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靈 ]【喜氣洋洋】[全文完]

又靜

　
　　菜菜是個很單純的小女人，所以，她看人也很單純，尤其是女人。看到美人，她也會很單純的和男人一樣贊歎不已；看到比她平凡的女人，她也不會看不起。

也許那女人不夠漂亮，但是可能很聰明、或者溫柔、或者精明能幹、或者是個賢妻良母，甚至是個天才也說不定。內在美總是比外在美難以察覺的，所以，看不到並不代表沒有任何優點，菜菜是這麼認為的。

哇，好……好個女人哪！

這就是她，看到在葛萊美西公園廣場外面徘徊的女人時的第一個想法。

那女人身材十分高挑誘人，就連菜菜都自歎弗如，而且，雖然她的姿色僅是中等程度，卻有一股連聖人也要投降的冶蕩嫵媚之誘人嬌態，大概男人只要多看幾眼就會連骨頭都酥了吧！

她在等人嗎？菜菜漫不經心地想，隨即轉7-11那頭去了。二十分鐘後，她提著一袋雜物用品，腋下夾著兩本雜誌回來了。

那個女人還在等，看樣子等了有好一陣子了，但是，她的神情非常堅決，好像不等到人她絕不死心似的。

只有等男友才會這麼有毅力吧？菜菜又想，然後徑自回家去了。回到家後，欣雅正在客廳聚精會神地看影集，菜菜知道她看完後，就會回房睡午覺，便先和她打個招呼，然後把買來的用品袋放在餐廳桌上，接著就先回房了。

她踢開鞋子就往床上一趴。好困喔！真糟糕，佩斯大學都快開學了，而她這個睡午覺的習慣如果還改不掉的話，難道要站在講台上邊上課邊打瞌睡嗎？晤……希望學校能把她的課都排在上午就好了。

想著想著她就睡著了，可是，感覺上好像剛眯了一下眼而已，她就被一聲獅子吼給驚醒了。她愕然彈坐起來，心理想著：剛剛是打雷嗎？

但客廳再度傳來連續不斷的怒罵聲，告訴她不是，她疑惑地下床摸出去，奇怪史蒂夫的聲音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他不是還在值勤嗎？或者她有特意去錄過史蒂夫的怒吼聲嗎？

「……你還不懂嗎？我不讓你們知道我的新住址和電話，就是不希望你再來煩我了，為什麼你總是不明白呢？」史蒂夫憤怒地低吼。

「史蒂夫，別這樣，我知道你是為了杰克，但是我從來沒有愛過他呀！我真的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了，你再如何幫他也是沒用的！」帶著泣音的嗲聲。

菜菜倚在通道邊，訝異地注視著陽台前那一男一女，男的是史蒂夫，女的卻是那個等不到情人死不歸的嬌媚女人。女人似乎想靠在史蒂夫身上尋求撫慰，而史蒂夫卻盡量要把她推開。

「那是你的事，我沒有興趣知道，請你和杰克自己去解決，他很快就會來帶你去了。」

「不！我不和他回去，他老是逼我替他生兒子，我們之間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了。」泣音變而為堅決的口氣。「何況我已經好久沒有和他同床了，要和他離婚他也不肯，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坦娜，我說過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們的事，」史蒂夫厭煩地說：「也不想知道你們到底要如何解決。我已經結婚了，我現在心裡只關心我的家和工作，其他我都不想管，OK？」

坦娜凝視史蒂夫片刻，而後又想偎向史蒂夫胸前；史蒂夫立刻抓住她的兩條手臂硬扯開。

「你想幹什麼？」

「史蒂夫，別再騙我了，」坦娜仰起嫵媚的臉蛋柔柔地說：「我知道你忘不了我們在一起的那六年，我們是那麼的相愛，幾乎連一秒鐘也捨不得分開。你說，你每天都會跟我說二十四次你愛我，每個鐘頭一次，而且，每天送我二十四朵玫瑰，代表你永不變的情。你更忘不了那六年的纏綿繾綣，我們在床上是如何的契合、如何的瘋狂……」

她幽幽輕歎。

「所以，我和杰克結婚時，你才會躲到紐約來；所以，你才會隨隨便便就結婚了。因為我告訴你我要和杰克離婚，而你害怕會對不起你哥哥，怕自己會真的成為破壞你哥哥婚姻的罪魁禍首……」

「住口！」

史蒂夫倏地大吼一聲。好像地震一般，連玻璃都在震動了，他迅速甩掉坦娜，滿臉焦慮地跑向呆呆站在臥房通道口的菜菜，她雙目噙淚，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史蒂夫心疼地一把摟住她，緊得差點把她的骨頭都給掐碎了。

「菜菜，對不起，我又把你吵醒了。你……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史蒂夫擔憂地問。老天保佑。不會是全聽見了吧？

菜菜張了張嘴，卻吐不出聲音來，她的胸口好悶好痛，整個心好似都揪在一起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眼淚怎麼會冒出來的，只覺得鼻頭好酸，然後眼眶裡就開始淚漣漣起來了。

她並沒有想要哭呀！

「菜菜，你……再去睡一會兒好嗎？她……她是我嫂嫂坦娜，再過片刻，我哥哥就會來接她了，之後我再和你談談，可以嗎？」史蒂夫小心翼翼地說。

菜菜仰起腦袋看著他點點頭，她還是說不出話來，也沒有發現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滑下來了。

史蒂夫低哼一聲，俯首吻去了淚水，繼而一把抱起她進臥室裡。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後，他溫柔地為她拉好被單，同時又親了她一下。

「我……我待會兒再和你談談。」語畢，他遲疑了一下後，終於出去了。菜菜呆呆地看著房門輕輕被合上，片刻後，她陡然哽咽一聲，隨即翻過身趴在枕頭上無聲啜泣不已。

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哭，真的不曉得，可是……她就是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得眼淚自己一直冒出來的嘛……嗚嗚……連鼻涕都出來了……嗚嗚……停不下來……嗚嗚……擦在他的枕頭上好了。 ……嗚嗚嗚嗚……她到底為什麼這麼難過嘛？

史蒂夫剛回到客廳，才怒指著坦娜說了兩個字。

「你這……」

而坦娜也同時怒指著臥室方向說了兩個字。

「她是……」

門鈴就在這個時候及時地響起來，一場狂風暴雨才呼一聲就此打住。

史蒂夫迅速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他預料中的人，和一個他預料外的人，杰克和他的女兒莉芙。

杰克和史蒂夫的五官輪廓非常相似，但是矮了半個頭，而且一看就是個很正經無趣的人。而莉芙也很像她母親，才六歲的小女孩聲音就嗲得不像樣，不是遺傳，就是有樣學樣，學到了她母親的妖姬模樣，甚至那副任性愛嬌的脾氣也一模一樣。

只見她一瞧見史蒂夫就猛一撲，跳到他的懷裡，而且在史蒂夫臉上拼命親個不停。

「史蒂夫叔叔，莉芙好想你喔！你好壞好壞，為什麼都不來看莉芙嘛？」

史蒂夫抱緊了她，同時吸口氣也親了她一下。「史蒂夫叔叔也很想你喲！可是，叔叔的工作好忙好忙的，所以，騰不出時間去看你呀！」話落，他又親了她一下，然後對杰克點點頭。「坦娜在裡面，進來吧！」

坦娜已經躲在遠遠的角落裡，戒備地盯著杰克，杰克苦笑著歎了口氣，奇怪的是，莉芙也不會想要找母親，反而抱著史蒂夫的脖子抱得更緊，甚至連看坦娜一眼都不願意。

史蒂夫先把莉芙交給杰克，再為所有人倒來飲料之後才坐下來。莉芙立刻放下可樂，跳到他的大腿上坐下，宛如那是她專有的寶座。

大家都低頭各自思索著什麼，半晌後，還是史蒂夫先開了口，而且非常直截了當。

「杰克，我已經結婚了，生活非常幸福美滿，可是，你們一來就把我的太太弄哭了，我很愛她，所以……」

「不！坦娜突然尖叫一聲。「你愛的是我！」

當作沒聽到，史蒂夫甩都不甩她，徑自繼續說他想說的話。

「……我真的很不滿，當初不讓你們知道我的電話、住址，就是擔心會有這麼一天，可是，你還是硬要插進我的生活裡來，為什麼？而且坦娜要和你結婚時，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為我知道你有多愛坦娜．既然如此，你就該好好抓住坦娜！為什麼還要讓她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來呢？」

杰克唇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我……我只是關心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坦娜結婚，才逃到紐約來的，甚至加入警察這種危險的工作，所以，直到知道你真的得到幸福之前，我無法安心呀！」

「好。」史蒂夫猛一點頭。「那麼現在我告訴你，如今我真的很幸福，我太太是個非常單純可愛的女人，她帶給我從未有過的快樂，我真的非常非常愛她。所以請你不要再為我擔心了，還是多為你自己想想吧！」

杰克聞言深深凝視史蒂夫片刻。

「是事實嗎？」

史蒂夫輕歎。「其實你看看這公寓就知道了，我太太並不知道我的身家，她以為我只是個窮警察，所以，就算住在最簡陋的套房裡，她也不會說什麼。而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這種豪華大型公寓的，可是我還是買下來了，因為，我希望我太太能得到更好的環境，希望她也能從我這兒得到相等的快樂。」

杰克呼了口氣。「我明白了，除非雙方情況都能穩定下來，否則，我們相互之間都不用再見面聯絡了，這樣可以嗎？我不會再來騷擾你．你也不用去找我，坦娜……我也會看著她的，直到她能想開之前，我……我會在聖誕節時打通電話給你互道平安，其他……」

「不要！」兩個否決的聲音同時憤怒地吼起來。

杰克和史蒂夫同時詫異地望著莉芙。坦娜會反對不奇怪，可是……莉芙？她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莉芙跪在史蒂夫身上，緊抱住他的脖子不放。「不！我不要和爹地分開，我不要！」

杰克皺眉。「你在說什麼，莉芙？爹地不會和你分開呀！」

「不是，」莉芙把整個臉埋在史蒂夫脖子裡「你們都在騙我！我的爹地是史蒂夫叔叔；我都聽到了，當媽咪和爹地在書房裡吵架時。我都聽到了，媽咪說，史蒂夫叔叔才是我的爹地！」

一聽，史蒂夫頓時狂怒地朝坦娜瞪眼過去，而後者則畏縮地垂下腦袋，杰克黯然無語。然而，最突兀的卻是二聲細細小小的抽氣聲。史蒂夫立刻跳起來往臥室通道那邊望過去，雙眼紅通通的菜菜無助地捂著嘴回頭就跑。

史蒂夫毫不考慮地執下莉芙的手把她仍給杰克，隨即大步追上去。

「不！菜菜，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說……」

莉芙又哭又叫著要史蒂夫爹地，杰克溫和的臉上終於也有了怒意，他不悅地瞪著坦娜。

「這就是你要的嗎？」

突然，另一間房間的門開了，欣雅悄悄地走出來到廚房去了一下，然後端著一個盤子來到客廳，溫柔地望著哭泣不已的莉芙。

「不要哭了，要不要吃冰淇淋蘋果派呀？」她把盤子放在客廳桌上，對停止哭泣偷望著她的莉芙笑了笑。「哪！快吃吧！否則，冰淇淋溶了就不好吃喔！」

雖然不清楚她是誰，但是，看她既溫柔又有教養，杰克知道她絕對不會是什麼有問題的人。

「謝謝。」他誠懇地說。否則，以莉芙過去的紀錄來講，她一哭不哭到爽是不會停止的。

「不客氣。」欣雅說完就轉身回到另一間……臥室？

正覺詫異間，主臥室的門開了，杰克忙再把莉芙抱在懷裡。因為……史蒂夫是摟著菜菜出來的。

「我要史蒂夫叔叔抱！」莉芙又開始蹦蹦跳了。

「不行，爹地抱你就行了！」杰克雙臂更用力。「你吃你的派吧！」

史蒂夫和菜菜坐下後，他先警告地瞪一下坦娜，然後才為杰克介紹道，「杰克，這位是我太太，她叫園子……菜菜，他就是我哥哥杰克，和他的女兒莉芙。」

「不是！」莉芙又叫了起來，嘴邊一圈白白的冰淇淋，煞是有趣。「我是史蒂夫叔叔的女兒，媽咪說的！」

史蒂夫無奈的搖頭，而後正色道：「杰克，我們最好把這件事澄清一下，而且當著莉芙的面澄清，不能再繼續讓她有這種錯誤的想法了！」

杰克蹙眉無語，史蒂夫就當作他同意了，他握住菜菜的手緊了緊。

「好，現在我要告訴你，杰克，無論坦娜是如何跟你說的，但是，莉芙絕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杰克輕歎。「莉芙是你的孩子，史蒂夫。」

「不！莉芙確實是你的女兒，杰克。」史蒂夫堅決否認。「你不要相信坦娜的話，自從坦娜和你結婚之後，我就沒再碰過她了，難道你忘了嗎？就在你們結婚翌日，我就離開德州到紐約來了，所以，莉芙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杰克苦笑。「不！是你忘了，史蒂夫，你忘了坦娜曾經偷偷跑來紐約找你嗎？她還在你這兒待了四天不是嗎？就是那一回，她回去後不久就懷孕了。」

史蒂夫聞言錯愕地一愣，隨即轉過頭去看了坦娜一眼——後者垂著腦袋不曉得在想什麼，而後他回過頭來時，神情有恍然之色。

「我明白了，就是因為這樣，你才認為莉芙是我的孩子嗎？」他搖搖頭。「不！莉芙是你的孩子沒錯，杰克、那次坦娜是有來找我，可是，當時我正要出差到內華達州找一個關鍵證人，所以我立刻又把她送上回程班機，同時，我也上飛機到內華達州去了。那時我和我的搭檔在一起，你可以找我當時的搭檔問一下就知道了。」

史蒂夫以為他這一說，杰克肯定會高興的笑開來，一直以為是弟弟的孩子，沒想到居然是自己的，這樣還不值得高興嗎？

豈料杰克的臉色卻更陰郁了，他茫然地望向坦娜。

「可是……可是我們渡蜜月回來後就……就不曾再同床了呀！」

剎那間，每個人都僵住了．就連莉芙也停止了吃派的動作，歪著腦筋好像努力在思考著什麼。

不是史蒂夫的，也不是杰克的，那……是誰的？

「啊！我知道了！」菜菜突然尖叫著跳起來。「不是史蒂夫的就是杰克的，就是這樣，這是你們兄弟的問題，拜托不要拿來混淆我們的腦袋好不好？你們自己去說清楚就行了，來！莉芙，要不要喝蛋蜜乳，我泡給你喝！」

說著，不等莉芙應聲，她就硬抱起莉芙跑到廚房去了，臨轉身前，她無聲地對史蒂夫說了一句，「小聲點！」

好一會兒，兄弟倆都沒說話，然後不約而同的，兩人又同時望向坦娜，卻都沒出聲。

又過了好半晌，坦娜才抬起頭來，臉上寫滿了嘲諷與不屑。

「其實杰克早就在懷疑了不是嗎？莉芙上小學時驗出來的血型和我們三人都不同，杰克那時就應該開口了，可是，他居然一聲不吭當作沒那一回事，我早就在猜想，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爆開來，那時候我就可以和他成功的離婚了！」

史蒂夫冷冷一笑、「然後帶著莉芙來找我．讓我以為莉芙是杰克的孩子，而不得不照顧你們兩個。哼！你以為當你來找我時，杰克不會告訴我實情嗎？」

「不！他不會，」坦娜自信地說：「他太愛我了，他只會自責是因為他硬把根本不愛他的我，留在他身邊才會這樣，事實也的確是如此，所以，他和我離婚也是要放我自由，讓我們兩個有機會再重續舊情罷了。」

杰克深深歎息。「你真的這麼不想留在我身邊嗎？」

「沒錯，」坦娜絕情地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愛的一直只有史蒂夫而已！」

杰克痛苦地垂下了臉。「那麼我們就離婚吧！」

坦娜雙眼一亮，「真的你願意離婚了？太好了！」她歡呼，隨即歡天喜地地跑到史蒂夫身邊。「史蒂夫，那我們……」

「沒有我們！史蒂夫立刻打斷她的白日夢。「很抱歉，我也從來沒愛過你！」

坦娜神情一變。「你在說什麼？當年我們不是……」

「當年我只是迷戀你的身體而已，」史蒂夫冷冷道：「我來到紐約不久就發現這一點了，我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你，只是因為你是我第一個女人，所以被你迷惑了那麼久。老實說，後來我還很慶幸沒有真的和你結婚呢！」

坦娜臉色鐵青。「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當年你不是說你會永遠愛我不變嗎？而我……我到現在還是一樣那麼愛你……」

「但是你最愛的還是財富！」史蒂夫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當你需要選擇時，你還是選擇財富不是嗎？」

坦娜窒了窒。「我必須要為自己將來的生活打算呀！誰教你放棄繼承權的？如果你不放棄，我就不會……」

「你也未免太現實了吧？」史蒂夫冷哼。「這種包裹在金錢外衣上的感情太虛假了！」

「你不能怪我，我想過一點好日子哪裡錯了？」坦娜堅持道：「我從小到大被人伺候慣了，可不想為了生活受到任何折磨，這是女人的權利！」

史蒂夫笑了，「我現在才發現你真可憐，坦娜，真的，你……實在是……」他搖搖頭，繼而轉向杰克。「如果你決定了，就盡快和她離婚吧！這種女人實在不值得你去愛。」

杰克苦笑，「我現在知道了。」跟著，他望向廚房。「那麼你是真的愛她？」

史蒂夫也跟著望過去，菜菜端出整盒冰淇淋和一些水果餅干，正在和莉芙一起做超級香蕉船呢！

「我是真的愛她，」史蒂夫承認。「她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女人，令人又好氣又好笑，雖然是個大學講師，卻單純的像個小女生，思想邏輯也跟平常人不太一樣，可是她就是這一點迷人，我……」

突然，房門又開了，欣雅抱著達比出來。

「對不起，達比的喂奶時間到了，是要喂母奶還是牛奶？」欣雅問菜菜。

「呃……」菜菜臉微微紅了一下。「我來好了。」說著，她匆匆抱著達比進去，把莉芙和香蕉船交給欣雅了。

「那是什麼？」坦娜尖叫。

史蒂夫揚了揚眉。「嬰兒，你沒見過嗎？難道莉芙一生出來就是那麼大嗎？」他嘲諷道：「那是我兒子達比，兩個多月了。」

杰克也非常意外。「可是，你們不是結婚才半年多嗎？」

史蒂夫聳聳肩。「先上不行嗎？」

為他粗魯的說話，杰克氣得捶了他一拳，為他一舉得子，杰克又樂得揍了他一拳。

「老弟，真行哪！這樣就不怕科恩家的事業沒人接了！」

「喂、喂！你想要人接牧場和公司，麻煩你自己生好不好？別來打你老弟的主意，你老弟我可是傷痕累累，才得到那麼一個小子的，」史蒂夫抗議。「而且菜菜又生得特別辛苦，你怎麼可以來撿現成的？」

「我不……」

「她替你生兒子了？那……」坦娜又插了進來，她無法接受地喃喃道：「你不會跟她離婚了嗎？」

「就算她沒有替我生下任何孩子，我也不可能和她離婚！」史蒂夫反駁。「你還是不明白嗎？我愛她呀！」

「你愛她？」坦娜茫然地望著史蒂夫。「那……那我怎麼辦？」

杰克聞言，徐徐轉頭向她看過去，臉上神情錯綜複雜，掙扎良久後，他才慢吞吞地問：「你想要怎麼樣？」

「我要史蒂夫！」坦娜脫口道。

杰克閉上眼，「我要和你離婚！」他痛苦但堅決地說了出來，而後睜眼。「莉芙……就由你決定吧！不過，如果你真是為她好的話，讓我來照顧她，畢竟我也疼了她六年。」他歎了口氣，「走吧！我們回去！回去盡快把一切辦好，我……我已經很累了！」

「史蒂夫？」坦娜立刻求救似的抓住史蒂夫。

史蒂夫不假思索地扯開她的手。「請你記住，我不愛你，我愛我的妻子，懂嗎？請你不要再來煩我了！」

把杰克一家三口扔了出去之後，史蒂夫忙到幼兒房找菜菜，可是卻見不到人。

欣雅指指主臥室，史蒂夫轉出幼兒房來到主臥室，卻發現菜菜抱著達比睡著了，達比也一樣，而且嘴裡還含著乳頭呢！

史蒂夫單膝跪在床邊，輕柔地撫挲著達比柔細的金髮，再往上移到菜菜紅腫的雙眼，他心疼地歎息不已。而後索性也爬上床躺在菜菜身後，探臂將他們母子倆全納入自己懷裡。而後滿足地吁了口氣，也合上了眼。

本來他是希望能等到菜菜也愛上他時，再告訴她，他有多麼愛她，免得她那單純的小腦袋會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現在……

搞不好她早就已經愛上他了也說不定，否則她幹嘛哭呢？

等她醒了再和她好好談談吧！

又靜

　
第七章


菜菜失蹤了！

史蒂夫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後悔過！

後悔那天沒有把話說完，後悔他忙得沒有時間聽她說話，後悔沒有好好的關心她，更後悔當這勞什子警察，後悔…… 什麼都後悔！

他後悔得簡直想殺了自己！

記得那天，他醒來後就把達比交給欣雅，並且告訴她：菜菜今天不喂母奶了。隨便喂他牛奶、麵包、牛排什麼都好，就是別來吵他們，即使他哭得天翻地覆、紐約大地震降臨、海嘯翻天也一樣！

他一定要和菜菜好好談談！

所以把兒子「趕」出去後，他把門緊緊鎖上，打算即使失火了他也不開門。然後，和菜菜面對面坐在床上，他握住了她的手，嚴肅地凝視著她。

「菜菜，你相信莉芙不是我的孩子吧？」

菜菜猶豫了一下。「但是，如果她不相信自己是杰克的孩子，你不能假裝是她的爹地嗎？」

史蒂夫笑了。「如果真是那樣，我可以假裝。但是你相信她不是我的孩子吧？」

菜菜頷首。「我相信。」

「謝謝。」他俯過身去親了她一下，然後再坐好，依然握著她的手。「好，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些過去的事，這些事我原本認為沒有必要讓你知道，但既然你知道一些了，如果沒有全部讓你了解，恐怕你會有所誤會，所以我決定全部告訴你，希望你能相信我所說的一切。」

他停了一下，然後開始說：「坦娜，杰克的妻子，她原本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從高中就開始交往了……」

他很仔細的把他和坦娜還有杰克之間的故事鉅細靡遺地敘述出來，而菜菜也很認真地聆聽著，有幾次她似乎想要發問，但還是暫時忍了下來，決定等史蒂夫說完了才把所有問題提出來。

「……當他們結婚時，與其說我傷心痛苦，不如說我氣憤她的背叛和她物質重於一切的感情。可是我來到紐約不久之後，我就發現自己對坦娜的感情不過是一種情欲的迷戀，事實上，我根本沒有愛過她。再過一段時間後，我甚至開始慶幸自己沒有落入她的婚姻陷阱，也覺得連自己對她的憤怒都很不值得。」

他輕歎。「可惜我不能為杰克做什麼，因為，他是真的愛坦娜愛到不能自拔，愛到即使是搶弟弟的女朋友也要她，即使她不愛他。所以杰克才一直對我有所愧疚，其實根本不需要的。」

菜菜點點頭，覺得他似乎告一段落了。

「你是為了那件事才做警察的嗎？」

史蒂夫失笑，「你以為我是痛苦得做警察來自虐嗎？」

他搖搖頭。「不！我原來就打算做德州騎警的．只是我一直沒有讓杰克知道而已。既然離開了德州，那麼我只有做一般警探了。」

菜菜恍然。「你是不是很會騎馬？」

「騎馬？」史蒂夫似乎感到很有趣。「我可是德州騎馬大賽連續三年的冠軍，你居然問我是不是很會騎馬？」

菜菜雙眼一亮。「哇塞！真的？那你什麼時候要教我騎馬？」

史蒂夫右眉一挑。「我什麼時候說要教你騎馬來著？」

菜菜無辜地猛眨眼睛。「沒有嗎？」

史蒂夫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半晌，而後一歎。「算了！如果你真的敢騎馬，而且不會尖叫的話，那時候再教你吧！」

「我保證，」菜菜立刻舉起右手鄭重發誓。「我絕對不會尖叫，有的話我只會昏倒！」

史蒂夫一愣，隨即大笑。「昏倒？你呀！才真的會教我昏倒！」

菜菜又眨了眨眼，繼而垂下眼盯著史蒂夫握著她的手。

「史蒂夫，還有，那個……我好像有聽到你跟他們說……說……」

「說什麼？」史蒂夫困惑地問，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害羞起來了。

「說……」菜菜迅速抬眼瞄他一下，旋即又落下。「說……你愛我……」

史蒂夫又笑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綠得像水晶般的雙眸，深深看進她眼底。

「我是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菜菜立時赧然垂下眼。「真的？」

「當然是真的！」

「哦！那……」

「嗯？」

「你能不能告訴我，愛是什麼感覺呢？」

咦？她在問什麼？

史蒂夫頂在她下巴上的手頹然落下。

愛是什麼感覺？不是吧？她不會連愛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史蒂夫呆愣半晌。

「呃……菜菜，那……你今天下午為什麼哭呢？」

菜菜緩緩抬起眼，瞳眸中溢滿迷惘不解。

「我也不知道，一聽到你和坦娜那麼相愛，我就是覺得好難過好難過，胸口好痛苦好痛苦，好像不能呼吸了，然後……然後眼淚就自己掉下來了，連……連鼻涕也出來了……」

聽到菜菜的形容，史蒂夫一半暗暗欣喜．另一半卻沮喪不已。

他為什麼一定要愛上如此遲鈍的女人呢？

長吁短歎十秒之後，他振作起精神，決定替這個大學講師好好上一堂課，而且要嚴格打分數。

「好，那麼你先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當然喜歡！」菜菜毫不遲疑地說。

「那喜歡又是什麼感覺呢？」

「咦？什麼感覺？」菜菜困惑地蹙起眉頭。「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麼感覺？」

史蒂夫忍不住翻個白眼。「那你怎麼知道你喜不喜歡我？」

菜菜皺眉，而後雙眸往旁邊一撇，轉著眼珠子想了老半天。

她突然噤聲，隨即和史蒂夫同時往床邊櫃望過去，史蒂夫的手機很不識相叫個不停。史蒂夫忍了一忍，終於還是拿起手機來了，菜菜很耐心的等待著，可是史蒂夫越聽神情就越不對，最後，他臉色沉重地關掉手機並跳下床。

「對不起，菜菜，局裡有急事，我必須立刻去一趟，晚上可能不回來了！」就這樣，他丟下菜菜跑了。

真是狗屎！他不是已經決定就算天塌了，也要和菜菜談出個結果嗎？結果局裡一通電話，就讓他扔下一臉懊惱的老婆不管了。

他這就叫愛她嗎？

更過分的是，他兀自忙著市議員媳婦被殺、獨生子被綁架的案子，每天早出晚歸，甚至幾天不歸。偶爾難得碰上一面，菜菜每次都好像要跟他說什麼，可是他總是說：「我真的很忙，等我結束這個案子後再談好嗎？」

他一次又一次丟下滿臉失望的菜菜，以為她總是會在那兒等他，無論他丟下她多少回，她一定會在那兒等著他……

直到她失蹤！

欣雅說菜菜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抱著達比出去散步，沒想到這一散就把人散不見了！

他差點瘋了！

他再也沒有心思去辦什麼鬼議員的案子了，組長也特意讓他去「協助」刑事組處理這件失蹤案，而哈力自願幫助他。

然後菜菜失蹤三天後，他接到了一封剪貼信。

　　這是你應得的懲罰！

於是他明白了，是他連累了菜菜，是他過去辦的案子惹來的報復！

他和哈力立刻調出他辦過的所有案子，可悲的是，他們浪費了三天過濾追查，卻一無所獲。

”這也是她應得的懲罰！”

史蒂夫和哈力瞪著這第二封剪貼信片刻，而後對視一眼，隨即同時沖回電腦，開始調出由菜菜提供消息，史蒂夫緝捕歸案的案子，包括史蒂夫在30分局任刑事組長時和進凶殺組之後的案子。

”我要讓你們也嘗嘗失去兒子的痛苦！ ”

史蒂夫疲憊絕望地抓緊了第三封信，雙眼泛紅。哈力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好半晌。

「史蒂夫，我想我想你最好通知一下她的親人。」

史蒂夫猛一下抬眼凶狠地瞪住哈力，他立時抽了口氣噎住了，差點以為史蒂夫就要拔出槍來殺了他，先出出氣再說。

良久後——

史蒂夫眼中的凶狠消失了，他黯然垂下腦袋雙手抱住。

「你幫我通知他們好嗎？」



　　菜菜陡地從噩夢中驚醒過來，隨即發現她的噩夢來源，正躺在她身邊拉扯她的頭髮。她小心翼翼地扒開達比的小手，然後疼愛地親親他。

「不會吧！小子，你又餓了嗎？」

達比嘴邊冒著泡泡，阿噗阿噗地回答，如青草船翠綠的眸子，眨巴眨巴地閃呀閃的，菜菜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子，而後起身去泡牛奶，同時第N次打量四周——除了這個，她也沒別的事好做了。

她可以肯定這是地下室，一間陰暗又潮濕的地下室，滿寬大的，設備簡陋，只有一張床和一副桌椅，白天的光線來源，是從窄小的氣窗透進來的，而晚上，就只有一盞昏暗的燈泡，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有隻，那個東東跑出來，感覺實在很恐怖，她真的不想再這兒待下去了！

但是無論她怎麼哀求，那個負責送食物進來的女孩子，卻冷冷的理也不理她，甚至從來沒正眼看過她。

於是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明天，明天史蒂夫就會找到她了！

一碰到奶瓶嘴，達比立刻用力把奶嘴吸了進去，滿足的線條也隨之呈現出來，菜菜看著兒子，心裡卻想著兒子的爹地。

她一直想要問清楚，史蒂夫所謂的愛到底是什麼？

她那些想不清、理還亂的千頭萬緒，是否就是愛的感覺呢？如果是的話，那她一定是愛死他了！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呢？

可是，史蒂夫實在是太忙了，連多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如今，會不會她再也沒有機會搞清楚這件事了呢？

不、不！她不能這麼想！

她必須相信史蒂夫，如果他真是愛她的話，他會拼了命來找她的！

他一定會找到她的！
　


　　美代媽媽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接到紐約警局刑事組的電話，更想像不到，女兒居然會被綁票，菜菜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價值了？

無論如何。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她可以接受孩子離開身邊——這是早晚的事，也沒什麼想不想得開的，但是，卻無法接受孩子可能會先她一步離開人世——這太詭異了吧？

所以，美代媽媽趕緊一手抓著一個女兒，一手抓著一個兒子，後面還跟著老頭子，四個人匆匆搭上飛機飛到了紐約。

一下機就趕到紐約警局找上刑事組，看著四周忙碌來往的警探們，四人感到有些茫然無措，菜菜的哥哥安田，只好隨手抓住一位制服警察。

「請問哈力警官在嗎？」

「哈力警官？他在凶殺組。」

哇咧！凶殺組？

四個人同時吞了口口水，再滿心忐忑地跑到凶殺組，安田又隨手抓住一位便衣警探。

「請問哈力警官在嗎？」

那位警探回頭喊了一聲「哈力，找你的！」就匆匆離去了。

回應呼喚的是一個大胡子警官，他晃著高大的身軀來到他們面前，氣勢洶洶地說：「我是哈力，找我有什麼事嗎？」

四人對視一眼，美代媽媽猛朝兒子使眼色，安田才有點畏縮地說：「是你打電話給我們的嗎？我們……呃！我們是蕭園子的家人。」

「園子？」哈力臉色迅速一變，「啊！是蕭先生、蕭太太嗎？對不起，我們實在很忙，有點亂。來，」他親切地招呼著他們。「先來這邊坐，史蒂夫現在不在，有什麼問題我會先替他回答你們的。」

四人被領到辦公室角落分別落坐後，美代媽媽立刻問：「菜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英文純粹是為了跟流行才學的，沒想到真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哈力把半個屁股挪上了辦公桌。「她被綁架了。」

「為什麼？我們又不是什麼有錢人，更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她為什麼會被綁架？」

哈力抓抓頭髮。「因為，她利用她易於常人的記憶力，幫了我們警方很多忙。」

美代媽媽皺眉。「沒事她幹嘛幫你們的忙？」是因為她嫁給了警察嗎？

「因為史蒂夫……呃！就是園子的丈夫，他是凶殺組警官，園子是為了幫史蒂夫的忙。」

「凶殺組警官？」美代媽媽錯愕地喃喃道：「不是普通警察嗎？怎麼居然是……凶殺組警官？」菜菜說得也太輕描淡寫了吧！

「我們已經盡力在追查了，但是，雖然我們知道跟她幫過我們的案子有關係，卻一直找不到任何線索，史蒂夫快要急瘋了！我想，如果園子真的有什麼不幸的話，史蒂夫一定會責怪自己而辭去警職的。」哈力歎道。

「那也來不及了吧？」菜菜的姐姐香子說。

「是來不及了，但是……」哈力黯然道：「史蒂夫比誰都要難過，若同時失去妻子和兒子，搞不好他會崩潰的！」

美代媽媽詫異地咦了一聲，「兒子？」隨即想到菜菜曾經告訴過她懷孕了。「哦……多大了？」沒想到大兒子還沒蹦出個肉丸、包子來，菜菜卻先有了兒子。

「三個半月了。」

「這麼大了？那……」

「哈力，」突如其來的一聲吼，打斷了美代媽媽的審問。「史蒂夫有線索了，叫你快去刑事組找他！」

哈力驀現喜容，「OK！」隨即跳起來往外就跑。「你們四位請慢慢來，我先走一步！」

當他們又來到刑事組時，就看到中間一堆人圍在一個英挺的金髮男人周圍，那個男人非常性感帥氣又性格得很，可惜一臉的疲憊憔悴，也不曉得幾天沒吃飯睡覺洗澡刮胡子了。

他攤開地圖正在解說著什麼，並分配行動，當哈力看見美代媽媽，正想要提醒史蒂夫時，史蒂夫已經吼了一聲，「行動！」就和一大群人如旋風般刮出去了。

「等等，史蒂夫，等等，有……」哈力望著史蒂夫消失的方向停住了叫喚，而後轉身向美代媽媽歉然道：「對不起；你們請先在這兒等候；這次說不定可以救出園子了！」

語畢，他也追上去了。

四人面面相覷片刻——

「菜菜運氣真好，她那個老公看起來真的很不錯哩！」香子咕噥。

美代媽媽立刻送她一對衛生眼珠。「被綁架了還算運氣好？」

「難道她的運氣還是那麼差？」安田搖頭歎道。

「不！」完全沒開過口的蕭爸爸突然出聲了。「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總覺得如果菜菜能度得過這次危難，以後就會很順暢了！」



　　只要她站上另一塊土地之後，很快她就能碰上一個真正的男人了，而那個男人擁有最強勢的運氣，能夠幫助她抵抗衰神。然後，這個男人還會帶給她另一個男人，我相信不用超過三年，當衰神開始不耐煩而招來死神時，這個男人便會以強勢的運氣替她抵抗死神，這時候，第二個男人便會替她永遠地驅走衰神了！

菜菜突然驚醒，她先看著身邊熟睡的兒子，再小心翼翼地坐起來，發現自己全身都是汗……最近幾天她老是作這個夢，而且夢中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警告她必須正視這項預言，然後夢醒了之後她就會發現自己全身是汗……難道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嗎？

或者……是史蒂夫快要找到她了？而且……夢中所說的一切也會在這個時候發生？

可是……如果史蒂夫是第一個男人，那誰是第二個男人呢？第一個男人會帶給她另一個男人……也就是說經由史蒂夫認識的嗎？是古達？還是哈力？或者是杰克？不會是組長吧？

還有……第一個男人會替她抵抗死神？什麼意思？不會是說史蒂夫要替她死吧？

哇咧！那怎麼行？不，她不要這樣！她寧願自己死，也不要他替她死，就當她這一次衰到底好了，她無所謂的，反止她都習慣了，只要史蒂夫和達比沒事就好了！

唔……如果史蒂夫找到她的時候，她一定要特別注意，千萬不能讓他替她死，除非踩過她的屍體，否則就算是死神，她也不會讓他動史蒂夫一根寒毛的！



　　在布魯克林柯尼島附近，有一大片廢棄工廠區，此刻，紐約警局刑事組，會同當地分局盡量以不打草驚蛇的形跡，包圍過去，史蒂夫和哈力蹲身在半倒的鐵廠後，等待其他人員到達位置。

「真沒有想到會是那個女人。」哈力喃喃道：「難怪我們怎麼查都查不到。」

史蒂夫雙手緊握著手槍，兩眼盯在目標工廠上。

「我也沒有想到。那次的確是菜菜提供的消息，也是我帶人去逮那傢伙，可是，沒想到來報復的，居然跟那個傢伙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個夢想加入幫派的十六歲無名小卒，想利用機會得到賞識，沒想到第一次亮相就GAME OVER，最可笑的是，他是想跳車逃命的時候自己不小心摔死的！」哈力歎道。「真傻，他自己死沒關係，害他母親差點瘋了！」

「不是差點瘋了，是根本已經瘋了！」史蒂夫忿忿道：「要報復就找我，為什麼找菜菜和達比？她也是女人，難道一點慈悲心都沒有嗎？」

「可是，你不是說線人表示，她們母子還是活得好好的，並沒有受到任何折磨呀！」哈力反駁。

史蒂夫哼了哼。「那你就錯了，那個女人是打算找機會抓到我之後，在我和菜菜面前先殺了達比，再殺了菜菜，最後才輪到我！」

哈力驚喘。「那麼狠？你怎麼知道？」

「拿食物給菜菜的小女孩不忍心達比那麼小的嬰孩被殺死，她勸了很久還是勸不動那個女人，所以才偷偷跑來送信的，這些都是她說的。」

「那個小女孩是？」

「那個女人撿來的，好像被那個笨蛋小子強暴過許多次了。」

「哦！那……」

「別說了，」史蒂夫突然半起身。「大家都就位了，記住，雖然我們的目標只是一個女人，但是，這片工廠區裡，有很多幫派的人在這兒走動，如果碰上了，他們一定會以為是來搜捕他們而加以反抗，所以還是要小心一點！」

他頓了頓。

「OK，行動吧！」
　


　　聽到開鎖聲時，菜菜覺得很奇怪，因為，這時候並不是送飯的時間。她疑惑地盯著鐵門，隨即若有所覺的忙抱起嘰嘰咕咕正想和她玩耍的兒子。

門開了，的確是那個悶不吭聲的女孩子，可是，她的後面還跟著兩個人，兩個菜菜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特別是金髮的那個，她想他都快想瘋了！

「史蒂夫！」

菜菜哭叫著沖過去，撞進史蒂夫懷裡，史蒂夫連退兩大步才穩住身子。菜菜吸了口氣正想好好表現一下她的委屈。沒想到史蒂夫只是用力抱了她一下，就匆匆忙忙脫下自己身上的防彈衣和菜菜交換孩子。

「快點穿上，快！」

等她聽命穿上了，連讓她小小哽咽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史蒂夫牽住她的手往外就走。

「等一下再說，現在很……」

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就開始傳來槍聲了，哈力立刻握緊了手槍，走在前頭。而菜菜也突然想到了她的夢，於是開始左瞧右望、上看下探。

驀地——

「後退！」哈力低吼。

史蒂夫立刻把菜菜往後扯，才兩步，近距離的槍聲就吼起來了。史蒂夫連忙把達比交給菜菜，繼而掏出手槍把菜菜母子護在身後，往另一條路走。倏地，史蒂夫的手槍指向一台廢棄的機器，下一秒，從那台機器後面踉踉蹌蹌地沖出那個小女孩，史蒂夫趕緊放回扳機吁了口氣。

沒想到他那口氣還沒吁完，機器後面就傳出兩聲槍響，隨著槍聲，史蒂夫整個人朝後撞向石柱，然後往下溜。

「史蒂夫！」菜菜驚恐地瞪著史蒂夫胸口迅速渲染開來的血跡尖叫，「不！史蒂夫，不！」她哭喊著跪在他身邊，發現他睜大了眼想說什麼，卻已經出不了聲了，他急速粗重地喘息著，卻依然開合著嘴努力想說出聲來。

「史蒂夫，你想說什麼？」

史蒂夫瞪著菜菜身後，菜菜這才驚覺地回過頭去，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拿槍，指著她，唇邊噙著狂亂的笑容。

「知道我想要怎麼樣嗎？」

哇咧！她怎麼會知道瘋子在想什麼！菜菜瞪著槍口一動也不敢動！

那女人將瘋狂的眼神挪到達比身上。「我本來想在你們面前殺死小鬼，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把你們殺死，然後把你們的孩子抱回家，每天每天、每夜每夜的折磨他，讓你們就算死了也無法平靜！」

菜菜抖抖唇，腦袋裡拼命想著該如何教孩子。而史蒂夫則雙眼怒瞪，同時大口大口吸氣，似乎就快喘不過氣來了，他胸前的血也早已浸飽了整件襯衫。

「這是你們該得的懲罰！」

女人陰森森地笑了笑，然後就在她預備扣一下扳機的同時，菜菜懷裡的達比突然咯咯笑了起來。

「不知死活的小鬼！」

接著，就在史蒂夫狂怒的目光裡，在菜菜絕望無助的淚水中，在達比越發歡樂的笑聲中，那女人扣下了扳機……

砰！

達比仍在歡笑，史蒂夫無力地闔上眼，菜菜傻傻地瞪住那女人，那女人呆呆地望著自己血淋淋的手，似乎不太了解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才發射過的槍，居然膛爆了！

達比還在笑。

瞬間，菜菜突然明白了。

第二個「男人」的確是史蒂夫「帶」給她的，菜菜垂眸驚訝地凝住達比，可是，他現在還不能算男人吧？

真勁爆，那個替她趕走衰神的第二個男人……

居然是達比！



　　又一次，史蒂夫戰勝了死神，緊急手術四天後，他就離開了加護病房，一個星期後，他說得出話來了。

而因為佩斯大學在菜菜被綁架期間就開學了，所以，校方主動把她的聘書，延到下一學期，於是菜菜便把達比完全交給欣雅照顧，自己則天天跑醫院去專心看護史蒂夫了。

至於美代媽媽，在女兒脫險之後，就安心地準備回台灣了。

不過，菜菜實在沒想到美代媽媽會為了她，跑到美國來，她一直以為，美代媽媽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呢！

「胡扯，你是我生的，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你的死活呢？那我當時的辛苦不就都白費了，那可一點都不符台經濟效益！」美代媽媽斥責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替家裡帶來霉運而已啦！」

呃……現實的人講的話果然不一樣。

「不過，菜菜，」香子則曖昧地拼命擠眼。「你老公超優的喔！你還真會挑耶！」

菜菜笑了。

她哪有挑，不過是喝醉酒撞上了而已，不過，這話可不能老實說，否則，要是老姐也有樣學樣，喝醉酒到馬路上去強暴人家，她可就是罪魁禍首了。」

突然有人輕拍她的肩，她回過頭。「哥，什麼事？」

「聽史蒂夫說，他明年初就會接凶殺組的組長了？」安田問。

「是呀！」菜菜頷首。「不過他本來是想辭職的，但是，警局那邊拼命慰留他，我也覺得他不應該為了這件事而辭職，畢竟這是他最喜愛的工作嘛！」

「可是，你不怕還有類似的危險嗎？」

「人只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必須面對各種危險，並不是說只有從事危險工作的人，才會碰上危險吧？」菜菜反駁。

「而且，我也相信以他的運勢來講，就算碰上危險，大概也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那你呢？你要是又碰上同樣的情況呢？」

「不，不會了。」菜菜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同時轉向美代媽媽。「媽，你還記得龍山寺那位算命師嗎？」

「記得啊！幹嘛？」美代媽媽奇怪地問。

「其實啊！他說的很準耶！媽。」

「是嗎？」

「是啊！媽，你想想史蒂夫就知道了，他呀！同事們都說他是顆超亮的幸運星，簡直是打不死的程咬金呢！」

「唔…或許是喔！那第二個男人又是誰？你也碰上了嗎？」

「第二個男人啊……」菜菜笑得好樂。「媽，他現在還不是男人啦！」

「啥？」

「媽呀！史蒂夫帶給我的男人不是只有一個嗎？」

「呃……啊！不是吧，你是說……」

「對啦，那個男人就是達比啦！」



　　想到幾個月前，是他坐在她的病床邊，削蘋果給她吃，現在則是她在床邊，削蘋果給他吃，菜菜忍不住笑了出來。

正在看雜誌的史蒂夫，狐疑地放下雜志。「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啦，我是在想，前陣子你那麼忙，我連想跟你說句話都不行，現在你可以聽我說上一整天的話了，我卻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麼？」

「你不是有事要問我嗎？」

菜菜笑著搖搖頭。「哦！那個不必了，我已經有答案了。」她遞出蘋果。

「有答案了？」他接過來咬了一口，「誰告訴你答案的？」

菜菜從水果籃裡掏出一顆水梨繼續奮鬥。

「我自己突然領悟的。」

史蒂夫戲謔的斜視著她。「你什麼時候變聰明啦？」

「不是變聰明了，是被嚇出來的。」菜菜老實說。

「被嚇出來的？」史蒂夫越來越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又是怎麼嚇出來的？」

「啊！不就是那時候嗎？」

「那時候？」史蒂夫一頭霧水。「哪時候？」

菜菜仍埋頭削水梨。

「當醫生宣布，如果四十八小時之內，你還不能醒過來的話，我就得替你準備後事了的時候。」

「哦！」

史蒂夫沉默地啃掉半顆蘋果後——

「那你領悟了什麼呢？」

「我領悟了……」菜菜慢吞吞地抬起頭來直視著史蒂夫，「我好愛你！」

史蒂夫雙眸一亮，唇角立刻愉快地勾起來。

「啊！小女孩長大了！」

「我真的好愛你，史蒂夫。」菜菜猛點頭。「所以……」

「所以？」

「我能不能再生個寶寶？」

史蒂夫笑容倏失。

「除非我死！」

「再一個就好了啦！」

「作夢！」

「可是……」

「別再說了，除非我死了，否則，我是不可能再讓你生的！」

「可是，你死了我怎麼生呀？」菜菜抗議，隨又啊了一聲猛彈一下手指。「我知道了，你是要我去和別的男人生，對嗎？」

「……」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