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陸戰男兒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獨孤紅] [血海飄香][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0-6-16 09:15:00 |只看該作者
  唱歌人兒道:「我也不知道老神仙現在在那兒,我只知道她帶著人走了。」
  李存孝道:「我剛說過,我只找姬婆婆一個人,跟『冷月門』中其他的人無關。」
  唱歌人兒道:「這個我聽見了,可是我真不知道老神仙上那兒去了,怎麼辦呢?我可以賭咒,我真不知道。」
  李存孝道:「既然姑娘真不知道,那就算了,姑娘請吧。」
  唱歌人兒呆了一呆道:「怎麼,您要放我走?」
  李存孝道:「我說過我只找姬婆婆一個人,跟『冷月門其他的人無關。」
  唱歌人兒深深地看了李存孝一眼道:「您這種人可是真少見,我謝謝您了,有一天我會報答您的。」
  話落,轉身要走。
  趙玉書突然道:「慢著,我這位李兄對人寬厚,我這個人可是出名的陰狠刻薄;今天你若不說出姬婆婆現在何處,你就別想出這間屋一步。」
  唱歌人兒目光一凝道:「真的麼?」
  趙玉書道:「不信你可以試試。」
  唱歌人兒吃吃一笑道:「我正是不想走哪,您看著辦吧」擰身過來坐在床沿上,離李存孝好近,她有意地往李存孝身邊湊了湊,嬌媚萬端。
  司徒蘭皺了眉頭。
  趙玉書冷笑一聲站了起來,伸手拿起桌上的燈火,邁步向著唱歌人兒逼了過去。
  唱歌人兒愕然說道:「趙公子,您這是要幹什麼呀?」
  趙玉書冷冷道:鬻歌人兒靠的是一張臉,要是讓燈焰在臉上燎一下,恐怕你今後就吃不成這碗飯了。」
  唱歌人兒驚叫道:「您要燒我的臉?您怎麼這麼狠呀?」
  趙玉書冷笑道:「剛才我不是說過嗎,趙玉書是出名的陰狠刻保」說話問已到床前,舉著燈往唱歌人兒臉上湊去。
  唱歌人兒嬌軀一偏,往李存孝懷裡便躲,叫道:「李爺,您還不趕快救救我,您忍心麼……」李存孝身子一躲,伸手抓住了她一段皓腕,往外一翻,唱歌人兒那玉手裡赫然捏著一根藍芒閃動的銀針。
  趙玉書冷笑道:「看來你比我趙玉書還狠毒十分埃」燈猛往前一送。
  唱歌人兒身子往後一仰,穿著繡花鞋的一雙腳連環踢出,一雙腳尖取的是趙玉書胸前的「巨闕」、「期門」兩處重穴。她那一雙繡花鞋的鞋尖上,也綴著烏黑泛藍的兩塊鋼尖,隱在鞋尖那兩朵花裡,不細看絕難看出來。
  趙玉書也夠快的,李存孝一聲小心還沒出口,他已然微退一步,右手疾往上一抄,抓住了唱歌人兒一條腿。
  只聽唱歌人兒嬌聲說道:「喲,趙公子要用強麼,用不著,我會……」她余話還沒出口,一聲尖叫衝口而出,隨即躺在床上寂然不動。
  李存孝鬆了手站了起來,這時候趙玉書也鬆了唱歌人兒的腿,把右手往李存孝面前一遞道:「李兄,請把那根淬了毒的針給我。」
  趙玉書接針在手,一指點在唱歌人兒身上,唱歌人兒哼一聲醒了過來,躺在床上叫道:「趙公子,你可害死我了。」
  趙玉書把燈往桌上一放,伸左手把唱歌人兒從床上拉了起來,右手那根銀針同時遞到唱歌人兒眼前道:「任你刁滑潑辣,我趙玉書不吃這一套。這根銀針不是淬過毒的麼,最好別讓我在你臉上扎一下。」
  唱歌人兒媚態不改,仍然秋波微送,嬌笑道:「論天下忍人,你趙公子可是頭一個。」
  「別跟我說廢話,」趙玉書冷冷說道:「說,姬婆婆哪兒去了。」
  唱歌人兒道:「剛才問我我不知道,現在怎麼會知道呢?趙公子,你真是個狠心人兒,就一針扎進我脖子裡。」
  趙玉書冷說道:「你當我下不了手麼?」
  挺針就扎。
  李存孝及時伸手一攔道:「趙公子,算了。」
  趙玉書目光一凝道:「李兄,她要你的命,你要算了。」
  李存孝道:「不管怎麼說,她是個女流。」
  趙玉書笑笑道:「李兄真是仁厚啊!好吧,既然李兄願意放她,小弟我焉敢不遵。」
  鬆了唱歌人兒,退了回去。
  李存孝望著唱歌人兒道:「姑娘還可以走麼。」
  唱歌人兒嬌笑道:「不礙事,我左腿斷了,還有條右腿;只是您真要放我?」
  李存孝道:「姑娘儘管走就是。」
  唱歌人兒笑容媚意漸漸斂去,一雙美目緊緊盯在李存孝臉上,良久方道:「謝謝您,我要是知道老神仙往哪兒去了,我會告訴您的。」
  從床上站起來,目光落在趙玉書臉上,剎時又是一臉媚意,她笑著說道:趙公子,咱們後會有期,您這份情,我會報答的。」
  趙玉書冷笑說道:「憑你也配。」
  唱歌人兒道:「我不會永遠這麼不濟,是不是?」
  瘸著一條腿,一拐一拐地行了出去。
  望著唱歌人兒出了屋,趙玉書轉身望著李存孝淡然一笑道:「真沒想到李兄這麼仁厚。」
  李存孝道:「趙公子仗義伸手,我很感激;讓趙公子惹上麻煩,我也很不安。」
  趙玉書哈哈一笑,道:「李兄以為小弟怕『冷月門』麼,要是怕我也就不惹她了,只是恕小弟直言一句,江湖人心險惡,你這麼對人,人未必也這麼對你,李兄這種不應該有的仁厚,是會吃大虧的。」
  李存孝微一抱拳道:「多謝指教。」
  趙玉書忽然轉身望著司徒蘭,笑著說道:「蘭妹,你不是想瞻仰李兄珍藏的異寶,飽飽眼福麼,現在可正是時候了。」
  李存孝道:「趙公子這話……」
  司徒蘭笑了,笑得有點勉強,道:「聽說李兄得了一對『血結玉鴛鴦』,我渴想看看,只不知道……」李存孝「哦」地一聲道:「原來司徒姑娘想看那對『血結玉鴛鴦』……」司徒蘭道:「緣僅初會,我自知冒昧。」
  李存孝道:「好說,趙公子說得好,我們一見如故,司徒姑娘不必客氣。」
  探懷取出了那對小巧玲瓏的『血結玉鴛鴦』遞了過去。
  趙玉書兩眼之中閃過一絲異采,笑道:「小弟對李兄多認識了一層,李兄之大方,為小弟生平僅見,應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一對玉石死物,有什麼好小氣的。」
  司徒蘭接那對「血結玉鴛鴦」在手,不住地把玩,大有愛不釋手之概。
  趙玉書道:「也讓我飽飽眼福。」
  有點像搶地從司徒蘭手裡要過了一隻,正看看,反看看。一抬眼,凝目說道:「李兄,小弟聽說這對『血結玉鴛鴦』所以稱寶,其價值並不在這對『血結玉鴛鴦』本身。」
  李存孝沒有隱瞞,趙玉書既然這麼問、很顯然地,他也知道這對「血結玉鴛鴦」的價值何在,當即說道:「是的,它每一隻裡藏著半張『藏寶圖』。」
  趙玉書訝然道:「怎麼沒見那半張『藏寶圖』藏在何處?」
  李存孝淡然說道:「我已經把它取出來了。」
  趙玉書微微一怔,「哦」地一聲輕笑,道:「怪不得……」是「怪不得沒看見」,還是「怪不得李兄那麼大方」,那就只有問他了。
  只見他隨即把手中那只『血結玉鴛鴦』遞還了司徒蘭。
  看司徒蘭的神色,她似乎不在乎這對「血結玉鴛鴦」真正價值是否還存在,她對這對「血結玉鴛鴦」仍愛不釋手。
  李存孝道:「司徒姑娘若是喜歡的話,我願意以這一對『血結玉鴛鴦』奉贈。」
  司徒蘭一怔抬眼,道:「李兄怎麼說?」
  李存孝道:「司徒姑娘若是喜歡,我就此奉贈。」
  司徒蘭嬌靨上掠過一絲驚喜神色道:「那……那怎麼好,這是李兄的……」李存孝淡然一笑,道:「我留著它也沒什麼用,我認為放在姑娘身邊,要比放在我身邊合適得多。」
  司徒蘭有點嬌羞,但難掩驚喜,道:「那……我就謝謝了。」
  李存孝道:「姑娘保有它,比我保有它合適,應該我謝謝姑娘。」
  趙玉書一聲朗笑說道:「李兄慷慨贈寶,蘭妹不虛此行,我卻因沒能一睹那張『血結玉鴛鴦』的真正價值而微感遺憾。」
  李存孝笑笑道:「這一點我恐怕難讓公子如願以償,我把那張『藏寶圖』送人了。」
  趙玉書、司徒蘭俱是一怔。趙玉書道:「怎麼說,李兄把那張武林人人夢寐以求的『藏寶圖』送人了?」
  李存孝淡然笑道:「是的,身外之物,我看得很輕淡。」
  趙玉書深深看了李存孝一眼,歎道:「小弟我那句話沒說錯,李兄之大方,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李兄把那張『藏寶圖』送給誰了。」
  李存孝道:「『冷月門」的姬婆婆。」
  趙玉書一怔道:「『冷月門』的姬婆婆?她千方百計要置李兄於死地,李兄怎麼把一張武林人人夢寐以求的『藏寶圖』送給了她?」
  李存孝笑道:「說起來那應該是一樁交換,我把那張『藏寶圖,給了她,她把她那愛孫女從軟禁中放了出來……」趙玉書「哦」地一聲笑道:「小弟明白了,李兄是用那張『藏寶圖,換出了令狐姑娘。」
  李存孝道:「不錯,可以這麼說。」
  趙玉書深深一瞥,嘖嘖有聲地搖頭說道:「不愛重金愛美人,李兄真可說是當今的情聖了。」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令狐姑娘怎麼對我,我自應該怎麼對她。」
  司徒蘭也深深一瞥,美目中閃漾著異采,但並沒有說話。
  趙玉書道:「既然李兄以那張『藏寶圖』換得令狐姑娘,應該是時刻相隨,麗影成雙才對,怎麼自酒樓至今,只見著李兄一人?」
  李存孝道:「她有事往別處去了。」
  趙玉書一臉遺憾之色地道:「那真不巧,但願下次再相見,能見著羨煞天下、妒煞人寰的麗影一雙。」
  他站了起來,說道:「天色不早,我兩個該告辭了。能得識李兄,總算不虛此行,但願他日江湖道上常聚首。」
  他抱起雙拳道:「李兄歇息吧。」
  司徒蘭站了起來,深深一瞥,道:「多謝李兄了,割愛之情,永不敢或忘。」
  李存孝道:「司徒姑娘言重了。」
  趙玉書皆同司徒蘭出了門,李存孝送他們到了院子裡,眼望著那一對不凡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李存孝腦際泛起了思潮這趙玉書心術或許正,但驕狂狠辣不下於柳、侯任何一個。
  二人拎得唱歌人兒送來,應該不只是為了什麼心儀,仰慕聽語氣、看神態,應該是為那張「藏寶圖」。
  當世四大絕色之一的「瓊瑤宮」司徒蘭竟也這麼貪婪,他對這位司徒姑娘的評價立即降低了不少。
  在「聚英客棧」對面的另一家客棧裡。
  第三進後院的一間上房裡點著燈,燈下對坐著兩個人,是趙玉書跟司徒蘭。
  司徒蘭仍在玩著那對「血結玉鴛鴦」,而且全神貫注。
  趙玉書卻皺著眉,陷在深思之中。
  突然,趙玉書抬起了頭:「蘭妹,你信麼?」
  司徒蘭兩眼沒離手中那對「血結玉鴛鴦」,道:「嗯,什麼?」
  趙玉書道:「李存孝說的話。」
  司徒蘭「噢」了一聲,沒了下文。
  趙玉書劈手一把奪過了那對「血結玉鴛鴦」。
  司徒蘭叫道:「你這是……」
  趙玉書道:「蘭妹,我在跟你說正經大事。」
  司徒蘭不悅道:「我聽著呢,快將『血結玉鴛鴦』還我。」
  玉手伸了過去。
  趙玉書叫道:「蘭妹……」
  司徒蘭微嗅道:「聽見沒有,把『血結玉鴛鴦』還我。」
  趙玉書只得遞了過去,道:「你怎麼希罕這對毫無價值的爛意兒。」
  司徒蘭劈手把「血結玉鴛鴦」奪了過去,道:「你希罕你的,我希罕我的,有什麼不行?」
  趙玉書苦臉道:「蘭妹,你怎麼又鬧小孩子脾氣了?你難道不知道那張藏寶圖人人夢寐以求,多少人為它流血,多少人為它喪命。」
  「還說呢,」司徒蘭道:「明明是你惦記著那張『藏寶圖』,為什麼說我想看這對『血結玉鴛鴦』?」
  趙玉書說道:「蘭妹,你想看跟我想看有什麼兩樣?…司徒蘭道:「既然一樣,為什麼不說是你想看?」
  趙玉書道:「好了,好了,蘭妹,。咱們別在這無關痛癢的小事上爭,我問你,李存孝的話你信不信?」
  司徒蘭道:「他說了不少話,我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趙玉書道::『他說的他把『藏寶圖』給了姬婆婆,只為換得令狐瑤璣。」










第65章 不擇手段
  司徒蘭微一點頭道:「我信。」
  趙玉書一怔道:「怎麼說,你信?」
  司徒蘭道:「嗯,我信。」
  趙玉書叫道:「蘭妹,那可不是有價的東西。」
  司徒蘭道:「我知道,他這個人很慷慨,對那張『藏寶圖』也不像你看得那麼重,以我看有可能。」
  趙玉書又道:「那麼,令狐瑤璣呢,在這麼個情況下廝守在一起,應該是時刻相隨,形影不離的……」
  司徒蘭道:「你沒聽她說,令狐瑤璣有事往別處去了麼。」
  趙玉書冷笑一聲道:「偏你信,我絕不信,我敢斷言那張『藏寶圖,一定在他身上。你想,要是他用那張『藏寶圖』換得了令狐瑤璣,姬婆婆還為什麼千方百計的要取他性命?」
  司徒蘭沉默了一下道:「我總覺得他不像個擅謊言虛辯的人。」
  趙玉書叫道「我的姑奶奶,這是什麼事啊!難道說一對毫無價值的『血結玉鴛鴦』,就把你的心買了去了麼?」
  司徒蘭雙眉一揚道:「你怎麼說?」
  趙玉書道:「唉,蘭妹,你要知道,一旦咱們得著了那張『藏寶圖』,『瓊瑤宮』不但富可敵國,而且還可以稱霸武林。」
  司徒蘭冷冷說道:「我明白,可是,像這樣強搶掠奪,縱然稱霸武林,那也不見得有多大的光彩。」
  趙玉書叫道:「我的姑奶奶,什麼叫強搶掠奪,武林中本就是這麼回事,多少人為它流血,多少人為它喪命,你不奪別人可要命啊!為什麼別人能奪,咱們就不能奪?」
  司徒蘭沒說話,半晌才道:「沒見面之前不必說,見了面之後,我覺得他這個人很仁厚,可比你仁厚得多了……」
  「仁厚?」趙玉書冷笑說道:「以我看,那不過是婦人之仁。」
  司徒蘭道:「你可沒有婦人之仁,是不?」
  趙玉書高揚雙眉,冷笑道:「不管怎麼說,在別人千方百計非置我於死地不可的情形下讓我去饒人,這我可做不到。」
  司徒蘭道:「這就是你的氣度不如人。」趙玉書冷笑道:「氣度大得任人取性命,我倒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司徒蘭道:「畢竟你見著了一個。」
  趙玉書目光一凝,道:「蘭妹,咱們不談這個好麼?」司徒蘭道:「談什麼,還有什麼好談的麼,人家是『大雷音』跟『天外神魔』的傳人,你沒見麼?」
  趙玉書道:「即使是大雷音,跟『天外神魔』的傳人,又如何?」
  司徒蘭道:「『即使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玉書倏然一笑道:「蘭妹,『大雷音寺』枯心和尚跟『天外神魔,獨孤長明是當世兩大奇人是不錯,可是這兩位只在傳聞中,咱們沒見過……」
  司徒蘭道:「那是咱們出道太遲了。」
  趙玉書道:「即使是當世之中確有這麼兩個人,那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二三十年來怎麼從沒有那個在什麼地方見過兩位,對不?」
  司徒蘭道:「你的意思是說……」
  趙玉書道:「蘭妹,生老病死,人所難免。」
  司徒蘭道:「你的意思我懂,萬一他真是……」
  趙玉書搖頭說道:「蘭妹錯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這小子多大年紀,除非他自娘胎就入這兩位門,要不然憑他的年紀絕不可能是那兩位的傳人。而且,我聽說那兩位高人性情怪異,尤其是『天外神魔』獨孤長明,他要是有個不字,就是磕破了頭也沒用,那小子那來的那麼大造化?」
  司徒蘭淡然說道:「我沒錯會你的意思,萬一他確是那兩位的傳人,你怎麼辦?估量自己,是人家幾招之敵?」
  趙玉書笑笑道:「即便是,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跟他們鬥智不鬥力,蘭妹該知道,我的心智是一向不遜人的。」
  司徒蘭淡然一笑道:「你客氣了,何只不遜人,以我看雖城府很深,論心智在四塊玉中可以稱最。」
  趙玉書道:「蘭妹誇獎了,誇獎了,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蘭妹。」
  司徒蘭膘了他一眼道:「萬一人家的心智也不弱,你又怎麼辦?」
  趙玉書道:「蘭妹怎麼老長他人志氣,減自己威風,我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咱們倆、為『瓊瑤宮』,蘭妹試想,一旦『瓊瑤宮』在當世之中稱了霸,聲威凌駕於『冷月』、『寒星』之上,咱們是何等的神氣,何等的威風……」
  司徒蘭淡淡然說道:「先別那麼得意,我還沒決定嫁給你哪。」
  趙玉書眉鋒一皺道:「蘭妹,到這時候了,你怎麼還……」
  司徒蘭道:「難道這不是實情麼?」
  趙玉書雙眉一揚,胸脯一挺,道:「蘭妹,試看當今天下俊傑,尋遍當今天下眾家英雄,論人品,論所學,那一個比得上趙玉書?」
  司徒蘭臉色一寒,冷笑說道:「打著燈籠也難找,我得趕著嫁你是麼?瞧你這麼一說,我就更不敢高攀了。」
  趙玉書連忙陪上一張笑臉道:「蘭妹,你可千萬別誤會。」
  司徒蘭冷冷說道:「什麼都別說了,我還是那句老話,我得考驗你三年;現在剛不過一年,你急什麼!時候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站起來往床邊走去。
  趙玉書遲疑了一下,站了起來,道:「那……蘭妹,咱們今後該怎麼辦?」
  司徒蘭頭也沒回,道:「『瓊瑤宮』的命符握在你手裡,該怎麼辦你何必問我?」
  趙玉書雙眉一揚道:「那我可要放手去做了。」
  司徒蘭道:「你做呀,又沒人攔你。」
  趙玉書微一點頭道:「那就好,蘭妹安歇吧,我走了。」
  轉身出門而去。
  司徒蘭坐在床沿兒上,連眼都沒抬,她望著手中一對「血結玉鴛鴦」出了神。
  日上三竿時候,李存孝緩步出了「聚英客棧」,他眉鎖輕愁,滿臉是落漠神色,一邊走,一邊似乎在想心事。
  剛走沒兩步,只聽得身後有人叫道:「李爺。」
  李存孝停步回身,只見一個五短身材的精壯中年漢於快步走了過來,那漢子穿一身黑衣,看起來並不怎麼顯眼
  容得那漢子走近,李存孝凝目問道:「尊駕是……」
  那五短身材黑衣漢子四下看了看,低低說道:「李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那兒去?」
  那五短身材漢子道:「您請跟我來。」
  轉身往一條小胡同裡走了過去。
  李存孝邁步跟了過去。
  進了小胡同裡,那五短身材漢子似乎是十分小心,兩頭看了看,證實小胡同裡沒有人之後,才哈個腰低低說道:「李爺,小的是『冷月門』中人。」
  李存孝一怔道:「你是『冷月門』中人?」
  那五短身材漢子道:「小的奉老神仙之命,留在『金華』等您的。」
  李存孝「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
  那五短身材漢子陪笑說道:「您恐怕誤會了,小的雖然是奉老神仙之命,留在『金華』等您的,可是衝我們姑娘,小的不敢用那下九流的鬼魅伎倆對付您;您不知道,姑娘對小的有恩。」
  李存孝頗感意外,看了他一眼道:「那我要謝謝你了。」
  「您這是什麼話,小的這是應該的,知恩不報,那算是人麼。小的要告訴您,『冷月門』留在『金華城』的人不少,到處都設有埋伏,客棧、酒樓、茶館都有。老神仙算準了您一定會歇腳,也一定會吃喝,所以您只要是在『金華城』裡,無論在那兒都會遭到暗算;小的就奉命埋伏在『聚英客棧』裡,可巧您就住進了『聚英客棧』。」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姬婆婆她用心良苦啊。」
  那五短身材漢子忙陪上一笑,道:「您帶走姑娘,她自然是恨您的。您不知道老神仙說話,是向來不許人違抗的,現在,她的愛孫女竟然違抗了她,她怎麼能不傷心,當然她就會遷怒在您頭上……」
  李存孝道:「你能告訴我姬婆婆那兒去了麼?」
  那五短身材漢子搖頭說道:「這個小的不知道,不過『金華城』裡有個人知道。怎麼,您要找老神仙?」
  李存孝道:「是的,你能幫個忙麼?」
  那五短身材漢子遲疑了一下,強笑道:「小的既然做了,只有做到底了,小的可以帶您去找那個人。」
  李存孝道:「是誰,在什麼地方?」
  那五短身材漢子道:「這個人是老神仙的心腹,一向跟我們很少見面,他埋伏的地方離這不遠,您跟小的來就是。」
  轉身要走,突然他又回過身來道:「李爺,您得離小的遠點兒。」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我省得,你走吧。」
  那五短身材要轉身沒轉身道:「對了,有件事小的差點忘了告訴您,昨兒晚上那當世四塊玉之一的趙玉書,跟『瓊瑤宮』的司徒蘭,不是帶著埋伏在『金華第一樓』的那個來見您麼。」
  李存孝道:「你看見了。」
  那五短身材漢子笑笑說道:「不瞞您說,小的跟您住在同一進後院裡。」
  李存孝道:「我沒發覺。」
  那五短身材漢於道:「您可小心,那兩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昨兒晚上他倆個走後,小的跟著他倆到了對街一家客棧,他倆所說的話,小的全聽見了。」
  李存孝「哦」地一聲道:「他兩個有什麼意圖?目的何在?」
  那五短身材漢子說道:「那還用問麼?」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謝謝你了,我會防著的,煩請帶路吧。」
  那五短身材漢子說道:「您這麼客氣,小的怎麼敢當。」
  轉身向胡同那頭走去。
  李存孝沒動,等他走了近十丈遠後,才邁步跟了過去。
  那五短身材漢於遙遙在前帶路,領著李存孝穿大街,走小巷,一陣東彎西拐之後,停在一個小胡同的兩扇窗門之前,他抬手指了指那兩扇小窗門,又邁步往前去,走得很快,似怕讓人瞧見般。
  這也難怪,要讓人瞧見他就沒命了。
  很快地,李存孝到了那兩扇小窗門之前,那五短身材漢子已走得沒了影兒。他抬眼一打量,只見是兩扇小紅門,門頭上掛著一盞燈籠,燈籠上寫了個斗大的「古」字!
  聽聽裡頭,靜悄悄的,沒動靜。李存孝抬手拍了拍門,只一拍,兩扇門應手而開,敢情是虛掩著的,沒拴。
  李存孝緩緩地推開門,向裡頭打量了一下,眼前一條既窄又長的走道,黑黝黝的,什麼也看不見。
  他遲疑了一下,邁步走了進去。
  走完了走道,繞過了影背嘴他看見了,一個小院子,東西兩間廂房,門都開著,聽不見一點聲息。
  正北一間堂屋,堂屋長條幾上點著香燭,滿屋子是煙。長條幾前地上,跪著個人,是個女子,穿一身黑衣。看背影,看裝束,她年紀不大。只見她跪在那兒一動不動,也聽不見一點聲息。
  李存孝四下打量一陣,微微皺了眉頭,邁步走了過去,他有意把步履放得很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女的像聽不見,跪在那兒仍沒動一動,一直到李存孝到了堂屋門口,她仍茫然不覺。
  對方是個女子,李存孝不便冒然闖進去,堂屋門口停步,輕輕地咳了一聲。
  這一下有了反應,只聽那黑衣女子問道「回來了麼?」聲音挺清脆的。
  李存孝開口叫了聲:「姑娘。」
  那女子猛回頭,姣好的一張臉,年紀在二十上下,鬢邊還帶著一朵小白花;她一見李存孝,當即吃了一驚,急道:「你是……」
  李存孝道:「姑娘,我找個人。」
  黑衣女子忙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美目睜得老大:「你找誰?」
  李存孝道:「這兒可是姓古的。」
  黑衣女子道:「是啊,你找誰呀?」
  李存孝道:「我找這兒的主人。」
  黑衣女子道:「我就是這兒的主人。」
  李存孝道:「姑娘一個人麼?」
  黑衣女子神色一黯道:「本來是兩個人的,我丈夫剛過世。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李存孝這才明白她為什麼鬢邊帶朵小白花了,再看看長條幾上點的也是一對白燭。
  看看眼前情景,他不禁有點懷疑那五短身材漢子是否報錯了地兒,眼前就這一個年輕輕的古家未亡人,難道這年輕輕的小寡婦就是那五短身材所說的姬婆婆的心腹不成?
  他心念轉動間,只聽黑衣女子問道:「你是不是找錯了人家?」
  李存孝正感難以回答,忽然心中一動,道:「大嫂剛才那聲『回來了』,是指……」
  黑衣女子輕「哦」一聲道:「那是我小叔子,他剛出去,我還當是他回來了呢。」
  李存孝心裡盤算了一下道:「他上那兒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黑衣女子道:「他上街買東西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你找的是他麼?」
  李存孝剛想點頭。
  黑衣女子接著說道:「你是他江湖上的朋友麼?」
  李存孝心頭一跳,點頭說道:「是的。」
  黑衣女子道:「原來你是他的朋友,請進來坐吧,他一會兒就回來。」
  側身讓開了進門路。
  李存孝沒客氣,謝了一聲走進去了。堂屋中坐定,黑衣女子給他倒了一杯茶,道:「你貴姓啊?」
  李存孝道:「不敢,我姓李。」
  黑衣女子說道:「原來是李兄弟,李兄弟從那兒來啊?」
  李存孝說道:我就在『金華城』裡,剛剛從西城來。」
  黑衣女子說道:「李兄弟也在『冷月門』麼?」
  李存孝,心裡又是一跳,如今可以確定沒錯了,當即點頭說道:「是的。」
  黑衣女子道:「聽說『冷月門』已經不在『金華』了,原來在這兒好好兒的,怎麼突然要搬走呢?」
  李存孝道:「這個我不大清楚。」
  他只覺得長條幾上點的香味有些嗆鼻子,可是人家為的是這種事,他不便說,也不便避出去。
  只聽那黑衣女子道:「李兄弟口風可真緊啊,跟我那小叔一樣,怎麼問他他都不說……」
  只聽門聲響動,步履之聲傳了進來。
  黑衣女子站起來說道:「他回來了。」
  話剛說完,影背牆那邊轉過來一個人來,赫然竟是那五短身材漢子。
  李存孝猛然一怔,只聽那五短身材漢子怪笑說道:「李爺登堂人室了。」
  李存孝立即明白不對了,霍然站了起來。那知他不站還好,剛站起來猛覺一陣暈眩,立足不穩砰然一聲又坐了下去。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0-6-16 09:15:57 |只看該作者
  那五短身材漢於已到了堂門口,一臉邪笑道:「李爺,動不得,越動越糟。」
  李存孝不但覺得暈眩,而且覺得昏昏欲睡,他支撐著道:「你是……」
  那五短身材漢子嘿嘿一笑道:「沒想道李爺這麼好誆,我是『瓊瑤宮』的。」
  李存孝又復一怔,暗一咬牙,猛提一口真氣,抬手一指點了出去。
  那五短身材漢子悶哼一聲,蹌踉退了幾步。李存孝這一指要在平時,足能穿金洞玉,如今這五短身材漢於中了一指,不過蹌踉退了幾步而已。
  李存孝要跟著站起來,可是眼前突然一黑,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臨昏過去之前,他看見那黑衣女子一張姣好的臉,那張臉上掛著一絲得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存孝醒了過來,他只覺眼前一片光亮,睜開眼看,可不,人還在堂屋裡,仍坐在那張椅子上,屋裡點著燈,敢情天已經黑了。
  屋裡的那種嗆鼻子的香味兒,已經聞不見了。
  可是屋裡如今多了個人,除了那五短身材漢子跟那黑衣女子外,屋裡多了個人,這個人就站在他眼前,是那當世四塊玉之一的趙玉書。
  李存孝試著運了運氣,真氣暢通無阻,再試著動動兩手,剛升起的一顆心馬上又沉了下去,一雙手臂沒一點力,軟得連手都抬不起來。
  只聽趙玉書道:「你醒了。」
  李存孝這時候反倒很鎮定,淡然一笑道:「記得趙公子告訴我一句話,江湖人心險惡,現在看來一點不錯。」
  趙玉書微微一笑道:「你可記得我另外一句話,趙玉書的陰毒狠辣不下於任何人?」
  李存孝道:「我領教了,當世四塊玉除了楚玉軒外,我都看見過了,以我看是玷污"了那個『玉』字。」
  趙玉書含笑道:「是麼?」
  李存孝沒說話。
  趙玉書臉色一寒,道:「你的身子我都搜過了,沒看見那張『藏寶圖』,你把他藏到那裡去了?」
  李存孝道:「記得我告訴過你,我把那張『藏寶圖』送給了姬婆婆。」
  話聲方落,趙玉書抖手一掌,血,立即從李存孝嘴角流了出來,趙玉書冷笑道:「你把趙玉書當成了三歲孩童。」
  李存孝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趙玉書抖手又是一掌,血流得更多了,李存孝那襲白衣前襟紅了一片。
  李存孝淡然道:「趙公子,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仍是這麼說。」
  趙玉書雙眉一挑,揚手又要打。
  只聽他身後那黑衣女子道:「公子,姑娘來了。」
  趙玉書一怔,轉眼外望,可不,院子裡走進了司徒蘭,揚起的手垂了下去,道:「蘭妹,你怎麼來了?」
  司徒蘭人跨門檻,說道:「怎麼,我不能來麼?」
  趙玉書眉鋒一皺,道:「蘭妹,你是怎麼了?」
  司徒蘭沒答腔,到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那黑衣女子立即站往司徒蘭身後。司徒蘭看了李存孝一眼,李存孝嘴角有血,衣裳上有也有血,她像沒看見,轉眼望向趙玉書,臉上沒一點兒表情,道:「我信了,鬥力果然不如鬥智,搜著了麼?」
  趙玉書面露得色,道:「還沒有,可是我不怕他不乖乖交出來。」
  司徒蘭道:「他把『藏寶圖』藏到那兒去了?」
  趙玉書道:「仍是那句老話,送給姬婆婆了,你信麼?」
  司徒蘭道:「我也仍是那句老話。」
  趙玉書冷冷一笑道:「你信我不信……」
  轉過臉去道:「姓李的……」
  司徒蘭站了起來道:「讓我問問他。」
  走前兩步跟趙玉書站個並肩,望著李存孝道:「你可知道你中了毒?」
  李存孝淡然說道:「我知道,『瓊瑤宮』的手法高明,不過我這並不是頭一次中毒。」
  司徒蘭聽得一句『瓊瑤宮」,臉上有點異樣表情,可是很快地這點異樣表情就隱斂了,她道:「你可知道你中的什麼毒?」
  李存孝道:「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司徒蘭道:「這種毒摻在線香裡,是『祁連山』上一種『百日醉』製成的,常人只要聞它一聞,至少要三個月虛軟不能行動……」
  李存孝道:「厲害得很。」
  司徒蘭道:「的確很厲害,在這一百天內你只有任人擺佈,別說還手了,連舉步的氣力都沒有。」
  李存孝道:「那麼今後這一百天內,我任憑二位擺佈就是。」
  趙玉書冷冷說道:「怕你不任我擺佈!藝出『大雷音』跟『天外神魔』又如何,還不是乖乖地任我擺佈,連個還手之力都沒有。」
  司徒蘭道:「玉書雖然昨天跟你稱兄道,可是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為一張『藏寶圖」他跟我都會不擇手段的……」
  李存孝道:「這個我明白。」
  司徒蘭道:「所以我勸你不如乾脆把那張『藏寶圖』給了他,免得受折磨,你知道,人總是血肉之軀。」
  李存孝道:「我說過不只一次了,我已經……」
  司徒蘭搖頭說道:「我聽了不只一次了,我不信。我認為你一定是把那張『藏寶圖』藏在『金華城』什麼地方。你告訴我,我讓趙玉書去拿去。只一拿到那張『藏寶圖』,我馬上給你解藥。你要明白,這是你唯一不受折磨的辦法。」
  李存孝道:「我仍是那句話……」
  趙玉書道:「讓我折磨折磨他。」
  抬手一指就要點出去。
  司徒蘭伸手一攔道:「看見了麼,你要是不說出來那張『藏寶圖』的所在,馬上就要受折磨。你是個聰明人,怎麼連這都不懂。」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就算我不懂吧。」
  趙玉書雙眉一揚說道:「這麼說,你是願意受折磨了。」
  司徒蘭在趙玉書沒出手前又是一攔,側轉臉望著趙玉書道:「他是從那兒來的?」
  那五短漢於恭聲說道:「稟姑娘,他是從那家『聚英客棧』裡出來的。」
  司徒蘭道:「他可曾到過別的地方?」那五短身材漢子道:「沒有,他一出客棧屬下就盯上了他。」
  司徒蘭抬眼望向趙玉書,道:「你看要不要到那家客棧找找去?」
  趙玉書搖頭說道:「客棧裡人來人往,雜得很,他絕不會把它藏在客棧裡的。」
  司徒蘭瞟了他一眼道:「你準知道他不會把它藏在客棧裡麼?難道藏東西非藏在人跡罕至的地方不可麼?」
  趙玉書神色一動,兩眼微睜,道:「嗯,值得一試,曹林。」
  那五短身材上前一步躬身應道:「公子吩咐。」
  趙玉書道:「你到『聚英客棧』去一趟。」
  那五短身材漢子曹林應聲要走。
  司徒蘭道:「等一等。」
  望著趙玉書道:「曹林做事一向粗心大意,再說這是『冷月門』的地盤,姬婆婆雖然走了,可是『金華城』裡留的還有人,我看還是你帶著他去吧。」
  趙玉書沉吟了一下道:「也好。」
  當先行了出去。
  望著趙玉書帶著曹林出了院子,司徒蘭立即轉望李存孝道:「看你挺聰明的,怎麼點不透?」
  李存孝微愕說道:「姑娘這話什麼意思?」
  司徒蘭抬起玉手,掌心上托著一顆紅色的丸狀物,說道:「這是『百日醉』的解藥……」
  李存孝道:「姑娘要用一顆解藥換取『藏寶圖』的藏處?」
  「不,」司徒蘭道:「我若要『藏寶圖』的藏處,不必拿這顆解藥換取,這算是你送給我那『血結玉鴛鴦』的報償。」
  李存孝道:「姑娘願意為一對『血結玉鴛鴦』,捨棄了那張『藏寶圖』?」
  司徒蘭道:「我相信你把那張『藏寶圖』送了給姬婆婆,由此我知道你是一個很重情感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我願意給你一顆解藥的原因之一。」
  李存孝道:「這倒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司徒蘭像沒聽見,道:「我還有一個條件,你不能傷害趙玉書。」
  李存孝道:「這種人留在世上是個禍害。」
  司徒蘭搖頭說道:「那我不管,他有可能成為我的夫婿,我不能讓任何人傷他;我背著他給你解藥,已經使我感到歉疚。」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我現在可以不傷他,可是我不能擔保永遠不傷他,而且我不能任他毆打。」
  司徒蘭深深一瞥道:「你這個人很老實,要比趙玉書厚道多了,換換他是你,他一定會先把解藥賺到手中再說……。」
  頓了頓接道:「這已經夠了,同樣的我也只能給你這一顆解藥,我不能再做一次對不起他的事,這說你懂麼?」
  李存孝道:「我懂。」
  司徒蘭道:「那麼你把嘴張開,讓我把解藥彈進你嘴裡去。」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我並沒有說要接受姑娘這份好意。」
  司徒蘭呆了呆道:「你意思是……」
  李存孝道:「姑娘這顆解藥,我心領。」
  司徒蘭睜大了美目道:「你不要?」
  李存孝道:「我這個人一向如此,從不願欠人半點人情。」
  司徒蘭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是不肯收受……」
  李存孝道:「可以這麼說。」
  司徒蘭臉色一變道:「你要知道,『瓊瑤宮』的人並不是像你想像那麼……」
  李存孝道:「為一張「藏寶圖』而玩虛假、逞詭詐、不擇手段,姑娘能讓我怎麼想?」
  司徒蘭雙眉一揚道:「你要知道,我也可以殺了你的。」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我要是怕死,就不說了。」
  司徒蘭威態倏斂,微一搖頭道:「我不作爭辯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頓了頓道:「你要知道,趙玉書他會不擇手段的折磨你,甚至很有可能殺了你。」
  李存孝道:「人生在世,生而何歡、死而何悲!我寧可死在趙玉書手下,也不能接受這一顆解藥。」
  司徒蘭道:「螻蟻尚且偷生……」
  李存孝道:「偷生苟活,我不屑……」
  司徒蘭道:「值麼?」
  李存孝道:「值與不值全在我方寸間。」
  司徒蘭道:「真這麼固執?」
  李存孝道:「我這個人一向如此,擇善而固執,有何不可?」
  司徒蘭深深一眼道:「你是我生平僅見固執得連命都不要的人……」
  只聽那黑衣女子道:「姑娘,趙公子快回來了。」
  司徒蘭雙眉一揚,伸左手往李存孝牙關抓去。
  李存孝抬手一封道:「姑娘這是幹什麼?」
  司徒蘭一怔,手停在了那兒,叫道:「你,你還能動……」
  李存孝道:「區區『百日醉』,還難不倒我。」
  司徒蘭詫異欲絕道:「你,你怎麼能……你怎麼能……這是不可能的,就是功力再深的人也要十天不能動彈……」
  李存孝道:「也許我的運氣比別人好一點。」
  那黑衣女子定了定神,一閃身到了司徒蘭身後。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姑娘,我若有傷她之心,她如今不會安安穩穩地站在這兒了。」
  司徒蘭道:「怪不得你不要這顆解藥。」
  李存孝微一搖頭道:「姑娘錯了,就是我不能解『百日醉』之毒,我也不會要姑娘那顆解藥。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百日醉』之毒是怎麼去除的。」
  司徒蘭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沒有運功……」
  李存孝道:「要是運功能解『百日醉』之毒,這『百日醉』就害不了人了。」
  司徒蘭道:「那是……你以前服用過什麼解毒的藥物麼?」
  李存孝心裡一陣猛跳道:「我服用過『翡翠谷』的『萬應解毒散』。」
  司徒蘭一怔歎道:「那就難怪了,『翡翠谷』乃用毒之大家。『萬應解毒散』無毒不解……」
  頓了頓道:「你走吧,我不攔你,其實我也攔不了你。」
  李存孝微一搖頭道:「姑娘不必攔我,我不走。」
  司徒蘭又復一怔道:「怎麼說,你不走?」
  李存孝道:「是的,我暫時還不想走。」
  司徒蘭道:「你要知道,趙玉書馬上就回來了。」
  李存孝道:「我知道,我就是要等他。」
  司徒蘭叫道:「怎麼說,你答應過我,現在不傷他。」
  李存孝道:「我也說過,我不能任他毆打。」
  那黑衣女子突然說道:「姑娘,要不要婢子去迎迎趙公子?」
  司徒蘭要點頭,可是旋即她又搖頭說道:「不必了,我不讓他動手就是。」
  只聽一陣急促步履聲傳了進來。
  司徒蘭神色為之一緊!
  李存孝倏然一笑道:「只怕是那位趙公子來了,他白跑一趟,毫無所獲而回,心中的氣憤,是可想而知的。」
  說話間,只見趙玉書帶著那五短身材的曹林匆匆走了進來。司徒蘭忙迎上去道:「怎麼樣,有麼?」
  「沒有,」趙玉書一雙森冷目光盯上李存孝,道:「我幾乎把他住的那間屋都翻遍了,他根本就沒有把那張『藏寶圖』藏在客棧裡。」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我並沒有說我把那張『藏寶圖』藏在客棧裡,是你們要自作聰明,為之奈何?」
  趙玉書冷笑一聲道:「少跟趙某來這一套。說,你究竟把那張『藏寶圖』藏那兒去了?」
  李存孝道:「我仍是那句老話。」
  趙玉書冷哼一聲,走過來揚手就打。
  司徒蘭一驚,忙伸手攔住了他,道:「別打他……」
  趙玉書冷然他說道:「這傢伙長得賤,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他點苦頭吃吃,他是不知道厲害的。」揚手又要打。
  司徒蘭忙道:「你不能打他。」
  趙玉書目光一凝道:「為什麼不能打他?」
  司徒蘭道:「別問為什麼,我說你不能打他,你別打他就是。」
  趙玉書臉上泛起一絲狐疑之色,道:「怎麼回事,你這麼護他?」
  司徒蘭道:「我不是護他,我是為你……」
  趙玉書道:「為我?恐怕不是吧?」
  司徒蘭臉色一變道:「你怎麼……隨便你怎麼想吧,反正
  「反正你是不在乎,」趙玉書冷笑說道:「好啊,你認識他才多久?也難怪,誰教他長得這麼俊……」
  司徒蘭紅著臉喝道:「你,你胡說什麼……」
  趙玉書道:「我說什麼你明白,你看著,我現在就毀他這張臉!」
  一手推開司徒蘭,另一雙手五指如鉤,向著李存孝臉上抓了過去。
  司徒蘭大驚失色,一穩身形,尖叫一聲道:「你不能……」
  搶步過來橫身擋在李存孝面上。
  她擋的好,趙玉書那如鉤五指本來是要抓李存孝的臉的,她這橫身一擋,等於把自己一張如花嬌面往趙玉書指頭送;趙玉書沒想到她會這樣,再想收勢已經是來不及了,眼看他那鋼鉤般五指就要落在司徒蘭臉上。
  那黑衣女子發出一聲驚駭尖叫!
  就在這時候,司徒蘭一個嬌軀突然往左移了半尺。
  有這半尺就夠了,她躲過了這一抓之厄。
  趙玉書收勢不住,那如鉤五指擦過司徒蘭耳邊直往後遞去,後頭就是李存孝那張臉了。
  司徒蘭再也來不及阻攔,她尖叫道:「玉書!」
  也就在這時候,趙玉書發覺司徒蘭那突然橫移的半尺可疑,硬生生沉腕收勢退步,目注司徒蘭道:「你是怎麼躲開的?」
  司徒蘭驚魂未定,轉望李存孝道:「是他……」
  趙玉書兩眼猛睜,霍地又退一步,已到堂屋門口,道:「他怎麼樣?」
  「是他挪開我的……」
  趙玉書勃然色變道:「他『百日醉』之毒已解,恢復了功力?」
  李存孝一點頭道:「不錯……」
  趙玉書機伶一顫,目中暴射寒芒,道:「我沒想到你竟會……」
  轉身橫了出去,騰射不見。
  司徒蘭一怔大叫:「玉書,玉書……」
  夜空空蕩,那裡還有趙玉書的人影,司徒蘭想追已然是來不及了,她怔在了門邊。
  李存孝站了起來,道:「姑娘,我很抱歉,沒想到會引起這種誤會……」
  司徒蘭沒回頭,緩緩說道:「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他多疑,心胸太窄;也怪我沒能及時告訴他真像……」
  頓了頓,接道:「這樣也好,使我多認識了他一層。他這種性情自從認識我之後,一直隱藏著,一旦遇到了事,就全顯露出來了……」
  轉過身來,望著李存孝道:「謝謝你救了我,我沒想到你會救我。」
  李存孝道:「我並沒有要救姑娘,事實上這是一種很自然的反應……」
  司徒蘭道:「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救了我;就衝著這一點,我不該再在那張『藏寶圖』上用心思,我這就回轉『瓊瑤宮』去,從此不再出『瓊瑤宮』一步。江湖人心險惡,今後你還要多防著點兒。」
  頭一低,轉身行了出去。
  那黑衣女子跟五短身材的曹林,一見司徒蘭出了堂屋,也忙先後跟了出去。
  很快地,司徒蘭三人走過小院子隱人大門處的黝黑夜色中。
  李存孝站在堂屋裡,既沒動,也沒說話。








第66章 宅心仁厚
  原來挺『熱鬧』的『這一家』,就在這轉眼工夫之中變得只剩了他一個人,四下看看,怪冷清的。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這剛處寂靜的夜色,自大門外響起。
  李存孝聞聲剛一怔,只見一條人影跌跌撞撞地從大門方向衝進院子裡,砰然一聲爬在院子裡。
  李存孝有上好的目力,他已然看清那人影是剛才跟在司徒蘭身後的那個黑衣女子。
  他心頭一震閃身掠了出去,他落在院子裡,那黑衣女子揚起了頭,一頭秀髮蓬散著,嘴角還滲著血,只見她兩眼帶著企求,斷斷續續地道:「李爺,『瓊瑤宮』這回只跟姑娘出來兩個人,曹林死了,我眼看也不行了,一時間沒人找,只有回過頭來求您了……」
  頓了頓道:「姑娘讓趙玉書擄了去,趙玉書這個人您清楚,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萬一他要是毀了姑娘,姑娘這輩子就完了。念在她對您不惡,求您救救她,來生我會報答您的……」
  李存孝道:「趙玉書往那兒去了?」
  黑衣女子道:「他帶著姑娘往西去了。」
  李存孝道:「姑娘放心就是,容我先看看姑娘的傷勢……」
  黑衣女子搖頭道:「我自己知道,我心腸寸斷,已經不行了,您還是趕快追趙玉書去,能截下姑娘,我就是死也甘心。李爺,『瓊瑤宮』上下都會感激您的。」
  一口鮮血猛然湧出,她往下一爬,寂然不動。
  李存孝雙眉揚起,猛吸一口氣,騰身拔起,直上夜空。
  人在半空竭盡目力四下看,西邊一條人影正在放腿疾奔,他雙袖一甩,電一般地追了過去。
  先是在『金華城』裡,轉眼之間他追出了『金華城』,眼前是一片荒郊曠野,夜色在這兒特別濃。
  李存孝身受當今兩大奇人真傳,身法何等快速,不過片刻工夫他已然逼近百丈。
  就在這時候,前頭跑的人影突然一閃沒了影兒。
  李存孝心中一急,猛提一口氣,幾個起落趕到了適才前頭人影逝去處,四下看看,別無隱密之處可以藏身,只有左前方不遠處有個小土崗,崗上處一片矮樹叢礙眼。
  他斷定那人影已然掠上土崗躲進那一片矮樹叢裡去了。
  果然,就在這時候,那片矮樹叢裡傳出一陣得意陰笑:「現在你是我的了,我毀了你看你還能投到誰的懷抱裡去。」
  是趙玉書的話聲。
  李存孝一提氣,足不沾地騰身掠上土崗,一頭鑽進了那片矮樹叢裡。
  進矮樹叢再看,正好,趙玉書背向他,蹲在地上,黑忽忽的一堆,身前地上橫躺著個人,不用說那是司徒蘭。
  李存孝倏然一聲冷笑,說道:「趙玉書,你還有良心麼?」
  趙玉書身子一抖,猛然前竄丈餘,霍地轉過身軀,驚喝一聲:「是你……」
  又一個轉身,一頭撲進了樹叢裡,又沒影兒了。
  顯然,他知道李存孝的一身所學,連個動手的膽都沒有。
  李存孝沒想到趙玉書是這麼個人,連侯玉昆、柳玉麟都不如。救人要緊,他追趙玉書,閃身掠到司徒蘭身邊,只一眼,他便皺了眉。
  司徒蘭臉向上直挺挺地躺著,兩眼緊閉,狀若酣睡,前襟被扯破了一大幅,內衣都露出來了,那雪白的肌膚也露出了一片,凝脂一般。
  李存孝俯身把那破碎的一幅衣襟掩上了司徒蘭那內衣暴露的酥胸,然後一指落在司徒蘭胸前,轉身就走。
  顯然,他是不願讓司徒蘭知道是他救了她,同時他也為怕司徒蘭難堪。
  那知就在他轉身要走的當兒,由下而上的一雙手臂,蛇一般地纏上他的雙腿。李存孝淬然受這麼一下,他可真沒防備,身子往前一栽一下爬在了草地上。
  他不倒還好,這一倒,一個軟綿綿的嬌軀滾過來纏住了他,緊緊地;再看司徒蘭,她如今星眸緊閉,粉頰酡紅,瑤鼻翕動著,檀口半張著,喘得厲害,而且一個如綿嬌軀還不住的揉動。
  李存孝剎時明白了,司徒蘭是讓趙玉書下了媚藥,而且是早在制住司徒蘭的當初就下了藥,藥力恰好在這時候發作,便不可抑制。
  李存孝心裡驚了一下,騰出手來一指又落在司徒蘭的細腰上。
  司徒蘭不動了,可是一雙粉臂還緊緊地抱著他。
  他挪開司徒蘭的一雙粉臂,狼狽地站了起來,望著地上粉頰酡紅未退的司徒蘭皺了眉。
  難怪他皺眉,他面臨著一樁棘手難事。
  他明白,這種媚藥是無藥可解的,除非……
  他不能把司徒蘭放在這荒郊野地裡不管,那危險是可以想見的。
  偏偏司徒蘭帶出來,僅有的兩個『瓊瑤宮』的人又死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司徒蘭送回『瓊瑤宮』去。
  可是,自己的正事還沒辦,怎麼能夠在一天裡飛到『瓊瑤宮』去;再說自己帶著這麼一個不能解開穴道的姑娘家走遠路也不方便。
  不如,他想來想去,除了把司徒蘭送回『瓊瑤宮』外,別沒第二個辦法,在道義上他不能不顧司徒蘭,誰叫他伸手管了這件事?
  沒奈何,只有送了!
  歎了口氣,從地上抱起了司徒蘭,走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0-6-16 09:16:30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瓊瑤宮
  「雨齊巫山上,雲輕映碧天,遠峰吹散又相連,十二曉峰前。」
  這是前人詠巫山的詞句:
  「青天小立玉芙蓉,秀絕巫山第一峰,我欲細書神女賦,熏香獨贈美人峰。」
  這是昔人詠「巫山」第一峰「神女峰」的詩句。
  「朝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
  唐名妓薛濤也曾拜過「神女廟」,而且有這麼一首令人迴腸蕩氣的詩:
  瀟猿啼處訪華唐,
  路人煙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
  水聲猶似哭襄王。
  朝朝夜夜陽台下,
  為雲為雨楚國亡;
  惆悵廟前多少柳,
  春來空自門眉長。
  看看這此詩篇詞草,再想想宋玉的「高唐」與「神女」二賦,「巫山」是崎麗的,「神女峰」更是引人邏思。
  「神女峰」下,馳來了一輛高篷單套馬車,蹄聲得得,輪聲轆轆,很清晰,也能傳出老遠。
  馬車抵達「神女峰』下,車轅上那位趕車的人,仰望隱約雲霧中的「神女峰」皺了眉。
  車轅上那位趕車的是李存孝。
  顯然,他為不知「瓊瑤宮」在「神女峰」何處而發愁。
  也為馬車不能上崎嶇山路而傷腦筋。
  就在這時候,一聲悲淒而嘹亮的猿啼起自「神女峰」半腰,緊接著一點黑影穿雲而下,直如飛星隕石,一瀉百丈,好快。
  那黑影起落之中在枝葉或山石上借力,轉眼已到山麓;看清
  楚了,那是個中等的黑衣人,穿一件黑袍,腰間還佩著一柄長劍,
  直落在那登山道口。
  此人功力不凡,李存孝不由地深深看了他一眼。
  顯然,那黑衣人也折於李存孝那不凡的氣度與俊逸的儀表,深深一眼,開口朗聲發話:「尊駕何來?」
  李存孝自車轅上站起,道:「如果我沒料錯,閣下大概是『瓊瑤宮』中人。」
  那黑衣人道:「不錯,『瓊瑤宮』前在『祁連』,近幾年才過來『巫山』;我就是『瓊瑤宮』中的『巡山使』,閣下有什麼見教?」
  李存孝道:「原來是『瓊瑤宮』『巡山使』當面,失敬了。我正不知『瓊瑤宮』座落『神女峰』何處,該怎麼走法……」
  那黑衣人截口說道:「閣下要進『瓊瑤宮』?」
  李存孝道:「不錯。」
  那黑衣人道:「閣下可懷有本宮宮主的請柬。」
  李存孝道:「這倒沒有……」
  那黑衣人搖頭說道:「抱歉,本宮宮規如此,沒有本宮宮主請束的,任何人不能進入『神女峰』一步。」
  李存孝道:「不妨告訴閣下,我本不願意來,可是我不得不來
  那黑衣人訝然說道:「閣下不得不來,為什麼?」
  李存孝道:「我是為貴宮送司徒姑娘來的。」
  那黑衣人一怔道:「閣下是送……姑娘在何處?」
  李存孝道:「就在我身後車裡。」
  那黑衣人騰身掠起,直落車前,恭謹一躬身,道:「屬下范強,恭迎姑娘。」
  自然,車裡沒人答應。
  李存孝道:「司徒姑娘穴道受制,無法說話。」
  那黑衣人臉色一變,跨步到了車旁,掀開車篷一看,垂手拔劍刷地一劍直取李存孝小腹,一氣呵成,出手極快。
  李存孝早就提防著這一手了,他道:「閣下好不魯莽。」
  人沒動,一指向著襲來長劍點了過去,「錚」地一聲,長劍蕩起老高,那黑衣人也被帶退了半步。
  他臉色大變,冷哼說道:「好身手,再試一劍。」
  他抖劍再攻,仍襲李存孝小腹,劍勢由下而上,威力遠比頭一劍凌厲,劍未到劍氣已逼人。
  李存孝道:「閣下委實是太魯莽了。」
  一手拍開了長劍,另一雙手疾探,一把扣上黑衣人持劍腕脈,只一用力,長劍已到了李存孝手裡。
  李存孝左手扣住黑衣人右腕脈,道:「閣下可否聽我說幾句話?」
  黑衣人厲聲說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存孝道:「司徒姑娘被人陷害,我不遠千里送她而來難道錯了麼?」
  黑衣人一怔道:「怎麼說,不是你……」
  李存孝道:「傷你家姑娘的若是我,閣下如今不會站在這兒了。」
  黑衣人又復一怔,道:「那麼是我魯莽,閣下…」
  李存孝鬆了他,把長劍遞了過去,道:「不必客氣了,我要見貴宮宮主,閣下快帶路吧。」
  黑衣人接過長劍歸了鞘,道:「容我稍候陪罪,閣下請駕車跟我來。」
  轉身順著山腳往東馳去。
  李存孝抖僵揮鞭,趕著馬車跟了上去。
  繞著山腳往東馳,沒片刻工夫抵達一處谷口,谷口寬窄可容兩輛馬車井排進出,那黑衣人停也沒停,一頭撲了進去。
  李存孝趕著馬車跟了進去,他高坐車轅,看得清楚,那谷口兩旁峭壁上,站立著四名腰佩長劍的黑衣人,由於有這位『巡山使,帶著路,所以未見他們有任何動靜。
  進谷再看,谷勢筆直,谷內極寬,近百丈處又有一處谷口,這谷口已較前一個谷口為狹窄,只能容一輛馬車進出;谷口上,跟谷口前都站的有人,清一色的佩劍黑衣人。
  「巡山使」范強至谷口停步,容得李存孝馬車馳到,沖車轅一抱拳道:「進谷口即是『瓊瑤宮』,容我進去通報,閣下請在谷外稍候。」
  李存孝道:「有勞閣下了。」
  「巡山使」范強道:「我還沒請教……」
  李存孝道:「不敢,我姓李。」
  「巡山使」范強沒再說話,一抱拳轉身射進谷日。
  李存孝他就站在車轅上等上了,他看得清楚,谷口上,谷口前,那些佩劍黑衣人個個手握劍柄凝望著他,顯然是還防著他,只要他有一絲異動,那些黑衣人馬上就會群起撲攻。
  驀地裡,一聲嘹亮鐘聲沖天響起,震得空山回音,谷地為之晃動。
  李存孝心想:那范強大概已經見著「瓊瑤宮」的宮主了……
  他這裡心念正自轉動,谷口裡射出了「巡山使」范強,一抱拳道:「宮主請貴客入谷,請隨我來。」
  轉身又掠了進去。
  李存孝抖僵揮鞭跟了進去。
  進谷再看,敢情這谷奇勢天生,谷中有谷,呈圓形,相當大。
  一片富麗堂皇的建築座落在谷深處,亭、台、樓、榭,一應俱全,雕欄玉砌,飛簷狼牙,其宏偉,其富麗,競有幾分似當年秦時的「阿房」。
  從依「神女」秀峰,前臨遍植琪花瑤草的地谷,若不是知道它是「瓊瑤宮」,真叫人有誤人仙境之感。
  谷地上,那緊挨宏偉富麗建築的一排玉階前,站著十幾個人,有雄偉精壯的佩劍黑衣人,也有身著綵衣的絕色少女。
  最前面一人,是個中年婦人,宮裝,美艷,雍容,儼然富貴中人,威儀令人不敢仰視。
  她身後,兩名宮裝少女,一捧長劍,一捧令旗。
  看氣派,看排場,李存孝心知這就是司徒蘭的生母,「瓊瑤宮」的宮主了。
  果然,范強一丈外停步,單膝落地,高聲說道:「稟宮主,貴客到。」
  李存孝躍下車轅,抱拳欠身道:「未學李存孝見過宮主」。
  那宮裝婦人淺淺答了一禮,道:「不敢當,李少俠何來?」
  李存孝道:「未學從『金華』來。」
  「金華?」那宮裝婦人一雙霜刃般目光凝注在李存孝臉上,道:「『金華』是『冷月門』所在。」
  李存孝道:「正是,司徒姑娘原在『金華』」
  那宮裝婦人訝然他說道:「她到『金華』幹什麼去了?」
  李存孝道:「這個未學不知道,或許司徒姑娘是心儀江南風光,富春景色,去玩的。」
  那宮裝婦人深深看了李存孝一眼,道:「小女,她怎麼樣了?」
  李存孝道:「令嬡遭到人陷害,未學只有將她送到『瓊瑤宮』來。」
  那宮裝婦人顏色不變,道:「小女遭人陷害但不知是死是傷?」
  李存孝道:「令嬡只是身中某種毒藥,穴道受制,酣睡未醒而已。」
  那宮裝婦人身軀微微拌動了一下,道:「那麼,容我先把小女送進宮去,再跟李少俠細談。」
  抬手往後一招,兩名綵衣少女閃身掠近馬車,上車把司徒蘭扶了下來,那宮裝婦人道:「把姑娘的穴道解開。」
  一名綵衣少女抬掌就要拍出。
  李存孝忙道:「慢著……」
  抬眼望向宮裝婦人,說道:「宮主,令嬡的穴道解不得。」
  那宮裝婦人道:「怎麼?」
  李存孝道:「穴道一解,那毒藥之力必將散發,後果不堪設想。」
  那宮裝婦人往司徒蘭胸前望了一眼,若有所悟,雙眉一揚,道:「把姑娘扶進宮去…」
  一頓接道:「請李少俠客舍小坐,我隨後就到。」
  轉身登上玉階。
  那兩名綵衣少女扶著司徒蘭跟了上去。
  「巡山使」范強衝著李存孝一抱拳道:「范強職司巡山,待客另有他人,恕不奉陪了。」
  轉身往谷口騰射而去。
  一名身材頎長、白面無鬚的黑衣人走進來,一抱拳道:「在下龍行空,職司迎賓,李少俠請捨中坐。」
  轉身帶路而去。
  李存孝跟在那職司迎賓的黑衣人龍行空之後,穿過兩重殿宇來到一間精舍之前。
  精舍前臨水榭,旁依朱欄小橋,清幽雅致異常。
  李存孝剛進精舍,瓊瑤宮主已帶著兩名宮裝少女到了精舍外。
  進精舍分賓主落了座,龍行空躬身而退,一名宮裝少女獻上香茗。宮裝婦人開口說道:「瓊瑤宮中無物為敬,謹以巫山名產待客,還望李少俠勿以輕慢見責。」
  「豈敢,」李存孝欠了欠身道:「宮主言重了。」
  那宮裝婦人目光一凝,說道:「李少俠一向在何處走動。」
  李存孝道:「未學行蹤不定,一向是在北方走動居多。」
  那宮裝婦人道:「那麼,李少俠是那派高弟。」
  李存孝道:「未學不屬於任何一個門派。」
  他沒再說下去。
  那宮裝婦人卻毫不放鬆,說道:「那麼,少俠的師承……」
  李存孝道:「家師藉藉無名,默默無聞。」
  那宮裝婦人看了他一眼道:「少俠客氣了……」
  頓了頓,接道:「剛才當著那麼多門人,不便啟齒,現在我要問一問,小女是不是中了某種淫毒藥物?」
  李存孝點頭說道:「正是。」
  那宮裝婦人揚了揚眉道:「我也知道,少俠剛才所以沒說破,就是為這……」
  凝目說道:「那施用這淫毒藥物之人是誰?」
  李存孝道:「谷主可否等稍後當面問司徒姑娘?」
  那宮裝婦人道:「少俠有什麼不便之處麼?」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不過……」
  那宮裝婦人截日說道:「少俠既有不便之處,那麼我留待問小女好了。還有一件事,我希望少俠據實相告。據我所知,小女不會無緣無故到『金華』去,『瓊瑤宮』一向跟『冷月門』沒有來往,我也曾一再告誡小女,不可輕易前往江南,所以我認為她到『金華』去,不可能是心儀那江南風光,富春景色,定有什麼其他原因,少俠可否……」
  李存孝道:「宮主原諒,這個未學實在不知道。未學見著司徒姑娘的時候,司徒姑娘已然為人所乘,昏臥不醒…」
  那宮裝婦人道:「這就不對了,那人既用這種淫毒藥物加害小女,斷無閉小女穴道之理……」
  李存孝道:「是未學及時趕到,驚走了那人,使他沒來得及解開令嬡的穴道。」
  那宮裝婦人道:「那麼小俠見小女穴道受制,昏睡不醒,根本沒試著為小女解穴?」
  李存孝道:「沒有,未學不敢貿然下手。」
  那宮裝婦人道:「為什麼,是少俠看出小女中了淫毒藥物不敢貿然下手,還是少俠沒把握解穴,不敢貿然下手?」
  李存孝道:「是前者。」
  那宮裝婦人倏然一笑道:「少俠,據我所知,這種淫毒藥物從表面上看不出來的。」
  李存孝臉上一熱道:「未學是猜想,宮主請想,那人既欲
  那宮裝婦人含笑說道:「少俠不必再說了,我明白,少俠必是驚走那人之後,見小女穴道受制,昏睡不醒,當即就為小女解穴;穴道一解,小女為藥物所惑,躍起侵犯少俠,少俠這才明白她是中了淫毒藥物,急忙又閉住了她的穴道。可是我不明白少俠為什麼不承認,難道是怕引起『瓊瑤宮』誤會……」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未學仰不愧,俯不作,倒不怕引起宮主的誤會,只是……」
  那宮裝婦人道:「只是為小女的顏面及名譽著想,所以不便承認,可是?」
  李存孝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那宮裝婦人道:「小俠頂天立地,江湖道上的君子,令人敬佩,也令人感激。少俠拯小女於危厄,保全她一生清白,此恩此德,『瓊瑤宮』必有報償……」
  李存孝道:「師門教導,做人根本,理應如此,宮主……」
  那宮裝婦人道:「少俠不必再說了,事己至今,我也顧不得什麼了。少俠既知那種淫毒藥物,當知那種淫毒藥物無物可解,但不知少俠於救小女一途,有什麼高策?」
  李存孝道:「這個……未學如若能救令嬡,也就不會把令嬡送回來了……」
  那宮裝婦人道:「少俠可知道,長此下去不是辦法,人之穴道不能閉制過久,尤其小女身中淫毒藥物,如若穴道與那淫毒藥物不解,小女頂多能活三天……」
  李存孝道:「這個未學知道……」
  那宮裝婦人道:「那麼少俠既救了小女,就該救到底,總得想個辦法才好。」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未學沒想到連宮主也束手無策。既然這樣,以未學看,宮主不如遍求名醫……」
  宮裝婦人道:「少俠明知名醫也要束手,而且事急燃眉,只有三天。」
  李存孝道:「這個……」
  宮裝婦人道:「我是個女人家,本不該跟少俠談這種事,然而事關小女的性命,我是小女的生身母,我也顧不了許多了,少俠又何必……」
  李存孝目光一凝道:「宮主。」
  宮裝婦人道:「少俠有什麼話要說?」
  李存孝道:「未學只有一句話,宮主絕不能這樣麼做。」
  宮裝婦人道:「少俠,我這是救小女。」
  李存孝道:「未學知道宮主的用心,然而……」
  宮裝婦人道:「小俠,恕我直說一句,小女姿色不惡,『瓊瑤宮』在武林之中也頗有地位,不管少俠是那個門派的高弟,應該不會辱沒少俠。」
  李存孝道:「宮主誤會了……」
  那宮裝婦人道:「那麼小俠有什麼不得已之處?」
  那宮裝婦人倏然而笑道:「這就是少俠那不得已之處。」
  李存孝道:「正是。」
  那宮裝婦人道:「但不知少俠那幾位紅粉知已,是當今武林中的哪幾位?」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冷月門』的令狐姑娘、『寒星門』的溫姑娘跟『翡翠谷』的冷姑娘。」
  那宮裝婦人猛然一怔,道:「是這三位姑娘?」
  李存孝道:「是的。」
  那宮裝婦人深深地看了李存孝兩眼,道:「這我就不:翡翠谷,在武林中頗有令譽,可是那『冷月』、『寒星』二門
  李存孝道:「宮主,名譽不好的只是『冷月門』跟『寒星門』。」
  那宮裝婦人點了點頭道:「少俠的意思我懂了……」明白了。
  頓了頓道:「這並不難辦。令狐、冷、溫三位姑娘不是不知道我『瓊瑤宮』,她三位面前,到時候自有我說話。至於小女,少俠應知道小女跟她三位並稱當今四大絕色,也不會辱沒她三位。」
  李存孝道:「宮主言重了,這不是辱沒不辱沒的事情
  那宮裝婦人道:「那麼少俠還有什麼難處?」
  李存孝雙眉一揚,說道:「宮主該知道,這種事跡近……」
  一口頓住不言。
  那宮裝婦人微一點頭道:「我也知道這種事跡近荒唐,然而為救小女的性命,我也就顧不了這麼多了。」,……
  李存孝道:「未學跟司徒姑娘緣僅一面,宮主對未學也一無所知……」
  那宮裝婦人道:「這個我知道,但令狐、溫、冷三位姑娘並為少俠的紅粉知己,少俠的各方面應該絕錯不了;再說就沖少俠不乘人之危,不背後道人短長,能為小女的顏面及名譽著想,少俠品德為人,我也很清楚了,何必再多問其他?」
  李存孝道:「宮主,事關令嬡之終身,這種事多少也該讓司徒姑娘……」
  宮裝婦人道:「少俠的意思我懂,然而小女穴道被制,如何去問她法。她身中淫毒藥物,即使解了她的穴道,只怕也難問出什麼來。少俠頂天立地奇男子,風神秀絕美丈夫,小女的意思如何,不問也罷。」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恐怕宮主還不知道,司徒姑娘這趟前往『金華』,另有同行之人。」
  那宮裝婦人道:「我知道,她帶去兩個人,一個是『瓊瑤宮』十衛之一的曹林,一個是她宮中的侍女……」
  李存孝搖頭說道:「未學指的不是這兩位。」
  那宮裝婦人目光一凝道:「那麼少俠是指……莫非小女身側也另有別人?」
  李存孝點點頭說道:「正是。」
  那宮裝婦人訝然說道:「我怎麼不知道,她離宮的時候,身邊只有曹林跟她那侍女。少俠,那是……」
  李存孝道:「當世四塊玉之一的趙玉書。…
  「趙玉書?」宮裝婦人道:「她何時結識了趙玉書的?」
  李存孝道:「這個未學就不清楚了。…
  宮裝婦人道:「少俠,那趙玉書又怎麼樣?」
  李存孝道:「趙玉書一直陪在令嬡身側,而且未學曾聽令嬡說,趙玉書將來很可能成為她的夫婿……」
  宮裝婦人道:「哦」地一聲,問道:「小女果曾這麼說過麼?」
  李存孝道:「是的,宮主,這是實情實話。」
  宮裝婦人眉鋒微皺道:「她怎麼沒對我說過……」
  李存孝沒說話,他無從接口,也不便接口。
  宮裝婦人沉吟未幾,說道:「真要這樣的話,我倒是不便
  一一頓接口道:「少俠可知道這位趙公子的品德為人如何?」
  李存孝搖頭說道:「這個未學不大清楚,在『金華』,未學也只是跟他初次見面,宮主可以在武林中廣作打聽……」
  宮裝婦人目光忽然一凝道:「少俠剛才說那趙玉書一直陪在小女身邊,可是?」
  李存孝道:「不錯,事實如此。」
  宮裝婦人道:「那麼,小女為人所乘,遭人加害之時,他在何處?」
  李存孝一怔,一時沒說上話來,他卻沒想到這一個,也沒想到宮裝婦人會抓住他那一句作此問。
  宮裝婦人揚起雙眉,道:「我做個大膽推測,那要害小女的人就是趙玉書,是不是?」
  李存孝心神震動,沒說話。
  那宮裝婦人道:「少俠,事關小女一生,少俠怎的不據實相告?」
  李存孝暗一咬牙,猛一點頭,說道:「不錯,就是他。」
  宮裝婦人臉上變了色,但她仍不失她那雍容高貴的風度,道:「少俠,只沖這一著就夠了。我以為世上為人母者,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種人。少俠的品德正好跟趙玉書形成一強烈對比,那麼何去何從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李存孝道:「恐怕宮主還不知道,令嬡對趙玉書的諸多惡行,似乎一再容忍。」
  宮裝婦人「哦」地一聲道:「有這種事?不會吧,一個女兒家擇侶選伴,只有找那人品好的,那有明知惡行而一再容忍的道理?」
  李存孝道:「也許趙玉書有某種過人的長處。」
  宮裝婦人道:「對趙玉書的惡行,少俠可否試舉一例?」
  事到如今,也無須再瞞什麼了,李存孝當即就把他在『金華』邂逅趙玉書跟司徒蘭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宮裝婦人滿臉薄怒,也帶著愧色,道:「她居然跟趙玉書去搶別奪別人的東西,這要是傳揚出去,『瓊瑤宮』的聲譽豈不……」
  李存孝道:「以令嬡一再衛護未學這一點看,搶奪那張『藏寶圖』之舉應該不是令嬡的心意。」
  宮裝婦人搖頭說道:「少俠不必再幫她說話了,對小女,日後我會加以管教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瓊瑤宮,也有『瓊瑤宮』的規法,這件事我絕不寬容。至於趙玉書,我絕不能讓小女選這麼個人為終身伴侶,他不適合小女,更不適合『瓊瑤宮』……
  頓了頓道:「關於他的惡行,小女或可以容忍,我絕不能容忍。再說趙玉書以前那種種惡行不比這件事,我以為小女或許容忍他以前的種種,絕不會容忍趙玉書這種禽獸不那如的淫行。」
  李存孝沒說話。
  宮裝婦人接著又道:「少俠,這些事暫且不談了。小女下手搶奪少俠的藏寶圖」少俠不念舊惡,以德報怨,拯她於危厄,保全她一生清白,這件事我感激,也慚愧,對少俠,日後也必有所報償;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救小女的性命……」
  李存孝仍沒說話。
  宮裝婦人道「少俠若是答應,雖說是救了小女,也可以說是小女報答少俠的保全清白之恩……」
  李存孝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宮裝婦人道:「少俠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李存孝道:「末學若是見死不救的話,當初也不會伸手了,只是別的辦法未學願意盡心盡力,唯獨這……」
  宮裝婦人道:「少俠該知道,要想救小女,只有這一個辦法。」
  李存孝明知這是事實,可是他怎麼好……
  他雙眉陡揚,道:「宮主可否容未學略作考慮?」
  宮裝婦人道:「我不客氣直說一句,少俠沒有考慮的餘地,少俠不答應也得答應,我絕不能眼看著小女這麼死去。」
  李存孝雙眉又是一揚,旋即他斂去威態,道:「未學知道宮主救女心切,然而這不是別的事……」
  宮裝婦人道:「要有別的任何一個辦法,我也不願意這樣,更不願意厚顏來求少俠。」
  這話也說得是。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宮主可曾考慮到,若是令嬡不願意,錯一旦鑄成便無可挽回,那樣反倒害了令嬡一生。」
  宮裝婦人道:「這個我知道:我寧可鑄錯也絕不願眼見她這麼死去。再說,以少俠的人品,她該……」
  李存孝道:「宮主明智,有些事不能以人品來……」
  「話是不錯,」宮裝婦人道:「小兒女輩往往有自己的看法,有自己的主張;可是一個做母親的總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一個佳夫婿,相信世上每一個做母親的都是這樣。」
  這話也不錯。
  李存孝還待再說,宮裝婦人已然莊容說道:「少俠一定要我跪地相求,才肯答應麼?」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宮主言之過重……」
  宮裝婦人道:「既然不是,那麼這件事就決定了。少俠若是救了小女,『瓊瑤宮』上下都會感激的。少俠請歇息吧,住處我已命人準備好了,稍時自有人帶少俠前去,晚上我再來請少俠。」
  說罷,站起來要走。
  李存孝忙站起來說道:「宮主請留一步。」
  宮裝婦人轉身,聞言凝目說道:「小俠還有什麼話要說?」
  李存孝道:「宮主可容未學試試別的法子。」
  宮裝婦人道:「少俠明知道沒有別的法子,我剛不是說過麼,要有別的法子,我也不會厚顏求少俠了。」
  李存孝道:「未學也知道沒有別的法子,不過未學願意試試,也許能……」
  宮裝婦人道:「要是找不到別的法子,試的結果救不了小女呢?」
  李存孝道:「這個……宮主不該把希望全放未學一人身上。」
  宮裝婦人道:「少俠的意思,是讓我另找他人?」
  李存孝道:「宮主該知道,武林之中不乏俊彥……」
  宮裝婦人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但我以為當今世上,不會再找到第二個像少俠這麼一個各方面條件都稱上上的人;我自有我的打算,哪一個人能救小女,而且又可以匹配小女,我當然會抓緊他……」
  李存孝道:「宮主……」
  宮裝婦人道:「再說,即使世上還有那強過少俠的人,小女的性命只有三天,遠水救不了近火,眼前就有個最佳人選,我不得不把希望全放在少俠身上。」
  李存孝道:「宮主似乎是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宮裝婦人道:「論一切,小女並不下於令狐、溫、冷三位,難道少俠面對小女一點也不動心?」
  李存孝道:「令嬡國色天香,世之絕色,宮主願以令嬡下嫁,應是人人求之不得的。然而未學剛才說過,有些事不能以外表取決,尤其這種事,最重要的還在於感情兩字。未學跟令嬡結識不過幾天,彼此間毫無感情可言,未學不敢誤令嬡一輩子。」
  宮裝婦人道:「我知道少俠的意思,然而少俠也要明白一個做母親的人的心,為救女兒的性命,她能不惜一切。」
  李存孝還待再說。
  宮裝婦人微一搖頭道:「少俠不必再說什麼了,在這個時候,我不會冒險捨近他求的。雖然我這種做法近乎強人所難,可是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少俠得明白一個做母親的人,當能體諒。少俠只要能救了少女,『瓊瑤宮』上下不但感激,而且這『瓊瑤宮』馬上就是少俠的。以女許配,以『瓊瑤宮』相交,我的條件不能說不優厚……」
  李存孝雙眉微揚,便待說話。
  宮裝婦人已然接著說道:「小女現在後宮,少俠若要試以別的辦法,只管說一聲,自有人帶少俠前往。不過若是少俠沒有別的辦法,到時候無論如何還要請少俠勉為其難,言盡於此。少俠請歇息吧,我告辭了。」
  帶著兩名侍女轉身出門而去。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0-6-16 09:17:55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亂點鴛鴦
  李存孝站在精舍裡,役動也沒說話,他皺了眉,而且眉鋒皺得很深。
  他沒想到一念救人會惹上了這種麻煩,做夢也沒想到。
  在這種時候,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冷凝香,『翡翠谷』擅用毒,也擅解毒,如果這時候她在這兒,說不定可以輕易解決這一難題。
  心念正轉動間,門外來了人,是迎賓龍行空。龍行空身後還帶著四名絕色黑衣少女。
  龍行空進門一禮道:「龍某奉命前來帶少俠往住處去,少俠請跟我來吧。」
  帶著四名絕色黑衣少女轉身又行了出去。
  沒奈何,李存孝只得跟了出去。
  龍行空跟四名絕色黑衣少女帶路,過書廊,越小橋,沒多久來到一處。
  李存孝抬眼一看,只見這是一間建築極其精雅的小屋,遠較那間精舍為精緻,四周遍植樹木,清幽已極。
  龍行空帶路,經過一陣左拐右彎之後,穿過那片小樹林進入了小屋。
  小屋兩明一暗,進門處是個精雅小客廳,左右各一間套房,各垂著一幅珠簾。
  小客廳裡的擺設,古色古香,看在眼裡,讓人舒服在心裡。
  龍行空一指左邊垂簾那一問道:「少俠的住處在這一間,少俠可要看看?」
  李存孝道:「謝謝,不必了。」
  龍行空道:「那麼龍某告退,少俠如果有什麼事,請只管吩咐她四人。」
  施一札後逕自出門而去。
  龍行空走了,四名絕色黑衣少女還留在小客廳裡,四個人八雙眼盯著李存孝,沒一人說話。
  李存孝有點不自在,招了招手道:「四位坐啊。」
  四絕色黑衣少女都笑了,居左一名黑衣少女道:「謝謝您了,少俠,只是這兒沒我姐妹四個的座位。」
  李存孝道:「四位是……」
  居左黑衣少女道:「後宮婢女,是奉命來侍候少俠的。」
  李存孝忙道:「不敢當,宮主的好意我心領。」
  居左黑衣少女道:「你趕不走婢子四個的。婢子四個負有雙重使命,一為侍候您,一為監視您,總而言之一句話,宮主是怕您這位新姑爺跑了。」
  李存孝呆了一呆,還沒說話。
  那第二名黑衣少女已然含笑開了口:「假如您好好呆在『瓊瑤宮』裡準備做我們的新姑爺,婢子四個會侍候您很周到;可是您要是想跑,婢子四個就要聯手攔您了。婢子四個不願冒犯您,您也別讓婢子四個為難。」
  李存孝凝目說道:「四位自信能攔得注我麼?」
  居左頭一名黑衣少女瞟了他一眼道:「您可別小看婢子四個啊,在瓊瑤宮裡,除了宮主跟姑娘,婢子四個要算頂尖兒的好手,就算是我家姑娘,恐怕也難敵婢子四個聯手一擊。」
  居左第二名黑衣少女笑道:「就算婢子四個攔不住您也不要緊,您看看外頭那些樹,都是按九宮八卦、生剋妙理種植的,您或能衝出這間屋,可絕過不了外頭那一關。」
  李存孝抬眼向外一看,眉鋒不由為之一皺。可不是麼,剛才沒留意,現在經人一提也就看出來了。
  外頭那些樹,每一株都不是隨便種植的,還好,他藝出當今兩大奇人門下,外頭那一關難不了他。
  儘管如此,他也為『瓊瑤宮』的『能』感到震驚,因為外頭樹木排列,赫然竟是諸葛亮武侯的「八陣圖」。
  他當即點了點頭道:「怪不得貴宮主把我安置在這兒。」
  「您可別在意,」那第二名黑衣少女道:「我家宮主為救我家姑娘,不能不如此;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萬一我家姑娘有個三長兩短,相信她也不會活了,要是這麼一來,『瓊瑤宮』就算是完了。」
  頭一名黑衣少女道:「少俠,『瓊瑤宮』的存亡,繫於您一身,少俠怎麼忍心看我們這些人散落江湖,無依無靠?」
  李存孝道:「姑娘,這不是忍不忍的事……」
  「怎麼不是?」她道:「您救了我家姑娘,我們就能還好好兒呆在『瓊瑤宮』裡,您要是不救的話……」
  那第三名黑衣少女突然說道:「宮主待我們恩重如山,若是姑娘跟宮主有什麼三長兩短,很可能這『瓊瑤宮』中霎時血流漂杵,屍伏遍地。」
  李存孝道:「姑娘這是嚇我?」
  「婢子不敢,」她道:「您明鑒,婢子說的是實情實話。」
  第四名黑衣少女道:「還有,若是走了您,婢子四個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您要走也可以,必須先殺了婢子四個。」
  李存孝搖頭說道:「我沒想到四位這麼對我。」
  頭一名黑衣少女道:「『瓊瑤宮』上下都不得已,當然,您要是救了我家姑娘,『瓊瑤宮』上下是會感激您的。」
  第二名一抬皓腕道:「您坐著吧,婢子四個可不敢讓您陪婢子四個站著。」
  李存孝微一搖頭,說道:「那倒無所謂,我一向站慣了。」
  頭一名黑衣女子道:「你是站慣了,可是婢子四個是會挨罵的,您還是坐下吧。」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沒再說話,坐了下去。
  只聽頭一名黑衣少女道:「四妹,給爺倒茶。」
  第四名黑衣少女答應一聲,走到茶几邊倒了一杯茶,雙手奉上,道:「爺,這是巫山名產,您嘗嘗。」
  李存孝忙道:「謝謝姑娘。」
  第四名黑衣少女把茶放在几上,退向後去。
  頭一名黑衣少女道:「婢子春蘭,她三個依次是夏荷、秋菊、冬梅,您呢,能不能把您的大名賜告。」
  李存孝道:「李存孝。」
  春蘭道:「聽說『冷月門』的令狐姑娘、『寒星門』的溫姑娘、『翡翠谷』的冷姑娘,您都認識。」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不錯。」
  夏荷道:「聽說她三位也都是您的紅粉知己。」
  李存孝眉鋒微微一皺,沒說話。
  「瞧,」夏荷笑道:「爺還害臊呢。」
  秋菊道:「可不,爺的臉皮兒可真嫩。」
  春蘭深深一眼道:「難怪宮主那麼屬意您,就是不知道您的胸蘊所學怎麼樣,單看外表,當今世上可真找不出第二個。」
  李存孝眉鋒又皺深了一分,道:「以貌取人,那是大不智。」
  春蘭道:「話是不錯,可是我們宮主的眼光是不會錯的。」
  李存孝道:「四位請回位子去吧……」
  「瞧,」秋菊道:「爺煩咱們了,都是你們嘮叨個沒完。」
  春蘭道:「爺,現在婢子四個侍候您,將來說不定還是婢子四個侍候您,您現在就煩婢子四個,那怎麼行啊。」
  李存孝道:「姑娘,我這個人不會說話……」
  冬梅問道:「您的意思是讓婢子四個別再跟您說話了?」
  李存孝道:「我來此是客,豈敢這般失禮。」
  春蘭道:「婢子四個可把您當成我們的新姑爺了,能說幾句話,就是您責罵我們一頓,我們也會受的。」
  李存孝道:「謝謝幾位的好意,我不敢當。」
  夏荷一雙美目凝注在李存孝臉上,道:「爺,婢子能問您一句話麼?」
  李存孝道:「姑娘只管問就是。」
  夏荷道:「您為什麼不答應救我家姑娘。」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四位該知道,這不是我的事……」
  夏荷道:「以婢子看,換個任何人,他都會認為這是求之不得的事。」
  春蘭道:「是不是您瞧不上我家姑娘?」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司徒姑娘國色天香,風華絕代,名列當世四大絕色之中,誰要說瞧不上她,那是自欺欺人,也太過驕狂,無如我跟司徒姑娘緣不過幾面,彼此間可以說還不太熟春蘭道:「您是說您跟這家姑娘之間,還沒有感情麼?」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春蘭道:「要知道您這是救人。」
  李存孝道:「我知道,然而這也決定了司徒姑娘的一生。關係太以重大,要是司徒姑娘願意讓我伴她一輩子還好,萬一她不願意,我豈不是害了她一輩子。」
  夏荷歎道:「您真是個少見的正人君子。」
  李存孝微一搖頭,說道:「姑娘過獎了,為人理應如此。」
  夏荷道:「據婢子所知,宮主的希望全放在您身上,您是非答應不可。」
  李存孝道:「我跟宮主說過了,我要試試有沒有別的法子。」
  夏荷道:「有麼?」
  李存孝搖頭說道:「目前我還不知道。」
  夏荷道:「萬一要是沒有別的法子呢?」
  李存孝道:「這個……那就等到時候再說吧。」
  「爺,」冬梅道:「聽說我家姑娘還有三天……」
  李存孝道:「我知道。」
  冬梅道:「婢子四個懇求您……」
  李存孝目光一掃四婢道:「四位姑娘可知道趙玉書這個人?」
  春蘭道:「知道啊,當今四塊玉之一的趙公子不是麼。」
  李存孝道:「正是。」
  春蘭道:「您怎麼突然提起趙公子來?」
  李存孝道:「在『金華』的時候,伴在司徒姑娘身邊的,就是此人,而且我聽司徒姑娘說,有一天趙玉書會成為她的夫婿。」
  春蘭美目微睜,問道:「有這種事?婢子怎麼不知道……」
  轉望夏荷等三婢道:「你三個知道麼?」
  夏荷等三婢齊搖頭。
  春蘭道:「這就怪了,姑娘是什麼時候認識趙公子的,又是什麼時候把終身托付給趙公子的,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夏荷道:「爺,那句話是姑娘親口說的麼?」
  李存孝道:「正是。」
  夏荷眉鋒一皺道:「姑娘心裡既有了人,那就麻煩了。」
  李存孝道:「四位請想,我不知道那還好,我既然知道趙玉書可能有一天會成為司徒姑娘的夫婿,我怎麼能……」
  春蘭道:「爺,這件事宮主知道麼?」
  李存孝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已經當面告訴貴宮主了。」
  春蘭道:「那就算不得什麼麻煩了,宮主既然仍讓您救姑娘·足見宮主屬意您,而不是屬意趙公子。」
  李存孝道:「姑娘,這是司徒姑娘的事,這種事恐怕貴宮主代她做不了主。」
  一時間四婢都沒說話。
  半晌之後,春蘭才道:「宮主只有姑娘這麼一個獨生女兒,自小對姑娘就百依百順,疼愛得不得了,無論什麼事,只要姑娘拿定了,宮主是向來蹩不過她的,要照這麼看……」
  只聽外頭有人喊道:「菜飯送來了。」
  春蘭當即說道:「三妹、四妹去接一下去。」
  秋菊、冬梅應聲而去。
  春蘭望著李存孝笑問道:「爺,您餓了吧?」
  李存孝道:「還好。」
  春蘭微笑道:「宮主都沒把您當外人,您就別客氣了……」
  說話間,秋菊跟冬梅捧著飯菜走了進來。夏荷忙迎上去接,菜飯共是兩份,都是四菜一湯,一份還多了一壺酒,一隻銀杯。
  春蘭道:「一份是您的,一份是婢子四個的,您瞧,宮主還特意給您送來了『瓊瑤宮』的珍藏『百花果小酒』。」
  她這裡說著話。夏荷、秋菊、冬梅已擺好廠菜飯·李存孝那一份放在圓桌上。她四人的飯菜則放在那隻小茶几上。
  春蘭道:「爺,您請那邊兒坐吧。」
  李存孝道:「謝謝姑娘,我不怎麼餓。」
  春蘭道:「您就別客氣了,您要是不吃,婢子四個怎麼吃呀李存孝道:「四位儘管吃四位的。」
  春蘭一吐香舌道:「那還了得,要讓宮主知道,非掌婢子四個的嘴不可,您就請那邊坐吧,隨便吃點兒,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李存孝只覺得心裡悶得慌,可是偏偏肚子不爭氣,沒奈何,只有站起來走了過去。
  李存孝坐定,春蘭拿過碗就要盛飯。
  李存孝忙道:「姑娘,讓我自己來。」
  「您這是幹什麼啊!」春蘭道:「還跟婢子客氣,別忘了,您是我們的新姑爺。」
  滿盛一飯雙手放在李存孝面前。
  夏荷過來就要斟酒。
  李存孝忙一攔道:「姑娘,我不擅飲。」
  夏荷道:「這是『百花果子酒』,不醉人的。」
  春蘭笑哈哈地道:「八成兒您是怕酒裡摻了東西吧,不會的,爺,『瓊瑤宮』不會這樣對人的,您不信婢子先喝一杯您看看。」
  一伸手道:「二妹,先倒一杯給我。」
  李存孝忙道:「姑娘誤會了,我在『瓊瑤宮』做客,怎麼敢春蘭接過了一杯酒,一仰而干,道:「爺,您可別怪婢子無禮。」
  李存孝苦笑說道:「姑娘怎麼好……」
  春蘭把又斟滿的一杯放在他面前,道:「您別說了,飯菜都涼了,您請快吃吧。」
  李存孝道:「我這就吃,四位也請吧。」
  他拿起了筷子,春蘭跟夏荷才離開了桌子。
  有這麼四位絕色侍候,鬢影釵光,翠袖飄香,在別人是件求之不得的享受,李存孝他卻覺得是件苦事。
  一邊吃,心裡一邊盤算。別說四婢是外頭的那諸葛武侯的『八陣圖』,就是傾『瓊瑤宮』之力,只怕也攔不住他。
  只是,他能走麼,能不顧那位只有幾天壽命的司徒蘭麼?
  按說,司徒蘭的生死跟他是毫無關係的,可是人畢竟是人,尤其是李存孝這麼個大生一副俠骨柔腸的人。他不能不管,他不能不顧。
  「瓊瑤宮主」那份為救女兒不惜一切的愛,他能體會。因為他曾經身受這種偉大的愛,就衝著這一點,他不能不管,不能不顧。
  可是,他怎麼管,又怎麼顧。
  想救司徒蘭,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陰陽交合,他能就這麼點頭麼,若不能這麼點頭又怎麼辦。
  一頓飯在思潮洶湧中吃過,飯吃過了,並未能想出個更好的辦法。
  他這裡放下碗筷,春蘭走了過來,含笑問道:「您吃好了?」
  李存孝道:「是的,謝謝,吃好了。」
  春蘭道:「飯菜還可口麼?」
  李存孝道:「很好,很好,大廚司亦不過如此。」
  「您誇獎了。」春蘭目光一凝,道:「您剛才在想什麼呀,吃飯卻心不在焉,筷子差點沒伸進酒杯裡去。看得婢子幾個都想笑。」
  李存孝勉強笑笑道:「沒什麼,姑娘,我現在想去看看司徒姑娘,方便麼?」
  「方便,方便」春蘭忙道:「那有什麼不方便的,您是『瓊瑤宮』的新姑爺,那兒不能去呀,您想出了救姑娘的法子了麼?」
  李存孝道:「這個…我只是想去看看。」
  春蘭道:「婢子這就帶路,三妹、四妹留在這兒收拾,二妹跟我一塊兒陪爺到後宮去。」
  她向著李存孝淺淺一禮,道:「爺,婢子給您帶路了。」
  轉身行了出去。
  李存孝站起來,沖秋菊、冬梅說了聲:「有勞二位姑娘了。」
  轉身跟了出去。
  他走在春蘭之後,夏荷則緊跟在他身後。顯然這是看著他,怕他中途跑了。
  李存孝心裡明白,他是沒打算走,他真要打算走,誰也攔不住他。
  春蘭帶路,穿過那由一株株的樹木排成的「八陣圖」折向右,右邊有一條青石小徑,兩旁種滿了花兒。
  穿過一重重的宮殿,走過一處處的畫廊,李存孝好智慧,可是若讓他走出去,怕他一時也難找著路。
  一陣東彎西拐之後,到了一處垂著珠簾的月形門前,門前站著四名佩劍綵衣少女,神情一片肅穆。
  李存孝一到,四名綵衣少女齊施禮:「見過爺。」
  李存孝這裡忙答禮,春蘭那裡開口問道:「宮主在裡頭麼?」
  一名綵衣少女道:「宮主回宮去了,剛才還在這兒,爺要見宮主麼?」
  春蘭道:「不是,我只是問問,爺來看姑娘。」
  那綵衣少女道:「姑娘在裡頭,爺請進去吧。」
  一名綵衣少女掀起珠簾。










第69章 難煞奇才
  站在門外看,只見絲慢重重,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李存孝謝了一聲,走了進去。
  春蘭、夏荷緊隨在身邊,替他掀開一重重的絲饅。
  突然,眼前一亮,一副景象呈現在眼前。
  好寬敞的一座宮殿,四根盤龍玉柱,一十六盞琉璃宮燈,畫棟雕樑,美輪美奐。
  大理石鋪成的地,光亮能照見人。
  靠裡,一張八寶軟塌,上頭靜靜地著司徒蘭,她身上蓋著一床棉被,四周垂著紗帳,乍看跟熟睡沒什麼兩樣。
  春蘭走過去輕輕地掛起了紗帳,然後轉過頭來低低說道:「爺,您請過來吧。」
  像是怕驚醒了司徒蘭。
  李存孝有點不安,也好生不自在,到了榻邊再看,司徒蘭臉上紅紅的,呼吸也相當均勻。
  夏荷突然頭一低道:「可憐姑娘,她還不知道她只能……」
  住口不言。
  春蘭立即輕叱說道:「二妹你是怎麼了,這是什麼地方。」
  夏荷道:「我難受,忍不住。」
  春蘭道:「爺這不是來看姑娘了麼。」
  話聲還沒落,步履輕盈,絲饅掀動,一名綵衣少女走了進來。
  道:「宮主來了。」
  說話間瓊瑤宮主已帶著兩名綵衣少女走了進來。
  春蘭、夏荷忙迎上去見禮。
  李存孝也遙遙地施了一禮。
  瓊瑤宮主帶著一陣香風到了軟榻前,只見她蹩緊眉鋒,強顏裝笑:「少俠吃過了麼?」
  李存孝道:「吃過了,多謝宮主款待。」
  瓊瑤宮主道:「不用客氣,少俠在『瓊瑤宮,裡住不是一天,飯總是要吃的……」
  目光一掠榻上愛女道:「少俠此來是……」
  李存孝道:「末學來看看司徒姑娘。」
  瓊瑤宮主道:「少俠想出別的法子了麼?」
  李存孝道:「未學想用真氣逼司徒姑娘體內的毒試試。」
  瓊瑤宮主道:「行麼。」
  李存孝道:「未學不敢說行,只是試試。」
  「好吧。」瓊瑤宮主微一點頭道:「我願意讓少俠遍試各種方法,只要能救得了小女,『瓊瑤宮』上下一樣的感激……」
  一頓說道:「你們把姑娘扶坐起來。」
  春蘭、夏荷答應一聲,分左右各從一邊扶起了司徒蘭。
  瓊瑤宮主一抬手道:「少俠請上去吧,要不然不便施功。」
  瓊瑤宮主說的是理。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脫掉薄底快靴登上了軟榻。
  他盤坐在司徒蘭身後,出一掌抵上司徒蘭後心,隨即他閉上了眼。
  他這裡運功經由司徒蘭的『命門穴』輸入真氣「瓊瑤宮主那裡坐在一隻矮矮的錦凳上,臉上的神色卻連起變化。
  足足一盞熱茶之後,李存孝才收掌睜眼,頭上已見了汗跡。
  瓊瑤宮主忙站起來說道:「少俠,怎麼樣?」
  李存孝強笑說道:「司徒姑娘穴道未解,情形怎麼樣,還不知道……」
  他挪身下了軟榻。
  瓊瑤官主一雙目光緊緊盯在李存孝臉上,道:「少俠功力純厚精湛,為我生平僅見……」
  李存孝道:「宮主過獎了」
  瓊瑤宮主道:「就是當今各門派掌教,論功力,恐怕也遠不如少俠。」
  李存孝勉強笑笑,沒說話。
  瓊瑤宮主道:「少俠究竟是那一派的高弟。」
  李存孝道:「記得未學說過,未學不屬於任何一個門派。」
  瓊瑤宮主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忽然轉望春蘭跟夏荷道:「把姑娘放下。」
  容得二婢輕輕扶司徒蘭躺下。瓊瑤宮主又道:「你兩個各抓姑娘一腕,別讓她動。」
  春蘭、夏荷雙雙答應一聲各自抓住司徒蘭一隻皓腕。
  瓊瑤宮主隔空一指向司徒蘭胸前點去。
  一指點出,司徒蘭立即有了動靜,頭不住的來回轉,繼而發出陣陣的呻吟,皺著眉,嬌面越來越紅,檀口也不住的張翕。
  瓊瑤宮主忙又一指點了出去。
  司徒蘭不動了,一切都靜止了。
  瓊瑤宮主皺了皺眉,道:「依我看,少俠是白費真氣了……」
  李存孝也皺著眉道:「恐怕是……」
  瓊瑤宮主臉色一肅,說道:「由剛才少俠的施功,我看出少俠的一身修為遠在當今有數的幾個人之上,同時我也知道『瓊瑤宮』無力留住少俠,也就是說『瓊瑤宮』無法勉強少俠,從現在起,是去是留,任憑少俠……」
  李存孝道:「宮主,未學要打算走,早已就走了……」
  瓊瑤宮主美目一睜道:「那麼少俠的意思是……」
  李存孝道:「在司徒姑娘沒安穩醒轉之前,未學絕不離開『瓊瑤宮』一步。」
  瓊瑤宮主一陣激動道:「少俠,『瓊瑤宮』上下俱感……」
  春蘭、夏荷跟另兩名綵衣少女嬌軀一矮,一起跪了下來,道:「爺,婢子等感激……」
  李存孝忙退向後去,道:「四位姑娘快快請起,我不敢當……」
  瓊瑤宮主抬了抬手道:「你們起來吧……」
  凝望著李存孝道:「少俠仁義,我不敢言強,從現在起,我請少俠遍試各法,要是真沒辦法,那也只有任她……」
  身軀一陣輕顫,住口不言。
  李存孝雙眉一揚,說道:「宮主可否讓未學出去一趟……」
  瓊瑤宮:「我說過,去留任憑少俠。」
  李存孝道:「未學是想找『翡翠谷』的冷姑娘去,『翡翠谷』用毒之大家,所制靈藥也能解百毒,只要能找到她,相信能救司徒姑娘。」
  瓊瑤宮主道:「我也知道冷姑娘或許能救小女。只是小女的時限只有三天,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
  李存孝道:「這個未學就不敢說了……」
  「也好,這樣吧。」
  瓊瑤宮主一點頭道:「少俠儘管找冷姑娘去,等少俠找到冷姑娘之後,少俠不妨算算,如能趕得及,還請少俠皆同冷姑娘快速趕回『瓊瑤宮』,要是來不及,少俠也就不必再來了。」
  她緩緩低下頭去。
  這,看得李存孝一陣激動,道:「宮主放心,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冷姑娘,不管來得及,來不及,未學一定還會趕回『瓊瑤宮』來。
  事不宜遲,多一刻便是救命的一刻,未學這就告辭了。」
  他施一禮就要走。
  輕盈步履響,絲慢掀動,一名綵衣少女走了進來,施一禮恭聲稟道:「稟宮主,『寒星門』的溫二姑娘求見。」
  李存孝一怔,急道:「溫二姑娘現在何處?」
  那綵衣少女道:「回爺,溫二姑娘現在谷外。」
  李存孝剛要說話,瓊瑤宮主已然一聲:「快回說我出迎。」
  那名綵衣少女應聲而去。
  瓊瑤宮主轉望李存孝道:「少俠請在此稍候,我會把溫二姑娘請到這兒來。」
  帶著兩名綵衣少女快步而去。
  人家沒讓他去,李存孝他自然不便同去。
  他呆呆地站在那兒,腦海裡盤旋著溫飛卿為什麼到『瓊瑤宮』來。
  夏荷搬了一隻錦凳走過來,道:「爺,您請坐會兒吧。」
  李存孝倏然而醒道:「謝謝姑娘。」
  春蘭問道:「溫二姑娘已知道您到『瓊瑤宮』來了麼?」
  李存孝搖頭說道:「她不知道。」
  春蘭道:「那溫二姑娘怎麼會突然駕臨『瓊瑤宮』呢?『寒星門』跟『瓊瑤宮』一向都沒有來往……」
  夏荷接道:「怕是溫二姑娘聽說爺到『瓊瑤宮』來了。」
  三個人這麼說著話,沒多大工夫,外頭有了動靜。
  春蘭道:「宮主跟溫二姑娘來了。」
  忙迎了上去。
  只聽步履響,只見絲慢掀動,瓊瑤宮主跟溫飛卿並肩走了進來。
  李存孝迎上兩步道:「二姑娘。」
  溫飛卿嫣然一笑道:「我聽宮主說了,可真讓你為難了。」
  李存孝道:「事關重大,為難那是難免,我正要找冷姑娘去。」
  溫飛卿道:「是因為『翡翠谷』用毒之大家,能解百毒。」
  李存孝道:「是啊。」
  溫飛卿搖頭說道:「還好我來了,要不是不管找著找不著香妹,你都要白跑一趟,事情也就要耽誤了,『翡翠谷』的靈藥是能解百毒,奇驗無比,可是它解不了這種淫毒的藥物。」
  李存孝眉鋒一皺,道:「那……那可怎麼辦……」
  溫飛卿回眸望向瓊瑤官主道:「宮主可否讓晚輩跟他單獨談談?」
  瓊瑤宮主忙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隨即帶著春蘭等退了出去。
  聽聽步履聲出了宮門,李存孝忙道:「二姑娘怎麼突然到『瓊瑤宮』來了。」
  溫飛卿道:「找你呀。」
  李存孝微微一怔,說道:「二姑娘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溫飛卿道:「我在『金華』碰見了一個垂死的『瓊瑤宮』侍婢,聽她說你救司徒蘭去了,我趕去找找,沒能找著你,再想想情形,我就猜想你到『瓊瑤宮』來了,沒想到果然讓我猜著了。」
  李存孝道:「二姑娘找我有什麼事麼?」
  溫飛卿瞟了他一眼,接道:「難道非有事才能找你麼?」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我只是隨口問問。」
  溫飛卿沉默了一,下道:「我來告訴你,瑤璣找姬婆婆去了,香妹則找她去了。」
  李存孝口齒剛剛啟動了一下,溫飛卿接著又道:「我告訴你,姬婆婆帶著你那張『藏寶圖』,按圖索驥去了。」
  李存孝雙眉一揚道:「這我倒沒想到……」
  溫飛卿道:「藏寶圖既已到了手,不去找藏寶還等什麼?」
  李存孝道:「令狐姑娘去找姬婆婆……」
  溫飛卿道:「這我就不清楚了,這幾天香妹自會有消息傳來的,到那時候就知道了。」
  頓了頓道:「香妹那邊兒的事好辦,難辦的只是眼前『瓊瑤宮』的這件事,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目光掠向司徒蘭那吹彈欲破的嬌顏上。
  李存孝皺眉說道:「我正一籌莫展……」
  溫飛卿眼望著司徒蘭那張嬌顏,道:「司徒蘭國色大香,風華絕代,我見猶憐,若是任她這麼香消玉殞,那太以可惜,你也未免過於忍心……」
  李存孝口齒啟動了一下道:「司徒姑娘危在旦夕,二姑娘怎麼還跟我開玩笑?」
  溫飛卿搖搖頭說道:「我並不是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實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徒蘭名列當世四大絕色之內……」
  李存孝欲言又止。
  溫飛卿轉過目光凝注在他臉上道:「瓊瑤宮主求你救她的愛女,你為什麼吝於點頭」?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0-6-16 09:19:31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一夕嬌客
  李存孝道:「二姑娘知道,我不是吝於點頭,而是……」
  「我知道。」溫飛卿微一點頭道:「你也該知道,司徒蘭名列當世四大絕色之內,再加上『瓊瑤宮』的聲威與所有,這在別人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李存孝道:「二姑娘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既然伸了手,為救司徒姑娘我願意遍試各種辦法,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是要我……這種事我不能做。」
  溫飛卿道:「為什麼不能?」
  李存孝道:「二姑娘這話問的……這種事不是別的事,豈可隨便……」
  「怎麼叫做隨便?」溫飛卿道:「瓊瑤宮主屬意你,可以說這是父母之命的正當婚姻。」
  李存孝苦笑說道:「二姑娘……」
  溫飛卿道:「你說我說的不是正理,不是實話?」
  李存孝遲疑道:「我不敢說姑娘說的不是正理,只是……」
  溫飛卿道:「既然是正理,還只是什麼?」
  李存孝道:「這種事做父母的不能代女兒做主。」
  溫飛卿道:「你是怕司徒蘭她不願意?」
  李存孝道:「也可以這麼說。」
  溫飛卿道:「這麼說,要是司徒蘭她願意……」
  李存孝忙道:「那也不行。」
  溫飛卿道:「怎麼不行?」
  李存孝道:「我結識令狐、冷二位姑娘在先,眼前這件事,我若是答應下來,我又將何以對她二位?」
  溫飛卿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這是權宜變通,瑤璣跟凝香那兒,我去說去。」
  李存孝搖頭說道:「二姑娘誤會了。話,我可以自己說,只是這關鍵不在話上,而是我自己不願意這麼樣做。」
  溫飛卿道:「我的爺,你這是救人哪。」
  李存孝道:「剛才我已經說過,我願意遍試各種辦法……」
  溫飛卿道:「可是,你要知道,要救司徒蘭,只有一個辦法,現在能救她的只有你,難道你就見死不救?我告訴你,現在你要是耽誤了人家,我不殺伯仁,怕仁卻由我而死,這愧疚將來可夠你受的。」
  李存孝皺了眉,皺得根深,道:「總該有個別的辦法。」
  溫飛卿道:「要有不就好辦了麼。」
  李存孝沒說話。
  溫飛卿接著又道:「這樣好不,我跟瓊瑤宮主說說,就把這後宮當洞房,擇吉鋪行嘉禮,我算是現成的大媒……」
  李存孝苦笑說道:「二姑娘怎麼還跟我開玩笑?」
  溫飛卿道:「我說的是正經話。」
  李存孝搖頭說道:「二姑娘是好意,可是我不能答應。」
  溫飛卿道:「這樣也不行麼?」
  李存孝道:「二姑娘,司徒姑娘跟我認識才不過幾天……」
  溫飛卿道:弄了半天,你還是怕她不願意,那你就眼看著她死麼?」
  李存孝雙眉揚起,緩緩說道:「這是一輩子的事,與其鑄錯害她痛苦一輩子,倒不如現在看著她在不知不覺中……」
  住口不言。
  溫飛卿一跺腳道:「你怎麼是這麼個人,既傻又迂腐。」
  當然,這不是傻,也不是迂腐。
  李存孝淡然說道:「隨姑娘怎麼說吧,我但求兩字『心安』。」
  溫飛卿道:「你見死不救,能求心安?」
  李存孝道:「二姑娘,我剛才說過……」
  「我聽見了。」溫飛卿道:「痛苦一輩子跟讓她現在死。你寧可選後者,是不是?」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不錯。」
  溫飛卿深深兩眼,道:「你真不願意?」
  李存孝道:「二姑娘以為我是矯揉做作?」
  溫飛卿沉默了一下,一點頭道:「好吧,我教你別的辦法。」
  李存孝一怔道:「二姑娘怎麼說?」
  溫飛卿道:「沒聽見麼,我教你個別的辦法?」
  李存孝定了定神道:「二姑娘有別的辦法?」
  溫飛卿白了他一眼道:「照你問的,沒有我拿什麼教你?」
  李存孝苦笑說道:「二姑娘何不早說?」
  溫飛卿道:「早先我沒想起來,現在剛想起,遲了麼?」
  李存孝明知溫飛卿是有促成好事之心,苦笑了一聲,沒說話。
  溫飛卿道:「要救這位『瓊瑤宮』的少宮主,必須要用陰陽血。」
  李存孝聽得微微一怔,道:「二姑娘,什麼叫陰陽血?」
  溫飛卿道:「這是我自己給它取的名兒,所謂陰陽血,也就是要找一個純陽之人,他的身上還有女人的血。」
  李存孝呆了一呆道:「二姑娘把我弄糊塗了,世上那有這種人?」
  溫飛卿道:「有啊,怎麼沒有,眼前這『瓊瑤宮,中就有一個。」
  李存孝「哦」地一聲道:「眼前這『瓊瑤宮』中就有一個麼,是誰?」
  溫飛卿目光一凝,道:「你。」
  李存孝一怔道:「我?」
  溫飛卿道:「你還是童身,是不是?」
  李存孝只覺好不自在,點了點頭,沒說話。
  溫飛卿道:「記得你說過,你喝過你母親的血,是不是?」
  李存孝道:「原來二姑娘是指……」
  「溫飛卿道:「這不就是『陰陽血』麼?」
  李存孝凝目說道:「二姑娘,我的血能解那淫毒藥物?」
  溫飛卿道:「這是除了原先那辦法之外僅有的一個辦法。事實上一身具陰陽兩種血的人,當世之中恐怕也只有你一個。」
  李存孝道:「真的麼?二姑娘。」
  溫飛卿道:「這是什麼事,人命關天,我還會跟你說著玩不成?」
  李存孝心裡踏實了,吁了一口氣,道:「那麼,怎麼救司徒姑娘,二姑娘請吩咐吧。」
  「很簡單。」溫飛卿道:「你隨便在身上那兒割破一個口子,要見血,然後讓她嘴吮你傷口,喝點血就行了。」
  李存孝道:「這我辦得到……」
  隨即撈起左衣袖,右手伸出一根指頭,在左小臂上一劃,立即皮破肉綻,鮮血湧出。
  溫飛卿一聲「過來」,走到軟榻前在司徒蘭身上點了一指,道:「把你臂上的傷口湊過去。」
  軟榻上司徒蘭有了動靜,身子不住地扭動著,那半張的檀口中仍發出陣陣動人心神的呻吟。
  李存孝忙把胳膊上的傷口湊了過去。
  司徒蘭昏睡這多日,飢渴那是難免的,兩片櫻唇一碰上「水」,當然立即就是一陣吮吸。
  溫飛卿只讓她吸了幾口,便又一指閉了她的穴道,然後推開了李存孝的胳膊,拿起枕邊手帕把司徒蘭唇邊的血拭擦乾淨。
  李存孝一指閉了自己胳膊上的血脈,然後問道:「這樣就夠了,二姑娘。」
  溫飛卿瞟了他一眼道:「再不夠你就受不了。」
  旋即轉臉向外,揚聲說道:「宮主可以進來了。」
  話聲方落,絲幔掀動,瓊瑤宮主已站在眼前,顯然她在外頭早等得心焦了,劈頭便道:「姑娘,李少俠答應……」
  她只當溫飛卿讓她們躲開,只為便於勸李存孝。
  溫飛卿含笑說道:「恭喜宮主,賀喜宮主,司徒姑娘已然無礙了。」
  瓊瑤宮主「哦」地一聲,兩眼直望李存孝,道:「原來少俠已經李存孝臉上一熱,道:「宮主誤會了,未學只是遵照溫二姑娘所知的另外一個辦法給司徒姑娘解了毒。」
  瓊瑤宮主兩眼發直,道:「溫姑娘所知的另一個辦法……」
  溫飛卿在旁當即把救司徒蘭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春蘭、夏荷等四婢跪了下來。
  瓊瑤宮主激動地道:「不管怎麼說,少俠總是救了小女,小女這後幾十年性命也是少俠所賜,瓊瑤宮上下仍然感激……」
  一擺手道:「快拿藥來,給少俠裹傷。」
  春蘭應聲躍起,如飛而去。
  瓊瑤宮主望著溫飛卿道:「要不是二姑娘,小女這條命只怕……」
  溫飛卿道:「宮主別客氣了,晚輩跟蘭妹妹雖然沒見過面,但心儀已久,她有難,晚輩自當盡心盡力。蘭妹妹昏睡多日,一旦醒轉,自然是又渴又餓,宮主還是命人早預備些吃喝吧。」
  瓊瑤宮主立即吩咐了夏荷。
  夏荷領命而去之後,瓊瑤宮主又急不可待地道:「二姑娘,小女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溫飛卿道:「再等一會兒吧,得讓血在她體內都運行到了。」
  說話間,春蘭捧著藥物到,這裡剛敷上藥,夏荷也端著銀耳湯進來了。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溫飛卿解開了司徒蘭的穴道。
  沒再見司徒蘭嬌軀扭動。
  也沒再聽她發出那動人心神的陣陣呻吟。
  只見她兩排長長的睫毛一陣翕動,緩緩的睜開了兩眼。
  瓊瑤宮主滿臉驚喜,激動地上前叫道:「蘭兒。」
  司徒蘭聽得這一聲呼喚,兩眼猛睜,霍地坐了起來,叫道:「娘,我……我怎麼回來了……」
  瓊瑤宮主忙伸手撫上愛女香肩道:「蘭兒,躺下再說,先躺下。」
  溫飛卿含笑說道:「不礙事的,宮主,先讓蘭妹妹把這碗銀耳湯喝了吧。」
  司徒蘭目光一凝,望著溫飛卿,道:「這位姑娘是……」
  溫飛卿道:「我姓溫,小字飛卿。」
  司徒蘭叫道:「『寒星門』的溫二姑娘……」
  溫飛卿含著笑,說道:「蘭妹妹,該叫我一聲飛卿姐。」
  「說得是。」瓊瑤宮主自夏荷手中接過銀耳湯道:「應該的,應該的,你這條命還是你飛卿姐救的呢,還不快叫一聲飛卿姐。」
  司徒蘭睜大了一雙美目,道:「怎麼,是飛卿姐救了我……」
  溫飛卿含笑說道:「我可不敢冒領這個功,我只是出出主意,救你的另有其人,你還是先把銀耳湯喝了再說吧。」
  那裡瓊瑤宮主親自喂愛女喝銀耳湯,這裡溫飛卿一招李存孝,轉身往外行去。李存孝一點就透,連忙跟了出去。
  出了宮門,溫飛卿吁了一口氣,四下看看道:「這兒真美,美得不帶人間一絲煙火氣。這位『瓊瑤宮主』可真懂得享受,有朝一日我也能住到這兒來過那以後的歲月,那才是不枉今生。」
  李存孝心不在此,輕咳一聲道:「二姑娘……」
  溫飛卿「嗯」地一聲轉過臉來。
  李存孝道:「紫瓊姑娘怎麼沒跟姑娘一起來?」
  溫飛卿搖頭說道:「我沒帶她出來,連我自己都是偷偷跑出來的。『寒星門』上下都跟姬婆婆走了,我不願意去,他們又不許我不去。我只好一個人愉偷跑了出來。」
  李存孝道:「這麼說,姑娘該知道姬婆婆往何處去了。」
  溫飛卿道:「當然知道,我不是告訴你了麼,她拿著你那張『藏寶圖』,按圖索驥去了,看他們走的方向,似乎是往西南去了。」
  李存孝道:「可能,聽冷姑娘說,『藏寶圖』上所指,似乎是『苗疆八峒』。」
  溫飛卿道:「苗疆八峒?」
  李存孝道:「冷姑娘是這麼說的。」
  溫飛卿眉鋒微皺,道:「那張『藏寶圖』所指,真要是『苗疆八峒』,他們此去恐怕得有一番拚鬥。」
  李存孝道:「拚鬥是在所難免,不過『冷月』、『寒星』二門聯了手,『苗疆八峒』恐怕討不了好去。」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你那裡知道,苗疆能人頗多,蠱術尤其厲害,這不是武功所能克制的,以我看即使他們能得到那批藏寶,恐怕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李存孝沒說話。
  溫飛卿道:「你打算截回那張『藏寶圖』?」
  李存孝道「。藏寶圖,的得失無關緊要,我要找姬婆婆是要當面問她一件事。」
  溫飛卿「哦」地一聲道:「你要問她什麼事?」
  李存孝雙眉揚起道:「我要問她有沒有參與當年『聽濤山莊』行兇。」
  溫飛卿神情一震,沉默了一下道:「就因為那張『藏寶圖』左下角畫的那六指老婦人?」
  李存孝道:「是的,我不敢斷定是她,可是頗有此疑端,我不能不問個清楚。」
  溫飛卿點了點頭道:「是該問問……」
  一抬頭,凝目說道:「萬一姬婆婆是……你又怎麼辦?」
  李存孝道:「『聽濤山莊』近百口,這血仇我不能不報。」
  溫飛卿道:「那麼,瑤璣呢,你打算怎麼辦。」
  李存孝呆了一呆道:「這個……」
  只聽輕盈步履響動,身後宮門裡走出了夏荷,她恭謹一禮道:「姑娘已經下床了,宮主請二位進去。」
  溫飛卿微一點頭,道:「謝謝姑娘,我兩個這就進去。」
  夏荷退一步掀起了絲簾。
  溫飛卿又謝了一聲,偕同李存孝走了進去。
  迸裡頭看,司徒蘭已然下了床,跟瓊瑤宮主對坐在兩隻錦登上。顯然瓊瑤宮主已經把經過告訴了她,一見二人進來,立即嬌靨酡紅,站起來迎前施禮:「謝謝李少俠,救命之恩,容後圖報。」
  李存孝連忙躲向一旁,溫飛卿上前抓住司徒蘭雙手,含笑說道:「蘭妹妹就別再跟他客氣了。現在覺得怎麼樣?」
  司徒蘭臻首低垂,把頭微微點了點,低低說道:「謝謝姐姐,好多了。」
  溫飛卿望向瓊瑤宮主,道:「晚輩是來找人的,現在人找著了。他是來送蘭妹妹的,蘭妹妹現在也已經好了;我兩個還有別的事,該向宮主告辭了。」
  瓊瑤宮主忙道:「那怎麼行,兩位救了小女,這再造重生的大恩,我母女還未報……」
  溫飛卿道:「宮主說這話晚輩兩個不敢當,也嫌得見外……」
  「不。」瓊瑤宮主道:「無論如何二位也得在『瓊瑤宮,盤桓幾天。」
  溫飛卿道:「宮主的好意晚輩兩個心領,晚輩兩個有事還要到苗疆去一趟。」
  「苗疆?」瓊瑤宮主道:「二位到『苗疆』去幹什麼?」
  溫飛卿道:「晚輩二人是要去辦點私事。」
  瓊瑤宮主道:「二位既然真有事,我不便強留。這樣吧,二位在我這『瓊瑤宮』作一夕之客,明天再走,我還有事要托姑娘。」
  溫飛卿看了瓊瑤宮主一眼,點頭說道:「宮主盛情,卻之不恭,晚輩兩個只有從命了。」
  瓊瑤宮主面泛喜色,道:「那麼二位請到客舍稍作歇息,過一會兒我親自來請。」
  她有了這句話,溫飛卿跟李存孝雙雙告辭,瓊瑤宮主一直送到宮門口。
  客舍裡坐定,溫飛卿望著李存孝含笑說道:「你可知道瓊瑤宮主為什麼非要讓咱倆在這兒作一夕之客再走麼?」
  李存孝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溫飛卿道:「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李存孝道:「我是真不知道,或許宮主要好好款待咱們。」
  溫飛卿道:「那是難免,最主要的恐怕還是要我做個大媒。」
  李存孝一怔道:「二姑娘……」
  溫飛卿道:「沒聽她說麼,有件事要托我?她還有什麼事要托我的?自然是這件事。到時候只要點個頭,你就是『瓊瑤宮』的嬌客,瓊瑤宮主的乘龍快婿……」
  李存孝道:「二姑娘……」
  溫飛卿道:「別再說什麼了,福氣來了趕不走,我認為你現在可以點頭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最正當不過的婚煙。」
  李存孝道:「二姑娘別跟我開玩笑好麼?」
  溫飛卿道:「誰跟你開玩笑了,我說的是最正經也不過的。」
  話聲方落,外頭輕盈步履響動,隨聽門外有人說道:「飛卿姐,小妹求見。」
  溫飛卿忙站了起來道:「蘭妹妹,快請進。」
  門開處,司徒蘭緩緩行了進來,臉上的神色顯著地有些不安,可是當溫飛卿拉著她坐下說了幾句之後,她已然過於平靜,望了望李存孝道:「在『金華』,我曾經下手搶奪少俠的『藏寶圖』,到頭來救我的卻是少俠,司徒蘭甚感慚愧。」
  溫飛卿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蘭妹妹還提這個幹什麼?」
  司徒蘭淺淺一笑,道:「飛卿姐,小妹此來是來跟二位說幾句話,這幾句話,小妹卻是不得不說……」
  溫飛卿面泛詫異之色,道:「彼此已然不外,蘭妹妹有什麼話,請儘管說就是。」
  司徒蘭道:「謝謝飛卿姐……」
  頓了頓,道:「我知道,家母所以堅留二位在『瓊瑤宮,作一夕之客,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二位救了我,另一方面也是為托飛卿姐向李少俠當面提親……」
  溫飛卿看了李存孝一眼,那意思是說:「看,我沒料錯吧只聽司徒蘭道:「李少俠救了我,我本該委身以報;再說能跟幾位姐姐為伴,那也是我的榮寵;不過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溫飛卿為之一怔。
  司徒蘭抬眼望向李存孝道:「李少俠可還記得,曾跟李少俠說過,趙玉書有一大會成為我的夫婿……」
  李存孝點頭說道:「我記得。」
  司徒蘭道:「那麼李少俠就該知道我的苦衷是什麼了。」
  李存孝道:「這個我知道,我本未敢奢求。」
  司徒蘭道:「謝謝李少俠……」
  溫飛卿道:「蘭妹妹可容我插嘴?」
  司徒蘭道:「飛卿姐有話請儘管說。」
  溫飛卿道:「據宮主告訴我,要害蘭妹妹的就是趙玉書。」
  司徒蘭微一點頭道:「這個我知道,我雖然有些氣,但並不計較。因為我遲早是他的人,再說他所以這麼做,也只是怕我變心。」
  溫飛卿呆了一呆道:「婚姻一輩子的大事,蘭妹妹可要三思。」
  司徒蘭道:「謝謝飛卿姐,趙玉書是個怎麼樣的人,我清楚;當世之中也只有我最瞭解他。」
  溫飛卿道:「蘭妹妹可曾把心意告訴宮主?」
  司徒蘭微一搖頭道:「還沒有,我知道家母是不會答應的。不過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心意已決,誰也改變不了我。」
  溫飛卿沉默了一下道:「蘭妹妹既然這麼說,我就不便再說什麼了,這種事勉強不得,必須要兩心相許,兩情相投,也許蘭妹妹是對的。」
  司徒蘭道:「那麼,待會兒家母……」
  溫飛卿截口說道:「蘭妹妹放心,該怎麼辦我自己知道。」
  司徒蘭站了起來道:「那麼我就謝謝二位了,我不得已,還請二位……」
  溫飛卿含笑說道:「蘭妹妹不該這麼說,這種事不比別的事,一輩子的大事,是應該先說個清楚的。」
  司徒蘭道:「那……我告辭了。」
  淺淺一禮,轉身行了出去。
  溫飛卿送到了門口,轉過身的時候,她皺了眉。
  李存孝道:「還好我始終堅持己見,要不然,這後果……」
  他沒再說下去。
  溫飛卿喃喃道:「想不到,這真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李存孝道:「顯然趙玉書有他過人的長處。」
  溫飛卿搖頭說道:「這也不一定,情之一字很難解釋,各人有各人的眼光,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也許她是對的,但願她這步棋沒走錯。」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姑娘的冰人折了,大媒也做不成了。」
  溫飛卿皺眉說道:「這可讓我作難了,侍會兒要是瓊瑤宮主托我當面提親,可叫我怎麼說?」
  李存孝道:「姑娘只管說我別有苦衷就是。」
  溫飛卿搖頭說道:「話不能這麼說。要想番怎麼婉轉的話……」
  李存孝道:「以我看怎麼說都一樣。」
  溫飛卿道:「苦就苦在不能告訴她:你女兒根本就不願意。」
  李存孝道:「以我看這麼直說了倒好。」
  溫飛卿白了他一眼道:「這倒好,現在作難的是我,你倒成了局外人了。」
  李存孝道:「姑娘冤枉我了,答應不答應在我,並不在姑娘這位媒人,是不?」
  溫飛卿沉吟了一下道:「我有主意了。」
  走到桌前,拿出一張素箋,握筆濡墨,揮筆就寫,寥寥幾行,一揮而就。
  李存孝在後頭看得清楚,一皺眉道:「姑娘,這麼做妥當麼?」
  溫飛卿道:「也只有這樣了,沒聽人家說麼,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李存孝道:「這樣恐怕會招人很大的誤解。」
  溫飛卿道:「這固然難免,可是她將來總會明白的,到那時她就不會怪咱們了。」
  把素箋往鎮紙下一放,道「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轉身先行了出去。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也只好跟了出去。
  她兩個是「瓊瑤宮」的上賓,也可以說是「瓊瑤宮」的恩人,所以一路無阻攔地通過了兩處谷口。
  一口氣奔出了幾十里地,溫飛卿才吁了一口氣停了下來。
  道:「行了,歇歇吧,跑死我了。」
  李存孝道:「倒是我連累姑娘了。」
  溫飛卿白了他一眼,道:「還跟我說這種話……」
  李存孝不自在地笑笑,找塊石頭坐了下來。」
  他剛坐定,溫飛卿便開了口:「你要上那兒去?」
  李存孝道:「自然是往苗疆去。」
  溫飛卿道:「那麼歇一會兒之後,你走你的吧,我不陪你了。」
  李存孝一怔道:「怎麼,姑娘不到苗疆去?」
  溫飛卿嬌顏上掠過一絲幽怨之色,道:「要讓他們碰見,再想走就走不掉了。我不願意見他們,我有我的事。」
  李存孝道:「姑娘有什麼事?」
  溫飛卿笑了笑,笑得有點勉強,道:「私事。」
  李存孝道:「那麼我先陪姑娘辦完事之後再到苗疆去。」
  溫飛卿道:「那倒不必。血仇大事,怎麼能因為我有所耽誤。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辦完事之後我也許會趕到苗疆找你去。」
  李存孝道:「姑娘只一個人……」
  「『我一個人怎麼樣?」溫飛卿笑笑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兒,這麼大個人了,還怕誰吃了我不,溫飛卿這個人只怕還沒人敢動。」
  這可是實話,「寒星門」的溫二姑娘,誰敢動。
  李存孝道:「我總有點不大放心。」
  溫飛卿臉上掠過一絲激動,道:「你別不放心我了,我還不放心你呢。別看你昂藏發眉七尺軀,行走在江湖道上,不見得比我強些,你自己還是多小心自己吧。」
  她站了起來,道:「你走吧,我也要走了。」
  李存孝站了起來道:「那麼,姑娘請多保重。」
  溫飛卿道:「謝謝你,我會的,你也為瑤璣跟凝香保重。」
  李存孝臉上紅了一紅道:「謝謝姑娘……」
  溫飛卿道:「別耽誤了,你走吧。」
  李存孝一抱拳,說道:「那麼,跟姑娘苗疆再圖後會。」
  轉身而去。
  溫飛卿目送李存孝離去,望著李存孝那頎長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那雙美目突然湧現淚光,嬌顏上也浮現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
  突然,她舉袖拭淚,冷然喝問:「什麼人在這兒鬼鬼祟祟的?」
  她左後方一片密樹林中飄出一條人影,輕捷異常,鬼魅一般,只聽他出林後一聲輕笑道:「『寒星門』溫二姑娘果然名不虛傳,好敏銳的聽覺。」
  溫飛卿緩緩轉過身軀。她看見了,那是個俊美異常、風流灑脫的白衣客。
  她當即冷然說道:「趙玉書。」
  那白衣客正是四塊玉之一的趙玉書,他微微一怔道:「溫二姑娘認得我?」
  溫飛卿道:「猜也能猜到八分。」
  趙玉書含笑說道:「趙玉書榮幸。」
  溫飛卿道:「你的膽子不小啊。」
  趙玉書道:「二姑娘是怪我躲在林中偷窺……」
  溫飛卿道:「我是指你在「瓊瑤宮」附近出沒。」
  趙玉書一怔,旋即嘿嘿笑道:「二姑娘這位鬚眉知己好快的嘴,怎麼跟個女人家似的?」
  溫飛卿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己做的光彩事,還怕人知道麼?」
  趙玉書笑道:「二姑娘小看趙上書了,要怕我也就不做了。」
  溫飛卿道:「聽起來倒挺英雄的。」
  趙玉書道:「英雄二字趙玉書不敢當,不過趙玉書自己做的事,還敢於承認。」
  溫飛卿道:「你可知道你差一點就要了司徒蘭的命?」
  趙玉書道:「我知道,二姑娘那位鬚眉知己把司徒姑娘送回了『瓊瑤宮」我一路追不及,只有趕到『瓊瑤宮』來了。」
  溫飛卿道:「你還到『瓊瑤宮』來幹什麼?」
  趙玉書道:「自然是來給司徒姑娘送解藥來的。」
  溫飛卿「哦」地一聲道:「真的麼?」
  趙玉書道:「二姑娘該知道,我所以不擇手段,只是怕她變心,想佔有她,並不是要害死他。趙玉書寧可自己死,也絕不願她受到一點傷害。」
  溫飛卿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話乍聽起來,似乎可信,也頗令人感動。」
  趙玉書道:「趙玉書但憑一顆心,信不信那還在姑娘。」
  溫飛卿沉默了一下問道:「你可願意坐下來跟我談談?」
  趙玉書怔了一怔道:「二姑娘是否要坐下來跟我談談?」
  溫飛卿道:「我為的是司徒蘭。」
  趙玉書抱拳欠了身道:「趙玉書樂於從命。」
  溫飛卿緩緩走了過去,看看近約一丈,盤膝坐了下去。
  趙玉書也立即跟著坐下。
  溫飛卿道:「你到『瓊瑤宮』去過了麼?」
  趙玉書有點窘道:「還沒有,我遲遲沒敢進……」
  溫飛卿道:「為什麼遲遲沒敢進,心裡有愧?」
  趙玉書搖搖頭說道:「那倒不是。我除了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魯莽之外,並不覺得有愧。我出發點只在情愛兩字,何愧之有?我只是耽心瓊瑤宮主,不好說話,一旦衝突起來,會讓司徒姑娘為難。」
  溫飛卿道:「你倒挺會為她著想的。」
  趙玉書道:「不該麼?二姑娘。」
  溫飛卿道:「你若真為她著想,你就該早點來。」
  趙玉書道:「二姑娘這話……」
 溫飛卿道:「若等到你現在來,司徒蘭那條小命就沒了。」
  趙玉書倏然一笑道:「那不會的,二姑娘,我用的藥我自己知道,司徒姑娘一個月之內不會有事……」
  笑容突地一凝,道:「若等我來就沒命了,二姑娘的意思是溫飛卿道:「司徒蘭現在已經沒事了。」
  趙玉書道:「二姑娘怎麼知道?」
  溫飛卿道:「我剛從『瓊瑤宮』裡出來,怎麼不知道?」
  趙玉書道:「誰……是誰救了她?」
  溫飛卿道:「我那位鬚眉知己,李存孝。」
  趙玉書臉色大變,道:「好……李存孝,他竟然……我不殺了他誓不為人。」
  兩肩一晃,就要往起竄。
  溫飛卿一指點了出去。
  趙玉書立即動彈不得,他獰笑說道:「二姑娘,你只能攔我一時……」
  溫飛卿冷然說道:「我不攔你,我只要你聽完我的話,消除你那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卑鄙念頭。」
  趙玉書道:「哼,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麼,難道……」
  溫飛卿道:我那鬚眉知己是個頂大立地的奇男子,瓊瑤宮主有意把女二給他,當時要救司徒蘭也只有那一個辦法,可是他堅不答應……」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0-6-16 09:20:38 |只看該作者
  趙玉書獰笑說道,『二姑娘把趙玉書當成了三歲孩童了,要救司徒姑娘除了我這自製的解藥外,就只有陰陽交合……」
  溫飛卿冷然說道:「那是你孤陋寡聞,你可曾聽說過,純陽體、陰陽血也能解除那淫毒藥物的藥力。」
  趙玉書道:「這我自然知道,可是當世之中絕沒一個……」
  溫飛卿道:「偏偏就有一個」
  趙玉書斂去臉上那剩餘的一絲獰笑道:「偏偏就有一個?
  誰?」
  溫飛卿道:「我那鬚眉知己,李存孝。」
  「他?」趙玉書怔了一怔,道:「他怎麼會是陰陽血……」
  溫飛卿道:「他的身世可憐,小時候在危難中他母親曾以血代奶餵過他。」
  趙玉書睜大了一雙星目道:「二姑娘,當真?」
  溫飛卿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在你。現在你不信,將來你總有相信的那一天。」
  趙玉書吁了一口氣,半晌才道:「趙玉書向來不輕易相信人;等我見過司徒姑娘之後,如果她也這麼說,對二姑娘那位鬚眉知己,我自消除敵意。」
  溫飛卿道:「僅僅是消除敵意麼?」
  趙玉書道:「對趙玉書來說,這已經相當多了。」
  溫飛卿道:「你要知道,我並不乎你對我那位鬚眉知己消除敵意與否,因為,再有一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趙玉書淡然一笑道:「二姑娘,你可知道,你那位鬚眉知己,曾經有一度是我的階下囚。」
  溫飛卿道:「我聽他說了,我也知道你擅耍陰險詭計。」
  趙玉書道:「二姑娘,兵不厭詐……」
  溫飛卿道:「這件事不必再說了,你對我那位鬚眉知己怎麼樣,我不在乎;可是我卻在乎你對司徒蘭怎麼樣。婚姻一輩子的大事,如若所適非人,那將是無可挽回的恨事。同為女兒家,司徒蘭她也曾叫我一聲姐姐,只沖這兩點,我不能看著她錯走一步,鑄恨終生。告訴我,你對司徒蘭是不是真心?」
  趙玉書道:「二姑娘,我若對她不是真心,我就不會給她送解藥來了。」
  溫飛卿搖頭說道:「這不足以表示你的真心,表示真心最好的辦法是永恆不變,矢志不二。」
  趙玉書道:「二姑娘可願聽我直說一句?」
  溫飛卿道:「說吧,我就是要聽你的直話?」
  趙玉書道:「永恆不變,矢志不二,說出口是輕而易舉的事;我現在也可以告訴二姑娘,我能永恆不變,矢志不二;可是將來能不能做到,我不能擔保。」
  溫飛卿那美目一睜,道:「你怎麼說?」
  趙玉書道:「我這是實話實說,我不願意用花言巧語騙誰。如果說一個人能保證自己一輩子如何如何,那更是自欺欺人;人畢竟是人,將來如何,誰也沒辦法預料。」
  溫飛卿沒說話,一雙寒刃般目光逼視著趙玉書,一眨不眨,而趙玉書面對著這位當世知名的女煞星,竟也了無懼色。良久之後,溫飛卿突然斂去威態,道:「這也許是你過人之處。」
  趙玉書道:「二姑娘過獎了,我只是不作不能保證的保證而已。」
  溫飛卿道:「在『瓊瑤宮』時,司徒蘭曾私下對我表示過,你可能有一天會成為她的夫婿。瓊瑤宮主曾有意把她許給我那位鬚眉知己,而她也竟以心裡有你一口拒絕。我深感詫意,也大為不解,因為你在武林中的名聲並不好……」









第71章 再赴瓊瑤宮
  趙玉書道:「趙玉書為人做事但憑好惡,只求利己,而不計較名聲。二姑娘,戴素珠假充善人的比比皆是,是不是?趙玉書我寧為真小人,不做偽君子。」
  溫飛卿道:「你所以能博得司徒蘭一顆芳心,原因也許就在這兒。我不再多說什麼了,在這兒預祝你們倆真情不渝,一修雙好。我由來如此,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抬手一指點了出去,道:「你走吧。」
  趙玉書身軀動了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要走,但遲疑了一下又沒走,窘迫一笑道:「二姑娘可否賜趙玉書一臂之力?」
  溫飛卿道:「什麼事?」
  趙玉書未語先窘笑:請二姑娘幫個忙,讓我見司徒姑娘一面。」
  溫飛卿道:「瓊瑤宮,近在咫尺,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趙玉書窘笑說道:二姑娘明知道瓊瑤宮主見不得我。」
  溫飛卿道:「你怕瓊瑤宮主?」
  「未必。」趙玉書道:「我只是怕見司徒姑娘為難而已。」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這件事,恐怕我是愛莫能助……」
  趙玉書道:「二姑娘……」
  溫飛卿道:「你不知道,我跟我那位鬚眉知己,是從『瓊瑤宮』中逃出來的。」
  趙玉書獃了一呆道:「二姑娘跟二姑娘那位鬚眉知己,是從『瓊瑤宮』裡逃出來的麼,這是為什麼?」
  溫飛卿道:「瓊瑤宮主有意托我當面提親,而司徒蘭卻私下表示不願;為免難以說話,所以我只有來個不辭而別。」
  趙玉書目中異采閃動了一下道:「原來如此,照這麼說,二姑娘委實是不便再回轉『瓊瑤宮』去……」
  一拱手,接道:「那我就不便再麻煩二姑娘了,告辭。」
  他轉身要走。
  溫飛卿道:「慢著。」
  趙玉書回過身來道:「二姑娘也有什麼教言。」
  溫飛卿道:「你那麼急著要見司徒蘭一面麼?」
  趙玉書窘迫地笑說道:「不瞞二姑娘說,我在『神女峰』一帶已然徘徊了兩天一夜了。」
  溫飛卿道:「頗令人感動哩,好吧,我就幫你一個忙……」
  趙玉書一喜忙道:「二姑娘不是說……」
  溫飛卿道:「我剛才說過,我由來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意中人近在咫尺不能相見,那也是很讓人難受的事;為這,說不得我只有再進『瓊瑤官,一趟了。」
  趙玉書道:「那……二姑娘見著瓊瑤宮主怎麼說話?」
  溫飛卿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等她?」
  趙玉書忙道:「就在這兒好了。」
  溫飛卿道:「話說在前頭,我只能告訴她你來了,願不願意見你,那是她的事。」
  「自然,自然」趙玉書道:「二姑娘能代為傳話,趙玉書已是十分感激。」
  溫飛卿道:「那麼你就在這兒等吧,我去了。」
  騰身飄起,凌波仙子般往「瓊瑤宮」方向射去。溫飛卿身法相當快,不到一盞熱茶工夫,已然馳抵「瓊瑤宮」所在那奇谷之外。
  只聽一個清朗話聲傳了過來:「那位高人夜臨『瓊瑤宮』,還請留一步。」
  隨著這話聲,一條黑影騰躍而至,是「巡山使」范強。
  溫飛卿當即說道:「是溫飛卿去而復返。」
  范強此時也已看清是溫飛卿,當即抱拳躬身道:「原來是溫二姑娘,范強冒失,請二姑娘進谷吧。」
  他沒多說別的,顯然她跟李存孝不辭而別的事,瓊瑤宮主並未張揚。
  溫飛卿經由頭一個谷口到了第二個谷口,兩邊谷口中排著四盞大燈。把谷口方圓十幾丈內照耀得纖細畢現,所以谷口上的關卡也看清是溫飛卿而未加阻攔。
  現在溫飛卿算是又在「瓊瑤宮」裡了,往客舍去,那兒絕見不著司徒蘭,要見司徒蘭非得往後宮去不可,她遂直闖後宮去。
  夜色中看「瓊瑤宮」燈火點點,杳無人影。
  溫飛卿正發愁間,只見一盞燈籠在不遠處晃動,有燈籠處必有人,溫飛卿當即縱身掠了過去
  巧得很,那打著燈籠走動的竟是司徒蘭身邊四婢之首春蘭,她一見溫飛卿便自一怔,訝然說道:「怎麼,二姑娘沒走?」
  顯然她知道溫飛卿跟李存孝不辭而別事。
  溫飛卿當即含笑說道:「我不是沒走,我是去而復返。」
  春蘭「哦」地一聲道:「二姑娘有什麼事,要見宮主麼?」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我要見司徒姑娘,能不見宮主更好。」
  春蘭搖頭說道:「二姑娘要是想直接見我家姑娘,恐怕不容易。」
  溫飛卿道:「我不進去也可以,麻煩姑娘幫我傳句話……」
  春蘭道:「二姑娘請原諒,婢子不能代二姑娘傳話呢。」
  溫飛卿道:「怎麼,貴宮主交待過什麼嗎?」
  春蘭道:「那倒不是。您不知道,我家姑娘已被宮主下令軟禁在後宮裡了。」
  溫飛卿呆了一呆道:「怎麼,貴宮主竟把司徒姑娘……這是為什麼?」
  春蘭道:「您跟李爺不辭而別,宮主本來很生您二位的氣,可是我家姑娘告訴宮主是她讓您二位走的,宮主問明原因之後,一氣我家姑娘不聽話,二怕這家姑娘私自出宮,所以當即把我家姑娘軟禁在後宮裡。」
  溫飛卿眉鋒一皺沉吟道:「原來如此,這就麻煩了……」
  「怎麼?」春蘭道:「二姑娘要見我家姑娘有什麼事麼?」
  溫飛卿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姑娘,我是受人之托,代人傳話來的。」
  春蘭道:「您是受誰之托,代准傳話?」
  溫飛卿道:「司徒姑娘的鬚眉知己。」
  春蘭脫口叫道:「趙玉書?」
  連忙以手掩嘴四下張望一下,道:「他,他在哪兒?」
  溫飛卿道:「就在『瓊瑤宮』外。」
  春蘭大吃一驚道:「他好大的膽子,敢來,要讓『巡山徽發現他準沒命。宮主已傳下令,明天一早派遣高手四出搜尋他的下落,不論死活,一定要把他帶到『瓊瑤宮』來……」
  溫飛卿眉鋒一皺道:「貴宮主這事做差了。」
  春蘭道:「怎麼,您是說……」
  溫飛卿道:「殺了趙玉書對司徒姑娘並沒有好處;很可能會害了司徒姑娘。」
  春蘭道:「恐怕讓您說著了。宮主下令把我家姑娘軟禁後宮的時候,我家姑娘一句話也沒說。我家姑娘的脾氣,婢於清楚,一經決定了一件事誰也改變不了她。她不認錯,宮主必不放她,照這樣下去,實在讓人擔心。可是宮主面前婢子說不上話,也不敢說,您看怎麼辦好?」
  溫飛卿歎道:「這是貴宮的家內事情,外人怎好置呢?」
  春蘭道:「趙玉書他來幹什麼?」
  溫飛卿道:「據他說是給司徒姑娘送解藥來的。」
  春蘭冷哼一聲道:「誰希罕他的解藥。要不是您跟李爺,我家姑娘早就沒命了,他害我家姑娘害的不夠麼。」
  溫飛卿道:「司徒姑娘她並不計較,是不?」
  春蘭道:「偏偏我家姑娘死心眼兒,趙玉書有什麼好,那一點兒比得上李爺,他,他可差多了。」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姑娘,這種事不是局外人所能瞭解的,趙玉書能博得你家姑娘的芳心,自有他的道理在。以我看他對你家姑娘倒是一片真心。」
  春蘭道:「真的麼,二姑娘。」
  溫飛卿道:「事關重大,沒把握我不會輕易出口的,姑娘也該相信,我不會害你家姑娘。」
  春蘭道:「那……他托您代他傳什麼話?」
  溫飛卿道:「他想見你家姑娘一面。」
  春蘭道:「他為什麼不自己來?」
  溫飛卿道:「他怕……」
  春蘭冷笑一,聲道:「大男人家膽子那麼小,將來怎麼照顧我家姑娘?」
  溫飛卿道:「姑娘,他只是怕讓你家姑娘為難。」
  春蘭恍然道:「那還差不多,婢子還當他是怕宮主呢……」
  目光一凝,道:「二姑娘,以您看,該讓我家姑娘見他麼?」
  溫飛卿道:「這種事我不便直說,我只把話傳給你姑娘,該見不該見,相信你家姑娘自有主張。」
  春蘭沉吟一下道:「你說的對,可是您怎麼把話傳進去啊?」
  溫飛卿道:「那只在姑娘肯不肯幫這個忙了。」
  春蘭美目一睜,道:「您是說婢子……」
  溫飛卿道:「後宮有人把守麼?」
  春蘭道:「當然有,全是宮裡的侍婢。」
  溫飛卿道:「她們一向對你家姑娘如何?」
  春蘭道:「姑娘一向待婢子們如姐妹一般,人心是肉做的,婢子們對姑娘當然也好。據婢子所知,當宮主下令軟禁我家姑娘的時候,沒一個人不想代我家姑娘求情,可卻沒一個敢。」
  溫飛卿道:「下令軟禁你家姑娘的,只是宮主一人。現在所顧忌的也只是宮主一人,是麼?」
  春蘭道:「不錯,是這樣。」。
  溫飛卿道:「那就好辦了,我去見宮主,當面勸勸她,不管成不成,姑娘就趁這機會把我帶的話送進後宮去……」
  春蘭吃了一驚,道:「哎喲,二姑娘,婢於可不敢。萬一讓宮主知道,宮主是會活活打死婢子們的。」
  溫飛卿淡然一笑道:「這個姑娘大可以放心,天下父母心,宮主所以軟禁你家姑娘,只是想藉威改變改變她的心意,並不會真拿她這個獨生女兒怎麼樣的,只要你家姑娘堅持下去,最後退讓的一方必然是宮主這個做母親的。既然宮主愛她這個獨生女兒,又會拿諸位姑娘怎麼樣?」
  春蘭沒說話,半晌之後忽一點頭道:「我家姑娘待婢子們恩重,就是為我家姑娘死,那也是應該的,婢子這就帶您去見宮主去,請跟婢子來。」
  轉身往回行去。
  溫飛卿舉步跟了上去。
  春蘭在前帶路,一路所經,只見「瓊瑤宮」的夜景更美,當真是美得不帶人間一絲煙火氣。
  片刻之後,春蘭停在一處宮門口,宮門內垂著珠簾,往裡去更是層層的絲幔,除了燈光隱透之外,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春蘭低低說道:「您請在這兒等等,婢子進去稟報一聲去。」
  溫飛卿道:「有勞姑娘了。」
  春蘭把手裡的宮燈往地上一放,道:「您還跟婢子客氣。」
  逕自掀簾走了進去。
  春蘭進去沒一刻,只聽瓊瑤宮主的話聲傳了出來,話聲多少帶著點冷意:「瓊瑤宮』永遠不會慢待客人,說我有請。」
  溫飛卿情知是說給自己聽的,她沒在意。
  絲慢掀動,春蘭出來了,她低低說道:「宮主有請,她臉色不大好,也正在氣頭上。」
  溫飛卿道:「我知道,人之常情,我不會在意的,再說她是長輩。」
  春蘭道:「那您就進去吧,婢子這就到後宮去,不陪您了。」
  提起宮燈走了。
  溫飛卿略整衣衫,理了理雲鬢,掀簾進入宮門。
  進去看,敢情此處是瓊瑤宮主的寢宮,紅氈鋪地,宮燈高掛,牙床玉鉤,錦被繡枕,到處還飄散著一種淡淡的幽香。
  瓊瑤宮主就坐在離牙床不遠處的一張圓几旁。
  溫飛卿上前見札:「晚輩見過宮主。」
  瓊瑤宮主臉上沒一點表情,抬了抬手道:「不敢,姑娘請坐。」
  溫飛卿稍謝走過去坐下,她剛坐定,瓊瑤宮主劈頭便問道:「姑娘跟李少俠既然不辭而別,為何又去而復返?」
  溫飛卿欠身說道:「晚輩失禮,為此特來再見宮主,說明白。」
  瓊瑤宮主神色一黯,搖頭說道:「姑娘不必解釋什麼了,原由我已盡知,是小女的不是,賠罪的應該是我,即便這拒婚之舉出自二位,二位是『瓊瑤宮』的恩人,我也斷無責怪二位之理。」
  溫飛卿道:「多謝宮主寬容。」
  瓊瑤宮主道:「姑娘這麼說,實在叫我說羞愧。」
  溫飛卿話鋒忽轉,道:「晚輩剛才聽宮主下令把蘭妹妹……」
  瓊瑤宮主兩眼一睜道:「好個快嘴的丫頭。」
  溫飛卿道:「還請宮主別加怪罪。」
  瓊瑤宮主威態一斂,歎道:「家門不幸,自己的女兒不爭氣,我能怪罪誰。」
  溫飛卿道:「宮主可容晚輩斗膽說一句。」
  瓊瑤宮主道:「姑娘有什麼話,請儘管說就是。」
  溫飛卿道:「多謝宮主,晚輩以為蘭妹妹所以這麼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瓊瑤宮主鳳目微睜道:「她有什麼道理?趙玉書行為不端,就他加害小女那一樁已可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他那一點能比得上李少俠。我這麼大年紀了,難道看人做事還不如她不成。」
  溫飛卿道:「天下父母心,世上做父母的,沒有一個不疼愛自己的子女的,也沒有一個不是為自己子女好的……」
  瓊瑤宮主道:「說的就是,這道理人人懂,她怎麼就不懂。」
  溫飛卿道:「晚輩不以為蘭妹妹不懂。」
  瓊瑤宮主冷笑一聲道:「她要懂她就不會違拂我的意思了!」
  溫飛卿道:「晚輩也不以為蘭妹妹是違拂宮主的心意。」
  瓊瑤宮主道:「她這還不是違拂我的意思,那是什麼?」
  溫飛卿道:「宮主不是世俗一般父母,於情之一事也應是過來人。宮主應該知道,這種事局外人是很難瞭解的。」
  瓊瑤宮主道:「我不以為她跟趙玉書之間的事有什麼難以瞭解的,姑娘難道不知道趙玉書是個怎麼樣的人麼?」
  溫飛卿道:「晚輩知道,武林中任何一人都知道,然而真正瞭解趙玉書的,恐怕只有蘭妹妹一個人。」
  瓊瑤宮主搖頭說道:「姑娘這話我不敢苟同……」
  溫飛卿道:「晚輩請問,在宮主的耳朵裡,晚輩是個怎麼樣的人?」
  瓊瑤宮主怔了一怔,遲疑著道:「這個……」
  溫飛卿道:「傳聞中的晚輩,應該是個凶殘而又淫蕩的女人,是不?」
  瓊瑤宮主皺了皺眉,道:「這個……我知道姑娘不是那種人……」溫飛卿道:「宮主是怎麼知道的,該是因為宮主見過晚輩,有所瞭解,是不?在宮主沒見晚輩之前,宮主定然會聽信傳聞,是不?照這麼看傳聞是不可靠的,也是頂害人的,眾口可以爍金,唇,舌可以殺人,宮主該明白這道理。」
  瓊瑤宮主似乎語塞,但旋即又道:「我知道趙玉書這個人,並不是只憑傳聞,他下手搶奪李少俠的『藏寶圖』,這是事實。他以淫毒藥物要加害小女,這也是事實。」
  「固然,」溫飛卿道:「前者是一個小理,但也僅僅是個小理,只要大處說得過去,宮主似不必強求,那也無礙全豹;再說貪婪之心,十人之中九人難免……」
  瓊瑤宮主道:「這或可以原諒,那麼後者呢,也能原諒麼?」
  溫飛卿道:「晚輩不敢說後者也可以原諒,不過據晚輩所知,蘭妹妹她並不計較。」
  瓊瑤宮主道:「她不計較我計較,我絕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種人。她計較什麼,在這時候她又能看見什麼?」
  溫飛卿道:「宮主……」
  瓊瑤宮主目光一凝道:「我要問一問,姑娘究竟是什麼意思?」
  溫飛卿道:「晚輩斗膽,敢請宮主收回成命,放蘭妹妹出來,一切順其自然……」
  瓊瑤宮主呆了一呆,雙眉陡揚道:「我還當姑娘只是勸我
  溫飛卿道:「宮主,您所以這麼堅持,是為蘭妹妹好,別人不知道,您應該知道蘭妹妹的脾氣,這麼僵持下去,到頭來心痛的該是您。只要趙玉書有些可取之處,您又何必這麼堅持?」
  瓊瑤宮主道:「姑娘,我也要直說一句,你既救小女於前,為什麼要害她於後?」
  溫飛卿搖頭說道:「宮主錯了。萬一蘭妹妹有個三長兩短,害她的不是晚輩而是您;她是您的女兒,晚輩這也是替著她說話……」
  瓊瑤宮主離座而起,道:「姑娘,這是『瓊瑤宮』的家務事,我不希望姑娘再提。姑娘如願意在『瓊瑤宮』盤桓幾天,我會待姑娘如同上賓。姑娘若是不願在『瓊瑤宮』作客,我這就送姑娘出宮。」
  溫飛卿毫不在意,含笑站起,淺淺一禮道:「晚輩那鬚眉知己還在前路相候,不能讓他久等,晚輩這就告辭。」
  她轉身往外行去。
  瓊瑤宮主並沒送她。
  溫飛卿出宮後沒再碰見任何人,等她離開『瓊瑤宮』,趕到趙玉書說的會面處,卻見著了兩個人。
  一夜折騰,這時候天已經亮了,趙玉書身上濕了,司徒蘭秀髮上也沾滿了露水。
  溫飛卿含笑說道:「沒想到蘭妹妹已經早到了。」
  司徒蘭美目微紅,上前說道:「姐姐,我感激。」
  趙玉書上前抱拳,一臉正經道:「二姑娘,趙玉書不敢單言一個謝字……」
  溫飛卿道:「你們倆就別多說了。時候不多,為免讓宮主發現,再談一會兒之後,蘭妹妹還是早些回宮去吧。」
  趙玉書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司徒蘭微一搖頭道:「姐姐,我不打算回去了。」
  溫飛卿為之一怔道:「怎麼說,妹妹不打算……」
  司徒蘭幽幽說道:「我已經打定了主意,也跟玉書商量好了,跟他走,從此浪跡天涯,到處為家。」
  溫飛卿望向趙玉書。
  趙玉書毅然說道:「二姑娘放心,天大的事趙玉書擔了。」
  溫飛卿道:「你錯了,我不是怕擔過……」
  趙玉書道:「二姑娘也請放心,我能照顧她。」
  溫飛卿道:「有你這一句話也就夠了。這是你們倆的事,你們倆既然決定這樣,我不便說什麼,我只有在這兒祝你們倆真情永固,一修兩好了。」
  司徒蘭道:「謝謝姐姐,姐姐該知道,我是不得已的。」
  溫飛卿道:「妹妹不必再說什麼,我知道。天已經亮了,宮主一旦發現,必會高手盡出,我看你們倆還是快走吧。」
  司徒蘭道:「什麼時候能跟姐姐再見?」
  溫飛卿道:「有緣總會再見的。趙玉書跟司徒蘭兩個名字太過招搖,我看你兩個還是改個名換個姓較為安穩點兒。」
  趙玉書道:「多謝二姑娘,這個我已經想到了。」
  溫飛卿道:「有你的心智,只要你願意好好照顧蘭妹妹,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我要先走一步了。」
  轉身行去。
  只聽司徒蘭在背後說道:「姐姐保重,小妹永不忘姐姐的好處。」
  溫飛卿回身揚手,說道:「謝謝妹妹,妹妹也請保重。」
  她看得清楚,司徒蘭哭了,她心裡也怪難受的,忙轉過頭走了!
  州黔交界處,有一個小鎮叫「蠻溝」。
  「蠻溝」地方不大,只有幾十戶人家。「蠻溝」的人家務農,打獵各事,都是靠雙手,憑勞力,養活一家老小。
  日落時分,落霧滿天,李存孝坐在一個殘破的八角小亭裡歇腳,眼望著那荷鋤而歸、童稚笑迎的一幕景象,心裡別有感受。
  這座殘破的八角小亭不像個納涼所在,因為整個亭頂沒了一半還多。
  到處是泥巴,到處是草,看樣子倒有幾分像個小孩兒玩的地方。
  蹄聲如驟雨,飛一般地馳來了兩人兩騎。乍聽蹄聲時猶在百丈以外,轉眼同一陣風般已馳到近前。
  驀地裡,駿馬長嘶,前蹄揚起,一個飛旋釘在地上,好騎術。
  馬上兩個騎士,四道銳利目光全盯著亭裡李存孝腳下。
  李存孝腳下一堆泥,上頭插著三根枯草。
  兩名騎士那四道銳利目光,從插著三根枯草的泥堆上往上移,落在李存孝臉上,疑惑地盯了一陣,然後對望一眼,翻身離鞍下馬。
  一個說道:「就在這兒歇歇吧,再趕天就黑了,路上還好走。」
  像是說給同伴聽的,也像是說給李存孝聽的。
  李存孝很自然地打量了他兩個一眼。他兩個,都穿一身白,一個中等身材,一個瘦瘦高高,年紀都在四十以上,看身手,一身所學不弱。
  馬鞍邊各掛著一一長形革囊,一看就知道是兵刃。
  兩個人沒理會李存孝,把馬往柱子上一拴,進亭坐了下來。
  剛才說話的是中等身材那個,如今進亭之後,那瘦瘦高高的一個開了口,語氣有點冷。
  「你看不礙事麼?」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一列嘴道:「一個小嫩黃兒礙不了事的。」
  那瘦高白衣漢子道:「這我就不明白了,總爺既然在這兒插了簽兒,怎麼會……」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伸手攔住了他,兩眼直望向著鎮口。
  鎮口路上來了個人,頎長的身材,一身黑衣,頭上戴頂大帽,遮得看不見臉。
  瘦高白衣漢子道:「認識?」
  中等身材漢子道:「連見都沒見過。」
  瘦高白衣漢子道:「那你打什麼岔?」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道:「我瞧這傢伙礙眼,渾身透冷意,瞧見讓人不舒服。」
  可不,李存孝也看見了,這大帽黑衣客的確渾身透著冷意,瞧他一眼能讓人渾身起疙瘩。
  瘦高白衣漢子咧嘴笑了,是陰笑!
  「瞧著不順眼,那還不好辦,放倒他就是。」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伸手一攔道:「別,怕扎手。」
  說話間那大帽黑衣客已然走近,只見他那帽沿陰影下有兩道比電還亮的光芒閃了閃,接著他停了步。
  他緩緩轉身面對小亭,沒動,也沒說話。
  李存孝倒沒覺什麼,那兩個可不安了。
  「什麼意思,」瘦高白衣漢於道:「是瞧上咱們了,還是……」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0-6-16 09:21:43 |只看該作者
第72章 神秘黑衣人
  中等身材漢子道:「他娘的霉氣,理他幹什麼?」
  顯然,他心裡有點怯。
  也難怪,這位大帽黑衣客的確驚人。
  驀地,大帽黑衣客開了口,冰冷地道:「你們可是『白骨門』的?」
  李存孝怔了一怔,心想:原來這兩個是「白骨門」的……
  心念未了,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霍地站了起來:「沒錯,朋友好眼力,請教。」
  大帽黑衣客沒說話,舉步逼了過來,直到那亭邊石階下,李存孝眼力好,現在他看見了,那沿陰影下,是一張瘦削的慘白臉,長眉細目,直鼻方口,沒一點表情,冷意逼人。
  只聽他道:「我打聽兩個人……」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道:「朋友沒答我問話。」
  大帽黑衣客像沒聽見,道:「白骨三煞中的岑東陽跟苗芳香。」
  中等身材漢子道:「哪有這樣打聽人的?」
  瘦高白衣漢子霍地站起道:「你總該有個姓,有個名兒。」
  「有,」大帽黑衣客道:「只是你們不配問。」
  瘦高白衣漢子臉色微變,仰天「哈」地一聲道:「好狂啊,朋友……」
  「住口」大帽黑衣客冷然說道:「答我問話。」
  「行,」瘦高白衣漢子一點頭道:「你聽清楚了。不知道!」
  大帽黑前客抖手一掌,奇快,「叭」地一聲,瘦高白衣漢子滿臉開花,腳下不由退了一步。
  大帽黑衣客打過人後,接著又冰冷地道:「你怎麼說?」
  那中年身材白衣漢子想拿掛在馬鞍邊上的兵刃,但他腳下剛動,那大帽黑衣客一隻右掌已然遞到了他眼前,冷然說道:「回去。」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一驚後退,那大帽黑客卻反手一把摘下掛在馬鞍邊上的革囊遞了過去。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一怔,道:「朋友,你這是……」
  大帽黑衣客道:「你不是要拿兵刃麼,我替你拿來了。」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遲掇了一下,劈手抓過革囊,另一隻一探,自革囊中抽出了一柄雁翎刀,雁翎刀是雁翎刀,可是柄斷刀。
  他大駭,倒抽一口冷氣,道:「你,你竟敢毀我兵刃……」
  大帽黑衣客冷冷一笑道:「你們告訴我,岑東陽跟苗芳香現在何處?」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沒說話,斷刀一掄,當頭劈下。
  大帽黑衣客右掌閃電拂出,正拂在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那持刀腕脈上,只聽他「哎喲」一聲,斷刀手脫飛起,大帽黑衣客回手五指前遞,「噗」地一聲硬生生插進了中等身材白衣漢於的胸口。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臉色大變,兩眼圓睜,嘴開合動著,身子一陣顫抖之後漸漸軟了。
  大帽黑衣客手往回一抽,一撥,中等身材白衣漢子的屍體打了個轉,幾股血箭射了出去,砰然一聲摔在亭子外。
  這大帽黑衣客出手竟是這麼狠、這麼毒。
  李存孝看不下去了,他一按石几站了起來,跟這同時,那瘦高白衣漢子已溜出了小亭,拔腿狂奔。
  大帽黑衣客抬手一指點了出去。只聽那瘦高的白衣漢子大叫一聲,身軀前衝,噴出一口鮮血,爬下了地沒再動。
  轉眼工夫他殺了二個人,連眼都沒眨。
  李存孝忍不住了:「閣下下手未免太狠毒了。」大帽黑衣客轉過臉來望著他冷冷說道:「你是『白骨門」的人麼?」
  李存孝道:「不是。」
  大帽黑衣客道:「那你就少管閒事。」
  舉步登階進亭坐下來。
  李存孝道:憫下殺人如兒戲,我碰上了豈能不聞不問。」
  大帽黑衣客問道:你可知道『白骨門』人都該殺麼?」
  李存孝道:「『白骨門』人多行不義是實……」
  「這就是了。」大帽黑衣客道:「那你就少管閒事,我這個人一向嫉惡如仇……」
  李存孝剛要開口……
  大帽黑衣客接著說道:「你是局外人,要沒別的事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這兒是『白骨門』人的見面地兒。稍時還有比這兩個身份更高的『白骨門』人到來。別讓他把你也牽連進去。要知道,我沒把你當成『自骨門』人,你應該知足了。」
  李存孝作了難,這大帽黑衣客手下固然狠毒,可是論「白骨門」作為,「白骨門」人也確實該殺。
  這件事他管是不管?
  他這裡心念轉動,尚未說話
  只聽大帽黑衣客道:「『白骨門』的高手到了,你現在要走還來得及,自有我替你擋他。」
  此人倒是善惡分明,並不是胡亂傷人。
  李存孝已然發覺了,鎮口東一條小潞上迅雷奔電般馳來了一條白色人影,此時天已全黑,李存孝有上好的目力,加以來人一身白,是以他看得清清楚楚。來人是個身軀高大、慘白臉的老者,年紀在五十以上。兩眼特別小嘴特大,長得好怪。
  他沒動,那高大慘白臉老者轉眼工夫已近十丈內。
  只聽那大帽黑衣客道:「忠言逆耳,現在想走也來不及了,站到我身後吧。」
  李存孝像沒聽見,站在那兒仍一動未動。
  自影一閃,刀」高大慘白臉老者停身在亭外一丈處,目光往亭子裡一轉,臉上沒一點表情。
  他開了口,語氣比大帽黑衣客還冷幾分:「人是誰殺的?」
  大帽黑衣客道:「我」
  高大慘白臉老者盯上大帽黑衣客,一雙小眼之中倏現冷芒,道:「你知道他兩個是什麼人?」
  大帽黑衣客道:「『白骨門』總護法座前二使,可是?」
  高大慘白臉老者道:「不錯,你可知老夫何人?」
  大帽黑衣客道:,當是那『白骨門』總護法申屠豹老兒」
  高大慘白臉老者道:「不知者可以不罪,既然知道,老夫就不能輕饒了,報個姓名給老夫聽聽。」
  大帽黑衣客微一搖頭道:「申屠豹,你還不配。」
  申屠豹一雙小眼中再現冷芒,道:「你看看老夫還配不配。」舉步逼了過來。
  大帽黑衣客端坐未嘰道:「申屠豹在沒動手之前,我問你一句,『白骨門』中那岑東陽與苗芳香現在何處?」
  申屠豹腳下不停,嘴裡說道:「你找他們兩個幹什麼?」
  大帽黑衣客道:「自然有我的道理。」
  申屠豹道:「你還不配問老夫。」
  大帽黑衣客一指地上兩具死屍道:「他兩個就是不肯告訴我,才橫屍此處的。」
  申屠豹道:「老夫也不告訴你,莫非你也讓老夫橫屍此處不成?」
  大帽黑衣客道:「你是個明白入。」
  申屠豹冷哼一聲道:「且看看是老夫橫屍,還是你斷魂。」
  他已逼近到石階下,抬手抓向大帽黑衣客。
  大帽黑衣客冷哼一聲,突出一指點了出去,揚指處,是那『白骨門』總護法的一隻手掌掌心。
  行家一看便知,大帽黑衣客這一指蓄足了勁,其力道足能洞金穿玉,任何人碰上了這一指都不敢輕攖銳鋒,必然會撤腕收招,或者躲閃變招再攻。
  而申屠豹此人卻不同於別人,他不但未撤腕收招,便是連躲也未躲,一隻手掌直向那大帽黑衣客突出的一指迎去。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加以雙方都是快捷一擊,所以一剎那間一指一掌就碰在了一起。
  沒聽見任何聲息,只見申屠豹那高大身軀一晃,往後退了一步,而那大帽黑衣客端座之姿卻是動也未動。
  任何人看,甚至包括旁觀的李存孝在內,都會以為這位「白骨問」的總護法申屠豹吃了虧,而且吃的虧還不小。
  豈料一一
  那大帽黑衣客霍地站了起來,兩道比電還要亮的寒芒自帽沿陰影後射出,只聽他厲聲說道:「申屠豹,你敢施暗算……」
  申屠豹一仰臉,哈哈大笑,這時候看,他那張慘白臉益顯猙獰:「小子,你還算明白,你有多大道行敢硬碰老夫的『屍毒摧心白骨掌』?你如今中了老夫在百具腐屍之上所採集的屍毒,無人能醫,無藥可救,你靜等著屍毒摧心橫屍吧。」
  李存孝恍然大悟,怪不得申屠豹敢以掌心硬迎大帽黑衣客那力能洞金穿玉的一指,原來他掌上練有極為歹毒霸道的功夫,大帽黑衣客一時不察,遭了暗算。
  只見大帽黑衣客猛揚雙拳,向著仰大大笑極為得意的申屠豹就要劈出,旋見他像突然被一陣寒風吹上一般,機憐伶打個冷顫,一雙手掌立即無力垂下。
  看樣子他很痛苦,帽沿陰影陰下射出的那兩道寒芒還盯著申屠豹,而他一個人已緩緩往下坐去,一口牙也咬得格格作響。
  申屠豹再度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不是狠麼,來呀,老夫就站在你面前,怎麼不出手啊!來,只管沖老夫的要害下手,來呀
  他那裡不往得意的叫,大帽黑衣客那裡卻已坐回了石凳上,身子起了顫抖,而且顫得很厲害,一口牙也咬得更響了,那痛苦的模樣就像有幾百條蛇在他身子裡鑽,幾百把刀在他一顆心上剁劃一般。
  李存孝不忍再看下去了,突然伸手在大帽黑衣客胸前飛快地點了五指。
  大帽黑衣客痛苦立消,.一怔抬眼道:「你……謝謝……」
  李存孝淡然說道:「不必客氣。」
  只聽申屠豹沉聲道:「小子你又是幹什麼的?」
  李存孝轉眼望向申屠豹,只見申屠豹滿臉驚怒之色,一雙凶眼正望著他。他當即說道:「我不幹什麼,只是不忍坐視人忍受痛苦而已。我做錯了麼。」
  申屠豹道:「小子你能救他麼。」
  李存孝道:「這我不敢說,至少我已經止住他的痛苦。」
  申屠豹道:「你是他朋友?」
  李存孝搖頭說道:「緣鏗一面,素不相識!」
  申屠豹道:「那你為什麼要管這個閒事。」
  李存孝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麼,我只是不忍坐視人忍受痛苦而已。」
  申屠豹道:「你可知道他殺了我座下二使?」
  李存孝點頭說道:「我看見了,剛才我也在場。恕我直說一句,這位的手法固然狠了一點,但以『白骨門』人平日的作為,似乎是並不為過。」
  申屠豹勃然色變,揚掌欲劈。
  就在這時候,鎮西路上傳來一陣叮叮鐺鐺的鈴聲脆響,而且夾著一陣不徐不疾的得得蹄聲。
  申屠豹剎時面泛異色,垂掌收勢,道:「老夫現在沒空理你,待會兒咱們再細算這筆帳。」
  說話問鎮西路上出現了一人一騎,人是個身材瘦小,頭戴大帽的青衣人,他騎的不是馬,而是一匹小毛驢,驢脖子下掛著一串玲檔,不住的響著,聲音煞是清脆好聽。
  李存孝正看問,只聽大帽黑衣客道:「這位,據說此人身上帶有一宗令人覬視的奇珍異寶,『白骨門』人就是等在這兒奪那宗奇珍異寶的;你要是自忖力夠,就救他一救;要不然就別管,趕快走。申屠豹現在無暇他顧……」
  李存存道:「多謝閣下,我要是就此一走,閣下怎麼辦?」
  大帽黑衣客道:「這你就不必管我了,我死不足惜,也隨時可死,恨只恨未能手刃岑東陽跟苗芳香那兩個卑鄙無恥該死的東西。」
  聽口氣,這位大帽黑衣客跟岑、苗二人似乎有什麼三江四海的深仇大恨,對岑、苗二人是恨之入骨。
  李存孝有心想問,然而就這一句話功夫,那青衣人騎著驢已到近前。只聽見一聲驚喜嬌叫傳了過來:「李爺……」
  李存孝一怔抬眼,那青衣人已離鞍掠起,直向這座小亭撲來。
  李存孝沒聽出是誰,一時間也無暇去想是誰,只聽見申屠豹冷哼一聲閃身迎了上去。
  李存孝雙眉一揚,「天外神魔」親傳的「魔杵」抬手發出,一般威力元儔的勁力直擊申屠豹後心。
  申屠豹不是庸手,他自然看得出這股勁力大到什麼程度。只見他身軀一震,忙往一旁閃去。
  他這一閃,青衣人恰好從他身邊掠過,平安地到了小亭前,大帽一摘,仰臉說道:「李爺,是我。」
  李存孝猛然一怔,這青衣人不是別人,赫然竟是令狐瑤礬的侍婢小翠,只見她一張嬌靨乍驚還喜,動人異常。
  定了定神道:「翠姑娘,怎麼會是你……」
  小翠道:「婢子奉姑娘之命,回來找你的。」
  李存孝又復一怔道:「姑娘現在……」
  小翠道:「姑娘現在老神仙身邊。姑娘從老神仙那兒偷回了那『藏寶圖」讓婢子回來找您還給您的……」
  說著,她就要探懷。
  「丫頭,慢著。」
  一聲厲喝響起,申屠豹電一般地撲了過來,右掌一遞,五指箕,硬向小翠懷裡抓去。
  小翠臉一紅,叱道:「混帳……」
  李存孝隨手又是一下「魔杵」。
  申屠豹硬是不敢接,身軀一偏,躲開了「魔杵」那威力無匹的一擊,右掌仍抓小翠胸懷。
  李存孝揚了眉,跨一步迎了上去,左掌一遞,一把抓住申屠豹腕脈,只一抖,申屠豹慘叫出聲,藉著身軀翻騰之勢,電一般地飛遁而去,轉眼不見。
  小翠紅著臉,道:「李爺,這老東西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存孝指了指亭口大帽黑衣客道:「這位朋友說的,申屠豹要奪你身上的一宗奇珍異寶,想必就是那張『藏寶圖』。」
  小翠掃了大帽黑衣客一跟道:「李爺,這位是……」
  李存孝道:「這位我還不認識,他要找『白骨門』中的岑東陽跟苗芳香,因而跟申屠豹起了衝突。」
  小翠眨眨眼道:「李爺,岑東陽跟苗芳香不是已經死了麼?」
  李存孝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
  只聽那大帽黑衣客震聲說道:「姑娘怎麼說,岑東陽跟苗芳香已經死了?」
  李存孝點頭說道:「剛才我沒來得及告訴閣下,岑東陽跟苗芳香早在一個多月之前已經雙雙死在『金華』『花家廢園』裡。」
  大帽黑衣客道:「朋友,你,你怎麼知道?」
  李存孝道:「當時我也在場。」
  大帽黑衣客身軀暴顫道:「這麼說,是真的了……」
  李存孝道:「閣下跟岑、苗二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大帽黑衣客咬牙道:「他二人卑鄙無恥,害得我羞於見人,陷我於萬劫不復……」
  話鋒忽轉,道:「他二人怎麼死的,死在何人之手?」
  李存孝道:「他二人部死在『寒星門』溫二姑娘之手。」
  大帽黑衣客如遭蛇嚙,機伶一顫,一個身軀暴射出亭,大叫狂奔而去。
  李存孝猛然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他一聽『寒星門』溫二姑娘……」
  只聽小翠驚詫道:「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啊……」
  李存孝收回目光道:「姑娘認識這個人?」
  小翠道:「李爺,他就是四塊玉中的楚玉軒啊。」
  李存孝神情震動,臉色倏變,一時胸中五味齊湧,百念雜陳,怔怔地望著那大帽黑衣客逝去處良久方道:「溫二姑娘遍尋不獲的人,我竟然當面把他放過了。」
  小翠道:「恨只恨婢干早沒看出來是他,要不然——哼,他害得人羞於見人,陷人於萬劫不復,居然還說別人害他……」
  李存孝霍地轉過頭來,道:「姑娘,溫二姑娘之所以殺岑、苗二人,就是因為岑、苗二人害了她,是不是?」
  「是啊,不是那兩個該死的東西對姑娘下了媚藥,二姑娘怎麼會受害……」
  李存孝道:「現在楚玉軒也要殺岑、苗二人,說道二人害他羞於見人,陷他於萬劫不復,是不?」
  小翠何等玲瓏的心竅,當即美目一睜道:「是啊,難不成您認為……」
  李存孝道:「我不敢斷言,不過照這情形看,很可能楚玉軒也是在被那種藥物迷失了心智的情形下,害了溫二姑娘。」
  小翠道:「您看是這樣麼?」
  李存孝道:「姑娘,楚玉軒這個人以前我沒有見過,就姑娘所知,他這個人的心性與為人如何?」
  小翠沉吟一下道:「他這個人除了性情有點偏激怪異之外,平心而論,四塊玉中數他是個好人。」
  李存孝微微點了點頭道:「那就是更近我的推測了,他剛才會有不惜死、隨時可死之語,足見他心裡引以為疚,也由此可見二姑娘的受害,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頓了頓道:「這件事我不能不管,儘管他害了二姑娘,可是他是冤枉的,可以說他也是受害人之一,罪只在岑、苗二人。我得把這件事告訴二姑娘……」
  小翠道:「你的胸襟氣度常人難及,只是怕已經遲了。」
  李存孝道:「姑娘這話……」
  小翠道:「您想想看,他既有不惜死、隨時可死之語,足見他是引以為疚,有以死為贖罪之心。他所以遲遲沒死,是因為他要手刃岑東陽跟苗芳香。那麼如今他既然知道岑、苗二人已經死了,他還會再偷生苟活麼?」
  李存孝心神一震,默然未語。
  小翠強笑說道:「李爺,您有一顆紅色,奈何救人已經遲了,我看您就別為這件事煩心了……」
  李存孝像沒聽見,沒說話。
  小翠一隻玉手往懷裡探去,她從懷裡摸出一隻小巧的軟皮口袋,笑吟吟,可是當她解開那只軟皮口袋的口時,她像突然被蛇咬了一口,臉色倏變,怔在那兒久久沒作聲。
  李存孝沒留意,也沒看見,他仍在想。
  突然,小翠掛落珠淚兩行,只見她那隻玉手一揚出,飛快地向著自己那顆烏雲臻首拍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李存孝定過神來,倏然驚覺,抬手抓住小翠的皓腕道:「姑娘這是幹什麼?」
  小翠淚如雨下,悲聲說道:「李爺,您讓婢子死了吧,婢子不想活了……」
  李存孝道:「怎麼回事,姑娘?」
  小翠香唇啟動了好幾下,才道:「李爺,婢子把那張『藏寶圖』給丟了……」
  李存孝一怔,道:「怎麼,姑娘,那張『藏寶圖』丟了?」
  「是啊,」小翠哭著說道:「婢子明明是貼著身藏好的,剛才摸了半天沒摸著。您想,讓婢子怎麼回去見姑娘?姑娘甘冒大不韙,好不容易才從老神仙那兒偷出來的,卻讓婢子把它丟了,婢子還能活麼?」
  李存孝笑了,道:「我還當姑娘突然遇見什麼大不了的事,原來是為了『藏寶圖』。生命無價,一張『藏寶圖』能值幾何,丟了也就算了。」
  小翠叫道:「算了?」
  李存孝道:「有道是:『奇珍異寶,唯有德者方能居之』,也許我的德還不夠,不配居之……」
  小翠忙搖頭道:「不,李爺,您這麼說婢子就更不安了,是婢子不小心……」
  李存孝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怪誰了……」
  小翠道:「不行啊,李爺,那張『藏寶圖』那麼重要,姑娘甘冒大不韙,好不容易才從老神仙那兒偷了回來。婢子臨來的時候,姑娘還千嚀囑,萬嚀囑,嚀囑婢子一定要把那張『藏寶圖』交到您手裡,現在……」
  說著,說著,她又哭了。
  李存孝道:「姑娘不必再難過,真丟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姑娘又不是故意丟的……」
  小翠道:「婢子知道您不會在乎那張『藏室圖』,可是……要是它落在什麼邪魔手裡,為了它再掀起血鳳腥雨,婢子的罪孽豈不大了?」
  李存孝眉鋒微皺說道:「姑娘可記得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丟的麼?」
  小翠想了想,哭著搖頭說道:「婢子實在想不起來了。」
  李存孝道:「姑娘在路上時,可曾探手人懷掏過東西?」
  小翠說道:「沒有啊,婢子也知道這張『藏室圖』關係重大,在辭別了姑娘之後,日夜趕路,停都沒敢停。」
  李存孝皺了皺眉頭,說道:「那怎麼會丟呢,不該丟啊。」
  小翠發急地道:「婢於也不知道……」
  兩眼猛地一睜,道:「對了,婢子曾在半路上歇過一宿,難道『藏寶圖』是在那時候丟的?」
  李存孝道:「姑娘的歇腳處是什麼地方?」
  小翠道:「離這兒約莫有百里,婢子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只知道是一個小鎮,比這兒略大些……」
  李存孝道:「丟東西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自己丟的,一種是讓人偷去的,自己丟的那是掏東西時不小心把丟的東西從懷裡帶了出來;要是讓別人偷去的,就該有跡象,姑娘自己再想想,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
  小翠道:「婢子沒有掏過東西,吃的乾糧跟用的盤纏,都是裝在驢鞍旁的一隻革囊的,用不著去往懷裡掏什麼……」
  李存孝道:「那該是讓人家偷去的,姑娘想想看,事先有什麼警兆,事後有什麼痕跡?」
  小翠苦著臉道:「李爺,那張『藏寶圖』,婢於是貼身藏的,要讓人偷了去,婢子還能不知道麼?」
  李存孝一想也是,小翠是「冷月門」人,是令狐瑤鞏的貼身侍婢,一身所學雖不能說是一流,但身手稍微差一點的人也近她身不得,似乎不可能讓人從懷裡掏走了東西還一點兒不知道。
  那麼這張「藏寶圖」是怎麼丟的?實有令人費解。
  李存孝沉吟之中,忽然一凝目光,問道:「姑娘辭別令狐姑娘之後,在半路上可曾拿出來檢視過?」
  小翠道:「沒有啊,那張『藏寶圖』就裝在這個小巧的軟皮口袋裡,姑娘交給婢子之後,婢子就把它貼身藏在了懷裡,一路上連碰都沒敢碰,婢於也怕它露了面,讓人瞧見……」
  李存孝搖搖頭道:「姑娘,這就不對了。」
  小翠道:「怎麼不對?」
  李存孝道:「照姑娘這麼說,令狐姑娘把那張『藏寶圖,交給了姑娘,姑娘馬上就把它貼身藏在了懷裡,那麼這件事應該只有令狐姑娘跟姑娘知道,怎麼『白骨門』的那位總護法也知道,而等在這『蠻溝』小鎮之中,下手搶奪呢?」
  小翠呆了一呆道:「這個婢子就不知道了……」
  李存孝沉吟了片刻之後,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姑娘根本沒帶什麼『藏寶圖』來,令狐姑娘交給姑娘的,只是一個空皮口袋。」
  小翠叫道:「那怎麼會,姑娘絕不會……」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0-6-16 09:22:15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苗疆八峒
  說話問一陣沙沙之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由遠而近。
  小翠緊張地說了聲:「來了。」
  冷凝香鎮定地「嗯」一聲道:「為數還不少。」
  那沙沙異響極其快速,轉眼工夫已近三人身周,可是一到三人身周丈餘外便立即停住!
  冷凝香道:「我灑出的毒生效了,它們不敢越過那一圈毒,只不知道彼此間能相持多久……」
  忽聽那怪老者吹出的笛聲轉急,一聲聲既短又快,好不難聽,能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冷凝香道:「他在催蛇了,恐怕他還沒發現躲在這兒的是三個人。」
  李存孝忽然說道:「冷姑娘,要是能制住那個人,是否能驅散這些蛇?」
  冷凝香道:「用當然,有道是『蛇無頭不行』,那個人就跟蛇頭一樣,射人射馬,擒賊擒王道理一樣。只是,兩下裡相隔這麼遠,你有沒有把握制住那個人呢?」
  李存孝道:「我沒把握,試試看。」
  猛提一口真氣,把全身力道聚集在右手食指之上,飛起一指點了出去。
  旋見那怪老者臉色一變,揮手中短笛往身上一劃。
  冷凝香神情一喜道:「傻子,這不是暗器。」
  「叭」地一聲,怪老者手中短笛由中而折,而且粉碎。
  怪老音臉色劇變,慌忙抽身暴退。
  「行了。」冷凝香笑道:「雖沒傷著他,毀了他那根短笛也是一樣,沒了驅蛇的工具,看他還怎生驅這群蛇!」
  忽聽那怪老者發話說道:「何方高人蒞臨苗疆,怎不現身一見。」
  雖然沙啞難聽,卻是一口流利漢語。
  冷凝香道:「畢竟知道躲在這兒的是人了,還不算糊塗。他既然知道了,咱們就站起來跟他答話吧,別讓他笑咱們中原人小家子氣。」
  三個人當即站了起來。
  那怪老者臉色又是一變,道:「原來真是三位,哪位毀了老大的笛子?」
  李存孝道:「我。」
  怪老者霍地轉望李存孝道:「小後生,老夫那根短笛乃是苗疆特產寒鋼所製,從來無物能動它分毫,你用的什麼暗器這般厲害。」
  冷凝香輕笑一聲道:「說來你也許不相信,他用的是指力。」
  「指力?」怪老者一怔,旋即搖頭:「你沒說錯,老夫是不信。這小後生多大年紀,能有多大道行,老夫活這麼大年紀,還沒聽說有哪一個能用指端逼力十丈,而且威力駭人聽聞的。」
  冷凝香道:「信不信在你,也許他就是你所見的頭一個。」
  怪老者一雙凶睛轉了兩轉,道:「小後生,老夫養的那群愛蜂,也是你殺的麼?」
  「不。」冷凝香道:「那是我,我只是以毒攻毒試上一試,誰知道你那些蜂不及我施的毒劇厲害……」
  怪老者兩眼一睜道:「女娃兒,你施的是毒?」
  冷凝香道:「不錯。」
  怪老者道:「你擅施毒?」
  冷凝香道:「也不錯。」
  怪老者道:「據老夫所知,當今世上沒幾個擅施毒的。」
  冷凝香道:「可是『翡翠谷』人人擅施毒。」
  怪老者臉色一變道:「女娃兒,你是『翡翠谷』的人?」
  冷凝香道:「怎麼,你也知道『翡翠谷』麼?」
  怪老者震聲喝問道:「女娃兒,你姓什麼?」
  冷凝香說了一個冷字。
  怪老者滿口黃牙一咬,道:「那冷元垢是你的什麼人?」
  冷凝香道:「冷谷主是我生身之母。」
  怪老者臉色大變,轉身一溜煙般奔向莽林,剎時沒了影兒。
  李存孝為之一怔。
  小翠道:「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一聽說您是『翡翠谷』冷谷主的掌珠便嚇成這樣兒?」
  冷凝香一雙美目睜得大大地,望著那怪老者逝去處道:「我想起他是誰來了。」
  小翠道:「姑娘,他是誰?」
  冷凝香道:「早在二十年前,家母曾在南海五指山上獨鬥『南海二凶』,殺了一個,跑了一個,找了多年沒找著他,近二十年沒見他的蹤影。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當年自家母掌下僥倖逃生未死的『南海二凶』之一,我聽家母說過南海二凶,當年在五指山』上也養著不少毒物,剿平他們的巢穴很費了一番手腳。」
  小翠道:「照您這麼說,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當年那南海二凶』中沒死的一個。」
  冷凝香道:「真要是他們的話,往後恐怕還會有麻煩。」
  小翠道:「您瞧他嚇成這個樣子,往後還會有什麼麻煩?」
  冷凝香搖頭說道:「南海二凶』桀熬凶殘,仇恨之心特重。當年家母剿平了他們的巢穴,這沒死的一個一定記恨心中。他或許不敢到『翡翠谷』去尋仇,但『翡翠谷』的人如今到他這個地盤來,恐怕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翠道:「婢子看他已經是嚇破膽了。」冷凝香道:「但願如此了。他這一跑,這一帶便不會再有人了,咱們趕快趁這機會走吧。」
  她邁步要走。
  小翠一把拉住了她道:「姑娘,小心蛇。」冷凝香這才想起身周還有蛇,也不由一驚,邁出去的腳又忙收了回來。
  李存孝道:「讓我開道吧。」
  跨一步搶先行去。
  冷凝香忙在背後急說道:「李郎小心,這些蛇毒得很。」
  李存孝不是不知道苗疆這些毒物有厲害,他早就提防著了。可是他一直走出兩三丈去仍沒見一條蛇。
  敢情那群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走了。
  冷凝香笑道:「這才叫樹倒猢猻散呢,讓人空耽了一場心。」
  話雖這麼說,三個人仍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地一路警覺著往前走。
  十丈遠近不過轉眼工夫,到了那路口上,水潭邊,仍未見有任何異動。
  冷凝香這才真真鬆了一口氣道:「好了,咱們可以放心大膽進入那捷徑了」
  小翠眼望著那條瀑布道:「您說那捷徑的入口在瀑布後?」
  冷凝香道:「是的,瀑布後有一個洞穴,那就是捷徑的人口。」
  小翠皺眉說道:「瀑布這麼寬,衝力又是這麼大,咱們怎麼進得去?」
  冷凝香笑道:「傻姑娘,用不著從正面衝進去,你仔細看看,那瀑布的兩邊跟山石之間不是有縫隙麼,咱們只消繞著水潭走過去,然後縱身一躍從那縫隙中穿進去就行了。」
  小翠仔細一看,這才看見那條瀑布跟山石之間,有個一人多寬的縫隙,小翠笑了:「婢子還當是得從瀑布中間衝過去呢。」
  冷凝香微一搖頭道:「真要那麼個走法,看這條瀑布的瀉勢與衝力,咱三個之中恐怕只有李爺一個人能衝過去。」
  說話間三個人已然繞到瀑布邊上,側面望過去,巨大的瀑布後有個一人多高、丈餘寬的黝黑洞穴。
  三人的站立處,跟那條瀑布還有兩三丈,雖然還有兩三丈,可那瀑布瀉人水潭激起的水花已然濺在身上,衣裳上濕得東一片,西一片的。
  李存孝道:「瀑布與山石間的縫隙夠大,從中間穿過去不難,難只難在那洞口石頭上長滿了青苔,滑得很,一不小心便有失足之虞……」
  冷凝香轉望小翠道:「小翠,你有把握麼?」
  小翠望著瀑布後山洞口那層深綠色的青苔,面泛難色,道:「婢子沒把握,為了趕緊找到姑娘,婢子願意冒這個險,也願意勉力一試。」
  李存孝道:「這樣吧,我先過去,好有個照應,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拉翠姑娘一把。」
  冷凝香點了點頭道:「只有這樣了,你要小心,說不定洞裡還有什麼歹毒埋伏。」
  李存孝道:「我省得。」
  人隨活動,騰身而起,直向那瀑布與山石間的縫隙掠去。
  李存孝得當世兩大奇人真傳,一身所學高絕,輕功身法尤著造詣,他輕易地穿過那縫隙進入了瀑布後的洞口。
  他也不敢大意,當雙腳即將沾地踩實之際,他猛然提一口真氣,使得身軀在半空停了一下,容得足尖試穩後,才踩實落地,他安穩地落在那層深綠的青苔上,一動沒動,跟釘在那兒一樣。
  站穩後,他轉眼先打量眼前洞穴,十丈內還可見物。洞道乾淨,沒障礙,也沒埋伏,十丈外卻是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抬手向著冷凝香跟小翠招了招,小翠先走,只見她嬌軀一擰便竄了過來,一閃便穿進了縫隙內,李存孝沒容她沾那片青苔,伸手抓住小翠胳膊,振腕輕輕一抖,小翠一個嬌軀立時往洞內射去,安安穩穩落在丈餘外的潔淨石頭上。
  輪到冷凝香了,李存孝也照樣施為,冷凝香也安安穩穩地落在小翠身邊。
  最後,李存孝輕輕一掠也掠離了那片青苔,看他穩如泰山,先後用勁帶兩個人,那片青苔上卻是一點特異也沒有。
  瀑布聲大,洞內迴響,其聲如千軍萬馬奔馳,震耳欲聾,對面說話都聽不見。
  李存孝鬆一口氣,傳音說道:「瀑布聲大,有礙聽覺,裡頭有什麼動靜咱們不容易聽見,由此往裡,咱們要特別小心。」
  邁步當先往裡行去。
  冷凝香一拉小翠,快步跟了上去。
  過十丈,眼前一片黝黑,李存孝竭盡目力內望,勉勉強強可以看見些事物。
  他只覺得洞道很乾燥,也很潔淨,似乎經常有人在裡頭走動。
  洞道不是筆直的,而是彎彎曲曲的,不過大小未變,走了老遠仍是那麼寬大。
  三個人一前二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怪得是竟然沒碰見一點埋伏,是這條捷徑根本未置埋伏,還是沒料到有外人也走上這條捷徑,放心沒設埋伏,那就不得而知了。
  儘管三個人心裡這麼想,可是沒一個敢大意,仍是運功護穴,步步為營。
  那瀑布的聲響越來越小了,顯見得三人入洞已相當深。
  頓飯工夫之後,眼前忽現光亮,小翠心中一喜,脫口說道:「到頭了。」
  冷凝香道:「可能。」
  小翠扭過頭來望著她道:「您沒走過這條路麼?」
  冷凝香笑道:「傻姑娘,這條路是我擒住那生苗告訴我的,並不是我以前走過。」
  說話間轉過一個彎,眼前大亮,一個洞口呈現。
  這個洞口在十丈外,比入口要小得多,只有半人高,寬窄也只能容一人進出。
  出口近在眼前,李存孝越發不敢大意,雙臂凝足真力以防不測。
  小翠道:「姑娘,洞外就是『苗疆八峒』麼?」
  冷凝香道:「大概是吧,那個生苗只告訴我這兒有條捷徑通『苗疆八峒』,走這條捷徑可以避開很多處險惡,我也沒多問,現在已經到了出口了,洞外應該就是『苗疆八峒』了。」
  李存孝有點緊張,他倒不是怕別的,而是那種矛盾心理的作
  祟。
  十丈距離轉眼間,忽然他一怔,道:「洞外不是『苗疆八峒』。」
  這時候,冷凝香跟小翠也看見了,這個洞口聚臨著一道不知道有多深的山澗,也就是說這個洞口高高的在一塊峭壁上。
  對面,約莫有三、四十丈距離的峭壁上,另有一個一般大小的洞口,這個洞口跟那個洞口之間,有一條山籐編成的籐橋相連著,風過處,那條籐橋搖搖晃晃的。
  冷凝香定了定神道:「看來咱們還得又要繞一個山洞。」
  小翠道:「姑娘,您敢走麼?」
  冷凝香道:「敢倒是沒有什麼不敢的,怕只怕走到橋中間的時候,突然遇到什麼埋伏,那可就糟了。」
  小翠一驚道:「您看……會麼。」
  冷凝香道:「那誰知道。要照咱們走過的這一段看,似乎不會有什麼埋伏,不過咱們不能不防萬一。」
  李存孝探頭出去往下看了看,回過頭來皺眉說道:「這條山洞深得很,深不見底。」
  小翠當即又是一驚。
  冷凝香望著小翠,道:「待會兒別往下看,你就不會怕了。」
  小翠笑笑說道:「謝謝您,跟您在一起,婢子不會怕的。」
  李存孝道:「為防萬一,咱們別同時過去,我先過去,等我到了對崖之後,兩位再過去。」
  話落,轉身鑽出了洞口。
  冷凝香忙道:「你小心。」
  沒聽李存孝答話,只見他從容灑脫地踏上那三四十丈長短的籐橋,步若行雲流水般往對崖行去。
  風過處,籐橋不住晃動,可是一任籐橋晃動,李存孝一個身軀卻是安穩如泰山,轉眼工夫已到了籐橋中間。
  小翠歎道:「李爺不愧是藝出當世兩大奇人門下的絕世高手,單看這渡橋身法已是常人難及……」
  冷凝香望著那頎長身影,美目中異采閃動,道:「難在四字『從容灑脫』,能做到這一點的,當世之中恐怕挑不出幾個。」
  說話間,李存孝已安然抵對崖,向這邊招了招手,道:「兩位請過來吧。」
  冷凝香道:「小翠你走前頭,我好照顧你。」
  小翠答應一聲,立即一矮嬌軀,鑽出了洞口,踏上了那條籐橋。
  這時候就能看出各人的修為深淺了。
  冷凝香行走間嬌軀不斷晃動。
  小翠不抓著兩邊欄杆也似的山籐,便半步難行。
  盞茶工夫之後,兩個人總算渡過籐橋,踏進了洞口。小翠臉都白了,鬆了一口氣撫著胸口道:「可沒把人嚇死。」
  冷凝香平靜而安祥地笑笑說道:「不管怎麼說,總算渡過來了,歇一會兒咱們就走吧。」
  小翠眼望著洞外猶在洞中動盪的籐橋,餘悸猶存道:「剛才婢子沒敢說,要是他們有人埋伏在這兒,等咱們渡橋及半的時候,突然砍斷了籐橋,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冷凝香道:「只怕非粉身碎骨不可。」
  說了幾句,看看小翠臉色好轉了,三個人這才又往前走去,仍然是李存孝在前開道,冷凝香拉著小翠走在後頭。
  這個洞跟橋那邊的那個洞,一般地潔淨乾燥,一般地黝黑大光,所不同的是這個洞比那個洞還高還寬。
  前進約莫二三十丈,李存孝忽然停了步。
  冷凝香忙靠近一步道:「怎麼,前面有什麼嗎?」
  李存孝搖頭道:「不是前面,我好像聽見身左山壁內有異響、似乎是鐵器碰擊的聲響……」
  冷凝香凝神一聽道:「我怎麼聽不見……」
  李存孝道:「那聲音是斷斷續續的,偶爾響起一兩聲……聽,又響起來了。」
  冷凝香仔細一聽,可不,連小翠都聽出來了,身左山壁中傳來兩聲叮叮異響,過一會兒又響了兩聲。
  小翠道:「這是什麼,難不成有誰在鑿山?」
  冷凝香道:「聽聲音似乎不遠,像是就一堵石壁之隔,難不成石壁那一面別有洞天……」
  小翠童心未泯,走過去抽出腰問匕首在石壁上敲了兩下。
  這一敲不要緊,立即敲出了怪事。
  只聽一個若有若無、聽來相當粗暴的話聲自石壁中傳出來:「該死的東西,連你們也要欺負我,有朝一日只讓我脫出此困,我要血洗苗疆,殺得你們雞犬不留。」
  若有若無也好,粗暴也好,卻是地地道道的漢語。
  小翠嚇了一跳,忙退了回來道:「這是誰?」
  冷凝香也驚異,搖搖頭道:「沒想到這堵石壁之後果然有人,聽說話口音他像是被困在此處的。」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提一口真氣傳音說道:「我們不是苗人,閣下是哪一位?」
  只聽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在苗疆的漢人遠比那些茹毛飲血的野蠻苗人來得邪惡可恨,你不知道我是誰麼,問問你們那峒主就知道了。」
  冷凝香美目一睜,道:「此人跟『苗疆八峒』有關係……」
  李存孝傳音道:「閣下別誤會,我們是外來的。」
  「廢話。」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苗疆的漢人哪一個不是外來的。」
  冷凝香也傳音說道:「至少我們不是『苗疆八峒,的」
  「怎麼!」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還有個女的,你們不是『苗疆八峒』的是幹什麼的。」
  冷凝香道:「不瞞你說,我們是來找『苗疆八峒』的……」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苗疆八峒』的朋友?」
  冷凝香道:「照目前的情形看,我們跟『苗疆八峒』是敵非友。」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什麼叫照目前的情形看,是敵便是敵,是友便是友,還看什麼情形,難不成你們是牆頭草。」
  冷凝香道:「我們是來苗疆找樣東西的,本跟『苗疆八峒』毫不相干,可是他們竟然狙擊我們……」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我明白了,他們若是不狙擊你們,你們也就不會招惹他們,跟他們為敵了,是麼?」
  冷凝香道:「那是當然,苗疆異域,身在異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你倒是挺老實的。據我所知,『苗疆八峒』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踏入『苗疆』的外人,你們不是它的人,便跟他敵對了。」
  冷凝香道:「真要無法避免,那也只好為敵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突然冷笑一聲道:「看方向你們是在那通往『苗疆八峒』的唯一捷徑之中,你們既然能走進這條捷徑,豈會是『苗疆八峒』的對頭。」
  冷凝香道:「那是因為我擒住了一個生苗,他告訴我這兒有條捷徑。」
  那若有若元話聲道:「知道或許能知道,進來卻未必能進來,那『黑龍潭』只有一個豢養著不少毒物的人把守著……」
  冷凝香道:「這人我們見過了,他所養的毒物我們也領教了,你信不信,他讓我們嚇跑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你們能對付他的毒物?」
  冷凝香道:「事實上,我們平平安安的進來了,不是麼?」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不錯,這是事實,只是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他放進來的。」
  冷凝香道:「你這個人太多疑了,我們跟你素不相識,便是連見也沒見過,為什麼要騙你?」
  這句話似乎打動了那人,半晌方才聽那若有若無話聲從石壁中傳了出來:「我告訴你們,不管你們是來『苗疆』找什麼的,即使是一草一木,『苗疆八峒』是例不許人攜出苗疆的。苗疆不是善地,『苗疆八峒』更是個充滿邪惡,隱藏暴戾的地方,你們是無法跟他們抗衡的,我勸你們就此回頭,還來得及……」
  小翠低低說道:「這人的心術不壞。」
  只聽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我的心術本就不壞,我要是心術壞,早就跟他們同流合污,也不會被他們囚禁在此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冷凝香看了看李存孝一眼。
  李存孝當即傳音說道:「閣下是被『苗疆八峒』囚禁在此處的?」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不錯,怎麼樣?」李存孝道:「閣下能否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著閣下?」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一個字,難。」
  李存孝道:「事在人為,再難的事總有個解決的辦法。」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你談吐不俗啊。」
  李存孝道:「誇獎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你想見我麼?」
  李存孝道:「在這種情形下,任何人心裡都會有一種衝動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好奇麼?」
  李存孝道:「我不否認,可以這麼說,不過我所以要見閣下,並不完全是為了好奇,絕大部分我是想看看有沒有辦法助閣下脫困。」
  一陣怪聲怪氣的笑聲透石壁傳了出來:「你真的想助我脫困?你我素不相識,緣鏗一面,為什麼?」
  李存孝道:「你不是說『苗疆八峒』是個充滿邪惡,隱藏暴戾的地方麼?你不說你是因為不肯同流合污才被囚禁在此處的麼?只沖這一點就夠了,這就是我要助你脫困的理由。」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口蜜腹劍的人,我見的可不少。」
  李存孝道:「你既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計較這些麼?」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話不是這麼說,常言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螻蟻尚且貪生』,只要是一線生機,任誰也不會願意死的。」
  李存孝道:「既然這樣,我無法勉強,只有憑你的抉擇了。」
  那若有若無的話聲沉寂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今年有多大年紀了。」
  李存孝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我想知道一下,怎麼,不能說麼?」
  李存孝道:「書有未曾為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年齡有什麼不能說的,我二十歲了。」
  一聲怪笑傳了出來,道:「原來是個小毛頭,算了,年輕人,我謝謝你了。你還是省省心,省省力氣吧。別說你沒有辦法見著我,就算你能見著我,你也無法助我脫困。」
  李存孝道:「這跟年紀有關麼。」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當然有關,至少我認為如此。一個人修為的深淺跟年紀大小有關係,你不過二十多歲個小毛頭,能有多深的修為。就算你自小便練武,也不過是十幾年修為……」
  李存孝道:「閣下多大年紀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我被囚禁在這山腹中,暗無天日,也不知道確實過了多少日子了,仔細算算,我該六十歲了。」
  李存孝道:「那麼我該稱呼你一聲老人家。老人家,把你囚禁在此處的那個人,今年多大年紀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他四十多了,怎麼?」
  李存孝道:「老人家六十之高齡,修為應該是相當深厚的,怎麼會被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囚禁此處便脫困不得……」
  頂得好,冷凝香跟小翠都笑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怒聲說道:「年輕人,你有一張利口。我可以告訴你,那畜牲耍的是奸詐,施的是鬼蜮伎倆,要不然他豈能困住我?哼,今生今世他休想。」
  李存孝道:「聽老人家的口氣,老人家應該是位武林高人,那麼老人家就該知道,一個人修為的深淺,在於他的天資、悟性跟勤惰,跟年紀沒有多大關係……」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年輕人,這不是你我舌辯的時候,也不是你我爭論的地方……」
  李存孝道:「不錯,我有助人之心,老人家何不讓我試試。」
  那若有若無的話聲沉寂了一下,旋即說道:「好吧,年輕人,這可不是我給你難堪,是你自找的,稍時你要是碰上難堪,可別怪我……」
  頓了頓道:「聽聲辨位。你應該就在我的對面,你眼前這塊石壁是活動的,你試著推推看。」
  敢情眼前這塊石壁是活動的。
  活動的石壁就該有縫隙。
  看不見縫隙是由於洞裡太黑。
  李存孝怔了一怔,邁步走近石壁,用手試著推了推,道:「老人家,這塊石壁恐怕重不下千斤了。」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年輕人,你沒說錯,這塊石壁整這一千斤,當日他們囚我的時候,動用了二三十個力大無窮、能撕虎裂豹的生苗才把它推合上,你推得動它麼。」
  李存孝道:「老人家,讓我瞭解一下,這塊石壁是挪動的,還是旋轉的。」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年輕人,你很細心,這塊石壁是可以旋轉的,中間上下各有一根巨大鋼軸。」
  李存孝道:「那就容易得多了。」當即一運氣,全身真力全凝聚在雙臂上,兩腳一前一後,雙掌貼在石壁上施力推去。
  李存孝這一身真力好不驚人,只聽得隆隆響動,一塊重有千斤的巨大石壁竟然被他推的動了。
  只聽那若有若無話聲驚聲說道:「年輕人,你是神還是人……」
  李存孝正在運功凝力,沒有答腔。
  冷凝香道:「老人家,他是人,不過他藝出名門,修為不同。」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小姑娘,他藝出何門?」
  冷凝香剛要答話。
  只聽一聲驚喜大呼起自眼前幾丈外:「開了!」
  緊接著她覺得身邊有塊石壁碰著了她,擠得她立足不穩直往一邊挪。
  她明白,那是旋轉出來的一半石壁,然而她眼前一片黝黑,什麼也看不見。
  她忙道:「老人家,你就在我他眼前麼。」
  「不錯。」話聲從前面黑暗中傳了過來:「我被囚禁在這兒有幾十年了,我已經習慣了黑暗,你們看不見我,我看得見你們,小姑娘,你風華絕代,艷絕霓裳,是我生平所見女兒行中的第一人。」
  冷凝香只覺嬌靨發燙道:「老人家過獎了。」
  黑暗中那老人道:「這位年輕人也好俊逸的人品,他是你的什麼人?」
  冷凝香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黑暗中老人「哦」地一聲道:「好啊,金童玉女,仙露明珠,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羨煞人寰,妒煞天上,我祝你兩個一修雙好,相伴百年。」
  冷凝香高興,可也怪羞的,道:「謝謝老人家。」
  只聽黑暗中老人又道:「這位小姑娘又是……」
  小翠知道他問的是自己,當即說道:「老人家,我是我們姑娘的侍婢。」
  黑暗中老人道:「有其主必有其婢,主婢均神仙中人,這才相得益彰……」
  一頓接道:「年輕人,你一身修為駭人聽聞,是我生平僅見,剛才聽你這位未婚嬌妻說,你藝出名門,能否告訴我,你究意藝出何門?」
  李存孝道:「老人家,這無關緊要,要緊的是讓我看看究竟還有什麼困住了老人家……」
  黑暗中的老人道:「你既不願說,我也不便再問,你姓什麼,叫什麼,這總可以說吧。」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老人家,我姓李,叫李存孝。」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0-6-16 09:23:59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天下第一人
  黑暗中老人道:「嗯,李存孝,這名字不錯,你看得見我麼?」
  李存孝道:「只隱隱約約看得見一點。」
  黑暗中,老人說道:「能在這『苗疆』山腹內看見東西的,除了我之外就該是你了,年輕人,你邁步往前走。」
  李存孝當即邁步往前走去,走了約莫出兩三丈距離,忽聽黑暗中那老人道:「可以了,年輕人,你聽聽看。這是什麼。」
  只聽一陣叮噹響。
  李存孝問道:「老人家是戴了腳鐐呢,還是戴了手銬?」
  黑暗中老人道:「腳鐐,幸虧只是腳鐐,要不然我早就餓死
  了。我戴的這對腳鐐是『苗疆』寒鐵打製的,就是神兵利器也難動它分毫,你有辦法弄斷它麼?」
  李存孝一聽是「苗疆」寒鐵,心日當即暗忖道:那「南海二凶」之一的怪老人,用以驅蛇的鐵笛也是「苗疆」寒鐵打製的,自己隔近十丈距離能一指碎了它,現在斷這腳鐐應是不成問題的。
  心裡這麼想,嘴裡卻道:「讓我試試。」
  只聽黑暗中老人道:「那麼我動動腳,你聽聲辨位找著它下手吧。」
  一陣叮噹響傳了過來。
  李存孝聽出這陣叮噹之聲來自左前方,當即俯身伸手抓了過去,一把抓個正著。
  腳鐐人握,他心頭為之一震,他覺出手中的鐵鏈每一環都如拳頭般大小,那整條的鐵鏈,粗細不下於人的胳膊。
  只聽黑暗中老人迫:「我就被這一鐵一石兩種死物困在這兒幾十年了,錯非是這種鐵鏈,這等所在也休想困住我。年輕人,你只找著近腿處把鐵鏈截斷就行了,別的你就不用管了。」
  李存孝摸著了近鐵箍處,單掌凝功,猛力一掌劈了下去,陣火星激射,一根粗若人臂的鐵鏈硬生生被他那凝聚了內家真力,凝聚了佛、魔二門神功絕學的一掌震斷了。
  黑暗中那老人駭然說道:「年輕人,就憑這一掌,你就該是天下第一人。」
  李存孝沒說話,凝足真力一掌,又斷了另一根。
  兩根鐵鏈剛斷,只聽黑暗中那老人一聲怪叫:「我又可重見天日了,年輕人,此皆拜你所賜,大恩不言謝,老身我記下了,咱們『苗疆八峒』再見。」
  李存孝只覺身邊刮過了一陣疾風,隨聽身後小翠一聲驚呼。李存孝聽得清楚,那陣疾風在黝黑的山洞裡倏而遠去,剎時間就聽不見了。
  只聽冷凝香道:「李郎,他走了。」
  李存孝道:「我聽見了。」
  小翠道:「嚇了婢子一跳,這人真是不通情理,怎麼李爺剛助他脫困他就跑了,他卻連謝也沒謝……」
  冷凝香道:「誰說人家沒有謝,你沒聽他說麼,能重見天日皆李爺所賜,大思不高謝,他記下了……」
  忽然輕『噢』一聲道:「怎麼她是個女的?」
  小翠道:「您怎麼知道她是個女的?」
  冷凝香道:「沒聽她說麼,『老身我記下了』?不是女的怎會自稱老身。」
  小翠道:「原來她是個女的……」
  李存孝道:「這位老人家功力不弱,她心中對『苗疆八峒』仇恨甚深,尤其痛恨托身在『苗疆八峒』中的漢人,甫自脫困她分不出誰是誰,若讓她早一步抵達『苗疆八峒』,後果不堪設想……」
  冷凝香心中大震,急道:「不錯,咱們快走。」
  也不管李存孝動了沒有,拉著小翠便跑。
  儘管三個人心裡都急,畢竟黑暗所礙不能盡展身法,全力施為,一盞茶工大之後才馳抵了洞口,看見了光亮。
  到洞口再看,這洞口仍在一塊石壁的半腰,離地約有十幾丈高,有一條籐梯由洞口直掛地下。
  洞口外,是一條狹窄的谷道,長滿了矮樹野草,不見人跡,便連只飛禽走獸也沒有看見。
  仍不見「苗疆八峒』在何處。








第75章 大開殺戒
  小翠道:「怎麼還沒到『苗疆八峒』啊?」
  話聲方落,一陣連續的慘呼遙遙從谷道那一端傳了過來。
  李存孝道:「那位老人家大開殺戒了。」
  當先掠出洞口往下落去。
  三個人飛也似地馳出了谷道,再看,眼前一個群山環繞的盆地,跟個桶似的,盆地就在桶底。
  四周那環繞的群山,都是一塊奇陡矗立,高可摩天的峭壁,峭壁上處處巨大洞口,洞洞下掛籐梯,盆地上有水,有樹,也有人。
  人是生苗,一二十個,但卻都死了,一個個頭顱粉碎,胸腹開裂,橫七豎八,慘不忍睹。
  李存孝皺了皺眉,說道:「這位老人家好狠辣的手法……」
  冷凝香說道:「也難怪的,誰困她幾十年?誰讓她過幾十年暗無天日的生活?誰剝奪廠她幾十年的歡樂歲月?……」
  李存孝道:「那是主其事者,這些未開化的生苗何辜?」
  冷凝香道:「你信不信,老人家若不殺他們,他們必殺老人家。再說這些生苗也殺過不少人,你沒見過他們殺人的手法,較這位老人家有過之無不及。」
  李存孝沒再說什麼,四下掃視了一下道:「這就是『苗疆八峒,麼?」
  冷凝香喃喃道:「誰知道,即便不是,也不會太遠了……」
  只聽又幾聲慘呼從前面傳了過來。
  李存孝抬眼一看,只見對面那盆地的底部,峭壁山石的下方,有一處門一般的大洞。
  他當即說道:「那邊還有人,咱們過去看看。」
  三個人立即往對面撲去。
  等到了盆地的這一邊,過了那個洞看,眼前果然別有洞天,卻又是一副悲慘景象。
  眼前又是一個盆地,比前一個略小些,峭壁上也有不少洞穴,洞洞都高掛著籐梯,也有水草也有樹,可也有那死狀奇慘的十幾個生苗。
  唯一跟那個盆地不同的是:剛才那個盆地只有一處門戶一般的洞,而這個盆地四面八方都有好幾個洞,連同三人身後的這一個,算算共有七處之多。
  冷凝香冰雪聰明,馬上就明白了,她立即說道:「原來『苗疆八峒』是這麼個樣兒。」
  小翠道:「怎麼,姑娘,這兒就是『苗疆八峒』?」
  冷凝香抬手環指,道:「你看,眼前共有六處門也似的洞,連同咱們身後這一處共是七處,要是每一個洞都通一處盆地的話,加上咱們置身處這一個不恰好是八處麼,這八處應該就是『苗疆八峒』了。」
  「對。」小翠點頭道:「照您這麼說,咱們置身應該是八峒中的中央一峒,也就是『苗疆八峒』的中樞重地了。」
  冷凝香點點頭,說道:「不錯,這兒要是『苗疆八峒』的話,眼前就該是『苗疆八峒』的中樞重地。」
  小翠道:「怎沒見老神仙他們?」
  冷凝香轉望李存孝道:「對啊,怎麼沒見姬婆婆他們?據說『苗疆八峒』中收容了不少中原敗類,怎麼也沒看見一個?」
  李存孝沉吟了一下道:「姑娘跟翠姑娘在這兒別動,我到每一個洞穴裡去看看。」
  話落,騰身而起,直向附近一處洞穴撲去。
  冷凝香忙叮嚀小心,她是從不會忘記叮嚀那個郎的。
  李存孝一閃進入了附近那個洞穴,片刻工夫之後卻從對面那一處洞穴中掠了出來,兩個起落便到了跟前。
  冷凝香道:「怎麼樣,洞裡有人麼?」
  李存孝搖頭說道:「沒見人,這些洞,洞洞相連,是他們住的地方,每一個洞裡都有樹枝釘的架,山籐編成的網床,算算那些床,這些洞裡住的人幾乎近百。」
  小翠道:「可是他們人都到哪兒去了啊?」
  李存孝微微皺眉鋒,剛一搖頭。
  冷凝香忽然美目一睜道:「對了,他們會不會是傾巢而出,找藏寶去了?」
  小翠叫道:「對,一定是。」
  李存孝點頭說道:「倒有幾分可能……」
  小翠道:「那位老人家大概也是搜索不著其他的人,走了。」
  冷凝香道:「既然沒見著其他的人,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一定會再來。」
  李存孝凝目望著冷凝香道:「記得姑娘認得那張『藏寶圖』上所畫的山川形勢。」
  冷凝香道:「我知道那兒,可不知道那兒離這兒多遠。怎麼,你打算找他們去?」
  李存孝口齒啟動了一下道:「姑娘知道,我急著見姬婆婆。」
  冷凝香微微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可是咱們現在人在這兒,我不知道那兒怎麼走。你知道,『苗疆』太大,又多崇山峻嶺,不是對『苗疆』很熟的人,一進『苗疆』就會迷失方向……」
  小翠道:「何不在這兒等他們回來,他們總是要回來的。」
  李存孝微一點頭,剛要說話,忽然他一凝神,像在聽什麼。
  冷凝香忙道:「有人來了麼?」
  李存孝點了點頭道:「有人往這邊來了,只有一個人,走得很快。」
  話剛說完,一聲慘叫從左邊傳了過來。
  李存孝神情一震,道:「想必又是那位老人家。」
  他人隨話動,電一般地撲了過去。
  冷凝香一拉小翠忙跟了過去。
  過一處「門戶」再看,眼前果然又是一「峒」,地上沒有生苗屍,卻只有一個黃衣漢子,死狀跟見過的那些生苗一模一樣,頭顱粉碎,讓人難辨面目。
  不過看裝束打扮,這黃衣人應該是個漢人。
  小翠跺腳說道:「可惜,要不然咱們不就能問出個眉目來了麼。」
  李存孝雙眉一揚,揚聲說道:「老人家,李存孝在此。」
  只聽那老婦人低聲從對面一處洞穴中傳出:「年輕人,我看見你了。」
  李存孝道:「老人家可否現身說話。」
  「不行,年輕人。」那老婦人道:「我被困在苗嶺山腹幾十年,原來穿在身上的衣裳都爛了,如今是身無寸縷,怎生見人?」
  李存孝可沒想到這一點,他剛一怔。
  小翠嘴快,己然開了口:「老人家何不在他們洞裡找件衣裳?」
  那老婦人輕哼一聲道:「小姑娘,要不是咱們是熟人,你這句話會惹我生氣。盜泉之水豈可飲,老身我豈會穿這些畜牲的衣裳。」
  小翠皺了皺眉,沒再說話。
  只聽那老婦人又道:「年輕人,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李存孝道:「請老人家念上天好生之德……」
  那老婦人道:「年輕人,你不必勸我。你對我的恩歸你對我的恩,我跟他們的仇歸我跟他們的仇。我在那『苗疆』山腹之中曾經指石為誓,有朝一日,我脫了困,非殺盡這些畜牲不可,現在我出困了……」
  李存孝截口說道:「我沒想到助老人家一臂之力,會造成這麼大的殺劫。」
  老婦人道:「怎麼,年輕人,你後悔了。」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只是……」
  老婦人道:「你要是後悔,那也好辦,等我報得此一困我幾十年、害我過幾十年非人生活之仇後,我再進山腹裡去,你推上那方巨石。大仇已報,心事已了,我願意死在那兒,算是對你的報償吧。」
  李存孝苦笑一聲道:「老人家這是何苦。」
  老婦人道:「年輕人啊,飽漢不知餓漢饑,你哪裡知道老身的痛苦啊。真要說起來,肉體上的痛苦倒還好受,那心靈上的痛苦卻是最難忍受的。論這些畜牲的罪行,沒有一個不該百死……」
  冷凝香忽然說道:「老人家對『苗疆八峒,似乎很熟。」
  老婦人長歎一聲道:「何只熟,姑娘啊,這『苗疆八峒』是我一手創建的,等於是我的家。」
  三人一聽這話俱是一怔。
  小翠道:「怎麼,這『苗疆八峒』是老人家你創建的?」
  老婦人道:「小姑娘,你不信麼?」
  小翠道:「我不是不信,只是沒想到……」
  老婦人又歎了一聲道:「說來話長了。老身四十年前隻身來到苗疆,那時候這些畜牲還是茹毛飲血的野蠻人,是我教他們取火,是我教他們熟食,是我教他們……唉,總之一句話,他們該學的我都教了,而且是我會多少教多少……」
  小翠道:「這麼說老人家該是『苗疆八峒』的恩人了。」
  老婦人道:「這可一點也不為過,老身我當之無愧。起先他們奉我如神明,言必聽,計必從。及至後來,中原武林那些敗類來多了之後,他們就全變了,燒殺劫掠,無所不為。老身我鑒於在中原,一念之差做過一次糊塗錯事,所以眼見他們胡作非為,殘殺生靈十分痛心。可是老身怎麼勸他們都不聽,老身的話反倒不如那些中原敗類的話中聽……」
  小翠道:「這些野人是個講情義的。」
  老婦人道:「小姑娘說的一點不錯,我要早知道,我也就不對他們花費這麼多心血了。他們的野性難馴,就跟那森林中的野獸一般,只聞見一點血腥味,馬上就會凶性大發……」
  小翠道:「後來他們就把老人家囚禁起來了?」
  老婦人道:「他們用的是奸詐陰狠的鬼域伎倆,那些中原武林敗類教的,用迷藥把我迷了過去,然後一個個對我輪流施暴,橫加蹂躪,最後才把我囚進那暗無天日、伸手難見五指的山腹之中。你們想想看,我這般身受何人能忍?何人能受?我偷生苟活幾十年,求的就是今天,盼的就是今天。如今我脫了困,我能饒過他們哪一個?」
  這番話聽得小翠豎了柳眉,冷凝香瞪了杏眼,李存孝則為之默然。
  他絕沒想到老婦人是這麼個身受、這麼個遭遇。
  幾十年暗無天日的非人生活還勉強可以忍受,老婦人不能不報的該是那遭強暴、受蹂躪的奇恥大辱。
  沉默了半晌,李存孝才道:「我沒想到老人家是這麼個遭遇、這麼個身受,苗疆八峒這些人禽獸不如,我不敢再勸老人家。」
  老婦人道:「這才是,年輕人。這兒沒你們的事,還是快快離開這兒,去找你們的東西吧。」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事到如今,我也用不著再瞞老人家了,我們千里迢迢遠來苗疆,是為來救一個朋友……」
  老婦人道:「你們是來救一個朋友的?你們那朋友陷在苗疆八峒了麼?」
  李存孝道:「不能說我那位朋友是身陷『苗疆八峒』之中,而是我那位朋友隨一批中原武林人物來到『苗疆』找尋一批藏寶。
  據我所知,我那位朋友的處境很危險……」
  老婦人「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你怕你那位朋友為那批藏寶跟同來的人起衝突……」
  李存孝道:「不是的,老人家。我那位朋友來苗疆為的並不是那批藏寶。不瞞老人家說,那張『藏寶圖』原是我的,後來落在那批中原武林人物之手,我那位朋友想把那張『藏寶圖』奪回來還給我……」
  「年輕人,我明白了。」老婦人道:「只是這就不對了。對『苗疆八峒』我最清楚不過,他們不容許外人侵入『苗疆』的,而看目前的情形,『苗疆八峒』不像跟什麼人起過爭鬥……」
  李存孝說道:「老人家有所不知,中原來人跟『苗疆八峒』已然結了盟,言明了尋得那批藏寶後,一方一半……」
  老婦人道:「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
  冷笑一聲道:「『苗疆八峒』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我最清楚不過,他們一向凶殘詭詐,豈會跟別人結什麼盟,以老身看,他們一定別有用心。」
  李存孝道:「老人家說著了,其實那些中原來人又何嘗不是別有用心。」
  老婦人長歎了一聲道:「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何時得了結,人跟人之間為什麼不能以誠相待,和平相處呢?」
  李存孝道:「老人家,人跟人之間並非不能以誠相待,和平相處,那要看什麼人。」
  老婦人忽然提高了話聲道「我明白了,這些畜牲除了留幾個生苗看守各處外,其他的都不在峒中,莫非跟那些中原來人相偕尋寶去了。」
  李存孝道:「應該是這樣。」
  老婦人道:「年輕人,你沒弄錯,那批藏寶真在苗疆麼?」
  冷凝香道:老人家,我以前來過苗疆,我看那張『藏寶圖』上所畫的山川形勢,頗為酷似苗疆……」
  老婦人道:「姑娘,那是什麼地方,你說說看,老身對『苗疆』一帶瞭若指掌……」
  冷凝香搖頭說道:「我只來過『苗疆』一趟,對『苗疆』一帶還不算熟。我只能說出那山川形勢,卻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在哪個方向。」老婦人道:「你能說出山川形勢來也行,你只要能說出那座山,什麼模樣,老身便能馬上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冷凝香轉望李存孝,遲疑著沒說話。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我不在乎那批藏寶,只求趕快找到他們,姑娘只管說就是。」
  冷凝香轉過臉去道:「那張『藏寶圖』上畫著三座山,成鼎足之勢,中間還有一池水……」
  只聽老婦人道:「那水湖,由此往東五里,老身先走了。」
  話聲隨即寂然。
  冷凝香叫了兩聲沒聽見答應。
  小翠道:「怎沒見她出來。」
  冷凝香道:「想必那些洞中有出路,咱們也快些去吧。」
  一拉小翠,雙雙往對面洞穴撲去。
  三個人進了老婦人適才藏身洞穴,進洞丈餘洞勢便豁然開朗,敢情這些石壁都是中空的,委實算得上是洞洞相連。
  小翠眼尖,一眼看見洞底有個黝黝的洞穴,抬手一指道:「姑娘,那兒想必是出口。」
  冷凝香沒說話,拉著她便掠了出去。
  果然,三個人在那黑黝黝的洞穴中疾行,不過一轉眼工夫便出了『苗疆八峒』,眼前又是一片谷地,那砂石上被人以手畫了一個箭頭,斜斜左指。
  冷凝香道:「這想必是那位老人家畫的,咱們往箭頭所指的方向走就是。」
  三個人騰身疾掠,果然,不多遠便見一個箭頭。
  有人指路,路便好走,不過一盞熱茶工夫便已馳抵一處。
  一座遍野原始莽林的大山攔路,山腳下橫七八倒臥著十幾具生苗屍體,頭碎腦裂,死狀仍是那麼慘,一看就知道是老婦人下的手。
  三個人沒停留,穿林繞山由山陰到了山陽,剛繞過山崖,一片佔地不下數畝的大湖呈現眼前。下裡湖邊趟著十幾具屍體,有生苗屍,也有那漢人打扮的武林人,可是除了這十幾屍體之外,四周靜消消的卻再也見不到人影。
  小翠訝然說道:「人都到那兒去了?」
  只聽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人在這兒,你要找誰?」
  隨著這冰冷話聲,左邊一片密林中緩步走出一個細眉鳳目,長相清懼的黃衫老人,是「冷月門」那位總管巴士傑。
  小翠脫口說道:「巴總管。」
  巴士傑老遠地便停了步,沒看李存孝跟冷凝香一眼,只望著小翠冷冷說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總管。」
  小翠沒理會,急道:「巴總管,老神仙呢?」
  巴士傑道:「你要找老神仙?那最好不過,老神仙也正在找你,跟我來吧。」
  轉身往那片密林行去。
  小翠機靈,沒馬上跟過去,她先看了看李存孝,又看了看冷凝香。
  冷凝香輕聲道:「你只管跟她去,我跟李爺會跟著你。」
  小翠答應一聲,邁步要走。
  巴士傑突然回過身來,冷冷說道:「這是『冷月門』的家務事,外人最好少管。」
  小翠連忙停了步。
  冷凝香嫣然一笑道:「巴總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說話了。」
  巴士傑冷冷一笑道:「不是巴士傑難說話,這是冷月門的門規,也是老神仙的令諭。」
  冷凝香笑笑說道:「你要知道,真要說起來,我兩個並不是外人,李爺是『冷月門』的嬌客,我也是他的未婚妻,怎麼能算外人?」
  巴上傑冷然一笑道:「冷姑娘何時也學會自己找主兒了?」
  這話夠刻薄的,一句話聽火了李存孝,可是他還沒說話。冷凝香已笑著揚起了皓腕:「我倒要看看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巴士傑是怕定了冷凝香的毒,眼見冷凝香抬手,一驚便要退,可是他腳下剛動,臉色倏變,悶哼一聲彎下腰去。
  冷凝香笑道:「巴總管何前倨而後恭?」
  巴士傑猛抬頭,就這一剎那他已滿頭是汗,一口牙咬得格格作響,道:「冷姑娘,巴士傑知罪……」
  冷凝香淺淺一笑道:「那麼,李爺跟我還算是外人麼?」
  巴士傑道:「不……不是,巴上傑失言……」
  冷凝香道:「那麼就煩請巴總管代為通報一聲,李存孝、冷凝香要見姬婆婆。」
  皓腕一揚,巴士傑痛苦立消,狼狽轉身遁人密林中去。
  只見黃影閃動,密林中一連閃出十個人來,前面兩個是『冷月門」的左護法北海、右護法萬侯高,後面八個,是以龔天球為首的「冷月門」八大巡察。
  冷凝香雙眉一揚,嬌笑說道:「怎麼,巴士傑不行,換你們來了。」
  歸北海冷冷一笑道:「沒想到冷姑娘的毒又在『苗疆』顯起威風來了。」
  冷凝香道:「好說,擅施毒的人在那兒都能施毒,怕毒的人在那兒也都怕毒,是不?」
  歸北海道:「『冷月門』在『苗疆』獲得了不少解毒的藥物,從今後不再怕任何的毒了。」
  冷凝香道:「是麼,那麼怎沒給巴士傑預服些解毒的藥物?」
  歸北海道:「他沒服,歸北海等可服用過了。」
  冷凝香道:「那好,讓我試試是我這毒高明,還是貴門獲自『苗疆』的那些解毒藥物高明。」
  說著,她就要動手。
  歸北海跟萬候高連忙雙雙暴退。
  冷凝香倏然一笑道:「據我所知,『翡翠谷』的毒非『翡翠谷』的獨門解毒藥不能解,貴門要是打算攔我,還是派那些不怕毒的來吧。」
  一拉小翠,舉步逼了過去。
  她這往前一逼,歸北海、萬侯高等慌忙又往後退。
  歸北海邊退邊道:「冷姑娘,『冷月門』已然一忍再忍,冷姑娘可別為不關已的事傷了『冷月門』跟貴谷間的和氣。」冷凝香含笑說道:「偏偏這些事每一樣都跟我有關係,為之奈何?」
  萬候高冷笑一聲道:「只一味仗著那別人不會的毒,算得什麼英雄好漢。冷姑娘既然存心跟『冷月門』作對,何不用那彼此都會的武學,憑真本事一決雌雄。」
  冷凝香淺淺一笑,剛要說話。
  只聽身後李存孝叫道:「姑娘。」
  冷凝香停步回身,柔聲問道:「什麼事?」
  李存孝道:「別讓他以為咱們仗的只是毒,姑娘跟翠姑娘請跟在我身後,讓我跟他們說話。」
  冷凝香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說道:「我聽你的就是。」
  拉著小翠退向他身後。
  歸北海、萬侯高神情為之一鬆,也為之一喜,兩個人心中竊喜,剛暗暗吁了一口氣。
  李存孝那裡已冷然開了口:「在沒見著姬婆婆之前,我不願意跟『冷月門』引起衝突,諸位最好不要阻攔我。」
  話落,人動,邁步逼了過去。
  只聽歸北海道:「冷姑娘當真不用毒麼?」
  冷凝香道:「你放心,我聽李爺的,他不讓我用毒,就是情況再艱險、再危急,我也絕不會用毒。」
  歸北海道:「冷姑娘是『翡翠谷』未來的谷主,應該言而有信。」
  大袖一擺,偕同萬侯高雙雙迎向李存孝。
  李存孝腳下未稍停道:「諸位真要攔我麼?」
  歸北海冷笑一聲,道:「攔你又怎麼樣,沒有『翡翠谷』的毒,你未必就過得了老夫二人這一關。」
  李存孝雙眉微揚道:「我倒要試試。」
  說話間萬侯高閃電一掌遞了過來。
  李存孝冷冷一笑道:「敗軍之將何可攔我,去。」
  他抖手一掌迎了上去。
  萬候高吃過大虧學了乖,他沒硬接,身形一閃,腳下到劃個弧走偏攻向李存孝右側。
  適時歸北海雙掌挾千鈞之威迎面劈了過來。
  李存孝兩面受敵,仍然從容,只見他跨前一步,兩掌同時攻出。砰然兩聲,歸北海跟萬侯高同時被震得血肉翻騰,踉蹌暴退。
  八大巡察立即一擁而上擋住了李存孝。
  李存孝冷冷一笑:「你們這是逼我。」
  功凝右臂,那威震『冷月』的『魔杵』就要發出。
  只聽一聲朗喝從密林中傳了出來:「老神仙駕到,兩位護法與八大巡察速退。」
  八大巡察立時退向兩旁,與歸北海、萬侯高二人一起恭謹躬下身去。
  李存孝停了步。
  密林中走出一行人來。
  最前面的是冷月門的傳令四黃衣童子,後頭是四中年婢分侍左右,上頭盤坐著姬婆婆的一張軟榻,巴士傑緊隨榻後,再後頭是『寒星主人』夫婦,溫少卿以及『寒星門』四使八衛。
  這一支隊伍論聲勢能震動天下,論實力足抵整個武林。
  可是李存孝卻沒把它放在眼裡,卓立不動,跟身後那座高可摩天的高山一樣。
  軟榻出林停下,小翠怯怯地上前一步盈盈拜下:「婢子見過老神仙。」
  姬婆婆白髮微張,冷哼一聲問道:「你眼裡還有我麼。」
  小翠低著頭道:「婢子不敢。」
  姬婆婆道:「你可知道『冷月門』的門規。」
  小翠道:「一言一字婢子都熟記在胸。」
  姬婆婆道:「那麼別等我說什麼了,你自己來動手吧。」
  小翠道:「婢子不敢不遵,但請老神仙先讓婢子見姑娘一面。」
  姬婆婆滿頭白髮猛地一張,怒喝說道:「大膽!」
  小翠身軀一震,一顆烏雲蜂首垂得更低。
  姬婆婆威態稍斂,道:「還不自己動手麼?」
  小翠道:「婢子只求見姑娘一面……」
  姬婆婆陡指厲喝:「給我拿下!」
  兩名黃衣童子應聲逼了過來。
  李存孝跨一步攔在小翠身前,道:「我看你們那個敢動。」
  兩名黃衣童子一驚,立即收勢停了步。
  姬婆婆厲聲說道:「我懲處的是我『冷月門』的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存孝淡然說道:「姬婆婆大概忘了,小翠已經不是『冷月門』中的人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0-6-16 09:24:40 |只看該作者
  姬婆婆叱道:「胡說……」
  李存孝冷冷道:「我用一張『藏寶圖』換得了令狐姑娘,小翠是姬婆婆親口答應她跟令狐姑娘走的。」
  姬婆婆道:「可是,可是……」
  寒星夫人突然說道:「婆婆,您是什麼身份?自己的人要辦就辦,誰也管不了。」
  她這一燒燒得姬婆婆火冒三丈,目現厲芒,冷哼一聲道:「給我拿,拿。」
  兩名黃衣童子遲疑了一下,邁步要動。
  李存孝雙眉一揚道:「姬婆婆要辦小翠也可以,把那張『藏寶圖』還我,要不然的話就是流血五步,出手傷人。」
  姬婆婆氣得發抖,厲聲說道:「小後生,你,你未免太猖狂了,你把『藏寶圖』給了我,我把孫女兒給了你,本不願再跟你爭奪,難道你非逼我下殺手不可。」
  李存孝道:「姬婆婆,『冷月門』威震武林,你更是個有身份的人,應該知道凡事要講一個理字。」
  姬婆婆道:「我怎麼不講理了。」
  李存孝道:「小翠是我的人,你『冷月門』無權辦她。」
  姬婆婆道:「我偏要辦她。」
  李存孝道:「話我剛才說過了,姬婆婆要辦小翠可以,可是姬婆婆咬牙說道:「小後生,我只是不願無端跟『大雷音』以及『天外神魔』結仇,可並不是怕誰。」
  寒星夫人道:「婆婆幹什麼生這麼大氣,憑咱們『冷月』、『寒星』二門,就是招惹枯心跟獨孤長明又如何。」
  冷凝香突然嬌笑一聲道:「我久仰『寒星門』的威名,可不知道『寒星門』的人只會站在人背後說話。」
  寒星夫人臉色一變,目射厲芒,叱道:「小輩大膽,就算是冷無垢在此,她也不敢這麼對我說話。」
  冷凝香笑哈哈地道:「未必,家母生平最看不起只會動嘴讓別人出頭的人。」
  寒星夫人臉色煞白,閃身欲撲,但一眼瞥見李存孝昂然卓立在冷凝香之前,她又硬生生地收住撲勢,咬牙說道:「且讓你逞一張利口,柳公子毒發身死,看姬婆婆饒得了你不?」
  冷凝香笑道:「姬婆婆是否饒我,那是姬婆婆跟我之間的事,用不著寒星夫人你操心。」
  寒星夫人恨得牙癢癢的,真恨不得撕了冷凝香,可是她震懾於李存孝絕學之威,卻不敢上前一步。
  只聽姬婆婆冷笑著說道:「冷無垢的好家教,好家教。」
  冷凝香上前一步,淺淺一禮道:「姬婆婆,您老人家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怎麼也聽任別人激……」
  姬婆婆怒聲說道:「我聽任誰激?在『金華』一手交圖,一手交人,我以為從此沒事了。誰知道這姓李的小後生食言背信,不但唆使我的孫女兒來竊取那張『藏寶圖』,自己更且跟上『苗疆』冷凝香道:「姬婆婆誤會了,令狐姑娘回到您身邊竊取那張『藏寶圖』之舉,跟他完全無關,並不是他教唆的,他所以找到『苗疆』來,為的是另一件事。」
  姬婆婆冷笑說道:「你以為我會信麼?」
  冷凝香道:「再晚說的是實情實話,姬婆婆可以問問令狐姑娘,也可以當面問問小翠……」
  寒星夫人冰冷說道:「兩個人一對兒生心向外,當然會幫著外人說話。」
  冷凝香看都沒看她一眼,接著說道:「其實,再晚以為姬婆婆信與不信已經無關緊要……」
  姬婆婆道:「那麼什麼才關緊要?」
  冷凝香道:「再晚剛才說,他所以找上苗疆,為的是另一件事,這件事才算緊要。」
  姬婆婆道:「他為的是那一件事?」
  冷凝香道:「姬婆婆何不問他。」
  姬婆婆轉眼望向李存孝,道:「小後生,你說。」
  李存孝道:「姬婆婆可曾看見,那張『藏寶圖』上除了山川形勢之外,還畫著一個人像。」
  姬婆婆說道:「我都看見了,那是一個老婦人,怎麼?」
  李存孝道:「姬婆婆可曾留意,畫中那老婦人的右手有六根手指,比平常人多了一根手指?」
  姬婆婆呆了一呆道:「這個我倒未曾留意,那是什麼意思?」
  李存孝道:「我自會告訴姬婆婆……」
  猛吸了一口氣,兩眼之中頓現懾人厲芒,逼視著姬婆婆,緩緩說道:「那張『藏寶圖』原藏在一對『血結玉鴛鴦』之中,那對『血結玉鴛鴦』原是『洞庭』『君山』,『聽濤山莊』莊主韓世傑所有。二十年前某夜聽濤山莊夜遭賊寇,老少近百口無一倖免,只有一名重傷老家人命大不死,攜出那對『血結玉鴛鴦』,並在『藏寶圖』上畫下那老婦人之像。我以為那位老家人當夜看見了行兇之人,特意把兇徒之像畫下來俾欲面交韓莊主的親友做為覓仇的線索。在『金華』『冷月門』我以圖換人時候,你出手突襲,我看見你的右手生有六個指頭……」
  姬婆婆臉上變了色,道:「當時你一怔神就是為這個麼?」
  李存孝道:「不錯。」
  姬婆婆道:「你以為那張『藏寶圖』上畫的老婦人是我?」
  李存孝道:「事關重大,我可不敢斷言,所以我在傷癒之後,找上『苗疆』,特意來當面問一問……」
  寒星夫人冷笑一聲道:「這才是天大的荒唐。世上右手長有六個指頭的人不只一個,只憑那『藏寶圖』上的一個人像就當面指人,姬婆婆何等身份,豈容你含血相噴……」
  冷凝香道:「溫夫人沒聽見麼,事關重大,不敢斷言,他只是當面問問。」
  寒星夫人冷笑著,說道:「有道是:『拿賊拿贓』,等有了證據之後再問也不遲啊!姬婆婆何等身份,豈是任人這麼問的。別說那藏寶圖上的人像不是姬婆婆,即便是,他又能拿姬婆婆如何。」
  冷凝香道:「事關重大,溫夫人說話可要小心。」
  寒星夫人道:「話是我說的,『冷月』、『寒星』是一家,我的話就是姬婆婆的話。」
  冷凝香轉眼望姬婆婆道:「姬婆婆……」
  姬婆婆早就被寒星夫人燒得冒了火,冷凝香剛叫了她一聲,她立即冷然說道:「不錯,溫夫人的話就是我的話,她說得已經夠清楚的了。」
  李存孝雙眉倏地揚起,道:「這麼說姬婆婆是承認了?」
  寒星夫人道:「是又如何?」
  冷凝香嬌笑一聲道:「這是什麼事,溫夫人你一再想挑起兩方面的爭端,究竟不知是何居心,實在令人費解。」
  寒星夫人臉色一變,叱道:「小輩,你少逞利口,要知道『冷月』、『寒星,二門幾代世交,不是你所能離間得了的。」
  冷凝香含笑說道:「溫夫人,是我存心離間呢,還是你蓄意挑撥?『冷月門』跟我之間起了爭端,對你『寒星門』有什麼好處?是你『寒星門』能獨佔那批藏寶呢,還是姬婆婆會改變心意,把她那愛孫女給你那位好兒子?」
  寒星夫人臉色已變煞白,顫聲說道:「婆婆,您聽聽,這是什麼話,難道您容兩個乳臭未乾的小輩一再在您面前猖狂撒野?」
  姬婆婆滿頭白髮根根豎立,望之嚇人,怒笑說道:「我何等身份,豈容他們一再在我面前撒野!李存孝誘拐我的孫女,冷凝香毒殺我的孫女婿,這兩筆帳我要一倍算。來人,給我殺。」
  別人沒動,她榻前四婢聯袂飛出,錚然幾個一起長劍出鞘,眼看一場血戰一觸即發。
  募地一聲怪笑從空中傳下,一條黃影如飛射落在李存孝與『冷月』四婢之間。
  那是個身穿豹皮的老婦人,這老婦人長得好怕人,瘦瘦高高的,膚色黝黑,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
  滿頭白髮長可及腰,披散著,眼眶深陷,鼻樑高聳,一張老臉象曬乾了的桔子皮,鼻子下頭的那張嘴卻縮成了一團。
  兩手指甲長有數寸,赤著腳,身上披的那張豹皮猶鮮血淋淋,顯然是剛從豹子身上撕下來的,她身上也沾滿了血。
  這麼怕人個老婦人,縱是『冷月四婢』見多識廣,幾經大陣仗,也嚇得連連後退。
  小翠更是驚叫一聲,翻身躍起躲到了冷凝香身側。
  只見那老婦人乾癟老嘴一陣翕動,道:「小姑娘,我不想跟你們見面,你偏偏跟我見面,一旦見了面,你卻嚇成這個樣子,這是何苦。」
  小翠聞聲一怔,驚聲說道:「老人家,是你啊。」
  老婦人道:「是啊,你以為是誰,世上還有比我這副模樣兒更嚇人的麼!其實,小姑娘,你不該怕我,要怕,你該怕她們……」
  抬起鬼爪也似的手,一指寒星夫人道:「別看她生得風華絕代,嬌艷動人,其實,她的心比我這外表還可怕。」
  冷凝香一笑點頭道:「老人家說得好。」
  只聽寒星夫人驚聲喝問道:「瘋婆子,你是何人,竟敢……」
  「敢什麼。」老婦人轉過臉去道:「溫夫人,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別人不知道你,我可是最清楚你。忘了我這個故人了麼,『白髮重顏陰玉嬌』。」
  冷凝香一怔。
  寒星夫人失聲說道:「怎麼,你,你,你是陰……大姐……」
  老婦人怪笑一聲道:「你沒想到我還在人世吧。陰玉嬌號稱『白髮童顏』,如今白髮依然,童顏麼,哼哼,可以說這都是你夫婦所賜啊……」
  只見寒星主人嘴唇動了兩下,「寒星四使」繞向一旁,悄無聲息地撲向老婦人,聯手一擊,威力千鈞。
  冷凝香一眼瞥見,忙說道:「老人家小心,有人偷襲。」
  老婦人一笑說道:「多謝姑娘,老身我眼瞎耳不聾,憑他們這種身手還傷不了我,滾。」
  只見她雙手一抖,「寒星四使」如遇千鈞重擊,各個慘叫一聲倒射飛起,砰然幾聲摔在丈餘外,一個滾翻便寂然不動。
  老婦人好高的功力,這一手立即震懾全場。
  只聽她說道:「溫夫人,你想殺我滅口麼,談何容易……」
  姬婆婆忽然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老婦人話鋒忽轉,道:「姬老妹子,我成名在你之前,年歲也比你大,叫你一聲老妹子該不為過。你是個明白人,怎麼受這種小人的蠱惑,事關人血海深仇,也關係你『冷月』一門的存亡,這種事你怎麼能逞強好勝,隨便點頭……」
  寒星主人夫婦帶著他夫婦那愛子跟八衛,悄悄地往林中退去。
  冷凝香看見了,檀口一張,就要說話。
  只聽老婦人道:「姑娘,讓他們走,他們出不了『苗疆』的,且聽我把該說的說完。」
  冷凝香本來是要喝止寒星主人夫婦的,一聽這話也就閉上了檀口,沒再說話。
  老婦人轉向李存孝,道:「年輕人,你挺聰明個人,怎麼也這麼糊塗,要不是我躲在一旁聽見你們的談話,你豈不冤枉了好人,跟『冷月門』這一場火拚如何得了……」
  李存孝道:「聽老人家的口氣,那張『藏主圖』上畫的老婦人,不是姬婆婆。」
  老婦人道:「本就不是她。」
  李存孝道:「聽老人家的口氣,似乎也知道那張『藏寶圖』上畫的老婦人是誰?」
  老婦人道:「我何只知道,我跟她熟得不得了,多少年來一直形影相隨,寸步不離。」
  李存孝心頭一陣跳動,道:「老人家可否能夠告訴我,那張『藏寶圖』上所畫的老婦人究竟是誰?」
  老婦人道:「我要不打算告訴你,我就不現身了。年輕人,那張『藏寶圖』上畫的老婦人,是老身我。」
  李存孝、冷凝香、姬婆婆等人聽得俱是一怔。
  李存孝大感意外,道:「老人家,那張『藏寶圖』上畫的老婦人是你?」
  老婦人微一點頭道:「不錯,是我。還記得我對你說過麼,我原是中原人。想當年在中原一念之差做了一件糊塗錯事,所以才隻身跑來苗疆。當年我在中原做的那件糊塗錯事,就是受人蠱惑,受人收買,參與『聽濤山莊』行兇。」
  李存孝定了定神道:「老人家,那張『藏寶圖』上畫的老婦人,右手有六個手指頭。」
  老婦人抬起鬼爪也似的右手一招,道:「年輕人,你看看我右手幾個指頭?」
  她那隻鬼爪也似的右手,赫然也是六個指頭,拇指上多長一個小指頭。
  李存孝剛定過神來,立時又怔在那兒。
  冷凝香忽然一聲輕笑道:「老人家,不對吧。」
  老婦人那深陷雙眼眨動了一下道:「怎麼不對,姑娘。」
  冷凝香道:「記得老人家說過,老人家今年六十多歲。」
  老婦人道:「是啊。」
  冷凝香倏然而笑道:「老人家,這就不對了。老人家今年六十多,二十年前不過三四十多,猶在中年,而那張『藏寶圖』上畫的則是個老婦人。」
  老婦人怪笑一聲道:「姑娘,你能想到這一點,足見你冰雪聰明,玲瓏剔透。既然這樣,那就更不可能是姬婆婆了,是不?她比我還小幾歲。」
  冷凝香微一點頭道:「不錯,事實證明,那張『藏寶圖』上所畫的老婦人並不是姬婆婆,可也不是老人家你。」
  老婦人一搖頭道:「不,姑娘,是我。」
  冷凝香道:「老人家,事實證明……」
  老婦人怪笑一聲道:「姑娘,你且聽聽我的事實證明。姑娘,你知道我是什麼人麼?」
  冷凝香道:「『白髮童顏』陰老人家。」
  老婦人道:「可知道武林中人為什麼稱我『白髮童顏』?」
  冷凝香美目一睜道:「老人家天生的白髮……」
  老婦人笑道:「不錯,老身我天生的一頭白頭髮,褪褓中如此。稚齡時如此,少年如此,中年如此,到老來仍是如此,『聽濤山莊』遭劫時是在夜裡,夜裡看不真切,但見滿頭白髮,『聽濤山莊』的那個老家人,他不畫老婦人畫什麼。」
  冷凝香怔住了。
  李存孝突然說道:「這麼說那張『藏寶圖』上畫的,果然是老人家你。」
  老婦人道:「年輕人,當年『聽濤山莊』中除了韓莊主的家人外,還有他的師姐李夫人跟李夫人的小公子李少爺,你想必就是那位命大的李少爺了。我說的沒錯吧?」
  李存孝臉上變色,雙眉揚起,道:「這麼說那夜襲『聽濤山莊』,殺『聽濤山莊』近百口,最後還放了一把火,燒得『聽濤山莊』片瓦不存的果然是你了。」
  老婦人道:「年輕人,我一開始就承認是我,是你們不相信,若之奈何。」
  冷凝香道:「老人家,二十年前殺人放火,二十年後挺身自認,這種事還不多見。」
  老婦人笑了笑道:「姑娘,這你那位未婚夫婿就要感謝『苗疆八峒』跟他自己了。」
  冷凝香訝然說道:「這話怎麼說?」
  老婦人道:「要不是『苗疆八峒』這批畜牲這般對我,囚我這多年,使我了無生趣,在那暗無天日的山腹中們心自問,後悔做錯了事,要不是你這位未婚夫婿他有一顆紅心,義助我出困,使我覺得欠他良多,就是二十年前他知道是我,二十年後的今天他找到我面前來,我還未必會自承罪狀,甘願報償呢。」
  李存孝道:「『聽濤山莊』跟你何仇何恨?」
  老婦人道:「要是有仇有恨,我也不會這麼愧疚不安了,沒聽我說麼,我是受了人的蠱惑,為人收買,一念之差。」
  冷凝香道:「你是受了誰的蠱惑,誰的收買?」
  老婦人道:「就是剛才想殺我滅口不成、見情勢不妙、偷偷開溜的寒星主人夫婦。」
  冷凝香叫道:「會是他夫婦……」
  老婦人道:「收買我的雖是他夫婦,可是據我所知,他夫婦身後還有人指使。至於暗中指使他夫婦的是誰,那就要問他夫婦了。」
  冷凝香轉望李存孝。
  李存孝雙眉高揚,向著老婦人逼近了一步。
  老婦人怪笑一聲道:「年輕人,我既然現身自承,便是打定主意對當年一念之差所做錯的事有所報償。『苗疆八峒』這些畜牲已被我殺盡,我已毫無心事了。這世界不是讓我留戀,年輕人,這筆血債我還一半,剩下的你找寒星夫婦要吧。」
  騰身掠起,直往空中射去。
  李存孝還當她要走,騰身要追。他剛動,老婦人忽然自空中一頭栽下,砰然一聲栽進了『弱水湖』裡。
  只見水花四濺,跟水沸騰了一般。
  忽聽姬婆婆道:「這湖水之中有食人怪魚,再有十個她也活不了了。」
  就這一句話工夫,「弱水湖」中浮起一物,赫然是副完整的骨架,毛髮,甚至連那塊豹皮都沒有了。
  李存孝、冷凝香不禁駭然,小翠低著頭不敢再看。
  李存孝望著「弱水湖」中,剛剛漂浮了一下,旋即又沉向湖底的那副骨架,心中有著一種異樣感受。
  整整二十年的這筆血仇,終於找著了一半,也報了一半了;『聽濤山莊』近百條生命,母親所遭受的一切,也應該稍微得到了報償。
  而這一仇字,畢竟是殘酷的,「自發童顏」陰玉嬌成名猶在姬婆婆之前,如今卻葬身苗疆「弱人湖」魚腹之中,活生生地被那可怕的「食人魚」一口口吞噬,只剩下一副骨架。
  由此可知,一個人一步走錯不得,傷天害理的事也做不得,一念之差不但害了人,也陷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
  「自發童顏」陰玉嬌隻身遁躲苗疆,她的遭遇,她的身受,誰敢說不是冥冥中的報應……只聽冷凝香在身後輕輕叫道:「李郎,李郎。」
  李存孝倏然自沉思中驚醒,定了定神轉過身來,沖姬婆婆一抱拳,道:「姬老人家,李存孝魯莽,謹此賠罪。」
  冷凝香微微一怔。
  姬婆婆也為之楞楞一怔,道:「怎麼說,你給我賠罪?」
  李存孝道:「凡事得講一個理字,理應如此。」
  姬婆婆深深一眼,道:「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個人,我也沒想到你身負這麼一段血仇,我更沒想到『寒星』溫家的這一代是這種人。」
  冷凝香盈盈一禮,也道:「姬婆婆,再晚也謹此賠罪。」
  姬婆婆道:「你也給我賠罪?」
  冷凝香道:「再晚借用他一句話,凡事得講個理字,理應如此,不過……」
  遲疑了一下,住口不言。
  姬婆婆道:「不過什麼?」
  冷凝香雙眉微揚,毅然說道:「再晚自知無禮的是錯認姬婆婆,但對姬婆婆的性情為人及作風,仍是極為不滿。」
  姬婆婆竟然沒在意,道:「這話怎麼說?」
  冷凝香道:「再晚指的是姬婆婆剛愎自用,一意孤行,亂點鴛鴦譜……」
  姬婆婆突然笑了,道:「你的膽子不小,我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你跟李存孝是僅有敢當面指責我的兩個人,兩個後生晚輩。
  其實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她瑤璣,她沒讓我瞭解李存孝是個怎麼樣的人……」
  冷凝香道:「老人家瞭解那柳玉麟麼?」
  「行了,姑娘。」姬婆婆道:「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現在把瑤璣交出來應該不算遲,是不?」
  冷凝香做夢也沒想到這位煞威寰宇的老魔頭會變得那麼快,怔了一怔,驚喜地說道:「再晚這裡深致謝意。」
  當即盈盈又是一禮。
  姬婆婆的臉色忽然一沉,望著小翠冷然說道:「小翠。」
  小翠忙上前一步恭聲應道:「婢子在。」
  姬婆婆冷然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罰你去把姑娘攙出來。」
  小翠一怔,驚喜說道:「多謝老神仙開恩。」
  小鳥兒.一般地如飛撲向密林中。
  轉眼工夫她攙著令狐瑤璣從密林中緩步走出。令狐瑤璣嬌靨蒼白人憔悴,身子顯得虛弱,顯然她是受盡了一個「情』字的折磨。
  冷凝香嬌軀一擰,閃身掠了過去,對令狐瑤璣低低說了幾句。只見令狐瑤璣點了點頭,也低低說了幾句。
  到了軟榻前,令狐瑤璣由小翠攙扶著,向高座軟榻上的姬婆婆行了一禮。
  姬婆婆抬了抬手,含笑說道:「起來吧,瑤璣,這些日子委曲你,別讓奶奶難受了。現在我把你交還給李存孝,你過去吧。」
  令狐瑤璣抬眼望向李存孝,在那四道目光一接觸的剎那間,令狐瑤璣一雙美目之中突然掛落了兩串晶瑩的淚珠。
  李存孝難言感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裡冷凝香跟小翠一左一右攙扶著令狐瑤璣剛要往前走,姬婆婆突然開了口:「慢著,『冷月』令狐家姑娘出閣,不能沒嫁妝自袖中取出一物遞了過去,道:「這就算是奶奶給你的嫁妝吧。」
  那東西不是別的,赫然是那張『藏寶圖』。
  令狐瑤璣一陣激動,兩串珠淚已奪眶而出,叫道:「奶奶!」
  姬婆婆道:「傻孩子,姑娘家大了那有不出嫁的,這是喜事兒,哭個什麼勁兒。奶奶當年嫁你爺爺的時候,可沒像你這麼哭哭啼啼的,巴不得一步跨進那頂花轎裡。」
  冷凝香頭一個忍俊不住。
  接著是小翠。
  最後令狐瑤璣也笑了。
  可是姬婆婆兩眼淚水在眼裡直打轉,只聽她道:「小翠接過去。」
  小翠恭應一聲,便要去接。
  李存孝突然說道:「老人家,這張『藏上圖』再晚不能要。」
  姬婆婆白了他一眼道:「這是我給我孫女兒的嫁妝,又不是給你的,你著什麼急。」
  「哄」地一聲,「冷月門」的人全笑了,笑得李存孝臉上直髮燙,小翠乖巧地把「藏寶圖」接了過去。
  姬婆婆道:「你倒比他還著急啊。」
  小翠紅了臉,大夥兒又都笑了,一時間這遍灑血腥,剛才還是劍拔弩張的「弱水湖」邊充滿了笑聲。
  笑聲中,李存孝突然說道:「老人家,再晚有個不情之請。」
  姬婆婆道:「你還要說什麼?」
  李存孝道:「先請老人家帶令狐姑娘回『金華』去,再晚辦完事後立刻兼程赴『金華』。」
  「好啊,」姬婆婆道:「你都不急我急什麼,我樂得跟我這愛孫女多聚兩天。」
  李存孝道:「謝謝老人家。」
  姬婆婆道:「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冷月門』的嬌客,用不著再客氣了。不過我要告訴你,『寒星』武學自成一家,詭異莫測,你可要小心。」
  馬上就近了,一家人畢竟向著一家人。
  李存孝道:「謝謝老人家明教,再晚省得,就此拜別。」
  他欠身一禮,就要走。
  冷凝香道:「不要我跟你去了麼?」
  李存孝道:「謝謝姑娘,不用了,姑娘還是跟令狐姑娘做個伴兒吧。」
  令狐瑤璣道:「事情小翠都已經告訴我了。誠如奶奶剛才所說,寒星溫家不是好對付的,你要小心,別讓香妹妹跟我惦念,早些到『金華』去。」
  李存孝暗暗一陣激動道:「多謝姑娘,我省得。」
  騰身拔起,飛射不見。
  姬婆婆搖首歎道:「此子已盡得『大雷音』與『天外神魔』真傳,從今後這天下武林該是他的了。」
  令狐瑤璣跟冷凝香都沒說話,兩對美目望著李存孝逝去處,嬌靨上已現出那牽腸掛肚的相思……「白髮童顏」陰玉嬌說,「寒星主人」夫婦出不了「苗疆」。
  可是李存孝一直追出「苗疆」還沒見「寒星門」的蹤影。
  這一天他到了「雪峰山」下——「雪峰山」下有一個小鎮叫「桃花坪」。
  桃花坪,地兒不大,只有幾十戶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桃花坪的住戶有一半是獵戶,有一半是種莊稼的,都靠雙手憑勞力養活一家老小,知足而常樂。
  李存孝到了「桃花坪」,已然是紅日偏西,黃昏時分。
  這時候,種莊稼的從田裡回來了,打獵的也從山上下來了,莊稼漢帶回來的是滿足,打獵的帶回來的是應有盡有的獵物,都是滿載而歸。
  李存孝望著這幕情景,心裡別有一番感受。只覺得這幕情景跟充滿了血風腥雨的武林中,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寧可拋棄武林中的一切,來過這種淳樸、平淡、寧靜的日子。
  其實,這種日子該是人人所羨慕的。
  尤其是武林中人。
  可是有幾個武林中人放得下已然背起的包袱,遁隱到這一個世界來?
  有的人走不得,卻也有人捨不得。
  走不得的是可憐,捨不得的該是愚人。
  儘管李存孝出道日淺,可是他看得很清楚,武林人物,那怕他是當世第一人,他的心裡是空虛,而眼前這些最平凡的人,心裡卻是充實的。
  他這裡正百念齊湧,五味俱陳,一眼瞥見一個人由對面鎮口進了鎮,手裡提著一包東西,走得相當快。
  這個人,赫然竟是張遠亭。
  這才是天大的巧事。
  李存孝定了定神,忙叫道:「張前輩。」
  張遠亭停步抬眼,一怔,旋即飛步趕了過來。
  李存孝也放步迎了上去。
  兩個人見了面,張遠亭劈頭便道:「大少怎麼在這兒?」
  李存孝當即把別後的一切概略地說了一遍。
  聽畢,張遠亭連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韓莊主的仇,令堂的恨終於得以昭雪了,沒想到竟是「自發童顏」陰玉嬌跟『寒星』溫家這夫婦倆,陰玉嬌這個人以前我聽說過,毒得跟蛇蠍一樣,凶名比現在有數幾個魔頭還大,隻身流落到苗疆幾十年,最後落得這麼一個下場,也算是她的報應了……」
  笑笑接道:「接下來我恭喜大少,賀喜大少了。」
  李存孝臉上一熱,顧左右而言他,道:「前輩怎麼在這兒?住在這兒麼。」
  張遠亭歎了口氣道:「不瞞大少說,我早就厭倦那種武林生涯了。就因為當年我一念之貪,害得我直到如今才能脫身。您看,這兒多美個地方,鄰居大夥兒處得好,跟一家人似的,有點什麼事誰都搶著來幫忙。可能的話我打算養老此處,埋骨此鄉了李存孝道:「前輩令人羨慕。」
  張遠亭道:「說什麼羨慕,過一天是一天。您知道,只要一步踏進武林,再想脫身那比登天還難。還不知道我這種日子能過多久呢。大少,咱們別在這兒站了,家裡坐坐去。」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既然碰見了前輩,我不好不打擾片刻。」
  張遠亭答道:「說什麼片刻,我知道大少有事兒,可是天已經黑了,怎麼說先在我這兒將就一宿。」
  李存孝可正愁沒地兒住呢,走了兩步他一眼瞥見張遠亭手裡提的那東西是一包藥,當即說道:「是誰不舒服……」
  張遠亭笑了笑,笑得有點勉強道:「我這個家除了張筱蘭那丫頭還有誰?金華別後就不對了,沒兩天就躺下了,一直病到如今。」
  李存孝吃了一驚道:「什麼病這麼厲害?」
  張遠亭遲疑了一下道:「還不是整天價奔波江湖,受了點風寒……」
  說話問到了兩扇柴扉之前,張遠亭道:「到了,大少,您請進吧。」
  李存孝抬眼一看,只見竹籬一圈,茅屋三間,一明兩暗,竹籬內種花栽竹,有一種淡雅的美,他道:「前輩可真懂得享受。」
  張遠亭笑笑說道:「我自己知道,我這是一步登上了天堂。」
  兩個人剛進竹籬,只聽一個女子話聲從茅屋裡傳了出來:「是李兄弟麼,快進來吧,筱蘭說什麼大少來了要起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9 21:0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