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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天忽然間靜止不動了,但是旋即他又跟瘋狂了一般,一連在黃君粉頰直摑了二、四下,然後才翻身坐起。
黃君緊閉著美目,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如今,她的衣衫破碎,烏雲蓬鬆,兩頰紅紅腫腫,香唇出血,只是她一動也不動,也沒再哭再流淚。
悔恨天兩眼直直地望著她,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目光呆癡失神,好像剛才那一連串瘋狂的舉動不是他!
突然,他俯下身,左手握拳連連撞地,大叫道:「你為什麼逼我這樣,你為什麼逼我這樣……」
他哭了,放聲痛哭,左拳不住地在地上撞,直哭到聲嘶力竭,一隻左拳皮開肉綻,滿是鮮血。黃君仍然緊閉著美目,仍一動不動。
悔恨天忽然住了聲,抬起了頭。他臉上滿是淚痕,兩眼佈滿了血絲,伸出滿是血污的左手,抓住了黃君,大叫道:「黃君……」
只聽黃君冰冷地道:「你放心,我沒有死,我現在不想死了,我要活著等機會,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悔恨天忽然滿臉痛苦神色,搖晃著黃君咬牙道:「你為什麼逼我這樣,你為什麼逼我這樣?」
黃君睜開了美目,那雙目光充滿了恨意,能令人不寒而慄:「你又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凶,你這樣欺負我,這樣打我,你還哭?還問我為什麼逼你?」
悔恨天顫聲說道。:「黃君,我愛你,我不願意這樣對待你,我後悔,我的心裡很是難受……」
黃君冷冷道:「你愛我?你知道什麼叫愛?你種人也配談愛……」
悔恨天道:「黃君,我是真心,為什麼你還不相信?」
黃君道:「你這種愛我受不了,我不敢相信,永遠也不會相信,我對你只有恨,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悔恨天舉起了那只滿是血污的左手,道:「要不是因為我還要報仇,現在我就把手砍下來……」
黃君道:「我不稀罕,你留著吧,萬一我沒有機會,定會有人代我毀了你。」
悔恨天緩緩地重下左手,呆癡的目光凝在黃君的臉上,說道:「黃君,你真的這麼恨我?」
黃君道:「你這麼對我,還想要我怎麼對你,是真是假自己等著看吧!」
悔恨天唇邊掠過抽搐,緩緩地低下了頭。
半晌之後
悔恨天又抬了起頭,說道:「黃君,我娘真的把她的畫像送給別人了麼?」
黃君道:「我跟你娘無怨又無仇,再說她已經死了多少年了,我犯不著誣蔑她。」
悔恨天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黃君道:「我聽一個人告訴江山。」
悔恨天道:「誰?誰告訴江山?」
黃君道:「我不會告訴你,我不能讓你這種沒有人性的人去找他。」
悔恨天道:「那麼,我娘把她的晝送給了誰?」
黃君道:「這你也不用間我,你父親還在人世,他曾經以百顆明珠的代價換回了你娘那幅畫像,去問你父親吧,你只要找著他,這些事你自會明白。」
悔恨天道:「為什麼你不告訴我,讓我現在就明白!」
黃君道:「我不想告訴你,你想現在明白,就再打我好了,我都能忍受。」
悔恨天搖頭說道:「我不會再像剛才那樣對你了,永遠不會了,不管你怎麼對我,我也不會。」
黃君道:「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你也不會?」
悔恨天道:「不會。」
黃君道:「那麼,你解開我的穴道,讓我試試。」
悔恨天道:「現在不行,現在我不能讓你殺了我,我還要報仇,等我一一手刃我的仇人,報了仇之後,等那時你還是恨我、還要殺我,我自會毫無反抗地讓你動手。」
黃君冷冷地道,「那你就等著吧,我愛一個人永遠不會有所改變,我恨一個人也永遠不會有所改變」悔恨天沒說話,站起來行了出去。
黃君想問他上哪兒去,可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片刻之後,悔恨天回來了。這時候火光已無,洞裡已經黑透了,可是黃君還能看見悔恨天,而且看見他拖了一把乾枯枝。
悔恨天回來後沒說一句話,探懷掏出火摺子點了火,火花升起,洞裡又見光一兄。
悔恨天只剩下一隻左手,但是他這只左手很靈活,簡直跟兩隻手差不多,他很快把那只山雞剝乾淨烤上了。
他坐在火旁一隻手翻轉著火上那隻雞,沒看黃君一眼。
當然,黃君更懶得看他。
沒一會兒工夫,山雞烤好了,居然香噴噴地。
悔恨天提著那只烤好的山雞,走過來坐在黃君跟前,往黃君面前一遞,道:「我只有一隻手,撕起來不方便,你自己一口一口的咬吧!」
黃君把臉轉了過去,沒理他。
悔恨天道:「你不是說要等機會殺我的麼,不吃東西連三天都挨不過,還想要等到將來麼?」
黃君把臉轉了回來,說道:「你不能解開我雙臂的穴道麼?我兩隻手能動也跑不了。」
悔恨天遲疑了一下,把烤好的山雞往腿上一放,伸手在黃君約兩肩各拍了一下。
黃君的一雙粉臂馬上能動了,她支撐著生了起來,剛才躺著,破碎的衣衫正好蓋住酥胸,如今往起一坐破碎的衣衫馬上垂下,雪白的酥胸又露了出來,黃君忙伸手拉起了衣衫掩上。
悔恨天道:「現在還怕我看麼?」抬手把那只山雞遞了過去。
黃君蒼白的嬌榃上泛起一片羞紅,美目中也閃漾著仇恨怒火,但旋即嬌榕上的羞紅與美目中的仇恨怒火俱斂,她伸出一隻手一把奪過了那只山雞。
悔恨天道:「你吃吧,我去烤那隻兔子去!」他站起來轉身走開了。
黃君沒理他,逕自咬著山雞吃起來。
她不餓,在這種情形下也實在難以下嚥,可是事實上她卻不能不吃口悔恨天說得好,不吃東西她連三天都挨不過,還想等什麼將來?
不吃不是跟悔恨天過不去,是跟她自己過不去。
只聽悔恨天道:「今天晚上,在這山洞裡過一夜,明天一早離開這兒找我父親去。」
黃君抬眼望了過去,道:「你打算把我怎麼辦?」
悔恨天道:「你是我的人,我當然要帶你一起去,從今天起,我走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
黃君美目中掠過一種異采,道:「你敢帶著我在江湖上到處跑麼?」
悔恨天道:「這有什麼不敢的,我有辦法不讓任何人看見你,我也不怕你跑掉,其實,就算我現在讓你走,恐怕你也不會走。」
黃君道:「你認為我不會走?」
悔恨天道:「除非你打算找別人幫你殺我,要不然你離開我絕不比跟在我身邊能殺我的機會多。」
黃君聽得為之一怔。悔恨天頭也沒抬,按著又道:「再說,今生今世你也不能再作他想、再嫁別人了,你沒有理由離開我。」
黃君道:「我為什麼不能再作他想,為什麼不能再嫁入?」
悔恨天道:「低頭看看,你另一隻手在幹什麼?」
黃君沒低頭看,她已經明白了,的確,她的身子已經讓悔恨天看了個夠,她還能再作他想,再嫁別人麼?她淚水往外湧,可是她馬上又咬牙忍住了,沒讓它掉下來,她決然說道:「那不要緊,大不了不嫁,將來殺了你之後,我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悔恨天道:「那得等你將來殺了我之後,至少你現在不該離開我。」
黃君沒說話,她心裡悲痛到了極點,把悔恨天也恨到了極點,只因為眼前個悔恨天,她這一輩子在這一夕之間便全改變了,她怎能不悲痛,怎能不恨?
悲痛歸悲痛,恨歸恨,但是眼前她卻拿悔恨天莫可奈何。
悔恨天一隻野兔剝好了,他抬手把那只剝好的野兔架在了火上,沒看黃君一眼,也沒再說話!
黃君的一雙美目映著火光看上去好亮,有些晶瑩的東西不住地在閃動……
第14章 亭下奇人
黃君是個女兒家,落在那幫用心叵測的人手裡,後果豈堪設想?
更讓人著急的是,這「逍遙」兩個字日下只能搭上一處「逍遙宮」,而偏偏「逍遙宮」又如同海市蜃樓般,在虛無飄渺之間,叫人上哪兒去找?
幸好在煩悶中還有那麼一點點希望,一點點安慰。
那就是,不管「逍遙宮」在何處,它的人目下一定還在江湖之上,而且自從把薛空群那些人弄了去之後,到如今一直沒有停止活動,就憑這點,「逍遙宮」的人應該不難找!
楚雲秋也就藉著這點希望、這點安慰,踏著滿地的泥濘在梅領上到處跑口這條泥濘路不知道通往哪兒,事實上「逍遙宮」的人如今不知道在哪兒,他也只有這麼漫無目的地到處走。
這條路似乎特別難走,一腳踩下去就是一銈的呢,楚雲秋揤下的一雙薄底快靴滿是泥污。
正走著,惱人的事兒又來了。天有不測風雲,剛雨過天晴,就這麼會工夫又烏雲四布下起而來,瓢潑也似的,比剛才那一場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好,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亭子。楚雲秋提口氣,一個起落便掠進亭子裡。
亭於雖破舊了些,但避雨還湊合,看樣子這場雨一時也沒有停的意思,只好坐下等會兒權當歇息了口楚雲秋這兒剛坐下,從楚雲秋就剛才要去的方向冒雨奔來一條人影。
雨既大又密,看不清楚是怎麼樣一個人,不過這個人身法相當快,一轉眼工夫便奔到了小亭前。
這時他突然收勢停住,遲疑了一下,然後一轉身撲進了小亭。
是個身材瘦小乾癟的老頭兒,殘眉鼠目山羊鬍,偏偏他又頭戴文士巾,炓登福字履,如今淋得落湯雞也似的。
他進亭沖楚雲秋一拱手,滿臉惶然神色地急急說道:「我的相公爺,你讓我在這兒躲一躲,等劫難過去我給你磕二一個響頭!」話落,閃身,一頭鑽進了楚雲秋生的石凳下。幸顧他身材瘦小,要不然恐怕還鑽不進去呢!
楚雲秋為之好生詫異,難不成這就是一般所說的修煉的精靈要躲雷劫,找個大幅大貴的人為他擋上一檔。
楚雲秋正自錯愕,適才瘦小老者奔來方向又奔來一條黑色的影子,快逾飛鳥,看身法要比石凳下這位瘦小老者一口匹明得多。
他三兩個起落使到了小亭前,也收勢停住,也遲疑了一下,然後轉身掠上亭前的台階上。
這是個年輕人,若年紀不過二十多歲,從頭到揤一身黑,人是長得白淨,長眉細目也相當清秀,眼神十足,目光銳利逼人,而且還帶著冷意。
這年輕黑衣客的輕功造詣的確不凡,儘管他一身都濕透了,可是他揤下卻沒沾一點泥,甚至連個泥星兒都沒有。
他兩道銳利的目光直逼楚雲秋道:「請教,閣下可曾看見有個人從這兒過去?」話說得倒是挺客氣,但卻帶著懍人的冷意口楚雲秋看了他一眼,決然道:「可是個文士打扮的瘦老頭兒?」
年輕黑衣客兩眼精芒一閃,急道:「不錯,他往哪兒去了?」
他意,楚雲秋可一點也不急,道:「你追他幹什麼?」
年輕黑衣客冷冷地道:「這個,你不必過問……」
「不!」楚雲秋微微一搖頭,截口說道:「我要知道,你為什麼冒這麼大約兩追他,要不然我不能告訴你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年輕黑衣客雙眉一揚,似乎就要進亭,但是他腳下剛動一動就又停住了,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楚雲秋道:「很簡單,我唯恐一句話害了好人,那是我的罪過。」
年輕黑衣客臉色一緩,徐徐地看了楚雲秋一眼,道:「原來如此,沒想到我會在這兒碰上這麼一個謹慎而又有趣的人,你可以放心,我追的那個人是武林中最卑鄙、最下流的下五門小丑,你要是讓我追上他,那是你的功德。」
楚雲秋道:「是麼,我怎麼知道他是武林中最卑鄙、最下流的下五門小丑?」
年輕黑衣客兩眼精芒再現,臉上變了色,一步跨進小亭,冰冷說道:「本公子從來沒有對人這麼客氣,你可不要給臉不要,別等我動手,那滋味兒不大好受,你照樣得說。」
楚雲秋忽然笑了,只是他笑得有點冷,道:「看這種態度就知道閣下你是個怎麼樣的人了,好吧,我告訴你,他沒往別處走,就在我生的這石凳下。」
年輕黑衣客神色一喜,道:「算你識時務。」他邁步就要欺身進來。
只聽石凳下那瘦小老頭兒一聲怪叫:「好小子,你怎麼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你害苦了我了,我跟你沒完。」
石凳下人影一閃,瘦小老頭兒竄了出來,撒腿就要跑。
楚雲秋出手如風,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腕脈,道:「別忙,別忙,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不遲!」
瘦小老頭兒停在楚雲秋身邊,直了眼,怔住了!
,年輕黑衣客也微微一愣,旋即說道:「好快的手法,好俊的「大擒拿」,怪不得你有這麼一顆膽子,錯過今日,我交你這個朋友。」他伸手就去抓瘦小老頭兒。
楚雲秋站了起來,把瘦小老頭兒往身後一帶,道:「閣下是個眼高於頂的人物,我不敢高攀,抱歉得很。這個人,我要了。」
年輕黑衣客冷然笑道:「我就知道你要要花槍,你的身手不錯,可惜你碰到的是我。」
那原本抓向瘦小老頭兒的手一翻,變抓為掌,飛快拍向楚雲秋心窩。
楚雲秋雙眉一揚道:「就衝你這一掌,我又多瞭解了你三分。」
飛起一指點了出去,這一指點的是年輕黑衣客的掌心,年輕黑衣客出手快,他鷹變更快,立即把年輕黑衣客這一掌給逼了回去。
楚雲秋笑了:「閣下,你不見得怎麼樣嘛!」
年輕黑衣客臉色大變,冷哼一聲:「你再試試這個!」
他雙掌站出,連掌若飛,利時向楚雲秋攻出了六掌,掌掌均指向楚雲秋前身的各大要穴。
楚雲秋腳下半步末動,只上身移動,瀟灑而從容地一連躲了六掌,容得年輕黑衣客第六掌攻出,他突然一掌拍了過去。這一掌奇快,正中年輕黑衣客的左肩。
只聽「砰」一聲,年輕黑衣客踉蹌暴退,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小亭,砰然一聲坐亭外泥地上,摔得一身是泥,好不猑狽。
年輕黑衣客臉色瞬息萬變,最後白煞怕人,他狠狠地看了楚雲秋一眼,一句話,說,翻身騰掠而去,幾個起落便沒了影。
楚雲秋轉過了身,望著瘦小老頭兒道:「我沒有害苦你吧?」
瘦小老頭兒不知是福是禍,心旌忐忑,臉上卻陪上一臉的窘笑:「誤會,誤會是小老兒失言,是小老兒失言了,多謝相公爺你的援手大德,小老兒沒齒難忘小老兒沒齒難忘啊!」
一揚左手拇指,滿臉敬佩神色地按著說道:「相公爺好高絕的身手,小老兒活這麼大年紀,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像相公爺你這種身手卻是生平僅見,小老兒算是開了眼界,這一趟雖然受了一場虛驚,可是值得,人值得了!」
楚雲秋淡然說道:「你誇獎了,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兒?」
瘦小老頭兒道:「相公爺,什麼怎麼回事兒?」
楚雲秋道:「你在前頭跑,剛才那位在後頭緊追,冒這麼大約兩,非逮著你才甘心,就是這個。」
瘦小老頭兒「哦」了一聲,道:「原來相公爺你問這個啊……」
一咧嘴,不好意思地按著說道:「相公爺,小老兒這雞肋有點受不了。」
楚雲秋微微一笑,鬆了扣在瘦小老頭兒腕脈上的那隻手。
瘦小老頭兒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陪笑道:「相公爺,恐怕你還不知道剛才那小於是誰吧?」
楚雲秋搖頭道:「面生得很,不認識。」
瘦小老頭兒道:「我就知道相公爺你不會認識他,像相公爺你這樣的一高,哪會認識他那種歪道上的邪魔?相公爺,那小子是「武林六公子」裡頭的一個,姓冷,叫冷鐵生,外號「無情公子」,相公爺你只聽聽他這外號,就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了。有一回,說起來事情早在三年前,我無意中得罪了他,我沒放在心上,他可記了仇,今個兒冤家路窄,恰好讓他碰見了我,他硬要放倒我,我不是他的對手,只好腳底下抹油了。哪知他心胸可真夠狹窄的,對我這麼個風燭賤年的老頭兒,居然窮追不捨,多虧碰上了相公爺你這位古道熱腸的高人,要不然我這條老命非送在他手裡不可。」
楚雲秋「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啊,敢情他是「武林六公子」裡頭的一個,怪不得這般狂傲,如此囂張,一點小事睚眥必報,他的心腳也未免太狹窄了。」
「可不是麼!」瘦小老頭兒滿臉激憤地道:「他就是這麼個人,江湖上也都是這種事,看他年紀輕輕的,我要是有兒子,他跟我兒子年歲怕差不多,本不想跟他計較,奈何他要的是我這條老命。唉!說來說去都怪我自己不行,我要是有相公爺你這種身手,同至於讓人這麼欺負,何至於讓人追得到處跑?」
楚雲秋道:「你也不用這麼想,江湖上本就是個人吃人的世界,劫掠燒殺、偷搶奪騙,各形各色的人都有,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我這點所學照樣也是朝不保夕,誰叫咱們涉步江湖,怪只怪當初咱們就不該學武,當初就不該到江湖土來。不提了,現在提這個已經太晚了,一日一沾上了江湖,再想抽身恐怕比登天還難。我還沒請教,你老貴姓,大號怎麼稱呼?」
瘦小老頭兒忙道:「不敢當,有勞相公爺動問,小老兒在這大江湖是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姓賈單名一個通字。」
楚雲秋倏然一笑:「我得罪了「無情公子」冷鐵生,樹了這麼一個強敵救了你老,你老怎麼好對我沒有說實話。」
瘦小老頭兒一怔,愕然說道:「相公爺,你這話」楚雲秋笑道:「我初入江湖,別的人我不知道,有三個人我卻是一眼就能認出,你老就是這三個人中的其中一個。」
瘦小老頭兒訝然道:「相公爺,你的話使得小老兒越發糊塗……」
楚雲秋道:「「風塵三俠」偷、賭、騙,『神偷』時逸,「賭王」左北斗,「騙仙」莫言,你老姓莫不姓賈。」
瘦小老頭兒突然笑了:「相公爺,你認錯人了,也冤枉小老兒了,「風塵三奇」大名鼎鼎,稱奇宇內,小老兒要是這三位中的一位,焉有不承認的道理……」
楚雲秋道:「話雖如此,奈何這位「騙仙」莫言對誰向來都沒有實話,要是說句實話,就好像他會吃多大的虧似的……」
瘦小老頭兒暗笑搖手,道:「相公爺,你還是認錯人,姓是祖宗傳下來的,豈能擅改……」
楚雲秋道:「這麼說,你老不是「騙仙」莫言?」
瘦小老頭兒搖頭道:「不是,當然不是。」
楚雲秋伸手又抓住了他,道:「那容易,你老跟我走。」拉著瘦小老頭兒就要走。
瘦小老頭兒忙說道:「相公爺,你這是……」
楚雲秋道:「想必那「無情公子」冷鐵生還沒走多遠,把你老拉到他面前問上一問也就知道了。」
瘦小老頭兒臉色一變,旋即暗笑說道:「相公爺,算是我服了你,我認栽了,想不到我這個老「騙仙」騙了半輩子人,如今竟在這上頭栽在一個還不知道是哪路神聖的年輕人手裡,我承認了,相公爺,你高抬貴手吧?」
楚雲秋倏然亡笑鬆了手,道:「莫老請坐。」
「騙仙」莫言眨眨眼睛道:「相公爺你是要……」
楚雲秋道:「如今雨遠大,反正莫老你不能走,坐下聊聊何妨。」
莫言道:「休說兩大,就是下刀子我也不怕,怕的是幾事由不得我,我這個人別無所長,但卻有自知之明,識時務,如進退。」說完話,一屁股生了下去。
楚雲秋跟他隔幾而生,道:「莫若,你想必欠了冷鐵生一大筆債。」
莫言聳聳肩道:「說句良心話,他的度量也真夠小了,我坑了他一回,他恨我入了骨,碰到這種硬要我命的人,那也只好避著他點兒了。」
楚雲秋道:「想必他被莫老你坑得相當慘。」
莫言揉揉鼻子,道:「這不關相公爺你的事兒,還請相公爺你別問,就是問也問不出我的實話來。」
楚雲秋道:「莫若,你這一句就是不折不扣的實話。」
莫言為之一怔,楚雲秋笑笑,又道:「據我所知,莫若你騙了半輩子的人,對誰都從來沒有實話,可是偏偏莫老你又是個閱歷極廣、胸蘊極富的「萬事通」,別人不認識的人,你認識,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有這麼回事麼?」
莫言想必被雨淋得著了涼,鼻子癢,他揉揉鼻子,道:「誰都這麼說,可是誰都不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楚雲秋道:「我不相信莫若對人也有實話,可是,我相信莫老你確是個「萬事通」。」
莫言聳了聳肩,說道:「既然相公爺你相信,打既打不過你,跑又跑不了,那也只有任你了。」
楚雲秋道:「今天我碰巧得,算蒼天待我不薄,也算我跟莫老有緣,如今我要在莫若面前請教幾件事,願不願據實告訴我,那還任憑莫老。」
莫言目光一凝,道:「有這種新鮮事兒?相公爺你是我生平首見,說的話也是我生平僅聞,任何一個人打聽事兒,沒有不想聽實話的,怎麼相公爺你來這麼個岔樣兒的。」
楚雲秋笑笑道:「我既然跟莫老你打聽事兒,當然想從莫老你嘴裡聽到實話,不過莫若你是聞名於世的大「騙仙,我知道想從莫老你嘴裡聽到實話,那是難比登天,你莫老是位稱奇的人物,所以找不得不出奇制勝。」
莫言老眼一睜,道:「相公爺,沒想到你是個對我胃口的趣人兒,就沖相公爺你這番話兒,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實就是,相公爺,要問什麼你就問吧!」
楚雲秋微微地一笑,說道:「那我先謝謝莫老了,我這頭一問,莫老可知道揚州梅家?」
莫言道:「知道,當然知道,我要是說連揚州梅家都不知道,那末免太假了,可是揚州梅家當年為什麼遭滅門之禍,行兇的是那些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楚雲秋笑道:「莫老高明,一句話堵住了我的嘴,我問不下去了,只好再換一問,莫老,梅家的人都沒有了麼?」
莫言道:「據說是這樣。」
楚雲秋道:「那麼據莫老所知,又是怎麼一個情形?」
莫言搖搖頭道:「相公爺,知道我不就告訴你了麼?」
楚雲秋微點頭道:「說得是,那莫老可知道「神手書生口楚凌霄!」
莫言道:「知道啊,我要是說不知「神手書生」,那末免太假,可是……」
楚雲秋笑了笑,說道:「可是「神手書生」是被哪些人圍攻而死的,這個莫老也不清楚,是麼?」
莫言點點頭道:「不錯,相公爺,我並不是真的萬事都通,要是的話我就自己蓋座廟往裡一坐,享受那十力香火去了,還用得著拖著這麼一把老骨頭在江湖上東奔西跑,到處受人欺負。」
楚雲秋道:「說得更是,那麼我要找一個人,莫老想該知道吧!」
莫言道:「那要看相公爺你找的是何許人,我知道的那不用說,我不知道的當然還是不知道。」
楚雲秋道:「那麼莫老就聽聽看,我要找的這個人是殘廢老人,眼瞎、舌無、手毀、面目全非,莫若知道麼?」
莫言搖頭道:「相公爺,世上沒這個人。」
楚雲秋道:「怎見得世上沒這個人?」
莫言道:「這麼個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早一頭碰死了!」
楚雲秋道:「莫若,螻蟻尚且偷生,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
莫言搖頭道:「我認為世上不該有這種人,我也沒見過這麼個人。」
楚雲秋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又自問了」他探懷取出在「史祠」後院那間小屋裡拾到的那片紙遞了過去,道:「這是我最後一問,莫老可知這片紙的出處?」
莫言接過看了一眼,道:「逼我知道,這種紙哪兒都有。」
楚雲秋道:「莫老看見了麼,上頭隱隱約約地有「逍遙」兩個字:「莫言凝目一看,道:「真有,剛才我沒看見,逼我就不知道這張紙的出處了。」他抬手把那片紙又遞還給楚雲秋。
問了半天全自問,但楚雲秋沒在意,接過那片紙站了起來,含笑道:「既是莫老都不知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冷鐵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誰要他結了仇,他不分個你死我活絕不甘休的,我不怕他,莫若卻只有避著他,我不敢耽誤莫若,我告辭了,莫老你也快請吧!」他一拱手,轉身往郊外行去。
莫言作夢也沒想到這位還不知道是哪路神聖的年輕人,就這麼算了,呆了一呆,神情一喜,就要往前站。
可是突然間他臉上變了色,忙抬手叫道:「相公爺,你話慢走一步。」
楚雲秋剛要下台階,聞言停步轉身,含笑說道:「莫老還有什麼教言?」
莫言滿臉堆笑道:「雨還下著,相公爺你何必這麼急……」
楚雲秋道:「不要緊,這點雨算不了什麼,再大約兩我也淋過,我還是走吧,免得找得功拳的朋友來,我又免不了要打上一架,莫若要是怕雨,就請再生會兒吧,失陪了。」話落他又一拱手,就要轉身。
莫言忙叫道:「相公爺,我算是真服了你,你別走,你問的事我全都告訴你就是了。」
楚雲秋道:「莫老,免了吧,你既然不知道,我也不能勉強,你也大可不必騙套哄我……」
莫言苦笑道:「相公爺,你可真厲害,我這麼大年紀了,難不成還要叫你一聲好聽的?」
楚雲秋道:「那我不敢,君子成人之美,莫老你又同吝對我這伸手拉過你一把的人說幾句實話。」
莫言忙道:「我說,我說,行了吧!」
楚雲秋道:「我洗耳恭聽。」
莫言道:「相公爺,揚州梅家跟「神手書生」這兩件事我不清楚,只因為這兩件事做得太乾淨,人俐落,人秘密。你說的那個殘廢老人,我一個多月前倒是在揚州見過一面,如今他是不是在揚州我就不知道了。至於你給我看的那片紙,我知道,也見過,那是「逍遙宮」的東西,相公爺,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要是還不滿意,那你不如殺了我,別讓我死在冷鐵生那小子手裡。」
楚雲秋道:「我沒說不滿意,是不莫若?只要莫老告訴我的都是實話,我有什麼不滿意的?我不是個強人所難的人,請莫老告訴我,半年前那殘廢老人在揚州什麼地方?」
莫言道:「你不是問過揚州梅家的事麼,就在揚州梅家廢宅裡。」
楚雲秋為之一怔,道:「就在揚州梅家廢宅裡?」
莫言道:「不瞞相公爺,我走出了各的包打聽,萬事通,可是揚州梅家這件事離奇。事先沒一點風聲,事後沒一點痕跡,這麼大的事我一無所知,心裡未免不是味兒,那也丟人,所以自梅家慘逢這個變故之後,我暗中也查過,而且是鍥而不捨,發誓非弄個清楚不可,可是一連查了兩、二年,卻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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