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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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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圓悅]天下的夫君一般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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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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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48: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太皇太后玉輦駕臨潭柘寺,住持奉上一本據說可以百年不腐的《金剛經》,太皇太后鳳顏大悅,當即指示皇宮裏的書籍也要用上這樣的材質。

  於是,淩記織染行在一夜之間名揚京城,從瀕臨倒閉變成門庭若市。

  淩易更是從一個乏人問津,求助無門的敗落商戶,變成炙手可熱的禦用商人。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連淩記織染行門前那條無名小道,也有了屬於它的名號--染巷。

  
  這天,淩記織染行。

  紫染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定的,伯因此影響了染布的品質,索性跑到前面的誧子裏幫忙。

  如同以往般,織染行裏門庭若市,買料子的人都排到門外的巷子裏去了,通寶和新請來的夥計們選料、量料、剪料,忙碌不已。

  「錯了錯了,我要看的是那塊紅色的料子,不是這塊黑色的。」櫃臺前爆出一個不滿的聲音。

  「對不起,馬上給您換。」紫染趕緊丟開黑色料子,改拿旁邊那塊紅色的。

  又過了一會兒。

  「我要的不是三尺,是一丈哪……」喀嚓喀嚓的剪刀聲裏,那個尖銳的女聲又喊道。

  「啊!不是三尺?我還以為是……」看著已經剪了一半的料子,紫染手裏的大剪刀停在半空中,剪也不是,不剪也不是。

  「看妳年紀輕輕的,怎麼連扯個布都弄不清楚啊?」買布的大嬸忍不住高聲責問。

  「這位大嬸別生氣,我馬上讓人重新剪過。」已榮升掌櫃的通寶趕緊前來賠罪,邊招呼夥計重新量料剪料。

  「我只是想幫忙,沒想到會越幫越忙。」紫染杵在一旁,有些尷尬的解釋。

  「我知道夫人您是一片好意。」通寶將紫染請到一旁坐下,親手奉上一杯上好的香片。「您先坐在這裏,喝口茶潤潤喉。」

  這些日子淩記織染行能夠新品迭出、聲譽鵲起,都是因為這個有本事的夫人啊!在通寶的心裏,她已成為僅次於自家爺的重要人物。

  「嗯。」紫染點點頭,接過茶,卻沒心思喝,整個人有些緊繃,一雙明眸直望著門外。

  因為發生了鰲拜宮服褪色的事件,不久前,已經大權獨攬的鰲拜頒下命令,今年凡是四品以上官職的服飾應用,一律不使用江南織造局的織物,改為從各地的民營商號擇優選擇四家。

  消息一傳出,各家商號為了爭取這塊大餅,無不卯足全力,開發新品有之、凝聚人氣有之,走後門有之……林林總總,為的就是想成為那四家供應商之一。

  今天就是戶部召集各相關商家棗會的日子,據說戶部官員會宣布最後入圍的商號。

  作為初選的十六家商號之一,淩易一大早就出門了,可眼見都過了晌午,人卻還沒回來。

  至少也該傳個消息回來啊!

  紫染坐立不安。

  「夫人,您別太擔心,咱們爺一出馬,包管馬到成功。」看出她的焦躁,通寶貼心的道:「這裏視線最好,您就坐在這,爺一回來您第一個就能看見。」

  「好,可是……」她仍面有憂色。

  「我們對夫人的手藝很有信心,咱們湊記織染行的貨品,跑逼京城都找不到能媲美的。」店裏的生意稍微空閒一些,通寶索性也不回櫃臺去了,坐著陪紫染一起聊天。

  「真有這麼好嗎?你別誑我啊!」紫染被他誇張的表情逗笑了。

  「通寶哪敢誑夫人,您要不信,看看咱們這鋪子就知道了,京城哪家鋪子像咱們這樣客人整天川流不息啊?」

  紫染遊目四顧,發現鋪子裏確實如他所說,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再說,咱們不是還有一件秘密武器嗎?」通寶壓低了聲音。

  「秘密武器?」她一怔。

  「就是您最近染的那件內衣啊!」通寶湊到她耳邊,悄悄的道:「宮裏頭傳出話來了,說小皇帝穿了咱們的這件內衣,睡覺時都沒再抓癢癢了。」

  「宮裏?」紫染吃驚的叫起來。

  「噓~~別這麼大聲,都讓人聽見啦!」通寶趕緊提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會知道皇帝睡覺的情況?」紫染壓低嗓門問。

  「當然是有內線啦!還記得那個黃公公嗎?就是他。」

  「黃公公不是放狗咬了易哥嗎?怎麼會幫咱們……」紫染實在想不通。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些在宮裏頭混的,沒銀子誰也支使不了。」通寶撇撇嘴,一臉不屑。

  「你是說易哥他行賄……」她大吃一驚。

  「什麼行賄,說得這麼難聽,這叫策略,古人不是說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可……」莫名的,紫染忽然有些發冷。

  「啊!爺回來了!」

  下一刻,淩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店鋪裏,紫染一眼就瞧見了他。

  鋪子裏擠著不少人,他卻像只立在雞群裏的鶴,自然而然的就攫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紫染坐在那裏,算不得美麗,卻像一道溫暖的陽光,照進了誧子,也照亮了他的人生。

  兩人的目光穿過人群相遇了,淩易的虎眸前一刻還透著疏離與冷漠,下一刻就變成了欣喜與親昵。

  「染兒!」他張開雙臂喊道。

  「易哥,」她不假思索的衝過去,撲進他的懷裏。

  「染兒、我的染兒,可想死我了!」淩易緊緊的抱住她。

  才分別半天,他卻覺得倣佛有一輩子那麼久!都怪那個戶部侍郎,非要拉著他們去喝什麼見鬼的慶功酒,否則他早在半個時辰前就該回來了。

  「你喝酒了?」紫染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嗯。」他英俊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高挺的鼻子在她柔嫩的臉頰上蹭來蹭去。

  「你醉了。」她試圖推開他的臉,卻沒成功。

  「只喝了一點點,是戶部的慶功宴。」嗯~~他好喜歡這種抱著她的感覺。

  「慶功宴?你是說我們真的成功了嗎?」雖然通寶極力的說服她一定會成功,可是紫染還是不敢相信,幸運竟如此輕易的降臨到他們身上。

  「是啊!我們成功了!」借著酒意,淩易將她打橫抱起。

  「呃--你放……」下我啦!

  「成功了?!」

  「太棒了,我們成功 !」

  淩記織染行的夥計們齊聲歡呼,而紫染那小小的抗議聲就像一顆水珠被淹沒在大海裏了。

  「你還不放下我……」紫染揚起小拳頭威脅的揮舞著。

  「妳算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冷不防,他附耳輕道。

  「什麼日子?」她瞪大明眸,不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已經是第一百二十七天了。」他嘆息道。

  「你……」紫染心中若有所悟,卻又不確定他所講的就是自己所想的。

  「染兒,妳還欠我一個新婚之夜呢!」也許是真的醉了,他的聲音稍微大了些。

  「啊?」

  四周響起一片抽氣聲。  天哪!聽到那些議論紛紛的聲音,紫染已可以想見明天街頭巷尾的最新八卦是什麼了。

  「哦~~天哪!」將紅通通的小臉埋進淩易的懷裏,她再也沒有臉見人啦!

  「呵呵呵呵……」淩易朗聲大笑,大腳一抬,帥氣的踢開通往內院的木門,抱著紫染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身後--

  「淩老板,祝你和夫人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啊!」

  「……」

  道賀聲此起彼落。

  「東家有喜,今天買布一律九折優待--」接到酸易臨去時的那一瞥,通寶心領神會的大聲宣布。

  「好哇~~」

  「太棒了!」

  眾人一陣歡呼。

  「夥計,這塊料子給我七尺。」

  「沒問題。」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十尺!」

  「……」

  頓時,鋪子裏掀起一陣搶購熱潮。

  再加上湊記織染行入選戶部指定的四大供應商之一,在廣告的推波肋瀾下,更多的人湧進了染巷,搶購這貨好而不貴的淩家布料。

  一時間,倒像淩家布料不要錢似的,人人搶著買,將下算小的鋪子擠得水洩下通。

  通寶指揮夥計們一連補了三次貨,都不能滿足如此大量的需求。

  「大家別擠啊!都有都有……」通寶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也不知站了多久,湧進的人潮總算統統離去,可憐通寶和幾個夥計站得腳都軟了。

  看樣子,他還得再去雇幾個夥計才成,通寶正在盤算著,驀的,一只白皙貴氣的大手伸過來,在櫃臺上敲了敲。

  「這位客倌,您想看哪--」通寶還沒看清人,順口就招呼。

  「淩易這回還真是弄了棵搖錢樹回來呢!」隨著一個譏誚的聲音,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通寶的視線裏。

  看清來人是誰後,通寶整個人傻住了。

  「怎麼,不認識你裴爺了?」

  「裴爺--不,裴安陽,你來做什麼?!」通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蹦老高。

  一連穿過兩道門,總算將那近乎沸騰的人聲隔絕在後。

  紫染掙扎著想下地,可是他卻絲毫沒有想要放下她的意思。氣得她用力拍打他的胸膛,「我說放我下來啦!」

  「染兒,我可是說真的喔!」淩易的虎眸微笑望進她的。

  她一怔。

  「吱呀」一聲,她只覺得眼前一暗,人已置身有些陌生的臥室內。

  說來讓人不信,她都在裏面住了一個多月了,竟連臥室的布置到此刻才看清。

  這些日子裏,她整天不是守著染缸監督染制工作,就是躲在專門的房間裏研制染料的配方,每每還沒等回到臥室就已經筋疲力盡了。她也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往床上一躺,一閉上眼就不省人事了。

  而比起她來,淩易就更辛苦了。雖然太皇太后玉口一開,算是打通了通往宮裏的路了,可是接下來得打通各關節才更辛苦。

  再者,原料的採購、織工的聯係……林林總總一大堆事待他處理,往往等他回到臥室已是更深露重,而紫染也早已熟睡。

  淩易橫抱著她,將她放到床上。

  「別,我身上臟啊!」她還穿著先前染制布料時所穿的衣裳,手上也仍沾著染料。

  她掙扎著半坐起身,可人還沒坐穩,就被他伸手推倒在床上。

  「我喜歡妳身上的氣味。」淩易壓在她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染料清香。

  「很重的,你起來啦!」她抗議,覺得自己都快被他壓得沒氣了。

  「染兒,妳有沒有覺得我們雖然是夫妻了,可是見面交流的時間反而變少了?」他躺在她身邊,伸出胳膊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裏。

  「是啊!可是大家都很忙,沒有時間嘛!」她老老實實的回答。

  「禦選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我們也比較有時間了,是不是該好好『交流 一下呢?」淩易刻意引導道。

  「嗯。」紫染點點頭。

  「那--妳有什麼建議?嗯?」他用眼神勾挑她,還刻意將鼻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脖子上。

  「不如我們再去趟房山?」她興高採烈的道:「上次我看見那裏的紫草長得比別的地方都好,就是沒時間採,這幾天我都在研究那荷包,也許我也可以染制一個紫色的……」

  她的不解風情讓淩易感到挫敗,「這種時候妳能不能不提染制啊?!」

  「你不是很喜歡那個荷包嗎?」她睜大水眸,一臉無辜。

  「我是很喜歡。」可現在更想碰妳!她的粗神經讓湲易不禁咬牙切齒。他故意貼著她的身體磨蹭,想要喚回她溜開的心神。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上有些癢?要不要我用鬱金染件內衣給你?」她很好心的問。

  天哪!淩易都快翻白眼了。嗯,他決定了,既然暗示的不行,幹脆直接明示吧!

  「我--想要妳。」他的虎眸裏滿是熾熱的火焰。

  「要?」紫染一怔,隨即感覺到有什麼頂著自己,她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是說圓、圓房?」

  「是啊!」呵呵!她結巴的樣子真可愛。他壞心眼的貼她貼得更緊了。

  下一刻,他如願的看見她滿臉暈紅的嬌俏模樣。

  「怎麼樣?」他故作正經的問道。

  「好、好吧!」她害羞道。

  雖然她努力說服自己,他們早就是夫妻了,袒裎相對再自然不過,可此時--雖已是入冬的天氣了,她卻忽然覺得好熱啊~~

  「那--我就開始 !」

  「好……」她閉上眼睛,一臉慷慨就義的模樣,因為緊張,鼻尖沁出了汗水。

  「呵呵……」

  「怎麼……」紫染驚訝的睜開眼,正好看見壓下的俊臉,然後感覺鼻尖一陣溼熱,是他的舌頭舔了……

  淩易溫暖的大掌放在她的衣襟處,輕巧的解開了她的衣扣,一顆又一顆……

  終於,水紅色的肚兜呈現在他面前,純粹的水紅映襯得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膊更加白皙水嫩。

  他的虎眸熾熱得似乎要噴出火來,帶繭的大手情不自禁的輕撫那白嫩的皮膚。

  只是輕輕一觸,紫染便忍不住發出嚶嚀。

  「染兒,妳好敏感。」淩易調笑。

  理智提醒他,她沒有什麼經驗,他得盡量緩下動作才行,可情欲之火令他血氣翻湧,欲望就像海潮一樣席卷了他。

  他強烈的情緒也感染到紫染,她的呼吸因此變得急促、蓓蕾不受控制的頂起……

  好羞人呢!紫染情急的伸手去遮,卻被他阻止了。

  「它們已經等不及想要我了。」他低下頭親吻了它們。

  雖然仍隔著一層布料,但她卻能感覺到他嘴唇的熱度!

  「別……」她別過臉,俏臉紅得不能再紅。

  「小傻瓜,不碰,我們怎麼圓房呢?」淩易扳過她意圖躲避的小臉,強迫她看著自己。

  「可……」

  呢喃聲裏,帶繭的大手揭開她上半身最後一層屏障,讓她的美麗真實的展現在他面前……

  他的鼻間凈是她的芬芳,那種混合染料和體味的宜人芬芳,勾惹著他的欲望。

  「易……唔……」

  她的顫音徹底擊垮了他的理智,挑動他屬於男人的野性。下一刻,她的聲音消失在他貪婪的唇舌裏……

  夜還沒降臨,但身陷情潮裏的人也不會在意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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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6-15 00:49: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無論是誰從軟玉溫香中被叫起來,心情都不會很好,尤其被叫出屋子後,看見的還是裴安陽那張瞼時,心情就更差了。

  「你來做什麼,不是說了沒重要的事別聯係嗎?」淩易拉長了臉,神色頗為不耐煩。

  「我當然有很重要的事了,莫非我來的不是時候?呵呵……」看著淩易的表情,裴安陽賊笑得就像只偷吃了雞的狐狸。

  「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整我。」淩易悻悻然道。

  「我就是故意整你,怎樣?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急色了,天都還沒暗呢!」裴安陽笑著諷刺道。

  對於一個被繁雜的事務蹂躪了足足有半年之久的米蟲來說,裴安陽覺得自己不管做什麼都是理直氣壯的。

  「你……」他的毒舌讓淩易為之氣結。

  他很想回報裴安陽幾句惡毒的話,可做為一個身心才剛受過撫慰的幸福男人來說,別說是惡毒的話了,就連壞情緒都無法維持太久。

  「好吧!我不怪你就是。」他緩和一下語氣。

  「我為你做牛做馬,只差沒有死而後已了,你當然沒資格怪我。」裴安陽是典型的得理不饒人。

  「是是是。」淩易不由得苦笑了。

  原來,淩易假裝整個產業被奪走,是裴安陽所想的計畫,為的就是要讓紫染肯放棄不再染綾羅的誓言,用她的手藝幫助淩記織染行東山再起,達成淩易的目的。

  只是,裴安陽做得太過火了,為了懲罰淩易將他一個人丟下半年之久,讓他成天累得像條狗似的,於是故意把淩記織染行破壞殆盡,不讓淩易太好過,也因此,淩易看見時也大為震驚。

  兩人正聊著時,一道聲音插了進卒--

  「爺,裴安陽不是我們的死對頭嗎?你怎麼還和他有說……」有笑的?通寶被他們這種奇怪的態度給搞糊塗了。

  「傻小子,裴爺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叫的嗎?」裴安陽笑罵,伸手給了他一記爆栗。

  「可……」通寶捂著痛處,仍一臉迷糊。

  「我還以為你做了掌櫃後會變得比較聰明咧!沒想到你不開竅就是不開竅!」裴安陽沒好氣道:「你們爺算是白調教你了,居然愣得連這是個局都看不出來。」

  「局?這怎麼可能?!」通寶尖叫一聲。

  那時候爺是那麼落寞、那麼絕望,他們的處境又是那麼艱難,怎麼可能會是假的呢?

  「給我閉嘴!」淩易低喝一聲。雖然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話語裏的威嚴卻絲毫未減,甚至更有震懾力。

  這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為了生意可以不擇手段的爺呢!

  通寶捂住了嘴巴,眨巴著眼睛,不敢發出聲音。

  淩易輕輕的將房門打開一條縫,側耳傾聽屋裏的聲響。紫染的呼吸綿長而均勻,聽不出有絲毫被驚動的跡象。

  還好,她睡得正熟。他這才安心一些。

  「有什麼事去書房說。」淺易警告道,「如果有不該夫人知道的事傳到夫人耳裏,小心你的皮!」

  「是是是,小的怎敢在夫人面前多嘴呢?」通寶擦擦額上的冷汗,點頭如搗蒜。

  「哼!不會最好。」淩易丟出一句,一馬當先往書房走去。

  「是是是。」通寶誠惶誠恐的。

  「呵呵~~」裴安陽則玩味的看著這一切。

  「爺,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哪裏是局……」通寶在後頭跟著淩易,才安分一下子,打不死、嚇不倒的小強精神就又冒出來了。

  「笨,薛紫染又不是傻瓜,如果不設這個局,她哪肯乖乖的替淩記染布?」裴安陽實在受不了通寶的愚鈍。

  聞言,通寶停下了腳步。

  「你是說從一開始爺就是騙了我們?什麼被侵佔產業,什麼被追債都是假的?」聽得此言,通寶徹底傻眼了。

  「算是假的吧!」裴安陽嘿嘿一笑,「原本我還擔心他會穿幫,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演得這麼好。若不是這場戲是我導演的,我都快以為自己是在作白日夢呢!」

  「那、那夫人她不是很可憐嗎?」通寶滿懷同情。

  「要成大事總得有人犧牲,再說,她現在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無論如何都比在窮鄉僻壤做個村姑好多了,不是嗎?」在帳簿裏泡了半年,裴安陽也學會了商賈的算計。

  「那、那這樁婚事是真,還是做假的?」通寶大叫了半聲,隨即想到淩易先前的威脅,又主動降了八度。

  「你說呢?」裴安陽的嘴角噙著一抹賊笑,「快點跟上吧!你的爺等久了可是會罵人的喔!」說著便加緊腳步往書房而去。

  「夫人--呃,薛姑娘,究竟哪個稱呼才是對的?」通寶喘著氣追在他後頭,心裏越想越糊塗。

  他壓根沒注意到,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如果不設這個局,她哪肯乖乖的替淩記染布?」

  「原奉我還擔心他會穿幫,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演得這麼好。若不走這場戲是我導演的,我都快以為自己是在作白日夢呢!」

  「要成大事總得有人犧牲……」

  回廊裏已看不見人,可是這些話就像一把把銳利的刀,剖著她那顆血淋淋的心。

  「假的,都是假的……」幹裂的唇近乎無聲的蠕動著,絕望的淚水滑落秀氣的臉龐。

  她忽然覺得胸口好悶、好悶。

  天地倣佛整個顛倒了!

  不,她不可以暈倒!她還要去問清楚為什麼他要騙她?!紫染勉強振作起來。

  她扶著墻壁,腳步虛浮的往書房的方向挪去。一路上有丫鬟、夥計看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想上前扶她,都被她揮手打發走了。

  書房裏。

  「爺,通寶對您一向忠心耿耿,這麼大的事您怎能連我都瞞著呢?」通寶越想越覺得委屈,忍不住跑到淩易面前去討公道。

  「什麼事?」淩易停下和裴安陽的交談。

  「就是您串通裴爺,假裝眾叛親離的事啊!就算夫人她是外人,我通寶可是從小就跟著您的『內人 啊!您怎麼可以連我都一起騙呢?」通寶哇啦哇啦的抗議。

  這小子說什麼內人、外人的,哈……

  裴安陽聽得有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說的?」淩易淩厲的目光投向在一旁看熱鬧的裴安陽。

  「是我說的啊!就算我不說,你以為紙能包得住火嗎?」裴安陽老神在在,一點也不擔心。

  他的話正好說中了淩易最擔心的一點,他冷哼一聲,臉色變得很難看。

  「爺,您和裴爺是一夥的,我卻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通寶大感委屈。

  「別說得自己什麼也不知情似的。」裴安陽嗤之以鼻。

  「我當然什麼也不知……」

  「真荷包假定親,別告訴我你連這都不知情。」

  「呃……」通寶自動消音了。

  「你以為四貝勒他就那麼好說話?又要哄著那老狐狸來幫忙,又不能讓他真的將產業侵佔了去,你以為我這些日子過得舒服嗎……」裴安陽乘機吐苦水。

  「時間不早了,我們談正事吧!」淩易的聲音打斷了他。

  裴安陽不情不願的停止了抱怨。

  一墻之外--

  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一種透骨的寒冷直刺她的心扉,紫染忽然覺得空氣稀薄、呼吸困難、眼前發黑,她的手在半空胡亂的摸索著。

  什麼未婚夫、什麼定親,統統都是假的!

  她的雙手揪緊了自己的衣襟,卻無法緩解那種窒息的感覺;她的雙腿癱軟,幾乎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了。

  天哪!她甚至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她不能就這麼癱倒在這裏!

  她得好好想一想,她得先走回去……

  紫染用盡所有的力氣,雙手扶著墻,腳步顫巍巍的,好不容易才走回房間。

  甫一關上門,她就整個癱在地上。

  地上好冷好冷,可更冷的是她的心啊!

 
  「染兒,妳怎麼睡在地上?妳的手腳都冰涼了!」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溫暖的大手抱起她已經失溫的身體。

  紫染掙扎著睜開紅腫的眼睛,望進他那雙關切的虎眸。

  這--也是做假的嗎?

  她的眼眸閃出懷疑的神色,冰冷的雙手撫上他溫暖的眼皮。

  「妳是怎麼了?」淩易將她抱回床上,拉過被子蓋住她冰涼的身子,關心的問道。

  「易哥,你娶我的時候愛我嗎?」

  要開口說一個「愛」字很容易,可--他不想再在他們之間制造更多的謊言了。

  「妳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妳不知道大男人也會害羞的嗎?」他故意岔開話題。

  他用溫暖的大掌搓揉她冰涼的手腳,想讓它們回復該有的溫度。

  「你娶我真是因為那個婚約嗎?」

  「……嗯。」淩易此刻深深的體會到,若說了一個謊言,就必須用更多的謊言去彌補。於是,謊言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到最後大得都能壓死人了。

  「哦……」紫染滿眼悲哀。

  「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輕輕的抽回手,「我有些困了,想睡了。」

  「好,我陪妳一起。」他脫去外衣,躺在她身邊。

  紫染假裝沒看見他伸過來抱她的雙手,翻過身背對著他。

  「妳怎麼了?有什麼事不開心嗎?」直覺告訴他,她似乎不對勁。

  她不答。

  「呃~~妳是不是聽見下人說什麼不中聽的話啦?」淩易開始有些心虛。

  「你胡說什麼,我只是……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紫染強笑道。

  「哦?」他將她所說的不舒服想成她初嘗人事的不適,於是膩在她耳後輕道:「妳的夫君還是很強的吧?呵呵!」

  「嗯。」她給了個摸稜兩可的應聲。

  「夫妻之間有什麼好害羞的,呵呵呵……」淩易將她的敷衍當成了害羞,抱著她朗笑起來。

  紫染沉默不語,任憑他怎麼逗弄就是不回頭,也不出聲。

  在外面跑了大半天,雲雨之後還得和裴安陽唇槍舌戰,淩易也已經很累了,不一會兒就響起了鼾聲。

  易,你知道嗎?我的悲哀是明知道你騙我,可我卻無法不愛你啊~~

  你還真狠啊!顧大奶奶要的還只是我的手藝,你卻將我的心一並騙了去。

  紫染忍了好久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

  
  半年後,房山。

  破舊的茅捨已經整頓一新,小院子裏整齊的放著一堆柴火。

  「咯咯咯咯……」母雞帶著小雞在院子裏快活的踱步。

  「咕咕咕……」做為一家之主的公雞,就算跟在妻兒們的後頭也是趾高氣揚的。

  紫染推開柴門,清晨山林裏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紆緩了她不適的腸胃。

  「大妹子,今天妳就別上山了吧!妳力哥說昨兒個晚上山上下了雨,地滑呢!」茅捨的女主人看見她提著背簍出門,忙阻止道。

  「彩姊,我心裏有數的。」

  「可是……」女主人--彩姊欲言又止。

  「別擔心,這山上我走了幾百趟了,不會出什麼事的。幫我和力哥說一聲,別等我吃中飯了。」紫染衝著她一笑。

  「妳啊~~總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也不想想妳現在……」彩姊嘴裏叨叨絮絮的數落著,邊遞過用大葉子包好的飯團,「妳可得吃飽啊!看妳瘦得都只剩……」

  「我知道啦!我的彩姊老媽媽。」她摟著彩姊撒嬌道。

  「妳啊!總是說知道,卻也沒做到!」彩姊伸出手指頭戳戳她的額頭,笑罵道。

  「那我上山去了。」紫染背上背簍,打算出門。

  「對了,妳力哥今天要去京裏,是不是也幫妳將那些草帶去賣?」彩姊揚聲問道。

  「嗯,還是賣那個價錢。」她點點頭,「如果他們要問什麼的話,就讓力哥說……」

  「『不知道 ,對吧?妳都說過幾十遍了,妳彩姊我還沒老呢!」彩姊截斷她的話,嗔道。

  「是是是,彩姊不老,是我老了,總成了吧?」紫染笑著告饒。

  「去吧!記得早些回來。」

  她點點頭,刻意忽略彩姊後面那句「妳若能多笑笑該有多好啊」。

  自從紫染知道淩易欺騙了自己後,她完滿的世界就破碎了。她無法活在欺騙裏,於是趁一天他外出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織染行。

  都已經半年了,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胖了還是瘦了?是不是迎娶了哪家閨秀……

  他--可偶爾會想起她這被他玩弄欺騙的小孤女呢?

  「哈!薛紫染,妳還真是癡心妄想,他是什麼身分,怎會在意妳這個無名小卒呢?」她悲愴的笑起來。

  清晨微涼的山風吹來,拂亂了她的發,揚起她的裙,也拂亂了她的心。

  低落的情緒影響了身體,腸胃的不適更甚了,才採沒多久,她就累得不得不休息;摸出彩姊塞給她的飯團,咬了一口,想壓下那種不適的感覺。

  驀地--

  「染兒,妳在哪裏?」

  妳在哪裏,妳在哪裏,妳在哪裏……

  聲音回蕩在山間。

  那聲音好耳熟!好像是--不,不可能!他最想要的東西她已經留給他了,她想不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他想要的。

  這只是她的錯覺吧?

  這山上根本就不會有人喊她的名字,就像根本沒有人會愛她一樣。

  紫染苦澀的想。

  像是為了反駁她的話,一只不知是小拳頭還是小腳丫,「狠狠」的踹了她的肚皮一腳,

  她痛得彎腰,眉梢的輕愁卻因此一掃而空了。

  「我說錯了,至少這世上還有你是愛我的,對嗎?」她一手輕撫著小腹,唇辦浮現一朵小小的笑花。

  「染兒……」

  這次,聲音近在咫尺。

  紫染猛回頭,赫然發現一個憔悴的身影就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你……」

  青山夜雨,清晨的山道十分溼滑,她轉身轉得太急,背上的簍子又太重了,當下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染兒!」看見她滑下來,淩易嚇得魂飛魄散。

  幸好他動作敏捷,一把抱住她不放,用自己的身子護住她。

  「染兒,我終於找到妳了!」雙雙倒在泥地上,淩易激動的緊摟著她,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你找我做什麼?放開我!」紫染掙扎著。

  「別動啊!小心又摔倒了。」背簍刮傷了他的俊臉,他卻絲毫不肯松手。

  「如果不是你在後面嚇我,我又怎麼會摔倒……」她抗議道。

  「染兒,妳的肚子-妳、妳……」無意間摸到她凸起的肚子,淩易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關你什麼事!」趁著他呆若木雞,紫染終於掙開他。

  「天!我們有孩子了。染兒,妳太偉大了!我要做爹爹了!哈哈哈……」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這是我的孩子,和你無關。」她不自在的假裝整理淩亂的衣裳。

  「和我無關?可、可是我是他爹爹啊!」淩易難過的說,心情從天堂掉落地獄。

  「你最想要的東西,我已經留給你,所以你現在沒資格做他爹爹了。」紫染提醒他,「就是我走之前放在你枕頭上的絹冊。」

  「哦~~妳是說那本《淩薛氏密寶》?」他從懷裏摸出隨身攜帶的《湊薛氏密寶》。

  「我已經用它買斷我們的關係,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看見這飽含她血淚的絹冊,她的心一痛。

  「買斷?就因為這本冊子,所以我便下能和妳在一起了?」天哪!什麼時候染兒也開始一口生意經了?淩易一怔。

  「對,請你當成我們互不相識。」

  「好。」他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

  「你可以走了。」雖然她一再告誡自己,他並不是真的愛她,可--如今見他如此輕易的就同意了,她的心又一次被撕裂了。

  「嘶」一聲,《淩薛氏密寶》被撕成了「淩薛氏」和「密寶」兩部分,然後又撕、又撕……

  「這下,妳不能否認我們之間的關係了吧?」淩易雙手一揚,將手裏的碎絹丟到峽谷裏去。

  剎那間,倣佛有無數只淡黃色的絹蝶,滿山滿谷的飛舞。

  看著這滿山谷的絹蝶,紫染忽然覺得自己原本沉重的心,也隨著它們翩翮飛舞起來。

  「小傻瓜,妳怎會以為它比得上妳的珍貴呢?」趁著她發呆,淩易大手一伸,將她卷進懷裏。

  「可我明明聽見你和裴爺說……」

  「我承認,起初我的動機確實不單純,可是後來我愛上妳卻是事實啊!」他在她耳畔誠摯的傾訴,「妳就這麼不告而別,急得我都快瘋了!」

  她能感覺到他說的不是假話,而他的懷抱比以前瘦好多,胸骨都弄疼她了。

  「原諒我好嗎?」看出她眼裏的疼惜,淩易乘機要求道。

  「我……」她仍有些猶豫不決。

  「染兒,爹他也願意原諒我了,妳就原諒我吧!」他忽然神來一句。

  「爹他不是……」怎麼可能?紫染詫異得瞪大了眼睛。

  「妳不告而別之後,我就追到江南去了,可是在織裏沒能找到妳;我想爹在天之靈一定也在怨我騙了妳,又沒能好好照顧妳,所以我在他老人家墓前守了一百天靈,算是對老人家的懺悔。」

  「怪不得……」她的眼裏閃著淚光。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直茹素有些不習慣,在守靈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夢見爹他老人家說原諒我了。第二天,我就接到京城的消息,說織染行裏每隔半個月就有人來賣一批頂好的染料,所以……」

  「所以你就懷疑是我了?」

  「嗯。」淩易點點頭,「不過你們老搬家,妳的力哥、彩姊也太狡猾,我查了好久才查到這裏。」想起自己剛才害得有孕在身的她摔倒,淩易的心還在怦怦亂跳呢!「染兒,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了。」

  紫染沉默著。

  「當我看到那些妳細心整理過的染料,我的心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我知道妳還是愛我的,否則就不會……」他親昵的蹭著她柔嫩的面頰。

  他讀懂了她,讀懂了她借這染料留給他和自己最後的機會,而且也抓住了。

  「染兒,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輕聲要求。

  「好。」這次紫染沒有猶豫,握住了他伸過來的大掌。

  下山的路更難行了,可是因為有他的扶持,紫染覺得自己的腳步變得好輕快。

  彌漫在山林的陰霾忽然飄散了,她的視線掠過由淩易背著的背簍,發現山脊上不知何時竟掛上了一道彩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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