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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周貞觀]晴空萬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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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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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02:51: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晴空萬里 作者:周貞觀

啊——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說什麼因為她三餐不定時定量,又經常熬夜,
且還一個人住,萬一生病沒人照顧……
所以,好友夥同自己的二哥跑來「幫」她搬家——
搬到好友家,準備好好幫她「調養」一番。
不但得早上六點半起床和好友家人吃早餐;
沒有好友母親的同意,她不能沾半滴咖啡;
最過分的是,
竟要她這個夜貓子晚上十點準時就寢!
厚,這樣的生活還有樂趣可言嗎?
更扯的是,
好友的二哥時不時告訴她「食補不如運動補」,
不但逼她要活動筋骨,甚至還說要教她打太極拳。
這……這……也太為難她了吧。
最最恐怖的是,好友竟跟她說,
他們家一向只教「自己人」打太極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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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02:51:5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她與她們的相遇

天氣好晴朗。

晴朗到一片雲都沒有。天空的顏色,藍艷到令人覺得刺眼。

這就是爸爸說的聖德蓮中學,超級貴族學校,未來有錢人生的養成學校。

嗤,一群富貴白癡!

趴在頂樓邊的欄桿上,姜晴之微張眼眸睥睨著地面上來來往往的學生。才開學不到兩個月,她就心生厭煩的討厭起這座新牢籠。

好無聊。天空只有一片無聊的藍,連朵搞笑的白雲都沒有。地面上一群穿著相同制服的年輕學生,缺乏朝氣的模樣就跟監獄裡的囚犯差不多。

不喜歡上學,又何必硬勉強自己,不會蹺課嗎?呆子。

冷哼了聲,姜晴之將視線調離那群據說家世很好,未來應該也會很有「錢」景的學生,如果父母留下的財產沒有被他們無能敗光的話。

好無聊啊,要做什麼?就算現在天外天突然飛來幾顆隕石落在她面前,她也覺得不錯。至少比一成不變又不知道會持續到何時的日子有趣多了。

她有很多想去做的事情,可是每天都要被學校綁住九個小時,放學後還有一堆補習等著她,等到可以休息的時候,也該是睡覺時間了。她正青春年少的黃金歲月被課業、被學習、被一堆美其名叫作幫美好未來提早作準備的雜事給佔滿了,生活中不斷重複著那些自己並不特別想做的事情。醒來、吃飯、上課、吃飯、午休、上課、放學、吃飯、補習、睡覺……每天都這樣循環著,久了,她應該燦爛的人生,漸漸黯淡無力;久了,她內心裡真正想做的事情,都一點一滴的被消磨光了。

算了,至少那些一直無趣循環的日子,她也沒有特別的討厭,還可以忍耐。畢竟那是為了自己的未來……爸爸這樣說、媽媽這樣說、爺爺這樣說、奶奶這樣說,她周圍的每一個長輩都這樣對她說,而她周圍每一個同年紀的人也這樣被他們的長輩教導著。

無趣的學校生活、無趣的課業學習,這些都是為了未來能有不錯的收入、不錯的物質享受。

未來……

如果未來只是這些無趣生活的延伸,那麼她真的提不起勁去做任何事了。

這樣無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看見終點?

終點……如果她死了,爸媽會流幾滴眼淚吧?但是哭完之後呢?會有人因為她的死亡,而在意掛念上一生一世嗎?

世界上六十多億的人口,多她一個、少她一個,就像海邊的沙子被風吹遠一粒,不會有人注意到,也不會有人在乎。有誰真的在乎她?爸爸媽媽只想要她走上他們安排的路,他們真的在乎她在想什麼嗎?

而她又在乎……誰?

她找不到……找不到在乎的對象……一如讀好學校拿文憑不是她認為的上學原因,那是爸媽認為的上學原因……有誰能夠讓她在乎呢?

不知過了多久,姜晴之漫無目的神遊的心思,被手臂上傳來的力道給拉回。

「同學,你是一年級的學生吧?放在那邊的是你的便當盒嗎?你的午餐好像還沒開始吃,要不要一起吃飯?」

是誰啊?姜晴之轉回頭,瞇起大眼想在背光中看清楚是誰拉住她的手臂。

一張有著耀眼陽光的臉龐映入她的視線。

緩緩打量那張蘊含英氣的臉龐,姜晴之確定對方雖然也是一年級,但是並非她的同班同學。

「一起吃飯好嗎?」對方微笑,靜待回答,而手仍然牢牢握住那只極為纖細的手臂。

「快來吃飯啦!我餓死了!」一個明快洪亮的聲音傳來。

真是粗魯的說話方式,沒想到聖德蓮中學也有家教普通的千金小姐嘛。姜晴之看向另一個距離自己約莫有十公尺遠的人。能夠發出那麼中氣十足的聲量,表示那個人距離餓死還很遙遠。

姜晴之大眼微瞇。站在遠處的那個女生她似乎有印象。

對了,那一個大聲女好像是叫作什麼弱水的,她記得前些日子發生打群架事件,十幾個外校生圍毆那個什麼弱水的女生,最後一群人很可恥的被那個女生擺平了。這件事情鬧得全校皆知,連經常躺在保健室不理閒事的她,都知道那個什麼弱水的女生的長相。

畢竟,保健室就設在訓導處的隔壁,她進出時要沒看見那個什麼弱水引起的紛亂也很困難。連寫張悔過書也能吵成那樣,她懷疑那個什麼弱水的女生大腦是不是只裝了肌肉細胞。

弱水?又是一個名字跟本人超不相襯的例子。

正要推拒對方的午餐邀約,姜晴之卻發現手臂上傳來的輕握力道一直沒有消失。那隻手只是輕輕地圈握住她的手臂,沒什麼施力,所以她不會覺得緊也不會覺得痛,但就是感到一種擺脫不掉的堅定感。

「同學,一起吃飯好嗎?」很有耐心的再次微笑問道。

瞧著對方和煦的笑容,姜晴之依然對那個豐盛的便當提不起胃口。牢飯一盒,哪有胃口吃呀!

「封妍,你好了沒?我餓扁了!我要先開動了!」久等不到同伴歸來,正值發育期又食量旺盛的她乾脆先吃飯了。

「同學,我們現在才十五歲,正處於人生青春美好的階段,未來還有很多無限的可能性。所以,一起吃個飯,交個朋友好嗎?」她保持微笑繼續說道,一雙眼眸像太陽般的晶亮,像似能看透對方的靈魂深處。

她怎麼知道?姜晴之訝異地瞧著對方。未來……人生終點……這件事情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連她的爸媽都不知道。

「我叫作姜晴之,姜子牙的姜,晴空萬里的晴,之乎者也的之。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有生以來,姜晴之第一次主動對人報上自己的姓名。

「我姓封,封印的封,單名一個妍,女字旁的妍。」

一抹和煦的笑容,自此封印進姜晴之經常處於陰天的人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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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02:52:24 |只看該作者
楔子——他遇見她

「哥,快一點,表演要開始了。」遠處傳來一道清亮女聲的呼喊。

「等一下,我快好了。」他雙眼緊盯著大禮堂外的一個攤子。

攤位前圍了一堆人,許多穿著聖德蓮制服的學生在那邊挑選照片。本來應該已經進去禮堂準備觀賞戲劇表演的他,意外地被這個小攤子給絆住了。人很多?這不是重點,繞一圈閃過去就行了。三、四個約莫人高的海報架技巧性地擋住前進路線?這不是重點,自幼習武的他要騰空躍起通過那些鐵架再走進大禮堂也沒問題。

只是……那張真人尺寸的劇照海報,讓他忍不住站在攤前細細觀賞。

是什麼事情能讓她眼中充滿依戀?是什麼事情讓她的眉間盤旋淡淡輕愁?是什麼事情讓她整個人散發出堅定的光輝?

看著海報側邊的橙金色藝術字體寫著「茱麗葉恆久的癡情愛戀」,他幾乎想伸出手細細地描繪那幾個字。

「羅密歐與茱麗葉」,莎翁的經典名劇,一個被中西方傳頌的老劇本,老到不知被多少劇團演出過的劇本。一個對他而言只是存在於藝術史上的劇本,此時此刻因為一張海報而鮮活明亮了起來。

這張照片拍得真好啊!好到讓他迫不及待想觀賞茱麗葉在舞台上的演出。

「這位學長,你要參加競標嗎?」一位身上別著攝影證的男學生笑咪咪地道。

「競標?」他的視線稍微移離一下海報。

「這張茱麗葉的海報,我們只輸出五張,保證絕對限量、絕對獨家,而且永不再版!只有這一次機會,也是唯一一次的機會,要買要快。」男學生瞧他站在海報前久久未離開,嗅聞到大筆生意,旋即上前招攬。今天是聖德蓮中學一年一度的校慶,會在學校走動的校外人士大多是持有邀請卡的畢業校友跟學生親友。

「海報有在賣?」他訝異,而且懷著……小小的喜悅。

「有有有,你在我們攤位上看到的每一樣東西都有賣。姜晴之是聖德蓮的校花,且又是學生會七人小組的公關長,她的海報我們當然有賣!」這種超級賺錢的生意,他們攝影社當然要做。

「怎麼賣?」他偶爾奢侈一下應該沒關係。

「采競標的方式,價高者得。每張海報下面都有一排數字,那數字就是最近一個人出價的金額,我們會在下午四點結標,下午三點四十分的時候在這裡直接進行拍賣競價,學長到時候可以再來這裡看看。」男學生笑得一臉開心,為了海報下方標記的數字感到開心。

競標?他現在才發現海報架最下方的數字。五張海報,每張海報都標了五位數的金額,金額之間有些微差距,但皆顯示出它們的高價。

一張海報的價碼竟然比一個中高級主管的月薪還多,這張海報真是極品……

他澀澀的發現,自己現在連張海報也買不起。

「上面的價錢沒有標錯嗎?」他懷抱著一絲期待,也許最後兩個零是多標上去的,是漏掉了小數點。

「保證貨真價實,絕對沒有惡意哄抬。我們這邊有每一個出價者的班級姓名跟電話,根據我個人保守預估,這個價錢在最後拍賣競標的時候至少還會再翻漲一倍以上。」

再翻漲一倍?那就破六位數了……他歎息了下,為自己跟這張海報無緣而歎息。他現在只是一個大學生而已,即使有家教收入,也只是經濟小康的大學生。

男學生很懂得察言觀色,笑容堆了滿臉。「這位學長若覺得海報太大佔空間,在家裡不容易收藏的話,可以參考敝社其它的得意作品。我們有一般大小的照片,也有適合放在皮夾內的護貝照片。像這一整套的七人小組生活照,原價一千二,現在只要九百元。如果你要個人組的也有,像姜晴之這一套制服照,十張一組割喉價四百五十元;體育服照,十張一組跳樓價五百五十元;生活照……」推銷之言如雪球愈滾愈大,吸金效力也一句比一句強。

他專注地聽著男學生說話,同時伸出手翻閱男學生遞上的相片本。

「二哥。」久等不到二哥出現的封妍自禮堂中跑出來尋人。

「小妍?怎麼了?」瞧見他最疼愛的妹妹,他露出一抹微笑。

「封妍!」認出校園偶像之一,男學生瞬間睜圓了眼。

「你好。」封妍微笑的打了個招呼,便拉起二哥的手準備走進大禮堂。

難得有機會近距離瞧見七人小組的人,男學生立即做出最佳反應——「幫我簽名!」一張封妍的海報跟麥克筆立刻遞上。

大型海報只要有本人的簽名,價錢可以翻飆三十倍以上!姜晴之的校花效應可以迷暈聖德蓮裡外出沒的雄性動物;具有騎士精神的封妍則是聖德蓮名產,她的威力橫掃所有男女老幼,聖德蓮女學生一定願意砸錢買封妍的照片,絕不手軟。

「不了,我趕時間。」封妍微笑拒絕。與攝影社熱血社員們接觸的這段日子,讓她拒絕人的功力提升了許多。

「封妍的哥哥,只要封妍願意幫我們簽名,你要買的照片全部半價!」男學生抓緊商機。

「……」熱血社員很適合去當戰地攝影記者,或是……商人。不過,有件事情她很好奇。「哥,你要買照片?」買誰的照片?

「……」看了看眼睛閃亮亮的男學生,又看了看自家妹妹,封磐拉起妹妹的手,淡淡地道:「沒。我們進去看表演吧。」

語畢,封磐無視男學生的錯愕與頻頻呼喚,陪同妹妹一起進去觀賞勾動全場人心弦的「羅密歐與茱麗葉」。

那天,大禮堂內的安可聲與熱烈掌聲足以震搖大禮堂外的造型藝術牆。

而一道輕柔淒婉的聲嗓從此駐留在封磐的耳旁,久久不散。

封磐在他大三那年,迷上了莎士比亞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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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02:5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擾人的電鈴聲一大早便刺耳的響起,姜晴之窩在舒服的棉被裡,絲毫沒有起床開門的意願。

吵死人了!沒人在家啦!

翻了個身,自睡夢中被吵醒的姜晴之硬是催眠自己還在夢裡。

啾啾啾啾啾——

電鈴聲繼續響著,來客似乎確定家中有人,不放棄地繼續按著門鈴。

「病——貓——起床開門了!我知道你一定在家!開門!」辛弱水放棄文明地按電鈴,直接掄起拳頭敲擊眼前那片薄鐵門。

「姓姜名晴之的病貓,不要再睡了!現在已經十點半,再睡下去就中午了!」辛弱水超大聲的在門外喊道。

是辛弱水那個暴力女!姜晴之半睡半醒的神智意識到這個事實,逐漸轉為清醒。

「姜晴之起床了!」辛弱水不吵醒在屋裡睡覺的人勢不罷休。

那個暴力女懂不懂得禮貌呀!連她的名字都喊出來,是嫌她在鄰居間還不夠紅嗎?姜晴之咬了咬牙,拖著沉重的身子起床,搖搖晃晃的前去開門。

「暴力女別吵。」細小如鳥鳴的聲音從唇瓣間吐出,聲音之小絕對蓋不過大門外的吵雜,不過姜晴之知道那個練過武的暴力女耳力很好,絕對聽得到她的說話聲。

「哈哈,病貓起床了。我就跟你說晴之這時候一定在家,她那麼不喜歡出門,不會在下午兩點之前離開她的貓窩啦。」門外響起一道得意的說話聲。

暴力女在跟誰說話?門外不只辛弱水一個人嗎?

思及還有誰可能也跟著暴力女前來,姜晴之連忙扔開手上猶抱著的枕頭,以指代梳整理了下睡亂的髮絲,同時加快腳步朝大門前進。

「病貓,你終於起來啦!」辛弱水笑得得意。

一打開大門,姜晴之的視線立即繞過擋在門口的辛弱水,往後方探過去。

「小妍,早安。」姜晴之拉出一抹蒼白的笑容。

「早呀,晴之。這是早餐,你先吃東西再說。」封妍打著招呼,同時亮出手上的環保塑膠袋。

「辛弱水好久不見了。就算是朋友,你敲壞我家的大門照樣要賠償,帳單我會記得寄到你家去。」姜晴之理所當然的道。

以前高中學生會那扇四公分厚的實鋼大門,被辛弱水踢沒幾下就爆開了。她家這扇普通鐵門被辛弱水敲了那麼多下,恐怕也差不多要夭折安息去了。

「嘿嘿,你省省吧,病貓。你家大門好好的,連個凹洞也沒有。把門敲破跟敲響是有技術上的差別,我可是有練過的哦!」辛弱水笑得更加得意。每次東西壞了都要她賠,那她的零用錢早就乾枯了。認識她們的這幾年來,她也是有在成長的。

「真的假的?」姜晴之十分懷疑,暴力女的破壞力明明是有目共睹的驚人。她走到門外張望了下,發現鐵門上果真連個小小凹痕都沒有。

當!電梯門往兩邊滑開,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的男性抱著許多紙箱從裡面走了出來。

「二哥,這邊。」封妍朝那位男性揮手示意。

「二哥?」聽到這個稱謂,姜晴之挑高了一道濃淡合宜的黛眉。

小妍的二哥……就是那個比武比輸聶晨鐘的二哥。

聶晨鐘在追求小妍的過程搞得極為轟烈,封氏道館不定期舉行的求婚挑戰熱鬧到鄰里皆知,連她也曾經被其他人從台北拖去封家看了一次著名的求婚挑戰。

眼前這位就是跟聶晨鐘比試,第一次就敗下陣來的那個封家老二?

姜晴之快速地將雙手抱滿紙箱的高大男性打量完畢。

哼,沒用!姜晴之沒多久就得出對他的評價。跟小妍出自同一個武術世家,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枉費封媽媽將他生得人高馬大、養得肌肉健實,真是中看不中用!

是她封磐怔了下。那襲富麗的貴族服飾換成了高質感睡衣,記憶中的高雅裝扮只剩微亂的長髮,而她微帶高傲的姿態一如多年前那位在舞台上牽動人心的貴族少女。

她就是小妍她們口中那位沒人盯著就會出亂子,極度缺人照顧的好朋友封磐發現自己胸臆泛過一股喜悅。她,缺人照顧……

「封二哥你好。」

「你好。」很好,他回答得很從容不迫,給人的第一印象應該很好。眼睫微垂,封磐鬆開不自覺捏緊紙箱邊緣的十指。

眼型美麗的杏眸微微瞇起,她陰柔地道:「還有,有誰可以說明一下為什麼初次見面的封二哥需要帶這麼多紙箱來我家?紙箱是最新流行的見面禮嗎?」清冷語調犀利地問出不對勁之處。清楚又迅速的判斷,讓人難以相信三分鐘前她的大腦還處於睡眠狀態。

聞言,封磐覺得有趣的看著這位穿著絲質睡衣、嬌小瘦弱的美麗女性。

也許週末一大早被小妹挖出門當工人,也不是件壞事。

******

「好了,我現在吃完早餐,請你們解釋今天登門拜訪的來意吧。」喝完最後一口溫豆漿,姜晴之不迂迴明書問道,只是在禮貌的措詞之下,難掩磨刀霍霍的口氣。

將三位客人引進客廳之後,進房換掉睡衣的姜晴之,在封妍的溫柔眼神下,很乖巧地拿起早餐先餵飽自己空乏的胃。

天知道她有多久沒吃過早餐了。

「來幫你搬家。」二辛弱水咧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搬家?」姜晴之簡單的反問。只是面對最親近的好友,她言詞中的犀利力道更顯透徹直接。

辛弱水聞言抖了下。病貓真是恐怖,明明就是嬌嬌柔柔的病弱美少女,為什麼她在醫院瞧見的病美人都是病得柔弱依人,晴之卻是表面柔弱,骨子裡卻陰險得很,真是恐怖!難怪晴之當初可以直接推甄上T大的法律研究所,因為當律師要心機夠深啊!

「小妍……換你說。」交棒,換手。

「晴之,我之前接到姜阿姨的電話,阿姨說你最近的健康狀況不是很好,她希望我們能夠多多照顧你。阿姨只有你這麼一個獨生女,你不應該讓父母擔心。」封妍微笑。

「我媽是家庭主婦,她整天閒著沒事情做,除了打電話給我,她也沒什麼娛樂了。我健康不好的事情,她每打一通電話就要念一次,這種中年婦女的碎碎念,你也相信?」一個愛面子的中年貴婦,她講話的內容值得聽嗎?

「我很相信。」封妍肯定的點點頭。

「病貓,你的氣色這麼蒼白,要昧著良心說你很健康,我那堆醫學系的書全都讀到垃圾桶裡去了。」辛弱水現在是T大醫學系五年級,也是醫院的見習醫師(Clerk)。每天跑醫院接觸病人的她,瞧見病貓的蒼白臉色,都想拖病貓去醫院做檢查、吊點滴了。

封磐站在偌大的玻璃櫃前欣賞裡面數量驚人的杯盤瓷器與玩偶布娃娃,他微轉過身,客觀地說道:

「小朋友,你看起來健康狀況有待加強,你有按時吃三餐嗎?」

封磐覺得這位長髮飄逸的女孩,漂亮的大眼睛嵌在細緻的瓜子臉上,再搭配白皙的皮膚與骨感的身材,說美麗是很美麗,但就是缺乏蓬勃生氣。她看起來像是纖白病弱的林黛玉,走沒幾步就會吐一口血似的。

「我剛剛吃完早餐。」姜晴之指著桌上那堆殘骸。全麥的雞肉蔬菜三明治、燕麥核桃餅乾、溫豆漿,營養如此豐富的早餐,應該是小妍買的。

拉回被轉移的主題。「我想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不是我的飲食,也不是我的健康。三位要來我家玩,我絕對歡迎,但是……要來搬家,這就讓人疑惑了。請問是來幫誰搬家?」病白俏臉露出一抹冷笑。

封妍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晴之,你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三餐不定時定量,又經常熬夜,晨昏顛倒,放你一個人獨居,連生病也沒人知道、沒人照顧。」

「從大學一年級搬出宿舍以後,我自己獨居已經三年半了,我想我還有能力再獨居另一個三年半。」

「然後把自己的健康情況搞得更加令人擔心?晴之,你的氣色很差你知道嗎?高中畢業那時候,你的皮膚白皙歸白皙,但是白裡透紅得很漂亮,你現在膚色慘白到像是撲了一層雪。」封妍薄責。

依她之見,是慘白得像個鬼吧。豐弱水撇了撇嘴。「病貓,你最近有沒有昏倒?有沒有又昏睡?如果兩個答案都沒有,那我就回家補眠去。」

一直瞧著姜晴之臉上表情的封磐微笑的開口:「小朋友,不可以撒謊。騙人的代價是很高的,特別是騙封家人的時候。」

看了他們一眼之後,姜晴之輕聲說道:「有幾次稍微睡久了一點。在熬夜趕報告之後,我想睡眠超過十二小時應該是合理的需求。現在有一堆大學生跟研究生不都是這樣做?飲食不正常、熬夜、日夜顛倒,把自己身體健康弄得爆糟,這是時下學生經常做的事情,而且我正就讀台灣最高學府T大研究所耶!」也就是說她經常熬夜健康爛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扣掉你的言詞包裝,你的意思就是你有過好幾次的昏睡狀況嘍?」辛弱水翻翻白眼。不愧是當律師的病貓,話講得很漂亮。

姜晴之不想理會暴力女直來直往的問答。

「晴之。」封妍輕柔的低喚了聲。「搬到我家住好嗎?雖然離T大遠了一點,不過三餐飲食起居都有人照顧你,至少我們會把你養得白嫩健康。我喜歡你以前泛著粉紅的膚色。」

「病貓,你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就是搬到我家。我老爸是醫師,保證把你關照得白白胖胖、充滿活力。」辛弱水咧出大笑容,說出另一個可行建議。

「暴力女,我記得伯父是精神科醫師吧?我相信我並沒有這方面的醫療需求。」

「精神科醫師也懂得健康養生之道,我從小到大都沒有生過病,連最常見的感冒也沒有中標過,我家專門出品頭好壯壯的健康寶寶,我辛弱水就是最好的證明啦。來住我家,保證你的大病小病會以驚人速度消失不見。」辛弱水拍著胸脯大聲保證。

「不了。我在這裡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家?」誰說她只有搬家的選擇,這間公寓是她自己買的,她要繼續住下去。

「這裡已經租出去了,房客下個星期就要搬進來了。」封磐插了一句話。

「租出去?」姜晴之懷疑的拉高音調。「我確信我是這間房子的屋主,沒有我的同意,房子怎麼可能租出去?」

「我也確信我接到一個叫做商千玥的女孩子的電話,她說這問公寓當你沒有要住的時候,是要拿來出租做投資理財用,對方要我幫忙找房客。現在房客已經找到,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跟她同學兩個人,都是交友單純的女大學生,相信房子的折舊率不會很嚴重。「封磐如實陳述他前幾天跟那個叫做商千玥的女孩通話的內容。

商千玥,聖德蓮中學第三十七屆學生會會長,關心六位好友們的現況是她工作之餘的小興趣。

「嘖嘖,說到這個,大學生沒抽到宿舍住,會選擇在外面買房子住的只有你吧。這裡是房價昂貴的台北耶,病貓,你真奢侈。」辛弱水打量了裝潢傢俱一應俱全的小公寓,想必當初買屋的時候花了不少錢。

「我爸那麼用力工作賺錢,總要讓他花一些錢表示他對我的關心,買這樣一間小公寓還花不到他半年的薪水收入。錢賺來就是要花的,不然要存在銀行裡貶值嗎?而且這間公寓鬧中取靜又近夜市跟捷運站,房屋保值性絕對夠。哪天我下想住,要脫手賣掉也很容易。」這間兩房一廳的公寓才八百多萬,也許現在的房價還往上漲了。

「浪費。」辛弱水咕噥。姜伯父經營律師事務所也是很辛苦的呀,這樣幫他花錢會不會太大手筆了?

「思,這間公寓的確是投資、自住都很適合的房子。台北的外來人口多,有機會我也想買一間這樣的公寓做投資。」封磐肯定她的投資眼光。

自小習武的封磐,武術根基扎實,功力不容小覷,天生喜歡數學,也擅長跟數字有關的事情,現在從事金融業,是一位基金操盤手,專長就是理財投資。

「對了,恭喜你,這間房子以兩萬四千元的價錢租出去了。女學生的家長一聽這裡是有二十四小時保全警衛的大樓,連殺價都不曾殺就直接答應。」封磐笑了笑。

「我有說要租給你了嗎?」姜晴之俏臉一寒,冷眼一瞪。

「不是租給我,是租給我朋友的妹妹跟她同學。」對於佳人的冷言冷語,封磐依然笑得有如朝陽一般溫和。

「晴之,房子出租是千玥做的決定,她希望你搬去跟別人一起住,讓我們多注意你的健康狀況,她也很擔心你。」封妍解釋。

「直接斬斷對方可能的退路,很像是她的作風。她的公司不是忙翻天了嗎?怎麼有閒情逸致來管我這個小老百姓?」姜晴之嘲諷道。

「病貓,你這話講得很毒唷。干玥是關心你,她不想看到你哪天憔悴地掛倒在台北的某個角落裡,不然你當千玥關心你會讓她的公司利潤增加?!辛弱水皺起眉頭。病貓講話從以前就很刺耳,不過剛剛那句話真的太過分了。

客廳裡的氣氛頓時一片沉滯。

「抱歉,我的起床氣很重,剛才說錯話了。」姜晴之軟了聲調。她知道這群最親近的學生會夥伴是真的在為她著想、在為她擔心,而非以關心為理由,行指使之實。

「沒關係,你別當面跟千玥這樣說就好了。」封妍微微一笑。

「小朋友,你真的覺得抱歉,就快點搬家吧。有這樣一群不管分隔多遠,仍舊隨時會照看自己需求的好朋友,在現在這個冷漠的社會裡已經很少見了。懂得珍惜這份友情,就搬家然後養壯身體,用健康的氣色回報她們。」封磐適時說服。

「反正房子都租出去了,你是搬家搬定了。只有我家跟小妍家可以選擇,要挑哪一個,快說!」辛弱水朗聲說道。

「搬家很麻煩耶,有一堆東西要整理。好歹房子不要租出去呀。」姜晴之放鬆原先的堅持,歎了一口氣。

「所以我們三個來幫忙打包跟搬東西。放心,比較重的東西,我二哥會幫忙搬,而且我們開了七人座的休旅車過來,不用擔心運送的問題。」封妍微笑道。

「封二哥、小妍跟我,三個人的力氣足夠抵上十個壯丁啦,保證搬家只需要一天就全部結束。」呵呵,他們三個人都是自小習武,臂力之強,超乎常人。

「我也贊同商千玥將房子出租的決定,這樣可以避免你搬走後又跑回來這問公寓住的情況。直接動員人手,一次搬個乾淨,省掉日後兩地來回找人的功夫。」封磐覺得一次全部解決,經濟又實惠。

今天是他與眼前這位病弱佳人第一次正式見面,但是從她買下這間公寓的動機與挑房子的眼光,還有今天的談話內容,可以得知她柔弱順從的只有表面,內在就像只壞脾氣的小狐狸。是呀,今天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晴之,來我家住好嗎?我已經幫你空下最適合你的一間房間了。」封妍微笑中帶著堅定的眼神。

暴力女是萬事都先做了再說,絕對的身體力行主義者;小妍是雖有如沐春風的和煦,卻擁有不動如山的堅毅執行力。聖德蓮中學的兩位名產,今天都跑來她的公寓拉她搬家,看來小窩不保的機率很高很高。

聽到么妹說的話,封磐有趣的問道:「決定來我家住了沒?那間房間是小妍精挑細選,風水保證好到讓你住得健康舒服。」

「還是你要選我家?我老爸幫你擬了一長串的藥膳食補菜單,我老媽手藝很好,各種中藥她都會燉煮,保證把你補得活蹦亂跳。」辛弱水呵呵的笑著。

「免了!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醫生,第二討厭的就是藥物。謝謝弱水同學的好意和伯父伯母的熱情。」姜晴之立刻婉拒。

「我要住小妍家。」姜晴之清楚表態,免得最後被打包搬到她的天敵家裡去。

封磐露出白亮的牙齒,朗笑道:「小朋友,恭喜你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你現在可以開始打包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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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晴之,起床了。快要六點半了。」封妍坐在床上努力將姜晴之睡平的身軀拉直坐正。「不要睡了,趕快起床準備吃早餐。」

「我不想吃早餐,讓我睡覺就好。」口齒不清的聲音自枕頭那方傳來。

「不行,我爸堅持要你一塊吃早餐,全部的人都在等你了。」被封家大家長派上樓來喚人的封妍,正在跟好友進行睡眠拉鋸戰。

「小妍,好了嗎?」房門被輕敲了兩下,封磐出現在門邊關心現況。

小朋友在賴床?她剛睡醒的模樣真可愛。不過在他家賴床可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呀。封磐站在門邊淺笑地瞧著眼前這迷人的一幕。

「二哥,幫我去浴室擰條毛巾來,我直接幫晴之擦臉會比較快。」沒多久,一條冰涼的毛巾迅速遞上。

「好冷!」臉一接觸到冷毛巾的瞬間,姜晴之睡沉沉的神智清醒了大半。

「醒來了嗎?」封妍拿著毛巾幫晴之擦著臉與雙手。

「醒來了。」姜晴之全身疲倦得困乏無力。

「好了,快起來刷牙洗臉換衣服,趕快下樓吃早餐。」封妍叮囑。

姜晴之微張眼眸,瞧著才稍微蒙亮的天。現在才幾點啊?吃什麼早餐,睡覺比較重要啦!

「我有其它選擇嗎?」她喃喃問道。昨天她搬家弄到晚上九點多,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累酸了,又不習慣封家早睡早起的作息,她現在困斃了。

「小朋友,你不會希望看到我爸親自上樓叫你起床吃飯,那會是一場災難唷。」封磐好整以暇的插進一句警告話。

憶起昨天初搬來封家的情況,封伯父威嚴凜然得像尊大神像,她懷疑封伯父有開口微笑的時候。

「知道了……」在心中暗罵了聲,姜晴之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梳洗。

不放心姜晴之自己一個人,畢竟她瞧起來像是隨時都會再倒回去床上睡覺,於是封家兩兄妹在旁監督她盥洗的動作,封妍不時幫半閉眼眸在尋找東西的她,遞過去她所需要的毛巾、髮夾、衣物……等。

等到三個人都下樓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十多分鐘。

封家的餐桌上,在封玠沉聲說了句開動之後,眾人便拿起碗筷吃起早餐。席間只有柳韻勸姜晴之多吃點粥、多挾些菜的說話聲,其它就是封妍盡量不引起注意的幫又陷入半睡眠的姜晴之推回她傾斜的身子,或是幫打瞌睡的她挾走到嘴邊卻一直沒吃的菜,避免它們掉落桌面的命運。

「晴之,我幫你盛一碗魚湯好嗎?我媽煮的魚湯新鮮好喝又營養,你一定要嘗嘗。」瞧見姜晴之睡到快要貼到桌面的身子,封妍連忙站起身遮住父親的視線,同時藉由自己身體的遮掩拉回晴之愈來愈往前傾的身子。

「磐兒。」封玠放下碗筷。

「在。」

「幫小妍的同學擰條毛巾擦臉。」

「是。」封磐歎息的銜命而去。她太誇張了!他第一次瞧見有人可以吃飯吃到鼻子去,而且神智還沒有清醒。

封磐快速地擰了一條冷毛巾來。

「磐兒,毛巾是熱的嗎?」瞧見兒子手上那條毛巾,封玠再次開了尊口。

「磐兒,現在是十一月,換一條熱毛巾,免得凍到了晴之。」柳韻柔柔地幫寡言的丈夫解釋。

封磐依言回到浴室重新擰來一條溫熱毛巾。雖然他覺得冷毛巾比較有喚人清醒的功用在。

溫熱的濕氣覆在臉上,姜晴之被一股暖意又稍稍喚醒了點。

「怎麼了?要吃午飯了嗎?」她的聲音從毛巾底下悶悶的傳來。上一條冷毛巾擦臉是吃早餐,現在這條熱毛巾擦臉是吃午餐嗎?

聞言,柳韻、封磐、封妍都被她的模樣給逗笑了。

「還沒,你連早餐都還沒吃完。」封妍拿著毛巾幫晴之擦臉提神。

「晴之,你午餐有什麼想吃的菜直接跟阿姨說,我待會兒去菜市場正好可以買。」柳韻柔聲說道。

「咖啡……」姜晴之困乏的吐出一句話。

「哈哈哈哈哈哈——」封磐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連封妍也撇過頭去,噴笑了幾聲。

「不行喲。封媽媽聽小妍說你咖啡喝得很凶,為了身體健康,晴之你要少喝咖啡。以後沒有封媽媽的同意,是不會有人拿咖啡給你喝的。」柳韻微笑的說出懿旨。

封磐、封妍接收到旨意,連忙點頭表示日後會注意此事。

「小妍,拉她起來走一走,動動身體。」封玠說道。

被封妍拉離椅子到旁邊甩動手腳的姜晴之,在第二條熱毛巾覆上來擦掉薄汗的時候,整個人總算完全清醒了。雖然她還是不怎麼有精神就是了。

重新坐回餐桌之後,姜晴之勉強將手上那碗五穀粥吃了一半,然後整個人又開始昏昏欲睡了。

「晴之,要再幫你添一碗粥嗎?」封妍在一旁問道。

其他封家人已吃完飯,各自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留下封妍監督姜晴之一定要把手上那碗五穀粥吃完。

「不用了,謝謝。我的胃飽到沒有空間再放食物了。」姜晴之把好不容易吃完的空碗推遠。

她很久沒吃過份量這麼多又豐盛的早餐,如果以前早午餐合併在一起吃不算的話。封家人早餐都吃兩三碗粥,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封媽媽也能吃完第二碗粥,真是厲害。

「吃完了?」封磐走進餐廳探問。

「剛吃完。」封妍起身收拾桌面。家中洗碗的工作是用輪值,今天剛好輪到她。

「小朋友,你真了不起,一碗粥也能吃上……」封磐看了下手錶,報出準確的數字,「五十七分鐘。」

「封二哥,一頓早餐能夠吃完四碗粥,你也很厲害啊!」

「正常的。住在家裡,早上五點半就要起床開始早課,你今天睡到快六點半才起來,在我家算是不可思議了。」封磐嘖嘖稱奇。

連小妍的未婚夫聶晨鐘來封家,都一樣是五點半起床練武。晴之小朋友能睡到六點多,算是封家大家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法外開恩了。

「五點半……你不如殺了我吧。」姜晴之撫面歎息。

「小朋友,走啦,曬曬太陽去。你慘白到就像張沒寫答案的空白考卷,多曬些太陽對你會好一些。」封磐將坐在椅子上的她拉起身往外移動。

「太陽……」姜晴之哀叫。「封二哥,你要一個睡眠不足的人曬太陽,不就是要讓我見光死嗎?」掙不開他擒人的柔勁,姜晴之疲乏的身子被他一路拖拖拖的拖往隔壁日式建築風格的道場去。

「睡眠不足?你從晚上十點睡到早上六點多,至少有八小時的睡眠時間,再睡下去就太超過了。」笑睇她懶散的模樣。

「我習慣凌晨兩三點才睡,如果昨天晚上十點就能立刻睡著,那真是奇跡了。」她凌晨一點的時候還在床上翻來覆去。封家到了晚上十點準時熄燈睡覺的行為,簡直是虐待她纖細的睡眠神經。早睡早起這件事究竟是誰提倡的?把那個人挖出來鞭屍!

「很好。你可以開始培養晚上十點就寢的好習慣了。」封磐朝她笑咧出一口潔亮白牙。

******

封家主要是由兩棟建築物構成,一棟是三樓高的白色洋房,是封家人的居住之處,另一棟是日式建築,是眾人練武的地方。

作為道場使用的日式建築只有一層樓高,約莫六十坪的空間只在兩端隔了小間更衣室與洗手間,其餘空間全部打通。道館裡頭佈置簡樸,乾淨的挑高牆面上,掛了兩幅足足有三公尺高的字畫,分別寫著「武」、「道」。兩棟建築物之間以一條石板小路作連結,其餘地面種植翠綠草皮,房子周圍種植許多蓊鬱花木。

此時封磐跟姜晴之兩人正坐在道館外邊的實木長廊上。

「昨天是因為你還在整理房間,所以來不及對你交代我家的作息方式,現在跟你講一次,你要記清楚了。」

「噢。」姜晴之懷裡抱著一顆枕頭,下巴就靠在立直的枕頭上,迷濛大眼半睜半閉,聆聽耳邊封磐說明封家的規矩。

瞧見她又要去夢周公的呆滯表情,封磐乾脆伸手揉擰那張神志昏沉的俏臉。「不、要、睡。」

「不要捏啦!」姜晴之不高興地想要擺脫頰畔的大手。

無奈,小小不滿的力量無法贏過厚實大掌的鉗制,她只好忿忿地睜大眼睛,用力瞪著眼前笑容開朗的男子。

封磐雙手不停的在她臉頰上揉捏轉動,等至觸感細滑的白皙嫩肉浮出淡淡紅暈,他才滿意地鬆開雙手檢視戰績。

「清醒了沒?你若是趴在枕頭上睡著,我就把這顆破例拿下來的枕頭丟回你房間裡去。」他一臉心情愉悅的模樣,渾然不在意身旁有人的怒氣迅速高漲。

惡狠狠地橫了他一眼。「早醒啦!你眼睛瞎了?我如果要睡,早回房間去了!」姜晴之口氣惡劣的回道。

對於她的回話,封磐只是聳聳肩,不在意。「難說。你剛才在吃早餐的時候,差點就要睡在餐桌上了。」

「現在什麼年代了,一堆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九點鐘吃早餐根本不嫌晚,哪有人才六點半就開始吃早餐,真是莫名其妙!」低血壓的她起床氣超重。

「你說的那堆人肯定不包括姓封的。」封磐挑眉微笑。

「而且早上九點是封家第二次早課的時間。記清楚了,五點半到六點半是第一次早課,六點半吃早餐,九點到十一點是第二次早課,十二點吃午餐,下午三點到五點是練武時間,五點吃晚餐,六點半到八點半是晚課時間。如果練武之後肚子會餓,在八點半,我媽會準備廣東粥或是綠豆湯這一類簡單的消夜。第二次早課跟晚課會有學生來道場習武,如果你想要練一些強身健體的武術,可以挑那些時候來道場。現場會有初級班的學生,你跟著他們一起練就行了。」

姜晴之咬牙聲明:「我見鬼的才去練武。謝謝封二哥的說明,那些時間我會記得離道場遠遠的。」

「小朋友,你平日有在運動嗎?看你一副體力不好的樣子,你一百公尺跑多久?二十秒能夠跑完嗎?」看她嬌小玲瓏的身材與纖細的四肢,全身上下瘦到沒幾兩肉,若非胸部附近還有一些曲線起伏,他都要懷疑她是還沒長大的小女孩。

「沒事跑什麼一百公尺,吃飽太閒。」哼,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動物。姜晴之丟了個白眼,用力唾棄。

枕在方形長枕上的愛困小臉,隨著兩人對話的延長愈來愈顯得清醒有

「我真懷疑你以前體育課是怎麼過關的,老師給同情分?」嘖嘖,這樣聽來她跑一百公尺的時間應該是不止二十秒了。

「抱歉,我沒跑過一百公尺。」她冷笑。

「沒跑過?一百公尺的跑步測驗是體育課的基礎測驗吧?我們兩個的體育課年代應該沒有差距太久遠吧。」

「隨便給體育老師一張心臟不好的醫生診斷書就解決了,跑什麼跑,浪費力氣,無聊!」她先天心臟二尖瓣脫垂,老師也不清楚二尖瓣脫垂是什麼病症,只當她有心臟病,怕她進行激烈的運動之後會昏倒,連一般的暖身跑操場她也不用跑。

「小朋友,這是作弊行為,好孩子不可以這樣做。」封磐諄諄教誨。

「不好意思,我是律師,律師跟好孩子扯不上邊。」姜晴之將窩在枕頭上的小頭顱撇向另外一個方向。

封磐很有耐心的移動高大身軀,再次跟她面對面的聊天。

「律師?我記得小妍說你是法律研究所的學生,你不是正在讀書嗎?」

「我大學一畢業就考律師執照了,第一次考就通過了。」

「真不簡單。我聽說律師執照平均要考三年到五年才會通過。」

「總是要有些少數只考一次就考到執照的律師,拉高那些白癡考生的平均水準。」小事一樁,考執照比她預料中的容易。

看著姜晴之滿臉不屑的模樣,封磐真的很想拉著她訓話,告誡她尊重努力讀書、努力工作、認真實作的人。不過小妍特別交代,晴之小朋友只有在面對真心相待的人,才會顯露自己刁鑽惡劣的說話方式;面對不屑相識的普通人時,她乖巧禮貌得像個和平大使。

換個角度想,至少晴之小朋友對待他是真誠不虛偽,總比她用表面說一套、內心又是另一套的虛假功夫應酬他好。

「聽說你高中時是戲劇社的社長兼台柱,你喜歡戲劇?」他挑了個雙方應該都會感興趣的話題聊。

「喜歡?還可以啦。高一校慶公演時,台上一堆人演得亂七八糟,難看到我差點把手中的可樂罐砸上台去。那種俗爛演技跟毀容長相都可以不嫌丟臉的舉行公演,那麼我加入戲劇社當然就是台柱了。論長相、氣質,還有演戲實力,他們那群人根本跟我沒得比,這樣一來我自然就是社長了,不然要叫那群沒有領導能力、沒有行政能力的智障當社長嗎?」少要低能了。

封磐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大言不慚的誇獎自己,同時不忘貶損他人。若非他曾經去看過聖德蓮中學的戲劇公演,他實在很難將記憶中那位穿著中古歐洲貴族服飾的美麗少女,與這位說話直接又惡劣的病弱女子連結在一起。呃,至少她們瞧起來都是相同的弱不禁風。

原來他以前在舞台上看到的靈慧柔情人兒,全都是她的演技啊……

「你高二跟高三的戲劇公演,我都有去看,演得很棒,令我印象深刻。」是呀,一直令他印象深刻,當時的照片還收在他抽屜最常翻的相簿裡,封磐感歎道。只是當時對她的印象,在今日做了大幅度的修正。

「你是看《羅密歐與茱麗葉》和《仲夏夜之夢》這兩出戲?」聖德蓮中學只有校慶才會開放讓外校人士進入學校,平常的戲劇公演他應該不可能看到。

「對,就是這兩出戲。這兩出戲都是莎士比亞的劇作,你喜歡莎翁的作品嗎?」他眼睛一亮、精神一振。當時正就讀大學的他,為了更深入瞭解這兩出戲,還跑去圖書館借了相關書籍閱讀。

「喜歡?也還好。」姜晴之的小臉蛋在枕頭上磨蹭了下,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繼續枕著。「會都演莎士比亞的作品是因為戲劇社那堆低能兒只知道莎翁的作品,除此之外他們腦袋裡沒有其他劇作家的資料。連莎翁的劇作,他們也只知道幾出超有名的大作。為了配合其他社員微小的腦容量,我只好忍耐的演了。「往事歷歷在目,當年光是收拾那群戲劇白癡捅出來的樓子就夠她忙碌了,因此戲碼的挑選就隨便了些。

「……」

良久之後。「我還以為小女生都憧憬《羅密歐與茱麗葉》那種純真淒美的愛情……」封磐微訝。他第一次瞧見她的時候,她正在對著台下觀眾傾訴她對羅密歐堅定不移的愛情。

原來華麗動人的演出背後,其真實情況是這麼的驚人……

「少呆了!羅密歐跟茱麗葉這兩個白癡小孩,純真個頭啦!他們連死都蠢斃了!」哇,別拿那種一起死的白癡跟她這種高智慧的天才相提並論。

姜晴之斜眼睨向他。「一個只因為茱麗葉莫名其妙死亡,就跑到仇人家的墳園服毒自盡的白癡,沒智商、沒判斷力、又不懂得搞清現況;另一個是醒來後瞧見羅密歐的屍體就選擇死亡的白癡。她不會先仔細查看對方還有沒有救嗎?她不懂得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嗎?羅密歐從貧民窟買來的毒藥又不是鶴頂紅,真的能夠高檔到入喉即亡那就奇了!如果對方服下的藥,也是跟她先前吃的一樣是假死的藥,那她不如掐死自己算了。幸好那個藥,根據劇情設計是一種劇毒,最後兩人殉情死光光,省下拖戲的功夫。」幸好沒有歹戲拖棚,雖然那個毒藥出現之容易、藥效之迅速很不合邏輯就是了。

抬頭看了下他的表情,她續道:「兩人這麼輕易就殉情,個性軟弱、沒意志力。故事結局也寫得很假,以人性來說,前面百分之九十七的劇情裡,雙方家族既無知又常常沒大腦的衝動行事,怎麼可能在最後百分之三的篇幅突然大轉彎的讓男女主角合葬在一起,還乖乖懺悔之前阻止小兩口的情事!正常而論,彼此只會互相怪罪、互相怨恨,造成嫌隙更加嚴重。不過,這兩個主角在一開始就很沒有腦袋,家裡的人反對他們談戀愛,不會在一旁等待時機嗎?總有一天,那些反對的人會老會死會失勢,他們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暗中運作……不敢選擇私奔又錯失彼此的死去,難怪這齣戲會出名,因為夠蠢了!」

姜晴之對莎翁的這出世界名劇下了最後結論:

「十幾歲的小鬼頭主角,沒擔當、沒責任感,衝動過頭又沒大腦。」

封磐苦笑著拍拍手。「真是犀利又獨到的解析。」他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嫌棄莎翁的經典名劇……她不擔心會被莎翁擁護者群起圍剿嗎?

她的評語聽起來頗有幾分道理,但是被文學家與劇評家捧上天的世界經典名劇,被她批評得一無是處,全然找不出優點,他總覺得哪裡似乎怪怪的。

「有時候能夠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還有希望,就有可能改變現狀,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什麼幸運的事情等著自己。死了就死了,想要努力也沒有用。」姜晴之低低的說道。她最討厭結局是主角死亡的故事,當年的她就是選擇活著,才會遇見小妍、遇見千玥、遇見大家……

「說得好!」封磐擊掌。「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想要努力就要趁活著的時候。既然你這麼有心,好丁,小朋友快來努力吧。」他站起身活動筋骨。「做什麼?」姜晴之不解地瞧著他活動手腳的模樣。「準備增加你的運動量。」「我好好的,為什麼要增加運動量?」她皺眉。

「活著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既然你想要趁活著的時候多多努力,我當然要幫助你完成這個心願。」封磐咧嘴一笑。「讓你活得長長久久、健健康康,包準你在人生上可以做的努力比別人多更多。」

聞言,姜晴之抱著她打瞌睡用的方形長枕,快速閃退到更遠的地方。

「小朋友,你平常沒有運動的習慣吧?你有聽說過『藥補不如食補,食補不如運動補』這句話吧?你四肢下勤勞的動一動,很容易體虛感到疲倦,而且整個人精神下易振作。這種情況長久累積下來,會免疫力降低,造成容易生病的體質。」

姜晴之整個人就像貓遇到天敵似的,一臉防備的盯著他看。「我天生就容易生病,這跟缺乏運動沒有關係。」

「先天下良可以靠後天努力改善。你不是說活著就有機會努力、有機會改變現況嗎?現在是你努力的時候了,快快表現你的誠意吧!我也希望你活得長長久久、健健康康。」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她謹慎地盯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隨時準備跑回自己房間躲避。

「小朋友快起來動動身上的關節!等我倒數十之後,我就要跑去抓你了,讓我抓到你五次的話,你今天午餐就要吞下兩碗飯。」

「兩碗飯?!」姜晴之杏眼圓睜。她今早那碗粥是十分勉強才硬吃完,更別說是米飯,還兩碗勒!

「住在我家包管你三餐定時定量,吃得營養又豐盛。有了食補,現在就差運動補了。」封磐笑補了句。「當然你的食量太小,也是一個要努力改進的地方。」

「誰理你啊!」姜晴之俏眉一擰,抱著枕頭就要回房間去。

「十。」封磐開始喊數。「除了不能進去房間、不能跑到外頭的馬路上,其它地方都任你跑跳。」

瘋狗一隻,不要理他。姜晴之摟緊枕頭,快速地走走走。

「九。」對於她的逃避行為,封磐也不以行動阻止,只是朗聲說道:「封家人言出必行,我會監督你吃完那兩碗飯。」

她沒聽見沒聽見沒聽見。

「八。」封磐噙著自信的笑容。「我相信你不會蠢到跟封家人比耐心吧?」

聞言,姜晴之拔腿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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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台北工作的封磐,為了交通方便,在市區租了間小套房居住。今年二十八歲的他,正處於工作發展的黃金時期,有時候兩三個月沒回桃園的封家,也是常有的事情。當然,這並非指他經常加班,因為從事基金、股票操盤手的工作,股票買賣交割是有固定的時間,到了晚上或是週末,即使他想買賣股票,也沒有股票交易所的營業員會理他。

每天他都要花不少時間注意國內外財經與政治新聞消息,特別是美國跟中國大陸,因為台灣股市是區域型的經濟市場,不夠開放也尚未成熟,因此容易受到非經濟因素的干擾。台灣股市尤其容易受到政府政策影響,有時候一些主要政治人物發表的言論,也會讓股市大跌數百點,使得投資人的臉色也跟著一起發綠。身為一流的操盤手,他當然要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在他操作的股票身上。

不過,他最近剛培養出一個新嗜好,就是追逐家中那位纖弱食客,幫助她培養跑步運動的良好習慣。因此每個星期五下班之後,他總是迫不及待的開車回桃園與家人聯絡感情,順便陪美麗的食客……

「二哥,晴之打電話說今天會晚一點回來,你要不要先去睡?我來等門就好了。」封妍對著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封磐說道。

看電視看得心不在焉的封磐聞聲立即轉過頭。

「小朋友有打電話?打到你的手機?」見妹妹點頭,封磐續道:「她有說幾點回來嗎?晚了,她一個女孩子搭車危險,我去接她。」

「九點半左右的車。記得開車子去,別讓她吹夜風。」雖然騎機車比較快捷方便,然而現在是微涼的三月天,他們封家人不怕吹這一點夜風,但是晴之可不行。

「我知道。小朋友有吃晚餐嗎?她乎日會這麼晚才回來嗎?」自從小朋友來他家住之後,他每個週末都回桃園封家,今天是他第一次遇見她過了八點半的消夜時間卻尚未回到封家。

「可能沒有吃吧。我幫她留了一碗翡翠魚片粥,可以給她墊胃用。平常她都在吃消夜之前就回來,偶爾有幾次會像今天這麼晚才到家。她已經很努力配合我們家的作息了。現在她很少熬夜,幾乎能夠在十一點之前就熄燈睡覺。」封妍含笑道。

「聽起來真不容易。」封磐笑了笑。十一點?比起她之前兩三點的就寢習慣,算是改進很多了。

「時間差不多,我該出發去車站接人了。」

******

「小朋友這裡。」封磐搖下車窗對姜晴之招手。「封二哥?」姜晴之微訝地走向不遠處的黑色房車。「你沒接到小妍的電話嗎?」「手機調成震動丟在皮包裡,可能有響過吧。」坐上副駕駛座,姜晴之打開皮包翻找。「嗯,有未接來電,是她打的。」

「小朋友,繫上安全帶。」

「又沒有要上高速公路,而且十多分鐘就到家,不用系啦。」

「繫上安全點。」封磐側過身幫她拉出安全帶繫上。「以防萬一,懂嗎?你這條小命很寶貴的。」聞言,姜晴之有些楞楞的問:「封二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我說你這條小命很寶貴,即使只是擦破皮,也會有很多人心疼。」這道聲音緊扣住另一道烙印在她內心深處的聲音——

「晴之,生命是很珍貴的。」穿著學生制服的封妍找到又跑至學校頂樓的她。

「是嗎?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出生、有人死亡,這種大量更替的東西有什麼地方珍貴?」站在建築邊緣往下眺望的姜晴之,一臉的不在乎。

「我認識你、喜歡你、在意你的一舉一動,在我心中你跟那些大量更替的生命是有區別性的,即使你只是擦破皮,我也會心疼的。」

「你在意我……你心疼我?」姜晴之怔了怔,像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這些話似的。「為什麼?」她不懂。

封妍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微笑地將她拉離危險的頂樓牆邊……

「是嗎?……你會心疼我?即使只是擦破皮?」姜晴之怔怔地瞧著他專注開車的側臉,莫名地,她的心臟突然跳得好快好急,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胸口,清楚地讓她感受到生命力的跳動。

怦動、怦動……

是怎麼了?宿疾又發作了嗎?不然心臟為什麼跳得這麼快?她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犯過胸口痛這個毛病了。望著他跟小妍有六分相似的俊朗側臉,姜晴之的呼吸頓時亂了起來。

怦動、怦動、怦動……

怎麼辦?心臟跳得太快了!這時候去哪邊找藥吃?

記憶中的對話聲跟封磐的清朗嗓音逐漸混淆,輪流的在她腦海中響起,而心臟的猛烈跳動聲在一旁打著節奏。昏暗的車內,小手緊握成拳,額頭沁出薄汗,她打算用意志力忍耐胸腔即將會傳出的窒悶痛感。

「當然。一開車的他朗笑了聲。「至少,我第一個心疼。」

「我為什麼心疼?」封妍的表情有叢一訝異,像似她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然後她停下腳步,正視她的眼睛說道:「因為我很在乎你,我們是好朋友啊!」封妍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們定好朋友……而她,驚訝到達何時被帶回教室也不清楚。

從那天起一直到畢業,她都沒有再站在頂樓的圍牆邊吹風了。

怦動、怦動、怦動……她等了等,記憶中那股強烈的痛楚一直沒有出現,然而胸口那顆心臟卻依然強烈的跳動著,那麼強烈的脈動力道不同於平日的微弱,此時正深刻地顯出它的存在。

她又等了等。胸口不痛、心臟不痛、不會喘不過氣,她的身體狀況很正常,連一滴冷汗也沒有流,只除了心臟跳快了一些、有力了一些,除此之外,身體沒有其它異狀。

為什麼她的心跳會加速呢?

她已經很久沒有強烈的情緒起伏了,她很久不曾大哭、不曾大笑、不曾大怒,連緊張的情緒也很少有了。

為什麼她的心跳會加速呢?

他說她很寶貴?他說他會心疼?姜晴之無語地凝視他俊朗的側面。

「為什麼心疼?」直到開口之後,她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十分低啞,低啞到隱含激動、隱含期待。

「為什麼?」聽到這個問題,封磐一臉錯愕。

「為什麼心疼?」她又重複一次,微熱的眼眶緊鎖住他的表情。

「小朋友你吹到風了嗎?是不是著涼了?」封磐探出一隻手去摸摸她的額頭。

「你還沒回答。」雙眼堅持。

「額頭有點濕、溫度有點高,不過沒發燒,應該沒事。」雖說如此,他仍將車內的空調溫度再往上調了些。

姜晴之定定地瞅著他,等待答案。

「你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你會心疼是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嗎?」只是好朋友嗎?

「好朋友?」封磐臉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不想只是當好朋友而已

「封二哥?」

過了一會兒,一道低低的聲音傳來:「不是好朋友……」而他裝作注意路況的直視前方,眼睛一直沒瞧著她。

「不是?不是好朋友,那會是什麼呢?」姜晴之輕輕地低喃著。

「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她輕聲問。曾經,她以為沒有什麼交心朋友的她,想要的是可以說出心底話、可以表達最直接情緒的好朋友。可是當她有了那群好朋友後,她又想要一個只專屬於自己的好朋友,她可以對那個人說心事、撒嬌、發脾氣:那個人會疼她、寵她,對她的好與對其他人的好不一樣,而且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陪伴著她。

想到好友秋只苑與沈律的甜蜜戀情,想到封爸與封媽之間令人艷羨的知心深情,她才明白自己想要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她也想要有專屬於自己的……

封磐東點點頭西點點頭,像脖子酸似的朝多個方向點了點頭,不管怎麼點頭就是沒朝她看,他沒再說些什麼的繼續開車。

終於不是好朋友了嗎?她與封家兄妹可以跳脫那道朋友的圈圈了嗎?他是封磐,不是封妍。她仔細觀看身旁的高大男子,看著他跟封妍有著六七分相似的眉眼。

他是一個很愛笑的人,嘴角眼角有著淡淡笑痕,每當他笑起來,空間中便像多了一顆太陽似的明亮。印象中,封磐有很多好朋友,在封家暫住的這些日子,不時能看到他朋友寄來的信件或是土產,有時候也會遇到他的朋友特地跑來封家找他談天。

他跟她是兩種人,除了聖德蓮學生會那群夥伴,她沒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同學都只是點頭之交,沒有什麼深入的交情。她不像他,彷彿知交滿天下,隨時都能跟任何一個擦身而過的人聊上好一陣子。

過了半晌,她問:「你在乎我嗎?::很在乎我嗎?」雙眼緊鎖著他的表情。

封磐又朝四處點點頭,眼神怎麼轉就是不好意思直接對上她。

「不要點頭。我要聽你親口說,我不要解讀錯你的意思,我要聽你一字一字誠實講。」聲音有著隱忍激動的輕顫。

「在乎。」低低淺淺的嗓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我……很在乎你。」封磐雙手握緊方向盤,努力克制著臉上快要湧起的熱潮。他是一個成熟男性,不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他要在她心中留下最好的形象。

聽到這句話之後,姜晴之只是靜靜的瞧著他,不發一言。她的眼神與表情轉了轉、變了變,終究只化為深深的凝視,將他的長相重新一點一滴的記入心中。

他是他,他是封磐,不是小妍,是一個可能會愛上她的男人。她跟他之間,不會只有友情。

最後,反倒是封磐先耐不住車內的沉默氣氛,找了個話題開口道:

「小朋友你晚餐有吃嗎?說來聽聽。」

「吃了顆肉包,超商買的,還配了罐果汁。」她難得溫馴的有問有答。

「果汁也是超商買的?」

姜晴之點了點頭。

「以後少喝那些包裝飲料,都是色素跟化學藥劑,沒什麼營養。以後找找看有沒有果汁攤子,買杯現搾果汁。真的要買超商的飲料就只能買牛奶或是優酪乳,頂多還有豆漿跟水可以喝,其它的飲料都別碰,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又是溫馴輕柔的回答。

「好孩子。」封磐伸出手輕拍了拍她的頭。「有留一碗熱粥給你,先吃完它之後再去休息。」

「謝謝……」謝謝你,封磐。

車子在姜晴之的若有所思中,平穩地往回家的路開去。

******

早上六點半,姜晴之勉強起床陪大家一起吃早飯。

自從她住到封家的第三個星期後,就被排入洗碗名單裡面。以前她住在新竹的家裡,從未做過家事,連倒個垃圾也沒有過。在台北獨居的那段日子,三餐都吃外食,衣服都送去洗衣店,週末有清潔公司會來住處打掃,她一樣是把雙手養得柔嫩無繭,家事仍然沒有沾上身。

她很喜歡很喜歡封家,即使要她幫忙洗碗也不會覺得嫌惡,甚至覺得很開心,這讓她有成為封家一份子的感覺。

這個星期六剛好輪到她洗碗。

與其說她起床是為了吃早餐,倒下如說她是為了要洗碗才起床。因為她睡前吃了些湯麵,距離現在不過才三個小時多,肚子還不怎麼餓。

昨天從律師事務所帶回來的文件,她處理到凌晨兩點多才弄完,將文件資料傳真之後,已經快要三點了。

姜晴之打了個大呵欠,雙手收拾著大家吃完早餐之後的碗盤筷子。

「小朋友,你還好吧?我看你滿眼血絲。」

「還好。只是很久沒熬夜,身體有些不習慣。」唔,以前經常兩三點才合眼睡覺,有時拖到四點尚未就寢也是很正常。昨晚她只不過處理一些資料,晚一點睡而已,眼皮就不停的往下掉,工作效率之差跟以前根本不能比。

果然,人是會怠惰的:以前到了晚上十二點她依然精神奕奕,現在只要一過十點,她就開始想睡覺了。唔……雖然說她現在的作息才是對身體最好的作息方式。

「你上去休息,碗我幫你洗。」封磐走上前想接過手。

「不用、不用。你陪我說話,提提神就很夠了。」

洗碗是要養成封家人的責任心,並且要懂得分擔他人的辛苦,這是封媽媽將她編入洗碗輪班表的時候對她說的,她一直謹記在心。

「才幾個碗盤而已,洗完不用十分鐘。你陪我多說些話,以免我失手把碗給打破了。」姜晴之呵欠連連的洗著碗。

「不要太勉強,累了要說。」封磐仔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以防她一有異樣,他可以立刻上前救助。

「放心,我不會洗碗洗到睡著。」姜晴之笑了笑。她想起初至封家的第一天,她在餐桌上打瞌睡的驚險情況。

「說到這個,你不會想睡嗎?你半夜還起來煮麵給我吃,五點半又準時起床練武,照理說你應該只比我多睡上一些些時間而已。你不累嗎?」太神奇了!他煮的面很好吃。封磐是男生吧?

「不會。平常有在鍛練身體,偶爾少睡一點沒什麼大礙。」

「真好。我才熬一個晚上就覺得身體酸軟無力,果然早睡早起身體好。」

「你的身子骨不適合熬夜,傷身。以後事情盡量在白天做完,弄不完就說,我可以幫忙,別硬撐著事事都要自己動手做。」封磐柔聲說道。

「偶爾才一次,沒關係。而且那些文件你未必處理得來。」

「小朋友,健康重要。你住在我家三個多月,好不容易養胖了一公斤多,身體的底子逐漸打厚了點。破壞遠比建設容易,我不希望見到多月的努力就毀在偶一為之的熬夜上,這樣實在不符合投資效益。」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噢,我瞭解。」姜晴之點點頭。

「本來想帶你出門玩,看情形要改天了。你明天有空嗎?」封磐若無其事的問。

「有空。基本上,我今天除了補眠之外,就沒有其它要做的事情了。」她表明今天也很有空,不過上午要先讓她睡覺。

「好啊,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下午就出門。」

「沒問題。」

姜晴之將洗乾淨的碗盤筷子收入烘碗機裡,一個一個排整齊之後,按下丁烘碗鍵,然後上樓補眠去。

******

「封磐……」姜晴之抱著她睡覺專用的蓬鬆大枕,搖搖晃晃地走進對門的房間。

「小朋友,你怎麼了?」封磐吃驚地扔下手中雜誌,趕緊上前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好……」姜晴之無力地吐聲說道。住進封家之後,沒有機會在早上睡覺賴床過,因此她遲至今日才發現這個問題。

「怎麼了?你眼裡的血絲比在吃早餐的時候還嚴重,發生什麼事了嗎?」封磐將她攙扶到床上坐著。

「天殺的……陽光亮到讓我睡不了……亮晃晃地照在眼皮上,能夠睡著就有鬼了……」有氣無力的聲音顯示她先前跟陽光對抗的疲倦。

「你那個房間窗戶開向東北邊,早上的時候陽光當然明亮。」封磐失笑。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他當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豬頭……窗簾也不買厚一點……還挑那種白色窗簾,根本遮不了光……窗簾全都拉上了,房間還是亮到讓人睡不著……」斷斷續續的抱怨著。

「……」

「我討厭向東邊開窗的房間,想要賴床都不行……」

「……」

看著她靠在枕頭上的白皙臉龐、抓著枕頭一角的粉嫩小手,整個人趴臥在床上喃喃說話的樣子,封磐突然覺得她好嬌柔可愛,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還要可愛。

「那是我的房間。」他輕聲說道。

「什麼?」她有些疑惑的睜開眼眸。

「我說你現在住的房間,是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你說那間亮到可以照死一卡車鬼魂的房間是你的?」

封磐頷首。「在你搬到我家住之前,我都睡在那間房裡。」

「見鬼了。你沒事換房間做什麼?害我現在不得安眠……」

「那間房間是特別整理出來給你住的,我現在住的房間是客房。」

「我現在跟你換回來!那邊陽光亮得可以當凶器,適合你住。這個房間比較暗,適合我住。」姜晴之整個人躺在床上,決意霸佔這個亮度符合她喜好的優質睡房。

「不行。那間房是商千玥特地挑選,連窗簾也是她指定要換成薄的白色窗簾。」當初他要讓出房間時,還花了些時間整理東西。

矇矓睡意裡聽見一個熟悉的人名。「千玥?這干千玥什麼事?」

「你那個好朋友商千玥特地交代小妍找一個采光明亮的房間,最好是面向東方,如此一來,你早上就不會睡太晚。原本的雙層窗簾也換掉了,商千玥說你討厭陽光,房間亮一點會有助於你睡眠習慣的調整。」

「讓我只能選擇晚上睡,是吧?豬頭!那個房間亮到讓我在白天根本睡不著覺!」夠狠,標準的商千玥作風。還有,「別人要你換房間你就換房間,商千玥是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聽她的話?好歹那問房你住了二十多年,總是會有感情的,你不會捍衛一下你的居住權嗎?」

「她沒給我什麼好處,只是商千玥恰巧是小妍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好朋友罷了。自從到外地讀大學之後,那個房間我就很少使用,除了週末假日回家之外,平常時間我都住在自己租的套房。「小妍有事拜託他,他不可能不答應。

「看來之前你很少白天跑回去房裡睡,才會到今日才發現采光的問題。」封磐欣慰笑道。

「耍白癡哦!之前我就算吃完早餐想回房裡睡覺,也都會被你拖到道館外的長廊坐著。打又打不贏你,怎麼可能回房間睡覺。」白了他一眼。現下這情況不知道是拜誰所賜呀!

「還是你乾脆別睡了,起來做做運動活絡一下筋骨。」

聞言,姜晴之只是朝著他努力睜大眼睛。

只見她平日黑白分明的水亮大眼,此刻正充滿通紅的血絲,瞧起來頗為駭人。

「你、確、定?」紅通通的眼眸用力瞪著他。

「……你還是多睡一下好了。」

小朋友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起來不像只熬了一夜而已,感覺像是三天三夜沒合眼的恐怖,很適合去擔綱靈異片的女主角,四處飄來飄去的那種主角。

「很好,現在這個房間是我的了。恭喜你奪回采光絕佳的房間使用權。要搬東西請便,別吵到我就行了。」姜晴之整個人往床中央趴去,尋個好位置準備補眠。

瞧見她可愛又淘氣的動作,封磐不禁發出低沉的笑聲。

「小朋友,我沒有要換回房間,也不會搬東西。這房間只是暫時借你瞇一下,起床之後就要還給我的。」那個房間亮,多曬些陽光對她比較牙。

「那個房間亮到令人討厭,我不喜歡住。」從今天開始不喜歡。

「乖唷、乖唷,那個房間是眾人精挑細選的決定,等過了今天,你又會喜歡它的。」封磐輕哄著眼皮愈來愈垂的佳人。

「我喜歡這個暗暗的地方。不用過今天,我就找到了喜歡的房間,快換吧……」嘴巴對答流利,但她的說話聲音愈來愈模糊,整個大腦也愈來愈呈現呆滯狀態。

「小朋友乖,別說那麼多話了,你先再睡一下,午餐時間到了,我會記得叫你起床。」伸出大掌,封磐將她遮住頭臉的幾繒長髮撥至一旁,省得干擾她的睡眠品質。

又黑又細的長髮滑過總是透著蒼白的臉龐,秀髮全被一隻大掌帶至小巧白皙的耳後收攏著。

細嫩小手抓住頰邊的大掌,「好癢……」

低喃中,姜晴之重新墜入夢鄉,臉上帶著一抹心滿意足的美麗微笑。

******

「二哥你有沒有看到晴之?我到處都找不到她……」封妍未完的話語消失在口中,她訝異地發現她找遍封家裡外一直尋不到的人兒,現在竟然躺在她二哥的床上!

封磐示意她噤聲,合上手中的雜誌,放輕了手腳,無聲地走到房前,跟站在房門口的小妹挪栘至樓梯處講話。

「找小朋友有什麼事嗎?」封磐壓低了聲音。

「晴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然她怎麼還在睡覺?」

「她沒有不舒服,只是在睡覺。她昨天熬夜,弄到凌晨三點才睡,補個眠就沒事了。」

三樓有三個房間,較小的一間作書房使用,另位兩間設計為臥室。晴之住他以前的房間,而他則住大哥結婚前住的房間,兩人就睡在對門的房間,因此他才會知道她昨晚熬夜。

「熬夜?她有沒有怎樣?需要看醫生嗎?」封妍有些焦急。

封磐失笑。「小妍,小朋友只是熬夜而已,沒有嚴重到需要看醫生吧。」

「可是她還在睡覺!晴之雖然很愛賴床,但是她很淺眠,只要旁邊有人在,她根本就不會熟睡,有任何一丁點風吹草動,她馬上就會醒過來。我剛剛踏進門說的那句話足夠吵醒她了,她還沒醒就是有問題!」封妍臉色凝重。

「真的?」

封妍嚴肅的點了點頭。「我去叫醒她,我怕她昏睡過去了。她血壓很低,異於常人的低,曾經有次因為低血壓而昏睡一天一夜的紀錄。」她們七個人剛認識的時候,大家對晴之的瞭解還不夠深,以為她只是疲倦而已,沒想到一睡就睡了二十幾個小時,嚇得她們緊急送她去醫院檢查。

封磐一聽,內心大驚,連忙進房搖了搖躺在床上的小人兒。小朋友的模樣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般,只是普通的睡著吧?不是什麼低血壓的昏睡吧?千萬別嚇他呀!

輕搖沒幾下,封磐就聽見臂彎裡傳出一聲咕噥。

「吃午飯了嗎……」微微睜開的矇矓大眼,瞧見睡前存留在意識裡的那張臉龐,逐漸清醒時憶起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小朋友你覺得怎麼樣?身體有不舒服嗎?」封磐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想要將蒼白臉頰拍出一些紅嫩膚色。

「不舒服?沒有啊,睡覺有什麼不舒服?」沒幾秒鐘,姜晴之已經整個人清醒過來了。睡了好幾個小時,精神也補回來了許多。

封妍有些不解,道:「晴之,你下來走幾步路,要走成一直線。」

好好的,為什麼叫她做這種奇怪的蠢動作?她又沒喝酒……姜晴之滿腹疑問,但因為是小妍要她做的,所以她也沒有抗議地依書照做了。

掙開了封磐的懷抱,姜晴之在床邊的空地走了四五步,穩穩地走成一直線,步伐一點兒也沒歪曲。

「這樣可以嗎?」姜晴之有些疑惑的看著封家兄妹。

「可以、可以。」陷入沉思的封妍連忙說道。

小朋友踩步虛軟無力,但是也不像是昏睡的人,她身體狀況應該很正常呀!封磐眼神帶著疑問看向小妹。

「晴之,你有沒有衣服要洗?我要洗衣服,正在找你,看你有沒有髒衣服要拿出來洗。」封妍閃避兄長的眼神,問起她一開始找人的原因。

「衣服?有有有,等一下哦,我拿給你。」姜晴之連忙跑回她自己的房間。

尾隨在晴之身後跑出封磐房間的封妍,不停思索心中的疑惑。晴之方才一副自熟睡中醒來的模樣,可是除非身旁是極為信任之人,下然晴之是不可能睡著的。以前不論是在教室午休或是在保健室床上,她都不曾睡著過,只要一有聲響,她絕對會馬上張開眼巡視四周。極為信任的人……以前也只有她們六人曾經瞧見晴之熟睡的睡臉,剛才還有二哥在旁邊看書,照理說晴之應該只會閉眼假寐而已。

可是……晴之明明就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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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02:53: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剛走進庭院的封磐,瞧見一個優美的倩影正佇立在道場外面,看到她雙眼癡迷的模樣,封磐頓時心頭大驚,走上前道:「小朋友,你在幹嘛?」

「哇!」原本專注看著道場中央的姜晴之,被身旁突然出現的一道聲音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去。

「封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吭不響的突然在我耳邊說話,這樣很好玩嗎?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姜晴之纖手不停拍撫著胸口。

「你在幹嘛?在看道場裡的誰?我看你一臉專注的樣子,連我走到你背後都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喜歡上我哪個師兄弟了?」

現在是封家的晚課時間,偌大的道場讓一座屏風分隔為兩區,右邊是封館主帶著習武多年的弟子在修習古武術,左邊是封妍帶著一堆青少年在學習跆拳道。

封妍目前是半繼承封氏道館的狀態,習武年資較淺或是稚齡弟子都是由她教導。封氏道館入門的基本武術有空手道、跆拳道、柔道,端看學生一開始要學的是哪一種武術。等到學至某種程度的火候之後,才由封玠教導融合多種武術之大成的古武術,不過這種情況至少都要習武五六年以上,而且入門的三種武術都要有黑帶以上的嫻熟技巧。

聞書,姜晴之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太多了!腦袋淨裝些有的沒有的,不如去盯著你的股票漲跌吧!」

「小朋友,現在是星期五晚上,你要我怎麼看股市?用水晶球還是塔羅牌?」

「那麼你是哪只眼睛看見我在看你的師兄弟啊?第三隻眼?還是靈異第六感?」呿,他眼睛扭到呀。

「你的視線明明就在看道場裡面。別跟我說你在看小妍帶的那群練得七零八落的小蘿蔔頭……難道你是在看我老爸英明神武的招式?」封磐假意驚呼了下。

「可是我爸已經娶老婆,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很好,而且我爸的年紀也足夠當你的爸爸了。」封磐嘻皮笑臉的道。

「笨豬!你眼睛瞎啦!誰在看封伯父!」姜晴之狠狠地瞪向他,看能不能用眼刀給他戳出兩個窟窿來。

「幸好、幸好,小朋友你的審美觀還沒有超脫年齡限制,否則我真下知道該怎麼跟我媽還有姜伯父他們交代。」封磐一臉甚感欣慰的模樣。

「可是我爸保養得宜,實際年齡快邁入六十大關,不過外表看起來只有四十歲,平日有練武習慣,身材很好,保證有六塊肌,絕對老當益壯,你確定不要?」

瞧他一臉作戲的假模樣,她的火氣莫名地被撩撥起來,動手將他扯離道館外的長廊,低聲吼道:「笨豬!你愈說愈離譜,我對封伯父只有尊敬!尊敬這個詞兒,你到底懂不懂啊?你是上課在睡覺還是老師沒教,需要我教你『尊敬』這兩個宇怎麼寫嗎?」

「好啊!能夠讓聖德蓮的校花教我寫字,就算牡丹花下死,我做鬼也風流了。」封磐笑嘻嘻地閃過她擊來的軟拳。

「你風流個什麼勁!」姜晴之氣得追著他打。「這句成語不是這樣用的,下次我送你一本成語字典讓你重新鍛煉國文造詣。」

瞧她追著他又氣又打的,封磐笑得更樂了。只見一個靈動身形左飄右挪,輕靈的步伐讓她追得到卻又追得喘吁吁,閃躲的身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讓她擊中,卻又只讓她打到一半,沒整個打實了。

「哎喲,原來你喜歡的是我,連定情物都決定了。嗯,一本成語宇典的確夠重,原來我在你心裡有這麼重的份量。真是讓人害羞呀!」封磐蓄意與她玩鬧,將她的精神全拉到自己身上。方纔,她在看誰?癡迷的陶醉模樣讓他內心驚嚇不已。

「重個頭啦!磚頭也很重,我拿磚頭扔你夠不夠心意?」跑沒幾步,姜晴之就暫歇在一旁大口喘氣,然而對於他的油嘴滑舌,還是很有反應的追上前打。

「只要是表達你的愛意,磚頭我也收。心意最重要,哪怕你窮到沒錢買花,隨便拔一把路邊野花野草送我,我也會珍惜的收下。沒錢買鑽石這種貴石頭,就算是磚頭,我也開心!」

「誰窮了!姑娘我可有錢的。」喘氣之餘,不忘回嘴。只是一時之間說不出一長串的話。

「嘿,我確定我現在的年收入比你高多了,小律師。可能我每年所得稅扣繳憑單上面應繳的稅金,都比你一年的年收入還要高哩。」封磐繼續逗著她玩。半是學生半是律師的她,年收入未必有二十萬哩。

「哼,個人戰打得過組織戰嗎?過幾年等我接管律師事務所,你一個人的賺錢速度,比得上我一整間律師事務所賺錢的速度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跑了跔之後,姜晴之又撐在一旁,停下來多喘幾口氣。

瞧她喘得差不多足了,封磐亮出一個刺目的笑容說道:

「聽你這樣跟我嗆聲,想必小律師現在很了不起吧?哇塞,不知道十年後你是什麼模樣呀?好期待啊!」最後一句話假聲假調的學了個女音,拋了道媚眼,成功地引起小人兒繼續追著他跑。

看著在院子裡追逐的兩位年輕男女,白色洋房二樓的窗戶有三道人影正含笑地憑窗而立。

「真是一對歡喜冤家。」柳韻開心地說道。

「封磐從以前就很活潑……不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輕浮?」封碩有些懷疑那個讓人追著滿院子跑的人真是他親弟弟。

「輕浮?不會啊,他只是孔雀了些。」殷睿麟笑笑。

「孔雀?」柳韻不解。

「孔雀開屏,正努力招搖引入矚目,特別是心上人吶。」殷睿麟揚了揚眉。

柳韻掩嘴而笑。「是有些像。」雖然是自己的兒子,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孔雀開屏?噗,滿像的。

「像個孩子似的不成熟,一點穩重樣也沒有,他練武時的練心功夫都練去哪了。」封碩皺眉。

殷睿麟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要求一個人在戀愛的時候穩重,那麼他還算是在談戀愛嗎?聽說六七年前就已經結婚的封家老大是自由戀愛結婚的,不知道封碩在追老婆的時候是怎生模樣?穩重嗎?改天去問封家小姑姑,她一定有記下來。

「封磐在工作的時候挺認真穩重。說到這個,嗯,身為他的老闆,我必須客觀的說,就算十年之後晴之接掌律師事務所,年收入恐怕也未必有封磐多。」出身金融世家的殷睿麟沉吟了下,腦袋快速計算著數字。封磐任職的金控公司正好是她家的企業之一。

「真的?」柳韻好奇道。

「封磐進公司才兩三年,接手的都是一些小基金,總金額還不大。十年之後,也許公司裡前三名的基金就是交給他操盤也說不一定。」十年的時間,足夠讓他累積龐大的身價。

如果封磐娶了公司大股東的獨生女,不用等十年,只要五年,他的身價就會很驚人了。當然,站在晴之這邊的她,是不會將這席話對柳韻說的。

「磐兒真厲害。」柳韻感到與有榮焉。她是股市裡有名的菜籃族,當家庭主婦的忙碌之餘,就是在股市買賣股票賺些家用金跟私房錢。有這樣一個懂得投資的兒子,乾脆以後就將理財的事情交給磐兒處理,她跟老公兩人去環遊世界。

「沒辦法,誰教他操盤的基金獲利驚人。」殷睿麟淡淡說道。

******

「睿麟!好久沒看到你了!」一走進客廳,姜晴之就見到坐在沙發上聊天的三個人,欣喜地朝其中一人迎上前去。

「最近過得怎樣?有沒有胖一點?轉一圈讓我瞧瞧。」殷睿麟笑了笑。當年學生會的七人小組,彼此年紀都差不多,晴之偏弱的身子總是讓她們多留意上幾分,感覺像是在照顧妹妹似的。

剛從院子跑完步進來,胸口仍然微喘著氣,但姜晴之仍舊依言轉了一圈。「呵呵,有沒有變漂亮呀?」

「本來就很漂亮了,你再變漂亮下去,我怕第一名模林志玲也不敢跟你比。」殷睿麟笑著誇讚。

「小朋友你先去擦乾汗再出來聊天,省得吹風著涼。」封磐推著她往浴室的方向走。方才兩人在院子裡跑了二十幾分鐘,他是一滴汗都沒有流,小朋友則流了滿身大汗。

殷睿鱗頷首。「你先去沖個澡,換個衣服再下來,免得感冒。」

「可是我想跟你多說一些話。」

「我沒那麼早離開。你快去洗澡,我都聞到你身上香噴噴的汗味了。」殷睿麟取笑道。

「真的?」姜晴之連忙聞聞自己身上是否飄出異味。她每天至少沐浴二次,容不得自己身上散出除了香味以外的味道,特別是汗臭味。

整個客廳的人全被她的動作給逗笑了。

「晴之,你先上去把汗擦乾。封媽媽會幫你把客人留住。」柳韻滿臉笑意。

「好。」姜晴之往樓上跑去。「不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偷跑哦。」不放心的回過頭再交代了句。

殷睿麟含笑道:「我哪一回偷跑過?你快上去吧。」

「一定要等我。」說罷,一溜煙的趕緊上樓把自己洗得馥郁馨香。

看著姜晴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問後,殷睿麟轉過頭來仔細打量封磐,微笑的說道:「真是辛苦你了,特地陪她跑上一陣子,增加她的運動量。晴之被她家人跟我們六人寵壞了,脾氣比較驕縱些,請你多多包涵。」

封磐挑了下眉,「老闆,你在說什麼?」

台灣目前有十四間金控公司,殷家便佔了一間,即使日後全台整並成七間公司,殷家依然有實力擁佔其中之一。身為新一代接班人的殷睿麟專長是金融,因此他任職的金控公司董事其中一人就是殷睿麟,至於董事長則是她大媽。預估三年之後,學成歸國的殷睿麟會逐步接掌公司營運,即使如此,仍有不少員工喜歡戲稱她為老闆。

「沒什麼。」殷睿麟也不說破。晴之收情書跟接受告白已成習慣,如果封磐沒寫情書給她,晴之肯定不會認為封磐正在喜歡她。嗯,也許另一個當事人也尚未明確地察覺自己舉動所代表的意義。在愛情方面,若說只苑是嫩呆,那麼晴之就是遲鈍了:一個是單純稚嫩沒經驗,另一個則是要挑明的告白才知道。

「這次來看到晴之這麼健康的模樣,我就放心了。真是辛苦封媽媽,晴之很挑食,希望沒有造成封媽媽太多的困擾。」殷睿麟轉移話題,跟他們閒聊些輕鬆事情。

「不會呀。晴之的食量雖然小了些,不過幾乎是我煮什麼她就吃什麼,看不出來她會挑食。」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殷睿鱗笑了笑。二日定是封媽媽的手藝太好了,煮的東西太好吃,晴之才會這樣乖巧。不然,以前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們很煩惱呢。」

「煩惱什麼?可以說一說嗎?」封磐很有興趣。

「太油的東西,她不吃;太鹹的東西,她不吃;太腥的東西,她不吃;會辣、會苦、會澀、會嗆的東西,她也不吃。芥末、辣椒、苦瓜、沙茶醬、蒜頭、韭菜,有加這些調味的菜餚她全都下吃。除了這些,她還有很多食物種類也不吃,挑食得緊,讓我們很傷透腦筋。每次外出吃飯,都要煩惱哪間餐廳才合她的胃口,而且同一道飯菜,她一星期之內也不吃兩次。」真是一段甘苦談呀。

「……真是驚人。小朋友還能夠養到這麼大,真是奇跡。」封磐微訝。

封碩也點了點頭。他從沒聽過有人這麼挑食。

「高中跟她住在一起的那兩年,我至少吃過兩三百間的餐廳,這還不包含吃夜市跟小吃攤。」殷睿麟嘴角有著一絲淡淡無奈與寵溺。

「真看不出來晴之有這麼挑食。」

「厲害、厲害。」封磐真想鼓掌致敬。她們真是包容小朋友的任性。

「哪裡。晴之住在這裡,沒給大家帶來什麼困擾吧?」

「有人偷說我壞話,我聽見了。我乖巧得很,沒惹事、沒任性,長得標緻又可愛,哪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姜晴之從樓上噠噠噠的奔下來。

「小朋友,小心點!走樓梯別用跑的,如果跌倒了,夠你痛的。」封磐起身去查看她的情況。

姜晴之笑得開心。「開玩笑,我住在封家,有一堆武林高手在,就算踩空兩三階樓梯,也摔不到我。」她相信封家人的堅強實力。

看見她安然無恙的下樓來,封磐跟她一起走回客廳裡坐著。

「還敢說沒任性,剛剛那句話還不夠任性嗎?」殷睿麟失笑。「而且稱讚的話,哪有自己說的,會不會太厚臉皮了?」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律師絕對要說實話,說謊話是有罪的。我說的話句句屬實,歡迎你錄音做呈堂證供用。」瞧見好友來訪,姜晴之好心情的開起玩笑。

「那誠實說,你住在這裡五個月胖了幾公斤?有沒有五公斤?我瞧你整個臉都圓了起來,不知道下次看到你,會不會發現你有雙下巴?」

雙下巴?「真的假的?」姜晴之花容失色,趕緊衝到玄關旁的大鏡子瞧著。最近穿衣服時發現衣服的確有比以前緊,不過依然穿得進去,她以為自己才胖一點點。

「我真的胖很多嗎?我明天就開始減肥!」可能這個五月來生活過得太舒適,才會像吹氣球般的胖了。她天生偏瘦的身子,總是瘦巴巴的沒幾公斤肉,從來沒想過她需要減肥。

聞言,殷睿鱗放聲大笑。

「胖一點才好、胖一點才好。晴之剛來的時候,身高有一百五十九公分,體重卻連四十公斤都不到,瘦得像根竹竿。現在養胖了點,身於沒以前那樣單薄,這樣才好,以後生孩子才不會太辛苦。」柳韻含笑。

「小朋友,用世俗的標準來看,你現在還處於骨感美女的行列,真要減肥,看我不拿兩倍的食物把你喂胖回來才怪。」

「不行、不行。大家天天看到我,就算我胖了也沒啥感覺。可是睿麟久久才見到我一次,她說我胖很多那就真的是胖很多。」姜晴之像風一股的朝樓梯刮了過去。「我上樓去量體重,等一下再下來。」

咚咚咚的腳步聲響起,眾人一陣錯愕,隨即接連笑了起來。

封磐硬忍著笑意,轉頭問道:「她真的胖很多嗎?」

「嗯,根據在下目測,應該有三公斤吧。」殷睿麟煞有其事的正經道,好似這個數字是多麼驚奇的重要數據。

「多謝大家的用心。能養胖她實在不容易,晴之瞧起來比以前健康多了,而且整個人也開朗活潑許多。」殷睿麟鄭重道謝。

「自家人還跟封媽媽客氣什麼。」

殷睿麟微笑道:「是呀,她住在這裡,身上開始帶有點封家人的乖巧模樣哩。」是呀,照今天的情況看來,以後晴之的確很有機會變成封家人。

咚、咚咚的腳步聲又響起,姜晴之從樓梯邊出現。「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真的胖了五公斤多。」

「小朋友,你現在體重多少?」

「四十二公斤半,比以前胖了三公斤半。」虛驚一場。

「還好呀。依你的身高計算,你至少可以再多胖個五公斤。明天早上再多吃一碗粥吧。」封磐笑了笑。

「還吃!五個月胖三公斤半,依照這種速度胖下去,我將來胖成一顆球怎麼辦?」小瞪他一下。每天只會慫恿她多吃一些,她身材變形誰負責?

「那是因為你以前太瘦了,剛開始會先把缺乏的脂肪補回來,等胖到了標準體重之後,就不大會再胖子。」前提是她要養成運動習慣。

「真的嗎?」姜晴之有些懷疑的看著封磐。

「不然你看看我媽、我爸、小妍,還有我。我們都跟你吃同一鍋飯,食量至少是你的兩倍以上,到現在也沒胖成一顆球。小妍三餐定時定量,還外加消夜,她的體重還不是一樣維持在標準值。減什麼肥,你安心的多吃啦。」持續誘哄。

「好像是這樣沒錯。」封媽媽煮的飯菜很好吃,真要她控制飲食少吃些,反而會忍耐得很辛苦。封磐說的很有道理,只是……像有個地方怪怪的。

殷睿麟感到有趣的聽著兩人對談,也不戳破封磐那套增胖論的盲點在哪。晴之的確太瘦,她能夠再胖個三四公斤更好。

「睿麟,你覺得呢?」姜晴之尋求好友的意見。

「沒錯,多吃點,你很有本錢再繼續胖。」殷睿麟給予肯定的答覆。

「對呀,晴之要多吃點,不然封媽媽煮的菜被你剩下,我會難過的。」

連旁觀者的封碩也頷首認同。

鐺鐺鐺鐺鐺!客廳大鐘的鐘聲響起,指針指向八點半。那座報時古董鐘曾經過封家小姑姑巧手改造,每到早上六點半、中午十二點、下午五點、晚上八點半,這四個用餐時間便會響起悠揚鐘聲。

「八點半了。我得趕快端消夜過去。瞧我們聊得開心,時間往前走了一大把都沒注意到。」柳韻連忙起身,準備把熬好的皮蛋瘦肉粥端去院子那邊,方便眾人盛粥坐在道館外邊的長廊上吃。

「封媽媽,我來幫忙了。」姜晴之笑嘻嘻的跟上前。只要她在消夜時間前回家,她通常都會幫忙拿消夜過去院子擺放。

「那麼大一鍋粥你拿得動?小朋友,你還是去拿碗筷,沉甸甸的熱粥就讓壯丁拿吧。」封磐起身跟上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殷睿麟開口問另一個還待在客廳裡的人:「需要幫忙嗎?」

「謝謝。客人坐著休息就行了。」封碩淡淡回道,接著也起身前去幫忙。

她想也是如此。殷睿麟滿意地看著姜晴之捧著一疊碗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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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02:53: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小朋友的人緣真好。」封磐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師兄弟盡數圍繞在姜晴之身旁。

「應該說是男人緣真好。」殷睿麟補充一句。男人總是喜歡認識美女的。

拿著熱粥吃的封妍微笑不語。

只見道場外的長廊上,十幾位青年才俊或坐或站的端著熱粥圍在姜晴之跟封妍附近。然而師父的掌上明珠誰有膽子敢追求?單是師父一個嚴厲的眼神射來,恐怕他們連示愛的話都說不出來,更別說封妍小師妹的武術造詣比他們還高了。沒有男人會希望女朋友的武術實力高強到足以把他們打趴到地上喘氣去吧?雖然小師妹總是一臉溫和的笑容,不過他們沒有人敢以身試驗去追求佳人,因為封家鼎鼎大名的三尊門神也不是好惹的。

姜晴之笑容晏晏的端著一碗粥,坐在封妍旁邊秀氣地吃著,輕聲細語地與眾人閒聊談笑,不時掩唇而笑的端麗模樣迷倒了一堆壯男少男的英雄氣概。平日,他們大嗓子呼來吼去的聲量,如今在纖弱佳人面前全溫柔了許多分,連粗手粗腳的舉止也細膩了起來。

「你看看,這麼規矩的模樣是那個小朋友嗎?這麼乖巧的吃東西,一點也不需要人哄、不需要人追著喂,而且講話規矩有禮貌,這真的是那個小朋友嗎?」坐在院子邊的長椅上,封磐只差沒憤憤拿著湯匙遙指另一端那個瞬間變得很有禮儀家教的姜晴之了。

「如果你口中的小朋友叫作姜晴之,那麼我願意拿五萬元現金賭她是,你要賭嗎?」殷睿麟很有把握的說道。晴之有兩個天差地遠的迥異模樣,這個人前人後兩模樣的習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不用了。」埋頭奮力吃了幾口熱粥,封磐的視線忍下住又往她身上飄去。「她先前在院子裡的潑辣模樣,凶狠地追著我要打要殺的,他們真應該瞧瞧才是。」

練武時外邊的拉門會關上八成,只留下二側的兩扇門與正中間的兩扇門作為通風。因此他們在院子裡打打殺殺的追逐時,除非剛好站在門開的空隙處,否則是瞧不見外頭的動靜,而練武時的呼喝聲也會掩蓋掉外頭的雜音。

「晴之會對你凶,那很好呀。截至今日為止,她會凶的人,全加起來也還湊不滿十根手指,這代表你在她心中是特別的。」

「話不能這樣說,老闆。」封磐低聲續道:「她會對我凶,固然讓我覺得與眾不同,但是這並非表示我喜歡看見她對其他男人笑,還笑得一臉開心的柔順模樣。嘖,這畫面怎麼看,我都開心不起來。」

分開點!最好是中間隔條楚河漢界。還有,把你們的狼爪給我收回去!封磐暗地裡用力瞪著那一團笑聲朗朗的人群。

「不開心就走過去插幾句話,畢竟這裡是你家,去宣示一下主權,順便盡盡地主之誼。」殷睿麟低聲慫恿著。

「免了。我爸跟我媽都在,沒有我們這些小輩說話的份。」封磐不自覺用力地嚼著粥品,力道之大,彷彿他口中吃的是敵人鮮美的肉塊。

有二位年輕弟子仍在道館裡請封玠指導一些武術動作,而柳韻備好毛巾在一旁微笑等待。

「是嗎?我看圍在晴之身邊,那……數數,十七個人倒是說話說得很起勁。」他們只差沒手腳並用的來段表演,以博取佳人的青睞了。

「沒關係,等一下他們就回家了。」封磐你要有耐心,再忍耐一下那些礙眼的師兄弟就不見了。要成大事就要懂得忍耐,再多等幾下就成了!他們是自己的師兄弟,從小一起習武長大,別傷了和氣,要忍耐……等了等……等了又等……啪!封磐將吃完的碗筷放到院子裡的大桌上,俊眸微瞇地挽起衣袖,決定親手將那群師兄弟拖進道館內切磋武藝。

瞥了他一眼,捕捉到某道視線的殷睿麟伸手拉住他,淡笑道:

「急什麼?再過一會兒他們就會離開,連這幾分鐘也坐不住?」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這麼刺眼的畫面再看下去,我今晚會作惡夢。」若非今天恰巧碰見她幫忙端消夜出來,恐怕那群師兄弟的狼子野心,他會一直被蒙在鼓裡未曾知曉。聽小妍說,小朋友經常沒趕上五點的晚餐時間,通常是八點半的時候跟大夥兒一塊吃消夜。這樣推算來,那群師兄弟別有心思地繞在她身邊打轉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了。

「你衝動了,封磐。」殷睿麟微微提醒,手上仍扯住他不放。

這廂有人護火高昇想找色狼群以武力火拚高下;那一廂笑語連連的眾人,四海昇平沒注意到另一端的暗潮洶湧,除了……

「小妍,二哥跟睿麟在說什麼悄悄話?」姜晴之偎到封妍耳邊低聲問道。

她們兩人處於院子裡聲音吵雜的中心點,而六七公尺外的二人又壓低聲音交談,姜晴之根本聽不見他們的說話內容。

「二哥跟睿麟?你等一下。」封妍凝聚耳力,仔細傾聽院子另一側的交談聲。

「我衝動?」封磐有些愕然。

「坐下來,再喝碗粥吧,找點事讓自己做。你就這樣衝上去,只怕最後會以尷尬收場,還是坐下來靜觀其變吧。」

再瞧了那道纖弱人影一眼,封磐輕輕掙開殷睿麟的阻止。「好吧。十分鐘。十分鐘之後,那群人還在繼續圍在她身邊,不要怪我痛下殺手驅除色狼了。」

語畢,封磐重新去盛碗粥吃。

聽見這席話,封妍感到有趣地挑高了柳眉。二哥跟晴之?有些詫異,不過樂觀其成。

封妍決定出手幫忙。自家二哥當然要力挺嘍。

「他們在聊你。」

輕輕地有如耳語的一句話,瞬間引起姜晴之的高度注意。

「什麼?」豎直的耳朵似乎聽到一句語意未明的話。

「好像是在講一件跟你有關的事情,結果兩人的意見有些不同,所以睿麟阻止二哥的動作。不知道二哥原本是要做什麼?」

「跟我有關?」跟她有關為什麼不是找她說,而是跟睿麟說?是什麼事?

「不知道。他們好像已經說完了,我沒聽見。」不過她猜得出七八分。

「晴之,你跟小妍師妹在咬什麼耳朵?講那麼小聲,是在說什麼秘密?」當警官的七師兄朗聲笑問。

晴之是你可以叫的嗎?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叫我姜小姐!「對呀,我們在說一些女孩子家的小秘密。」姜晴之害羞地朝七師兄笑了笑。然而,她臉上表情之甜美,卻與內心想法大相逕庭。

「小秘密?做啥用小秘密疏離我們這群大男人,有什麼小秘密,快快吐實吧。」國家代表隊選手的十五師弟取笑道。

「真的要說嗎?我怕你們不喜歡聽。」小臉略顯遲疑。

「說說說,不喜歡聽的人自己把耳朵搗起來。」年輕實業家的九師弟笑道。

圍在晴之附近的十七位男子,每個人臉上皆一副欣喜期待的模樣,等待佳人說出個有趣的小秘密。

「真的?好吧,我要說了唷。」小臉上閃過一抹調皮神色。

「快說吧!」眾人期待。

「我剛剛在問小妍生理痛怎麼處理。我再過兩三天生理期就要來了,每次都痛得死去活來,想問她有沒有什麼秘方可以減輕疼痛。」美麗小人兒天真無邪地敘述自己的小困擾。

頓時,一群大男人陷入尷尬的沉默裡,接話也不是,不接話下也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搔了搔頭下知道該說些什麼。這種女性婦科問題他們沒什麼概念也沒什麼常識,唯一知道的就是每二十八天會來一次。

姜晴之從長廊上站起身,將吃完粥的碗拿去大桌子那邊,準備把碗收進廚房待洗,臨走前輕輕飄來了句笑語:

「都說是女孩子家的小秘密了。」

呵呵,晴之真厲害!封妍第一次瞧見那些吵鬧又聒噪到像群雷鴨子似的師兄弟能夠同時靜悄悄得這麼迅速。

看來晴之似乎還滿喜歡她那群師兄弟的。封妍微笑不語。

******

沒多久,封家人上上下下就全都體會到其實姜晴之是很挑嘴的,而且還是非常挑。

「我不吃,端出去。」姜晴之病懨懨的躺在床上。

一場流行性感冒讓纖弱佳人病倒在床上,刁蠻性子盡出。

一天三餐,每餐有四、五道美味菜餚,然而她一天至少會將十四道菜推遠,臭著一張美麗小臉直嚷著不吃。

「晴之,不吃東西怎麼好得起來,要多吃食物補充營養。我知道你喉嚨痛,封媽媽幫你把粥熬得入口即化,不用咬、不用嚼,你用喝的就好丫。」泖韻在床邊柔聲勸說。

「我下想吃。」小人兒拉高被子轉過身去。

「好好好,別蒙頭、別蒙頭。悶在被子裡,空氣不流通,封媽媽擔心你會更不舒服。」柳韻投降。她已經勸晴之吃飯勸了好一陣子,然而晴之不是說不吃,就是相應不理,再不然蒙著頭轉過身去。

「磐兒、妍兒,你們幫我勸勸她。」柳韻說的嘴巴都干了,可是一口粥仍然沒餵給病人吃,因為病人太不合作了。

站在門邊觀望的兄妹倆對視了下,不知道這次該誰進去好。晴之病了四天,他們也勸說了四天,偏偏這個美麗病人生起病來,脾氣極壞、胃口極差,從東西太燙、冷掉、太鹹、沒味道、難吃……什麼能夠嫌棄的形容詞全都出籠了,然而還是沒吃下什麼食物。到後來他們好說歹說,卻仍得下到什麼回應,逼不得已只好央求母親出場幫忙,可惜功效不大。

「晴之,你已經病了四天,再不吃東西補充營養怎麼會好呢。還是你要吃藥,我拿藥給你吃?」封妍上前勸道。

沒人哩她。

「我說,乾脆把她打昏,把藥灌進去,這樣省事多了。」辛弱水出現在房門口。

「弱水你來了!」聞聲,封妍迅速回過頭,欣喜得有如溺水者看見浮木一般。

「門沒關,自己走進來了。」辛弱水微笑地打招呼。「封媽媽好,我來打擾了。」

「好好好,晴之就麻煩你了。」柳韻疲倦地準備下樓休息一陣。她果然老了,體力衰退了,才跟年輕人進行一小時多的拉鋸戰,就感到非常疲倦了。

「病貓,不要裝死。」定過去,辛弱水對著床上那團棉被球大喊。

「小妍,弱水會不會對小朋友太凶了?」封磐猶豫,低聲問著跟他一樣退至一旁的妹妹。

「只要晴之有反應,就算弱水要拿消防栓恐嚇她,我也不介意。」跟蠻起脾氣來的晴之耗了四天,連她也有些累了。

晴之生起病來根本沒有理性,她全身上下只有任性可言。太依著晴之的脾性走,反而讓病不易好,不如有人出面狠下心灌藥灌食。

「暴力女,出去。」床上傳來一聲微弱的冷喝。「幾歲的人,還不吃飯不吃藥。幼稚!」撇嘴,不屑。「出去!」「吃飯或是吃藥,選一項。你吃完,我就走。」房間一片寂靜。

對於病人不理睬的耍沉默,辛弱水依然繼續接道:「聽說已經病了四天。小小感冒竟然可以病四天還沒好,該說你蠢,還是說你厲害?」

「你不說話?沒關係,聽聽其他人怎麼說。」辛弱水拿起手機撥給其他摯友,將音量調至喇叭擴音,讓眾人可以清楚聽見。

「晴之,要吃藥也要吃飯,這樣病才會好得快。你有沒有想要吃些什麼?下禮拜我去桃園的時候,一併帶給你吃。」秋只苑柔柔的聲音自手機裡傳出。

「聽見沒?要吃飯也要吃藥!病好有禮物,病若是沒好,我叫只苑帶一打的感冒藥跟感冒糖漿給你。」

病人依然不理人。

「聽說感冒了?是不是穿得不夠暖?雖然現在已經五月份了,不過下起雨來,風一刮還是很容易著涼。我幫你裁幾件長袖的薄外套寄過去,讓你可以遮陽防曬又擋風。」開服飾店的管玉衡關心道。

「聽聽,小玉多麼善良啊!只有笨蛋會在夏天感冒。我應該建議她不用寄衣服來,寄一些聰明藥來,看能不能讓你這個笨腦袋瓜變聰明。只有笨蛋才會生了病,不吃藥、不吃飯,卻又自作聰明的以為這樣病就會好了。你當身體免疫力是不用加油的引擎啊?」

床上的人兒繼續保持沉默,不過表情些微動搖了。

讓病痛折磨的人是她,就算不舒服到吃不下東西,但若什麼都不吃,就只能繼續病下去。

「生病了?病了四天?學校眼律師事務所那邊都有請假吧?」這次傳出已經飛去美國的殷睿麟的聲音。「多休息幾天,等身體康復了再去工作賺錢。需要我請一個醫生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待命嗎?要的話就撥一通電話給我,我馬上把醫生快遞過去。」

「嘖嘖,請個醫生來二四十小時待命著,雖然是嫌浪費醫療資源了點,不過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你明天若是一樣不吃藥、不吃飯,我就請醫生來幫你吊點滴,這樣省事又省力。」

醫師跟護士,姜晴之永遠的天敵。

「好啊好啊,請醫生來。我家一樓還有一間客房可以讓醫生住,住到小朋友病好才走也沒關係。」瞧見她明顯受到動搖的表情,封磐開口幫腔。

「這個主意的確很好。」封妍微笑。

依照睿麟的脾氣,那傢伙真的會直接送個醫生過來。接受到好友善意的威脅,姜晴之猶豫了起來。

「最後換千玥。」很好,看起來差不多要達到效果了,最後一擊就交給學生會的大家長來執行了。辛弱水將電話撥給整件計謀的主導者。

「晴之,」悠悠一喚。「病得怎樣?難不難受?有發燒嗎?有咳嗽嗎?流鼻水的情況嚴重嗎?聽說你喉嚨痛到吃不下飯,情況聽起來頗糟糕的。我買了些高營養的補充品,你可以把它當作水喝。味道有些像牛奶,不過是香草口味的牛奶,喝得習慣的話,我寄一整箱下去,讓你每天喝,喝得健健康康。現在大家都不是高中生,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七個人住在一起,隨時都有人照顧你,你要自己多注意一點,懂嗎?懂的話,就說一聲。」

辛弱水將手機拿近。

「懂……」依著話筒,病弱小人兒悠悠顫顫的回答。

「很好,我知道你一向很懂事的。」電話另一端,商千玥微笑著。

學生會的大家長總是張開強壯的羽翼保護著她們,呵護她們、照顧她們的任何需求。商千玥總是能懂她們內心的想法,因為她是保護眾人的一家之主。

「小妍,你們這群朋友感情真好。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只因為感冒,就有朋友從外縣市趕來,而且還有一堆朋友輪番接力講著電話。」看著小朋友乖巧點頭應聲的模樣,封磐壓低聲音對妹妹表達他的驚訝。

「是啊,所以我們每個人都很珍惜這份友情。」封妍窩心的微笑著。一生難得一知己,她們七人成為彼此的莫逆之交,一次有了六位知己,實在是極為難得之事。

「吃藥吃粥還是吊點滴?選一樣。」辛弱水亮出大背包中的點滴瓶——

最後壓軸的必殺武器上場。

「吃粥……」癟了癟嘴,姜晴之看向封磐手裡的那碗粥。

******

「再多吃一口好不好?」封磐拿著湯匙細心的喂粥。

「不要,我吃很多了。」姜晴之將小臉掉轉方向。

「可是你才吃半碗粥。你這幾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只吃這些不太夠呀,再多吃幾口好下好?」封磐輕哄。

「吃很多,膩。」略微沙啞的聲音,不似乎日輕柔。

瞧著小朋友抿唇躲開喂粥的湯匙,由於小妍已經先離開去休養一下精神,於是封磐用眼神詢問另外一個比較有經驗的人。

吃得有點少,不過肯吃東西,總是一個好的開始。辛弱水頷首。「粥先擱著,等你想吃再喂。接下來換吃銀耳蓮子湯好不好?白木耳跟蓮子的營養都很高,我請封媽媽用冰糖煮,這樣會讓喉嚨痛舒服一點。」小人兒搖頭。她不餓,不想吃東西了。「還是——」

叩叩!敲門聲中斷辛弱水的盤算。

「爸!」封磐訝異地看著出現在門邊的父親。

封價拿著一個透明的罐子走進房內,罐子裡裝有不明的深褐色液體。

「聽說喉嚨痛,不肯吃飯。」封玠沉聲說道。

「有吃……」小人兒囁嚅,纖纖細指趕緊比向那個半空的飯碗做證明。

封玠瞥了眼兒子手中的碗,眉頭幾不可見的微皺了下,道:「麥芽糖。止咳化痰,治喉嚨痛的。先含些糖,然後把粥吃完。半小時後,我會上來收碗。」

將麥芽糖罐遞給坐在床邊的兒子,封玠嚴肅地看了病人一眼。

接收到那充滿魄力的視線之後,小人兒乖巧地猛點頭。對於封爸爸,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尊敬與無法違抗其言語的魄力。

收到她的點頭承諾之後,封玠才跨步離開。

「麥芽糖?!太神奇了,這是從哪裡變出來的?現在已經不像從前有人會騎著腳踏車沿街叫賣兜售麥芽糖,我爸這罐麥芽糖是從哪裡買來的?」旋轉了下罐子,罐中液體極為緩慢的流動著。

「小朋友要不要吃糖?」

小人兒點頭。

封磐旋開糖罐,一陣濃郁糖香飄了出來,拈起旁邊的筷子,捲了一團金褐色的麥芽糖球給她。

小人兒接過筷子,無聲的含著麥芽糖。

「吃完糖之後,要把粥吃完。我爸說他會親自來收碗唷。」封磐笑咪瞇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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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6-17 02:54: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又過了三天,姜晴之的感冒才逐漸痊癒,只是整個人仍舊有些虛弱,經常躺在床上休息。躺到有一天,某個人實在看不下去了——

「小朋友,不要再躺了,再躺下去你的骨頭都要酥了!起床來走一走。」一走進房門,封磐就瞧見那位已經病癒一星期多的小人兒,手捧一本書半坐臥在床上讀著。

「我不想動。」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姜晴之繼續看回她的書。

「不動不行!人活著就是要動,多運動保持身體健康,身體健康之後免疫系統就會變好,免疫系統一好就不容易生病,你少生病就少吃些苦頭。健康是人生最大的財富,做任何事都要有健康當本錢才行。趕快下床動一動,伸展四肢活動筋骨,努力培養你的本錢。」

小朋友一場感冒病了一星期才漸漸痊癒,整個封家差點要因這場小病跟著雞飛狗跳。生病中的她:心情惡劣、脾氣惡劣,整個人變得超級難伺候。病癒之後,雖然態度稍微有改善,不過仍然比未生病前難相處多了。據小妍說,小朋友這種心情不佳情況通常要經過半個月才會逐漸好轉。

「本錢?我認為對女性來說,最大本錢就是年輕美麗的外表跟聰明的頭腦。不好意思,我恰巧都具備了。」酸酸刁刁的話輕輕吐出。

「年輕美麗的外表?那也要你別病得那麼蒼白難看。需要我拿鏡子給你照一照,讓你看看你現在的氣色多麼令人卻步嗎?」

她的氣色是蒼白了些,然而纖弱無骨的身子因為這股病態美,更激發起男性的保護欲,不過這些他不會對她說的。

「是嗎?我相信化妝品是萬能的,出門前我會記得上妝搽粉。」從國中開始她就懂得使用化妝品、香水等美顏工具,只日疋化得妝很淡很接近自然妝,因此發現她有上妝習慣的人不多。

真難溝通!套一句那位辛弱水臨去說的話:講不聽的山頂洞人就乾脆打昏了拖回山洞,跟山頂洞人溝通只是浪費口水而已。

封磐有種想以武力脅迫她就範的衝動。

「算了,我進來不是要跟你說這個。來,禮物。」封磐將手中提袋打開,裡面放有六七個的禮盒,有的包裝精美、有的只是用個小袋子裝著。

「禮物?」

「七師兄、九師弟、十師弟、十三師弟、十五師弟、十六師弟、十九師弟送你的。」念了一長串排行。

「收到,幫我道謝。」繼續看書。

封磐頓了下,說道:「我父親門下正式投門拜帖的弟子總共有三十八人。我有三十七個師兄弟妹,我大哥排行第二、我排行第八、小妍排行十七。」

「噢。」隨意應了聲。不過……「你說這個幹嘛?」她又不會成為第三十九個弟子。「沒什麼,讓你多瞭解一點,免得搞混。」封磐輕描淡寫帶過。「裡面有什麼?對了,有送花的全部拿遠,我對花粉過敏。」「你不自己拆?」「不了,你幫我拆就好。」現在沒什麼拆禮物的興致。「好。」正中下懷的爽快應諾。

封磐真的動手拆起那些不是送給他的禮物,撕開包裝紙的手勁絲毫不見輕柔,唰唰唰的撕裂聲清楚響起。

「這是什麼?日本沖繩黑糖塊?遵循古法製作?」一個圓錐形的包裝最先被拆開,裡頭的長罐子顯露出來。

封磐將長罐子拿到姜晴之的眼皮下晃了晃。

「黑糖塊?收著,可以吃。」她瞄了眼,收下。

接著,一個打著蝴蝶結的方形包裝被拆開,一個精美細緻的鐵盒,非透明盒子看不見裡頭裝什麼東西,封磐找了下標籤。Chocolate?巧克力。

照樣將方形鐵盒拿到她眼皮下晃了晃。

「巧克力,可以吃,收著放冰箱。」

封磐又快手拆了個包裝,一個巴掌大的玻璃音樂盒出現,玻璃內有一對男女在共舞著。

「音樂盒。」看著盒內那對姿態優雅中帶有親密的男女,封磐悶聲說道。

「送我這個幹嘛?找個角落堆著,有儲藏室可以放更好。」

放儲藏室?小朋友不喜歡?封磐內心竊喜了下。

禮物全數拆開之後,共有一罐黑糖、一盒糖果、兩盒巧克力、一個音樂盒、一條項煉、一個水鑽髮夾。能吃的禮物,姜晴之就說收下:不能吃的禮物,她就說找個地方擺著,看來似乎沒有特別喜歡的禮物。

原本嚷著要拉她下床運動四肢的封磐,拆完禮物之後就忙將那些禮物歸位去,不是冰箱就是儲藏室。結果,注意焦點被轉移的封磐四處忙碌著,而姜晴之依然窩在床上翻著書看,持續缺乏運動中。

******

又逢星期五下班時間。

平日皆是搭捷運上下班節省交通時間的封磐,只有在星期五這天會開著愛車出門,方便他下班之後直接驅車回桃園。

「好,我會幫你把人逮回家。」切掉手機的免持聽筒,封磐手中的方向盤一轉,將要開往交流道的車子重新駛回台北市區,準備去抓那個據說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回封家吃晚餐的小朋友。

******

點點燈火亮起,將大台北地區妝點得明媚動人。

轉回市區卻讓下班車潮滯緩車速的封磐,等到他找到小妍說的那問姜鴻齊律師聯合事務所時,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姜小姐,你有朋友外找。」助理小芳敲門說道。

「朋友?」姜晴之暗訝,這個時候有誰會來律師事務所找她?

「請對方進來。」

沒多久,門邊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小朋友,該回家吃晚餐了。」封磐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任誰被車陣堵了將近兩個小時,心情都會被塞車惹得煩躁。趕快把小朋友拎回家好吃飯去。

「是你。」姜晴之揚了揚眉。搬到封家住之後,她第一次在台北見到封磐。

「小妍有交代,你已經連續三天很晚才回家,肯定連晚餐也沒有吃。在我家住了半年多,好不容易才養胖了四公斤,我看吶,經過這三天的糟蹋,十之八九又瘦回去了。」封磐雙眼如雷達般檢視她的狀況。

嘖嘖,真的是渾身上下沒幾兩肉,大風一吹肯定會飛走的弱流女子。

「你先坐一下,等我手上的資料整理完就可以走了,就快要弄好了。」想起封媽媽的好廚藝,挑嘴的她不禁感到餓了起來。

以前,她一天只吃兩餐,有時候一天只吃一餐也是很正常的事,反正沒胃口又不餓,就乾脆省了外出覓食的功夫。外頭食物又油又鹹又膩,要找到一間可以吃的餐館得耗費不少交通路程。

住在封家後,天天吃三餐外加水果,食物好吃兼營養均衡,將她的胃容量一點一滴慢慢養大。雖然她的食量比起一般人還是小了些,不過已經比以前大了許多。

「好,我等你。」封磐提著公事包,坐在辦公室裡的待客沙發上。

過了半小時之後……

封磐懷疑自己是否被眼前這個靠口才賺錢吃飯的柔弱女律師給騙了。她說手上的資料快要整理好了,很快就可以回家吃飯。距離她說這句話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多。現在是晚上八點鐘,就算開車回到封家也早過了吃消夜的時間。

喝完助理慇勤送上來的第三杯水,封磐放下手中的財經雜誌,站起身走近辦公桌。「小朋友,你這份文件還要多久的時間才會處理完?會超過五分鐘嗎?是急件嗎?有需要一定在今天趕完嗎?」

察覺籠罩過來的高大陰影,姜晴之抬起頭注視著他,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他瞧起來似乎不怎麼開心。

「小朋友,已經八點了。你還沒吃晚飯吧?在我監督的勢力範圍內,膽敢不吃飯是很嚴重的一條罪唷。」封磐的表情危險了起來。

「罪?什麼罪?別忘了,我是個律師。你要打官司嗎?」

「傷害罪。」在他的保護之下,竟敢不愛惜身體,這是一等一的傷害罪。

「別忘了我的專長跟所學。」纖長的玉白手指比向旁邊擺滿法律叢書的大書櫃。「我要求聘請辯護律師。我相信我的律師能夠讓我無罪開釋。」

她父親的律師事務所雖然不是全台灣最大的律師事務所,但他是數一數二的知名律師,價錢也是高人一等的昂貴,而且蒸蒸日上的營運顯示,就算價格再高也是有不少人急著聘請。畢竟官司打贏或是打輸,有著絕大的利益差別;刑責判個十年有期徒刑,還是減判成三年,也是有很大的牢獄差別。

「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去跟我的律師談吧。」姜晴之嬌眼一瞥,繼續看資料。

「既然你放棄自我辯護的機會,封大法官判你傷害罪成立,罰你吃飽到撐破衣服。」封磐大掌一撈,將埋在文件資料裡的小人兒用單手騰空抱姜晴之驚叫了下。「你做什麼啊?」她瞪著纖足底下懸空一尺遠的地面。「放我下來!」她不悅的咬牙低吼。

「你不餓,但我餓了。走,吃飯去。」他心滿意足的撈著獵物離開。

封磐邁開蘊含力量的雙腳,輕鬆地單手摟著佳人,大步離開。

「等等。」她不悅地拍打那只摟緊她的強壯臂膀。

封磐投以一個有事快說的眼神。

她小鳥般的力氣連他一根手指也扳不動,形勢比人強,好歹搶救一些東西。「至少讓我把一些資料帶走。文件雖然不趕在今天處理完,但是最慢明天晚上也要搞定它。」

「哪此可。」

見他沒有鬆開手的意願,她比了比桌上幾疊資料,他大手一抄快速收進公事包裡帶走。

走出她的專屬辦公室,姜晴之用眼神角力硬是狠瞪他讓她的雙腳沾地步行。瘋子,她還有形象要維護。

撈著人的大掌換成摟住她的纖腰,以防她臨時脫逃。封磐腳下依然片刻不停的走著,他打算奔向最近的餐廳餵飽空乏的腸胃。

「小芳,我今天不會再進來,你離開的時候記得設定保全系統。」

姜晴之只來得及尋隙對助理交代了聲,接著便如狂風捲落葉一般的被迫消失在偌大的辦公室裡。

「姜小姐……再見……」留下目瞪口呆的小芳,望著他們離去的親密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

兩人就近挑了一間港式飲茶餐廳吃飽之後,姜晴之突發奇想的說要吃草莓香腸,於是封磐便載著佳人到鄰近的夜市,找尋那個他聽都沒聽說過的草莓香腸。

「見鬼了,這種香腸真的有草莓的味道!」封磐大口咬掉半條香腸,只見粉桃色香腸飄散淡淡草莓香,連口中咀嚼的豬肉也含著濃郁的草莓味道。

「很特別吧?我第一次聽小芳說的時候,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草莓跟香暘,這兩種完全不可能搭配在一起的東西,竟然有辦法把它混合得很協調。」姜晴之小口小口地咬著手中的香腸串。

一般香腸肉色成赭紅色,這種新口味的草莓香腸是桃紅色,跟草莓的紅艷外表有七八分相似,吃起來沒什麼肉腥味,反倒有一種淡淡的水果香甜滋味。此外,它不是採用一般用炭火方式烤熟,而是以熱燙石子煨熟,吃起來別有一股獨特風味感。

「小朋友,你買那麼多草莓香腸做什麼?你吃得完?」封磐看了下他手中那足足有七十條香腸的袋子。先前賣香腸的小販聽她說要打包七十條生香腸時,樂得嘴巴都合不攏。

「小妍很喜歡吃草莓,這種新口味的草莓香腸她肯定沒吃過,帶回去給她嘗嘗。」住進封家之前,她跟小妍分開了大學四年的時間,不過她依然記得小妍的各種喜好。她會想吃吃看草莓香腸,最主要是為了小妍。

「七十條?會不會太多了?我覺得小妍吃個五條就差不多飽了。」

「要送一些給封爺爺、封奶奶跟小姑姑他們,晚上擺消夜時也可以拿草莓香腸來吃。遇到弱水或是千玥來封家,也可以讓她們帶一些回去吃。」封家的女性都很喜歡吃草莓,七十條不知道夠不夠一群人吃?辛弱水那個暴力女的食量也很驚人。

住在封家的半年多來,學生會的那群夥伴全都輪流來桃園看過她,其中又以弱水跑得最勤勞,平均每一個月半就會出現一次。

封家人每週末都會回到封爺爺家,團聚在一起吃頓晚餐。兩家人住得很近,才隔幾條街而已。因此,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封家小姑姑,常胞來道館找她聊天。

弱水?上次來探病的那位?不過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地方是——「弱水?你是說有一回在道館跟小妍切磋武藝的那個女孩子?」

見到她點點頭,封磐續道:「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跟小妍打得平分秋色,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真是世界奇景,他以為小妍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兩人邊走邊聊,神態悠閒。

因為停車位很少的關係,封磐將車子停得很遠,正好方便兩人來段飯後散步,做點輕鬆運動幫助腸胃消化。

住在封家的這段時間,兩人熟稔了許多,封磐刻意放慢腳步,享受陪她在夜空下散步的感覺。如果,身後沒有跟著那兩個人更好……

突然,封磐靠她靠得極近,近到他能清楚地聞到她發間傳來的淡淡幽香。

「小朋友,我們背後有兩個人一直在跟蹤著,你認識嗎?」封磐附在她耳邊低聲耳語,從背後看起來就像偎在一起的親密情侶。

「有人跟蹤?誰?」聞言,姜晴之想要回頭看是誰在跟蹤他們。

封磐大掌一伸,迅速將她微偏向後看的頭顱壓往自己胸膛。「別回頭。這樣會讓對方察覺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

姜晴之身體微僵了下。封磐一百八十三公分的頤長身材,讓她的頭顱僅能靠在他的厚實胸膛上,一種屬於陽光的溫熱氣息滲入她的鼻問。沒多久,她的呼吸裡全是他那股獨特的爽朗味道,淡淡的清新味道像是棉被剛曬完太陽的感覺。

封磐摟著胸前的姜晴之,低頭對著她輕聲細語的模樣,彷彿一對令人艷羨的情侶在進行著甜言蜜語。

「我知道了。放開我,這樣很難呼吸。」姜晴之的聲音悶悶傳來。

等至他鬆手,她才離開那個令她不甚適應的小小世界。他表裡如一的陽光善良,而她表面善良實則個性陰狠。他的熱力會侵蝕她的冷漠,讓她很不習慣,產生一種不習慣又令她無法抗拒的嚮往與沉迷。

「最近你周圍有發生什麼事情嗎?對方從我們離開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大樓就一直跟著,吃完飯之後也跟蹤到夜市去我才確定的。」

封磐將裝滿香腸的袋子換至左手,保持右手能夠靈活的隨機應變,然後示意她勾著他的手臂走路,兩人偽裝成情侶般的貼近,以便低聲說話。

「沒什麼特別的事。有課就去學校,沒課就去事務所處理事情,方便日後我接管它的營運。我沒看到是誰跟蹤,不確定是哪方人馬。不過上個禮拜也有人跟蹤我,還在我搭捷運的時候推了我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同樣的人?」

聽著她低柔語調陳述出的內容,封磐的眉頭愈皺愈緊。「上禮拜?小朋友,你怎麼都不說?對方推你?」他沉聲不悅。「有沒有受傷?有跟對方打上照面嗎?「這還叫作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難道要等到見血送醫才叫作有事?

「沒受傷,也沒看到對方。對方只留下一張紙條要我放棄手上的案子。」

姜晴之伸手撥了下髮絲,借勢離他遠一些。他突然生氣些什麼?

瞧見她的小動作,封磐只是擒住那只撥頭髮的白玉皓腕,低頭在掌心落下一吻,同時再將她拉得更靠近自己。

「什麼案子?」封磐仔細思索。

他為什麼親她?還親得這麼自然!姜晴之楞楞地盯著掌心,回答道:

「不知道。對方很沒大腦的沒有註明。我經手的案子有七八個,哪知道他們是指哪一樁。「回過神來,不屑地撇撇嘴。

「紙條呢?」也許能夠從那張紙條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扔了。」

察覺他驚訝的眼神,她擰起俏眉又道:「我說扔了就是扔了,難不成還把紙條當成寶貝裱框,掛著當擺飾啊?嗯心死了!一想到那張紙條不知道是哪個沒品味流氓留下來的,我就想吐。連那天穿的衣服我也丟垃圾筒了!被陌生人摸過,我不要了。」冷哼了聲,甩頭不想理他。

封磐無奈的歎道:「小朋友,你真有個性。」太有個性了,像個任性驕縱的大小姐一樣。

這種事關己身安危的證物,她竟然這般隨意處理,他真不知道該先心疼她那天在捷運受到的驚嚇,還是責備她不懂得保護自己。好歹她人現在正寄居他家,算是處於他的保護範圍之內,發生危險的事情竟然吭也下吭一聲,若非他今天知道此事,真不知道她要隱瞞到什麼時候。

「小朋友,待會兒照我的話去做……」封磐在她頰畔低聲咬著耳朵。

******

「干!那兩個人跑去哪裡了?」一個穿著花襯衫、理著小平頭、滿臉橫肉、外表約莫三十五歲上下的男子四處張望著。

「成哥,他們會不會跑去另一條巷子?」一個穿著黑色襯衫、染了滿頭金髮、看起來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說道。

「請問兩位是找我嗎?」封磐從隱身的陰暗處走出。

封磐特意帶著姜晴之左拐右彎的繞進一條陰暗巷弄,就是為了主動逮住跟蹤他們一晚的人。

那名叫作成哥的男子朝地上呸了下,惡狠狠的道:「小白臉,那個女人咧?。」

小白臉?封磐感到有趣的挑了挑眉,他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套在自己身上。低頭瞧了眼自己身上的深色西裝,肌肉結實的臂膀被衣服包裹住,練家子的身材將上班族常穿的西裝撐得厚實英挺。

眼前這兩個人,不會誤會他衣服底下都是缺乏運動的贅肉吧?封磐從喉嚨深處發出幾聲低沉的笑聲。

「小白臉,笑什麼?那個姓姜的女人呢?我看見你們今晚一直走在一起,你把人藏去哪裡了?」成哥滿臉兇惡的問道。

「我在這裡。「姜晴之自遮蔽身子的箱形車旁走了出來。

封磐轉頭看向發聲處,眉頭微攏地說道:「小朋友,我不是叫你乖乖的躲好嗎?」

「反正有你在,那兩塊渣不可能對我怎樣。彎腰躲在那裡,很累耶。」姜晴之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她從來不是個膽小怕事的女人,甚至還很喜歡惡意在老虎嘴上拔毛。

兩位流里流氣的男子立即被姜晴之的毒舌功夫給惹怒。

「賤人!沒給你教訓,你倒囂張起來!」滿頭金髮的年輕男子高聲說道。

「小子,她是我在管的,誰准你罵她?」封磐不悅。

原本與他們相隔六七公尺的封磐,瞬間來到染髮男子的身前,刮了對方一巴掌,懲戒他的出言下遜。

一道淒厲慘叫聲瞬時響起。

「干!叫那麼大聲是要嚇死恁爸唷!」成哥轉頭怒斥,這才知道身旁的小弟挨打了。

染髮小弟撫著紅腫臉頰痛呼出聲。「成哥,他打我!」

「放心,我只使了一成力道,雖然痛了點,不過不會留下痕跡,明天應該就會消腫了。」已退回原處的封磐淡淡說道。

自己才眨了下眼,小劉就無聲無息的挨了一下,瞧對方快速到令人看不清楚的身影,成哥不由得心生畏懼,強裝聲勢的吼道:「你是什麼人?哪條道上的?」

封磐不疾下徐的道:「我是姜小姐的保護者與監護人,要動她之前請先問過我。」

姜晴之淡淡的開口:「喂!不要懷疑,不用看別人,就是叫你們兩個。站在你們面前的這個人,他不混黑道,只是從小習武,練了二十多年,跟人動手的經驗至少是你們的好幾倍,你們不會沒大腦的蠢到拿自己玻璃般的拳頭去砸他這高大的鐵塔吧?小心骨頭脆弱到碎了滿地。」

封磐苦笑。「小朋友,你會不會太挑釁了點?」

逞兇鬥狠之徒最受不得言語的刺激,只見成哥與小劉兩人滿臉怒色,表情不善的瞪著她看。

「婊子,你說什麼?」成哥大喊。

站在最後方的姜晴之,有恃無恐的看著那兩人。反正封磐站在她前面,她肯定連根頭髮也不會被人碰到。

嗖的一聲,一道掌風刮得成哥臉頰發疼,他瞪大眼睛摸著略疼的頰側。

這次封磐停在對方身前兩公尺遠,拱手朗聲說道:「因為是我家小朋友先挑釁,所以我這一掌沒直接打在你身上,不過還是請你嘴巴放尊重點,她只是個弱女子,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斤斤計較。」

還大人有大量哩,直接朝他們打下去就行了,何必對他們這麼客氣?封家人教養未免太好。姜晴之搖頭。

成哥吃驚的瞪著他。只是掌風就刮得他臉頰疼痛,真要挨上那一掌豈不是連骨頭都打斷了!強整了整神色,成哥硬聲說道:「哼,今天算你們運氣好!小劉,我們走!」

「等一下!我有話要問。」姜晴之清亮的聲音插入。趁今天封磐在身邊出力,藉機將內心的疑點找出解答。

「上個禮拜四,是不是你們在捷運站樓梯推我下樓?」幸好她走樓梯習慣靠在扶手附近,才能及時抓住扶手,不至於跌斷脖子。

「你走路不小心摔下樓,幹我們鳥事!」小劉哼了聲。

姜晴之揚了揚眉,朝封磐投去一個眼神。

「麻煩兩位誠實回答她的問題,不然我只好繼續留兩位下來作客了。」封磐有禮地拱了拱手說道。

「為什麼她問話我們就要回答?又不是在錄口供。我們是來找麻煩,不是來伺候你們的!」小劉不悅的咆哮。

成哥抬手制止小弟打算繼續叫囂的勢子。

「我們是今天才跟蹤她的,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做,上個禮拜的事跟我們沒有關係。」還是叫作成哥的男子比較沉得住氣,不愧是比小劉多混了

在道上混了十幾年,至少成哥分辨得出來什麼人是可以恐嚇、什麼人是惹不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像他以前遇過那種被拳頭一打、刀子一嚇就縮成一團害怕發抖的普通人。剛才那一掌的威力,再加上年輕人有禮貌的態度,在在顯示對方不是平常人,不好惹。

「那張紙條是你們寫的嗎?」姜晴之再問。

「什麼紙條?我們不喜歡寫字,就算有事也不會去寫紙條。」成哥粗聲粗氣的答。姜晴之續問:「你們是哪個幫派?有名字嗎?老大是誰?人數多少?」成哥看了小劉一眼,示意小劉回答。這種東西他不能隨便透露。小劉開口:「我們是跟著宋老大,差不多有十幾個人。」才十幾個人,那就是默默無名的地痞流氓小幫派。姜晴之朝封磐點了點頭,表示她問完話了。

封磐朝兩人拱手說道:「很抱歉,得罪兩位了。時間已經很晚,回去的路上請注意安全。」成哥冷哼了聲,帶著小劉消失在巷子的一端。「小朋友,回家了。」封磐走近她身邊。兩人乘著月光,緩步走向他們停車的地方。

姜晴之腦袋飛速運轉著。那張紙條是用紅色墨水列印出來,不是用手寫,那兩塊渣沒有說謊。看來真的不是他們做的,也就是說,還有另一路人馬跟蹤她。

究竟是她經手哪件案子惹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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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7 02:54: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回到封家,在封磐的堅持之下,姜晴之在捷運被推下樓梯與夜市跟蹤等事,全告訴封妍,只是對封玠與柳韻仍決定繼續隱瞞著。

三人密商一晚的結果,在二人讚成、一人反對無效的情況下,姜晴之往後來回台北的路途上,都會有人專車接送。

「太麻煩了!」姜晴之反對。

被人接送的她,其實沒有多大差別,還可以省下從車站往來的計程車費,可是這樣將會大大的增加封磐跟封妍的負擔。他們的工作算不上輕鬆,每次來回車站接送她,還堅持送至月台,免得又遇到有壞人推她摔倒。每接送她一次,至少耗掉一小時半的時間,這就等於他們每天多增加一小時半的工作時間,少了一小時半的休息時間。

「別想那麼多。你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提高警覺,不要一個人落單、不要走到陰暗的地方、不要經過人煙稀少的地方。」封磐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小朋友,安全第一,反對無效。」

「晴之,我們是好朋友呀。身為好朋友,幫你做這些事情是應該的。要是覺得愧疚,那就幫我保護這位好朋友的人身安全。」封妍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晴之先前隱瞞這件事情不對他們說,就是怕麻煩到他們,不想成為他們的負擔,所以才會沒對任何人說,打算自己一人解決。

「可是……」姜晴之還想說些什麼。

「沒什麼好可是的,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學校跟律師事務所進出的人多,又有警衛守著,對方不大可能會在這兩個地方下手。最危險的時候就是你在移動的交通時間,還有別去地下室停車場這些人少兼陰暗的地方,就算購物也不行。」封磐難得強勢的說道。

「小朋友有聽到嗎?」

「有……」

「會做到嗎?」

「……」

「回答!」封磐仔細盯著她瞧。

歎息了下。

「會……」

「很好。」小朋友看起來沒有說謊的樣子。

「另外,人潮多會讓對方有所顧己心,但也要小心避開擁擠的人潮,免得他們會趁亂下手。」封磐繼續提醒。

「好。」乖巧點頭接受。

看著二哥跟晴之兩人一應一答,封妍覺得自己不用插手說服難搞的晴之,事情也會圓滿解決。嗯,愈來愈有情侶的模樣跟默契了。不知道他們自己有沒有察覺?對了,二哥有跟晴之告白嗎?沒有的話,得趕快了,不然晴之會……

******

過了兩個禮拜,姜晴之每天來回學校、律師事務所、封家,都沒什麼事發生。有兩三回,封磐說身後有人跟蹤,可是依然無事,對方不知道是因為封磐在她身邊的緣故,還是只是單純的想嚇嚇她引起她的精神緊繃,一直都沒有出手。被跟蹤的那幾天,封磐甚至護送她回到桃園,隔天再跟她一同搭車到台北工作。

好幾次,姜晴之要求封磐不用再這麼保護她,被人三不五時跟蹤著,她也感到不愉快,不如用她當餌,引誘對方出手,一勞永逸地解決此事,省得麻煩。

這個提議剛說出口,立刻被封磐堅定又強硬的否決了。

「你給我乖乖看好你自己,其它的事別胡思亂想。」封磐沉聲說道。

「你不累嗎?」她口氣惡劣。「每天來回公司跟車站,手上提著公事包跟一堆資料夾,忙死人的跑來跑去,還要提心吊膽的注意周圍的情況,就算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了!」她凶得只差沒抆腰罵人了。封家人維持的良好體力可以十天、二十天這樣操勞,但是若那些藏匿暗處的匪類跟他們耗上五個月、十個月,甚至更久呢?

小朋友在擔心他、心疼他?用這麼兇惡的方式?封磐感覺到一股暖意,微笑道:「我好得很,累什麼。這點事情拖垮不了我。別忘了,我是封家人,從小就受著嚴格訓練的封家人。」

是是是,封家出品,有口皆碑。姜晴之幾乎要因為封家人頑固高絕的耐性而咬牙切齒了。

「你究竟要怎樣才會放棄每天接送?」

「等到我確定你完全安全之後。」

「完全安全?」冷嗤了聲。「如果那群敗類就這樣偶爾出現來鬧一下,偏偏又拖著抓不到,難不成你要保護我一輩子?」天真!

封磐微笑不語。

「白癡啊你!」姜晴之真的動怒了。「壞人這種生物能夠存在這麼久,久到就算蟑螂滅絕,壞人也未必會消失,他們自然是自己有一套隱匿保平安的生存之道。拿你一個人跟那群躲在暗處的人渣拚,要拚到什麼時候?光是這樣每天接送我通車的奔波,長期下來就足夠消耗掉你的精神跟體力了!」

封磐只是笑了笑,說道:「會有辦法解決的。小朋友,你的車來了,快上車吧。」

姜晴之不悅地重重跺步上車,揮別在月台上護送的封磐,合上的車門阻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俏臉還帶著因為某人說也說不聽的慍怒。

直到飛速遠去的車身,將他帶離視線範圍,她才緩緩地低喃:

「一群煩人的蚊子,既然你們執意吸血,就別怪我打死你們,讓你們永不翻身。「一抹狠戾閃過她水亮美麗的大眼,瞬間外露的田心緒收斂於木然無波的表情之中。

如果只是針對她,她沒什麼興致花太大的力氣去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全翻出來。如今事情擴大到連封家兄妹都扯下水,波及到她最重視的人,只好請那堆蚊子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惡人自有惡人磨。

******

「小朋友你最近在忙什麼?」

「沒什麼,跟平常差不多。」

「真的?學校不是開始放暑假了嗎?照理說你不是應該比較清閒一點,怎麼你眼睛下面出現了青影,有熬夜?」

週末回到家裡的封磐,發現這陣子家中食客的精神有些無精打采。前些日子瞧起來還挺紅光滿面、精神煥發,怎麼才過一個星期多,她就像是離水薔薇一般,愈來愈憔悴枯萎。發生什麼事了嗎?

前陣子在寫期末論文,整天都在找資料寫報告,奮鬥兩三個禮拜才終於脫離期末地獄,可能是那時候遺留下來的後遺症。學期末嘛,這是難免的事,多休息幾天,過一陣子就會恢復了。」隱忍了個呵欠,姜晴之淡淡地說了個合理的原因。

「多注意身體健康,還有別在電腦前坐太久,至少每一個小時要站起來動一動,不然很容易筋骨僵硬、體力衰退。」

「我知道。」哦,管家先生又要開始了。唉,一看小朋友的模樣,就瞭解她是屬於知道但不會做到的人。「你最好要有良好的運動習慣,這樣對身體才好。」「我知道。」點頭。「每天運動三十分鐘,可以促進體內新陳代謝。」「我知道。」再點頭。「多運動可以減少老化後各種身體機能衰退的病變。」「我知道。」還是點頭。

封磐一連說了好幾項運動的優點,姜晴之句句都答知道,只是她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似乎是把他的關心當作嘮叨處理吧。

「感覺上你的回答很沒誠意。」

這就不能點頭了。「你又知道了?」

「我用眼睛看到。」

「哦?」

「姜晴之小朋友,請離開你的電腦桌,不然我要把你架離它。」

這時,姜晴之雙手才在鍵盤上停了下來,纖足一蹬,電腦椅一滑,連人帶椅的滑到房間門口處,俏臉向上仰望:「離開了。夠遠吧?」比了比她與電腦之間的距離,約莫有四五公尺之遙。

「很好。接下來是離開電腦椅。」封磐將近在咫尺的小人兒拉起來。

「幹嘛?」聲調一冷,立刻不悅。脾氣不好的一面立即展現。

「去運動。」封磐拉著這位長期缺乏運動的嬌客往外走。

「在房間不行嗎?」姜晴之扭動身子想要掙脫他的鉗制,無奈怎麼甩、怎麼動就是無法擺脫他的厚實大掌。偏偏他也沒掐痛她,不然她就可以用苦肉計逃脫了。

「你窩在房間裡的運動量比在院子裡跑一圈的運動量還小。走走走,到院子裡呼吸新鮮空氣,順便運動一下增加肺活量。」紮實地擒住她,往外走去。

「這個順便會不會繞太大一圈了?增加肺活量做什麼?我又不游泳。」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纖手在他的掌握之中,只好像只松鼠似的被大熊拖著走了。

「游泳?我懷疑你會。」封磐很不信任的瞥了她一眼。游泳?那是一種運動耶!

接收到他看扁人的眼神,姜晴之挺了挺胸,自信道:「少瞧不起人了!至少我會穿泳裝。」

「是是是,大美人穿泳裝泡水是吧?」

「哼,才不屑泡水。我泡腳!」瞪他。聽見泡腳一詞,封磐臉上的笑容瞬間扭曲變形。「泡……腳?在……游泳池?」聲音因強忍的笑意而顯得怪聲怪調。

用力瞪他。「笑什麼?有什麼有好笑!」

「為什麼?」

「我會過敏!」小人兒暗暗咬牙。

「什麼?這跟過敏有什麼關係?你鼻子過敏到連游泳池也聞不得?」真是厲害的鼻子過敏啊!

小朋友的鼻子過敏很嚴重,每天早上起床她都要打上好一陣子的噴嚏才會停,連看醫生吃藥都沒有辦法控制鼻子過敏的情況。

「皮膚過敏。」

「皮膚?」封磐訝異。「你什麼時候開始皮膚過敏?」他怎麼都不知道。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皮膚就容易過敏了。」

「嚴重嗎?」

「我連枕頭套、棉被、床包都是用百分之百純絲,你說嚴不嚴重?」

「我以為那是因為你奢侈……」一套寢具五六萬的高價,她花錢從不手軟,他單純的以為是她喜歡絲質觸感。「難怪你的衣服質料都很好

「我聽說會過敏的人不是要使用純棉材質嗎?」封磐提出生活小疑問。

「衣服能夠穿純棉材質,但是床包寢具就不行了。台灣落塵量大,一般棉質材料表面容易堆積落塵,絲質表面光滑不容易沾黏空氣中的粉塵,清理起來比較容易,而且耐常洗。純棉洗的次數一多,表面還是會毛毛的,接觸起來不舒服。」

「噢。」瞭解,他往後會注意此事。

「為什麼去游泳池……泡腳?」還是不解。

「游泳池的水有使用大量的氯消毒,我在裡面游一圈起來,沒多久就會起紅疹。我是美女,美女很容易引來眾人的愛慕眼神,如果身上起了疹子,那很難看耶!」愛美是女人的天性。

噗——「小朋友,美女這個詞,不是自己說的吧?這個不是應該留給別人讚美,自己再謙虛幾下?你會不會講得太理所當然了?」

「我是律師,律師只講實話,最符合現實的實話。難不成你認為我很醜?」美目微瞇,敢答是就掐給他死。

收到佳人送來的殺氣,封磐迭聲說道:

「美、美,很美!美極了!美得傾國傾城,美到我難以找到形容詞來形容這份美!」女人千萬不能說她醜或是說她胖,她們會為了這兩樁事拚命。

「誠實是美德,恭喜你擁有這項美德。」她高傲的抬起下巴。

「那……去海邊呢?海水沒有添加氯,總可以下去游泳吧?」

「你確定你是台灣人,不是從火星來的?台灣的海水污染那麼嚴重,丟滿垃圾的海灘跟污黑混濁的海水,你確定海水會比游泳池的水乾淨?」姜晴之看他的眼神接近鄙視了。

「呃……」好像有點道理。不過……「總是有一些比較乾淨的海灘跟海水吧?」封磐試著幫台灣的海水浴場挽救一些面子。

「想太多!」她睨了他一眼。

突然,姜晴之陷入思索。

「有嗎?」瞧見她的反應,封磐精神一振。

「有。小琉球。」姜晴之回想起一個久遠的記憶。高二時,跟學生會夥伴去的。在屏東外海的小離島,很近。我第一次在台灣看到沙灘的沙是白的,海水是透明的藍綠色,水裡面還有小魚游來游去。」

小琉球?聽過,但沒去過。「小朋友,說一說這個地方好嗎?」封磐貪看她緬懷舊事的柔和醉人表情。

「那次很好玩……」

已經走到院子裡的兩人,就在道館外的長廊坐下。甜潤的嗓音悠揚述說美麗回憶。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坐得很近,就這樣肩靠著肩,聆聽她道來一段美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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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4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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