著舅舅畏畏縮縮的模樣,小芽突然有種不安的預感。

  「道什麼謝啊?平白無故把一個麻煩包袱扔給我們,你還跟他道謝?我肯答應讓你
接那個小雜種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你竟然還敢給我這麼拖拖拉拉的磨蹭這麼久才回來
!」

  「夫人,那……那可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啊!」

  再轉眼偷觀向那個「高大魁梧」不輸江叔叔的舅媽,小芽覺得舅媽好像不太歡迎她
的樣子。

  「我管她是誰的小雜種,別忘了,你的老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知道,可是……」

  小芽覺得偷偷在發抖的舅舅好可憐喔,「沒有可是,她是你妹妹私奔後生的小雜種
,名不正、言不順的,我願意讓她進咱們家的門她就該偷笑了,但甭想讓我承認她是咱
們的親戚!」

  「那……那……」

  小芽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可憐了!

  「廚房正好缺個人手,就讓她去頂那個缺吧!」

  「但……但是夫人,她還那麼小……」

  「不工作就出去!」

  舅媽毫無轉圜餘地的對舅舅如此這般地噴口水怒吼,於是,小芽終於能確定她的確
是不受歡迎的了。

  「那是什麼?」

  「小……小芽的行李。」

  小芽瞥了一下舅舅手上提著的行李,這次是不祥的預感了。

  「作婢女還需要什麼行李?來人啊!把行李拿去給小姐,看看小姐有沒有要什麼,
如果沒有的話再還給她。」

  「夫人,你怎麼可以……」

  小芽同情地望著舅舅,因為她知道舅舅的抗議絕對無效,所以,她有點傷心,那行
李中有好些都是她娘親親手縫製的衣裳。不過還好,最重要的東西並不在裡頭。

  果然,舅媽根本不理會舅舅的抗議。「那又是什麼?」這回她直接指著小芽懷裡抱
著的盆栽。而這回,小芽也不再沉默地旁觀,雙手攏緊,更用力的抱住盆栽。

  「這是我的!是我爹從好遠好遠的西方拿回來給我的!」只要盆栽不死,爹娘就會
永遠活在她心中,這是娘說的。

  舅媽雙頰的肥肉一聳。「什麼你的!一進這個門,就什麼都是我的了。哼!一團亂
草,就跟你這個小雜種一樣硬眼,來人啊!給我拿去扔了。」

  「不!」小芽立刻使盡全身的力氣扯開喉嚨尖叫。「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就是這個
不能給你!」

  舅媽不敢相信地瞪著她。

  這世界是怎麼了?居然有人敢反抗她、敢對她尖叫?

  可是,她很快的回過神來,「你……你這個小雜種!」而且喉嚨拉得更大的對著小
芽狂吼。「你敢反抗我?」

  老實說,這個體型魁梧、吼起來像雷嗚,卻有一身靈活如小鳥般功夫的歐陽家主母
一發飄起來,還真是滿恐怖的呢!在這座府邸裡,甚至整座南昌城裡,敢說不怕她的人
還真是屈指可數。

  但是,小芽卻一點也不怕。

  無論舅媽的體型有多龐大,咆哮起來有多可怕,好像怎麼也比不上北方那些暴躁易
怒的叔叔、伯伯們那麼恐怖吧?那些叔叔、伯伯們常常一飆起來,就立刻跳上馬沖出去
殺人了,雖然他們是去殺山賊、宰盜匪,但一火起來就想殺人的行為,應該才算真的夠
恐怖吧?

  可是,她都嘛已經習慣那些叔叔、伯伯們的瘋狂行徑了,所以,聽這個舅媽稍微吼
兩聲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無理,我就敢反抗你!」這是爹說的,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什麼?你這個小雜種,信不信我立刻把你趕出去?」

  「那我就出去!」這也是爹說的,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你……你這個……你這個……」

  「江叔叔、李伯伯、東方阿姨、項爺爺,還有秦伯伯他們早就說過了,如果這邊不
歡迎我,他們每個都歡迎我回去找他們,帶我來的江叔叔還說他會在客棧裡等我三天喔
!」

  「你……你……」

  聽舅媽在那「你」個半天卻「你」不出個所以然來,小芽不禁有點不耐煩了。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決定嗎?江叔叔只等她三天耶!

  「請您趕快決定,舅媽,到底要不要我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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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自從上一任的武林盟主於十年前在睡夢中被他老婆給宰了之後,江湖中就再也沒有
第二個人能坐得上那個寶座了。

  因為,所有具有足夠能力的人幾乎都是勢均力敵,誰也不服誰,卻又誰也不敢先動
手搶位子,怕還沒搞出個名堂來,在一旁虎視耽眺的第三、第四者,或第五、六、七、
八者就先偷摸上去坐個過癮了。

  然而,不管各大世家或各大幫派有多大的勢力、多高強的功夫,在這武林中,最令
人畏懼的始終是那個人——厲劍南宮絕玉。

  傳聞他武功高絕,劍法天下第一,然而,這並不是他之所以教人畏懼害怕的緣故。

  傳聞他本質自私乖戾、狂傲暴烈,性格冷酷無情、強橫無理又自大專斷、冥頑不靈
,但這些也不是他令人退避三尺……不!三百尺的原因。

  他之所以可怕,不在於他的武功,也不在於他的個性,而是在於他的兇暴。

  其實,說兇暴還算好聽的了,事實上,他根本就是瘋的,雖然不是時時刻刻都是瘋
的,但卻不時地發作,而只要他一發作,身邊的人畜立刻一溜煙地逃得精光,因為不知
道他是什麼時候會開始拔劍砍人,而且,是不論遠近親疏地見人就砍!

  在他發作的當兒,黑白對他來講根本就沒什麼分別,是非對錯也是毫無意義的,其
實是非黑白對他而言,本來就沒什麼道理,但在他發瘋的那一刻裡,他沒人性得最徹底
,只要他雙眼一發紅,被他看到的人就活該必須死無全屍!

  所以,能夠待在他身邊的,大概只有三種人。一種是忠心耿耿不怕死的人、另一種
是存心要死的人,最後一種是懵懵懂懂不知死的人。

  戰修和葉天濤就是屬於忠心耿耿、不怕死的那一類人,他們原是南宮絕玉的義父身
邊的心腹,義父去世後,南宮絕玉不但繼承了義父所有的財產,也繼承了義父所有屬下
的忠心,而他們兩個更是不怕死的誓言要追隨南宮絕玉到底。

  可是,當南宮絕玉發瘋時,他們還不是照樣逃第一個!

  這……這不能怪他們吧?要是他們就這樣被砍死了,還有誰去誓死追隨南宮絕玉,
對吧?

  「呃……阿濤,不會……」戰修膽戰心驚地吞了一口口水。「不會是又要開始了吧
?」

  「唔……好像……」葉天濤也跟著嚥了一口唾沫。「是耶!」

  兩個高大的傢伙畏畏縮縮地躲在樹叢後面,小心翼翼地觀察那個把額頭靠在樹幹上
的人,心裡頭不由得越來越恐慌了。

  別看那個人高高瘦瘦的活像是風一吹就要飄到山的那一頭去,臉色蒼白得宛如長年
臥病不起的肺癆患者,長相五官雖然不醜陋也不俊美,倒是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彷彿
寒窗苦讀十年的讀書人。

  可這真是騙死人不償命哪!

  無論他看起來有多蒼白瘦弱、有多清秀斯文,他瘋狂的時候可是恍魔鬼還恐怖,他
砍人的時候也恍切西瓜還俐落呢!

  「怎……怎麼辦?要溜了嗎?」

  「這……還不確……」葉天濤觸目所及,猛然心頭一驚,倏地噤聲,隨即迅速道:
「你去通知後面的人,我去通知前面的人。」不用懷疑了,當那人像此刻這般開始乾嘔
的時候,還是趕快腳底抹油落跑恍較安全。

  不再猶豫,兩人立刻飛身前後離去,不到一刻鐘後,他們便已熟練的把下屬和奴僕
婢女們領到安全地帶了。再過一盞茶功夫,當山莊內果然如他們所料的傳出陣陣淒厲的
狂嘯時,兩人便不由自主地往身後奴僕那邊瞄了一下……完了,至少又會有好幾個人不
幹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搞不好不久之後,他們不但要自己煮飯洗衣,甚至還得打掃兼
清洗尿壺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苦著臉歎了一口長氣。

  這回又要上哪兒去找不知情的奴僕呢?

  ☆☆☆□

  八月烈日艷陽下,右手拿著一包胭脂水粉,腋下還夾著一塊花布,左手則提著廚房
大廚吩咐的配菜佐料和茶葉,十六歲的小芽滿頭大汗地匆匆走在回歐陽府的路上,四周
俱是散發著陣陣汗臭味的行人。

  但是,她身上卻飄出淡淡的甜香。

  雖然她剛剛不小心被酒樓裡的店小二潑了一身餿水,還沾上豬肉攤的血腥味,又踩
了一腳狗屎。

  她身上依然飄出淡淡的甜香!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香味,只知道從她來到洛陽城的那一天開始,這香味就緊跟著
她,從未間斷過,若有人問她,她總說那是她爹娘的香味,再追問下?去,她就笑而不
答了。

  其實,姑娘家身上有香味並不稀奇,而且,她身上的香味也不是很特別,至少不像
玫瑰那般濃郁,也沒有丁香的沁心和百合的高貴:奇特的是,那種香味若是聞久了,不
管多麼緊繃的神經,或是多麼煩躁的情緒,都會不由自主地松懈下來。

  所以,心情不好的人總喜歡跑到她身邊待著。若是挨了罵,她就會泡一杯那種帶有
甜甜香味的茶給你喝,讓你忘卻一切憂鬱;若是晚上睡不著,她就會為你準備一桶帶著
淡雅香味的熱水,洗後包準讓你一覺到天明。

  說起來,就跟她身上的香味一樣,她並不特別漂亮,也不算高貴,但她卻是整個歐
陽府裡最受歡迎的人,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她身上的香味,就連舅媽杜吟秋也自覺到
從小芽來了之後,她好像沒那麼愛發飆了。

  然而,不管小芽有多麼好,在杜吟秋自私狹隘的觀念中,小芽終究還是個外人,而
外人呢,自然是越早滾蛋越好,免得老是在她面前出現,礙她的眼,因為,即使她不把
小芽當親人看,還拿小芽當奴婢使喚,但她心裡明白,在她背後說閒話的人可不只一籮
筐。

  所以,自小芽及芨開始,杜吟秋就忙著為她找親事,當然,對像絕對不能好到哪裡
去,因為再怎麼說,小芽也只是個婢女,不是嗎?

  於是這一天,杜吟秋終於為小芽談妥了一門「最恰當」的親事,而且馬上急著去通
知小芽這個「好消息」。杜吟秋踩著粗重的步伐來到廚房後門口,一如所料,小芽正坐
在小凳子上低頭撿菜葉。

  「小芽!」

  經由長年累月的「訓練」,杜吟秋的嗓門早就拉高了八度,平常就算沒有河東獅吼
,聽起來也像在打雷,讓人想故意裝作聽不見都很難。

  但是,小芽沒聽到。

  「小芽!」

  杜吟秋很自然的又扯高了八度音。這下子,除非小芽是個聾子,否則總該聽見了吧


  但她還是沒聽到。

  奇怪的是,杜吟秋並沒有再拉高八度大吼:也許是因為拉不上去了,也沒有生氣,
而只是翻翻白眼,然後伸手出去用力的推推小芽。

  「小芽!」

  小芽立刻驚跳了一下,淬然轉過頭來。

  「咦?舅媽,你什麼時候來的?」

  千萬別誤會,小芽不是聾子,也不是故意裝佯,她只是太專心了。這是她的獨特性
格之一:一旦她認真做起事來,她就會很專注,非常專注,專注到即使有人在她身後喊
救命,甚至被強姦、被殺害,她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不過,如果說穿了的話,其實剛好相反,她是根本一點兒也不專心,而且是非常非
常的不專心。

  事實上,當她在做那種單調、無聊、乏味的工作時,通常都會在腦子裡天馬行空的
亂想,而一旦讓她找到一個「適當的題目」後,她就會開始將思緒專注在那個題目上頭
,努力的為自己創造出一個美好的世界來。

  譬如,如果她爹娘沒死的話……或者,她爹娘雖然去世了,但她卻是被最疼愛她的
江叔叔收養了的話……抑或者,她將來若是能嫁給一個好丈夫的話……甚至是,如果舅
舅、舅媽都很疼她的話……寄人籬下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剛開始,她也只是用這種方法
來暫時滿足一下自己,讓自己能夠繼續開朗快活的生存下去,但多年下來,這已經變成
她的自然習性了。

  「咦什麼咦?做事認真是很好,可是也不用認真到聽不到別人的叫喚吧?」

  小芽懶得做任何反駁,反正辯駁了也沒啥路用。

  「舅媽找我有事?」

  一提到這件事,杜吟秋立刻奇跡般的對她展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來,雖然很假,甚
至還憐惜地,還是很假——撫撫她的腦袋。

  「小芽啊!你今年也滿十六歲了吧?」

  一瞧見她那個模樣,小芽的警戒心立刻升起,還不自覺地跳起來往後退兩步,只差
沒擺出防御姿勢了。

  「是沒錯,舅媽。」

  杜吟秋的臉笑得更像一團面糊了。

  「那就該嫁人了,小芽。」

  果然……「我還不想嫁,舅媽。」

  「那怎麼行,年歲到了不嫁人,人家可是會在我背後說話的,何況……」那張笑臉
陡然陰沉了些。「我已經幫你定下一門親事,你不嫁也不行!」

  小芽咬了咬牙。「不知道舅媽是把我許給了誰家?」

  杜吟秋眼中的惡毒光芒一閃而逝。「很不錯喲!是城西王大員外的繼室喔!」

  就算小芽心裡早有準備,可一聽到這名字,她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還打了好
幾個寒顫。

  王……王大員外?

  那個又老又癱,差不多要去向西天報到的老頭子?!

  不會吧?嫁給他做繼室不過是好聽的說法而已!誰都嘛知道其實是嫁過去做他那兩
個兒子,甚至是孫子的玩物,等他們玩膩了、厭了,恰恰好做老頭子的免費陪葬「物」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康的事!

  雖然這邊的人不是什麼鮮花!頂多就是雜草一棵,可也不是活該任人踐踏那麼卑賤
吧?

  她不過十六歲,未來還長遠得很,她也答應過娘親,即使再孤獨、再無助,她也要
自立自強,讓自己活得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地……咦?等等、等等,這個……好像是
爹說的吧?

  管他的,誰說的都好,最重要的是,她或許常常心不在焉、漫不經心,可這並不表
示她很笨,別拿她當白癡看好不好?

  於是……「我不嫁!」小芽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杜吟秋冷冷一笑。「你以為你有拒絕的權利嗎?」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我知道舅媽不喜歡我待在歐陽府,那我馬上離開總行了吧?


  「不!」杜吟秋笑吟吟地搖了兩下西瓜腦袋。「我要你和燕玲同一天出嫁,我要看
到燕玲被人用八人大轎風風光光的嫁到潯陽去,而你就給我自己走到王府的後門,這樣
你明白了吧?」

  小芽和幸災樂禍的杜吟秋互視片刻之後,倏地,小芽身子一矮,又坐回小凳子上去
撿她的菜葉了。

  哼!誰理你啊!

  而杜吟秋卻以為小芽不得不認命,不自覺地得意的呵出勝利的笑聲來。

  好恐怖的鬼哭!

  當晚三更時刻,一條小小的人影背著一個簡陋的包袱,雙手還吃力地抱著一個中型
盆栽,悄悄的從歐陽府後門摸黑離去了。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下臨茫茫九派,上接冥冥蒼穹,重山疊嶺,雲霧繚繞,秀麗多姿的廬山充滿了大山
大水的氣魄,蕩漾著令人神往的靈氣;古往今來,吸引了不知多少文人墨客,興之所發
,詩文便就。

  而南麓秀峰的飛瀑流雲、古木參天,更是廬山最靈秀之處。特別是在這盛夏時分裡
,在那秀峰山腳下、那幽谷清泉間,那一座全以大白石堆砌而成的大莊院,悠然恬適、
靜謐淡雅,將這芙蓉山水處襯托得更加靈秀非凡。

  然而,卻沒有幾個人敢靠近這兒,連住在裡頭的人也不太想靠近這兒,因為,每當
山莊裡的可怕狂嘯聲響起之前,他們就得像逃難似的離開那座山莊,而且,這種情況不
是偶爾一次發生,而是一次又一次,逃得他們自己也都快發瘋了!

  所以,在這座山莊裡工作的奴僕都待不久,事實上,所有的婢女都嘛早就跑光光了


  因此,可憐的戰修和葉天濤便得輪流出去拐騙年幼無知的良家奴僕回來,就算只來
頂上一、兩個月也好。

  唉——他們實在很想……叫救命哪!

  「這次換誰了?」敢問這句話的人就一定不是他,事實上,他只是在提醒對方——
該準備出發了。

  「咦?」戰修粉無辜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是吧?又換我了嗎?」

  「少來,就是你沒錯!」葉天濤也很慷慨地貢獻出一根食指幫戰修指著他的鼻子。

  「是這樣嗎?」戰修還想做垂死的掙扎,讓一切變成夢。「你沒有記錯嗎?」

  「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會很用力的給他記錯的!」這叫順應民眾要求。

  「這就不必了,」戰修忙道:「下次還是我自己來記就好了。」

  「你不必客氣嘛!咱們是好兄弟,我很樂意幫忙的呀!」葉天濤露出一副赴湯蹈火
、在所不辭的模樣。

  「不、不、不!您才真的是太客氣了,我自己的事當然要由我自個兒來,否則,哪
天我要是懶得連爬都爬不動了,那可就糟了,你說對吧?」戰修更是假笑連連。

  「隨便你。」葉天濤聳聳肩。「這次你要到哪兒去找?」

  戰修的笑容驀地消失了!換上一聲苦惱的長歎。

  「這鄰縣附近都不行了,我想更往南去。」

  「南昌?」

  「不,南昌去過了,我要去蘆陵。」

  「蘆陵啊?!那可以多找幾個人嘛!」

  「我盡力羅!」戰修不抱任何希望地說:「那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就麻煩你羅!」

  「沒問題、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只要不叫他去拐騙人口,要他做什麼都行。

  戰修突然覺得有趣地笑了。「阿濤啊!別忘了少爺不喜歡吃鹿肉喔!」

  葉天濤頓時一愣。「呃?」

  「哦!還有牛肉、豬肉、兔肉,他統統都不吃的喔,」

  「咦?」葉天濤突然覺得有點不安。「你……你告訴我這個干什麼?」

  戰修似乎就要忍不住了。「那個……你是不是忘了,咱們莊裡的大廚半個多月前就
走人了,這陣子可都是我自己下廚伺候少爺的三餐喔!」

  葉天濤又是一愣,旋即驚慌失措地張大了嘴。「你……你的意思是……是說……」

  「嘿嘿嘿!老兄,你總算明白了。」戰修幸災樂禍地爆笑出來。「我不在的時候,
就換你下廚羅!」

  天哪、地啊!他經手的食物中,唯一能吃的就是生食!竟然還要他料理給少爺吃?
!給那個暴躁易怒的瘋子吃?

  不如他自己下鍋去被煮好了!

  於是,經過慎重地考慮再三之後,葉天濤終於決定了!去拐騙人口,還是恍煮東西
給瘋子吃要來得安全一點,所以……「我說……嘿嘿!阿修啊!我在想……」

  「免想!」

  「可是……」

  「免談!」

  「阿修啊……」

  「免哭夭!」

  「你嘛幫幫忙……」

  「免唱哭調仔!」

  「……我想,那我還是先抹脖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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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出入廬山必會經過牯嶺鎮,而這個不大不小的城鎮也因此逐漸繁榮起來


  但是,大體上來講,大部分的商家還是由當地居民所經營的,他們自給自足兼賺外
地人的錢,有好處必然先給自己人,要照顧當然也要先照顧自己人;

  簡言之,就是他們有所謂的排外心理。

  要賺外人的錢又排外,還真是有夠矛盾的!

  「對不起,小姑娘,你在這兒是找不到工作的,還是到鄰鎮去試試吧!」食堂掌櫃
的對那個抱著一大盆花來找活兒干的小姑娘歉然地道。

  「可是……」小姑娘——小芽的表情似乎很苦惱。「我身上已經沒有半文錢了。」

  一路往北的路途上,如果不是為了照顧盆栽,她的包袱就不會被偷了……好吧!她
招供,一逃離歐陽府後,即使將來如何仍是個未知數,她卻早已迫不及待的把她心不在
焉的幻想力發揮到極致了。

  所以,她連包袱是什麼時候弄丟的都搞不太清楚,結果,身無分文的她力氣只夠走
到牯嶺鎮。雖然她並不後悔——爹爹說過,後悔是浪費時間的行為,但這種情況的確令
人相當不知所措。

  唉——真是世態炎涼不成?

  「這……」掌櫃的為難地覦一眼另一頭的老婆,猶豫半晌後,還是搖搖頭。「很抱
歉,我頂多可以給你幾顆饅頭,其他的我就幫不上忙了。」

  幾顆饅頭?

  拜託!那能撐到幾時啊?小芽不由自主地轉眼朝食堂內的客人望去,以充滿期待懇
求的目光緩緩掃過所有的客人。

  就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幫幫她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嗎?

  「嘿嘿嘿!小姑娘,想找活兒是吧?嘿嘿嘿!要不要我幫你個忙呀?」

  哎呀!世上果然還是有好心人的!

  小芽、心頭一喜,忙定睛望去,可剛一看清楚,她就失望地轉回頭來,心中不由得
比適才更要洩氣幾分。

  那個胖大漢子臉上的淫邪之色大概只有瞎子才會看不出來。

  「怎麼了?小姑娘,你不是要找工作嗎?嘿嘿嘿!小姑娘,你只要陪我過一晚,我
就給你半錠銀子如何?不但好賺,而且包你爽的喔!」

  連鄙夷都懶得鄙夷了,小芽根本不想理睬那只色狼,兀自拉好系在盆栽上的小袋子
——裡面是花的種子、乾燥花和一些小瓶、小罐等等,再抱緊了盆栽,正想離開食館到
別處去試試看時,沒想到才剛走出一步,她的肩頭便被一只油膩膩的胖手給抓住了。

  「喂、喂!小姑娘,你很不識好歹喔!大爺是看得起你,才給你個賺錢的機會,你
竟然敢用這種輕忽的態度來回報我?哼哼哼!想走?沒那麼簡單,今天大爺我非讓你陪
我一夜不可!」

  小芽正在心裡詛咒胖色狼的祖宗八代,卻出乎意料之外的,胖色狼才剛說完,他的
肩頭上竟然也出現了一只手。

  「這位老兄,你要是憋不住了,鎮上也有妓院讓你去紓解紓解,別在這兒騷擾良家
婦女行嗎?真是有夠丟我們男人的臉哪!」

  那只色狼立刻轉移了目標,他怒容滿面的對上一位三十多歲的青衣文士,除了五官
相當俊逸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你是誰?竟敢管大爺我的事!」

  青衣文士似乎比小芽更不想理會他,所以,他只是略顯不耐煩地輕聲說出四個字。

  「白石山莊。」

  他的聲音不帶任何火氣,可這四個簡簡單單的字卻嚇得胖色狼差點當場尿褲子,臉
色驟變,並登登登地連退三大步,之後才抖著嗓子囁嚅道:「白……白石……山……山
莊?」

  「沒錯,白石山莊。」青衣文士仍是那副不慍不火的斯文表情。

  胖色狼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大步,但是……雖然白石山莊的確就在不遠處的秀峰下
,然而,這個文士型的男人真的有可能和那個武林中號稱瘋子莊的白石山莊有任何關係
嗎?

  胖色狼猶豫了好一會兒。

  「你……你是誰?」

  文士輕歎一聲,才輕聲細語的回答,「戰修。」這個胖子真的不想活了嗎?居然敢
質疑他的身分!

  胖色狼全身的肥肉突然開始震動了起來。「戰……戰修?無情秀士戰……戰修?」
天啊!眼前的人的確像是傳聞中無情秀士的模樣沒錯,三十多歲,俊逸斯文,老愛穿青
色文士衫,看起來完全不像武林中人。

  「拜託,是戰修,不是戰戰修好不好?」或許可以把他逮回去,好讓少爺下回發飆
的時候,有只豬可以給他宰來出出氣,搞不好這樣他會早點冷靜下來、早點恢復正常也
說不定。

  「呃……呃……對不起……」冷汗涔涔的胖色狼又開始往後退了。「這……我……
我不知道是……是戰大俠,那個……我……我……」

  豬要跑了!

  戰修再次輕歎。「算了、算了,下次不要再讓我碰見你就是了!」

  「是、是、是!」胖色狼一疊聲的叫著落荒而逃。

  戰修這才轉向正在發愣的小芽。

  「小姑娘,你……會下廚嗎?」他滿懷期望的問。

  而半個時辰後,就見戰修單手抱著那盆中型盆栽,帶著小芽往白石山莊的路上走去
,一匹駿馬則跟在身後滴答滴答的一步步跟著。

  「……兔肉、雞肉、牛肉,還有豬肉也不吃,這樣你記清楚了嗎?」

  小芽蹙眉思索了半天。

  「那個……那你們少爺到底吃什麼肉?」

  「咦?」戰修一聽,不禁猛搔腦袋。糟糕!他好像從來沒有認真去思考這麼高深的
問題哩!以前大家都嘛料理素食給少爺吃最乾脆了。「唔……這個嘛……嗯……ㄟ……
啊!對了,他吃魚。」

  「魚?他只吃魚?」

  「對!」戰修非常肯定地猛點頭。「不過,他不喜歡吃蒸的,嫌太腥了;也不喜歡
吃炸的,他說太油了;還有煎的他也討厭,因為他不喜歡那種焦焦的味道;另外紅燒、
糖醋、豆瓣什麼的,他統統都不喜歡,因為味道太濃了……哦!對了,他也不喜歡喝魚
湯。」

  小芽聽得直髮愣。「可是……可是這樣一來,那他不就只有吃生魚了?」

  「生魚?!」戰修似乎嚇了一大跳。「老天,千萬不可啊!除了蔬菜之外,少爺就
最討厭生食了。」

  這回換小芽猛搔腦袋了。「那……他就只吃素食羅?」

  「應該是吧!」戰修也不太有把握的說。因為過去從不曾有人想到要去分析一下這
麼複雜的學問。「不過,味道要盡量清淡一點,少爺的脾氣不好,只要有一口不合他的
胃口,他可是會馬上掀桌子的。」

  「這樣啊……」小芽恍然大悟。「原來是個任性的小鬼,就跟我表弟一樣嘛!」

  耶?任性?小鬼?

  等等、等等!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姑娘,你……」

  「戰爺請叫我小芽就行了,」小芽忙道:「請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味道清淡
點當然沒問題,不過,如果小孩子正在發育期的話,最好還是要多少吃點肉,否則會長
不高喲!」

  長不高?

  天哪!少爺還不夠高嗎?

  「姑娘,請聽我……」

  「不過,戰爺不用擔心,我絕對不會讓少爺掀桌子的……」

  「不是,我是說……」

  「……當然,一開始我也不會讓他吃太多肉……」

  「姑娘,拜託……」

  「……既然他吃魚,那就先從魚開始好了……」

  「姑……」

  「耶?戰修,你怎麼又回來了?」

  小芽的滔滔不絕和戰修的急於解釋驀然中斷,兩人不約而同的朝山莊那邊望去,立
刻發現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大胡子正領著一大票人匆匆地跑出山莊大門。不用解釋,戰修
馬上明了現在是什麼狀況了,於是,他也急急忙忙地拉著莫名其妙的小芽跟著慌慌張張
的逃命去也。

  不一會兒,一群人全聚集在老地方,小芽依然是滿頭霧水。

  「那個……請問我們為什麼要到這兒來呀?不是要去山莊嗎?!」

  而葉天濤卻是此刻才發現到小芽的存在。

  「咦?她是誰?」

  「我們的新廚娘呀!」戰修得意的笑了。「看我對你多好,一發現她,就馬上帶她
回來救命,免得我回來時,發現你真的抹脖子死翹翹了!」

  「她行嗎?」葉天濤狐疑地上下打量小芽和她抱著的盆栽。「她看起來好像年紀很
小的樣子,真的會下廚嗎?」

  「她十六歲了,過去八年來都在南昌歐陽府幫傭,而且,一開始就是在廚房裡幫忙
的,我想,應該能應付了,至少比你行吧?」戰修反駁道。

  「這樣啊……」葉天濤聽了,不覺松了一口氣。「聽起來好像真的比我行,那……
謝了,老弟,真的是救到命了!」跟著,他又轉向小芽,對她點點頭一不意。「我叫葉
天濤,跟戰修一樣是少爺的心腹,以後少爺的膳食就麻煩你了。」

  「是,葉爺,我會盡力的,不過……」小芽說著,就朝四周那些奴僕望去,有的很
緊張害怕的樣子,有的卻已經躺下來打瞌睡了,而且,他們清一色都是男的。「為什麼
大家都跑到這裡來?」

  戰修和葉天濤互覦一眼。

  「啊——這個嘛……老實說,我們少爺的脾氣不太好……呃!真的是很不好……非
常非常不好……」

  「哦!我明白了。」小芽停了一下又說:「大概是你們把他給寵壞了吧?」

  咦?寵壞了?

  「就像我表姊小時候和我表弟現在一樣,真的是好任性呢!一個不如他們的意,就
胡亂髮飆,又是丟東西,又是打下人出氣的,要不就是大哭大鬧,真的很不像話,舅舅
實在應該趁他們還小的時候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譬如抓起來打打屁股什麼的……」

  打……打屁股?

  打少爺的屁股?!打厲劍南宮絕玉的屁股?!

  戰修和葉天濤愣愣的面面相覦。

  「……如果捨不得打,那就在祠堂裡罰罰跪也行啊!」

  罰……罰跪?

  叫少爺在祠堂裡罰跪?!叫厲劍南宮絕玉在祠堂裡罰跪?!

  戰修不由得吞了口唾沫。「那個……小芽啊!我想我最好告訴你一下,那個……我
們少爺他不是……」他倏地頓住,因為山莊裡突然傳出一陣淒厲的狂嘯,旋即又向小芽
看去,他擔心小芽會不會就這樣嚇得頭也不回地落跑了。

  沒想到小芽卻只是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

  「唔……你們真的是把他給寵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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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當戰修端著晚膳來到書房時,南宮絕玉正背著手佇立在窗前沉思,戰修心裡明白,
在這種時候,最好的作法就是默默地放下晚膳,然後快快滾蛋,才是上上大吉。

  因為,南宮絕玉是個非常沉默寡言的人,他不愛說話,幾乎一開口就是發飆;他也
不愛熱鬧,若是有人不小心吵了他,嚴重一點的話,揮掌揍人是小事,說不定還會拔劍
砍人呢,雖然這晚膳一放下來,南宮絕玉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去碰它,或者根本不碰也
說不定,但是,戰修還不想找死,所以,他只好由著南宮絕玉去吃冷菜、冷飯,甚至好
幾餐不吃。

  沒想到這一回,當他才剛放下餐盤,南宮絕玉便突然回過身來了,著實讓他嚇了好
大一跳。

  「呃……少爺,用……用晚膳了。」這句話戰修說得實在不怎麼溜,甚至還有點結
巴,因為他幾乎沒說過這句話。

  南宮絕玉沒應聲,只是蹙眉望著餐盤上的菜片刻,而後慢慢地走過來,跟著在餐盤
上的四菜一湯上搜索半晌,然後指著其中一道乳白色的塊狀物,每一塊上面還鑲著一小
片翠綠的葉子,看起來實在很漂亮可口,特別是那股戰修一進書房便逐漸瀰漫在整個室
內的淡淡清香味正是從那道菜餚裡飄散出來的。

  「這是什麼?」

  耶?耶?那……那是什麼?

  他怎麼知道!

  戰修小心翼翼地瞄了南宮絕玉一眼。「這……對不起,少爺,屬下……屬下不知道
,咱們莊裡來了一位新廚娘,這是她做的菜,不過,我已經告訴過她少爺的禁忌了,所
以……」

  「閉嘴!」南宮絕玉不耐煩的大喝一聲。

  「是!」

  戰修忙低頭應是,沒想到下一刻,便看到南宮絕玉伸手捻起一塊他剛剛問的食物塞
進嘴裡,連筷子都不用呢!

  「是魚。」南宮絕玉咀嚼兩下後這麼說。「很香。」話落,他便坐下來開始用膳了


  戰修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大概是自從老主人過世後,少爺第一次用到
熱食吧!

  嘖嘖!那個小姑娘還真是有一手呢!

  然而,十數天後,當南宮絕玉同樣一下箸便挾了一塊「魚」放入口中後,只不過一
剎那,他就皺起了眉頭。

  「是雞肉!」

  戰修一聽,咚的一下,一顆心立刻沉到谷底,腳底下馬上抹好油準備要落跑了。

  天哪!那個小姑娘瘋了不成?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戰修提心吊膽地等了老半天,卻等不到該有的驚天動地,只
見南宮絕玉雖然緊蹙著眉頭,卻依然細細地咀嚼著,兩眼則直盯著這回多出來的一壺茶
瞧。等口中的食物嚥下後,他立刻端起茶杯深深地聞嗅了一下,然後啜飲了一小口。

  「好香。」

  沒錯,那壺茶比那道菜還要香,雖然不是那種濃郁的香,而是淡淡的、雋永的清甜
怡人香味,卻怎麼也揮之不去、拂之不散。不曉得為什麼,一杯茶入腹後,南宮絕玉眉
宇間的皺折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戰修驚訝地看著南宮絕玉,他如過去十數天一般把所有的菜一掃而光,之後便很滿
足似的慢慢享受著那壺茶。

  哇嗚——那個小姑娘簡直是神!

  ◇◇◇白石山莊非常的大,特別是住在裡面的人這麼少,更讓人覺得它大得驚人,
有很多地方大概已經很久沒有人去過了,所以顯得荒涼無恍。

  因此,小芽在得到戰修的同意後,便在白石山莊後部的莊園部分開闢了一個小小的
花圃,一半用插仟、一半用播種,除了廚房的工作之外,剩下的時間她都花費在這塊花
圃上。

  以前在歐陽府時,舅媽不容許她大量地種植這種紀念她爹娘的香草植物,頂多只能
把小盆栽移植到中型盆栽裡。如今不但有地方了,而且,這種忌高溫的植物也比較適合
種植在廬山這陽光充足但陰涼之處。何況,在這種需求量大增的情況下,她也不得不種
,否則就不敷使用了。

  根據戰修的說法是,最近少爺「任性發脾氣」的次數似乎減少了很多,她知道應該
就是這種香草的功勞。

  爹說過,這種從西方異邦移植過來的香草植物有紓解緊張焦慮、安定精神情緒、幫
助睡眠、治療疼痛等各種療效,只要懂得如何使用這種植物的各部分藥效,她就可以幫
助很多人。

  跪在花圃前,她小心翼翼的為每一株幼苗摘心,促使它分枝,順便檢查是否有病蟲
侵襲,並觀察水氣的狀況。她是這麼的專心,專心到沒有注意在她身後不遠處,有個高
高瘦瘦的人佇立在那兒審視她許久了。

  又過了好半晌後,小芽終於直起身來挺了挺腰,而後站起身。可是,一站起來後,
她才發現兩腳早因蹲太久而又酸又麻,以至於她才剛一站直腿,便又低呼一聲,腳下一
個不穩,似乎就要跌倒了。

  孰料,就在她傾斜的那一剎那,一條健臂及時探過來撐住她。有趣的是,她並沒有
意識到有人扶住她,反而盯著花圃猛拍胸脯,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另一只手還緊張地抓
著那只健臂。

  「幸好、幸好!」她說的「幸好」並不是指幸好自己沒有跌倒,而是幸好沒有壓到
爹娘……呃!不,是花苗。

  直到那只健臂猛然一抖手,將她攬進一副瘦削的胸懷裡,而且緊緊地將她抱住。在
一瞬間的空白之後,她才陡然發出一聲尖叫,驚慌地想要推開那個人。誰知,那人的懷
抱竟宛如鐵制的鋯籠一般,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沒有用,於是,她開始激動的放聲大叫。

  「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非禮呀——救命啊——放開我啊!」

  她一直一直尖叫,直到那人深埋在她的頸項間,拚命聞嗅的腦袋突然歎息似的咕噥
了一句。

  「好香啊!」

  突然,尖叫戛然而止。

  咦?他說……好香?

  難道……精神不定、情緒不安的人特別喜歡聞這香味,難道他是……一想到這裡,
她便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掙扎,靜靜地任由他緊抱住她!深深的嗅聞著她的身上的味道,
期望能從她身上得到平靜。

  「少爺?!」

  耶?少爺?

  小芽詫異地望著從遠處迅速跑來的戰修和葉天濤。

  他們叫的是「少爺」對吧?可是……在哪裡啊?難不成……不會吧?他們叫喚的少
爺不會就是……就是……不!不會的,如果是的話,他早就該放開她了,不是嗎?

  但是……小芽望著來到前方站定的戰修和葉天濤,雙眉不由得緊蹙了起來。

  他們為什麼會停下來不動了?

  「少爺?」

  戰修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可是抱住小芽的人似乎沒聽到,於是,戰修只好再喚一
次,這次稍微提高了一點聲調,但那人依然一動也不動。戰修不由得和葉天濤相覦一眼
,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芽忍不住推了推趴在她身上的人。

  「喂!你……你就是少爺吧?那個……戰爺在叫你喔!」

  他還是不動。

  「呃……那個……如果你這麼喜歡這香味,那……那我做個香包給你好不好?」

  他還是沒有立即反應,可是,正當他們開始猜測他是不是打算抱她一整天時,南宮
絕玉卻突然放開……不!推開了她,而且還是很用力地推開她,害她跟跪了一下差點摔
倒。

  這是小芽頭一次見到戰修嘴裡的少爺,不是任性被寵壞的小鬼頭,而是眉清目秀、
斯文儒雅的大男人,看起來雖然相當蒼白削瘦,但確實是個二十多歲的成熟男人沒錯。

  咦?原來給他喝的茶裡根本不需要加冰糖嘛!

  就在小芽這麼想的時候,面無表情的南宮絕玉在深深地凝視她片刻後,便突然微微
一晃,飛身消失在他們的眼前了。

  戰修和葉天濤並沒有跟上去,反正他們也追不上,只是兀自呆望著小芽出了神。

  少爺不是很討厭女人嗎……不!應該是說他很討厭和別人碰觸,類似對人的一種潔
癖。可是……他剛剛居然抱著小芽不放。二難道他的癥狀又改變了不成?是加重,或減
輕了?

  而小芽想的卻是另一件很單純的事:少爺到底要不要香包啊?

  ^0^戰修和南宮絕玉一塊兒瞪著那盤菜餚,那盤絕對不是蔬菜,卻怎麼也看不出來
是什麼肉類烹調出來的菜餚,他知道兩人心裡都存在著同樣的疑問。

  這次到底是什麼肉?

  片刻後,戰修一聲不吭地倒出一杯香甜怡人的茶往南宮絕玉的面前一放,南宮絕玉
默默的看了一下在茶上漂浮的幾根草葉和菊花片,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氣,隨即便舉筷開
動了。可是不到一會兒,他才啜了一口茶,便蹙起了眉宇。

  「不甜。」

  呃?不甜?怎麼茶應該是甜的嗎?

  「啊,對……對不起,少爺,我馬上叫小芽來。」

  片刻後,戰修回來了,後頭還跟著滿頭霧水的小芽。

  「少爺,今天的菜有什麼不對嗎?」雖然是他不喜歡的牛肉,但上次他不是吃光了
嗎?

  南宮絕玉端起茶來往她面前一舉。「不甜。」

  咦?不甜?可是……小芽看看茶杯,再看看南宮絕玉,突然覺得很想笑,因為南宮
絕玉的模樣和口氣都有點像是小孩子賭氣不高興的樣子,配在他那張清秀的臉上倒是滿
適合的呢!

  「對不起,我以為……」她突然噤聲,隨即改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
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忘了。」小孩子都不喜歡人家說他小,所以,她當然不能告訴他,
之前因為她以為他是小孩,所以才在茶裡幫他加冰糖。既然他「現在」是大人了,自然
不需要加糖羅!

  但是,南宮絕玉的茶杯依然舉在小芽的面前,他蹙眉眸視著她,似乎在評估她說的
有幾分是事實。

  好半天後,他才收回茶杯,不太高興地說:「陪我吃。」

  嘎?「可是……」

  戰修突然猛撞了她一肘,而且還拚命朝她使眼色。

  小芽只好硬吞回抗議,乖乖的在一旁坐下,默默地等待南宮絕玉吃完。

  真大牌!

  不過……算了!一般有錢人家,譬如歐陽府裡的主人一家子吃飯時,不也都是要一
大堆人在旁邊乾瞪眼的伺候著嗎?這位大少爺就算不是任性的小鬼頭,大概也是嬌生慣
養長大的吧?所以有這種任性的要求也不算奇怪羅!

  好吧,就當她偷懶休息一下好了……唔!剛剛切菜時想到哪裡去了……啊!對了,
想到若是領養她的人是江叔叔,那麼,此時她已十六歲了,江叔叔肯定會對上門來求親
的人嚴格地精挑細選……南宮絕玉吃東西的速度很慢,但終究還是吃完了,正忙著天馬
行空、胡思亂想的小芽被戰修悄悄地推了好幾下後才回魂過來。「嘎?嘎……哦!」隨
即便端著空碗盤要離去,卻沒想到,南宮絕玉突然說了一句。

  「以後你跟我一起吃。」

  耶?!

  有沒有搞錯啊?她又不是陪酒的……小芽又被猛地撞了一肘,碗盤險些落地,氣得
她差點破口大罵了出來,然而,當她瞧見戰修滿臉焦急又拚命地朝她使眼色時,她連忙
又將話給吞了回去。

  「是,少爺。」

  唉——真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孩!

  可是一走出南宮絕玉的書軒,小芽立刻開始抱怨了。

  「戰爺,這樣不行的啦!叫別人去陪他啦!莊裡還有其他人等著吃飯呢!我怎麼能
……」

  「小芽,不用了,」戰修忙道:「莊裡其他人的伙食不用你負責,你只要伺候好少
爺就行了,其他人的伙食我會另外找人負責。」

  「但是……」

  「小芽,算我求你好不好?」戰修突然垮下臉來哀求道:「也許你無法了解,但是
,你能不能安撫好少爺,這才是最重要的,否則……否則莊裡上下沒一個人能過得安穩
呀!」

  「我……我不懂。」小芽的確不了解。「就算少爺真的不高興的發脾氣了又如何?
他總不會殺人吧?」

  不會殺人?

  天哪!就是會殺人哪!

  戰修苦著臉直歎氣。

  可是,他能老實的告訴她嗎?為了能讓她留在莊裡,他們可是費盡了苦心,每次一
注意到南宮絕玉似乎就要發作了,就忙不迭的把小芽送出莊,佯稱要她到牯嶺鎮去采購
食物回日用品等,順便過一夜,好讓他們有時間把南宮絕玉破壞的地方盡量回復成原來
的樣子。

  另一方面卻也得防著牯嶺鎮上的人對她說些有的沒有的,這一切都為了怕她被南宮
絕玉嚇跑了。

  雖然南宮絕玉什麼也沒說,但是,大家都注意到了,自從小芽到莊裡之後,南宮絕
玉的情緒似乎平和許多,發作的次數也減少了。不管是為了小芽的烹飪技術,或是其他
因素,無論如何,小芽是主因是大夥兒都確定的,所以,他們絕不能讓她離開。

  但是,他要如何避過重點而讓她了解一切呢?

  「小芽,你……呃!你還記不記得剛來莊裡的第一天,你聽到的那個……那個狂嘯
聲?」緊跟著小芽進入廚房的戰修試探性地問。

  小芽放下餐盤後才轉過身來回答,「記得啊!怎麼樣?」

  「怎麼樣?」戰修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怎麼會這麼間?「難道……難道你不覺得
很可怕嗎?」

  「可怕?」小芽仔細回想了一下。「是有一點,不過還好啦!我記得小時候,我爹
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啊!常常一喝醉酒就狂嚎著要去宰掉那些山賊或除掉那些匪寇什麼的
,你都不知道,他們就紅著眼、猙獰著臉孔在我耳邊大吼大叫耶!那才叫可怕呢!」

  她恍手畫腳地說著。「剛開始我都被嚇哭了,不過,後來我就習慣了,有時候還會
好玩的陪他們大吼大叫喔!」

  耶?怎麼會是這樣?那……那他們干嘛還這樣小心翼翼的不讓她再碰到少爺發狂的
情況?他們一直以為她之前只是因為沒有盤纏了,所以就算再害怕,也只能勉為其難地
留下來,卻沒想到竟然是……「那……那當時你聽了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感覺啊?」小芽搔搔腦袋。「大概就是覺得少爺真的是被寵壞了。」

  「嘎?」

  「還有啊!我是很納悶啦!一個小鬼怎麼能發出那種聲音呢?後來再一想,他大概
真的是氣瘋了,嘿嘿!說不定喉嚨都被他喊啞了呢,」

  「小鬼?」

  小芽不好意思地傻笑著。「我當時一直以為少爺是個小鬼頭說。」

  戰修不覺失笑.「少爺已經二十六歲了呢!」

  「哇!那大我十歲耶!」

  「是啊!」戰修應答著,同時注視著她沉吟片刻。「小芽,我老實告訴你好了,少
爺是個非常暴躁易怒的人,而且,他一旦發起火來,就會理性全失,像個瘋子似的,所
以……所以有人管這兒叫瘋子莊。」

  「瘋子莊?」

  戰修頷首。「嗯!就是因為少爺常常發作的緣故。不過,自從你來了之後,也不知
怎麼搞的,少爺的情況似乎好多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專心一點伺候少爺,說不定他還
能更好一點也不一定。」

  「哦——是這樣啊!」小芽想了想。「好吧!那我去陪他好了,但是,莊裡其他人
的伙食……」

  「不要緊,我會另外找人負責的。」戰修興高采烈的說。

  「那就好。」

  跟著,戰修的臉色忽地又變得很嚴肅,甚至是嚴肅得有點過分。

  「不過,有一件事我一定要事先提醒你。」

  「什麼事?」

  「當少爺突然顯得很累、很不舒服的時候,你就要小心了;之後,若是少爺開始出
現乾嘔現象時,小芽,你要記得馬上跑,而且有多快就跑多快、有多遠就跑多遠,記住
了嗎?」

  「咦?為什麼?」

  「因為那就是少爺即將瘋狂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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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51:39 |只看該作者
 
傳言不可信,聽人家說的話不一定准;所以,小芽實在很難想像一個像南宮絕
玉那樣斯文瘦弱的人能兇到哪裡去。

  雖然南宮絕玉的確很任性、很容易生氣,有時候卻又會突然變得很憂鬱、很絕望,
彷彿天就要塌了似的,他沉默寡言,又常常坐立不安,老是在那兒踱來踱去的讓別人也
跟著不安起來。

  而且,這個不喜歡、那個不喜歡的,似乎什麼事都引不起他的興趣;他也很容易感
到疲勞,老是喊口渴,又常常冒冷汗;比較可怕的是,她偶爾會有種錯覺,覺得他好像
很想殺了自己的樣子。

  是錯覺嗎?

  隨著相處時日的增加,從一開始只是陪著南宮絕玉一起吃飯,到後來只要有空就會
去陪伴他,小芽越來越覺得他似乎有病,他不是瘋子,但可能有病。然而,下意識裡,
她又有預感自己不能問南宮絕玉這件事,否則事情可能會鬧得很大條,所以,她只好試
探性的詢問戰修。

  「那個……戰爺,我是不是能請教一下,少爺這個樣子有多久了?」

  戰修訝異地瞥了她一眼,但還是認真地想了一下。

  「這個……記得他七歲被我家老主人帶回來的時候,情緒就不太穩定了,之後就一
年比一年嚴重,直到我家老主人病逝兩天後,他頭一次發作,漸漸的,發作次數越來越
多,也越來越狂暴,然後就……呃!變成今天這樣了。」

  「那……」小芽小心翼翼地覦著戰修。「戰爺有沒有想過少爺他……可能是有病?


  「有。」戰修曰答得很爽快。「事實上,少爺的確有病。老主人在世的時候!就曾
經想請大夫來幫少爺看病,但是……據說少爺是因為曾受過很大的刺激,才會開始情緒
不穩的,而那個刺激正好和大夫有關,所以,他極端厭惡大夫,堅決不肯接受大夫的診
治。」

  「這樣啊……」小芽沉吟片刻。「那就只好我去看大夫羅!」

  「呃?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而已。」

  當夜,她正要就寢時,突然覺得房外似乎有人,遂起身去察看,結果竟然是南宮絕
玉在她房外的院子裡踱步。

  「少爺,您怎麼還不睡?」

  南宮絕王聞聲,驟然停下腳步,而後慢慢地往她這邊看過來,蒼白的月光映照在他
蒼白的臉上,更覺詭異無比!此刻,眼神憂鬱、神情疲憊不安的他看起來似乎很煩躁。

  「我……睡不著。」

  「原來是睡不著啊!」小芽恍然地點點頭,隨即福至心靈地又問:「少爺常常睡不
著嗎?」

  南宮絕玉清秀的臉上倏地滿怖絕望之色。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

  「耶?真的啊?」小芽驚訝地說:「那……那不是很痛苦嗎?」

  南宮絕玉垂下臉沒有說話。

  小芽略一思索,隨即進房披上衣服,再拿了一個小瓶子,然後又走出來,牽著此刻
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南宮絕玉往南院而去。在經過戰修的房間時,她把尚未就寢的戰修叫
了出來,並將手中的小瓶子交給他,而且交代了好些話。

  「……幾滴就夠了,水要熱一點,泡到他想睡為止,最好能順便幫他按摩一下背部
和頭部,我再替他泡一壺茶……」

  大約一個時辰後,戰修躡手躡腳地從南宮絕玉的房裡出來,驚詫地對等待在外面的
小芽說:「他睡著了!」

  小芽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以後少爺要是睡不著就這麼做。」?

  戰修感激得簡直想跪下來膜拜她。「這個……」他舉舉手中的小瓶子。

  「就是你種的那些花做的?」

  「是啊!」

  「好,明天我就叫人幫你多種一些。」

  翌日早上,小芽陪同南宮絕玉用過早膳後,就覺得南宮絕玉的精神似乎很好,情緒
也很平靜,於是,就漫不經心似的說出她的提議。

  「少爺,我們去散散步好不好?」

  南宮絕玉未置可否,只是在瞄了她一眼之後,就轉身走出去了。

  小芽先是愣了愣,旋即隨後追上去,可是走沒兩步,小芽就發現,與其說南宮絕玉
是在散步,倒不如說他是在和她賽跑。

  「等……等等啊,少爺,等……等等啊!」

  南宮絕玉聽見叫喚,立刻停了下來,並回頭看她。

  小芽追上他之後,才急喘著氣抱怨道:「你嘛拜託一下,少爺,你的腳長,我的腳
短,你走一步,我得走三步,這樣我一輩子也追不上你嘛!」

  南宮絕玉沒有反駁.只是轉頭又繼續走,不過,這一回他就配合著小芽的速度前進
,小芽故意走得很慢,他也配合著學烏龜走路。

  「少爺,過兩天我們要到鎮上去采購,你要不要跟著去看看?」然後,說不定可以
順便哄他去看看大夫。

  「不要。」

  「為什麼?自從我來到這兒之後,好像從沒見少爺你踏出山莊半步耶!」

  「我不喜歡人多。」

  「可是聽說以前老爺常常帶少爺出去呀!」

  「義父說那樣對我有好處。」南宮絕玉平板地說。

  小芽立刻明白了,他是被逼的!但也許他義父是希望他能融入人群中,說不定就不
會這麼容易情緒不穩了,可或許效果並不是很好,甚至有點反作用!不過!至少他義父
是好意的吧?

  來到莊後的另一角!小芽停下腳步,她靠在魚池邊的柳樹上凝視著南宮絕玉,後者
則望著魚池,魚池裡早就沒有半條魚了,甚至還渾濁骯髒得很,他卻看得似乎入了神。

  把玩著垂在胸前的辮子,小芽忽然間:「少爺,你在想什麼?」

  南宮絕玉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回答,「我爹和我娘。」

  「哦!」小芽沉默了一下又問:「他們是生病過世的?」

  這回過了更久之後南宮絕玉才回答。

  「不,他們是被毒死的。」

  「耶?」小芽頓時倒抽了一口氣,震驚得張大了嘴。「被……被毒死的?」

  「我表叔勾結大夫在給我爹娘的補品中下了毒,」南宮絕玉低喃。「他們痛苦了七
天七夜才過世,而我就在一旁看著他們輾轉哀嚎,卻無計可施。」

  「天哪!」難怪他會那麼痛恨大夫。

  「我想要去找別的大夫來救他們,可是,我表叔卻抓著我不讓我去。」南宮絕玉的
神情逐漸顯得有些恍惚。

  「可惡!」小芽恨恨地道.

  「我表叔原本想挾持我好控制南宮家的財產,但我逃走了,於是,他和親戚們奮力
爭奪的結果,依舊一文也得不到。」南宮絕玉的神情似乎越來越恍惚了。

  「至少你逃走了呀!」

  「我逃走了,但是……」深刻的哀傷、痛苦、絕望突然占據了南宮絕玉的臉孔。「
我永遠也忘不了我爹和我娘臨死前的痛苦呻吟,他們抓著我的手求我救他們,他們哀求
我,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

  「不要說了!」小芽情不自禁地脫口喊道:「少爺,不要說了!」

  「……最後,他們哭嚎著求我殺了他們,因為他們受不了了……」

  「少爺,拜託你不要說了好不好?」小芽苦著臉哀求。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是該看著他們痛苦而死,還是殺了他們好縮短他們的痛
苦?」

  小芽終於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了。「不要說了!」她忙跑過去抓住他的手大叫。「不
要說了!」

  但是,南宮絕玉好像已經聽不到小芽的聲音了,他依然喃喃地訴說著,而且,神情
開始變得有些呆滯、怪異。

  「……他們之所以讓我爹娘死得那麼痛苦,目的只是要嚇我……」

  「少爺,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他們說,如果我不想像我爹娘那樣死得那麼痛苦,就要乖乖的聽……」

  「不要說了!」小芽拚命搖晃著他的手臂,希望能搖醒他。「少爺,不要說了呀!


  然而,南宮絕玉似乎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身外的一切了。

  「……當我想替我爹娘報仇時,才發現我表叔和那個大夫已經死了……」

  「少爺!」

  「……我救不了我爹娘,也無法替他們報仇,我……我不曉得我活著到底有什麼用
……」

  「少爺!少爺呀!」

  「……我爹娘常常來找我,叫我去陪他們……」

  「不!不會的、不會的!」小芽忍不住哽咽了。

  「……或許我早就應該去找他們了……」

  「不——」小芽哭叫著抱住南宮絕玉,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抱住他。「少爺、少爺,
你才不應該去找他們呢!少爺,他們一定會生氣的,如果你現在就去找他們的話!」

  她難過的啜泣著。「其實……其實我爹也是為了救我而死的,當時,我也覺得是我
害死我爹的,但是……但是我娘說,就因為我爹是為了救我而死,所以,我更應該連爹
的份一起努力的活下去,因此……」

  她仰起淚痕斑斑的臉對上南宮絕玉俯視的眸子。「因此,少爺就應該連少爺的爹娘
的份更努力的活下去才對,否則他們會生氣的,一定會生氣的,一定一定會加倍生氣的
!」

  南宮絕玉睇視她許久,怪異的神情逐漸消失。

  「是嗎?」他喃喃道:「他們會生氣嗎?」

  「是的,少爺,」小芽惡狠狠地說:「如果你不好好的活著,他們一定會生氣的!


  南宮絕玉又凝住她好半晌,而後突然回抱住她,並將腦袋埋進她的頸項間,同時用
力吸了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

  「我救不了他們。」

  「我還害死了我爹呢!雖然不是我願意的。」

  「我也幫不了他們。」

  「所以,你現在要替他們活下去。」

  「我也沒有辦法替他們報仇。」

  「老天替你報仇了。」

  南宮絕玉沉默了。

  「少爺,我娘告訴過我,」小芽輕聲的說道:「父母最大的安慰,就是見到兒女的
幸福,所以,如果你覺得虧欠了你爹娘的話,那你就應該盡力去得到最大的幸福,好讓
你爹娘得到最大的安慰,這才是你該做的吧?」

  南宮絕玉漠然無語.

  「至少,少爺!如果你不為你爹娘留下個孫子就去找他們,他們才真的會恨死你呢
!」

  又過了好一會兒工夫後,南宮絕玉才慢慢地抬起頭來!歎息似的低喃,「我累了,
我想回去了。」

  扶著身軀有些搖晃的南宮絕玉,小芽默默地伴著他走回南院。

  真糟糕,他是真的想死呢!

  她該怎麼做才能幫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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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54: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從那天的一席談話之後,小芽更覺得南宮絕玉有病了,但只是心病,絕對不是瘋子
,絕對不是!

  就算他真的是瘋子好了,像他那般蒼白瘦弱,又能可怕到哪裡去呢?

  傳言真是可畏呀!

  她始終是這麼認為的,認為是大家對他的誤解太深了,總覺得對他不太公平。直到
那一天,過年前不久的某一天——莊院裡的下人大部分都回家去準備過年了,專門負責
管理莊園內部事務的葉天濤無法阻止他們,否則,要是他們乾脆辭工不做的話,豈不是
更慘?

  因此,在過年前,莊園裡的事務就只有幾個人在維持,連專職負責南宮絕玉身邊事
務的戰修也不得不慷慨地貢獻出勞力,堂堂的大護衛只好卷起袖子抹桌擦椅兼洗地倒尿
壺。

  至於小芽,她的工作不多,卻很花時間。除了采購之外,最麻煩的就是那片花田了


  香草植物並不是很嬌貴,但越勤加修剪,植物才會長得越好,而且,這種植物不可
以直接將水澆在葉子或花瓣上,澆在土壤裡又怕太潮濕,否則很快就會從根部腐爛掉。

  偏偏白石山莊地近鄱陽湖,夏季時湖中蒸發之水分就在廬山聚集成水氣,所以很容
易成霧成雨,因此,如果沒有人幫忙的話,光是看顧那片花田就夠小芽忙的了。

  在這種時候,真的沒有人有餘力去特別關照南宮絕玉,除了準備好三餐外,也只能
任由他到處去閒晃。

  這天,戰修送小芽到牯嶺去采購,原來預定隔天再去接她回山莊的,但她在采購完
畢後,還順便到鎮裡的醫館跟大夫詢問、討論,結果得到一個令人相當興奮的結論,於
是就忍不住自己先行回山莊,打算盡快告訴戰修他們這個好消息。

  誰知,回到山莊後,卻發現莊裡的人竟然都消失不見了,當她正感覺到奇怪時,驀
地,一聲淒厲的長嘯幾乎在她耳邊響起,她猛然轉身,旋即倒噎一聲,嚇得咚一下跌坐
在地上。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家會叫南宮絕玉是瘋子了!

  因為此刻的他看起來十成十就像是個瘋子,披散的頭髮、怖滿血絲的狂亂眼眸,那
張清秀的臉龐早已扭曲得不成人樣了。現在就算人家跟她保證說他絕對不是瘋子,她都
會立刻把不信任票砸到對方臉上去!

  如今的南宮大少爺就彷彿是個復仇的厲鬼,隨手一揮就是一塊巨石粉碎、一棵松木
腰折,他狂嚎著將觸目所及的所有東西破壞殆盡,沒有一樣能保持原來的樣子。?

  就連凌空掠過的小鳥都被他伸掌一收攫進手裡,噗一下殘忍地將它捏死,使得鮮血
四處飛濺;信手一掃,誤闖進來的野狗也被他掃飛到數丈外,哀嗚一聲後便寂然不動了
;陡地寒芒一閃,他竟然抽劍砍了一只可愛小貓咪的腦袋!

  那顆腦袋正好掉到小芽的腳邊,害她差點吐出來!

  一直聽戰修說南宮絕玉有一身絕頂武功,她始終無法真正了解這種說詞的含義,直
到此刻,她總算相信南宮絕玉是真的有一身驚人的功夫,也總算明白何謂絕頂武功了。
而他的雙掌和平常作為腰帶的軟劍就是兩件毀滅性的兵器,讓所有的人在他發細時只能
難飛狗跳的落荒而逃。

  但是……呃!終於能了解事實是很好啦,不過……呃!下一個就……就輪到她讓他
……讓他試功夫了嗎?

  這麼一想,小芽頓覺心髒跳到咽喉噎住了呼吸,她驚恐得全身癱瘓在地上完全無法
動彈,事實上,她沒有當場尿出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可是,當南宮絕玉開始靠近她的
時候,她立刻騖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尿褲子。

  然而,就在他近得似乎一揮手就可折斷她的脖子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血紅的雙眸
狠暄著她,且劇烈的喘息著,她則完全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則暗忖著希
望不要死得太難看,譬如像那只貓咪一樣,腦袋滾到某某人的腳底下,害某某人覺得想
吐。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大概是當小芽開始認為不必勞煩他動手,她自己就會先窒息
而死的時候吧!南宮絕玉竟然撲通一聲在她面前跪下,同時雙手痛苦地抱住腦袋。

  就算此刻天突然打開了,也不會令她如此鉻愕!

  「小……小芽……」他痛苦地呻吟著。

  嘎?啊!是、是、是……她反射性的想回應他,可是,當她好不容易抖開兩片唇瓣
後,卻發現聲音還在窒息當中。

  「……幫……幫幫我……」

  耶?幫……幫他?!

  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她還想叫他幫她呢!

  不過……看在他好像真的很痛苦的份上,她就姑且問他一問吧!

  「少……少爺?」不簡單,好不容易能擠出聲音來了,雖然這聲音難聽得連她自己
都嚇了一大跳。

  「……頭……頭好……好痛啊……」

  咦咦咦?頭……頭痛?

  不……不會吧?難不成……難不成他會這麼抓狂,只是因為他頭痛?

  「……小芽……幫……幫幫我……」

  又幫他?!

  但……但是……「……小……小芽……」

  好、好、好,可是,也得她爬得起來吧!

  「……小芽……」

  來了、來了、來了啦……唉!哪有這種人啊!剛剛才把人家嚇個半死,現在就催著
要人家幫他了,換作是其他人,恐怕要先揍他一頓出出氣,再坐下來慢慢討論到底是誰
要幫誰吧?

  不過,她也實在是太好心了,明明已經嚇得差點屁滾尿流了說,現在還要為他學烏
龜爬!都怪爹娘把她教育得太「偏激」,什麼若是人家需要幫忙,咱們就得無條件地趕
過去幫忙,他們為什麼不先教教她,要是自己需要幫忙時,又該如何「騙」人家幫她的
忙呢?

  唉——真是沒天理啊!

  「小芽……」

  「來了、來了,我這不就來了嗎?」

  好不容易爬到南宮絕玉身後,小芽掏出隨身攜帶的小瓶子,倒出一些香精油在手上
,然後按住他的太陽穴,開始順著穴谷方向往後按摩,幸好南宮絕玉肯乖乖的讓她按摩
——雖然他依然呻吟不已,否則她也不曉得該如何幫他了。

  這樣過了約一刻鐘後,小芽突然發現他的呻吟聲不見了。

  「少爺?」

  「唔……」

  「還痛嗎?」

  「……痛。」

  「可是不那麼痛了吧?」

  沒想到南宮絕玉不但沒有回答,竟然還就地躺下來,要賴似的枕在她的大腿上。

  「少爺!」

  「唔……」

  「基於禮貌,你總要先問過大腿的主人吧?」小芽不滿地瞪著不請自來占領她大腿
的人,不過,手上的按摩倒是一直沒有歇止過,只是稍微停頓了那麼一下下而已。

  「不要停。」這就是他的回答。

  耶?還敢說不要停?

  吱!她還真想收手不管他了呢!

  「少爺……」

  「唔……」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實在有夠恐怖的?」

  「唔。」

  「如果不是我膽子夠大,真的會被你嚇死呢!」

  「唔。」

  「少爺……」

  「唔……」

  「以後要是又頭痛的話,千萬別再像剛剛那樣了,你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按摩減
輕痛苦的,聽到了沒有?」

  「唔。」

  「少爺?」

  「唔……」

  「你睡著了嗎?」

  「唔……睡著了。」

  是喔!在說夢話嗎?

  不過,當戰修等人目瞪口呆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南宮絕玉倒是真的已經睡著了,
而小芽也開始點頭和周公打招呼,但是,她的手依然下意識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按摩著
……*^0^*雖然戰修拚命追問,小芽一概不予理會,直到過年後,她又跑了一趟牯嶺鎮
回來,她才找戰修和葉天濤開了一場秘密高峰會議。

  「……所以大夫說了,少爺那是情志所傷之郁症,因郁症又導致少陽經頭痛,雖然
少爺因為拖得太久,所以病況已經很嚴重,必須花費相當長久的時間慢慢治療,但絕對
不是無藥可醫的。」

  戰修和葉天濤聞言,不禁面面相覦,好半晌沒有說話。

  「原來是頭痛……」葉天濤不可思議地喃喃道:「可是……需要那麼誇張嗎?只不
過是頭痛而已,非得那樣發瘋發狂嗎?」正確的說法則是: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痛嘛


  「這您就錯了,葉爺,」小芽正色道:「頭要是真正嚴重的痛起來的話!可是會讓
人痛得想敲掉自己的腦袋呢!而且,少陽經頭痛最好是躺下來安靜地休息,等待疼痛過
去,因為這種頭痛是越動越痛的。

  「但是,少爺是個非常沒有耐性的人,他無法忍耐持續的頭痛,焦躁的想甩掉痛楚
,結果就是越動越痛,然後,他就越痛越動,跟著又越動越痛,這樣惡性循環下來,那
種痛啊……」她搖搖頭。「我真的不敢想像。」

  葉天濤征愣了一會兒,而後搖頭。「是無法想像。」

  「這麼說吧!我曾經看過一個患有類似這種病症的人,在發作的時候,他拚命拿頭
去撞牆,甚至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這樣你大概能稍微能了解一點了吧?」

  葉天濤驚訝的倒抽了一口氣。「這……這麼嚴重?」

  「可能還更嚴重呢!」小芽歎道:「不過,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原因了,只要對症下
藥,再加上心理調適,我想,少爺應該可以慢慢好起來的。」

  戰修和葉天濤慚愧地互覦一眼。

  「我們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了,卻什麼也不知道,有時候還以為少爺是真的瘋了呢
!」

  小芽歪了歪腦袋。「可即使如此,你們還是願意待在他身邊,可見戰爺和葉爺對少
爺有多忠心了!」

  葉天濤一聽,便不好意思地猛抓後腦勺。「這個……是我們應該的啦!」

  瞧他那模樣,小芽不由得暗自竊笑不已。片刻後,她才收起笑容,再次正起臉色。

  「好,現在我們該來討論一下,以後該如何安排少爺的生活起居。」

  ◇◇◇又是春暖花開的時期,小芽忙著為那片寶貝花田摘心施肥,忙著為即將來臨
的開花期準備遮陽納陰。

  另外,她又種植了一些菊花、茉莉花等香花,甚至還有一些恍較好栽培的果樹。幸
好葉天濤另外為她找了些人來幫忙照料,否則,搞不好她就得住在花田果樹之間了也說
不定。

  站直身,小芽滿意地環視那一大片辛苦的成果,心中不由得開始想像夏季開花時刻
,那紫色波浪搖曳出浪漫燦夏的景緻了。她歎息著轉身,旋即驚咦一聲,一個踉蹌又差
點摔倒。

  那個……那個混蛋,為什麼老喜歡做這種事呢?

  「你……你……你……你……」

  她氣得拿食指很不客氣的直指著面前的男人,實在很想破口大罵,特別是想到上次
被他嚇得不小心一屁股坐死了好幾棵幼苗,她心裡更是有一把火,她還特別警告過他的
說,他真的那麼欠罵嗎?

  但轉眼一想,罵一罵她是爽了,可要是不小心挑起他的怒火的話……呃!想想還是
算了。

  「我說少爺啊!」她只能無奈地抱怨一下下。「你嘛幫幫忙好不好?不要老是偷偷
摸摸的摸到人家後面來嘛!早晚會給你嚇死的啦!」

  原本神情平靜的南宮絕玉聽她這麼一說,不曉得為什麼,竟突然不高興起來。

  小芽怔愣地看著他憤怒地轉身就走,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幾句話就可以讓他氣成那樣


  可不管怎麼樣,她總不能任由他這樣憤怒的離開,否則,說不定待會兒莊內又要雞
飛狗跳了,而罪魁禍首正是她舒氏小芽。

  於是,兩手往裙上一擦,小芽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少爺!等等我啊!少爺。」

  但是,南宮絕玉根本不理會她,逕自大步向前走,害小芽追得都快斷氣了,心裡暗
暗發誓,她非要叫戰修或葉天濤教她輕功不可!

  「少……少爺!」終於一把扯住南宮絕玉的衣袖,小芽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氣。「
那……那個你……找我……有……有什麼……事?」南宮絕玉不出聲,只是怒瞪著她,
小芽也喘著氣回瞪他。

  他想幹嘛?以為他不說話,她就能從他眼裡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嗎?不會是要她猜
吧?

  唉——真是拿他沒轍!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對別人生氣時,總是能毫不猶豫地當場就破口大罵地飄出
怒火來,吼得對方膽戰心驚、暈頭轉向的,但是,對她卻總是這樣默不吭聲,只是怒瞪
著她而已?

  她寧願他也來罵她個灰頭土臉,至少她可以知道他到底在生什麼氣吧?

  小芽苦惱地猛抓頭髮,努力給他拚命想著他到底是在生什麼氣?另一只手卻還是緊
抓著他不放,怕又給他溜了。

  「該死,到底是……咦?啊!不會是……」話還沒說完,小芽便拉著他曰頭就跑。
「對,沒錯,肯定是那個!」

  一路跑向她的房間,也沒有多想,小芽就直接把南宮絕玉扯進房裡,然後從枕頭底
下拿出一個淡紫色的小香包,上面還繡了一條栩栩如生的紫龍。

  「哪!少爺要這個對不對?」小芽得意地看著南宮絕玉的臉色開始好轉。

  「告訴你,我可不是忘了,昨天說的事,怎麼可能今天就忘了嘛!」說著,她跎高
腳尖把香包掛上南宮絕玉的頸項,陣陣怡人的幽香頓時瀰漫在南宮絕玉的四周。

  「我只是想在午餐的時候再拿給少爺咩!誰曉得少爺會這麼急。」她笑著指指香包
。「瞧瞧!我可是費了不少時間才繡出那條龍的喲!戰爺說少爺屬龍的,對吧?」

  南宮絕玉頷首,而後拿著香包喜愛地撫摸著那條龍。

  「很精緻。」

  「那當然!」小芽當仁不讓地猛點頭。「我的女紅可是一流的喔!要不要我下次幫
你做件長衫,順便在上面繡些竹啊葉啊什麼的?」

  「好。」

  「少爺喜歡什麼顏色?」

  「黑色。」

  「耶?黑色?黑色有什麼好看的?」小芽不甚贊同地喃喃道:「紫色吧!還是用這
香包一樣的淡紫色,然後繡上墨紫色的竹,少爺覺得怎麼樣?」

  南宮絕玉皺起眉頭.「不,我要黑色的。」

  「黑色不好看,紫色的啦!」

  「我要黑色的。」南宮絕玉堅持道。

  「紫色的啦!」

  「黑色的。」

  「紫色的,」

  南宮絕玉的神情倏地沉下。

  「黑色的!」

  小芽呆了呆。干嘛呀!這種事他也能生氣?

  搖搖頭,「好吧!那就一件黑色的,一件紫色的,這樣總可以了吧?」她無奈地道
。便宜都讓他占盡了,這樣他應該沒話說了吧?

  「兩件都黑色的!」

  兩件都黑色的?

  小芽不敢相信地瞪著他。

  有沒有搞錯啊?雖然她是山莊裡雇請的廚娘沒錯,但她應該只負責煮飯吧?幫他做
件長衫的事兒可是她好心主動提出來的耶!還敢給她挑東挑西的,火起來不幫他做了!

  小芽正想這麼脫口而出,卻又及時發現南宮絕玉的臉色越來越陰郁了,陰沉得讓她
不由自主地硬吞回原本打算沖出口的話,而且全面投降了。

  「好啦、好啦!兩件黑色的就兩件黑色的嘛!」唉——真是虧本了!

  兩句話一出口,彷彿雨過天青般,南宮絕玉的臉色馬上恢復原狀,快得簡直像在變
戲法似的。

  「很好。」

  是喔!你好,我可不好!

  看她垂著臉直歎氣,南宮絕玉則默默地凝視她片刻,而後從懷裡掏出一支玉鐲子,
拉來她的手便往上套。

  「給你的。」

  咦?咦?這……給她的?

  小芽驚訝地望著手上的鐲子,就算她再怎麼不識貨,也知道這鐲子肯定不是普通的
玉鐲子.

  「這……這……不好吧?少爺,這個……」

  「你敢還我我就砸了它!」

  耶?這……什麼跟什麼嘛!

  小芽張著嘴呆住了,半晌後,她才闔上嘴,聳聳肩。

  算了,玉鐲子還是戴在她手上比碎在地上好看吧?

  「好吧!那……我就替你多做幾件衣服好了……別說、別說,黑色的是吧?唉,真
是被你打敗了,我就不懂,黑色的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呢?想變個花樣都很難耶!算了,
還是讓我來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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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55:25 |只看該作者
 
  瞧見南宮絕玉竟然掛個香包在脖子上,還是沒有見到那支玉鐲子竟然戴在小芽手腕
上那麼令人吃驚,因為那支寒冰青鳳鐲是南宮絕玉匆匆忙忙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唯一
帶在身邊父母的兩樣遺物之一。

  戰修一兒便啞然失聲,而葉天濤卻是脫口驚呼。

  「你那個東西是打哪兒來的?」

  「咦?」正在咚咚咚切菜的小芽立時停下手來朝鐲子瞄了一下。「啊!你問這個啊
!少爺給我的呀!」

  「少爺?」葉天濤再提高了八度音驚叫。「他……他怎麼會給你這個?」

  「我怎麼知道?」說著,她又開始咚咚咚的切菜了。「我給他一個香包,還說要替
他做兩件長衫,他就把這個戴在我手上了。我覺得這東西好像很值錢,原本想還給他的
說,可是少爺說,我若是敢還他,他就要砸了它,那我只好收下羅!」

  葉天濤和戰修頓時面面相覦。

  「值錢?」葉天濤喃喃地道:「何止值錢,那簡直是價值連城,有錢無處買吧!」

  「砸了它?」戰修的眼神更是怪異。「少爺說要砸了它?」靜默了一下,他突然抓
起旁邊的一只小碗往鐲子上砸下去。

  「啊~~你干什……耶?」小芽張口結舌地瞪著碎裂的小碗,再看看腕上依然完好
如初的鐲子。「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啊……」戰修慢條斯理地解釋。「叫寒冰青鳳鐲,是用萬年寒冰玉雕制而成
的,堅硬如石,連刀劍都傷不了它。最稀奇的是,在炎夏時,它是沁涼入心的冰玉,但
在冬寒時,它卻是溫熱的暖玉。另外它還有解熱毒的功效,和少爺頸子上那塊寒冰青龍
佩是成對的。」

  小芽呆了呆。「成對的?」

  「是啊!」戰修的語調也很怪異。「那是他爹娘的遺物。」

  「耶?耶?,耶?」小芽驚呼。「遺……遺物?那……他怎麼給我了?」

  戰修和葉天濤互視一眼,都沒有回答。

  白癡才不懂吧?

  小芽不安地放下菜刀!「我想……」她盯著玉鐲子。「這東西不能亂給人,我還是
拿去還給少爺比較好。」說著,她轉身就走,卻被戰修一把拉住。

  原來這小姑娘是白癡!

  「不可以!就算砸不壞它,依少爺的個性,搞不好脾氣一上來!就隨手把它扔到廬
山的另一邊去了。」

  小芽頓時傻眼了。「那……那……怎麼辦?」

  戰修聳聳肩。「不怎麼辦,就讓它待在你的手上吧!」

  「可是……」

  「既然少爺送給你,你收下就是了,只是記得千萬別把它給弄丟了啊!」

  「弄丟了?」小芽苦笑著。「我以後再也不敢把它戴在手上了。」

  可是這樣也是不太容易過關的,翌曰用早膳時,南宮絕玉一見她手上的玉鐲子沒了
,就馬上沉下臉去。

  「我給你的鐲子呢?」

  就知道他會追問!

  小芽輕歎著從脖子上拉出一條紫繩,尾端系著一個紫色的絨布包。

  「在這兒啊!我怕搞丟了,所以連夜做了這個小包包收起來;又怕被偷了,只好隨
身帶著囉!」

  南宮絕玉的臉色立刻緩和過來。「你很小心。」

  「那當然。」

  南宮絕玉看起來很高興。「下次我再多買幾個鐲子給你。」

  小芽正想說不用了,轉眼一想又改口道:「你又不出莊。」

  「我叫戰修幫我買。」

  「那多沒誠意啊!」

  南宮絕玉瞥她一眼,無語地拿箸端碗用膳。

  小芽皺皺鼻子,也跟著端起碗來喝粥。

  「少爺……」

  「嗯?」

  「你真的都不出莊了嗎?」

  「我說過不喜歡人多。」

  「我知道,可是……」小芽猶豫著放下碗。「你不可能永遠都不跟外人接觸的吧?
這樣……很奇怪耶!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干嘛把自己孤立起來呢?偶爾出去走
走也是很不錯的啦!」

  「不用。」

  「少爺,」小芽還是不死心。「真的嘛!偶爾出去走走!你的心胸會開朗一點的嘛
!」

  「不必。」

  「少爺,」小芽繼續奮鬥。「出去交個朋友什麼的,對你絕對有好處的喔!」

  「不要。」

  「少爺,」小芽再接再厲。「至少試一次嘛!」

  南宮絕玉突然砰一聲放下碗,清秀的臉龐滿了怒氣。「我說不出莊就是不出莊,你
到底要怎麼樣?」他低吼。

  小芽不覺呆住了。

  哇嗚~~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耶!

  □她偷偷覦一眼被南宮絕玉「放」成兩半碗,溫熱的粥汁順著桌沿緩緩滴落在他的
長衫上,他卻似乎一無所覺,只顧著怒目瞪視她,彷彿這才是此刻最重要的問題。

  這個人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差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瞧他那斯文清秀的模樣,誰會想到他的脾氣這麼差?看他瘦瘦弱
弱的,誰又會想到他有一身驚人的武功,隨時可以把活人變成死人!

  「好嘛!不出莊就不出莊嘛!」她咕噥著起身處理南宮絕玉任意惹出來的麻煩,默
默的又擦又抹,又另外盛粥,連叫他去換件衣服都不敢。這種時候除了凡事順著他之外
,若有其他的念頭,都只是自找麻煩。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對她吼出來了,不再像以前一樣悶不吭聲的搞得
她一頭霧水。

  唉!怎麼說都是個任性的大少爺哪!

  ^-^五月初,早熟的紫色小花苞像是害羞低頭的少女,在花田裡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小芽也開始教導那些幫忙照顧花田的人,待花開後,該如何收集種子,以及處理花株
的各個部位。

  事前教導總此事後慌亂來得穩當一點吧!

  另一方面,南宮絕玉暴躁的脾氣、不安穩的情緒也有所改善了,而他的「瘋病」也
幾乎不再發作,當然,並不是他已經痊癒,而是他們現在懂得如何預防了。

  每次南宮絕玉一出現發作的前兆時,以前大家總是爭相走告,逃命要緊,而現在卻
是趕緊先喚來廚娘小芽再逃命,讓她施展妙手為南宮絕玉按摩,不用半個時辰,南宮絕
玉便會安然入眠了。

  而一帖帖的中藥也在小芽的哄騙下,一碗碗的傾入南宮絕玉的肚子裡,希望能抑制
他的焦慮郁悶;她不斷地煮香茶給他喝,希望能盡量穩定他的情緒;每晚還讓他泡香精
浴,希望他能夜夜安眠。

  她更盡量抽空陪他散步閒聊,放鬆他的精神,減輕他無謂的壓力。在他掉入突如其
來的罪惡感深淵時,無計可施的她索性帶他去花田教他插仟播種、澆水施肥,讓他沒有
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直到他度過沮喪期。

  感覺上,南宮絕玉似乎有逐漸好轉的跡象,白石山莊也因此而有所改變了。奴僕們
不再動不動就走人,莊裡甚至還多了好幾個婢女,白石山莊開始熱鬧了起來,莊裡荒廢
的地方也漸漸減少了。

  一切都很順利,也許白石山莊不久後就可以回復往日的繁榮景象,甚至白石山莊又
會恢復以往在武林中的聲名也未可知,只要南宮絕玉能復元,只要南宮絕玉肯出面,一
切或許都可以很完美了。

  不過……好像還有得等呢!

  又到了每月固定的采購日,葉天濤領著小芽和另外兩個奴僕來到牯嶺鎮,各自分配
好采購內容後,幾個人就分散開來了。

  在集子裡,小芽非常認真的選擇新鮮肉類,因為南宮絕玉極端挑食,平常叫他吃下
肉類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是肉類再不新鮮的話,他肯定會馬上給你掀桌拒食抗議。

  不久,她開始和商家討價還價,這大概是女人的天性吧!就算明知道不會有任何結
果,可不跟人家殺殺價,就好像很對不起自己似的。然後,就在她喊得最入迷的時候,
突然,後領子被人一把拎住了。

  「果然是你!」

  一聽,小芽頓時心頭一凜。

  不會吧?!

  聽聲音是舅媽,勉強側過頭去看的結果……也是舅媽!

  完蛋了!這下真的完蛋了啦!

  舅媽絕對不會聽她任何原因、理由、說詞、藉口,只會叫她惦惦,然後直接拎著她
走人!

  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想束手「待斃」。

  「舅媽,我……」

  「閉嘴!」

  於是就這樣,小芽直接被扔進一輛正待離鎮的馬車裡,滴滴嗟嗟的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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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杜吟秋沒有想到去探望嫁到潯陽的女兒時,居然會在途中遠到落跑的小雜種,這真
是意外的收穫。

  因為小芽的落跑,害她不但丟了臉面、失了信用,還損失了一大筆聘金,最可恨的
是,從不敢與她頂嘴的丈夫居然也因此和她大吵一架,因為她是瞞著他定下那門爛親事
的,結果,原本就體弱的丈夫竟氣得一病嗚呼哀哉、倒床不起了。

  這筆大爛帳她怎麼也不會忘掉的!

  因此,這回她不會這麼輕易就把小芽嫁出去了,她必須另外想個辦法,讓小芽更淒
慘、更悲哀,才能滿足她已經有點變態的心理。

  不過,這些都要暫時先撇在一邊,因為她現在最重要的目的是去探望女兒,「順便
」請女婿——武林雙戟之一的虎戟齊思漢——幫個忙,看看是否能居中牽線,讓另一戟
獅戟裘羽迎娶她的另一個女兒歐陽燕茹。

  所以這一回,她把歐陽燕如也給帶在身邊,因為聽說裘羽正在齊思漢那兒做客,這
個大好時機她當然不能錯過。

  而那個別名混天小惡魔的獨生子歐陽日生,則是哪兒有熱鬧就非要跟到哪兒去!仗
著他娘親的寵溺,歐陽日生簡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處興風作浪、搗蛋作惡。倒楣被
他選中作為祭品的人,向來只能啞巴吃黃連,暗苦在心裡,因為他才十一歲,就算不看
他娘親的面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吧?

  於是,在這一路趕往潯陽的途中!小芽不但要被舅媽和歐陽燕茹當牛馬般使喚,還
要權充歐陽日生的大玩具,即使被整也不能抱怨,因為這是她的懲罰——舅媽說的。

  不過呢!不曉得是幸或不幸,當她們趕到潯陽時,不但裘羽還在,齊思漢也猛拍胸
脯說他會幫忙,但杜吟秋卻更不爽了,因為陪同裘羽來的還有烈焰堡的少堡主柴佑軒,
而這個身分比武林雙戟更高級的傢伙,竟然一開始就表現出對那棵卑賤的小豆芽菜比較
有興趣的樣子。

  有沒有搞錯啊?柴佑軒的眼睛是脫窗了是不是?要看上也得看上她那個美麗大方的
女兒才對呀!干嘛大魚大肉他不要,偏要選那沒營養的豆芽菜?雖然那棵小豆芽菜是有
幾分姿色,但卻上不了什麼大台面,更何況,小豆芽菜還是個小雜種,那就連小台面都
爬不上去了!

  好吧!既然身為「長輩」,她當然有「義務」要從旁提醒晚輩,以免他一時不察,
將來可就要後悔莫及了。

  當然,順便把美麗的女兒推到他面前去搔首弄姿一番也是她的一片好意!她可是在
提醒他什麼才叫做好貨色喲!就算他要立刻把女兒帶進房裡也不打緊,反正早晚都會是
他的人,不是嗎?

  不過,她真的是想得太美了,怎麼沒有想到人家干嘛一定要聽她的呢?

  ◇◇◇算起來,杜吟秋已經「賴」在齊府裡白吃白喝將近一個月了,在這期間,她
抓著女兒拚命討好柴佑軒,卻又不肯放過裘羽,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連女婿齊
思漢也替岳母感到丟臉慚愧得很,但她本人卻似乎毫無所覺,而且還越來越起勁呢!

  其實,杜吟秋年輕時也是相當漂亮的,小鳥依人、嬌柔可愛,所以才能嫁到南昌首
富家作媳婦,可惜她心性不佳,又性好享受,幾個孩子生下來,她就完全變形變樣了。

  在失去美貌,又挽回不了的情況下,她開始追求其他的滿足,財富她有了,剩下的
就是名聲。江湖出身的她不希罕官場名聲,而是在武林中的地位,只可惜她僅有普通高
手的身手,所以,她才會利用女兒來滿足她的渴求。

  「娘啊,你到底要我跟誰呀?」

  杜吟秋沉吟了一會兒。「如果依你自己的意思呢?」

  「那還用問,」歐陽燕茹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柴少堡主羅!他不但人品比裘羽
出色,還是烈焰堡的少堡主,聰明的人當然是選擇他羅!」

  「我也這麼想,可是……」杜吟秋輕歎。「他似乎只對小芽感興趣而已啊!」

  「那都要怪娘啊!」歐陽燕茹忍不住要抱怨。「誰教您老是說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
她,既然看情形已經不太對了,干嘛還不快想辦法把她解決掉?」

  「我不甘心哪!」杜吟秋咬牙切齒地說:「當年你爹一得到她的消息之後,就立刻
告訴我說,他要替他妹妹好好撫養那個孩子長大,然後幫她找個好婆家,而且還要拿歐
陽家一半的財產當作嫁妝,讓她能風風光光的嫁過去。」

  「歐陽家一半的財產?」歐陽燕茹驚叫。「她憑什麼?」

  杜吟秋哼了哼。「所以,我從一開始就看那個小雜種不順眼了,雖然你爹一直在忍
耐,可是我知道他一直認為只要能替她找到個好婆家,就可以彌補一切了!因此,我才
會趕著在你爹為她找到婆家之前替她下聘,沒想到不但被她溜了,連你爹也被氣死了,
這一切都要怪她!」

  「難怪。」歐陽燕茹恍然道:「可是!娘,現在情況不對啊!你必須盡快作選擇,
究竟是我的婚事比較重要,還是修理她比較重要了。」

  杜吟秋皺眉。「但是……」

  「要不然這樣吧!」歐陽燕茹轉著眼珠子,露出陰毒的笑容來。「有一個最快,也
最能讓她得到懲罰的辦法,就看娘敢不敢而已了。」

  杜吟秋雙眉一挑。「有什麼不敢的?,只要能讓那個小雜種吃到苦頭,我還有什麼
不敢的?」

  「那好,娘……」歐陽燕茹先往兩旁瞄了一下,確定沒人偷聽後,這才壓低了聲音
繼續說下去。「二十三日那天,我們就說要去神保廟搶頭爐香,然後趁過夜的機會把那
個小雜種給賣了。」

  「賣了?」

  「對,賣到妓戶去!」

  杜吟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咧嘴大笑。「對喔!我怎麼沒有想到?這……真是太完
美了,讓她一輩子悲慘到死,真是太完美的懲罰了!」

  「對啊!娘,」歐陽燕茹笑得好得意。「而且,若是有人問起,我們還可以推說,
她是像上次那樣趁夜逃走了。」

  「沒錯,太好了,就這麼決定!」杜吟秋的腦袋點得像布谷鳥一樣。「女兒啊!沒
想到你還真是聰明哪!」

  「那當然,我是娘的女兒嘛!」

  於是,兩人互視一眼,繼而咯咯咯活像母雞似的笑了起來,笑聲傳至外面玩耍中的
歐陽日生耳裡,就連他聽了也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身雞皮疙瘩來。

  好惡的笑聲!

  ☆☆☆

  齊府上下對歐陽家母女大概只有一種想法:鴇母推銷妓女。

  不過,齊思漢看在已身懷六甲的妻子的份上,他還是忍耐下來了,至於其他人呢…
…看在齊思漢的面子上,裘羽忍耐。

  看在裘羽的面子上,柴佑軒忍耐。

  但裘羽之所以會繼續留下來是因為柴佑軒,而柴佑軒之所以會繼續留下來卻是因為
小芽。

  雖然杜吟秋一再阻止小芽和他見面談話,但他並不是個會輕易認輸的人,越是這樣
,他便越不想放棄.就算最後他們不會有任何結果,他也希望是自己覺得兩人不適合才
放棄的,因此,他願意繼續忍耐歐陽家母女的糾纏。

  這日午後,小芽端著空碗盤往廚房走去,心裡還直嘀咕著。

  要喝以前那種香茶?

  她哪兒有啊!就這樣兩手空空的被抓來,她哪來的香葉給舅媽泡茶呀!

  一想到這裡,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片花田。

  那片花田應該沒問題吧?該怎麼做她都已經教過他們了,應該不會搞砸了吧?如果
搞砸了的話,明年可就完蛋了,南宮絕玉肯定又要發瘋,白石山莊又要回復到原來的半
片荒涼了!

  他們也不可能來找她吧?

  說得也是,照顧那片花田不缺人手,廚娘也可以再請新的,照顧南宮絕玉需要注意
哪些事項,戰修可能比她還清楚,而且,南宮絕玉也說過他是絕對不會再踏出山莊一步
的。

  既然他不出來,戰修或葉天濤也不可能專程出來找她,就算真的想找,他們也無從
找起啊!她只曾經提起過她以前是在南昌歐陽府幫傭,並沒有說清楚那是她唯一親人的
家。

  這麼一想,連她自己都懶得找了,何況是他們呢!非親非故的,他們干嘛一定要找
回她?,想著想著,她不禁拉了好長一口氣出來。

  好奇怪,為什麼她老是會去想到他呢?是擔心沒人照顧好他嗎?那也不對吧?戰爺
和葉爺可是把他當祖宗一樣伺候著,她哪會有什麼好擔心的?

  嗯!仔細想想,的確是沒什麼需要她操心的,那……為什麼她吃飯的時候總是會莫
名其妙的想起他,睡覺的時候也常常夢見他,忙得半死的時候更會念著他?甚至有的時
候還會不自覺的低喚著他呢?

  「少爺……」

  唉!就像這樣,她又不自覺地低喚著他了,而且,渴望著如果能再回到他的身邊伺
候他不知道該有多好!

  究竟為什麼會如此想念他呢?

  「小芽姑娘。」

  當她想得正苦惱,還差點走岔了路的當兒,突然聽見有人呼喚她,就跟以前一樣,
太專心的結果就很容易被嚇到,手上的端盤立刻匡匡噹噹的往下掉。沒想到,她才剛想
驚呼一聲應景一下,那端盤又已經好端端地在捧某人的手裡了。

  其實,根本不必看也不必猜,她就能肯定是烈焰堡少堡主柴佑軒無疑,因為這府裡
大概只有他會叫她一聲姑娘了。

  「謝謝少堡主。」她連忙要把端盤接回來。「呃……少堡主找我有事?」

  全知這架佑好竟然抓穩了端盤不放,還說:「我來吧!」

  「嘎?這……」小芽有點訝異。「這樣不太好吧!少堡主,這種事還是應該要由下
人來做比較好……」

  「下人嗎?」柴佑軒瞥了她一眼,而後逕自往前行,小芽忙追在後面。「你是下人
嗎?不是吧?你應該是表小姐吧?」

  「咦?」小芽頓時愕然。「你……你怎麼知道?」

  柴佑軒頑皮地擠擠眼。「是歐陽夫人和歐陽姑娘在談話時,偶然間被我聽到的。」

  「哦!」小芽聳聳肩,沒再說什麼了,只是背著手跟隨在他身邊。

  柴佑軒笑了。「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就是這一點,你不會去在意那些別人
都很在意的事,即使很難堪,你也不怕去面對它,因為其實那並非很重要的事。而且,
無論其他人如何欺負你,你也不會記恨,甚至只想著要幫助別人。」

  「才不呢!」小芽立刻否認,「其實上啊……」她裝了個鬼臉。「這是我爹娘的教
育失敗,他們老是告誡我,只要人家需要我的幫忙,我就必須盡一切的力量去幫助人家
,不需要理由、不求回報,就是必須這麼做就對了。」

  她隨腳踢飛一粒小石子。「而且,我也不是真的不會記恨,只因為他們沒有真正傷
害到我而已。」

  「你看得很開。」

  「嘿嘿!」小芽舉起食指晃了一下。「這個也是我爹說的,要快樂的生活,或是痛
苦的生活,全在我一念之間,我只是選擇快樂的生活而已。」

  「令尊究竟是在何時過世的?」柴佑軒忍不住好奇地問。

  「我七歲的時候。」

  「七歲?」柴佑軒驚呼。「那時你就懂得令尊所講的這些哲言嗎?」

  「廢話!」小芽白了他一眼。「當然不懂啦!可我不會死背起來嗎?只要我牢牢地
記住,在我逐漸長大的過程當中,不就可以一一了解了嗎?」

  「嗯!的確沒錯,」柴佑軒佩服地連連點頭。「很多哲理都是要從生活中體驗的,
而你的年歲還這麼輕,竟然已經能夠了解這麼多了,所以說,我實在不能不欣賞你。」

  「欣賞啊……」小芽低頭看著腳步.「我說少堡主啊!能不能麻煩你把你的欣賞稍
微轉個方向,譬如我二表姊那邊?」

  柴佑軒雙眉一挑。「為什麼?」

  小芽倏地偏頭對他咧嘴一笑。「我怕你還沒欣賞夠,我就已經被我舅媽給分屍啦!


  柴佑軒微微蹙起眉心。「老實說,我不喜歡你表姊。」

  「沒關係、沒關係,你不喜歡就不要勉強,但是……」小芽忙道:「你也不要害我
吧!」

  柴佑軒突然停下腳步,多走了兩步的小芽咦了一聲忙又轉回來。

  「干嘛?」

  柴佑軒並沒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在深深地凝視她片刻後,才慢條斯理地說:「只要
你說一句話,我可以立刻把你娶回家。」

  小芽錯愕的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拜託,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要是讓我舅媽聽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啦
!」

  「我不是開玩笑的,」柴佑軒的神情非常嚴肅。「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有時候這
種事只是在剎那間就可以決定了。從我滿二十歲開始,家父家母就不斷為我尋找適合的
妻子,然而,見了那麼多小姐,官家的、武林同道的、書香世家的,甚至是富家小姐,
就是沒有一個能讓我覺得願意與她共度一生的,只有你……」

  他凝住她。「頭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很親切、很舒適,然後忍不住多看你幾眼,
之後開始默默的觀察你,沒有多久,我就在想——如果家父為我找的對象是你的話,我
想我就不會拒絕了。」

  小芽越聽越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

  「可……可是我不是官家小姐,也不是什麼書香世家,雖然我爹經商,但我家也不
算富有,而且,我也不會武功,我甚至還只是個小小的婢女而已,你……你……少堡主
你是不是發燒了?」

  突然來上這麼一句作結尾,柴佑軒不由得失笑了.「不,我沒有發燒,也沒有神志
不清,我非常清醒,而且認真。我知道突然這麼說,姑娘一定不太能接受,所以,請姑
娘慢慢考慮沒關係,我可以等,或者姑娘希望能多了解我一點,我也可以盡力配合,只
要姑娘一句話就行了。」

  小芽又呆了。「我……一句話?」

  柴佑軒頷首。「至於歐陽夫人那邊,交給我來應付就行了。」

  小芽還是搞不太清楚狀況。「交給你應付?」她低喃。

  「在你考慮期間,我會先安撫她們。等你決定之後,我再叫我爹正式上門提親,這
樣她就不好拒絕了。」

  不好拒絕?

  喂、喂、喂!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呀?

  ^*^一大清早,幾頂轎子便從齊府出發前往潯陽城東的神保廟,幾個奴僕、幾個婢
女隨行在側,小芽正是其中之一,就算她是表小姐,她還是只有跟在旁邊賽跑的份。

  已經七、八天了,離柴佑軒向她求親那天已經隔了七、八天了。小芽感覺得到自己
下意識地一直在躲避柴佑軒,至於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找不出確切的理由來。

  憑良心說,劍眉朗目、英姿勃發的柴佑軒,即使沒有顯赫的背景,他依然比大部分
人都出色,是個很容易得到女人青睞的成熟男人,其實小芽也滿喜歡他的,因為他是少
數幾個能夠給予她尊重的人之一。

  可是,這種喜歡並不是那種會讓她想嫁給他的喜歡,而是那種很願意和他做朋友的
喜歡,甚至於當她設法想像自己嫁給他的情形時,不曉得怎麼搞的,不但想像不出任何
美景來,南宮絕玉還老是偷偷溜進她的腦海裡參一腳。

  既然想像不出來,那就真的不敢想像了!

  所以,即使她認為嫁給柴佑軒會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她卻依然無法下定決心,可是
,除了他,她還能有更好的對象嗎?

  那就嫁給他吧!反正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

  可是……真的要就這樣嫁給他嗎?

  「小芽!」

  一個踉蹌,小芽差點撲到前面的一堆牛屎上。

  「干……干嘛?」

  「我要吃糖葫蘆,去幫我買兩支來。」歐陽日生探出頭來喊道。

  「哦!那你們等我一下。」

  「不用了,你待會兒跑快一點追上來就好了。」說完,歐陽曰生在扔給她幾文錢後
,就縮回腦袋了,根本不給她抗議的機會。

  耶?跑快一點追上去?

  說那什麼鬼話啊!她現在已經是半跑的了,待會兒哪還追的上呀!教她用飛的不成


  行!等她下輩子長了翅膀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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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1:58:19 |只看該作者
 
  這小鬼,真是越來越囂張了,以前是偷偷的整她玩,現在乾脆光明正大的來了!絆
她跌倒、用熱湯澆她、叫她檢掉在地上的糕餅吃,還命令她當馬給他騎,前兩天若不是
柴佑軒站出來說話,她還得跳進鯉魚池裡幫他找陀螺呢!

  哼!詛咒他早日得到教訓!

  小芽暗罵著拐進市集裡,不一會兒又跑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紙包,揮著滿頭大汗
朝神保廟那頭奔去。

  卻沒想到,才剛進廟裡找到他們,歐陽曰生一搶過糖葫蘆,命令又過來了。

  「你幫我回去拿風箏和陀螺來!」

  「耶?可是……」

  「叫你去你就去,哪兒那麼羅唆!」

  杜吟秋一說話,她就算再不願意也不能不回去了。於是,她只好歎了一口氣,摸摸
鼻子又往回跑。

  從齊府後門進入時,她全身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般濕淋淋的,所以,她就先回自
己的房裡換衣服,然後再到歐陽日生的房裡去。可是走著走著,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對
勁。

  人都跑到哪裡去了?!

  就像在回答她似的,她才剛這麼想,從前廳那兒就一窩蜂跌跌撞撞的逃過來一群人
。沒有府丁、院衛,全是奴僕、婢女們,有人身上帶著傷、有人頭上滲著血,婢女們全
都尖叫著往後落跑。

  「瘋子、瘋子!瘋子殺人了——」

  瘋子?

  咦?瘋子?!

  耶?耶?不會吧?

  才想著「不會」二字,她卻早已腳底一拔,往前面沖去了。

  不可能是他吧?

  她一沖就衝到了前面的練武場,因為鏗鏗鏘鏘的聲音就是從那兒傳來的,而且遠遠
的,她就可以瞧見場中刀光劍影的,一群人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哼哼唉唉地呻吟不已,
不是頭破血流、烏青瘀腫,而是斷手斷腳、肚破腸流。

  天哪!什麼時候齊府變成修羅場了?

  她強忍住噁心的感覺往場中央仍在打鬥的幾個人望去。

  老天!真的是少爺!!!

  削瘦的體型、清秀斯文的五官,那不是南宮絕玉是誰?

  可這會兒的他卻是滿臉的兇殘戾氣,右手劍追魂,左手掌索命,瘦削的身影如龍捲
風般翻飛如雲,犀利狠辣的一劍劍、冷酷絕決的一招招,像狂風,似暴雨上毫不留情地
鎖住了他的對手:柴佑軒、裘羽和齊思漢。

  現在若是有人潑過去一盆水,恐怕連半滴水也進不了他們的打鬥圈內。

  而南宮絕玉以一己之力對付江湖中的三大年輕高手,竟然輕松得彷彿在游園逛廟會
似的,至於他的三個對手,卻早已是左支右絀、狼狽萬分了。看樣子,他們三人要去陪
倒在一旁哼哼唉唉的人的時間也不久了,而南宮絕玉更是一副打定主意要把現場的人都
擺橫了的樣子。

  小芽看得心驚膽戰,完全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樣?他們為什麼會打起來呢?戰爺、葉爺呢?他們為什麼不阻止少爺?他
們到底跑到哪裡去了?難道他們沒有跟來嗎?

  突然,一聲鏗鏘,柴佑軒的烈焰刀被掃飛,南宮絕玉的閻王劍直朝柴佑軒的頸項刺
去。

  霎時,南宮絕玉砍下貓咪腦袋滾到她腳下的那一幕,立即在小芽的腦海裡重演了一
遍,小芽馬上驚喘一聲,不顧一切地尖叫著沖出去,沖向打鬥場、沖向南宮絕玉。

  「不要——少爺,不要啊——」

  尖叫聲一傳進場中,看起來最不可能收手的人竟然先收手了!而南宮絕玉一收手,
其他三人自然也氣喘吁吁地跟著收手。緊接著,大家就眼睜睜的看著小芽尖叫著沖過去
抱住南宮絕玉的腰、鎖住他的人,並仰起臉蛋苦苦哀求。

  「拜託!少爺,不要生氣了,他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真的,所以,拜託你不
要生氣了,我保證他們不會再惹你了,少爺,算我求你好了……」

  令人不敢置信的,南宮絕玉前一刻還殘忍到極點的神情、冷酷到最高點的戾氣,在
見到小芽的那一剎那,便驟然融化了。他輕柔地撫掌著小芽的臉頰,臉上是一片安心和
平靜。

  「我總算找到你了,小芽。」

  小芽的哀求淬然中斷,她愣了一下,隨即驚訝地瞪大眸子。

  「咦?少爺在找我?真的嗎?」

  「我一直在找你,可是……」南宮絕玉的臉色陡然又郁卒了起來,他陰森森地盯住
柴佑軒。「他們不肯告訴我你在哪裡。」

  又在變臉了!

  「啊!」小芽抱住南宮絕玉的手臂連忙更用力地抱緊了些,就怕不小心讓他又飆了
出去。「那個……少爺,不要生氣,那個……那個他們只是……呃……只是……啊!對
了!人家可是個姑娘家,他們當然不會隨便告訴一個大男人我在哪裡嘛!」

  南宮絕玉沒反應,依然陰郁地盯著柴佑軒,小芽只好空出一只手把他的臉扳下來。

  「少爺,真的啦!反正你都嘛已經找到我了,就不要再生氣了啦!」

  南宮絕玉凝視她片刻,這才又收回難看的臉色。

  「好,我不生氣了。」說著,他稍微推開她一些,把軟劍啪一下捲回腰部。「我們
回去吧!」

  他說得理所當然,還牽著小芽就準備走人,令旁邊所有的人立刻變了顏色。

  「咦?回去?可是我……」

  「等等,這位……請問你跟小芽姑娘是什麼關係?憑什麼要把她帶走?」

  柴佑軒一出聲,南宮絕玉的臉色馬上又黑了,小芽連忙擋在他前面向柴佑軒解釋。

  「我曾經在南宮少爺家裡工作,負責少爺的飲食。」

  「就算是這樣,可你已經離開他那兒了不是嗎?」

  柴佑軒抗議似的瞪回南宮絕玉,好像已經忘了剛剛還差點完蛋在人家劍下,還敢挺
得直直的在這兒大小聲,看樣子,他是真的想把小芽娶回家,現在未來的新娘子就快被
人拐跑了,他當然要站出來抗議羅!

  對他來講,沒了老婆好像比沒了命嚴重一點。

  「這……」小芽為難地瞄了一下南宮絕玉。「可是……」他是來找她的,原因暫且
不談,但若是不跟他回去,他肯定又要發飆了,這是她唯一可以確定的。

  「不一定要你吧?」柴佑軒再接再厲地抗議。「就算你做得再好,他也不能要你在
他那兒做一輩子啊!你早晚都要嫁人的,不是嗎?」

  「我……」不急。

  「她會嫁給我!」

  這句話一出口,全體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驚訝的看向南宮絕玉,其中當然也包括
小芽。

  「我會嗎?」小芽愣愣地反問。

  「當然會!」南宮絕玉肯定地回答。

  剛回過神來的柴佑軒覺得他們的對話實在很不對勁,忙問:「你有問過她嗎?」

  「對啊,你問過我了嗎?」對、對!這個問題她也很懷疑。

  「你都已經收下我的定親信物了,不是嗎?」南宮絕玉反問。

  「耶?定親信物?哪有?我才沒……呃?難道是……」小芽忙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小
布包。「是這個?」

  見南宮絕玉頷首,小芽頓時愕然。

  哪有這種事,簡直是用拐的嘛!

  「可這個是你……」硬塞給我的耶!

  不待她說完,南宮絕玉的臉色又沉到谷底了,「你想把它還給我嗎?」他冷冷地問


  「呃?啊!我……這個嘛……」

  或許她是應該要還給他,但一憶起戰修說過的話,小芽可以想像得到,若是她真的
把鐲子還給他的話,他肯定會先把鐲子遠遠地丟到潯陽城的另一頭去,然後抽出劍把這
兒……不!搞不好是整個潯陽城裡所有的人全都宰光光,再回到他的白石山莊去繼續發
瘋,這樣……好像不太好玩喔!

  瞄著滿臉烏黑的南宮絕玉,小芽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開始描繪出屍橫遍野、血流成
河的恐怖景象,跟著,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隨即脫口道:「不,我才不還給你呢
!」好吧!所謂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為了潯陽城裡所有人的性命,她決定豁出去了!

  嘖嘖!她好偉大喔!

  但這下子可就換柴佑軒綠了臉。

  「你真的要嫁給他?」

  小芽歉然地笑笑。「大概是吧!」

  其實,她自己也不太確定,南宮絕玉的性情不穩,他現在是說要娶她沒錯,可天知
道他會不會一回白石山莊後就「忘了」這件事。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惹毛了他
,否則大家都會很難看——死得很難看!

  而且,就算她不跟南宮絕工走,她也不會嫁給柴佑軒。之前或許她一直很猶豫,下
不了決心,但在看到南宮絕玉的那一剎那,她很清楚的了解到這一點——她寧願替南宮
絕玉作一輩子廚娘、煮一輩子飯,也不想嫁到烈焰堡去做高高在上的少夫人。

  柴佑軒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到底是誰?」他很清楚,就算他有再多的理由阻止小
芽跟著對方離去,只要他打不過人家,他就沒有資格大聲說話。

  「耶?」小芽簡直不敢相信。「不是吧?你們……」她環視周圍一遭。「都打成這
樣了,你居然還不知道他是誰?」

  「他一來就問你在哪裡,也不先表明身分,我當然不能隨便告訴他,結果……」柴
佑軒很不爽地瞥視著南宮絕玉。「話沒說兩句,他竟然拔劍就砍,砍得我們莫名其妙,
卻不能不反擊,因為他下手毫不留情,每一招都是存心要置人於死地,可是……」

  他喟歎一聲。「就算我們反擊也沒用,我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你趕到,恐怕齊府
會死得一個也不剩,包括所有的老弱婦孺。」

  聽到這兒,小芽不覺又打了個哆嗦,悄悄回首向南宮絕玉瞥去,他卻背著手一副若
無其事的樣子,好像這件事根本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而他只是在一旁閒閒地看熱鬧的
路人甲。

  「唔……我想……還是請你忘了以前我叫你沒事就常出莊去逛逛的建議,你啊!還
是少出莊為妙吧!」她喃喃自語地道。

  「真是搞不懂,你這張臉……明明比任何讀書人都來得清秀斯文,平常沒事時,甚
至還滿有那種儒雅氣質的說,怎麼一拔起劍、下起手來卻這麼狠毒?你……又頭痛了嗎
?」

  「我沒有頭痛,是他們惹我不高興了,」南宮絕玉理直氣壯地說:「是他們該死!


  小芽翻翻白眼。「真是的,就沒見過比你還任性的人,惹你不高興就該死,那惹火
了你的人呢?分屍嗎?」

  南宮絕玉的神情倏地一沉,陰辣狠毒之色若隱若現。「不!我會讓他們變成一攤血
水。」

  咚一下,一顆心差點跳出胸口,小芽捂著胸口偷覦南宮絕玉,一點也不懷疑他是否
說的出,也做得到。

  「少出莊還是不夠,我看你以沒根本別出莊比較好。」

  「我也不想出莊。」南宮絕玉很不高興地說:「如果不是為了要找你,我根本就不
會出來。」

  「是、是、是,我知道,你討厭人多嘛!」小芽低聲下氣地附和道:「放心,以後
我不會……不!是不敢隨便不見了。」

  南宮絕玉頷首。「好,先告訴我是誰把你抓走的,等我殺了他之後,我們就可以回
莊了。」

  又要殺?!

  心頭又是一跳,小芽連忙抓著南宮絕玉轉身就走。「不用了、不用了,他以後不敢
來抓我了,光是看這一地的斷手斷腳,簡直像是清倉大拍賣一樣,誰還敢來碰我啊?所
以說……咦?戰爺、葉爺,你們……原來你們也有來啊?」

  從齊府大門口迎過來的正是戰修和葉天濤。

  「少爺都來了,我們能不來嗎?」葉天濤無奈的說。

  「那你們還放少爺自己一個人不管?」轉成原意應該是——混蛋,為什麼不阻止他


  〔小姐啊!」戰修苦笑道:〔少爺發飆的時候,我們除了躲遠一點兒,免得被少爺
順手給宰了之外,還能幹嘛?」

  小芽張了張嘴,旋即又闔上。

  對喔!南宮絕玉在發飆的時候是六親不認的,不怕死靠過去的結果就是十八年後又
是好漢一條。

  「我想,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你才敢在少爺發飆的時候靠近他,而且還阻止得了他
。」

  「是這樣嗎?」小芽說著,往南宮絕玉那兒瞄去一眼,卻發現他還不情不願地往後
瞥去,好像還在尋找那個抓了她的人,而且正準備把那個人變成一攤血水。心頭一驚,
她忙扯著南宮絕玉快步離去。

  「走啦、走啦!別看了,回去了啦!」

  對於齊府的人,她真的覺得很過意不去,算起來,應該是她連累他們的。可是比較
起來,對他們最好的做法不是幫助他們療傷救命,而是盡快把她身邊這瘟神帶走,免得
徒增更多的傷亡。

  而練武場上的那三個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離去,雖然這一地哀嚎是那個人造
成的,他們卻沒有能力討回公道,除非他們打算全軍覆沒。

  他們歎息著往四周望去,至少斷氣的人不多,可是斷手斷腳的就數不清了,而這一
切都要怪齊思漢那個可惡的岳母,如果不是她把小芽硬抓來,那個瘟神也不會跑來這兒
發飆了!

  然而,最可笑的是……三人互覦一眼。

  他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造成這一切的瘟神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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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2:0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從齊府回到白石山莊騎馬頂多兩、三天就夠了,所以,小芽就一直覺得很奇怪,怎
麼他們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找到她呢?

  坐在南宮絕玉身前的小芽回過半身來瞧了一下南宮絕玉。

  「我說少爺,你說你們在我被抓走的那一天就出來找我了,對吧?」

  「對。」

  「那怎麼這麼久才找到我呢?」

  「因為我不知道你被誰抓走了。」

  「哦!對喔!」小芽恍然大悟。「所以,你們就要到處問、到處找,唔……這樣說
起來的話,什麼線索都沒有,你們居然還能找到我,還真是了不起耶!」

  南宮絕玉沒說話,小芽又想了想,而後揮手招來另兩匹馬。

  「啊!葉爺,你們都出來了,莊裡不會有問題吧?」

  「沒問題,我把月兒叫回來了。」

  「月兒?」小芽愣了愣。「那是啥?」

  「不是啥,」葉天濤把韁繩往外帶了些,免得和南宮絕玉的馬相撞。「是白石山莊
分怖在南邊各地生意的負責人。」

  「哦!不過……怎麼名字像個姑娘家?」

  葉天濤笑了。「因為月兒就是個姑娘家啊!」

  「耶?真的?哇!好厲害喔!一個姑娘家能負責那麼艱拒的工作,真的很不簡單耶
!」

  葉天濤聳聳肩,「是不簡單,可她還是無法應付發飆時的少爺,即使仕□□□顧□
蝗煌W。□駝叫蒿煲謊坩幔□兔輝偎迪氯恕?

  任憑小芽怎麼看都覺得葉天濤的態度很噯昧,正想追問,戰修忙插進來說:「還有
北地和西陲的負責人喔!北地的那一個是大胖子,西陲的那一個則是巨人,嘿嘿!包管
你看了會嚇死。」

  「嚇死?」小芽立刻嗤之以鼻的哼了哼。「算了吧!少爺發飆的時候我都不怕了,
還怕什麼巨人?」說著,她又往後瞥去。「你說對吧?少爺。」

  南宮絕玉沒開口,只是把攬住她腰部的手緊了緊。不曉得為什麼,南宮絕玉的這個
動作竟讓小芽有種甜蜜的感覺,所以,她不自覺的笑了,同時把她的手放在他的上面。

  「那你們出莊之後,少爺都沒事嗎?」她又間。

  戰修和葉天濤聞言相互一笑,而且笑得很得意。

  「這個嘛……嘿嘿……」戰修偷覦南宮絕玉一眼。「我們一開始就跟少爺說好了,
如果他想早點找到你的話,他就得聽我們的,免得他發病耽擱了時間。」?

  「聽你們的?聽你們什麼?」小芽更好奇了。

  「很簡單,這一路上,我們還是會熬藥、會泡茶給少爺喝,而少爺就得乖乖的全喝
下去。」

  小芽悶笑了一下。「還有呢?」

  「晚上要讓我們替他按摩頭部和背部。」

  「那他……」小芽忍不住又問笑一聲。「都很聽話?」她才剛說完,後面就傳來一
聲怒哼。

  「不!不是,」戰修忙道。「是少爺很合作。」

  小芽終於忍不住爆笑了出來。「是、是,他很合作、很合作,不過,效果應該很不
錯吧?」

  「是,非常好,而且……」戰修又偷觀了南宮絕玉一下。「可能是急著找你,這一
個多月來,少爺都沒有出現沮喪的情況呢!」

  「咦?真的呀?」小芽頑皮的笑了。「那以後少爺要是再出現沮喪的癥狀時,我再
失蹤一次讓他來找好了。」身後立刻又傳來另一聲怒哼,而且,南宮絕玉攬住她的手臂
也突然用力得差點掐斷她的腰。

  這一切,戰修和葉天濤都看在眼裡,兩人互換了一個眼神,葉天濤點點頭,戰修也
對應式的頷首,而後漫不經心似的開口了。

  「呃……少爺,那個……你和小芽姑娘的婚禮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準備?是不是應該
先告訴我們一下呢?」在齊府時,雖然他們躲在外面「避難」!可是府內的一切動靜他
們還是很清楚的,特別是南宮絕玉說的那句話。

  而小芽剛聽得一愣,就又聽到南宮絕玉的回答了。

  「回去立刻準備,給你們七天的時間!」

  耶?騙人!

  不要說小芽聽得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南宮絕玉真的打算和她成親,而且還這麼急,
就連戰修和葉天濤都不敢相信,哪有人急成這樣的!

  嘎?七天?

  「不行啊!少爺,時間不夠啊!」戰修抗議。「要準備的事很多耶!七天不夠的啦
!」

  「就是七天。」南宮絕玉斷然地道。

  「不要這樣啦!少爺,至少給個十五天吧?」

  「沒得商量!」

  「那……十天?」

  「多一個時辰也不行!」

  「少爺,幫幫忙嘛!七天一定會來不及的啦!」

  「信不信我立刻殺了你!」

  「……」

  小芽看看那個、又回頭看看這個,突然間,她也很想抗議。

  喂、喂、喂!你們是不是應該先問過我什麼才對吧?

  譬如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呀?

  ☆☆☆

  既然不想死,戰修和葉天濤只好卯起來準備了。

  慶幸的是,因為南邊廣州的生意出了問題,所以,半個多月前就由大胖子來代替盛
月兒看管山莊,否則,要是讓她知道南宮絕玉要成親了,還不曉得癡戀南宮絕玉多年,
又潑辣成性的她會飆出什麼樣的麻煩呢!

  於是,回到山莊後的第八天,小芽就莫名其妙的從廚娘升格為少夫人了。

  是啊!的確是莫名其妙,從頭到尾都莫名其妙得一塌糊塗!

  首先,這個「婚約」是硬被「套上」的,而且,貨物既出,一概「不能退貨」!婚
禮還要「趕場」,最可惡的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

  好吧!反正她遲早要嫁人的,而且,有她看著他,還可以避免他發飆飆過了頭,或
者飆到莊外去流浪。

  這可以算是變相的救人命吧?

  何況,嫁給他也不是那麼差,雖然他的脾氣有一點點超級暴躁,他的個性也有一點
點超級任性,飆起來的時候也有一點點超級恐怖,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被送入洞房的
時候,她好像也有一點點超級高興呢!

  不過,有一件事她一定要在洞房之前先搞清楚不可!

  「你為什麼要娶我?」南宮絕玉一掀開她的蓋頭巾,她就衝口問出來了。

  「很簡單。」他慢慢放下喜秤。

  她立刻用很期待的眼神瞅著他。

  「呃?」

  「因為我想娶你。」

  「??」

  「睡覺吧!」

  「耶?可是……可是交杯酒、蓮子湯、花生……」

  ***

  南宮絕玉成親之事,除了山莊裡的人自己熱鬧了一番外,並沒有特意讓山莊外的人
知道,因為南宮絕玉是個很孤僻、很自我的人,所以,他並不認為他成親的事除了他自
己和妻子之外,需要其他人的參與,允許山莊裡的人熱鬧一下,對他來說就已經太過多
余了。

  所以,南宮絕玉成親後半個多月,在大胖子趕回北方去不久後也趕回來的盛月兒,
自然不知道少主人已經成親了。

  春、秋是插阡最好的季節,所以,成親後沒幾天,小芽就想把自己埋進花田裡了。
但問題是,成親後,南宮絕玉就把她當成他個人的「私有物」,除了看著他、聽著他、
想著他、服侍他、陪伴他、照顧他之外,不准她做任何事。

  真是傷腦筋耶!

  看樣子只能哄他去睡午覺,才能爭取到一點時間貢獻在她的寶貝花田上。

  而盛月兒回來的時候,恰好就是南宮絕玉在睡午覺,小芽埋在花田裡工作的景況。

  她一回來,覺得山莊裡有什麼不太一樣了,不過,那只是一種感覺,她最在意的還
是——最討厭出莊的南宮絕玉為什麼要為一個廚娘破例出莊?而且還那麼急切的樣子?

  一經過中廳,她就截住一個路過的婢女追問,「聽說少爺回來了?」

  「是的,盛姑娘。」

  「少爺現在在哪裡?」

  「少爺在睡午覺呢!」婢女好奇地瞅著她。「不過少夫人還醒著,她在花田裡工作
。」

  盛月兒驟然優住了,抓住婢女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

  「好痛啊!盛姑娘……」婢女想抽回手,卻怎麼也收不回來。

  但是,盛月兒似無所覺,她一逕用尖銳的眼神盯住婢女。

  「你剛剛說什麼?少……少夫人?」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婢女同情地覦著盛月兒。「少爺在半個多月前成親了。」

  成親了?!

  盛月兒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和誰?」

  「不就是少爺以前的廚娘小芽姑娘嗎?」

  果然!

  盛月兒扔掉婢女的手,大步往花田走去.雖然在花田裡工作的人很多,但她一眼就
找到了「少夫人」,因為花田裡只有一個女人.

  她很意外,她原以為廚娘應該跟她一樣是個成熟的女人,卻沒料到只不過是個十七
、八歲的姑娘;她原以為廚娘能「騙」少爺娶她,肯定是個善於蠱惑媚術的虛榮女人,
卻沒料到竟是個肯在大太陽底下埋在花田裡工作的女人。

  扎著裙擺,頰上污漬一片,手上泥漿滿怖,她卻毫不在意地和一同工作的人聊天說
笑,銀鈴般的笑聲傳得老遠。

  「咦?盛姑娘,你回來啦!」有人發現了盛月兒。

  小芽聞言,立刻好奇地看過去,同時放下手中的工作迎向前來。

  「啊!你就是盛月兒盛姑娘嗎?哇——你不但能幹,而且好漂亮喔!」

  這女人,她想幹什麼?

  盛月兒微微一挑柳眉,戒備地望著小芽。「你就是……少夫人?」

  「哎呀!又是少夫人,拜託不要那樣叫我行不行?聽起來很奇怪耶!」小芽裝著鬼
臉。「像以前一樣,大家都叫我小芽不是很好嗎?」

  盛月兒瞇了瞇眼。「少夫人,我們另一邊談話好嗎?」?

  小芽輕輕一愣。「談話?!哦!好啊!那……到花廳去好了。」

  她一面在衣裙上擦著手,一面領路走在前頭,一面還好奇地偷覦著盛月兒嚴肅的神
情。既然人家那麼正經,所以,在花廳坐下後,小芽也趕緊擺出正經的態度來。

  「呃……盛姑娘有什麼事嗎?」

  盛月兒眼神尖銳地注視她片刻。

  「少夫人,少爺為什麼要娶你?」

  這下子,小芽真是結結實實的愣了好一下,隨即抱怨似的大歎一聲。

  「別問我,我比你更想知道呢!」她不滿地噘起了嘴。「我在成親那天還特別問過
他呢!我問他為什麼要娶我……」

  「他怎麼回答?」盛月兒急切的問。

  小芽聳聳肩。「他說啊!很簡單,我就是想娶你,就這樣。」

  盛月兒陡地楞住了。「就這樣?」

  「是啊!就這樣,然後就催我睡覺,可是人家不都說要喝交杯酒什麼的呢?結果你
知道他怎麼做嗎?」

  「怎麼做?」盛月兒不覺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小芽頓時露出一臉的憤慨。「他呀!拿了兩個碗,把酒啊!蓮子湯、花生、棗子、
栗子、桂圓、李子、長生面什麼的,全都給我弄在碗裡,連餃子也給我扔了一粒進去,
然後叫我吃了它。什麼嘛!那樣誰吃得下去啊!」

  盛月兒呆住了。「你……不會真的吃了吧?」

  小芽瞥了她半晌,而後歎口氣。「當然吃羅!他先吃了,然後就開始擺臉色給我看
,我還能不吃嗎?」她又歎了一口氣。「唉!吃得我都快吐了呢!」

  不曉得為什麼,盛月兒居然覺得有點同情她。

  「你……不怕他嗎?」

  「怕?怎麼不怕?」小芽脫口道:「你也知道他很兇的,不是嗎?又暴躁、又任性
,而且翻臉就不認人、不爽就瞪人、劈頭就罵人、拔劍就砍人、揮掌就飛人……」

  「飛人?」這又是什麼?

  「把人劈飛了嘛!」

  「哦!」請原諒她的無知!

  「總而言之啊!他是世上第一等超級任性的人,不順著他,就等著被宰吧!」小芽
搖搖頭。「這樣誰不怕他呀?」

  「那你還嫁給他?」盛月兒忍不住衝口而出。

  小芽奇怪地瞄著她好半天。

  「盛姑娘,你……不會是喜歡少爺吧?」

  盛月兒頓時滿臉通紅。「你……你……是我先問你的!」

  雖然盛月兒沒有回答,但小芽已經了然了,而且,不曉得為什麼,她的心裡突然出
現一種酸酸的刺痛感。

  「你沒有告訴少爺嗎?」

  「你……」盛月兒已經老羞快要成怒了。「是我先問你的!」

  小芽又凝視她片刻。

  「因為他沒有給我反對的餘地,」她很老實地招供。「每個人都只能順著他的意思
去做,因為違逆他的後果,沒有人敢負責。」

  盛月兒咬了咬牙。「也許這只是你的籍口,也許你早就想坐上白石山莊少奶奶的位
置了,你不想做一輩子的廚娘,對吧?」

  小芽蹙起眉。「盛姑娘,你知道你這樣很難看嗎?」

  盛月兒的臉色倏地變白。「你……你不要岔開話題,還是因為被我說中了,所以你
想避重就輕?」

  小芽無奈地搖頭。「不,我沒有你說的那種意思,因為我喜歡工作、喜歡做廚娘,
盛姑娘!其實烈焰堡的少堡主也曾經向我求過親,但我還是選擇了跟少爺走,所以我不
是……」

  「烈焰堡的少堡主向你求過親?」遽然傳來一聲怒吼,小芽的解釋中途被斬斷了。

  兩人轉頭一看,在花廳入口處,南宮絕王正怒火熾然地逼近,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跳
起來往後連退好幾步,因為他那樣子已經不像是要殺人,而像是要吃人的樣子。

  「少……少爺!」

  「說!」南宮絕玉一把攫住小芽的手臂。「烈焰堡的少堡主曾經向你求過親嗎?」

  「呃……少爺,那個……」雖然成親了,但她就是改不了口。「他……呃!我……
呃!他……他是有向我求過親啦!可是……可是我沒有答應他呀!」

  南宮絕玉猛然將她扯進懷裡,「真的沒有?」而且還用那種威脅的眼光死瞪著她。

  小芽不覺歎了一口氣。「你是白癡啊少爺,當然沒有,否則我哪會嫁給你呀!」

  南宮絕玉這才滿意的放開她,可是一注意到她骯髒的臉和手,臉色馬上又沉了下去


  「你又去花田了?」

  「少爺啊!」小芽真是有點受不了他了。「要不是為了你,我哪需要種那麼多、照
顧得那麼辛苦啊!」

  「你可以多雇幾個人手來幫忙。」

  「可是他們不是熟手啊!」小芽歎道:「像今年的花期,收穫就比我預計中少了很
多,雖說夠用了,但天知道會不會哪一年出個什麼病害蟲害之類的,所以,還是多儲存
一點比較好嘛!」

  南宮絕玉似乎很不甘心地拿自己的衣袖擦拭著小芽臉頰上的污穢。

  「好吧!但我要你陪著我的時候,你就要放下一切來陪我,知道嗎?」

  「是、是、是,少爺,都聽你的、都聽你的,這總行了吧?」小芽咕噥道,而後突
然想起他們好像忘了什麼。「啊!少爺,盛姑娘回來了喔!你不跟她打一下招呼嗎?」

  南宮絕玉漫不經心地瞟過去一眼。「回來就回來,打什麼招呼?」

  喂!這樣講很傷人的耶!

  「喂!少爺,有沒有搞錯啊?人家是辛辛苦苦替你工作的人耶!你總要懂得感激體
貼一下吧?」

  南宮絕玉哼了哼。「感激什麼?有薪餉給她不是嗎?體貼什麼?她不趕回去工作崗
位上待著,還敢溜回來偷懶,我都沒有計較了,還要我體貼什麼?」

  哇哇——這樣更毒!

  「少爺,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喔!」

  「有什麼好過分的?總比她老是用那種教人想吐的眼神看我好吧?」

  於是,小芽明白了。

  南宮絕玉是故意的!

  聞言,盛月兒哽咽一聲,轉身沖出大廳去了。

  小芽恨恨地瞪了南宮絕玉一眼,旋即隨後追了上去,但在花廳口,她就被戰修擋住
了。

  「戰爺,快讓開,我要……」

  「不,少夫人,少爺沒錯,他必須這麼做。」

  小芽愣住了。「戰爺,你……」

  「少夫人,」戰修住盛月兒消失的方向望去。「少爺不這麼做的話,她是不會死心
的,隨然這樣很殘忍,但她爹早已替她定了親事,她卻一直不肯嫁過去,她都已經二十
五歲了,再這樣拖下去,會誤了她的終生的。」

  小芽頓時恍然大悟。

  既然南宮絕玉對她沒意思,就只好讓她「長痛不如短痛」一下了。那麼,是她誤會
他羅?

  小芽緩緩地轉回身去,戰修立刻識趣的離開,小芽慢吞吞的走到佇立在窗口望著那
片花田的南宮絕玉身後,悄悄地抱住他的腰。

  原來他要的只有她,沒有別人,只有她!

  「少爺,晚上我煮你最喜歡的七彩粟米羹給你吃好不好?」

  「還要三鮮冷面。」

  「好。」

  「還要旋炒銀杏。」

  「好。」

  「還要召白藕。」

  「好。」

  「還要源梨。」

  「……好。」

  「還要香橙丸。」

  「……好。」

  「還要松子甜糕。」

  「……好~~」

  「還要如意卷。」

  「……南宮絕玉,你很得寸進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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