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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秋道:「要不然怎麼樣?」
轎中女子怨聲道:「不然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楚雲秋雙眉高高揚起,他冷冷她笑了一笑,說道:「由郭桐跟紫雲姑娘的事,我就知道「雙鳳門」是個怪異組織,「雙鳳門」門主是個不近情理的人,果然不錯,你還不如你的義女通情達理。我可以告訴你,黃姑娘跟我已有婚約,這件事情誰也阻攔不了,我並沒有劫擄黃姑娘,信不信由你,言盡於此,告辭。」話落,他轉身要走。
「站住!」只聽轎中女子一聲震撼人心弦的厲喝傳了過來!
楚雲秋霍地轉身過來,他冰冷地說道:「門主,我是看在黃姑娘的份上,敬你為「雙鳳門」的門主,可不是怕誰,你「雙鳳門」眼下這些人我還沒放在眼裡。」
只聽轎中女子顫聲說道:「江山!你夠狂,你夠傲,夠膽大,我倒要看看你仗的是什麼,給我擒下。」潘朋、彭剛應聲掠出,雙撲楚雲秋。
楚雲秋冷冷笑道:「手下敗將,吳下阿蒙,還敢逞能,回去!」
疾快兩掌拍了出去,潘朋、彭剛冷笑一聲,揚掌硬接。
只聽「錚然」兩聲,楚雲秋身軀末動分毫,他兩個卻已悶哼退向後去,兩張老臉都變了色,一移身形剛要再撲。
只聽轎十女子厲喝道:「回來:眾劍給我擺陣擒人!」
潘朋、彭剛低頭退了回去。轎後一十二名佩劍紫衣人揤下移動,從軟轎兩側走了過來,說是走,可是比走要快得多了。只聽衣袂飄飄,一轉眼工夫便已來到近前,突然身軀疾閃,四散分開,立即圍住了楚雲秋和傅瓢紅。
傅飄紅眉宇間掠過了一股森冷肅煞感,她沒帶兵刃,只有揚起了一雙玉手。
楚雲秋抬手一欄,淺笑道:「等我應付不了的時候,姑娘再出手不遲。」
轉望軟轎,目現威稜:「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手,「雙鳳門」的聲望與基業得來兩不」只聽轎十女子厲喝道:「擒人,生死不拘。」
錚然龍吟,十二道寒光沖天而起,十二名紫衣人的劍都出了鞘,一個個孢劍凝立,二十四道目光集中在楚雲秋身上,一眨不眨。
楚雲秋目中威稜暴射,道:「既是如此,我也只有出手一搏了。」
他翻腕掣出了他那把小玉刀。
轎中女子道:「江山,你……」
楚雲秋冷然道:「門主休要小看我這把刀,這是天下第一刀。」
轎中女於厲笑一聲道:「妙!」
她只說了這麼一聲「妙」,十二名紫衣人,一齊高舉掌中長劍,跨步要動。
忽聽轎中女子喝道:「慢著,你答我一句,你和揚州梅家有什麼淵源?」
楚雲秋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這麼一問,一怔道:「門主問這……」
轎中女子冷喝道:「答我問話:「
楚雲秋道:「沒有淵源,只不過好管閒事而已。」
轎十女子道:「行了!」
她嘴裡一聲「行了」,十二名紫衣人那裡橫裡跨步,繞著楚雲秋轉了起來。
楚雲秋心知劍陣已然發動,他也知道這種劍陣發動之初能讓人眼花目眩,他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小玉刀孢於胸前,凝神卓立,一動不動。
一十二名紫衣人繞行之勢漸漸由慢而快,衣袂飄飄之聲不絕於耳,而且越來越快,不過轉眼工夫已分辨不出誰是誰非,只見一個紫圈繞著二人疾轉。
楚雲秋知道,攻勢馬上就會發動,他說道:「姑娘小心……」
他沒有料錯,一語末了,一道寒光脫離紫色的圈子直射過來,快如閃電。
楚雲秋掌中小玉刀一展,就迎過去。
突然眼前猛地一亮,數不盡的寒光一起疾射而至,讓人根本分不清那是虛那是實。這劍陣的確厲害,只這頭一招已可窺威力之一般。
楚雲秋神情微微一震,小玉刀暴展,身軀疾旋,飛快地投入了那無數道寒光之中,只聽一陣叮噹連響,十幾道寒光電射沖天。
楚雲秋首先影斂人現,抱小玉刀凝立不動!
那紫色圈子突然往外一漲,十二名紫衣人也影斂人現,一個個面如土色,踉蹌暴退,手中的長劍都只剩了一截。
「雙鳳門」的人臉上都變了色,包括潘朋、彭剛在內的四大護法閃身欲動。
不料轎中女子冷喝道:「慢著!」四大護法硬生生止住撲勢。
轎中女子又道:「怪不得你這麼狂,這麼傲,這麼膽大,江山,能破我「雙鳳門」劍陣的,當今武林之中我看你是第一人。」
楚雲秋道:「多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轎中女子說道:「能破我「雙鳳門」劍陣,並不意味我「雙鳳門」要向你低頭,要知道,「雙鳳門」還有我這個門主。」
楚雲秋兩眼寒芒一閃道:「門主的意思是要親自出手?」
轎中女子道:「你先挫我「雙鳳門」兩位護法,又破我「雙鳳門」劍陣,我要是任你這麼走了,不但有損我「雙鳳門」聲譽,我這個門主也難以對下交待。」
楚雲秋淡然她笑了一笑,道:「門主找的借口真好,可是要知道門主你也末必能勝得了我。」
轎中女子道:「很好,那麼我和你賭個東西,我要是勝了你,你把我的義女還給我,而且你要任憑我處置……」
楚雲秋道:「門主要是不幸敗在我手中呢?」
轎中女子道:「從此我不再找你要我的義女,任由她跟著你一輩子。」
楚雲秋雙眉一揚道:「門主,你我一言為定,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想請門主附加一事。」
轎中女子道:「還要我附加什麼?」
楚雲秋道:「請門主從此廢除「雙鳳門」那不近情理的門規:「十二名紫衣人與那紫衣少女都對楚雲秋投過難以言喻的異樣一瞥。這一瞥令人難解,但有一點卻至為明顯,那就是他們的這一瞥一點也不帶敵意。
只聽轎中女子輕哼一聲,道:「你倒是挺會為別人想的!」
楚雲秋道:「我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只因為情非罪,愛不是罪。」
轎中女子道:「恐怕你不知道,有的時候情愛會成為莫大的罪孽……」
楚雲秋微微一愕,剛想發問。
只聽轎中女於按著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你出手吧:「那十二名紫衣人和那些紫衣少女,目中異采大盛,幾十道的目光全部凝注在楚雲秋的身上。楚雲秋胸中雪亮,道:「門主不預備下轎嗎?」
轎中女子道:「你們把轎放下來,都閃開。」
四名紫衣人立即放下軟轎,跟隨著四大護法,一眾紫衣少女立即退出了五尺以外。轎簾忽然掀開了,轎中坐著一位身著紫色宮裝的蒙面女子,一塊紫紗遮住了她的瞼,讓人看不見它的容貌。
不過,任何人只要看這紫女女子一眼,都會直覺地感到她應是人間絕色,不但美,而且美得華貴,美得雍容。這,使楚雲秋都不禁為之一呆。
只聽轎中女子道:「江山,我就坐在轎裡,收起你的兵刃,你可以空手向我撲來,我找個人在一旁數數,你我以百數為限,只要你能在百數之內迫近我轎前五尺,就算你勝,否則便算你敗,如何?」
楚雲秋聽得雙眉陡地一揚!他暗暗地忖道:「這位「雙鳳門主」必然身懷高不可測的功力,要不然她不可能做這樣的拚鬥,而如此的自負。因為她看過我出手,應知我一身藝業之深淺,也就是說她一定有把握。」
但楚雲秋去覺得這位「雙鳳門主」有點輕視他的意味,他一身傲骨,哪願意受這個激,當即微一點頭道:「好是好,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轎中女子道:「什麼?」
楚雲秋道:「把百數減為五十。」
轎中女子一怔,走了定神才道:「江山,我居然有點喜歡你了,要知道這一戰可不止關係你的生死啊!」
楚雲秋道:「多謝門主提醒,我很清楚!」
轎中女子一點頭道:「既是這樣,那你就出手吧!這是你自己願意的,可恕不得我,潘護法,你來數數兒!」
潘朋恭應一聲,立即揚聲數數道:「一……」
楚雲秋聽若無聞,說道:「傅姑娘跟這件事沒有關係,萬一我落敗,還請門主別跟她為難。」
轎中女子道:「好,我答應!」
只聽得傅飄紅道:「找更正一下,我身為人女,不能不聽父命,不聽父命就是不考,家父讓我跟著你,你無論到哪兒我也跟著你。」
轎中女於道:「你夠癡!」
楚雲秋轉過頭去道:「姑娘…」
博飄紅道:「人家已經數到五了,你準知道你非落敗不可麼?要是沒把握,你又為什麼把百數減為五十?」的確,這時候潘朋的一聲「五」只剩了尾音。
楚雲秋沒再說下去,他霍地轉望轎中女子道:「門主小心,我要出手了!」
他邁步向著軟轎欺了過去。他站立之處離軟轎不過七、八尺,舉步之間他已前進了二一尺,眼看就要進入轎前五尺之內了。
轎中女子揚手輕瓢瓢地拍出一掌。估計她的年紀,她應該是四十許人,但她的手欺雪實霜、晶瑩如玉,竟比一般年輕姑娘家的手還嬌嫩。
這一掌,不見動氣,末賭罡風,再加上是這麼一隻手,要說罷阻止住楚雲秋,不讓他進入轎前五尺內,只怕誰也不信。
然而,楚雲秋卻陡然覺得身前豎起一睹無形的氣牆,不但使他無法前進,而且這堵無形氣牆似乎力道綿綿不絕,像一座大山似的直追過來,越來越強,幾乎迫使他站立不牢,非往後退不可。
他心頭不禁為之重重地震撼了一下,猛吸一口氣,把一身功力提聚到七成,他不打算出手,他要試試這位「雙鳳門主」究竟有多高的修為,多深的火候。
他站穩了,只覺得那堵無形氣牆的暗勁不斷增加,但這時候似乎也到了極限,雙方成了僵持之勢。
雙鳳門主無法迫退楚雲秋,楚雲秋也無法往前逼近分毫。
而讓人揪心的是楚雲秋站立處,他再往前邁一步,便進入了轎前五尺內,所以「雙鳳門」的人,甚至連傅瓢紅,全都屏息凝神望著楚雲秋,眼睛一眨也不眨,每一個人都夠緊張的了。一時間這一帶極靜,靜得都能聽見燈焰輕爆。
潘朋沒有忘記數數兒,他已經數了四十。
忽然,楚雲秋猛吸一口氣,炓下也隨之往前移動半尺!
大夥兒一顆心忽地往上一升。只聽轎中女子輕哼一下,軟轎為之一動,楚雲秋衣袂猛地一蕩,又退回了原來站立之處。
傅飄紅的一雙美目睜大了,手抓得緊緊地放在胸前。
十二紫衣人跟一眾紫衣少女臉上當堂浮現起失望神色!
「四十七,四十八……」眼看潘朋就要數到五十。
只聽楚雲秋震聲一句:「門主,我要出手了。」
忽見他雙掌揚起飛快外翻,隨即身軀疾旋,大夥兒只覺一片排山倒海的動氣往外一湧,「雙鳳門」的人站立不穩,忙都往外退去,連傅飄紅在內都只是眼前一花,隨後即見楚雲秋站立原處沒動。
博瓢紅抬玉手掩住櫻口,差點兒沒叫出聲。
十二紫衣人跟一眾紫衣少女臉上神色難以言喻,都微微地低了頭。
忽聽雙鳳門主說了話,話聲顯得有氣無力的,道:「江山,你究竟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弟子?」
楚雲秋也顯得有點兒疲累,但是他的話聲卻比雙鳳門主來得有力氣:「有勞門主動問,我不屬於任何門派。」
「那麼你的師承……」
「徒忌師諱,門主原諒。」
雙鳳門主忽然哼地一笑道:「沒想到我幾十年修為竟還不如你,看來當今武林已是你們年輕一輩的天下了,好吧!你可以走了。」
「雙鳳門」的人還有傅瓢紅都一怔,十二紫衣人跟一眾紫衣少女猛然抬起了頭,一臉驚訝神色。
楚雲秋道:「多謝門主,現在我要奉知門主,我沒有劫擄黃姑娘,可是我知道她現在跟什麼人在一起……」
只聽雙鳳門主道:「江山,那就是你的事了,是不是?不管你有沒有劫擄我的義女,我的義女終必會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楚雲秋道:「門主說得是,告辭。」一抱拳,偕同傅瓢紅轉身付去。
四大護法一起到了轎前,潘朋道:「門主,屬下等沒見他……」
雙鳳門主冷然道:「提燈過來。」兩名提燈紫衣人應聲來到轎前。
雙鳳門主冷冷地道:「你們往轎桿上看看。」
四大護法以及其他的人忙往轎桿上看去。一看之下,大家臉上馬上都變了色。光滑的轎桿上,每一根上都多了五道指痕,深深地凹進去,跟天生似的!
十二紫衣人跟一眾紫衣少女臉上也飛閃喜色。
半晌,潘朋躬下了身,說道:「門主,如今……」
雙鳳門主道:「起轎,跟他們去,我要看看他跟揚州梅家,究竟有什麼淵源。」她抬手掀下轎簾,四名紫衣人過來抬起軟轎。
第23章 前塵往事
晨曦透過雲層,光芒萬道。整整十輛高篷馬車在晨曦中緩緩向前馳行。
頭一輛馬車車轅上,坐的是薛空群跟莫言。
薛空群握韁持鞭,而莫言則閒坐一旁。
後九輛馬車車轅上,生的卻都是唇紅齒白的黑衣少年,每輛馬車車轅上坐兩個,無論哪一個長得都很俊俏,而且比一般大姑娘還白還嫩。
頭一輛馬車裡,坐的是「逍遙宮主」、仙兒、蕭淒悟和翠吟。
十輛馬車每一輛都比常見的馬車為大,逍遙宮主四個人坐一輛,顯得很寬綽。逍遙宮主是長輩,而且也上了幾歲年紀,她舒舒服服地躺在馬車裡養神,蕭棲悟跟仙兒則不住地低聲談笑著。
忽然,翠吟拉開車簾往外看了一下,道:「天都亮了。」
蕭淒悟立即改口道:「怕快到揚州了,這一趟真夠累人的。」
逍遙宮主忽然生了起來,道:「仙兒,問問你師兄,離揚州還有多遠?」
仙兒還沒問,只聽莫言的話聲傳了進來:「宮主,再有頓飯工夫就能看見揚州城了。」
逍遙宮主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蕭姑娘,咱們不要進揚州城好不好?」
蕭淒悟一怔,道:「不進揚州城,您的意思是……」
逍遙宮主道:「年輕的時候我到過揚州,記得揚州是個水單碼頭,過往的人相當的雜,咱們這一行太惹眼,我看還是不進城得好,好在咱們找的是「殘缺門」的人,並不一定非進城不可!」
蕭棲悟香唇啟動了一下,道:「這倒也是……」
只聽莫言道:「宮主倒不必有這顧慮,自從揚州梅家遭到變故之後,武林中一直風風雨雨的,所以非屬必要,武林中人誰都避免往揚州來,這麼多年來,除了揚州本地的武林人物之外,很難看得見幾個外地來的。」
逍遙宮主身軀震動了一下,道:「揚州悔家,哪一個揚州梅家?」
莫言道:「揚州姓悔的人家不少,可是值得一提的自然是那武林世家、江南首富悔凌煙。」
逍遙宮主道:「悔凌煙家中遭到了什麼變故?」
莫言道:「「逍遙宮」不跟外界往來,宮主麾下也絕少在武林走動,難怪連這震動整個武林大事都不知道……」
按著他把梅家遭到變故的情形,概略地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逍遙宮主的身軀不住地顫動,容得莫言把話說完,她竟然身軀猛晃起來,搖搖欲倒。蕭淒悟和仙兒大鷘,雙雙伸手扶住了她。
仙兒急急地道:「師父,你……」
逍遙宮主抬了抬手,道:「不要緊,我沒什麼……」
說完了這句話,她人似乎好了不少。只聽她按著說話,道:「你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沒有告訴你,在我還沒有創「逍遙宮」基業之前,我曾經到揚州來過,跟悔凌煙不但有數面之緣,而且也受過他的恩惠。」
「自從我創立「逍遙宮」以後,一晃近二十年,我就沒再到揚州來過,誰知道悔家竟然……這麼一來,說什麼我也要進城到梅家去看看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有破綻,也有點兒牽強,當年已受人恩惠,如今來到揚州怎麼能不去看看人家?可是這當兒,誰也沒有留意這些。
只聽莫言道:「沒想到宮主早在當年就認識梅凌煙,宮主!現在悔家只剩下一座荒涼的廢宅。」
逍遙宮主道:「不要緊,就是僅剩塊磚片我也要去看看。」
莫言道:「好吧,那麼咱們就直奔城裡去吧!」
半個時辰之後,十輛馬車浩浩蕩蕩地進了揚州城,來到「梅家廢宅」之前,馬車停下,逍遙宮主忙問道:「到了麼?」
莫言在車外道:「到了,宮主講下車吧!」
逍遙宮主忙把手伸向仙兒道:「快扶我下去。」
她伸手向仙兒,蕭淒悟也幫了忙,逍遙宮主似乎突然間老了不少,顫巍巍地在蕭棲悟跟仙兒扶持之下步下了馬車。
她腳剛著地就問:「仙兒,告訴我,悔宅現在是什麼樣子?」
仙兒當即把悔宅的現狀外觀描述了一番。
逍遙宮主對梅宅似乎有很深的感情,她聽完了仙兒的描述之後人顯得有點兒激動,歎了一口氣,道:「可惜我兩眼已失明,難以視物,要不然……唉:想當初悔宅何等氣勢,沒想到如今只落得……看不見也好,仙兒,扶我進去。」
她由蕭棲梧、仙兒攙扶著,莫言在前帶路進了梅宅,薛空群沒跟進去,他指揮那些個俊俏的黑衣少年看守馬車,並散佈附近安樁設卡。
逍遙宮主的記憶力很強,她說她當年來過梅家,事隔這麼多年,她對悔宅的一房一屋,一草一木,記得還很清楚。
剛進入後院,逍遙宮主忽然抬手一指,道:「那可是水榭?」
莫言道:「沒有錯,宮主!那正是水榭。」
逍遙宮主忽道:「仙兒,扶我過去。」
儘管逍遙宮主有點兒顫巍巍的,可是這當兒她走起路來相當快,幾乎二蚪阱兩步,似乎恨不得趕快跑進水榭裡。
進了水榭,逍遙宮主馬上就問水榭裡的情形,這張椅子擺在哪兒,那張桌子放在哪兒,幾乎都問遍了。
當然,悔宅已今非昔比,完全不是逍遙宮主記憶裡的當年那個樣子了。
她恨傷感,若歎了一聲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口一夕禍福,梅凌煙在武林中算得一位英雄俠義,也可以稱之為天地間的一個奇人,江南首富,武林世家,何等氣勢,何等名聲,如今竟……前人說「物是人非」,如今竟連物也不是當年模樣了,這叫什麼,這叫什麼啊,蒼天對悔家為什麼這麼刻薄?」
莫言和蕭棲悟都想勸她兩句,可是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何勸起。
逍遙宮主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她抬手指著那原上書「釵頭鳳」的粉壁,說道:「梅凌煙文武雙絕,不但武功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地無所不精,我記得那面牆上當年掛著一幅晝,就是出自梅凌煙自己的手筆。」
莫言隨即膺道:「這個我知道,梅凌煙一手字兒當今可稱一絕。」
逍遙宮主訝然道:「莫老看過他的字兒嗎?」
莫言道:「宮主剛才所說的那粉牆上畫兒沒了,卻被悔凌煙寫上了陸放翁的「釵頭鳳」,可是後來又破人刮掉了,只剩下幾個字兒,雖然我只看見了那幾個字兒,可是已經夠的了。」
逍遙宮主輕「哦」一聲,道:「「釵頭鳳」是悔凌煙寫的麼?」
莫言道:「我是這麼猜的,八九不離十,你想嘛,這兒是他的家,別人誰會跑到這兒來住牆上寫這個,他自己又好這玩藝兒、精這玩藝兒……」
逍遙宮主道:「除了那闋陸放翁的「釵頭鳳」,莫言還看見了什麼沒有?」
莫言道:「我是看見了,可是都沒留意,還是你那位義子告訴我的,他看見牆上剩個「錯」字踉「瞞」字,猜是闋「釵頭鳳」。另外旁邊還有一行字,也被刮得剩了兩個字,上頭一個字是「含」,下頭一個字是「凌」,因為有這個「凌」字,所以你那位義子猜是梅凌煙寫的,而且他猜那個「含」字也是人名裡的一個字……」
他話說到這兒,逍遙宮主的身軀忽然一陣搖晃,要不是有蕭淒悟和仙兒扶著,恐怕她會倒下。仙兒大驚,急急說道:「師父,你怎麼了?」
只聽逍遙宮主虛弱地道:「仙兒,把那張椅子拿來我坐坐。」
莫言轉身拿過那張滿是灰塵的凳子,抖袖拂了一拂,遞給了仙兒,說道:「宮主,你……」
逍遙宮主這當兒落了座,微微地搖搖頭,說道:「謝謝莫老,我不礙事,歇一會兒就好了。」
莫言跟蕭棲悟交換詫異地一瞥,但都沒說話。
只聽逍遙宮主道:「沒錯,莫老,那闋「釵頭鳳」是梅凌煙寫的,那個「含」字是人名裡的一個字,那是個女子,她就是梅凌煙的夫人,梅凌煙那闋「釵頭鳳」就是寫給她看的,她名字叫台煙。」
莫言猛地睜大了一雙老眼,驚叫道:「怎麼說,宮主,那叫台煙的女子是梅凌煙的夫人?」
逍遙宮主點頭道:「正是。」
莫言瞪目張口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蕭淒悟訝然道:「怎麼了,莫老?」
莫言忙一定神,說道:「沒什麼,沒什麼!」
只聽逍遙宮主道:「莫老可覺得這裡頭有什麼不對?」
莫言道:「這個……我先沒想到那闋「釵頭鳳」是梅凌煙寫給他夫人的,梅凌煙他可是真好這個,沒事兒還跟他的夫人在牆上寫詞玩兒。」
逍遙宮主微微一搖頭道:「不是這麼回事,梅凌煙是自比陸放翁,有關放翁跟唐蕙仙的戀情,還有這闋「釵頭鳳」的由來,想必莫老跟蕭姑娘都知道!」
莫言抓頭道:「我聽說過,可不大清楚!」
蕭淒悟道:「我知道,陸放翁跟唐蕙仙的這段戀情哀艷動人,令人一灑同情之淚,宮主的意思,悔凌煙既自比陸放翁,想來伳這位叫台煙的夫人,必不是他心目中的唐蕙仙。」
逍遙宮主點頭道:「不錯,他心目中的唐蕙仙另有其人。」
莫言猛擊一掌叫道:「好啊:悔凌煙果然是個風流種於……」
逍遙宮主立即截口說道:「不,莫老錯了,悔凌煙是個極為專情的人,要知陸放翁是個情聖,他既自比陸放翁,豈會是個風流種子。」
莫言呆了一呆,道:「可是……」
蕭淒悟以眼色止住了他,道:「聽宮主的口氣,似乎知道梅凌煙心目中的唐蕙仙是誰了」逍遙宮主緩聲道:「恐怕姑娘也知道了。」
蕭淒悟身軀一震,道:「晚輩不敢瞎猜。」
逍遙宮主道:「說說何妨。」
蕭淒悟道:「宮主原諒,晚輩以為是宮主。」
逍遙宮主身軀也一震,道:「姑娘,怎麼想到會是我?」
蕭淒悟緩緩地道:「晚輩現在才覺出宮主對悔宅有一種微妙、而且相當深厚的感情,加以……」
逍遙宮主抬了抬手,道:「對了,姑娘,你冰雪聰明,沒錯,我就是梅凌煙心目中的唐蕙仙,但……」
仙兒和莫言同聲叫了一句「師父」、「宮主」!
逍遙宮主舒了一口氣道:「這樁秘密在我心裡藏了二十多年了,要不是梅家已成了這個樣子,使我悲痛欲絕,我還不會透露,好在眼下也沒有外人,人家說觸景傷情,我雙目失明,無法觸景,但我傷情的程度猶甚於那能觸景的人。」
「早在二十多年,我跟梅凌煙是一對情侶,我們彼此用情都很深,但是他的父母卻阻了這樁婚事,逼他男娶那位風華絕代、國色天香、有當世第一美人的秦含煙,但他卻仍未能忘情於我,想想這都是我一念之差鑄恨,叫我……」
長歎一聲,住口不言。
莫言聽直了眼兒,他訝然地道:「我們作夢也沒有想到宮主跟梅凌煙當年會是一對情侶……」
蕭淒悟道:「那麼你怎麼後來又創了「逍遙宮」……」
逍遙宮主道:「這就是我的另一段傷心事了,既然已經說了,乾脆都說出來心裡也許會好受一點兒,如今我已經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怕誰說話,大家都不是世俗中人,相信二位也不會笑我。」
「當初我另嫁別人的時候已經懷了身孕,那是梅凌煙的骨肉,等到孩於出生,我的丈夫始發現那不是他的骨肉,他逼問我,我只好都告訴了他,他一氣之下毀了我的瞼,傷了我的眼,把我擊落屋後斷崖,沒想到我卻沒死,我帶著傷逃離崖下,到了現在「逍遙宮」的所在地。因為那個地方很隱秘,幾乎隔絕了人世,所以找就在那個地方住了下來,過著淡泊生活……」
蕭棲梧臉上變了色,道:「這個人心好狠,手好辣……」
逍遙宮主微一搖頭道:「不,姑娘!這不能怪他,是我欺騙了他,誰能忍受這個?我不但不怪他,反而感激他,因為他撫養了我的孩子,他認為孩子無辜,就衝著這一點,他就是把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我也不會怪他:「蕭棲悟道:「宮主認為他會撫養你的孩子?」
逍遙宮主點頭道:「他是個跟梅凌煙難分軒輊的人物,真要說起來他有些地方還要比梅凌煙強上一薵羋籌,我信得過他,而且過了兩三年,我的傷好了之後,我曾偷偷跑去看看,我親眼看見他撫育我的孩子,對我的孩子視同己出,簡直就跟親又一樣,使我對他除了感激之外,還多了一份歉疚。」
蕭淒悟道:「聽宮主的口氣,他也是武林中人。」
逍遙宮主道:「不錯,他確是武林中人。」
蕭棲悟道:「宮可否讓我們知道一下,他是武林中的哪一個?」
逍遙宮主搖頭道:「這個姑娘原諒,我不願說。」
蕭棲梧抬眼望向莫言,莫言道:「宮主說把以前的事都告訴他了?」
逍遙宮主道:「是的。」
莫言道:「他是武林中人,甚至於比梅凌煙還勝過一籌半籌,宮主有沒有想到梅家當年遭到的變故,有古能是他……」
逍遙宮主微一點頭道:「我想到了,我不敢說沒這個可能……」
莫言道:「那麼宮主就該……」
逍遙宮主道:「莫老認為我該為梅家遭到的變故土點心力?」
莫言道:「不錯:難道宮主認為不該?」
逍遙宮主微一搖頭道:「莫老,人沒有不自私的,況且我對我的丈夫有一份感激,對他踉我的孩子也有一份歉疚,事先我膺該盡我的力量加以阻攔,可是如今已在事後,而且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我不能讓任何人去打擾我的孩子,找吏不能親手摧毀他的幸福,他是梅凌煙親骨肉,悔凌煙要是地下有如,相信他也不會怪我的。」
莫言聽得為之動容,他輕歎了一口氣,道:「你用心良苦,為你的孩子,你犧牲的也多了,宮主,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兒,悔凌煙可能還在人世。」莫言把他當夜在水榭所見,以及楚雲秋所做的猜測說了一遍,他隱瞞了該隱瞞的。
逍遙宮主聽得身軀震動了一下,她霍地站了起來,道:「有這種事?沒錯,山兒說得沒錯,。鳥獸戀窩巢,人戀家,這是人情,他真還在人世……」
莫言道:「宮主:這只是我們老少倆的猜測……」
逍遙宮主道:「我知道,莫老的意思我懂,真要說起來我倒不希望那個殘廢老人真是他,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好,梅家這件慘事要真是他下的手,他做得是過分了些,他還不如殺了梅凌煙……」身軀一晃生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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