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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為了怕父親怪罪她把無事的平民百姓帶進危險裏來.也為了水心的夫婿和兒子的安全,駱珍珍把水心一家子藏在西園後進最後一排……最後一間青瓦精舍裏。那兒是有家眷的下人們的住處,也是整個府裏最不重要的地帶,因為最不重要,所以也是最安全的地區。
由於駱木雲早將無力自保的傭仆、奴婢們遣散,所以,三排精舍裏也只住了水心一家人而已。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水心不但不抱怨,反而頻頻催促展傲竹帶兒子出去飛飛、逛逛、咚咚、吃吃……什麼都好,反正只要滾出去就行了.因為她要在府內各處探聽消息、察看情況,必須算准時刻讓展傲竹出去幫忙才行。
開戰前一日,駱府的五位主力高手有兩位是後來才到的,和駱木雲父子女,還有難得出現的黃百瑞,他正抱著五歲的小孫子在議事廳內做最後的商討。
黃百瑞首先愧疚黯然地開口,「若是只為我一家八口。害得大家因而血流成河,我實在……」
「百瑞,別說這種話,人生自古誰無死,只要死得其所,又有何憾?」駱木雲皺眉道:「你我幾十年的交情,又是百姓稱頌的好官。沒道理要你為所做的正義之事而受到任何報復。你為百姓做事,我們護著你,這是應當的,沒什麼好過意不去的。」
黃百瑞慨然一歎。「別再瞞我了,木雲,我知道對方是傾幫而出,也知道咱們這邊並沒有什麼把握,到最後,你們可能只是白白犧牲而已,這樣倒不如……」
「不如什麼?將你們一家八口交出去嗎?」駱木雲怒道:「你把我當作什麼?貪生怕死之徒嗎?百瑞啊百瑞,若換了你,你就不會為我這麼做嗎?」
黃百瑞雙眉一聳。「當然會!」
「那就是了!」駱木雲手一攤。「沒什麼好說的了,你為我、我為你,為的不就是一個情和一個義字,無可代替、無可更換,就是如此!」
「但是……」
突然自廳外匆匆跑進來一個府衛,打斷黃百瑞的話。「稟老爺,外面有一個婢女不斷地探頭探腦,形跡可疑,她說她是小姐的貼身婢女,請老爺定奪。」
駱珍珍怦然一楞。「水心?」
駱木雲皺眉瞧她一眼,令她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駱木雲冷哼一聲。「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水心就進來了,她好奇地左看看……右瞧瞧,而後來到駱木雲前面福了福。「老爺。」
駱珍珍忍不住脫口抱怨道:「水心,不是叫你不要到處……」
駱木雲怒目一瞪,駱珍珍驚得頓時把剩下的字句全吞回肚子裏了,駱木雲又是一聲警告性的冷哼,讓駱珍珍不安的垂下腦袋,駱木雲才轉過臉來。
「你是小姐的貼身女婢?」
「是的,老爺。」
「府裏的下人應該全都出府去了,你怎麼還留著?」他不悅的問。
「我想留下來幫忙,老爺。」
「幫忙?你能幫什麼忙?」駱木雲的雙眼倏然一眯。「說,你是不是留下來做奸細的?」
「爹,不是啦!」駱珍珍還是忍不住叫了出來。「她也是出身于武林世家,所以會武功,她是真的想留下來幫忙的!」
駱木雲挑挑眉。「哦?武林世家?好,說說你是哪一家的女兒。」
水心鎮定地笑笑。「家父冷,名諱蒼雄。」
駱木雲微感訝異地咦了一聲。「冷家莊的莊主冷蒼雄?」
「是的,老爺。」
駱木雲注視她片刻。「為何冷家莊的小姐會跑來駱府做婢女?」
「她離家出走了嘛!」駱珍珍又插了進來。「她和她的夫婿吵架,所以就逃家了,結果到了這兒,沒了盤纏,只好委身來做婢女羅!」
「不是蒙人的吧?」駱治亭懷疑地問。
「是真的,小蘭她的真名叫冷水心,夫婿姓展,前些日子,展公子還帶兒子尋了來,是一個好可愛的胖娃娃呢!」
聞言,駱木雲原本似乎已逐漸釋然的臉色再次微沈。「展公子?她夫婿是……」
駱珍珍又心虛地低下頭,「是…是個……讀書人。」她囁嚅道。
駱木雲臉色一沈。「珍兒,不要告訴我你讓她的夫婿和兒子全住進來了!」
這會兒,駱珍珍的腦袋完全垂了下去。「我……我……」
看看風向不對,水心忙介入道:「老爺,請不要怪小姐,是我自己堅持要留下來的。駱府照顧我好幾個月了,在離開以前,我總要表示點心意吧?而且,臨危濟難,這才是江湖兒女所該表現的……嘿嘿……俠義行為嘛!請放心啦!我家相公會自己照顧自己,不用大家特別為他煩心啦!」
駱木雲的神情凝肅不悅。「冷姑娘.展公子就由著你這麼胡來嗎?還是他根本不知道這兒有多危險?」
水心聳聳肩。「對他來講,哪兒都一樣,知不知道根本就沒差!」
駱木雲深吸一口氣。「冷姑娘,我想,我最好和展公子談一下。」
水心苦著臉遲疑了一會兒,「可以是可以啦!可是他……」她又猶豫了一下。「他人很孤僻,又不愛講話,我怕他會得罪老爺。」
「別再叫我老爺了,」駱木雲命令道:「我和令尊曾有過數面之緣,也算是舊識,你叫我老爺並不恰當。」
水心甜甜一笑。「那我就叫您駱伯伯,您就叫我水心,這樣可以嗎?」
「可以。」駱木雲點點頭。「不過,我還是要先和你夫婿談一談。」
水心又垮下臉。「可是他真的很……」
「無所謂,伯父不是那麼沒有度量涵養的人。」
「那……」水心歎口氣,「好吧!我去叫叫看,」她轉身走出去,嘴裏低聲咕噥著,「也不知道叫不叫得動他哩……」
水心一出去,駱珍珍就忙著向父養警告,「爹,展公子真的很冷漠喔!我見過他好幾次了,可他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一言半句,甚至連正眼都沒瞧過我一眼哩!」
「我明白了。」駱木雲說著,同時又向其他人招呼道:「各位,我們繼續……」
還好他們有繼續討論下去,否則真是會等得屁股冒煙,因為水心出去後,過了好久好久才又回來,展傲竹則在她稍後幾步進來……呃……是被拉進來,被一個小小胖胖的娃兒拉進來。
「爹爹,進來啦!進來啦……」那胖胖一邊死命拉一邊叫著。
而水心則一面走一面回頭暗笑,並好言相勸。「夫君、相公,別生氣啦!只一下下就好了晚!就當陪我散散步……」
整個議事廳中,除了駱珍珍、駱治亭和不會武功的黃百瑞外,其他人全在那個俊逸的儒衫書生走進正廳之後,就心凜神顫的被震懾住了。
一眼看過去,他只不過是個高雅飄逸的文弱書生罷了,可那目空一切的睥睨神態,還有隱隱流露的狂妄跋扈和陰鬱暴戾氣勢,都令人不由自主地駭然屏息。
而最令人驚駭的是他那望眼睛,深沈幽冷、孤傲寒酷,像兩潭深邃無底的湖水,也似兩股直透人心的利刃,更使人不寒而慄地顫抖起來。功力不夠高深、閱曆經驗不足的駱珍珍和駱治亭,自然感受不出展傲竹內在的氣韻,只是覺得展傲竹清冷得有點可怕,
所以,他們——包括黃百瑞,都很奇怪駱木雲等人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驚異戒慎。
總算把爹親拉到娘親指定的地點了,胖胖喘著氣大叫:「娘.好累喔!」
「少羅唆,小子,把你爹抓好,別讓他溜了。」
胖胖「哦!」了一聲,用雙手緊緊抓著展傲竹的手,兩顆烏黑的大眼也開始滴溜溜地四處亂轉了起來。
「拜託,一下就好了,夫君,一下就好。」水心又低聲哀求兩句後,這才轉身向駱木雲介紹。「駱伯伯,這就是我家相公。」
駱木雲暗暗定下心神,而後謹慎小心地開口。「展公子,不知尊夫人可曾告訴過你駱府如今的處境?」
展傲竹半闔著眼冷漠的不作聲。
駱木雲微微蹙眉。「我想……兩位請先坐下吧!」
水心忙拉著夫婿在一旁坐下,順便在展傲竹身邊低低咕噥嘮叨了幾句,胖胖也頗乖巧的坐在爹親的大腿上,但一雙眼一點兒也不乖巧地依然轉個不停。
而駱木雲就趁這短短片刻裏,又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幽冷寨酷的書生,然後更加肯定這個書生絕非常人,只是自外貌看不出來而已,但他的氣勢和內韻卻在神情中完全表露無遺。他輕咳兩聲.再一次試著和展傲竹溝通。「展公子,尊夫人可曾讓你明白逗留在駱府的危險?」
展傲竹繼續眼觀鼻、鼻觀心,連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水心歎口氣,「駱伯伯,我早說過嘛!他這人就是這樣,他想說話的時候才肯吭點聲,要是不想說話,就算你拿刀子在他的脖子上,也逼不出半個字兒來。不要說對你們啦!就是對我……」她怨懟地橫了展傲竹一眼。「也一樣.你就不知道啊!整天對著一塊大冰磚有多可憐,從早到晚只能自個兒對自個兒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腦筋岔了道、瘋了哩!」
她歎息一聲。「就不知道他逼著我嫁給他幹嘛,整天只會帶著兒子飛飛,而我呢!只能望天興歎。叫他陪我出去逛逛,他一溜煙兒就沒了個影兒,甭問,准又是帶著兒子飛飛去了。唉!我真的好可憐.還有啊……」
即使廳中有一半的人都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水心依然像是恨不得能昭告天下,讓所有的人知曉她被夫婿「虐待」的事一般地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其間還幽怨地瞥了展傲竹幾眼,表示她真的是個怨婦,即使她夾帶細軟逃跑也是情有可原的。這期間,展傲竹依然僅是淡淡的瞥她一眼,而其他人卻啼笑皆非地不知所措。不是請她夫婿來問個清楚的嗎?怎麼變成她的批夫公審大會了?
「……過年時,他也不陪我回娘家,娘家都差人來請了呢!」當水心正怦然忘我的列數夫婿的罪狀時,突然……
「娘,我跟他玩好不好?娘,我要跟他玩嘛!」胖胖指著黃百瑞怦裏的孫兒叫道。
「少羅唆,娘在說話,你要是敢打岔,小心你的小屁屁!」說得正高興的水心怦然被打斷,她挺不高興地開口就罵。「顧好你爹,要是讓他溜了,看我不揍爛你的屁屁才怪!」
猛地被吼得莫名其妙的胖胖,可憐兮兮地垂下腦袋,那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每個人見了都心疼不已。黃百瑞立即低頭對懷中的孫兒低語幾句,那乖巧的小男孩點點頭後便跳下祖父的大腿,他蹦蹦跳跳地來到胖胖身前,拉住胖胖的手。「走,我給你看我的玩具。」
胖胖雙眼一亮,燦爛的笑容立刻冒了出來,可一眨眼又不見了,他先是怯怯地望望娘親,而後仰頭哀求、渴望地瞅著爹親。「爹爹,胖胖去玩,你不要溜好不好?」
展傲竹低頭看他,而後點點頭。燦爛耀眼的笑容又回來了,胖胖雀躍地歡呼一聲,他立刻跳下爹親的大腿,朝娘親叫著:「娘.爹爹說他不會溜,胖胖可以去玩了嗎?」
水心翻了翻白眼,「是喔!你行!你跟你爹說什麼他都答應,我說什麼他都不答應,瞧……」她廳內的眾人掃視一圈。「這又是罪狀一條,他根本不把我看在眼裏嘛?」
駱珍珍再也受不了地叫道:「水心,你有完沒完啊?快讓胖胖去玩啦!就沒見過你這麼愛欺負兒子的!」
水心倏然一笑。「這樣才公平嘛!他爹欺負我,我就欺負他兒子,他兒子再去整他老子,嘿嘿,剛好輪一圈。」
駱珍珍哭笑不得地大歎一蘆。「水心,算我求你……」
「好嘛!好嘛!」水心不情願地朝兒子下了特赦令。「去玩吧!小子。」
好快!兩個小傢夥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咦?怎麼這麼快?兩個人都會飛飛了嗎?」水心不自覺的嘀咕道,同時眼角一瞥,不小心掃到一旁冷然的夫婿,她又忍不住得意地說:「嘿嘿,現在兒子給你下了符咒,我看你還怎麼溜!」
駱木雲有點頭痛地揉揉太陽穴,這對夫妻真令人受不了,一個是三八兮兮的,一個是詭異無比,只有兒子是超乎正常的可愛,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他看著他們夫妻皺眉思索片刻,而後對展傲竹開口道:「這樣吧!如果展公子不愛言語,那就聽我說就行了。如果你們要留在駱府,就必須先知道駱府的處境,而駱府現在的狀況並不是很好。」
他瞄一眼黃百瑞。「原因不必深究,但是,我們明天將會和擎天幫有一場血戰,擎天幫是黑道大幫派,我雖然請了不少幫手來,卻依然處於敵眾我寡的情形,所以,明天這一戰恐怕……」
「我一定要幫忙!」不等駱木雲說完,水心便嚴肅的向展傲竹鄭重直布。「你肯幫我是最好,如果不肯,你今兒個晚上就可以先帶胖胖回去了,如果過一個月後我還沒回去,你就可以另外替胖胖找別個娘來照顧他,我不會怨你的!」
聞言,展傲竹這方正眼凝視她片刻,然後初次開了金口。「我會幫你。」
驚喜、開心的情緒在她眼底閃爍,就像胖胖那般燦爛耀眼的笑容,立即浮現在水心臉上,她忍不住開口歡呼。「好耶!夫君萬歲!」
繼而又轉向駱木雲。「駱伯伯,聽見了吧?我家相公要幫我哩?這下你該不會趕我走了吧?」
真是匪夷所思!誰也沒料到一場預料中的大血戰,竟是這麼個開始和結束法!
這日,天才剛濛濛亮,駱府便進入全府備戰狀態,園裏、假山、石磚地上,全都沒好了各式各樣的埋伏,而以青磚石建的高聳府牆上,也早擺置好連排整牆頭的連珠弩,目標正是一大早便聚攏在駱府前方,穿著褐衣,襟口和袖口繡著金銀雙線的擎天幫幫主。
這麼一大片黑壓壓的人,卻不見官府出面干涉。據說,縣太爺的岳父大人過壽,所以做祝壽去了,而下面的縣丞、主簿、巡檢和衙司等等.也「恰好」全都病的病、有事的有事,反正就是沒人有空來管這檔子「閒事」。當然,這是管天威糠慨大方,散了不少金銀財寶的「成果」。
在府門內側靠牆處有一座戲臺,那是兩個月前為老夫人慶壽時,請戲班來唱戲而搭建的,本來想留著在駱木雲過壽時再用,沒想到此時卻正好用來當作瞭望台。
除了己分派守衛地區的人之外,坐鎮指揮的駱木雲和負責在有危險時去各處幫忙的上官芙蓉及司馬存孝,都站在瞭望臺上,面露憂鬱之色地凝視著聚在府外的人馬。
水心牽著胖胖站在戲臺後方看熱鬧,她知道展傲竹絕不會讓她和胖胖遭遇到任何危險,所以,她輕鬆愜意得很,但在她身邊的駱珍珍並不知道她有恃無恐的原因,所以……
「水心,我真不懂,這麼危險的時刻,為什麼……為什麼展公子要帶胖胖留下來呢?」駱珍珍憂心焦慮地說。
「你放心。」水心滿臉笑嘻嘻的。「夫君會照料一切的。」
駱珍珍無奈地望向前方,見展傲竹正負手站在戲臺最前方,甚至比駱木雲還要前頭。她十分諒訝地發現,那個她以為是文弱書生的人,居然完全不怕這種陣勢,他單獨佇立在前方,頎長挺拔的身影散發著一股陰森冷酷的氣息。
駱木雲、司馬存孝和上官芙蓉當然也發現這項詭異之處,他們相看一眼,心中同時明白,如果沒有猜錯,這位展公子恐怕也是江湖同道。
在一片黑壓壓中,突然從不遠處分開一條路.數人快步沿著空出來的路走駱府大門前,而大步走在最前頭的正是擎天幫幫主管天威。他在府門前十尺站定,雙眼在展傲竹身上逗留了好一會兒,接著轉頭對上駱木雲的目光。「駱大俠,你的回答呢?戰或和?生或死?」
駱木雲毫不猶豫地回道:「義定所在,死又何懼?駱木雲不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管天威惋惜似的搖搖頭。「駱大俠,你該知道,這場仗的結果為何,何苦為這種無謂的義氣犧牲呢?更何況還得賠上這麼多條無辜的人命。」
「一個人若是連仁義都不顧,就不能稱之為人了!」駱木雲義正辭嚴地說。
「人若死了.就什麼也沒了,還談什麼仁義道德?」管天威嘲諷道:「和閻羅王談嗎?」
駱木雲臉色一沈。「不必多說了,你想怎樣就放馬過來吧!」
管天威再次搖搖頭。「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還有,別忘了,那些隨你命喪黃泉的人,可都是你害的。」
一說完,管天威就轉身踱回幫眾前,然後回身再次揚聲大喊,「駱木雲,你真的不後悔?」
管天威雙目中怒意遽閃。駱木雲張嘴正想再次斷然拒絕時——
「我說相公,乾脆把那個愛說大話,又沒良心的大嗓門抓過來聊一聊,這場仗應該就可以結束了吧?」
嬌脆的嗓音尾韻仍在,頗感錯愕的雙方都還沒能為這幾句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話做出任何反應,就見白影一閃,管天威立刻警覺地揚起雙掌旋斬,同時迅速的飛身退後,而兩旁雙衛更是如閃電股撲向如白煙一般的來敵。
可惜已來不及了!
白煙驟然消失,雙衛的掌風差點擊到彼此。同樣的,管天威也失去了對方的影蹤;他本能地想回身自保,但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他驀地驚覺頸後一緊,接著自己便淩空而起,而且在眨眼間就來到駱府的瞭望臺上方。管天威才覺得頸後一松,身軀便直直的往下掉,他正想提氣,一股無形的勁風卻已先擊中他的軟麻穴,結果,他砰一聲重重的掉落往瞭望臺上,揚起好大一片灰塵。
一切就頃刻間結束了!
不管是府內或府外,都是同樣的死寂,雙方的人馬皆如泥塑木雕般僵凝住,仿佛丟了魂、失了神般,似乎沒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懷疑眼前的情景是真或是幻……
驀地……
「爹爹,飛飛,飛飛,胖胖也要飛飛!」
「小子,你給我閉聽,才一天沒飛,你就鬼叫個不停,小心我打你屁屁喔!」
這會兒,駱珍珍終於知道什麼是飛飛了!
這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仗啊!
哦!不,其實是連仗也算不上,根本僅是玩家家酒一樣,都只是擺擺樣子,結果什麼都沒發生。
駱木雲這邊是贏的霧沙沙,而最為窩囊泄氣的當然是管天威了。浩浩蕩蕩傾巢而出.大軍壓至敵境,聲勢是夠雄壯威武,態度也夠兇悍猛野,可惜仗還沒開打,自個兒就先被擄了。主角飛了,這場戲還怎麼演下去啊?真是有夠丟人的了!
就在眾目睽睽、數百名手下的環伺保護下,而本身和雙衛的能耐又堪稱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結果猶是在眨眼間便換了場子!甭要說說出去沒人會相信,連他自個兒直到如今,仍是有不可思議的感覺呢!
但窩囊是窩囊、丟臉是丟臉,可命還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還是回去加把勁兒努力努力,看看是否能再孵出個「蛋」來,要是真的不行,至少他還有個女兒,只好讓女兒招個贅婿回來了。於是,許下不再找黃百瑞麻煩的承諾,管天威就這麼灰頭土臉的離去了!
兩個時辰後,駱府便開始清理府內的埋伏、連珠弩,也派人去召回被遣送的下人、家丁們。
一切交代吩咐好之後,駱木雲便一刻也不稍歇地朝西後園走來,身邊還跟了不少人。
可才剛進西園,便看到水心提了個包袱迎面而來,而她後頭則跟著她的夫婿和兒子。
「啊!駱伯伯,剛好,我正想去向您辭行哩!」
「怎麼現在就要離開?為什麼不多留幾天?」駱木雲驚訝的問。
水心拿眼睛瞄了瞄展傲竹。「他不肯再待下去了,他好彆扭的,我也投辦法。」
「這……」駱木雲遲疑著。「展公子幫了駱家一個天大的忙,不給我們機會……」
「駱伯伯,不要這麼說啦!你都說跟我爹是朋友了,我們幫點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何況……」水心呵呵直笑。「這是俠女應該做的事嘛!」
駱珍珍噗哧失笑。「你做了什麼啊,俠女?如果我們沒看錯,好像是你家相公做的喲!」
「耶?這你就錯啦!」水心理直氣壯地挺挺胸。「你倒說說,是誰留他下來的,嗯?還有,是誰請他幫忙的,嗯?」
「這倒是。」駱珍珍不得不承認。
「就說嘛!」水心更得意了。「沒有我,哪兒來的他啊?這點你們可要搞清楚喲!而且,像他這麼拗的人,沒有兩把刷子,可是搞不定的哩!」
駱木雲看著一臉冷漠的展傲竹,想說什麼,又不知到底該說些什麼,因為他知道不會得到任何回應。猶豫半晌後,他終於歎息道:「好吧!那你答應我,有空就常來玩玩,駱伯伯隨時歡迎你。」
「沒問題。」水心爽快的允諾。
「你們要直接回家嗎?」駱珍珍問。
水心的雙眸陡然一亮,興奮又歡喜地笑了。「也許是我嘮叨太多,他受不了了,所以,他要帶我先到處逛逛、玩玩再說。」
「那駱伯伯送你們兩匹馬代步。」
「不用了,我們有啦!」
「有了?」駱珍珍詫異的問:「可是沒看到你們有任何馬匹跟著來啊?」
水心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我本來是騎馬到處玩兒的,可是既然要進駱府做婢女,當然不可能帶在身邊羅!你們看過帶著一匹馬做婢女的嗎?沒有吧?所以,我只好把它寄放在城外的馬房裏。用每個月的薪俸去奉養它羅!」
她突然歎了一口氣,「說來真可憐.我本來想存點錢後可以繼續上路的,沒想到馬房的飼費那麼貴,我根本存不了錢,卻又不敢把它給賣了,因為……」她蹤了展傲竹一眼。「那是他的寶貝馬,在他心目中,他的馬可比我重要多了。」
她又歎口氣,「真悲哀,好像在他眼裏,我總是排最後一個的……不……不,恐怕連排也沒得排上哩!我啊!不過是他偶爾才會想到的東西。平常.他根本當我不存在,不跟我講話,也不肯帶我飛飛,連出門逛一圈都不肯。」她再歎。「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憐,有時候他們父子倆在一超時,壓根兒就不……」
唉!又來了!
「停!」駱珍珍再一次受不了地大叫。「水心啊!你不煩,我們都煩啦!」
「我怎麼了?」水心無辜地眨著眼。「我說錯什麼了嗎?」
駱木雲強忍著笑。「沒什麼,真是……咳咳……沒什麼,沒什麼。」
「哦!那我們也該走了。」水心邁開步伐便要走。
「等等!」
水心以詢問的眼神望著駱木雲。
「能不能……」駱木雲瞥了展傲竹一眼。「能不能告訴我們展公子是江湖中的哪一位高人?」
水心愣了愣。「怎麼?我沒告訴過你們嗎?」
所有的人全一起猛搖頭。
「哦!」水心想了想,隨即開口念道:「似玉非玉,似竹非竹,似心非心.似我非我。」念完後,水心靜待他們的驚呼聲。
結果,什麼也沒有,大家都茫然的面面相覷。
「耶?」水心反倒驚呼一聲。「你們沒聽過?」
大家又是一陣猛搖頭。
水心不由得大皺其眉,「怎麼可能沒聽過?奇怪,應該聽過的呵!他這麼有名,怎麼可能……」她突然頓住,旋即「啊?」了一聲。「我明白了!」
她著,回身便往展傲竹身上掏掏摸摸,沒兩下就掏出一把扇子,她將有綠竹的那一面朝著他們打開。「你們沒聽過這個?」
眾人又搖頭。
水心笑眯眯地將扇子轉了個面兒。「那這個你們總該聽過了吧?」
唯我獨尊……
展傲竹!?
狂書生!?
一片抽氣聲中夾雜著幾聲鏘鏘,有些人竟被嚇掉了提在手中的刀啊劍的。
水心微笑的頷首。「我就知道你們一定聽過這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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